屋里泛着和美,沈郸咬破白嫩嫩的汤圆,芝麻糊的浓浓香甜味在口腔中散开充斥,对众人一脸郑重地汇报:“明天我想去给老屋那儿看看。”
几许小醉的张爸爸回过头来,目光里有些错愕:“这时段?”
“嗯,”沈郸娓娓解释,“那儿一直放着,也没什么人管,老区不是要拆迁了嘛,里面还有些东西我想收拾一下。”
“这样啊,”张爸爸点点头,“那就去吧,明天下午刚好也回北京了,早点回来,午饭给准备好吃的。”
“成。”
看完节目,老两口已经睡下了,刚进房,张润就不着痕迹地揽上沈郸的腰,道:“明天我也要去。”
沈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怪话逗笑了,转过身认真地看他:“我说了不带你去吗?”
听了这话,张润环住腰的手松了松,沈郸看他目光转深邃,眼看就要压上来,脸一烧硬推开他:“别……这可还是在你爸家呢。”
张润不管,还想俯下身,就因为在这儿,他才忍了那么多天,虽然自己的欲望不算强烈,可是和沈郸,他还是很积极的。
沈郸看他不理自己的话,狠狠地剁了他一脚,然后钻出他的怀抱,缩到床上闷声道:“明天还要早起,睡吧。”话语刚落,不管张润还杵着,就从被窝里伸出手把灯给拉了。
张润吃痛吸气,在黑暗中撇撇嘴,等回家后就一点儿不少地跟沈郸讨回来,然后摸黑爬到床上碰到沈郸拉过怀里乖乖睡觉。
拉得不严实的窗帘透出微光来,张润听见客厅里细微的动静,闻到记忆深处熟悉的清香,看来老爸他们在为下午回京做准备,这味道应该是他们县里的特产吧。
看了看手机屏幕,还早呢,沈郸难得放假还和自己颠簸着回家,下午回去还要坐好长时间的车呢。悄悄放开怀里的沈郸,初春的南方小县城里还带点微寒,失了温存的沈郸喃喃呓语蜷起身子,张润赶忙把还有点余温的被角给他拉上,轻轻地翻起身,门给虚掩着。
日轮从云中撒下万丈光芒,就像渔网似的笼住了这个不起眼却适合悠哉生活的小县,晒了好一会,温度开始回升,在城市人眼里看来是袖珍城开始苏醒。互相打招呼的邻里,出门溜达的猫猫狗狗,还没开学依旧撒欢儿的稚童,各种象征安逸生活的小城特有的别样人情小调儿让沈郸起身洗漱。
沈郸和张润用过早餐向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夫妻打过招呼就出门了。
俩人凭着隐隐约约的记忆,绕过抑或眼熟抑或陌生的边角街区,来到当初共同生活过的老区。
上了年头的住宿楼泛着没落感,大大的“拆”字用醒目红色印着,让人一眼望去就能捕捉到。曾经大家欣喜盖起的独栋楼宇,如今被遗忘在县城角落,为了再度新兴,县政府和开发商打算重修这段,在奥运来临前,打造成古韵风的,再把这条长长的坡改成步行街,给坂道的两边排上店铺门市,附近还有学校,到时候就算是改善县容的重大贡献吧,也给跟上内的消费浪潮。
当年和张爷爷一起住着的老屋那块区域已经开始动土施工,张爸爸的血汗钱盖起来的新型水泥楼房自然早就推倒了,倒是那棵老栗树被安全告示圈了起来,还给安上了一块介绍匾额,红底白字,树种树龄,张润不清楚什么纲目科属的,小时候也只是听过老人说过是棵神树,从康熙爷在的时候就长得老高了,挪了地儿可不吉利,没想到如今还真的留着。
拐了个弯,进到区里深处,沈家的小洋楼才呈现在俩人眼前。
沈郸眼皮直哆嗦,拿生锈了的钥匙在门眼里搅动,张润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沈郸的心笃笃跳着。
多年尘封的屋子里积满了灰,屋梁上还有几处蜘蛛网,墙角是绑得整整齐齐的老报周刊,窗台上精致的盆里的花草枯萎得早就变成破败腐朽得不成的样子。张润拉开窗子把空气换换,沈郸径自穿过客厅,来到那个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间。
张润看见他摸摸那个沉重的棋盘,记得少年时代沈郸也是很珍惜这个,透着沉稳贵气都表明这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物品。沈郸静静不语,只是用指腹来回在上面摩挲,半阖的嘴唇终于开始一闭一合开口:“这是我爸留下的,听华姨说他的棋下得很好。”印象中确实有那么个儒雅的男人在午后抱着自己拿着院里的小棍儿敲棋盘。
张润恍然大悟,难怪沈郸这几天陪老头下得那么高兴,高超的棋艺原来起源于家族里。
不过回头仔细想想,沈郸从未对自己提起家事,不论是少年还相遇后,今天的目的是这个么?不禁这样暗自思量的张润觉得有点紧张起来。
然后打开抽屉,一时扑面而来的尘灰和呛味让沈郸抬起手在鼻下挥挥。男人特有关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拿出一堆的泛黄的照片,张润凑过脑袋细瞧,一张钢琴边端坐的女性穿着柔美大方的旗袍装,眉眼间和沈郸有几分相似,问道:“你妈?”
“嗯,”沈郸刻意指了一下那旗袍和钢琴解释,“我外婆上过大学,留过洋,抗战期间在前线战地当的护士,后来新中国成立,她就嫁给了一位军功挺大的首长,所以家里还能留着这些东西。”张润点点头,确实在那个开国艰难的岁月里这些都不符合国情,不小心就会被人指有资本主义。
沈郸顿了顿,他也依稀记得自己做在小凳上面,笑靥如花的母亲弹着琴唱欢快的歌,温润的男子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然后在和音后加入吟唱,一时间愉悦的歌声在古雅的房间里传荡。
“沈家在当地也算是名门,书香世家。我爸妈对上了眼,她就隔了大半个中国嫁过来了。”沈郸继续叙说着好像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的故事,确实,中国发展的速度异常地快。
“文革末期的时候家里出了事情,当时我还小,我爸妈就去了。”
很平淡的口吻,却让张润觉得心被人绞了一下。文革末期,沈郸才几岁啊。
沈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继续道,“后来我被华姨接去一起过了。”意料之中的事儿。
“高中你离开以后,”听到这儿,张润突然把全身的感官知觉都集到竖着的耳朵上,“我被华姨逼得太紧,厌学了。”张润无法想象,沈郸那是在一种样的什么痛苦压迫下,这就是他没考上顶级大学的缘由吗,抑或是他选择入教育界的动力?
“高三那年,华姨病了,病得很严重,所以我回去乖乖读书。”张润又有不好的预感。
沈郸吸了一口气:“也是那年我认识的孙然韫,她是华姨的外甥女,和我考上的同一所大学,大一,华姨撒手前把她托给我,而,我答应了……”少女青涩甜美的初恋就这么被自己欺骗了,也尝试着去欺骗自己与她温情一段日子,可是心头间抹不去的人影让他不能自已。
当小小的心脏承受力还十分薄弱时,一直依赖的至亲离开,只留下孤独的孩子在世,顿时像是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找到温存的家,也失去了,万幸的是那时他已经不是无措的稚童。可接二连三的丧失、偷偷萌芽而阒然凋零的心动和唯一尝试的恋情里却始终无法消失的愧疚感,让他对于感情和家庭的信心失去,所谓的成功不再那么重要,只有在工作的时候看见少年少女们蓬勃的生命力才找回一点活着的感觉。如今纯粹的生活,细水长流的感觉,张润给人靠谱的沉稳感,不管是不是爱情了,不管能撑多久了,沈郸只明白无法从这个泥潭中自拔。所以再度相遇,他和张润的感觉是一样的,都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奔跑时看见光明的救赎感。
虽然自己当初说会等到沈郸自己开口,可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十分惊喜,这是沈郸全然信任自己的表现,心性有些淡漠的俩人现在都十分兴奋激动。
张润拥着开始乱颤,呼吸急促的沈郸,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拍过他的脊背安抚。忽然间把所有的都吐露出来,未免负荷太过,但是一股脑倒出总好过拖拖沓沓,毕竟长痛不如短痛。面对有这样经历的沈郸,张润没有同情,没有心疼,再昌明的盛世里,每个人都还是会有自己的伤口和苦楚,可是当其结痂脱落后,已经还有明显的痕迹,可是那就是生存的标记,也是别再犯的警示,沈郸能够倾诉不仅仅说明他信任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愿意放下了,他愿意释然了,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张润紧紧拥着怀里的人,他想的是未来,他们水乳交融的未来,在那个完美的蓝图里,生活前进的时候不可能完全顺利演化,难免的瑕疵还是会有,可是,他愿意和沈郸相怜相惜,更愿意互相扶持,未来的日子,才是他们真真切切要的。
感觉沈郸不再抽搐,张润揉揉他满头软发,笑看被自己弄得凌乱的茸团,又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好了,该回家了。”
沈郸一怔,默契地知道张润话里的家是北京那个泛着年轮味儿的小窝,然后闭上眼睛,讲手搭在张润的背上,用力回抱住:“我们回去。”
30.
张润沈郸回到家里,离车出发的点儿不多了,而满桌子的佳肴让沈郸挺不好意思的,每道菜都扒两口,囫囵吞枣的样儿还不忘夸张家老夫妻的手艺。
午饭吃得挺匆促,然后张爸爸给他们带上分量不重的特产小吃,故乡的味道带着故乡人的关怀和挂念。张爸爸没有跟着去送送,儿子那么大了,自己曾经错过他的成长,难得愿意回来一次,也没必要显得揉捏做作,在近了三十年后来重新树立父亲的形象,孩子们过得舒坦就成!
和老爸后妈两个潇洒地道了别,就坐上出租车一路奔到车站,回去选择坐长途巴士,一来更快,而这时段比拥挤的火车上舒服多了。
开了没一会儿,沈郸望着不断倒退的沿途景色就睡着了,许是上午真的耗了不少心神,张润温柔地扶起他往下点的脑袋,让毛茸茸的软发服帖地落在自己肩头,没什么旅客的空间里,张润享受着宠溺的瞬间。
进了城区,就立马感受到高峰期的静止,醒了的沈郸在的士后座里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夕阳压城,最后一抹绯红的晚霞已经融入冥冥的暮色里,湿墨渲染的夜间剧场慢慢落下绒幕,星星点点的灯光开始璀璨地亮起,幽黄的光线在环路上的车流间放射萦绕。
沈郸踏在吱嘎作响的楼道上,步伐里透出的轻盈让跟在身后的张润也随之高兴起来,看到绿色盘绕的院子,沈郸难得的抑制不住欢喜于形。张润拿着衣服,推他去冲洗,松懈一下,一身的风尘仆仆到了家就该褪去了。既然有刚带回来的特菜,那么随便弄点就好,然后自个开始在厨房里简单鼓捣一下。明明只是很简单的晚饭,张润沈郸都吃得很香,胃口比平常多了不少,许是拜旅途所恩赐吧。
入夜了,浸满了家温馨的味道让沈郸还是一股亢奋劲儿地坐在舒适的布艺沙发,啃着点心看午间电影档。寂静的小区里一盏亮着的灯火里传出激昂的巷战声。
张润走过去把音量调小了,瞥到一点睡觉打算都没有的沈郸,干脆直接摁了开关。沈郸还没来得及跳起来质问,就被张润的手绕过膝和背抱起往卧室里走。
忍了很久的张润难耐不已,把人放在柔软的床就欺身压上,擒住泛着香甜果味的唇直接堵住沈郸的话语,慢慢靠近推拒的沈郸,手掌对手掌压制住,俯身撬开关门伸舌吻得更深,等到沈郸回应过来,身子瘫软后,张润放开手,搂住他的腰身,追逐的唇舌变得难分难舍,手指尖顺着起伏不稳的胸口暧昧地往下滑,灵敏地褪去俩人的衣衫,趁着沈郸不注意,错开间距迷醉地往下一路啃咬,顿在白皙的脖颈边,男人滑动的喉结诱惑张润伸出舌头细舔,突袭的快感让沈郸溢出低吟,胡乱地拽住张润的头发,受不住刺激挑逗的沈郸展开身躯,闪烁的眉目和微肿的水红嘴角无意识地引导张润的灼热,在张润熟稔的卖弄下,一同淋漓尽致地释放。
吻上略显倦怠的沈郸,抵死缠绵后的温顺让张润觉得很是幸福,扣住回神后的爱人,用唇舌的轻轻吮吸引诱沈郸伸出舌尖嬉戏,床头温馨的暗灯下相依相偎,交换细碎而虔诚的吻,十指相交,就像他们的未来一样,不是平行线也不是相交线,注定了时时刻刻交错纠缠。
沈郸没来得及多睡几个早晨,寒假后的周一又来了,撑着身子不舍地从床上乖乖起床,坐到餐桌上扒拉张润准备的早饭,眼皮还在打架呢。
恢复了生活不变的基调,偶尔忙碌一段出个短短的小差,小别胜新婚后的周末如胶似漆。隔三岔五来群朋友耍闹,而家里张爸爸旅行后也隔三岔五地寄些小玩意儿和漂亮的风景照来,只是每次写的都是沈郸的名字,一次被陈乙予和江立知道,怪腔怪调地唱着双簧笑话沈郸才是张爸爸亲生的崽,张润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靠在舒服的沙发上大牌道:“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有什么差么?”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俩人识趣地走开,恋爱中的男人真有够恶心的。
繁琐的工作中好不容易瞟见五一黄金周的影子,陈乙予一家三口被国外想孙子的两老以病发速回的借口拐出了国,虚惊一场的钱永霖开始对父母的智商产生怀疑,但是看到老两口不停地拿着好吃的塞满栓剩儿甜甜的小嘴,也只道他们做老人的宠爱孩子罢了。不过强势的两个老人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小孙孙“留”在国外上学了。
江立在劳累的工作以后,回家见到丈母娘就头疼,尊老爱幼的道德规范顶在头上,邻里亲戚间的眼睛都雪亮亮地盯着,总不能说出您老怎么还不回上海这种话吧。不过聪明的小囡囡已经扬着嫩嫩的童音能喊出爸爸了,这算是对他的一个极大慰藉吧。
公司的事情,隆之助很快就上手了,雷厉风行的能力让张润觉得很是欣慰,什么叫做真正的领导风范,隆之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教程!淳子听说在托儿所里是人气高涨,每个老师见了都要亲亲,导致后来淳子见人就送吻一个,让隆之助对滥情的女儿很担心。美惠和江家媳妇走得挺近,异国他乡碰上热心的闺蜜,也不错吧。
而修介入了和栓剩儿同一个小学,说是差了两岁,可一个年末,一个年初,真正算起来实际上却只有一年俩月,而且明显像父亲一样早熟的修介直接通过学校,在没有任何安排下,和栓剩儿同一个班,同一张桌,一直不受栓剩儿待见的修介上课时在课桌下悄悄暗助一把,让栓剩儿在豆丁女生中保住了颜面,终于成为了好朋友,不过好像还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不过隆之助和陈乙予夫夫还算和谐,从来都没掐上。
张润很庆幸沈郸的生日就在五一黄金周的末尾,这样的话每次都能准时过了。特别俗气地买了一只超级大蛋糕来庆祝,沈郸自己感觉倒是还好,只是看着张润插蜡烛点蜡烛搞得手差点累断,面部有些抽搐。
关了灯,故意弄的气氛,沈郸送他几个白眼,要这么激动吗,明明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张润听了灿然一笑:“难道这么大的蛋糕还填不饱你吗?”然后用手指挖了一团被烛火染黄的白奶油,暗示性地往沈郸勾人的唇上抹,沈郸还懵懵地伸出舌头舔去,一只凶猛的发情困兽在张润体内爆发,温热的呼吸喷在沈郸耳畔:“真是妖精……”
沙哑磁性的声音挠得沈郸心头激荡,然后红白半掺的薄唇就被张润衔住了品尝,蜜儿似的奶油在纠缠的唇舌间化开,而后一股浓浓的甜腻味儿弥漫在互相舔舐的口腔里,亲昵爱抚之间,张润失控地往沈郸身下探去……
情浓意浓中,张润正奋力在种小草莓,沈郸被压在桌上唔嗯低吟,门铃火急火燎地响了起来,沈郸用手阻挡着张润靠近的滚烫胸膛,开什么玩笑,张润不理会门铃激烈的尖叫,继续动作,然后就变成了门铃声和拍门声一起进行演奏。
沈郸使出所有劲儿推开张润,整理好衣衫冲出去开门,当即就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