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竹马VS竹马(生子)上——咖妃

作者:咖妃  录入:01-31

 文案:

 文案无能,所以长话短说。 本文重生种田,攻受重生(穿越)回80年代携手发家致富的故事。 攻受属性:自以为是起点重生男的忠犬攻X极其恋家的淡定女王受 雷点:本文双性生子 内容标签: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开腾,柳煦┃配角:柳昌盛,刘秀,柳勉,闵月,凌沐染┃其它:兔子吃窝边草,兄弟变情人 第1章 柳昌盛有起夜的习惯,夏天还好,就是蚊子多点儿,冬天出去一次,才是要了老命。 但习惯之所以称为习惯,就是因为它不好改。 从床上起来,披上棉袄,迷瞪着眼找鞋。 “大黄是怎么回事儿?一直在叫,别是招贼了吧,你可当心些……”刘秀翻身起来,捻亮煤油灯,听着外边动静,心下担忧。 “整个村也没见哪家宽裕的,哪儿来的贼?”找到鞋子套上,柳昌盛闷闷地回了句。 “总之小心些。”睨了眼丈夫,再次提醒。 “知道了。”不想老婆唠叨,依言从灶后寻了根老粗的木棍,这才出的屋。 屋里说得好好,真出了门,柳昌盛也不由打起了小心,阿黄今天的反应确实不正常。 天上云层极厚,把月亮星星都挡了,四下一片漆黑。柳昌盛不是托大的性子,进屋拿了盏灯,这才握着木棍往屋后茅厕去。 小心靠近,并没看见人影,不死心,又往外面探了探,确实没什么人。只是阿黄的叫声始终不停,柳昌盛心里嘀咕,大冬天的地里庄稼早收干净了,只余光秃秃的地皮,要有人早看见了,不知这畜生在吵吵什么。但到底放不下心,举灯看清阿黄吠叫的方向,一寸寸寻了过去。 看清面前一团,柳昌盛心脏差点停跳,是个婴儿! 一点没声气的样子,只怕…… 大着胆摸了摸婴儿的手,冰凉刺骨,再看孩子身上,连件像样的衣物包裹都没有。估计又是哪家生了个丫头不想要,寻了个荒凉处丢下。只是自家这块地,虽后面没住户,但左右住家却不少,怎么也称不上荒凉吧?且也没听说村里哪家媳妇要生。 那就是外村的了。 皮肤还皱巴巴的,应该刚生下没多久,真是造孽,丫头不也是身上掉下的肉吗,怎么就舍得…… 摇头叹息一声,不报什么希望地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想着碰上这事儿也是晦气,恐怕得想法子驱驱邪气……这是?心头一跳,又凑近了些,指尖气息虽然微弱,时隐时现,却至少说明这孩子,还活着! 还活着?柳昌盛有些高兴,连忙脱下身上的棉袄裹到孩子身上,提着灯往村里赤脚医生家跑。 柳勉被拍门声吵醒,问了声谁啊,听是昌盛,赶忙起来开门,将人迎进来。接过手中孩子,对着灯一看:“嗯?不是你家大毛啊?”原来这位柳昌盛的大伯以为是自己小侄孙病了,才这般急切。 “我家大毛好好的睡着呢,这孩子是我起夜时在后面地里看到的,不知谁家扔的,我寻到时,身上连件厚衣裳都没,也不知冻了多久,刚刚摸了还有气,您快给看看?”柳昌盛抖抖索索地说完,这才接过大伯娘递来的袄子披上。 “心口都凉了……”柳勉把孩子抱出棉袄,脱开孩子身上几乎没什么保暖作用的粗布衣舀,“这是!” 柳昌盛正喝着热水,听得大伯惊呼,凑上去看,结果也瞪大了眼:“这……这到底是姑娘还是小子?” “造孽哦……”大伯娘看了一眼,“是个二胰子!” “还不如生个闺女呢。”柳勉摸着孩子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皱紧眉头打开医药箱子开始寻药。半年前为防万一,他特地托人从城里拿了些专给孩子用的好药,结果自家小侄孙壮得跟牛一样,感冒都没得过,却是便宜了面前这个。 给孩子灌了药,扎了两针,用老伴儿的旧衣服包紧了放到床上,这才看向侄子:“你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秀儿该着急了。” “那这孩子……”柳昌盛迟疑开口。 “孩子先放我这儿。”老人点了旱烟,吸了口,挥手让他赶紧回去。 “那成,过两天孩子好透了,我来接他。”柳昌盛点头,换上自己的棉袄,准备离开。 “怎么?你准备养这个孩子?”听明白侄子的话,柳勉抽烟的动作不得不中止。 “孩子我捡来了,自然得养。”柳昌盛理所当然地答道。 “糊涂!”老人眼皮一跳,“一个孩子,是说养就能养的吗?” “不就是多口饭的事儿,我养得起。”见老人板下了脸,柳昌盛才发觉自己方才口气有些不好,忙软下声音,“我知道您老是为了我好,可这孩子,我不养,也没人养了……” 老人闻言黯然,明白侄子说得不错,村里谁家都不宽裕,两个三个孩子是少的,多的是五个六个。虽说多个孩子不过是多口饭的事儿,可多的是人家就缺那一口饭。且孩子这样的身体,送人也不会有人要。 柳昌盛能眉毛都不动地把麻烦揽下,也是小伙儿有底气。去年成的家,今年老婆就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家里房子是新盖的,虽有些外债,但小两口都是好劳力,柳昌盛自己还有手好木工,估摸着明年底就能还上。父母身体都挺结实,用不着他们养,年节时候给个十几块钱表表心意,老两口就很高兴了。除了明年小弟结婚他们要帮着担一点,再没其它负担,小日子过得虽不宽裕,但多个孩子问题不大。 可那是对普通孩子而言。 “这孩子不一样!”柳勉抖着胡子瞪了这个老实得不像话的侄子一眼,“这孩子你养不起!药箱里那些药水药片都是我从棺材本儿里刨出来,给咱老柳家孩子备着的,只是一直没用上。可到这孩子身上,都不够他一个月折腾的!” 柳昌盛没听见重点,只抓住一个“棺材本”,想到老人对自家孩子这么尽心,感动得不行:“您这是干嘛啊,我知道您疼我,疼大毛,可我哪儿能动您的养老钱!”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有些后悔刚说漏了嘴,忙低呵一声,“我们现在说的是那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冻了一晚上没去见阎王已是万幸,就算这次救下了,以后也是个病秧子,不好养!养不起!” “可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啊……”柳昌盛闷闷地坚持。 “秀儿能答应?”以前总觉得这侄子好,厚道,可现在,柳勉真恨他的厚道。 “……”柳昌盛不说话了,是的,他不在乎,不过是苦点儿累点儿多接些活儿,可他不能让老婆孩子跟着一块儿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吃苦…… “算了,先不说这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老人不想再跟他磨叽,将他赶出了屋。 是的,这孩子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 今晚算不得什么,明天才开始凶险。 第2章 庆瑞是被冻醒的,他尝试睁开眼睛观察四周,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可眼睛似乎被什么粘住了,睁不开。小心活动身体,却发现他似乎中了软骨散?完全没办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庆瑞冷笑,庆珉那个脑缺智的也就会这些手段,张口想奚落两声,耳边却只有微弱的咿咿呀呀声…… 微愣后,翻了个白眼,他大概又穿越了。 每次都这样,前脚刚咽气,后脚就出世,喘气的机会都不给,第四世了,他还没见过孟婆长什么样! 真没劲…… 是的,他想起来了,作为庆瑞的那一世已经结束,目睹闵月跃下城楼后被凌沐染一剑穿心,死在他最不屑的庆珉面前。可笑可悲,他居然又一次命丧情人之手,好吧,或许“情人”一词只是他自作多情,毕竟掏心掏肺的从来只有他一个,他们,只是逢场作戏。 可惜,他总在死后才能看清。 想到他们和他们身后的主子一直吃着果子磕着瓜子,笑死了他的一厢情愿,认人不清,白痴白目,就恨不能再穿回去,捏死他们。 感觉到体温的飞速流失,庆瑞开心了起来,生理上的痛苦被精神上的愉悦压制。 受够了那些争斗抢夺,也受够了他自己…… 一次次拼尽全力向上爬,为的只是他人的认同,只是让那些丢弃他的人后悔,可一次次,他都被最爱的人打落深渊,功亏一篑……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别人一世就能悟出的道理,他却在几次三番碰得头破血流依旧一无所获后才明白。 成功了又怎样?获得认同了又怎样?看到他们后悔又怎样? 他们不在乎他,对他们而言,他什么都不是。 第一世,一句“了不起”,一句“早知道”后,他们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为他的弟弟妹妹们操心。 第二世,那位高高在上的嫡兄吞下他半生心血,吃饱喝足,将他剔出族谱,连块薄棺都没为他留,而他的父母自始至终,只庆幸他们这房未被牵连,连眼泪都没落一滴,还不若他房中几个丫鬟小厮,至少哭了两声。 第三世,他被刺死在成玄殿前,距王座只有一步之遥,从被他尊为太上皇的父亲眼中,他只看到快意,是的,那个老家伙唯一认同的从来只有庆珉…… 这种无聊的人生他已没兴趣再经历,早死早超生吧,他现在只好奇孟婆长什么样,当然,对于阎王也同样感兴趣。 可惜,他这贱命太硬,大冬天冻了一晚上没死,烧了几天几夜还是没死。只是生病的感觉真不舒服,一会儿火上烤,一会儿冰上趴,冰火两重天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昏迷间隙偶尔清醒的庆瑞看着陈旧帐顶,无声自嘲。 刘秀刚听丈夫想收养那个孩子的时候,是不答应的,对,孩子是在自家地里捡到的,可因为这个你就养,那是不是以后谁家孩子不想要了就往咱家地里扔?要知道光咱们村,困难的就不少,远的不说,村口老张家都生了五个姑娘了,眼看张嫂子肚皮又鼓了起来,要不是儿子,肯定还得生下去…… 可丈夫厚道,她又哪是心狠的,被丈夫支使着往大伯家送了几趟吃食,照顾了那孩子几天,心也软了。正如丈夫所言,这孩子身体跟人不同,又是要靠药吊命的,哪会有人家愿意要? 大伯娘在她耳边念叨过几回,那孩子虽瘦弱,却眉目清秀,玉雪可爱,老话总说襁褓中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可见了他,才明白,真的有美人坯子一说。 刘秀一看,可不是吗?要是个姑娘,她一定立马帮自家儿子定下,可,偏就是个二胰子,只怕以后成家都是问题。 这么想着,更觉不忍,哪里真舍得这孩子自生自灭?养就养吧,只当给儿子找个玩伴儿,吃上面多口饭,药的话,自家大伯就是医生,拿药方便,还能少花点钱,诊费更是不用操心,老人家早说免了。 大伯还说,这孩子是被冻伤了身,要说寒症,这方圆多少里也没人比她家大伯精通,老人家这些年久病成医,最擅长的就是寒症的治疗和调理! 原来当年柳家家贫,锅都揭不开,眼见最小的弟兄都20了,兄弟七个还一个没娶上媳妇儿。怕这样下去绝了后,听说人参值钱,竟胆大包天一人跑东北采参去了。 最后参没采到,人却差点被活埋在雪山,被救上来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要不是那老参客好心,从家中祖传的老参上切下一片吊住了他的命,哪儿还有命回来? 后来被个蒙古大夫下了猛药,大虚大补伤了身,便是几年后带了钱回来娶了媳妇儿,也一直没有孩子。 柳勉的四弟,就是柳昌盛的父亲,怕他后继无人,断了香火,便说要把长子过继给他,老人没答应。后来柳昌盛出生,旧事重提,老人生气了,说难道不喊我爹,以后那些小兔崽子还能不养我? 这才断了众兄弟的念头,只是此后所有的柳家孩子都被耳提面命,大伯可是你们的亲爹!要没你大伯我能娶上你娘,你这猴崽子/赔钱货能生下来?都给我记着!以后,就把你们大伯当亲爹!谁要敢不孝顺他们两口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孩子们自是齐声应是,对这个大伯极其亲近。柳勉对侄子侄女也极喜爱,但最得他心的,却是柳昌盛,那时嘴上没应,可心里却已认下了这个儿子。 这不,虽不赞成他收养庆瑞,但柳昌盛坚持,他也没反对。给孩子用起药来也尽量挑好的不说,怕刘秀不同意,明里暗里还帮着侄子说话。更是答应,要家里有困难,尽管开口,他家就两口人,老头老太太不需多少嚼用,匀出点口粮算不得什么。至于孩子的病,也全交给他,不用小两口操心。 真要说来,这么多天照顾下来,老人也很喜欢这孩子,这孩子一点儿不比他家大毛难带。 老伴儿之前一直跟他稀奇,你说大毛这孩子真不一般,不哭不闹,见了自家人就乐,这几个月更是尿布都用不上了,渴了饿了尿了拉了他都会咿咿呀呀叫人,晚上更不会折腾大人,真是,怎么就有这么聪明的孩子? 现下看来,二毛也不差嘛,虽然还在换尿布,但也不哭不闹,晚上不吵人,有时把他弄醒了喝药,他也乖乖配合。 长得又跟个面团娃娃似的,要不是他年入古稀,怕带不了孩子几年,还真想把他留下。 第3章 没能看到孟婆和阎王,庆瑞表示很郁闷,但他更郁闷的是这副身体被冻出了一身病,一想到要被这具病破躯壳拖累,他就想让那老头别治了,死就死了吧,相信下一世会更好! 可惜他现在是个婴儿,没有发育好的声带发不出他想要的音节,且因为一碗又一碗汤药,以及灵魂适应身体的需要,这段日子一直在睡,每次清醒时间不超十分钟。 等他真正能长时间保持清醒的时候,身上裹的东西已经从棉袄换成了布衫。从那土得掉渣的款式和颜色推测,他似乎穿回了现代社会,但不是他熟悉的九十年代,而是完全没经历过唯一印象来自于书本的七十年代,不过考虑到农村生活水平普遍落后于城市,或者已经八十年代了? 某次被抱出房间晒太阳时对年历的惊鸿一瞥,让他确定了这次穿越的具体年份,1981年,唔,他是去年年底来的,算是八零后了吧。 眯眼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似梦似醒间思绪飘扬。茅草屋,米糊糊,打补丁的衣裳,便是当年最辛苦的时候,也不曾这般清贫,但奇特的是,这种清贫生活让他安心。不过半年,前世汲汲营营勾心斗角步步惊心的记忆竟已开始泛黄卷曲,那些用尽心力去爱的人也变得面目模糊…… 很久以前,他曾想过,若能不再孤身一人,便是抛却富贵荣华,权势地位又何妨?有吃有穿有片瓦遮身,能安然入睡,足矣,吾心安处是故乡。可偏偏,这“心安之处”,于他而言,却比泼天富贵,滔天权势更加难求。 也曾自嘲,争什么斗什么,穿越大神愿意给的自然会给,穿越大神不乐意,拼死拼活照样为他人做嫁衣。 可这心中执念,又怎说放就能放?亲情,爱情,他苦苦挣求,却总求而不得,热腾腾的心肝捧上,换来不是当面嘲讽便是面上感激背后嗤笑。几位“朋友”没了利益维系,一声再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如被诅咒一般,轮回三世,竟没一个可亲可近之人,每次离世,连送葬之人也无,可笑可悲…… 或者,闵月是唯一会难过的人吧,可惜,她比自己还早走一步。这丫头,为了他叛出师门,为了他背井离乡,为了他得罪庆珉获罪九族。从火场上救下她时,才发觉那个在封地陪伴他多年会吵会闹的小丫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恍惚间,他们已相识十三载有余。 如果没有凌沐染,他们应该会在一起吧,三世,闵月是惟一个为他付出却不求回报的人……或许,她也是有所求的,求的是他的感情。但这个要求,跟那些求官位求富贵的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可当时的他疯了傻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凌沐染身上,对他的漠然反应,也不以为意,只想着冰山也有化开的一日。待凌沐染真松了口,多了笑,即便总要他迁就着,也只有高兴,全忘了过去的疤痕。甚至想着,夺了帝位,不要甚后宫,只守着凌沐染一人,子嗣就从宗室里过继。 哪里还记得闵月,如今回想,自己所作所为和那些踩烂他心肝的人有何区别?如此难得的幸福机会,却眼睛被屎糊了,盯着破玻璃,落了真钻石!生生错过,悔之晚矣! 话说,他其实是被穿越大神下药了吧?不然怎么会对凌沐染这般死心塌地?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新的人生已经开始,就算当了三世要美人不要江山级别的痴情种子又如何?现在看破红尘,不再犯傻不就OK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只是对不起闵月…… “二毛,想妈妈了没?”清脆女声将庆瑞的诡异揣测打断,抬头睁眼,撞进一双满是温柔的眼眸。 眼底的温暖,他看到过无数回,盼望过无数回,现在,竟真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妈妈?多么陌生又熟悉的词。他有多久不曾喊过? 第一世,他们为了各自幸福,将自己扔给一个远方长辈,童年的记忆,只有自己和那位老人,从未有机会喊过一声妈妈。第二世,他是不受宠的庶出庶子,生母死于难产,嫡母恨不能吞了他,又怎会容他喊母亲。第三世,他的母妃只将他当固宠工具,眼看争宠无望,便不再理会,老皇帝派诸子去封地时,只有他没人说情,成了惟一个五岁前去封地的,同行兄长都是过了15娶了妻室的人…… 胡乱想着,连换了地方都没发觉,待被翻身横抱,嘴里塞进软绵绵的东西,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有些甜,有些腥……反应过来嘴里是什么,庆瑞有些崩溃,咿咿呀呀地想推开,可姿势原因,四肢不好动弹,无奈之下,哭…… “大妈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刘秀见孩子就是不吃,急得不行,“别家孩子都贪吃,我家两个却跟人不一样,大毛也就算了,饿了还能喂两口,二毛倒好,一口不喝,我看他喝米糊时挺乖的啊。” “许是孩子受不了腥味?不是说人奶比羊奶味儿还重吗?”老太太接过孩子,待刘秀扣好衣服,抱着孩子回了门口,正碰上从外面拎着药进来的柳勉,“老头子,刚秀儿给二毛喂奶,二毛还是不愿意喝,别是吃多了药,伤了肠胃?” “哪儿能啊,这小家伙我可是当祖宗伺候,药量都是斟了又斟,酌了又酌才定的。”柳勉接过孩子,眯着眼给把了把脉,“昨儿不是给泡了碗奶粉吗?瞧着孩子喝得挺欢实,喝母乳就闹腾了?这么小就这么挑嘴,又是这种身子骨,可不能惯着,以后不管他哭不哭,给我喂。实在不行就混在奶粉里,以前药当饭吃没办法,现在药差不多能停了,赶紧把人补回来要紧。” “大伯,要不下午我把二毛先带回去,晚上再送来?”刘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孩子好得差不多了,不能再让你们老两口受累,又怕突然把孩子抱回去他不习惯,就想先让他两头都待待,习惯习惯。大毛昨晚还在喊二毛二毛呢,估计也想见见……弟弟。”事实上,几人一直没考虑过把孩子当男孩儿养还是女孩儿养的问题,也怪不得刘秀说话间有些犹豫。 “哟?大毛都会喊二毛了?”老太太一听,惊奇得不行,“这些天地里忙,我也有一个月没见着大毛了,这么点娃娃正是一天一变的时候,也不知现在什么样了。” “那你跟秀儿一块儿过去吧,多个熟悉的人带着孩子也安心些。”柳勉对侄媳妇的细心很是认同,点头应下,见老伴儿迟疑,“剩下那点活儿我一个人尽够了。” 老太太想了想,的确没多少了,也不再坚持,很高兴地应下,摘了围腰,抱起二毛高高兴兴地出了家门。 怀里的庆瑞弯起了嘴角,被扔到荒野里时,还以为这一世又要孤独一生,却没想到,竟会被收养。或许穿越大神已经玩够了,决定让他松快一世。所以让他有了妈妈,大爷爷,大奶奶,爸爸,唔,好像,还有个哥哥? 第4章 庆瑞三世早殇,看上的又都是男人,虽平日玩得开,却没什么红颜知己。好人家闺女是肯定不招惹的,别人送来的姬妾也不过摆个几日,转手就送了他人,省得闹出内鬼。这般谨慎的结果就是三世无后,孑然一身。 至于那些兄弟姐妹,虽有幼年时候,却都被父母护得紧,他一个无宠庶子自是无缘得见。所以进门看到小床上那小小一团的时候,很有些好奇。说不了话,便指着小床的方向,咿咿呀呀个不停。 “二毛是不是要找哥哥?”见怀中孩子这般反应,刘秀很是高兴,想着难道真是缘分?大儿子一直吵着要见弟弟,这弟弟刚进门就往哥哥那边指。 “妈妈,大奶奶!”床上孩子听到门口动静,抬头看去,见是妈妈和大奶奶来了,麻利地站了起来,只是个子太小下不来,只能抓着床柱喊人。 “大毛乖!”老太太听到孩子奶声奶气的喊声,高兴得不行,上前几步抱起床上孩子就是一阵心啊肝啊地揉搓。 被唤作大毛的孩子埋首老人散着淡淡皂角香气的怀中,无声泪流,幸好,家里没有第三个孩子,不然就要上演三毛流浪记了…… 对了,刚那个就是二毛吧,老听爸妈念叨乖巧可怜,早想见见了。当然,更多是因为印象里没这个孩子,不论是婴儿时堪比热带鱼的短暂记忆还是邻里的八卦都没提到过。对于这个重生后的第一个且还是直接关系到家庭构成的变数,大毛,呃,好吧,我们还是称呼他的大名吧,柳开腾实在不能不关注啊! “二毛!”费了不小力气从老人怀里钻出来,作势要往庆瑞那边蹦达。 “好好好,跟二毛玩,跟二毛玩。”老太太怕伤了孩子,也不敢用力,重把他放回小床上,又从孙秀手里抱过庆瑞,放到柳开腾旁边,“瞧这两孩子,白嫩嫩的,哪像乡里人家的孩子。” 白嫩嫩的庆瑞对这句赞美不做表示,只纠结着要怎么往柳开腾那边挪。 健康的孩子六个月就可以坐了,像柳开腾那种重生人士,六个月时候已经爬得贼快。可庆瑞的身体摆明了跟健康无缘,坐都坐不起来,爬?你就别为难他了…… 可他真的好奇小孩子什么样啊,扁了扁嘴,扭头看了看婴儿距离自己的位置,暗道,不会爬我还不会滚吗?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小孩儿一直在戳他的脸? 原来就在庆瑞自毁形象之前,柳开腾已经麻溜坐起,伸手研究起这个传说中的“变数”。 郁闷之下,庆瑞咧着嘴笑了起来,小模样说不出的招人,两条细瘦手臂挥着,似乎是要柳开腾过来。 伪婴儿真大叔柳开腾歪了歪头,觉得这孩子白白净净本就好看,又瘦瘦弱弱猫儿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疼,难怪爸妈放不下。想着,就照孩子的意思凑了过去。 面上软绵绵的触觉让他有些好笑,这孩子学习能力倒是强,才被戳几下,就学了过来。 “呀呜!”庆瑞戳了几下,并不好玩,还手痛,不过这大毛,傻愣愣的,让来就来,被戳了这么多下还笑得一副傻样,真二。想到这儿,竟真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光秃秃的牙床和嘴边一行口水…… 庆瑞长得小,胃也小,喂药都是分的几顿,吃饭更是如此。瞅着快一点了,估计孩子也饿了,就照柳勉说的,泡了小半碗的奶粉,又挤了半碗奶进去。怕二毛一个人吃大毛会生气,便又取了个小碗,盛了半碗米汤,奶粉却不敢再倒。这种金贵东西,栅县这种小地方就是有票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还是留给二毛吧…… 喝了口搪瓷勺里的“牛奶”,庆瑞想撇嘴,但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母乳对婴儿的身体发育智力发育都极有利,难喝也好,难为情也罢,还是身体要紧,不然难受的总是自己。这种折中的办法,已经是最好的了。 瞥眼看到老人手里的米汤,只一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抬头看了眼正给他喂食的刘秀,心中微暖,更是不再挑拣。 求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么一份温情?终如了愿,更要把身体养好。谁知道下一世会如何?要还是跟之前三世一样坑爹,哭死都没用,所以把握现在享受生活才是正理! 吃饱了,又正是午间,两孩子都打起了哈欠。将他们放到床上,刘秀拉下土布窗帘,带上门跟老太太一块儿离开。 老人家放心不下老伴,看着天色尚早便想先回去了,只说晚上过来接孩子。刘秀留了几声,见老人说得有理,又怕吵到孩子,便没再强留。将人送出门,就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外搓起了绳子,时不时侧耳听听屋里动静,怕孩子醒了要解手。 里间,被窗帘挡去大半的阳光不再灼热,跟上午时候一样,只觉暖人。推了推身边那二傻,想让他别靠那么近,婴儿体温高,靠一起久了要出汗的。可惜那二傻不明白他的意思,抬爪子拍了拍他的头,给他顺了顺头顶上稀松的几根胎毛。 庆瑞无语,看来还得靠自己,翻了个身,面朝墙壁,阖眼欲眠,似睡非睡间,听身后一道极细小,若非挨得极近或许就要错过的声音:“挺可爱的小孩儿,应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变数吧……” 稚嫩的嗓音,绝不稚嫩的内容和语气。 庆瑞猛地睁大眼,心中狂跳,那个大毛,难道也是穿来的!正惊动间,就感觉到肩上一重,却是那大毛把手臂伸了过来,可惜手短,圈不住人。 “这么瘦,以后得多喂点东西。”并不大的手掌认真地捏着庆瑞的肩背,“都是骨头,现在软也就罢了,以后要硌人的……” 面墙的庆瑞重闭上眼,嘴角弯弯,就算是穿越的又如何,对他没恶意就好。 至于自己的身份……先看看吧,摸清了对方秉性再决定要不要告诉。 或许这一世是真的转运了呢…… 第5章 鉴于二毛的不怕生和大毛对二毛的极度感兴趣,在适应了短短三天后,二毛离开了柳勉老两口,回了自己家。 老两口把孩子放下的时候,老太太眼泪都快出来了,天天兜心口里照顾了半多年,前两天送来时不觉得,反正晚上也要回来的。可这次一放下,孩子就在这儿安窝了,没看见小床都搬过来了吗,想到这儿,难受得不行。 “这是干什么。”瞅着老伴儿眼泪巴叉的样子,柳勉哭笑不得,“孩子归家这是好事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知道你舍不得,可两家离得这么近,几步路的功夫,想着了就过来看看,抱回去住几日也没什么。” “是啊,大妈妈。”给柳勉烟锅子里添上烟丝,柳昌盛直起身,笑得憨厚,“您什么时候想二毛了再接他过去住两日就是了。” 正说着,就听一直安安静静的二毛出了声,扭头看去,就见大毛正抓着二毛小手摇摇摆摆,玩得高兴,二毛却皱着脸,眼睛也不睁,只是咧着嘴咿呀。估计是想睡觉来着,被大毛吵得不行,不高兴了。 “这哥俩玩得可好呢,要二毛一人过去,大毛可要闹的,要接就两个一起接走。”孙秀端来两杯水递给二老,笑着打趣,“还更热闹。” “有大毛带着才好。”被三人这么一劝,老太太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抹了抹眼泪,重笑了起来,“二毛这小睡猫,懒得不行,人孩子也贪睡,可像他这般时时刻刻都在睡,饭吃一半也能呼着的还真没见过。” 此言一出,却是逗乐了一屋子人,包括被二毛嫌弃了的大毛,摸着小家伙脑袋上的几缕胎毛,笑得颇为大声,空旷牙床上的一对白牙很是显眼。 二毛掀起眼帘斜了那二货一眼,不想就看到如此喜感画面,一时没忍住,也翘起了嘴角,心里却在嘟囔,此穿越同仁前世早夭,死亡年龄不超过三岁,鉴定完毕! “二毛,吃饭啰!”从外间进来的刘秀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换了条干净的围腰和套袖,冲了半碗奶粉母乳参半的“晚饭”,小心地将小家伙弄醒喂食。 她刚在给二毛收东西,是老两口送孩子来时一同带来的,老大一堆,多是被子衣物。虽是老两口旧衣裳改的,却都是压箱底的好料,摸着比供销社的新料更好。 好几盒丸药都贴了字条,教了怎么放,怎么用。看着都是补身的,感激老人家细心,但想到二毛或许这辈子都离不得这些汤药,又有些微戚。 一个盖着蓝布围腰的竹篮并不起眼,打开却是满满一篮鸡蛋和两袋奶粉,几袋糕饼,这让孙秀更是犯难。不说这几十个鸡蛋能换多少油盐,那些糕饼看样子就不像是县里能买到的,定是从省城带的,都不是便宜东西,怎么好收? 但想到老两口对二毛这般上心,总是高兴的。虽大毛才是柳家亲子,可真论起来,她跟丈夫却是花在二毛身上的心思更多。毕竟大毛聪明安静,身体也好,并不多事,不用他们费什么心。 二毛却不同,小小一团,瘦得跟小猫儿似的,吹个风就病。半年间,已数不清有多少晚守在他的床边,看着孩子烧得红红的小脸揪心,不敢闭眼,只怕一闭,就再见不到了。直到进了五月,天气热了,二毛真正好起来,她才睡上安稳觉。 或许一开始她没想过要这个孩子,可提心吊胆守了护了这么久,再让她放手却是不能。本就心存怜惜,想到孩子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更是心疼,想着也不知二毛这辈子能不能成家。若成不了家,等他们老了谁来照顾他? 可自己心中这般顾虑,却容不得别人嬉笑,想起前几日听到的闲言碎语,心中恨恨。成不了家又如何?幼时自有她和丈夫庇佑,他们老了,也有大毛接担。邻村的老余头可说了,她家大毛是要飞黄腾达当大官挣大钱的,到那时候,总不能饿到兄弟。 存了这般想法,再见大毛二毛处得这般好,心里只有高兴的。观察了几次,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大毛对照顾二毛很感兴趣,刚进来的时候,那小东西是在帮大毛盖毯子吧? 听得孩子呜呀的催促声,刘秀轻笑着摇了摇头,怪自己想多了,虽说大毛聪明,可也就是走路说话早些,哪就能那么懂事…… 正想着,就见大毛摘下围在脖子上的小布巾举着小短胳膊凑过来给二毛擦嘴角,孙秀抽抽着嘴角,或许她家大毛的确与众不同比较懂事,竟真的在照顾弟弟! 而被照顾的二毛,前世的庆瑞殿下咽下嘴中食物,瞅着玩得起劲儿的大毛和目瞪口呆的孙秀,在心底偷偷翻了个白眼,不做表示,继续吃饭。 刘秀是真的惊奇了,晚上柳昌盛回来就乐呵呵地告诉他,见丈夫一脸不信,也不多说,只让他自己看。 接下来几天,夫妻俩有空就盯着俩孩子,待确定大毛真的是在很认真地照顾二毛时,只剩惊喜,这说明什么?大毛聪明啊!大毛对弟弟友爱啊!真是,这孩子到底像谁啊,这么聪明…… 而这边正逗二毛说话的大毛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如果那张婴儿的团团脸长开些,大人们会发现这个笑容完全就是一个成语的真人诠释:志得意满。 没错,柳开腾是对小孩比较感兴趣,软绵绵懒洋洋香喷喷,比以前养过的那些小猫小狗要可爱得多。但这份喜欢总是有限的,之所以这般表现,就是为了让爸妈发现自己的不同。 柳开腾的经历,比较学术的说法叫重生,他只有过一世的经历,回到的也是自己的童年。离世时年过不惑,身家数十亿,在栅县乡邻看来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当年创业艰辛却没多少人知道。 爸妈只是普通农民,虽不缺衣少食,在村里甚至说得上宽裕,但积蓄也就那么一点,想帮忙却是有心无力。柳勉倒是有几位说话有些分量的老友,但等柳开腾想到的时候,不是老掉就是去了儿女所在城市团圆。无钱无势,费劲巴拉打拼还要给人装孙子散钱,熬到三十多,凭着手中雄厚资产总算不用低声下气见人叫大爷。 看清了权的好处,不光费了大成本笼络本地官员,还出钱谋了个代表的位置,虽管不了什么人,但好歹也不是白身了不是?结果混了两届,看多了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走政途的想法也散得差不多了。 给人当孙子是累,可好歹钱在咱自己口袋里。再说了,小官趾高气昂怎么了?碰上大官儿不照样低头哈腰?有那功夫在摆明了不熟的地方混,还不如安心赚钱,钱多到一定地步,就轮到当官的看咱脸色了。有了这个目标,柳开腾甩开膀子干,不惑之年,已能跟那些曾以为只能仰望的高官称兄道弟了。 事业如日中天,身边红颜自是不曾少过,但他是个没定性的,结婚离婚几次后,也懒得再找,少了个管束的人只有高兴。孩子自然是有的,但都跟孩子妈过,他只负责给他们打生活费,让他们想买什么买什么。 要不是跟新女朋友出国旅行时飞机出了事故,或许这种惬意生活会一直到老。 但再惬意,也忘不掉年轻时的艰难,所以有机会重生,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尽快赚钱,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在最短的时间内赚最多的钱,将原始积累的过程压缩至最短。他实在不想再看那些大爷们的脸色,特别不想,极其不想! 所以他有意识地展现自己的不同,早早学会走路,早早学会说话,早早就会照顾弟弟,以后他还会早早学会认字学会看书,这么一点点,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个天才后,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都会方便很多吧? 比如早早开始经商…… 第6章 柳开腾的生日很好记,6月1日儿童节,但栅县习惯老算法,用的农历,四月十九,于是一周岁生日变成了5月22号。事实上,不管儿童节还是没什么说法的5月22日,对柳开腾来说差别不大。因为清明过后一直到7月中旬,正是农忙时候…… 种棉花种玉米收油菜收蚕豆种红薯收麦子种花生种黄豆,这还不算,回来还要在宅前屋后种上些蔬菜瓜果留着夏秋时候吃,夫妻俩这些日子一直披星戴月埋头地里。 本来跟婆婆商量好的,她给带孩子,刘秀和昌盛一起帮公公忙地里,两个年轻劳力总不会比老太太差。老人虽对小两口不经他们同意就收了个二胰子不满,但也是会算账的,应得好好。可谁想大嫂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前两日干活儿时晕在地里,差点把孩子弄掉了。老太太怕出事儿,推了这边要去照顾。 孙秀不是不明理的,什么都没说,还托她给大嫂带了袋红糖一包红枣。至于两孩子,只能自己辛苦,所幸都是乖巧的,一直没出什么岔子,让她和丈夫欣慰不少。 上下午还好,太阳不大,可以把孩子一块儿抱去,放到树下的吊篮里,抬眼就能看到。中午太阳大,怕晒坏了他们,得抱回去,喂了午饭放小床上午睡,她隔半个小时过来看一趟,好在地离得不远,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所以对恨不能一天四十八小时忙活的爸妈柳开腾还有什么过分想法的话,就真成白痴了。生日?给蒸个鸡蛋羹吧!paty?那是什么东西? 但嘬着稀烂蛋羹的柳开腾真的无聊,想帮爸妈,小胳膊小腿无能为力。想告诉他们怎么赚钱,81年农村保守得一塌糊涂,他说了他们信了也不一定敢干,就是敢干也不一定能干,何况他们真的会信吗? 再说他才一周岁,反应快点学习能力强点没什么,可要连怎么赚钱都知道,那就是妖怪了…… 瞅着光秃秃没任何电器的房间,心中止不住地叹气,当婴儿什么的最讨厌了! 见旁边二毛又睡了,还口水哈拉一副香甜的样子,明明刚才还在吃东西呢!无聊的柳开腾摸了摸下巴,推开孙秀的手,坏心扑上前把人吵醒,逗他吃蛋羹。原谅这个无良的大叔吧,任谁从娱乐业极度发达的享乐年代骤然回到娱乐业贫乏时期,过着一年如一日生活内容一成不变的无聊生活,都会发疯的。呃,庆瑞这种80岁心境,觉得有家万事足的怪胎不算,他已经没什么追求了。 所以在装模作样照顾了二毛半个月后,柳开腾有了新的爱好,那就是让二毛没法睡觉,看他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成了他少数几个能够打发时间的爱好。 见大儿子又开始作怪,孙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将这混世魔王抱下床,换了个轻便小木勺让他自己吃,反正这孩子鬼精鬼精的,总不会噎到自己。弯身将扁着嘴的二毛抱进怀里,又拍又哄,见小家伙终于又闭了眼,才将他放到床上。 眼看身边大儿子果然一小勺一小勺吃得有模有样,一时也板不住脸了,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叮嘱到:“可不许再欺负弟弟了!当我不知道呢,老见你吵他睡觉。” 柳开腾抬头眨巴眨巴眼,当没听懂,低头继续吃蛋。 刘秀太阳穴突了下,拽起大儿子面朝下横放大腿上:“本来想好好说的,既然听不懂,那就换个法子吧……” “我听懂了!”对装傻效果始料未及的柳开腾立马识时务地开口。 没想这孩子竟比自己以为的还聪明,刘秀高兴之余更加头疼,这孩子以后要怎么教啊…… 收回举得高高的准备吓孩子的手,看了眼太阳,是给丈夫送饭的时候了,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大毛还小,自己管不住就给昌盛好了。将大毛放回二毛旁边,又叮嘱了大毛几句,挽着篮子去了地里。 “喂,二毛,别睡了别睡了~”屋里只有他们俩了,柳开腾又故态重萌,全忘了刚刚自己答应了什么。 “唔……”屡屡被打扰的庆瑞很烦躁,伸手挥了挥,把自己团巴团巴缩成一团,滚到了整张床距离柳开腾最远的位置。 柳开腾不死心,继续上前撩拨。 庆瑞火大,睁眼瞪了柳开腾一眼,咿咿呀呀个不停……其实他是想骂人来着,可他发育慢,平时也不锻炼,于是,还说不出话是多么正常的事啊。 悲愤了那么一下下,庆瑞伸手抱住柳开腾脖子,埋首对方颈窝继续睡,看你还能不能戳到脸!想他以前对付那些聒噪床伴都是直接把人赶走,现在却不能把这混蛋赶走,真悲剧…… 两个面团子挤在一起看着很萌,半小时后刘秀过来笑得不行,但被迫卖萌的柳开腾却压力山大。 因姿势原因戳不到脸也就罢了,戳其它地方也行,可没想,小东西是真的急了,他戳一下,他就咬一口。因为还没长牙,被咬也不疼,只是酥酥麻麻的,跟撒娇的猫一般。但婴儿皮肤到底娇嫩,被咬了几下后,就是不疼,也有些红了…… 当刘秀无奈给他侧颈擦药时,柳开腾什么都没说,可等人走了,却揉着庆瑞的胎毛胡言乱语:同床共枕也就算了,这下连吻痕都出来了,二毛二毛,你怎么就是个弟弟呢,要是个妹妹多好,照那些恶俗小说套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童养媳啊…… 懒得睁眼的庆瑞心中撇嘴,你妹的童养媳,你妹的两小无猜,就算家里真的再收养个姑娘你也别想动,不说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惦记人小姑娘猥不猥琐。既然成了兄妹,就算是收养的,也是你妹妹,心存非分之想,不觉得乱伦吗! 所以,这家伙前世早殇,但人品低劣,心思猥琐,不是东西,鉴定完毕! 还在那边口花花的柳开腾不知道,一句玩笑话让他本就不高的形象分突破新低,成了负数…… 当然,一周岁生日得到的不是真的只一碗鸡蛋羹,还有个名字,柳开腾。这个用了四十多年的名字就是在他一周岁生日那天由大爷爷从一个朋友那里讨来的。据说是颇费了番功夫研究出来的,什么八字五行命格都是有讲究的。 后来柳开腾发迹了,对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也有些好奇,找了个有名的大师给看相,结果人对他的名字先夸了一通。 自己有名字了,柳开腾也没忘记便宜弟弟,抱着庆瑞,一个劲儿地嘟囔,名字,弟弟的名字! 柳勉有些为难,那朋友是个怪脾气,直说看相起名伤气,轻易是不开口的。会给大毛起名,还是看在自己救过他一命,但也拖了一年,这事儿他可是从大毛落地就提了的。再去求名,那老伙计肯定不会答应…… 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柳开腾却清楚得很,所以才提的,目的不过是想自己给小东西取名罢了。宠物主人的心态,给宠物取名,才算真正烙上了自己的印,宣布所有权。 “嘘嘘!”柳开腾指着庆瑞。 “大毛要尿尿?”刘秀听了,忙上前想抱他出去,却被柳开腾躲过了。 “煦煦!”抱住偷偷翻白眼的庆瑞,柳开腾再接再厉,“弟弟叫煦煦!” “絮絮?柳絮?”柳勉抽了口旱烟,打量着一副没睡醒模样的庆瑞,“好听倒是好听,就是……” “不吉利。”刘秀接话,可不就是不吉利吗,柳絮飘飘散散,无依无靠的,哪是什么好兆头? “煦煦!”柳开腾却坚持,吉利不吉利不能这么说,开腾开腾还开始疼呢,他不也健健康康一辈子吗? “要不就用春风和煦的煦吧?”见大毛难得这般坚持,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嘴里念经似的重复着“煦煦”“煦煦”,老人家也有些受不了,便折了下中,“孩子生在冬天,刚出生就遭了大罪,给他个暖字,只盼以后不再受苦,安乐一生,处处春天。” 这寓意一出,本还想反对的刘秀也不说话了,只是瞪了柳开腾几眼,算是接受。柳昌盛觉得叫着好听,寓意也好,更是没二话。 自此,柳家大毛二毛有了学名,大毛柳开腾,二毛柳煦。. 第7章 麦子收完,松快半个月就进了8月,要开始收棉花和玉米了。棉花基本上是隔天采摘,两个月能收完,时间长了些,但比起收麦辛苦,要轻省许多。 天气虽热,但避开正午日头,清晨起来划拉一圈,回来吃几块刚从井里捞上的西瓜,午饭过后,抽袋烟,睡个午觉,等太阳小些了再去地里划拉一圈儿,一天的活儿就算完了。 回来路上看看竹笼里有没有贪吃被捕的龙虾,带回来滚水白灼,沾了陈醋,又是一盘好菜。兴致好喝上一口,说会儿话,天黑了冲个凉,回床好睡,一夜无梦。 但这舒服日子是对别人而言,柳家多了柳煦这么个病秧,却是闲不起来。原来柳煦现在身体是真娇弱,受不得冷,也扛不住热。连着多日吃不好睡不好,本就瘦削的小脸是彻底不见肉了,柳勉一检查,苦夏。 连病都称不上的小问题,放柳煦身上,就有些要命。小孩一出生,就寒冬腊月被扔荒郊野地,躺了大半夜,寒邪入体,直中肺腑,径入经络筋骨,没死已是命大。拔了大半年寒毒,还是留了大半,常用的那些祛暑食物药物,柳勉根本不敢给柳煦用,只能不停翻医书。 用起药来斟之又斟,酌之又酌,一个方子开完,比种地累。送医院?别开玩笑了,一个全身检查,挂个水,吞个药,看着效果显著,药效一退,反病得更重。又不是危在旦夕的急症,这么治,实在得不偿失。柳勉虽非科班出身,又是半路出家,但久病成医,浸淫医书数十年,动刀子是不行,可中医调理这块儿,比省院那些医生强。 所以,还是靠自己吧…… 小夫妻俩心疼孩子,商量后把活儿给了柳昌盛,刘秀留家专心照顾柳煦。发现他喜欢被抱着睡,一到床上就挣扎哼哼,便把那小床独留给柳开腾。又发现孩子不喜欢动,刘秀一动手臂他就醒,哼哼好久才安静,便时常要保持一个姿势两个小时不变,等他醒来,手臂早没了知觉。 一个月下来,即便有柳勉夫妇帮衬,刘秀柳昌盛夫妇也憔悴得不行。幸好老太太从大儿子家回来了,听三儿子家被孩子折腾得不行,放心不下,午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多了个人搭手,起码家务不用干了,刘秀和柳昌盛的黑眼圈总算轻了些。 罪魁祸首柳煦见一家人因他兵荒马乱,满心歉疚,他最怕给人添麻烦了。但歉疚之余,又有些不合时宜的高兴和满足,这种被人真正放在心上,不是为了任何利益的感觉,真好…… 心情好了,那无时无刻不来骚扰他的晕眩感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虽然再轻微的移动对他而言都比云霄飞车刺激,但既然反抗不了就试着接受吧。别人想玩过山车还得花钱呢,他躺小床上就能体验最刺激的超重失重感,多实惠! 怀着如此心情,柳煦尝试着咽东西,不管多想吐都咬牙忍了。那些晕车晕船的人也只能多坐车多坐船才能克服,实在不行可以不坐,可他现在是晕床,难道还能一辈子不睡?所以必须习惯! 或许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痛苦几日后,柳煦觉得,似乎真没前两日那么晕了…… 于是食量又增加了,半月后,终于维持住了身体需要,不再贫血。是的,柳煦在苦夏不吃不喝,药都不咽后本还算轻微的贫血骤然加重,才闹成之前那样。 柳煦依旧不舒服,但比之“太空飘行”的痛苦,这点不适完全可以忍耐,甚至无视,只是吃东西依旧要硬吞,唯一乐趣只剩睡觉。虽没空调电扇,也冰块降温,但有妈妈打扇子,风软软的带着微凉很温和,柳煦相当享受。 边上趴着的柳开腾没再闹他,瞅着那瘦巴巴白惨惨衬得腮上红晕格外艳丽的小脸,一个不太好却极有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或许这孩子前世的确是存在的,只是因为早夭,所以才没人提起…… 随着这个念头浮出,心沉了下来,眼前这个孩子,他虽感兴趣,或者称得上喜欢,但相处不过两三月,感情深不到哪里去,若他注定早夭,自己只当他是个过客。可爸妈呢?这些日子他们对这孩子的爱护他都看在眼里,很明白这个瘦弱的孩子,占了他们多少的心神。无法想象,若他死了,爸妈会有多伤心…… 被自己的猜测搞得烦躁不已,柳开腾很没形象地伸手抓起了自己的头发。三头身宝宝努力伸出短手指揪着短胎毛的画面把眯眼养神顺便酝酿睡意的柳煦逗乐了,身手拍了拍柳开腾的大脑袋,觉得胎毛手感不错,也跟着揪了几把。 刘秀见状,拿扇子轻拍了下柳开腾:“又做的什么怪,吵弟弟睡觉。” 被两边夹击的柳开腾郁闷得差点吐血,怎么又是我的错?明明是他自己要笑的好吧!还揪我头发,没大没小! 瞅瞅自家老娘,再看看那孩子,柳开腾有些阴暗地想到,或许这孩子前世早夭对他是好事呢,不然被差别对待十多年,亲爸妈对养子比对亲子更好,他真的不会心理扭曲吗?柳煦的表现再次印证了一句老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点点头,深觉自己想法有理,可抬头看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容微僵,咳咳,虽然对前世的他是好事,但这世影响可忽略不计。那个,他都重生了,跟个孩子生气太降格调,他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抢自己爸妈了。 决定了,看在爸妈这么喜欢,这小弟他收下了,以后有福给他享点儿,有妞分他几个,有钱给他几把,有难当然一起当。 有大爷爷和他这个主角在,怎么也能罩住这小鬼! 就把保住这个孩子当作重生后的第一个目标吧。 而心里更深的想法却是,就把他当作试探自己和身边人命运轨迹变化幅度的实验品吧…… 第8章 关心也好,利用也罢,柳开腾对柳煦是真正上了心,少了些装模作样,多了几分认真细心。对此变化,柳昌盛夫妇俩有所察觉,也只以为是柳煦这次生病吓到了大儿子,所以更加宝贝弟弟了。倒是当事人柳煦,一无所觉,吃了睡睡了吃没空观察是一个原因,对柳开腾有所防备则是另一个原因。 不能不防备啊,现在的生活是他渴求了那么久才得来的,柳煦十分珍惜,任何有可能破坏这份安逸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如果柳开腾是个普通婴儿,柳煦很乐意多个兄弟,可他不是。无法想象,要哪天觉得自己的存在让他受了威胁的柳开腾不管不顾一一列举他的诡异之处,揭穿他的来历,他该何去何从。 或许有人会说这么做柳开腾一样要引火烧身,哪就会这么没脑子。可被权势金钱迷了魂的人是不会管这么多的! 柳煦第一世成就颇为傲人,白手起家,多次入围华夏富豪排行榜前三,即便如此,第一次穿越后也有段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日子,觉得自己穿越来就是为了统治世界的orz……是的,现在想来真的很囧,想到那一世结局后更囧,请容许他为曾经天真的自己默哀三分钟。 那时候如果知道有个人也是非正常渠道投胎来的,他要做的绝不是上前跟对方寒暄:嘿,兄弟,你是怎么过来的?上辈子怎么歇菜的?而是想方设法弄死对方,不让他成为自己前进途中的绊脚石,未来的难缠对手! 何况你又知道他是个没脑子的?搞不好人就是把自己摘出去后才公布的答案。 不会早做准备吗?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百密总有一疏,马失前蹄,吃饼掉芝麻……总之一句话,一个人要真卯足了劲儿陷害你,那是防不胜防的。 当然,如果柳煦想,他也不是没办法瞒住对方一辈子,可他不愿意。做了三世小丑,他累了,这一世只想活得痛快些,再不要为了谁忍让退步,拼死去求那些并不喜欢的东西。这般想法,注定他瞒不住身上秘密,被柳开腾看穿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对此很清楚的柳煦考虑过后,决定打时间差。他已知道柳开腾的身份,柳开腾却对他一无所知,主动权在他手上,他有足够时间选择甚至制造最合适的时机跟对方坦白。 通过这些日子观察,柳煦已确定柳开腾的确不是个安分的,心里计较恐怕不少。回忆了下今后几年发展,柳煦对他的计划也能猜到几分,但不论什么计划都有个共同点:需要资金。 是的,柳煦虽轮回三世,可对第一世的东西仍记得颇清楚。除了绝佳的记忆力,还因为有柳煦整理记忆的习惯。他的每次人生虽都不长,但那些学识经历累积起来也是吓人。背叛和利用让人苍老,柳煦第二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会像老头子一样回忆过去。可满目灰色,让他无语,最痛苦的是,很多努力想淡忘的记忆即便不想,也常会进入梦境。 被折磨得患上神经衰弱后,他想了个招,那就是不停地回忆前世所学。小学初中高中课本各种参考书都被他回忆了起来,至于最催眠的马列毛邓,党史党章,时事政治更是从记忆深处一点点抠了出来。效果是显著的,此后柳煦再回忆过去,往往没出几个画面呢就自发调台到某本英语教材最后的词汇表上,然后下意识地开始一个个拼,然后就彻底跑偏了…… 这个习惯他一直沿用至今,这一世头半年是真在睡觉,可停了汤药后,这“觉”倒有大半是假的,不过是闭着眼睛整理脑子里有用的,再把些没用的情情爱爱放回收站。其中,对八零年开始往后几十年的大事件,已经回忆得差不多了。完整性那是没有保障的,毕竟他也不是百度谷歌,哪能什么事都知道,不知道自然也就回忆不起来了。 所以赚钱的路子他知道的一点不比柳开腾少,何况多的那两世经历也不是吃干饭的,总被KO那是穿越大神不帮他,跟他能力没有直接关系。如今他不求一统天下了,赚个零花钱总不会再被雷劈了吧。 当然,如果柳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富亲戚帮忙,他也不急,就柳开腾的急迫,总有他出手的时候。 不想戴一辈子的面具,但为了这一世能过得舒服安心,装几年只会吃吃睡睡的吃货懒虫还是可以的。当然,除此外还要跟家里人包括柳开腾加深感情。如此,等他头脑没那么热了,再告诉他真相。 一个有着共同利益,能力不差却没什么追求,且身体病弱注定早夭的兄弟,柳开腾只要智商正常,就明白他要考虑的是怎么拉拢,而不是把他推开。 柳煦有时也觉得自己想太多太复杂了,但他对自己的运气从不抱什么希望,只有从最坏的角度做好最万全的打算,才能放下心。 进了10月,知了终于不再撕心裂肺地从早叫到晚,秋收也进入尾声,地里只剩零星棉花要采。柳煦终于彻底脱离了苦夏——9月的秋老虎也没少让他受罪——不用刘秀时刻盯着,加上柳开腾已经能跑能跳,说话利索,柳煦又安静,大的看小的,刘秀挺放心。 时间宽裕了,就把房前屋后的菜地收拾了下,翻了土,种了些青菜菠菜之类的绿叶菜,又撒了两行莴笋,剩下地方都种了白菜萝卜。 这时候的大棚蔬菜还是新鲜事物,听过的人没多少,乡下地方冬天就靠这两样菜熬了。生瓜莴笋黄瓜种多了,也能用来腌些咸菜备着,清脆可口最受孩子喜欢。 活儿有些多,等听到屋里声音时,刘秀才发觉自己忙忘了时间,想着里面两小祖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锄头都没拿就忘屋里冲。 进门,就看到柳开腾盯着柳煦的下面,惊诧恨不能把眼珠突出来的架势。那表情,完全跟幼儿的懵懂好奇靠不上边…… 刘秀心中别扭,忘了自己还没洗手,上前一把从大儿子手里抢过小的,然后跟一双难得没有睡意却满是疑惑的黑眼睛对了个正着…… 表面的平静不能遮掩柳煦心中正草泥马狂奔的事实,他就说穿越大神不是他亲妈,怎么这世会对他这么好,到底还是摆了他一道!双性人,听说了这么久,今儿终于见到活的了!以后还想看,照镜子就行。你妹的,爷虽看上的三个都是男人,可从没想过要被压!更没想过要当女人啊! 而本听到柳煦哼哼知道他要嘘嘘,见外面老娘忙得一头是汗不想麻烦她,所以勉为其难准备帮对方一回的柳开腾心中同样有无数条法克鱿翻江倒海。同时纠结的还有另一个问题:以后他是要叫他弟弟啊还是叫她妹妹啊?! 第9章 柳煦的特殊之处,刘秀几人不是没说过,只是没被两孩子听见。过后没多久开始被孩子吹个风都能感冒发烧甚至出人命的体质折腾,数不清多少次的煎熬守候,让他们精疲力竭,身心俱疲。心里除了想着怎么把孩子养下来,再没别的念头。二胰子什么的,跟生死比起来,又能算什么了。心里不在意了,嘴上也就提不起了。 有人要问了,身体是自己的,难道柳煦就没感觉?拜托,都换第四具身体了,要这么敏感,还不得精神崩溃。且柳煦三世轮回都性别为男,男变女的悲剧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自然没有重生后先摸下自己,确定性别的习惯。至于嘘嘘,婴儿的体形身材决定,看自己嘘嘘是个高难度动作…… 印象里只存在弹窗网页用来引人眼球的猎奇新闻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身边,无怪这俩顶着婴儿壳的大叔会震惊风中凌乱,各种不适。只是不待他们平复情绪,就被另一个消息雷翻了:原来柳煦是柳开腾的童养媳咩?! 庄户人家,清明过后春耕夏忙秋收秋种,从4月一直忙到10月,霜降前才闲了下来,一直到来年开春,算是猫冬。之所以说“算”而不是“是”,是因为栅县的冬天冷得并不变态。虽不像北方有暖气片,零下五六度不论屋里屋外都要裹不少衣物,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比起真正北方农村冬天动辄零下二十三十的温度,已经算温和。 农闲时节,村里也热闹了起来,男人们斗纸麻将,并不赌钱,只为着打发时间。女人们挎着小布袋村头村尾地串门儿,布袋里装的是正在做的老布鞋子。 还有不少人家趁日子闲,把儿女亲事安排在了这个月份,却是又一番热闹。这头刚答应去甲家喝喜酒,那头又碰上乙家请自己去迎亲,男人们点头得痛快,女人们却掐着指头心疼,这一年收入倒有小半要用去随份子了…… 这时,有门好手艺的柳昌盛成了不少人羡慕的对象,原来,这时候嫁姑娘陪嫁有限,不过是套桌椅,一张床,几个柜子,再有就是些被子热水瓶之类。柳昌盛年纪不大,做木工活儿却有些年头了,又喜欢动脑子,还细心。别人一个月弄不好的东西他半个月就给你完工,还更结实耐用,看着也精细。因此,刚进十月就有人来定他时间了,其中还有不少慕名从邻镇赶来的。这么一来,却是四个月农闲有三个月都被排得满满。 女人们看了眼红,就朝自己爷们儿抱怨,瞧瞧人家柳四,暖日里拼命,进了冬也有大笔收入,再瞧瞧你,除了喝酒摸牌,还会什么!碰上脾气好的,瞪个一眼,继续出门跟兄弟耍,脾气不好的,就得吵上两句。 心里有气,女人们凑一块儿纳鞋底,叽叽咕咕的,总要先把自家男人骂上一通,才去议论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自然被眼红的柳家首当其冲,可柳昌盛勤快,刘秀爽利能干,柳开腾的鬼精灵大家都有听闻……这么数着,女人们有些郁闷了,柳家是不是也福气太好了? “不不不,柳家福气是好,但前提是没那个柳二毛。”村里有名的臭嘴婆娘故作神秘地扫了屋里女人一圈儿,见大伙儿都看了过来,这才继续,“现在有了这么个病秧拖着,哪还有什么福气?晦气还差不多。就柳四得的那些钱,还不知够不够给他买药。而且,我还听说了,那柳二毛是个二胰子!不男不女的,以后哪个姑娘敢嫁?又哪个小伙儿敢娶?摆明要当一辈子光棍的。真是,柳四家也是迷了心窍,怎么就收了这扫把星,还不带扔的……” 一屋子人听着前面还好,到后来却是暗暗皱起了眉,对这婆娘话中恶毒生出反感。都是一个村住着的,认识了多少年,祖祖辈辈的交情。平日小磕小绊难免,看到人家比自家好了也会眼红,但真说来,却是没什么坏心的。 柳家捡了个病秧的事儿他们都知道,虽不像那婆娘能打听,连孩子是个双性人都知道,却也在看到刘秀照顾孩子辛苦时存了同情。如今听得孩子还有这般不足,方才那点酸意早跑了没影,只想着能不能帮上一把。 那婆娘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众怒,继续喷着口水:“也不一定就没人要……说不定这柳二毛就是柳四小两口留给柳大毛的……”说完,还露出一个满是暗示意味的笑容。 “张五家的,说话过过脑子,别嘴上不带把门儿的。”正进门的林金凤听得有人这般编派老柳家的人,冷笑一声,“当这儿是你赵村呢,尽是些狗屁倒灶的龌龊事儿,没个干净的东西。我柳家行得正坐得直,还轮不到你满嘴喷粪。” “你!”不想会被柳四的大嫂抓个正着,那张五家的一时憋红了脸,可听清她说了什么,却气得发抖,事关名誉,掳着袖子就往前冲,“你说谁不干净!” 原来这张五家的是从栅县邻边的赵村嫁来的,那赵村也算奇葩一朵,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没错。别地方群众对朝廷各种拥护,令出必行,到了那边,不管什么决定都是艰难的。对当官的而言,那种感觉就跟走惯了高速公路却忽然要横穿一条曲折泥泞坎坷的乡间小路一样。所以去那边当官的同志临行前表情都很统一——壮士断腕,一去不复返。 但说到底赵村最出名的不是刁民,而是桃色,据传闻,其村内关系各种混乱……张五把媳妇娶过来的时候,就有人在背后开玩笑,也不知道张五帽子变没变色儿。 夫妻俩对这些流言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被这么毫不留情地当面指出,却是头一回。此言一出,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装什么样子!”林金凤没等她近身,就一把将矮小妇人推了个仰倒,“当别人都是聋的哑的?你赵村什么名气你自己不知道?平日就见你四处蹦达,不过是懒得理你,今儿说起我家来了!方嫂子你放手,今儿我绝不能饶了她!” 劝架的女人们见到这般情形,哪儿敢真放手?只恨不能再多些力气才好。 最后还是主家寻人把张武柳昌隆找来,又有一堆人在边上劝说,总算大事化小,不了了之。只是那张五家的被弄得这么没脸,心里恨得不行,总想着要怎么把这账讨回来。 在这个村里,她始终是外来户,且因为娘家清贫,名声还不好,人缘不过中下。就是这中下,还是她钻在那些人堆里混了许久才有的结果。现在去和那些人说柳家不是,也不会有人信。 可这口气她咽不下! “妈,要喝糖水……”大门被推开,一个五六岁脏得跟个泥球似的孩子冲了进来,眼泪巴叉地拿衣袖擦着鼻涕。 “喝什么……”忽然被打断思路,张五家的有些火大,正要出言训斥,却忽然想到了法子。既然大人她动不了,那小孩呢? 然后,张五家的靠着几碗红糖水,一把水果糖,给十多个孩子洗了脑。等大人们也听到这个说法——柳二毛是柳大毛的童养媳时,再想纠正自己孩子的想法已是不易。说了这么久,记了这么久,他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二毛就是大毛的童养媳! 张五家的打的主意却是恶毒,你柳家大毛不是聪明吗?你们不是把柳二毛当个宝吗?那就把宝留给大毛吧。等过几年大伙儿都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后,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跟柳家做亲。去跟那个妖怪过日子去吧! 可她没有想到,柳开腾是重生的,他会有数不尽的财富,无所不能的权势,这个传闻对那些想要成为柳夫人的女人,真的不是什么障碍…… 第10章 老话有“七坐八爬”之说,意思是孩子七个月能坐起来八个月能爬,虽不是哪家孩子都如此,但看身边人家,也差不太多。如此,看着总趴她怀里睡得香甜的二毛,再见口齿伶俐,端着个小板凳自己上下床,照顾起弟弟越来越熟练的大毛,刘秀有些急了。 二毛刚抱来时眼还没睁,应该刚出世没多久,可就算把捡到他的那日当作生日,也有11个月了,眼瞅下月也要满一周岁了,却还没见他爬过! 也想过二毛身体弱,这一年康康健健的日子数得过来,比人慢些也寻常。但大伯说了,孩子骨头没什么问题,长得不错,或许只是不想动或不会动,让她有空在旁边多教着。适当活动,对孩子身体有好处。 她自是信的,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活儿,照大伯的话开始引他活动,并不指望孩子立刻就能爬能走,只求他先学会起身。 可那小东西不配合,知道自己要放他下来,就拽着她衣襟不撒手。一开始心疼他,怕弄伤孩子的手,扒拉两下也就算了。直到那天婆婆过来见着,说了她一通,这才狠下的心。小心掰开孩子手指,把人放到床上,结果……小家伙直接趴在床上不动了!只是仰着头,眼泪汪汪扁嘴望她,那小模样,别说她,连向来对二毛没好声气的婆婆都没再勉强。 这般反复几日,刘秀都快绝望了,叹着气,抱起孩子拍哄。见孩子笑了,心中不快也散得飞快,想着就顺其自然吧。只是盯着孩子乌溜溜的眼睛,还是佯怒点了点孩子的鼻尖,抱怨了句,小笨蛋,小懒虫,这么大了还只会妈妈抱,不会走也不会爬,更不会说话…… 柳煦歪了歪脑袋,有些汗颜,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到能走路说话的时候了吗?难怪这两天不是被打断睡眠就是被打扰思路。 明白了刘秀的要求,柳煦自然乖乖照办,第二天练习刚开始,就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刘秀大喜,抱起柳煦亲了好几口,心肝肉地唤着夸着,好久才重新把人放下,亮着眼睛注意着小儿子爬行的每一个动作。 此番举动让旁边柳开腾猛翻白眼,心中咆哮这么肉麻的女人绝对不是我妈!不就会爬吗?我六个月就爬得飞快了,不比这小东西厉害! 得,某人婴儿当久了,智商直线下降,这种事都开始计较…… 但转头瞥到小东西手一软,往外歪时,心立马“噌”地提到嗓子眼,脑袋里刚冒出他什么时候爬到床边的疑惑,身体已先思维一步,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小东西被被妈妈抄怀里去了。 “大毛真是好孩子,这么宝贝弟弟。”摸了摸柳煦的脑袋,刘秀笑呵呵地夸奖旁边一脸惊魂未定的大儿子。 柳开腾扭头,宝贝他妹啊…… 之后几日,柳煦爬得越来越好,倒是想走路来着,但想了想,觉得进度太快,暂时搁浅了。倒是说话,开始有意识地冒出些除了“咿呀”之外的音节,为以后吐字做准备。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刘秀笑容比往日灿烂许多,整个人喜气洋洋的,透着光彩。 这天又到了运动时间,刘秀把黏人的柳煦放下,拿起拨浪鼓逗他,柳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低头默默爬了起来。柳开腾凑上前给他加油,引得柳煦嘴角抽搐,深觉这人实在无聊。只盼这雨能赶紧停了,让这混世魔王出去放放风,别老在这儿招人烦。 原来这几个月刘秀的空余时间多了,柳煦便趁机黏了上去,睁眼就要人抱,直到晚上睡觉才允许放手,不然就咿咿呀呀地闹。辛苦了刘秀,却轻省了柳开腾,这家伙闲下了,开想想往外跑。但再聪明,外表还是个一岁半孩子,刘秀哪能放心他乱跑?自是阻了。但想到男孩儿好动些也寻常,不好一直拘着,还是允了他房前屋后转悠。 只是这几天外面下雨,路上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能成泥猴子。刘秀怕他摔了,严令禁止他出去。柳开腾对此命令没什么意见,又冷又潮的天气的确不怎么适合活动。倒是屋里,因有个煤炉烧着,暖融融的,也没外面的潮乎劲儿,很是舒服。 吃吃东西,睡睡觉,逗逗孩子,也挺好。 柳煦爬了两圈,见柳开腾还在旁边聒噪,却是心中一动,有了想法。爬到柳开腾面前,一屁股坐下,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发了个“加啊”的音。柳开腾没在意,见他不爬了还以为是累了,但回忆下,好像才爬两个来回吧?便鼓励他继续。 耳边加油声不断,柳煦充耳不闻,不然你喊一声我就爬,那“加油”不跟“驾”一个意思了,你乐意当赶车的,爷可不乐意当马。偷偷鄙视了一眼那二傻,又发出了“嘎啊”的音。 柳开腾笨,一直盯着柳煦的刘秀却猜到了他的意思,让柳开腾停下,抱起柳煦,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发出了两字音“妈妈”。 “嗯嗯!”柳煦表示他这次真不是在装,只是第一次用新身体说话有些不顺手而已…… “妈——妈——” “么啊。” …… “妈——妈——” “妈妈。”终于,柳煦觉得差不多了,发出了一个还算清晰准确的音,只有几颗牙满嘴漏风的宝宝伤不起! 刘秀欣喜若狂,抱着柳煦又想教他“爸爸”,却见柳煦打了个哈欠,钻她怀里睡着了。 林金凤进来时候就见她大侄子盯着炉子发呆,妯娌抱着二毛捡了宝似的傻笑:“怎么了,笑成这样?” “大嫂来了?”刘秀听了声音回过神,忙拍了拍身边让她坐,带着几分激动,“二毛会叫人了!” “是吗?这可真是好事儿,可惜来晚了,要早走几步,也能听到。”言罢,看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孩子,笑容淡下,“难为你,带得这么辛苦……” 刘秀一听,眼圈也是一红,这一年辛苦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浮现,但想到方才那软绵绵的声音,只觉听了这声“妈”,所有辛苦都值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柳开腾听着家长里短有些无趣,正想回他跟柳煦的小房间睡个下午觉,却被大妈妈接下来的话引住了心神。 “现在村里童养媳不童养媳的可有不少人说嘴,你跟你家那口子也有些反应,虽说他们是胡扯图个热闹,可要传外面去,外人可不知道真假,别耽误了大毛。” “大嫂……”刘秀闻言,却是哭笑不得,“大毛才多大,哪用得着考虑这些。就算真的传出去又如何,等大毛成家也得20年后了,真真假假早明白了,又能有什么事?他们也不过是闲的,图个嘴上痛快,要我跟昌盛真一本正经去解释,引了他们兴致,不反越描越黑?” “你说的自然在理。”林金凤仍是愁眉不展,“那要是孩子们当了真呢?日日有人在耳边念着媳妇不媳妇儿的,指不定大毛二毛就当真了……” “不能吧……”这次,刘秀也迟疑了,没了方才轻松。 刘秀是疼柳煦的,但这疼爱在涉及子嗣传承问题时,却不得不被放到一边,毕竟没听说哪个二胰子生了孩子的。八十年代初的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依旧极其严重,刘秀能过得这般轻松,收养了柳煦也不过被婆婆念叨几句,还是因为她一举得男,给柳昌盛留了香火。 “大妈妈,我媳妇儿不是煦煦,煦煦是弟弟,雨花才是媳妇儿!”被两人丰富想象力震撼到的柳开腾立马表明立场。那信誓旦旦,一脸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了两人。 笑了一会儿,气氛总算缓了下来。 刘秀低头摸了摸怀中孩子的脑袋,有瞬间的愧疚,她方才是怎么了,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大毛二毛是兄弟啊。倒是大毛这个臭小子,才多大点儿都知道媳妇了,又是跟谁学的! 刘秀的思绪转得太快,没有发现,柳煦的嘴角有瞬间僵硬…… 第11章 柳煦的出身从未高贵过,却能屡屡身居高位,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不差。何况刘秀以为他睡了,并未掩饰情绪,其实就是醒着,她也想不到要遮掩,柳煦那么小,能懂什么?总不会哪个孩子都跟柳开腾似的鬼精。 柳煦抿唇,厌恶自己贪婪,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能得这般照顾对待,还不够吗?他却不思感恩,贪得无厌,想越过人家亲子。这般心思若被知晓,怕是要被骂白眼狼了吧,若是他自己,更会把人送得远远的…… 可理是如此,心里到底还是难过的,就说嘛,哪这么容易转运的,合着坑挖这儿呢。如果穿越大婶喂了这么久枣就是为了让巴掌扇下来更疼的话,那么恭喜她,她成功了,真是无聊的恶趣味…… 柳煦撇了撇嘴,在心里冲那位大婶比了个中指。吐气,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三世百余年都这么过来了,还差这几年吗?现在这个身体想健康起来不容易,想去找阎王却不难,我们要相信,下一世会更好! 可胸口还是闷闷的,憋得难受,柳煦不禁挣扎了起来。 其实被这么抱着一点都不舒服…… “二毛这么快就醒了?”感觉到怀中动静,刘秀忙低头观察起孩子,见他扭着厉害,以为他想解手,便抱着他进了里间,那里有个小痰盂。 门帘挑开,柳煦指着自己小床,看着刘秀咿咿呀呀起来。刘秀明白了,二毛这是想回床上睡觉,并不是什么解手。便笑着将他放到床上,细心地帮他掖好小被子,又将柳开腾喊了进来,这才回去。 柳煦躺在有些凉的小被窝里,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心情,闭眼想真正睡个一觉,一觉醒来,咱又是一条好汉!睡前迷糊想着,不管怎么说,这一世不用面对处处杀机,能睡个安稳觉,总是好的…… 他负手立于成玄殿前,身后是铩骁营近千精锐,初升旭日照在兵士们乌黑铠甲上,不见一丝反光。龙椅上那总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满面怒容,声色俱厉地斥责他大逆不道,犯上作乱。总高抬下巴,鼻孔看人的庆珉满面惊慌,瑟瑟发抖。 殿中大臣分作两派,一派肃手低眉,无言地挡于他身前,将他与禁卫刀剑隔开,另一派仓皇失措,一边高呼“护驾”,一边拼命往禁卫军围成的阵内挤。 庆瑞轻笑着,如没听到皇帝的恶语般,恭谨地问候着他的身体,一如寻常晚辈面见长辈。 跨入殿中,像看不到身前越来越近的剑锋,步步逼近。 整个皇城守卫都已被掌控,成玄殿是最后动手的地方,护卫不过百数,面对杀气腾腾的铩骁营,没立即投降还是因身后皇帝积威,真动手却是不敢。 庆瑞一路闲庭漫步走到丹陛下,从袖中取出早拟好的退位诏书,一直木雕般立在皇帝身后的总管太监在几声惊呼咒骂中上前接过,尖细的嗓音在空旷大殿响起。 庆瑞笑意愈深,就算你不给又如何?我要的东西,会亲自取拿! 你不是只承认庆珉一个儿子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这般瑟缩模样,哪有一点天家气象? 看看吧,真正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的人是我!受天下人跪拜,享无尽权势的,也是我! 这般值得高兴甚至得意的事,他该大笑,他也确实大笑了起来,可心里,却依旧没一丝喜悦。 他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可又怎样呢?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怔怔间,甚至没发现何时皇帝褪去怒色,露出笑容。 “总听睿王重情重义,有一知己红颜更是心中至宝,只可惜朕老眼昏花,却是看不清那女子相貌。” 庆瑞闻言,心中一惊,见皇帝这般神色,情知不好,顺他目光看去,就见遥遥城楼上,一袭黄衫翩然! 是闵月!明明相距甚远,根本看不到对方面目,但庆瑞就是相信,那个人是闵月! 疾步退出成玄殿,接过手下递来的千里眼,真的是…… 放下千里眼,转身看着成竹在胸的皇帝,庆瑞笑了,片刻后,扬手,让铩骁营收阵。 场中哗然不曾入他的耳,众臣愤恨不曾入他的眼。 老狐狸说得没错,他的确重情重义,被他承认的人,他会掏心掏肺。为了闵月,放弃这次俨然已得手的逼宫不算什么,反正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个游戏,通关了,也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怒斥劝阻被惊呼取代,庆瑞回首,就见那鹅黄身影已从城楼坠下。 想冲过去,明知无济于事,还是想冲过去…… 可穿胸而过的剑,拦住了他的动作。痛并不明显,只是沁骨冰凉,看着那双熟悉的手,庆瑞倦得厉害,并不想问为什么。 皇帝的快意,凌沐染的怒容和痛恨,庆珉的志得意满,瞬间定格,缓缓褪去颜色,只有空中的那抹鹅黄,越发鲜艳…… “煦煦,煦煦!”柳开腾是被柳煦的呜咽声惊醒的,见他睡得不安稳,满头冷汗,吓得不行,忙爬下床去喊刘秀,“妈妈,煦煦做恶梦了,你快来看看!” 正说着话的两女人听了,都跑了过来,见柳煦满头满脸的汗,摸额头却是冰冷,刘秀也紧张了起来,抱起那小小一团,想把他唤醒。 熟悉的体温将心口寒意一点点驱走,那抹鹅黄也如泡了水的墨迹般,一点点晕开,变淡,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二毛,二毛……” 柳煦迟疑,却终究还是往声源处寻了过去。 在刘秀急得准备找伞带柳煦去找柳勉时,柳煦终于睁开了眼,三人都松了口气。可刘秀看孩子呆呆的模样,到底不放心,给孩子厚厚裹了一层,抱着他去了大伯家。 靠在刘秀怀中的柳煦还未从悲痛中回复,想到为他付出一切却被他屡屡忽视,到死才真正震动他心神的闵月,心里满是后悔和遗憾。如果能再来一回,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她,决不辜负! “二毛,冷不冷?冷了就往妈妈身上靠靠,咱们一会儿就到了啊。”头顶上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柳煦愣愣抬头,盯着孙秀看,她焦急的神色让柳煦心中微暖,闭眼听话地靠到她胸口。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有走在泥路上的踢踏声,还有头上急促的呼吸声,可最清楚的,却是隔几件衣服传来的心跳声。鼓点般的感觉,听着让人安心。 从柳勉那边回来,柳煦虽还有些蔫儿蔫儿的,但总算神色清明,不再木愣愣的。 柳煦还是趴在刘秀怀里吃的晚饭,刘秀教他说话,他也有个词没个词地学着,总算在柳昌盛回来前学会了“爸爸”。柳昌盛听到后,乐得衣服都顾不上换抱起柳煦就拿胡渣蹭他,被刘秀抢过来好一通骂。 瞅着柳煦脸蛋果然红红的,估计是被胡渣刮的,柳昌盛讪笑着出去换了衣裳洗了手又把胡渣刮了遍,哄了好几声才从媳妇儿手里要过柳煦。见大儿子吃过饭了从堂屋进来,把他抱也上床。左边媳妇儿右边大儿子,怀里还趴个小儿子,美得柳昌盛一个劲儿冒泡。 柳煦装婴儿陪柳昌盛玩儿,同时悔过下午的错误情绪。 柳家对他是真好,寻常时候比柳开腾都好,有了下午那番对话,即便心存顾虑,对他的好也没丝毫变化,这还不够吗?唯一让他地位骤降的可能就是他和柳开腾搞出什么事,但这个可能根本就是零啊! 首先柳开腾不喜欢男人,别问他怎么知道的,直觉。就算喜欢,他这畸形身体也不会有人感兴趣。就说柳煦自己也算神物一枚——BI,男女他都硬得起来,可一想到那两套东西长一人身上,食欲都没了,何况性欲?且柳开腾是个穿越的,还是个有野心似乎还有些能力的穿越者,他的成就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不会小,到时候多的是绝色美女前赴后继,眼睛瞎了才能看上他。 其次,柳开腾也不是他的菜,虽不知道他以后长什么样,但根据遗传学,综合下刘秀和柳昌盛的样貌也差不离了,为防万一,再研究了下柳奶奶柳爷爷柳大爷爷的长相作补充,然后他可以肯定地说,柳开腾不会长成他喜欢的类型。嗯?问他喜欢什么类型?不论男女,长相都得是SD娃娃那种,性格都得是安安静静的。何况他都自作多情三辈子了,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力气动心呢。 既然这唯一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又纠结个什么劲儿呢?前世他错过了真心待他的闵月,悔恨不及。这一世最渴求的亲情摆在面前,若再因冲动推拒,他下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找地方专心后悔去吧。 对闵月,他知道太晚,抓不住也报答不了。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再错过这个家。 第12章 这年月还不似后世,年轻人少有不外出经商务工的,想办宴席只能挑大伙儿都在的那几日,自腊月尾巴直到元宵节前,结婚的结婚庆生的庆生忙得不亦乐乎。这时节还讲究“正月不娶,腊月不嫁”,所以进腊月后,柳昌盛终于可以休息了,还有的那些活儿最近也有两个月时间,并不着急,全不用像前段日子那般天没亮忙到天黑。 多出的时间柳昌盛都花到了两孩子身上,给大儿子做玩具,教小儿子说话。几天下来柳煦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会叫了,饿了困了也会说“吃饭”“睡觉”,让夫妇俩特有成就感。柳开腾也觉得比起床上的木头刀剑木头枪,会说话的婴儿更好玩儿,便也时不时上前逗他。 希望越大失望才会越大,找准自己位置,不奢求,懂惜福,日子才能开开心心。想通这个道理,柳煦整个人都松快了,面上也多了笑。本就长得玉雪可爱,最近又开始学说话,奶声奶气的绵软童音配着安静笑容,惹得人心都化了,只恨不能含进嘴里。 常来串门的姑娘媳妇儿也稀罕得不行,少不得家里有儿子的在心里可惜,要真是个姑娘该多好,这般乖巧…… 柳家将柳煦抱来的日子定作他的生日——腊月十四,这不,过了腊八,刘秀柳昌盛就开始商量怎么办。也是柳开腾命不好,偏生在农忙时候,一样是周岁生日,他被家里用个鸡蛋就打发了,轮到柳煦,夫妇俩却准备请人摆席。 这事儿被老太太知道后,不高兴了,对柳煦这个养孙,她不讨厌,却也亲近不起来。知道小两口宝贝那孩子,可也不带这样的,亲孙生日都没喊人,对个捡来的是想宠上天吗?心里这般想着,到了刘秀面前却是另一番说辞,只说这孩子体弱,好容易才养到这么大,生日热闹些没什么,只是操办太过,会不会反折了福运…… 孙秀稍想了想,明白了婆婆意思,这是在说让他们办小点儿,不然孩子要折寿呢,一时气得脸都红了。柳煦可是她心头肉,哪容得别人这般诅咒!可到底是长辈,心里堵得发疼,也只是沉了脸,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回去时,柳煦正坐床上玩积木,柳开腾在一边拿着个三角形的积木教他“红色”“三角形”,很有耐性。两人听得动静,见是刘秀回来了,放下手中东西,喊了声妈妈。 看着面前俩孩子,一个结实机灵,一个安静乖巧,刘秀心中生出满足,方才憋着的火气散了不少。抱起柳煦,陪着两孩子玩了一会儿,摸着孩子瘦瘦的脸蛋,方才婆婆的话又浮上心头。 刚听时候的确生气,可冷静下来想想,老人们好像是有这个说法的……这种事儿放到自己身上听过也就算了,可轮到柳煦,刘秀却不能不谨慎。 晚上夫妻俩一合计,终是打消了请人办酒的念头,但还是决定把自己家人喊来聚聚,“顺带”给柳煦过个生日。实质未变,不过是换个名头,可不少人还就吃这一套。 虽说只喊自家人,但人数也真不少,想来也是,柳勉一辈兄弟七个,柳昌盛一辈兄弟姐妹二十多个,到了第三代,数字还得翻一番,再加上刘秀娘家亲戚,竟也里屋外屋摆了5个大圆桌。 只看菜色肯定跟后世的宴席不能比,毕竟82年市场不似现在活跃,买东西除了钱还要票。也是柳昌盛精明,年前接的活儿一半收钱一半收票,如此看来,这大老爷们儿竟也早有了计较。看着都是刘秀在照顾柳煦,可柳昌盛对小儿子的在意也不曾少过。 可在中国,所谓“吃饭”“吃酒”,吃的绝不仅仅是内容,更重要的是气氛。这不,除了那些孩子举着筷子上下翻飞挑肉菜,大人们还是比较矜持的,以说话为主。开头就跟开政府报会似的,回顾过往展望未来,随后引申至家长里短和邻居间的是是非非,柳煦听着还有些意思。 话题再次转移,就挪到了柳煦身上,毕竟大伙儿心知肚明,小东西才是今日主角。一时间柳煦被换了无数个怀抱,又搓又揉时不时还要被亲两口捏两下。婴儿皮肤嫩,没一会儿就红了,可柳煦就是不哭,孙秀也不好扰了他们兴致,只在一边着急。最后还是看不过去的柳开腾英雄救美,把柳煦从一群女人手里解救了出来,代价是自己陷进去…… 躲进刘秀怀中的柳煦偷偷露出半张脸,看着一脸便秘表情的柳开腾,笑了起来,这种生活真的很好很好…… 中饭结束,柳煦被抱到大床中间,旁边摆了不少东西,什么笔啊,书啊,算盘,木枪啊,帽子啊……这是抓周?柳煦眨了眨眼,有些新奇,听说过好多回,轮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呢!好奇地看了看那些东西,猜测着它们背后的寓意,然后在众人目光下,拿了本书。 柳勉一把抱起柳煦,笑得开怀:“好小子,是天生的读书人啊,好好学习,以后考首都的大学!咱村里,还没出过大学生呢。” “大毛要不要也抓一个?”老太太听了却是不乐意,不想让柳煦专美于前,便低头问旁边柳开腾。 柳开腾闻言犹豫起来,奶奶这般作为是在扫母亲面子,可也是为他不平,他若回绝了,老人家不高兴。但若答应了,母亲只怕会难过吧,毕竟他在外面有所保留,在家里却极少掩饰,母亲早习惯了他的早慧,现下答应,只怕她会多想,以为自己心存不满呢。 最后还是柳勉给出面解的围:“对,大毛也去抓一个,你生日那会儿正是忙的时候,大伙儿脚打后脑勺的时候,难免疏忽。” 虽对过了周岁还能不能称为“抓周”持怀疑态度,但柳开腾还是顺着台阶,上前拿了算盘。柳勉自是又一番夸奖,溢美之词让老太太高兴了起来,抱着柳开腾心肝肉地唤着。 而此刻,柳煦打量着场上众人,越发认同自己之前观点,摆正位置果然重要。 如今他被家中看重已是惹了老太太不满,若柳开腾是个普通孩童,母亲偏疼养子,对亲子有所疏忽,奶奶却心疼爱重,不知不觉这对母子就会远了距离。加上奶奶对母亲不满,时不时给亲孙打个不平,惹得母亲厌倦,对本就不亲热的亲子生出厌烦也是容易……长此以往,三人关系得有多混乱? 当然也不排除终有一日母亲发现养子才是症结所在,然后一刀切了。 所幸,柳开腾是有着成年人思维的假孩童。 但即便如此,总这般差别对待也会出问题的吧,或许现在将来柳开腾都不会在意,但柳开腾的妻子呢?儿女呢? 他是贪恋温情,可也希望他们能一家和乐,儿孙绕膝,家人之间亲密无间,就算只是为报答恩情,也不能让柳家因他一时贪念,失了和气。 所以现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自己挪到柳开腾后面。 第13章 大年初六,柳勉拎着点心去了给柳开腾取名的那位老友家做客,两老头嘬着小酒唠了一天的嗑,气氛很是融洽,却从头到尾没提柳煦的事儿。 柳勉心下清楚,人这是拒了,虽意料之中,到底有些失望,准备走的时候,神色微露黯然。老友见他如此,明白那孩子对柳勉只怕极要紧,心下不忍,想了片刻,从房里取了个盒子出来递与他,说是送孩子的周岁礼物。 柳勉自是不肯收,那友人却打定主意要他带着,又不是送你的,你推拒什么。如此你来我往拉扯几回,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好看。柳勉无法,见老友态度坚决,再看那盒子也不显眼,不知什么料子做的,已深深浅浅留了不少刮痕,并不贵重的样子,就索性收下了。 回了家里打开,见里面躺着个手串,棕色带着白色纹路,摸起来像玉,手感温润滑腻。柳勉对首饰不懂,却并不影响他对东西好坏的判断,顿足片刻,到底没冲过去还人家。 老家伙总不会无缘无故送孩子东西,说不好有什么来历……不管了,先给孩子送去,老家伙那边,就把家里那株山参送去好了,藏了这么多年,到底便宜了别人。 去到侄子家时候,一家正在吃饭,柳昌盛见他过来,忙站起来给他让座,刘秀则去灶间拿碗筷。 “快别拿了,上午喝到下午,刚从省城回来,一肚子酒,哪还塞得下东西。”柳勉见了,忙出声让他们别忙活,坐到两孩子旁边,一把抱起柳煦,“二毛这几天怎么样啊?” “大爷爷。”被扰了吃饭,柳煦也不恼,笑眯眯地喊人。对救了他许多次的柳勉,柳煦一直心存感激。 “还好,前天还有些咳嗽,照您说的方子喂了两顿,今早上起来就没再咳,只是人有些没精神。”刘秀拿着碗筷出来,见他是真不想吃,便给倒了碗儿热水。 “我看看。”就着灯光看了看柳煦的面色,舌头,又给他把了把脉,柳勉神色有些狐疑,“这是没睡好啊……是不是你们抱他出去时候受了惊?” “二毛这身体我们哪里敢抱他出去?”刘秀一听,着急了,“就是家里这几天也没来过外人,都是熟悉的……” “十四那天来的不少亲戚二毛都没见过。”没等刘秀说完,柳昌盛忽然插了一句。 “那八成了,那天二毛还被抱来着。”被这么一提醒,刘秀也反应了过来,很是认同,以为总算找着了柳煦这几日变化的原因,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会吓到孩子,就该听婆婆的,自己一家过过就好了,耍的什么小聪明,还不是害了孩子。 却原来,柳煦自那日打定主意后,就开始有意识地拉开自己和柳家人的距离。以前黏人得厉害,睁眼就要抱,现在却是你抱他他不拒绝,你不抱他也不要求,只安安静静待在一边,笑眯眯地玩积木,大部分时间依旧花在睡觉上。 看着笑容多了,会说话了,乖乖巧巧说什么都点头的娃娃,刘秀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果然厉害,或者应该说,母亲对孩子的反应总是敏感的。说到底,还是柳煦低估了柳家人对他的在意。 听刘秀絮絮叨叨地跟柳勉列举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同,柳煦不由低头发起怔来…… “对了,瞧我,坐了这半天,倒把正事儿都给忘了。”听刘秀说了半响,柳勉先给她说了个压惊的土法子,让她没效果再用药。抬头见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准备离开,出门时摸到口袋里的硬物才想起此来的目的。不由拍起了额头,自嘲一声老糊涂,转身回了屋。 “这是?”见柳勉给柳煦腕上带了个什么东西,刘秀好奇凑上前看,见是串珠子,就想取下来还他,“二毛药不离身,这一年来吃了多少药扎了多少次针,您不收我们的钱就算了,怎么还能再让您破费。” “这东西你可别拦着。”柳勉给柳昌盛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刘秀拦开,“这珠子是给大毛取名儿的老伙计给的,他的东西都是有说法的,你推什么都行,就这不能推,一定要让二毛随身带着。” 刘秀闻言,真不敢再推了。她小时候正是破四旧那会儿,年节祭祖都成了封建迷信,和尚尼姑也被强制还俗成家生子去了。直到前两年不闹腾了,几个老年纪带头,村里才恢复的扫墓祭祀。有些东西,少时不觉得,年龄长了,才愈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事涉柳煦,她更不敢莽撞。 而这边柳煦,已经握着那金丝砗磲的佛珠手串,彻底呆了。 砗磲这东西,听着贵重,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漂亮些的贝类,在后世,几十块就能买到一串还能看的普通白砗磲,就是最珍贵的金丝砗磲,花个大几千也能入手。自然,柳煦不是惊异于这东西的廉价,他还没这么无耻,拿人东西还能嫌东嫌西。 让他久久回不过神的,是因为这东西本就是他的!那萦绕不去似有若无的檀香,还有珠子内侧刻的花纹,错不了的,因那“花纹”正是他前世的名字——瑞。 那字并非现在所用的简体,真要比较起来,跟小篆有些像,不懂这文字的,看着就是一个线条繁复的花纹。 当年他在封地四处乱窜时闯入一个破庙,闲极无聊跟个老和尚辩了半天,那老和尚叹了不知多少声气,说他有慧根,有佛缘,若潜心佛法定会有大造化,只是执念太深,心魔太重,不该求的不求,才能免受万般苦楚。 被说中痛楚的他难堪之下,却是冲老和尚一番冷嘲。不想那老和尚不仅不气,反拿出个手串送他,那神情,分明是把他当个孩子在哄。 那时的砗磲可是真正珍贵之物,没有一定身份的人是得不到的,许是被供奉久了,手串上带着股檀香味儿,闻着宁神静气,他看了还真有些爱不释手。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这般和他眼缘的却是少见。 那老和尚看出他的喜爱,问过他的名字,刻了上去,这才递与他,说砗磲本就是佛教七宝之一,上面又加持了佛法,能保他平安。 不管怎么说,老和尚的善意他感觉到了,收了东西后,不想占便宜,也常派人送香油钱过去。他自己也常过去,因为老和尚这里的清静比起府邸的危机四伏,实在舒服。只可惜,老和尚第二年就面带笑容地飞升了,让他伤感了好些日子,还以为这一世能有朋友的呢…… 老和尚不在了,他依旧时不时地去庙里待上段时间,一开始是因为习惯,后来,则是为了麻痹远在都城的老皇帝…… 一个对佛法感兴趣,整日神神叨叨的皇子,应该挺让人放心的吧?事实上,老皇帝也真因此忽略了他好些年。直到他的邻居想占了他的地,被他狠狠打了回去,黑甲军声名鹊起,老皇帝才想起他还有这么个儿子。但当时封地已被他经营得铁板一块,京都不少官员也投入他靡下,他才不在乎。 这手串一直陪了他十年,直到被诛九族的闵月被凌沐染救回,大病一场,见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变得如此沉默,他心疼之下,想起闵月说过喜欢这串佛珠,摘下送了她。 之后,这个手串陪了闵月不到两年,就陪她一同坠下了城楼…… 摩挲着手中温润微凉的手串,柳煦不解,即便有相似之处,也是两个不同的时空,灵魂的穿越他能够理解,可为什么实物也能出现在这里? 难道老和尚还真是得道高僧,加持的佛法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一枚灵魂? 真的假的啊…… 第14章 许是那手串真有些说法,也或许是小心将养了一年总见了成效,这一冬天柳煦虽感冒发烧次数没见少,却全没了去年的凶险。开春后只感冒了几回,没再发烧,倒是咳了几次,但喂了两天止咳汤也就好了。 春寒散尽后,刘秀照柳勉的吩咐,趁中午太阳足的时候带柳煦出门转转,晒晒太阳,活动活动,只当锻炼身体。柳煦这时候已经会走路了,吐字也清楚,又是一张笑脸,看着比年画上的娃娃还标致,出门一趟,总要收获不少夸赞。 刘秀自是高兴,但回头见这宝贝疙瘩的皮赖样,又有些哭笑不得。小东西是会走路了没错,可一身懒筋也彻底显了出来:走不了几步,就要找地方坐,这一坐,只要不喊,他就能坐到睡着…… 开始以为孩子身体弱,受不得累,跟柳勉提了几次,老人也上了心。可观察了几次,确定这小东西半路找地方休息的时候,不管面色还是呼吸都是如常,不由翻了个白眼,哪是什么累,就是懒的…… 几个大人笑得不行,却也没说什么,再见他犯懒,直接抱起他继续,溜达几圈后可以回家了,小家伙睡着了。 没人可以玩的柳开腾常会趴在柳煦旁边,戳着他的脸骂他是猪,就知道吃和睡。刘秀听了总要瞪他一眼,拎着他耳朵把他赶下去,但转头瞥见柳煦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却忍不住笑着在心里认同,真是头小猪。 大概是被柳开腾诅咒了太多回,进了5月后,柳煦开始长肉,本来瘦得硌手的脸圆了一圈儿,且圆润度还在继续增加。刘秀自是高兴,但没几日,又开始担心,因为柳煦的饭量并未增加。 到了六月底,柳煦已经圆得跟年画上抱鲤鱼的胖娃有得拼了,小胳膊小腿白胖白胖的,莲藕似的。柳勉观察下来,阴虚,换方子调理吧。 可没等新方子出效果,柳煦就跟“苦夏”较上了劲儿,柳勉无法,只好重新给他定药方。经历了去年“过山车”后,柳煦就是再不想吃东西,也会硬塞几口,药更是端来就灌。这么配合,效果不错,没再贫血,但体重还是轻了一半。 柳勉头疼得不行,柳煦的身体把他没见识过的疑难杂症都揉一块儿去了,但想到孩子与常人不同的身体,也释然了。不管怎么说,瘦下来并非坏事儿。 只是不等他松口气,柳煦又跟个橡皮球似的鼓了起来,这次却比入夏前还圆一圈儿,成了小胖子一个。柳勉能说什么,下功夫调理吧…… 刘秀听了大伯的话,知道柳煦长肉不是好事儿,虽然觉得孩子白胖些才显得健康,也到底不敢轻忽,开始照着他的话鼓励柳煦常运动。 可柳煦懒啊,是骨子里透出的懒,三世加起,也有百岁了,人老了,就不爱动弹。认真想来,还真有点儿越活越回去的感觉,第一世好歹过了40,第二世不过而立,前世更糟,25就嗝屁了…… 真失败。 还有个说法,是老小孩,越老越小孩,所以柳煦偶尔孩子气的举动也不全是装的,这不,被刘秀催了几句,柳煦开始犯拧,蹲下扭头,说不动就不动! “妈妈,咱们不走了呗。”见柳煦扁着嘴闹别扭的小模样,柳开腾乐得不行,但乐归乐,还是心疼柳煦的,见刘秀站在一边神色为难,忙出言喊停。 “这才走了多远,二毛乖,咱们再走一会儿,就一会儿。”蹲到柳煦旁边,刘秀细声哄着。 “不要。”柳煦把头扭到另一边,却正看到柳开腾灿烂的笑脸,一口白牙格外显眼,心中不爽,瞪了他一眼,把头埋胳膊里,谁都不看。 刘秀又哄了几声,柳煦却固执得厉害,没法,只好抱起小家伙牵着大儿子的手回了家。进了家门,被柳开腾领着洗了手,柳煦就往床上扑,棉被枕头对他的魅力远大于土路。 赶上有几个小媳妇儿过来串门,刘秀给她们搬凳子,对柳煦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了。 似睡非睡间,柳煦就感觉柳开腾爬到了他床上,心中皱眉。 他跟柳开腾虽一个房间待着,但各有自己的小床,刚来时,为方便柳开腾照顾,刘秀会把他跟柳开腾放一块儿。但从年初开始,柳煦表现出了强烈的领地意识:自己的床不许别人睡,别人的床他也不睡!说到底,就是为了跟柳开腾划清界限。 距去年试图疏远柳家几人已过去了大半年,刘秀几人对柳煦的“独立”也从开始的担心疑虑到现在的习惯,对他的喜爱宠溺却未曾减少,反随着时间增长愈发浓厚。 柳煦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准备说,他是个“爱饥渴”,即便心中一再告诫自己摆正位置,要保持距离,却到底舍不得眼前温情,心底那道围墙一撤再撤…… 可心里还是发虚的,只怕哪天,这些不该得的温柔就不属于自己了。 如此,对引起那道裂痕的柳开腾就有些迁怒,对他总是不冷不热, “煦煦?”柳开腾伸手戳了戳柳煦的脸蛋,别说,他家柳煦胖了也一样可爱,胖嘟嘟的肉脸手感真好。 柳煦睁眼,皱着脸看他,毫不掩饰领地被侵犯的不悦。 “煦煦别睡了,哥哥陪你玩游戏。”柳开腾不知道对面也是个冒牌宝宝,恬不知耻地装可爱,“再睡下去你真的要变猪了。” 费了好大力气柳煦才忍住没丢出鄙视的眼神,忍着鸡皮疙瘩装出无辜的眼神盯着柳开腾看,然后闭眼,睡觉。胖成猪我才高兴呢,起码不会有人再把我们联系到一起,更安全。 这么一想,柳煦悟了,胖了真是好事儿啊! 不是鄙视胖子,很多姑娘小伙身材是不苗条,可就是好看,追求者照样不少。当然,柳煦的目标不是那种理智型的丰满,而是更胖一点。他看过自己这世的样子,不得不说,底子不错,但若撑胖了,五官挤一块儿,谁还分得出好赖?即便分得出,也不一定下得了嘴。 一个开朗乐观,和善可亲的胖子,柳煦对自己未来的形象表示相当满意。至于这种忠厚憨实的长相会不会挡了桃花,柳煦表示不在乎。 他已经确信,他的感情只能碰运气。对别人而言,有好相貌,即便身无恒产,也能撞桃花,碰到个一起奋斗奔向新生活的好对象。没有长相,有能力有本事,挣下偌大家业也不愁没美人入怀。 可他三世以来,哪次不是要相貌有相貌,要财势有财势,就是才华他自认也不少。那什么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不说信手拈来,也都算熟练。就算第一世没被世家底蕴熏陶过,凭肚里那点儿货,装个文艺青年还是没问题的。约会时候,气氛合适,冒个几句法文诗英文诗也是常有的。 可怎么就没一个人看上他呢! 决定了,这辈子再也不要追什么人了! 碰上识货的想追他?好吧,允许你追了…… 第15章 柳开腾有过数次婚姻,好几个孩子,但一个也没亲自教养过,都是交托的保姆。离婚后孩子归前妻,他更想不到要关心,巨额的零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表示。 年轻时不觉得,过了40,看身边朋友儿女绕膝,偶尔也会闪过羡慕。但感情这东西,真的要付出才能有回报,自由十多年,享乐十多年的代价,就是孩子们对他毫无情感。 或许是太小,也或许是优渥的生活让他们不懂什么叫低头,几次相见,即使是虚假的热情他们也不愿奉送。相对无言,眼底的疏离漠然,无不在表明一个事实,他们,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种无趣的相见经历几次后,柳开腾也打消了跟孩子一起生活的念头,心里自然是可惜的,但想到要哄孩子,望而却步。也许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的平静真的不适合他。 想明白了,柳开腾转头继续当情圣,游走于各色美女之间。碰到可心的,交往一段儿,没感觉了,甩出大笔分手费,好聚好散。 可碰到柳煦后,他觉得,以前的他太妄自菲薄了,他照顾小孩也是很有天分的嘛! 农忙那会儿,除了换尿布,照顾柳煦的活儿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呃,事实上一岁后尿布对柳煦也没什么意义了。动作之熟练,耐性之充足,让偶尔回首的柳开腾自己都咋舌不已。 明明之前说好把他当小弟的,结果一年过去了,柳开腾觉得他快把柳煦当儿子了……是的,相较于女孩儿柳煦,他觉得男孩儿柳煦更容易接受。当然,他充分尊重柳煦本人意见,如果他觉得自己是“她”的话,他也没意见。 只是很奇怪的,小东西对他并不怎么依赖,他的眼神永远盯着妈妈或者爸爸,再不然就是大爷爷大奶奶。柳开腾有些伤了,尤其在发现他侵犯小家伙领地会收到警戒目光后,更觉得这小东西是个忘恩负义的。 有心想晾晾他,可见他小猫似的瘦巴巴一团躺那边,又狠不下心。不说听他哼哼就知道他要干嘛,晚上更是到点就醒,都不用闹钟,短胳膊短腿爬起来给他盖被子,这小东西睡觉喜欢踢被子。明知他已经走得很稳了,可只要他脚一沾地,柳开腾就管不住自己非跟他后面看着才放心,就怕他摔了磕了碰了。 正月里学走路那会儿柳煦摔了一跤,并不重的样子,却把一双小手磨得鲜血淋漓,腿上裤子厚,可第二天看也青了半条腿,最可怕的,是他摔的那地方离炉子太近了,再差一点手就碰上了。偏小东西似乎泪腺有问题,摔成这样了,也不见他掉眼泪。给上药时,疼得不行了,也就皱个眉头,哼都不哼一声。把一边刘秀心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柳开腾边上看着惨白小脸,心也一抽一抽的难受。 那以后,柳开腾再不敢让他离了自己视线,走哪儿跟哪儿,让柳家几个大人禁不住点头,大毛这哥哥当得称职。 那年头孩子多,一家五六个,父母忙于生计,不想现在大把时间琢磨怎么科学育儿,都是大的带小的。但像柳开腾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弟弟,还照顾得这么有模有样的,真不多见。 自然,刘秀又收获了无数羡慕眼光和言辞,但与此同时,本已消停下的“童养媳”说法,又死灰复燃了。 可真的屈居第五,柳开腾又不乐意,凭什么啊,一天24小时18小时围着你转,就被你这么忽视!这心里不爽吧,就想发泄,怎么发泄呢?骚扰柳煦睡觉…… 偏柳开腾够无耻,报复不算,还找了一堆理由为自己的幼稚举动做掩饰。什么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好容易做梦啦,什么他带柳煦做游戏比走路有意思,一样是锻炼柳煦更容易接受啦。偏刘秀还觉得有道理,点头应了,不再说他吵弟弟睡觉的不是。 而得知今后必须用一半睡觉或养神时间陪柳开腾玩无聊游戏的柳煦直接黑了脸,执拗地抱着小枕头装死,柳开腾怎么哄都没有用。你敢用强的?柳煦就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直盯一直盯。 只可惜那双杏仁眼柔情有余凌厉不足,即便柳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可小婴儿的体形让他三世积累起来的气场大打折扣。当然,打了折扣并不是就没用,可谁让柳开腾前世混得也挺人模狗样呢,身边朋友都身居高位,对类似气场反应比较迟钝。 于是柳开腾眼里只看到肉嘟嘟的小东西板着小脸,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孩儿装严肃的感觉真是,太可爱了!一瞬间,对奶爸身份适应良好,慈父心态茁壮成长的柳开腾行动快于大脑地揽过柳煦,吧唧两口啃了上去。 柳煦的脸彻底黑了…… 柳煦觉得自己老了,而老人对规律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更加偏好,于是被柳开腾骚扰了两天后,觉得再这样下去会神经衰弱的柳煦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跟着刘秀锻炼吧。不就是走几步路吗,走就走! 对此结果,刘秀自然极满意,看着前面走得不情不愿,额上有些冒汗的小儿子,摇头叹息,她算明白了,这小东西是个不逼不行的,这皮赖性子,还真得有人在旁边顾着。所幸,大毛对这个弟弟很上心,看着紧跟在柳煦身后,满脸紧张的柳开腾,刘秀笑得温柔。 “秀,这就是你家二毛吧,长得可真好。”笑容未熄,就听身后招呼,回头见是住西路口的吴水云,身后是吴家两个儿子。 “这是从小店回来?”刘秀笑着点头,见她手里拎着布袋,随口问了句。 “是啊,两讨债鬼见隔壁张五家的孩子吃饼干,闹得不行……”吴水云神色微露无奈,狠狠剜了两孩子一眼,并不掩饰自己的肉疼。也是,那年头能吃好饭就不错了,零食,属于奢侈品。 “小孩子嘛,没办法的事。”对此,刘秀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宽慰两句。 吴水云顺着刘秀目光,看到闷头走路的柳煦,快两岁的孩子跟别家一岁娃娃差不多大。想起柳家二毛的费钱,再想自家两孩子,心里忽然就平衡了,对俩兔崽子也不那么冒火。 可谁想,火刚消一半,就听她家老大在那边喊:“妈,妈,那个是不是就是大毛的妖怪童养媳?” 一时间,吴水云尴尬得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土里,心里狂怒,这个欠揍的讨债鬼! 第16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柳煦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孩口中的“妖怪”是自己,吴水云就讪笑着拖着俩孩子飞似的逃了。待反应过来,柳煦也没太大感觉,本就长得诡异,说就说呗,嘴长别人身上,想管也管不过来。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费心。 可柳煦看得开,不表示别人也看得开,瞧那边柳家母子,脸黑得跟几年没刮的锅底有一拼。 静立了会儿,勉强压住心中火气,刘秀上前抱起柳煦,提前结束了今天锻炼。见小东西疑惑地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睛勾出她满心疼惜,手上抱得更紧,眼圈微红。 沉默跟在刘秀身后的柳开腾第一次认真考虑起柳煦的未来,柳煦这种情况,他记得是可以通过手术恢复的,但现在技术如何却是不清楚。为求保险,还是等大些再做比较好,只是手术费及专家寻访之类的准备工作可以早些着手。 但在这之前,得先想法封住那些人的嘴才行,他一点不想柳煦为这些糟心事所累。流言什么的,休想再靠近他家孩子,柳煦应该开开心心地长大,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因怕柳煦再听到些有的没的,即便现在不懂,万一脑子里记下了也不是好事,便一连几日,刘秀都把锻炼放在屋里,没有出去。只是今天弟弟结婚,她家就姐弟三个,感情向来好,这种日子肯定是要去的。 娘家那边迎的晚亲,喜宴中午晚上都有,但她这做大姐的却不能踩着点儿去吃饭,没提前一晚过去帮忙已是不好意思。 清早天气冷,柳煦被裹成厚厚一团棉球,由刘秀抱着坐在柳昌盛自行车后座上,柳开腾则在前杠上扭来扭去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可惜这时乡间小路不比后世“村村通”一水儿水泥地面,土路下面不知埋了什么“宝贝”,一路颠簸,好容易到了目的地,柳开腾已被颠得屁股发麻脑袋发晕了…… “大毛,来,给舅舅抱抱!”龇牙咧嘴的柳开腾没来得及抱怨,就被守在门口的刘军一把抄了过去,“小东西又结实了,瞧这个子,长了不少啊。” “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行,赶紧把大毛放下,衣服弄脏了看你穿什么迎亲。”刘秀从车上下来,笑骂了一句。 刘军听了,也不反驳,抱着外甥笑得一脸傻气。 听到声音从屋里迎出来的刘兰见弟弟这副模样,很是无语地鄙夷了下,接过被颠得也有些发晕的柳煦,拉着姐姐和大外甥进了屋。 这时刚过七点,除了住近边的邻居,还没来几个人,见到刘秀一家,关系好的都来和他们打招呼。刘秀自己走脱不开,便给刘兰打了个眼色,让她带两孩子寻个清静地方歇着。柳煦的情况刘兰知道,明白姐姐担心什么,点头应下。 为给儿子娶媳妇儿,刘家特意新盖的房子,崭新的七梁三间砖房,把老两口一辈子积蓄花了个干净。但世情如此,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新房被安排在东屋,客人要闹都是去的那边,西屋是老两口的住处,比较清静,刘兰就把孩子安置在了这里。 对陌生环境柳煦不做表示,被放进被窝就咂咂嘴,准备睡一觉,那可怕的土路,他脑袋现在还在犯晕。可刚闭眼,就感到身上一重,睁眼就见柳开腾四爪章鱼似的手脚都缠了过来,大概是觉得手感不错,还蹭了两下…… 却是刘兰见柳开腾眼睁不开,一个劲儿打哈欠,便把他也塞进了被窝里。柳煦抽了抽嘴角,到底没任性地将人踢走,可到底是明理还是不舍,只有柳煦自己明白。 爱饥渴的表现之一就是肌肤饥渴症,喜欢被拥抱被抚慰,但自“独立”后,柳煦就不好意思再装孩子求抱抱了,能做的只有认真享受他们的主动亲近。这次会容忍柳开腾,说明白了,就是饥不择食…… 随着太阳升高,客人陆陆续续到了,院里很是热闹,大人的笑闹声,孩子的追逐嬉闹声透过门缝,传到刚睡醒的柳煦耳边。想要起身,却被柳开腾的手脚缠得不能动弹。不高兴地扒拉了下柳开腾,可那小子似乎睡得很Happy,一点反应也没有。 试着大力点,还是没反应。 柳开腾,你是猪…… 翻了个白眼,柳煦张嘴,啊呜一口咬上了柳开腾的耳朵,然后,他终于醒了。 “煦煦,咬人是不对的,以后不许咬人!”揉了揉有些红的耳朵,被吵醒的柳开腾口气有些恶劣,神色相当严肃。 柳煦撇嘴:“重。” 柳开腾低头,这才发觉小东西的处境,本还想说什么的,现下也只能先把人松开。还得看看有没有把人压坏,他两岁多孩子的体重在成人看来可忽略不及,可对小孩还是有杀伤力的。 小家伙对他的检查举动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小胖脸紧绷,杏仁眼圆瞪,碰到他,一句话:走开! 柳开腾摸摸下巴,人小,脾气倒是不小。不行,得好好管教管教,对别人凶可以,怎么可以对自家人凶呢?耗子扛枪窝里横的毛病可不能有。 不过,似乎貌似好像煦煦这小东西从来只对他凶? 柳开腾僵了一下,再看向柳煦,神色就有些不善:“合着你个小东西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过来!冲我凶?真是不发威就当我HelloKitty啊?知道以后你靠谁吃吗?靠你哥我!”抬了抬下巴,丝毫不觉得这么跟个幼儿说话有什么不对。趁柳煦被吓住——事实上是被雷倒,反应放慢的瞬间上前靠蛮力压倒,准备掀衣服验伤。 柳煦满头黑线,脱口而出:“大白天的你就不能注意下影响!” “我要注意……”话没说完,柳开腾呆了。刚那个声音是煦煦的吧?他刚刚说的什么?注意影响? 低头,撞进一双清澈澈的眼眸里,柳开腾在里面看到神色诡异的自己…… “煦煦?”柳开腾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看向柳煦的眼神带上了浓浓审视,“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柳煦眨巴眨巴眼睛,想着要不要坦白。 真是安生日子过太久了,警惕性降为负数,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说,距自己计划提前太多,不说,已经引起对方怀疑,继续隐瞒只会引起对方戒备甚至敌视。 “……我是担心被人看见坏你名誉。”柳煦还是说了,时机不对也没办法,自己搞砸的能怨得了谁,果然安逸的生活会让人变蠢!现在要做的是怎么降低柳开腾戒心。 “煦煦呢!”猜测得到印证,柳开腾却有些消化不良,心情相当暴躁。 “这个身体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灵魂,我就是柳煦。”见对方如意料中一般愤怒,柳煦反平静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柳煦的答案并未让柳开腾满意,反更加气愤,一想到自己照顾了一年多孩子是个披着幼儿的不知什么东西,他就火大得恨不能掐死对方! 他最厌恶被欺骗!却被骗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是不是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不,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是,他身边居然藏着这么个定时炸弹!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说了你们就不要我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腾起浓浓雾气,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身上散发出的悲伤与不安却有如实质,无法忽视。 柳开腾的眼中有愤怒担忧后怕,却没有杀机,神色也是清明,这让柳煦松了口气,庆幸柳开腾是个理智的。然后,柳煦决定弱势一回,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他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为了留下来过安生日子,哭一下算什么。看,我现在靠你保命,靠你吃饭,多可怜多没用多没威胁性啊!你就别扔了我吧。 “别哭了!”柳开腾一肚子火,但见柳煦哭成这样,眼泪一大颗一大颗不停歇地掉,心里冒出不忍,他是真的在害怕,身体颤抖得厉害…… 事事亲为照顾了近两年,感情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现在我问你答,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我立马把你丢出去!”忍住心中烦躁,柳开腾到底没能硬下心肠。 柳煦心底闪过笑意,抽抽噎噎地点头,把第一世经历简单交代了下。 柳开腾这下是真淡定不了了,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一副可怜宝宝模样的人真是他前世仰望了多少年的商业天才,金融大鳄? 骗人的吧…… 第17章 柳开腾的反应让柳煦有些疑虑不安,那天说漏嘴后,在他的示弱之下,柳开腾只是肃着脸问了几个问题,再没其它表示。 柳家大人待他一如既往,仔细观察他们神色,没任何变化,想来是柳开腾没告诉他们。事实上,就连柳开腾,虽有些别扭,却依旧白天跟前跟后,晚上起来为他盖被子。对此,柳煦有些汗颜,几次想改掉踢被的习惯,可睡眠浅有点动静就醒的他,自己踢了被子,却除非真冷得不行,否则绝对一觉到天亮。 再次被惊醒的柳煦叹息一声,睁眼坐起:“你真的不告诉爸爸妈妈吗?”见柳开腾被他惊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呢?” “还没说你就哭得稀里哗啦,真说了你还不水漫金山?”斜了对面肉团一眼,柳开腾重重一哼,语气故作凶恶,“废那么多话干嘛?睡觉!” 转身回了自己小床的柳开腾拉好被子,带着自己都未发觉的扭捏,才不告诉他,他前世对他注意许久呢,哼! 柳煦第一世的名字叫做程宇,别看两人前世都是白手起家成就斐然的商界精英,但精英间也是有差别的。很明显,公司开遍各个世界各地,只要是赚钱的行业都有涉及的程宇,和在国内还能横着走出了国也就那样的柳开腾是被仰望和仰望的关系。 第一次见到程宇,是在一份柳开腾不怎么翻阅的国外财经杂志上,封面上的男人笑得温文,用秘书室那群女人的话,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从本心来说,那人的确有副不错的皮囊。然后,就没了然后。 直到在一次跟朋友瞎侃中了解了那本杂志的分量,柳开腾心情变得微妙。这人吧,最怕比较,没人比时,柳开腾一直挺自傲的。身边不是没比他更有钱更成功的同龄人甚至晚辈,但那些人离了家里照应,能否还有这般成就?柳开腾对此不置可否。 也有些格外受上天眷顾的,发家史说出来,就是一出金手指大开的传奇小说,运气一般的人只能望之兴叹。 可这人不同,他们的起点差不多,也都不是什么幸运儿,能有今天位置,靠的只是实力和汗水。 于是不觉间,就带了几分关注和留意,知道的多了,来不及体会的羡慕嫉妒恨,就一点点烟消云散。 这个男人比自己小了近十岁,几经成败,起起落落,却始终没被打垮,柳开腾除了赞句够爷们儿,无话可说。 华夏商人多如牛毛,但成功的,在国内叫得上号的却或多或少都能翻出些交情。程宇那时虽移居海外,但国内产业众多,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一年间也偶尔回来几趟,一回来,难免会被捉去参加应酬。他再能耐,也不可能只凭一人把摊子撑起来,利益盟友不少,那些人的应酬是推不掉的。 存心留意,还真被柳开腾近距离见过几次程宇,只是到底圈子不同,即便身处同一场酒会,也不过点头致意,即便有朋友引荐,聊上几句,也只是淡淡。 巴结程宇的人太多,柳开腾对他存了欣赏,也不愿这么凑上去。但私下里,对他的消息却总不由关注,渐渐知道了他不少事情。 知道柳煦就是程宇的时候,柳开腾是惊喜的,是的,惊喜,有些好感却只能仰望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这种平等,不,是弱势的姿态,这让柳开腾心底升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兴奋。且两人间不再是淡淡点头之交,而是兄弟,一起生活的兄弟。最后才想到,柳煦如果是程宇,对自己今后会有何影响,确定最坏情况也就是被抢风头,柳开腾便放了心。 柳开腾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都是他从别人那里有意或无意挖出的秘辛,来源绝对可靠,所以他才故意询问,见柳煦对答入流,神色自然,带着不解,更是信了几分。再加上柳煦在柳家生活两年和他们培养出来感情,柳开腾决定了信任他。 于是,放任自己依着习惯,继续照顾他,即使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幼儿。 柳煦当然不知道个种缘由,他说过话的人多了,哪能一个个都记得? 跟在柳开腾身后当了一个多月的小媳妇儿,确定他真没告诉别人的意思,对他也没过分防备后,柳煦就收起了那份小心翼翼,继续吃了睡睡了吃。 当然,变化肯定是有的。 睡梦中惊醒的柳煦看到趴在他小床上的柳开腾,板脸瞪眼,正要出声赶人。 柳煦挑眉,嗯哼? 柳煦抹了把脸,把表情调到最温和的一档:“现在这具身体比较畸形,我也是为你名誉考虑,所以离我远一点吧,大哥!” 柳开腾撇撇嘴:“让他们说好了,反正你我又不会当真。” 之前还要考虑怎么封那些村民的口,现在知道柳煦也是个成人灵魂,对这些不会在意后,也就不准备理会了。 “可是咱妈会当真啊!”柳煦欲哭无泪,“你忘了去年大妈妈说话时咱妈的脸色了?我一点儿也不希望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闲言碎语被扔出去啊!”却是一点没遮掩地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信任这东西,从来是相互的,是需要交换的。都说无欲则刚,他做不到无欲,但也只有这么一点希求,慈爱的父母,温暖的家庭,只是如此。 柳开腾捏着他的秘密,柳煦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信几分,所以在不断对他进行心理暗示,让他明白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他不会伤害柳家人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以求得他更多的信任。 柳开腾闻言,盯了他好久,微眯了下眼:“你很怕被送走?” “连上辈子都被丢过两回了,能不在意吗?”柳煦低下头,声音带着淡淡倦意,从柳开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僵直的嘴角,“想问程宇的父母弟妹?他们是在我发迹后才寻来的,除了花些钱赡养他们,我们没更多联系,他们有自己的家庭。” 柳开腾不由一怔,这个他真的不知道,心里有些变扭,想道歉又不好意思开口。 气氛霎时冷了下来,柳煦偷瞥了柳开腾一眼,错过他眼中无措,只见他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也蹙起了眉头。 心里存了事,左思右想多了,夜里也常发梦,都是些不愉快的旧事,一觉醒来,比没睡还累。那些旧影纷纷扰扰,以为是忘掉了,却不过是被隐藏了而已,想把它们扔进垃圾箱,免得坏心情,却哪有这般容易? 几日一过,本就不多话的柳煦更加沉默起来,脸上也少了笑,常一人呆呆地发怔。担心刘秀柳昌盛担心,柳煦尽力遮掩,但柳开腾与他朝夕相对,却是骗不过的。 以为他是为揭发的事情发愁,柳开腾看不过去,便硬着声说了几句。但接连几晚没见他蹬被子,却是不信他这么快就把习惯给改了。试探了几回,合着是根本没睡。 这下柳开腾不乐意了,我都保证成这样了,你至于吗你?二话不说,抱着小枕头爬上柳煦的床,盯着他睡觉,那模样,让柳煦有些想笑,真是个称职的奶爸。 只是柳煦现在已不单单是为了他的事而抑郁,那些过去了的事,杀伤力远比他以为的大,他不敢再睡,因为不想再回忆。 这般郁结于胸,接连不得好眠,到底把柳煦累病了,没出正月,就接连病了几场。虽不凶险,可一场小感冒能延绵一个月,不管柳勉如何调方子,就是好不透。面上好容易养出的血色也退了干净,白惨惨的,看着吓人。倒是没瘦多少,还是胖嘟嘟的,可那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实在让人心忧。 柳开腾在他身边看着,是真的败了。那晚见柳煦又睡不着,索性拉起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中心思想就是,放心吧,你的事儿我绝对不会说的,以后咱就是兄弟了,我当你是我亲弟,把你那些担心都收起来吧,你就是柳家柳煦,没人能赶你走,谁都不能! 心里想的却是,不管他前世如何,这辈子他就是柳煦,病歪歪说倒就倒的柳煦,不说他求的只是在柳家扎根,就是真的有野心又能如何呢?这个身体就能把他拖住。 这想法,却全是照着柳煦希望的方向走的…… 第18章 见柳煦迟迟不好,刘秀急得不行,听大儿子说小家伙晚上睡不踏实,以为是受了惊,不由怪自己粗心,晚上把孩子抱去了自己那边。 因不跟父母一起住,柳昌盛当初结婚时房子并没盖多大,两间的砖房,外间是堂屋灶间,里面是卧室。有了孩子后,又在里间隔出了个小间。摆了两张小床,除了供柳开腾爬上爬下的小板凳,没有多余家具,剩下有棱角的地方也被磨得圆滑。小间占了个窗子,光线很好。 这地方也说不是婴儿房,毕竟太过简陋,是柳昌盛怕农忙时孩子关屋里,碰了磕了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提早准备好的。却不想柳开腾是重生的,对晚上和父母一起睡表示不满,才三个月就闹腾着要自己睡,倒是让这小间提前得了用处。 柳煦过来后,倒是想黏刘秀的,可那时候柳开腾黏他,争取几次后,柳煦跟爸妈亲密接触的机会就那么没了。自然不是刘秀多宠着大儿子,只是这小两口第一胎就生了柳开腾这么个诡异的,柳煦之前在柳勉家表现得又那么好,便理所当然以为柳煦也是个独立的…… 被刘秀这么抱着睡,柳煦本有些不好意思,可当第二天被刺眼阳光闹醒,狠狠伸了个懒腰后,柳煦决定,他要抛弃他的小床! 一夜无梦什么的,最美好了~ “喂,别睡了,一天24小时你睡18小时,你真把自己当猪啊?”从屋外锻炼回来的柳开腾爬到爸妈床上,戳了戳躺床上闭目养神的柳煦,心里有些不痛快。 自被爸妈抱去后,这家伙就彻底退化了。之前一年看着多独立啊,现在却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就算只数生理年龄,他也三岁了,可是看看,啊,看看,穿衣吃饭要人伺候,睡觉要人哄,走路?要去哪儿,伸手要抱抱,再伸手指一指,有的是人给他当人形自行车。 明明就是个成年人,怎么能装孩子装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啊魂淡! “不要吵……”柳煦眼皮都不掀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神游。他装萌怎么了?他那是想开了!搞不好哪天就会被柳开腾一脚蹬门外去,与其到时候后悔:曾经有一份真挚的balabalabala,还不如现在享受个够。 “起来,感冒好了,该恢复锻炼了!”柳开腾磨牙,这家伙没被他拆穿前对他不冷不热,被他捏了小辫子照样不冷不热。还是他之前的承诺太有力了,让他有恃无恐? “不要,我还在咳嗽。”躲过柳开腾作怪的手指,柳煦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不想听见对方声音,脑袋也埋进了枕头底下。 “……靠,你真的是程宇吗!”柳开腾再一次咬牙切齿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你继续懒!我倒要看看你这一身懒筋是怎么整出鹰邦集团的!” “干嘛还要整鹰邦啊……”有气无力的声音透过枕头更显微弱,却带着让柳开腾崩溃的理所当然,“有你养家,我跟着爸妈吃穿不愁,还费那么大劲干吗……” 闻言,柳开腾斯巴达了:“什么叫我养家?那你准备干吗!”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双主角的故事大半扑街,除非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问题涉及到他的人生规划,柳煦就是再不情愿,还是慢悠悠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回答,“既然是一家人了,谁出风头都一样,没必要咱俩斗得你死我活。所以,作为重生男,不要大意地往前冲吧,妹子和金钱在前方等你!至于我嘛,当个谋士出出主意顶天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身体,指不定哪天就歇菜了,就那么十几二十年还花在事业上,这辈子也太悲剧了。为了死而无憾,我决定还是把我的人生目标定位在吃喝玩乐上。” “……”死死盯住柳煦迷蒙的双眼,柳开腾拿不准他的话是真是假,但脸却黑了下来,心微拧了下,“什么死不死的,不能好好说话!” 柳煦扁了扁嘴,他说的是事实好吧。看向柳开腾的眼神带上了不满,都是死过的人了,还这么忌讳谈论生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劫难生死哪是你不说就能躲过的? “行了,知道自己体质差还不赶紧起来锻炼!”看懂柳煦眼中意味,柳开腾心情更差,恶声恶气就想把他拽起来。 “才不要出去,外面冷!”柳煦见他黑着脸想用硬的,立马没了睡意,飞快爬进被子里,一副宁死不屈的德行。 “柳煦!”柳开腾捏拳,真的火了。 “这是怎么了?”听到房里吼声,外屋搓绳子的刘秀放下活计,进来查看。 “妈妈!”见到救星,柳煦眼前一亮,喊的声音那叫一个委屈。 那撒娇的模样看得柳开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情更加恶劣,你妹的差别待遇! 如此交锋N回合后,柳开腾不再只纠结于他的锻炼问题,还会偶尔抛出前世遇到的一些问题逼柳煦发表意见——这是对柳煦自称程宇的一事生了怀疑。 但柳煦的每个回答都堪称完美,还会结合真实案例点评两句,让柳开腾豁然开朗,却是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别看柳开腾前世事业做得不错,可经营这块儿并没受过系统教育,都是在实践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他前世中专毕业,学的机械,不是他读书不行,而是他上学那会儿,正赶上中专大热,上中专可比上高中考大学吃香。 后来也想过要不要去充充电,可应酬不断,整日忙得团团转,且也没了读书的心境,就没强求。只是物色了几个这方面的人才,把管理大权分了下去,虽偶有波折,但公司也一直在稳步发展。从这点来说,柳开腾是个有远见的老板。 柳煦也明白这点,所以一开始讲的还是公司定位,经营,发展,到后来便把重心挪到了驭下之术。 原本的试探变成了授业,柳开腾一开始还有些变扭,但他是个聪明人,明白这种机会难得,自不会推辞。但柳开腾到底不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打拼这些年看事也有自己的见解,自容不得柳煦单方面灌输,争执是常有的事。 可柳煦比他多两世见识,不说那些附带来的琴棋书画技艺,只说对人心人性的了解,对阳谋阴谋的布局,绝不是柳开腾这么个现代人能比得上的。几次不动声色将人绕晕后,柳开腾终于心服口服。 这天再次被骚扰的柳煦坐起,给柳开腾讲起了80年代至21世纪30年代现代经济大事件(四),自然那些大事只包括他自己知道的,但其中添加了柳煦对那些事件从成因到后续影响的分析,柳开腾听得津津有味,心花怒放。 这是什么?这都是钱啊!重生者的金手指之一不就是对未来事件的先知吗?记得的事情越多,抢钱的机会也越多啊! 且两人记忆总有不同侧重点,很多柳煦不曾关注的柳开腾知道,相互补充后,资料更是详实。 自然,柳开腾也是有疑惑的:“这么多事情你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18个小时一半是睡眠时间,一半是思考回忆时间。”柳煦神色淡定地回到,心里想的却是,知道爷现在有多忙了吧?看你以后还逼我去锻炼! “好了,今天座谈结束,你该去锻炼了。”对自己错怪对方一事柳开腾很坦然地表示了歉意,然后看了看太阳,准备拉柳煦起来。 本就对程宇仰望的柳开腾在听了三个月课后,对柳煦是真心佩服,之前的莫名怨气也消了不少。何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柳煦更是没了初时怀疑。只是尊敬什么的,那真的…… “……”柳煦一愣,见他不是在开玩笑,嘴一扁,蹬蹬蹬跑到床最里边,抱着床柱,神色警觉,“天气那么热,我才不去!” 柳开腾:…… 所以不是他不想尊敬,只是这副模样的柳煦,他真的敬不起来啊…… 第19章 柳开腾生日那天,柳夏伟背着他爸给他买的小书包颠儿颠儿地跑来吃饭。他是柳家这一房的长孙,林金凤和柳昌平的长子,比柳开腾大5岁,今年九月就要去上学了。这书包是上礼拜赶集时硬闹着买下的,为了更像个学生,里面还装了几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小人书。 这孩子上学吧,就跟大人结婚一样,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看他现在这样,柳开腾摸摸下巴,记忆里那个每天上学跟上坟一样的,真是柳夏伟? 这边,柳煦却不知道柳夏伟的英勇事迹,只是迈着小短腿跑到柳夏伟身边,扯了扯他的书包,一个字:要~ 柳夏伟一听,下意识把包往怀里一藏,待见柳煦扁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虽舍不得,也只能忍痛把包奉上,只是再三叮嘱,别弄脏了啊,等会儿还我啊! 柳煦重重点头,赠上灿烂笑容一朵,差点闪瞎柳开腾的眼,对柳煦的精分已经逐渐适应的柳开腾默默扭头…… 柳煦表现出一个孩子对新事物的绝对好奇,揪揪布料,扯扯拉链,拽拽搭扣,只是手轻,柳夏伟在边上看了会儿,也放下了心。把包折腾了一遍,就开始探索内里,自然,那两本小人书被翻了出来。 “哥哥,这个!”似乎被上面的小人图吸引住了,小家伙似模似样地翻了起来,大概自己看不懂,就把书捧到了柳夏伟面前,眨巴着眼睛,满是好奇,“人,上面有小人!” 难得见柳煦对什么感兴趣的柳昌盛不由凑了过去,见儿子对小人书感兴趣,就抱起他,接过书,给他讲起了里面内容,却是三国演义中的桃园三结义。 柳煦听得认真,一双眼闪着点点星光,眨都不眨一下,看得柳昌盛好笑不已。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想着原来小家伙喜欢听故事,那以后给他多讲点好了。而柳开腾咬着鸡蛋糕,心中小人已倒地不起。 午饭过后,柳煦难得任性了回,抱着那两本小人书就是不还柳夏伟。柳夏伟看了看手里完好的书包,被林金凤哄了会儿,纠结片刻,便也放手了。 “给。”晚上,柳煦表示要和哥哥睡,暂时回了小间,熄灯前,把那两本书递给柳开腾,“好好看看,明天开始你负责讲睡前故事。” “能否告诉下您老贵庚?”柳开腾捏着两本书,神色纠结,“注意,我问的是心理年龄!” 柳煦闻言,一副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着柳开腾:“知道今年几几年吗?” “……1983年5月31日。”后知后觉想到柳煦这么做许是有原因的柳开腾抹了把脸回道。 “今年深大电话有限公司就要在深圳正式挂牌成立了,那可是中国内地第一家中外合作电信运营企业,明年全国第一家外汇调剂中心也要在深圳成立,后年《广场协议》要签订,大后年……”柳煦掰着手指,粗略地回忆。怕被爸妈听到,声音极小,柳开腾要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得清楚。 “这些都太远了,我们说点近的,明年年底东边那块地会被承包出去。”似乎有些明白柳煦想要表达什么,只是,“这跟你的床头故事有什么关系?” “你准备怎么筹备第一桶金?”柳煦对他的木脑壳已经忍无可忍,声音里带出了些不耐,好吧,敏锐如柳煦在确定柳开腾对他的善意后,在他面前彻底恢复了本性,“你以后又准备怎么说服爸妈照你的意思做?” 柳开腾皱眉,他对未来有的也只是大概方向,具体细节还真没掂量过。见柳煦这般询问,明白他是有了计较,忙诚恳认错,洗耳恭听。 “妈妈一直觉得你早慧,但再早慧,也不至于生而知之,识文断字。柳夏伟9月后入学,到时你可以多去他那边转转,表现出对学习的极端热情和极高天赋。等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神通后,再跟大爷爷去几趟省城,搬几部砖头书回来装装样子,力求给人留下你年纪虽小却懂不少东西,有自己主意的印象。”柳煦一点点说出自己的想法,“到时候可以怂恿爸妈先把那块地包下来,要搞果园的话,不是一两年能见成效的。等四五年后家里余钱多了,你想干什么也能方便些。至于这个讲故事,那是为了表现你丰富的想象力和逻辑天赋,所以明天开始讲故事给力点。当然为了不被爸妈当怪物,记得故事编童趣些,别真给我把三国演义复述一遍。” “明白。”柳开腾闻言点头,“四五年后,那就是88,89年了,正赶上苏联解体,我们要不要去当回倒爷?” “我以为你更希望倒卖卢布。”柳煦翻了个白眼,随口胡扯。 “万塔计划!”柳开腾心中一动,眉头却锁了起来,“的确暴利,只是秃噜了北极熊一块皮,咱会不会被清算?” “在国内的话,你应该不用担心被暗杀。”柳煦扶额,“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在没私人武装做后盾前,你给我安分点吧,可别忘了那万塔是个什么结局……” 柳开腾默,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心里跟长了草似的。要让这种机会溜走,他得后悔一辈子啊一辈子! 可是钱啊,说一千道一万,没有启动资金,什么都是废话。不说万塔,就是过两年炒外汇玩股票,没几百万都不好意思动手。但就算真把那块地包下来盈利了,一年几万顶天了,几百万,那得要一百年吧…… 该说的说完了,柳煦把柳开腾赶离小床,抱着薄被准备睡觉。只是猛然间一个人睡有些不习惯,烙了半天饼,也没一点睡意。纠结着想要不要去爸妈那边,就见柳开腾又爬了上来,是给他盖被子的。 见他没睡,就猜是离了人睡不着,倒是没趁机嘲笑,而是不顾柳煦推拒,把这安全感几乎为零的人圈进手臂里,拍了拍他的背,闭眼睡觉。 经过半年调整,柳开腾已经跟上柳煦的拍子,既然他喜欢精分,他也只能跟着精分了。他装孩子卖萌,他就继续当奶爸,他露本性,他俩关系就是亦师亦友。很明显,没人陪就睡不着的柳煦是幼儿身份,于是,哄孩子睡觉是他的工作之一。 柳煦微微僵了下,推了半天也没推开,索性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就当身边人不存在,睡觉! 待耳边呼吸变得均匀,柳开腾睁眼,不由想笑,这家伙,就喜欢趴人颈窝睡,跟他以前养过的一只哈士奇一样…… 第20章 乡下孩子入学并没太严格的年龄限制,但多是往后拖,没见过提前的。说7岁进学,实际却多是八九岁才被父母送去。偶尔在一年级教室里看到个十一二岁的,也不用特别稀奇。所以说,柳夏伟八岁上学,呃,算早的了。 终于盼到上学的柳夏伟兴冲冲背着书包上学校,但这激动劲儿没到晚上放学就烟消云散了…… 上课要坐那么久,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听老师讲天书,一点都不好玩! 于是,第一天就厌学情绪严重的柳夏伟像所有不爱学习的小盆友一样,上课小动作,不听讲,回家不写作业,到了学校被老师批评,然后更加厌学。恶性循环下,柳夏伟小盆友成了后进生。年轻的班主任干劲十足,不能容忍班里有这种拖后腿的存在,就挑了个好学生跟他组了互帮小组。 正好这时候柳开腾决定启动“神童计划”,每天下午拖着睡眼朦胧的柳煦往大伯家跑。本还担心柳夏伟那毛躁性子当不起“教导”他的职责,且那小子的水平,开学一月能念个“阿喔鹅衣”,写个“一二三四”顶天了,剩下还得靠他自己装。结果进门看到张大妞,笑了,这新的挡箭牌可比柳夏伟好使多了! 张大妞是村东口老张家的大闺女,柳开腾会记得她,一个是因为老张家就住水库边上,一个是老张家闺女委实多了点些——七个。这两口子一心想要个儿子,一年一个地往外蹦,赶在去年计划生育出台前,终于得了个男孩儿,不然指不定要上演出“超生游击”,搞个女子足球队来…… 柳开腾想到好玩的,盯着张大妞一个劲儿乐,柳煦扫了他一眼,又瞅了张大妞两眼,心里点头。那孩子虽黑瘦了些,但五官不差,有些底子,好好捯饬下,也是个清秀佳人。 柳开腾不会知道,因为两年前的几句自言自语,柳煦对他的印象在风流好色上停留了那么多年…… 作为家中老大,张大妞带了多年妹妹,对照顾孩子是极有耐性的。见柳夏伟的小堂弟对课本很感兴趣,就逗他似的教了几个拼音,却不想那孩子聪明得不像话,竟是一下子就记住了。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很有意思,还一直催促她继续。 这一继续,就继续到了晚上。等林金凤柳昌平从外面进来,就见张家大丫头和自家儿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大侄子。 “大妞姐姐,这些我都会了,你什么时候教我认字啊?煦煦喜欢听故事,爸爸说,书里有好多好多故事,等我认字了,我就给煦煦讲好多好多故事。”忍住恶寒,柳开腾学着柳煦平时和爸妈说话的语气,仰着脑袋一脸认真地问张大妞。 “我……我明天来教你……”张大妞性子腼腆,逗柳开腾是把他当孩子,可当着柳昌平夫妻的面,就有些紧张。 “嗯,大妞姐姐一定要来啊!”重重点了下头,一脸希翼地望向张大妞,心中小人却已泪流满面,这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好。”张大妞收拾了东西跟柳昌平夫妇打了招呼,匆匆离开,今天玩得忘了时间,家里活儿还没干呢,被爸知道了,又要挨打。 于是,柳开腾打着要认好多字给弟弟读好多故事的旗号,跟在张大妞后面装模作样学起了小学一年级课本(上)。但张大妞也才入学,一个月学的东西两天就被掏空了,怎么办?那把算术也教了吧。算术也教完了怎么办?自学了教他吧…… 而将堂弟的神奇从头看到尾的柳夏伟被刺激大发了,想着我怎么能不如个小孩子呢!于是也开始发奋图强…… 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重生的,怎能跟柳开腾这种无耻之徒相比?所以,进了12月,三人间相处情形就变成了柳开腾拿着高年级课本一目十行,两孩子围在他旁边,有问题就请教。 对此,柳家众人从开始的目瞪口呆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面对旁人羡慕,虽嘴上谦虚着,嘴巴却怎么也合不拢,啊哈哈哈,咱老柳家也出神童了! 天才的待遇自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听到柳开腾想要故事书后,柳勉直接带着他去了省城的大书店。柳开腾也不客气,一通乱指。到家后,柳煦看着摊了一床的四大名著,《成语故事》《唐诗三百首》《十万个为什么》《史记》《资治通鉴》……嘴角微抽。 “本想拿本《资本论》研究研究的,但那个故事性不强,就没指。”见柳煦这般表情,柳开腾清了清嗓子给自己辩解。 柳煦默默低头,懒得理他,翻出本《十万个为什么》,示意他从这本开始。 柳开腾念的第一个故事是《西游记》,对此,柳煦没什么意见,本就是做给人看的,他献出耳朵就是了,心思在哪里,谁管? 这做样子,自然要有额外听众,于是当柳夏伟听了一回后,拖着弟弟妹妹和两个同学来听,然后同学再拉同学,然后面对一屋子脑袋,柳开腾想着要不要收费? 情况在《水浒传》开讲后,愈演愈烈,幸好过了年天气暖和了起来,可以把说书地点挪到外面,不然屋里哪站得下。小孩儿们自带板凳,到的早自然坐得前听得清,于是常有抢座占座事件发生。对此,柳开腾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年代娱乐也太贫乏了,瞧把这群孩子给憋得。 自然,柳煦永远坐在柳开腾边上,并由柳开腾伺候着喝水吃零食,引得一些心中不平的孩子又悄悄嘀咕起“童养媳”这个老话茬。柳煦当没听见,继续神游,柳开腾却知道他不喜这个说法,冷笑着把人请了出去。 等柳夏伟的班主任发现本班学生语文极有天赋时,柳开腾已经在那儿说起了《资治通鉴》。那年轻老师听了会儿,惊为天人,想着孩子虽小了点儿,但懂这么多上学应该不成问题。结果跑去一问,这看着六七岁的孩子才四周岁,于是他风中凌乱了。 那些书,柳开腾前世也没好好看过,尤其是《史记》《资治通鉴》之类,更是从来不碰,这么通读一边,竟也觉得收获不小。 看着心思愈发细密的大儿子,柳昌盛刘秀也自以为找到了理由,暗道果然读书明理,瞧儿子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真不能小看。 于是,在10月村里传出要把东头那座荒山连同水库要承包出去的消息时,被柳开腾花了两小时绕晕的夫妻俩起了心思。 只是夫妻俩虽有些积蓄,但4万却也是天文数字,即便村里答应可以先付一部分,也够他们愁的。但想到儿子的分析,又实在舍不得放手,几天下来嘴上起了一串的泡。柳开腾看不过去,把事情告诉了爷爷和大爷爷,一通忽悠下,两老答应帮忙想想办法。 商量了半天,两老也没见外,把老柳家几房几支手头宽裕的都列了出来,带着烟锅子串起了门。即便不看好那项目,老人家开口了,那些小辈只要手头有的,都会匀出一些。这么东拼西凑,月底前凑到了2万,给柳昌盛送了去。 柳昌盛看着一桌毛票,脸憋得通红,眼眶也红了,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取出烟丝给老哥俩恭恭敬敬地点了烟,这时候说什么感谢的话都太轻了,尽在不言中。送走两人,柳昌盛抚着柳开腾的脑袋,久久不语,对这个儿子越发上心。 被柳昌盛弄得不太好意思的柳开腾进得小间,还没歇口气,就见柳煦盘腿坐在床上,一副就等着你的模样。 “说吧。”柳开腾坐到他边上,抹了把脸,开口。 “100亩地30年,就算首付五成也是近2万多,还要算上树苗化肥农药,更何况果树头两年不挂果,是赚不到钱,那么大片林子,两个人肯定顾不过来,还得找人帮忙。也就是说头三年我们是只投入不产出的,保守估计,还得再加4万。”柳煦语调平缓,不见起伏,可一边听着的柳开腾却头疼了起来。 钱啊钱,果然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四五万,前世不够他吃顿饭的,现在却能要他的命啊! “所以,你有什么建议?”柳开腾有气无力地问道。 “都说以后你养家了,怎么能有问题就问我!”意料之外,这次柳煦没给出意见,只是瞪大了一双眼,一脸疑惑。 “……合着以后你就负责挑刺找事儿,然后让我头疼?” “嗯哪。”柳煦点点头,眨巴着眼睛,一副崇拜的表情,“哥哥是最棒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对你而言还不是玩儿一样?我相信你!” 你妹的,怎么能在这时候切换状态啊! 兄弟,别闹了…… 第21章 嘴上说着不管,但真见柳开腾抓耳挠腮,也不好当没看见。这辈子他的目标是当米虫,不是蛀虫,可以懒却不能没有用,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扫地出门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自己,这道理柳煦自认还算看得明白。 “拿着。”拍醒了这几天想钱想傻了的柳开腾,递上一打信纸,一支钢笔。 “干嘛?”被打断思路的柳开腾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语气有些不耐,但见柳煦坚持,还是乖乖接了过去。 “赚钱。”柳煦撇撇嘴,“你随便找篇课文抄一遍给我看看。” “哦……啊?哦……”没得到答案的柳开腾虽依旧好奇,却没再废话,找了篇最短的课文抄了起来。 柳煦在边上看得认真,待柳开腾抄完,他接过笔,另取了张纸,下笔两行。递给柳开腾,收获两颗瞪出的眼珠。 “你上辈子是不是还学过造假啊!”那两行字如果不是他看着柳煦写的,还真以为是自己动的笔,笔迹一模一样啊有木有! “像就行了。”柳煦却是没理会他的调侃,撇开他,寻到小间新添的一套桌椅上,开始奋笔疾书。 一开始柳开腾还没弄明白柳煦在干嘛,待手里多了四张纸,他悟了。柳煦是准备写故事投稿赚钱,这就是差距啊…… 柳开腾45度角明媚而忧伤地望天,都是重生的,可人是纯金海归,他就是个大老粗。再看看手里这一沓,舞文弄墨的本事也这么厉害…… 话说这里面的神仙他怎么一个都没听过? 若让柳煦知晓了他的疑惑,定要笑了,这些神明只存在于他前两世平行世界的神话传说里,他要是听过了,就轮到他吃惊了。 两人一个写一个看,时间过得飞快,柳煦这具身体第一次动笔,一开写得还有些慢,到了后来,挥笔速度已让人惊叹。 捏着厚厚一沓信纸,柳开腾两眼发光,虽一开始看,人物太多有些混,但到后来,就欲罢不能了。这分明是部披着神话背景皮的谋略文,背景宏大,设定也精妙,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让柳开腾不停地猜测是那位大手的神作。 不是看不起柳煦,只是思维定势柳煦是个成功商人,极其成功的那种,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跨国集团老板和作家这两个身份看着就不兼容。便以为这故事是前世哪位大神的手笔,柳煦不过是用自己的语言复制一遍。 却不知,这故事除了其中神明有原型借鉴,其余都是柳煦自己创作的。他第一世是个商人,但第二世第三世却不只是皇商或皇子,还是半个文人,君子六艺无一不通,一手字画更是千金难求。那时候学这些东西,兴趣只是一部分,更多是将之当作工具。而他也确成功了,一介微末能让当朝翰林折节下交,一个无宠皇子能得士林呼声一片。 但他毕竟不是在编纂什么著作,写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赚钱,情节自是曲折的,但也是狗血的。故事里的神明和凡人比起,不过是能力更强些罢了,他们依旧有欲念贪念。对世俗的东西不在意,不过是因为不值得在意,他们有更好的东西值得追求。 但狗血中也带着新奇,比如故事的终极目的是探寻宇宙起源和古神去向。 只是当柳开腾看到兴起,柳煦把那沓纸扔到了一边,故事戛然而止,重新起笔,却成了武侠…… “不带你这样的,煦煦!”深受打击的柳开腾表示了强烈的抗议,“我是你的第一个读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要下文啊,下文!” “动笔前忘了研究市场了。”对耳边哀号本不太想理会,但这么放任也太吵了些,柳煦只能撇撇嘴,开了金口,“这年头玄幻奇幻是冷门,看得人少投稿成功率自然低,蚊子肉再小也是钱,邮票不要钱吗?倒是武侠,虽在后世网文中属于冷门,但00年之前却是极有市场的。前年《少林寺》出来后多少孩子计划着离家出走去少林寺拜师学艺?而且这两年好几部金大侠小说拍成的电视剧会引入内地,比如今年的《射雕》。可以说武侠小说影响了60,70,80三代人,现在正是最狂热的时候。打铁自要趁热,自创门派当宗室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要紧的是稿费,所以我决定还是跟风比较好。” “……你上辈子是有多闲啊,居然连武侠小说的走势都摸得门儿清,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宅男?”思考片刻后,柳开腾不得不点头认同柳煦的观点,顺便问了个与此没多大关系的问题。 “我当然不是宅男,那么多美人等着我临幸,我要是宅了她们不得哭死?”柳煦轻哼一声,“鹰邦旗下的天远网络是国内最大的宅男宅女精神粮食加工厂,虽然那点盈利跟能源那块儿没法比,但作为老板,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些的。” 天远的利润还叫“就那么一点”?你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吗魂淡!于是再次被打击到的柳开腾默默扭头,不再说话。双重生什么的最讨厌了!说什么不抢风头,说什么只负责打酱油,你这一句话就把我的玻璃心给拍得粉碎啊有木有! 柳煦自然不知道柳开腾心中正泪流满面,见他无聊得发呆,便嘱托了他个新任务——去镇上办个存折回来。 伤感中的柳开腾为了美好的将来,抹了把脸,乖乖照办。第二天被缠着没法的刘秀带着大儿子去办了个存折,里面存的是两孩子四年的零花钱,具体数字,不说也罢。 柳煦虽说得自信满满,但毕竟跟这个时代脱节了不是一年两年,不知道现在人的口味如何。所以写古典武侠的途中,还诌了几篇散文和短篇故事投了稿,跑腿的自然还是柳开腾。为了少刺激柳昌盛刘秀些,特意写了几篇少儿故事寄去了《故事大王》。 感谢家中对“神童”柳开腾的大力支持,别看是乡下人家,小间里的书却是不少,要没这些报纸杂志,他都不知道这些稿子要投去哪里。因为怕不必要的麻烦,柳煦一个作品一个名字,风格也在各种变换,参考的是那些杂志报刊上的作品。 但柳煦的底子不是现代人能比的,且轮回三世,别的不说,听过的故事却是不少。或笑或泪,故事里的人早已烟消云散,柳煦拿这些故事换钱,虽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却也尽量以旁观者的角度,谁对谁错,不予品评。他的故事,只是故事。 几个短篇小说分寄给了不同的杂志,回应最快却是《故事大王》。对这本少儿读物,为了不让柳开腾太吓人,柳煦是存了长期发展的念头的。现在见他们反应最积极,给的稿费也算不错——1多万字的给了100块,平均下来千字十块,更准备长期驻扎。 过了正月十五,柳煦之前寄出去的几篇也纷纷有了回应,除了两篇诗歌不符合现代的半朦胧不朦胧被退回外,故事不管武侠现代科幻,都顺利过稿,汇款单也在不久后寄到了柳家。 刘秀柳昌盛柳勉几人轮流陪柳开腾去邮局取了一礼拜的钱后,已经从震惊变成麻木,数了数,啊,这个礼拜居然总共邮来了两千块…… 等等,两千块!夫妻俩精神一震,这是两千块啊!再看趴在那边哼哧哼哧写字的大儿子,两人开始发晕,这孩子真不是天上那个文曲星下凡吗?或者,是财神? 于是对柳开腾,两人竟生出一丝敬畏,但这点敬畏在看到大儿子被小儿子指使得团团转后,立马烟消云散了。管他什么星什么神,不都是我儿子! “手疼……”确定稿费能致富的柳煦松下心神,见爸妈走开了,也不上去接柳开腾的活儿,只是扁着嘴伸出自己的手指。 “我看看。”想到他之前变态的写作速度,柳开腾不敢大意,上前一看,总是白胖的小手现下有些发红,有些不忍,“我给你揉揉。” “今天揉了,明天写了还是会疼。”看着柳开腾托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按摩,柳煦并不满意。 “那就明天也帮你揉,揉到不疼为止。”见柳煦可怜兮兮的,柳开腾有些不好受,怎么说都是为了这个家才累成这样的,之前还抱怨人家抢自己风头,现在想想,要是自己有些能耐,又哪里轮到煦煦来抢风头,这人明明这么懒,“再不然先休息几天吧,那些钱总有办法还上的,你别跟着着急了……要不是我对这些写写画画的实在不擅长,也能帮你一把。” “不用太擅长,文理通顺就OK了,这里是大纲,照着扩句吧,实在不行,我也会帮你润色的。”柳煦眼神一闪,笑着拿起桌角的一沓纸,“发现了几家新办的报纸,稿费大方不说,文笔要求也不高,故事精彩最重要,很适合新手混。所以,这几家就交给你了。” 柳开腾:…… 柳煦笑得温柔:“大毛,我看好你的,加油!” 第22章 终于收到自己稿费的那天,柳开腾泪流满面,妹的,爷终于出师了!回首往事,一情一景历历在目,宛如噩梦啊有木有!半年魔鬼训练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千万别让柳煦认真,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所以,柳开腾默默调整了自己的目标,最主要的那个变成了:让柳煦坚持卖萌路线不动摇!赚钱养家出谋划策的事还是交给他吧,多个儿子总比多个老子强,尤其这“老子”还是那么恐怖的存在…… 并没觉得自己多虐待对方的柳煦放下圆珠笔,将新的一沓稿纸递去:“这是下一季度的故事提纲。” 发呆被打断的柳开腾点头接过,放到一边后很自觉地给柳煦按摩起了爪子。 “承包费还差多少?”看着对方熟练的动作,柳煦发誓,他绝没想过要压榨对方,全是大毛自愿的! 却不想想,就他那凶残的学识,任谁被压迫半年不得俯首帖耳?所谓无知者无畏,柳开腾之前对着他的寒意能安然自处,不过是不知他的身份,知晓后,就生出了顾忌,后又被再三打击,现一看到柳煦就各种不自信,敬畏感刻骨铭心。 且柳开腾本就当惯了奶爸,现又多了师徒之谊,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代人柳开腾自觉摆不出那孝徒模样,却不知潜意识里早把照顾伺候柳煦当作寻常。 “上午妈刚算过,自去年11月到昨天,也就是今年8月底,一共收到了5万2的稿费,平均下来,咱月入5000!知道这什么概念吗?85年工人工资撑死也就50,万元户依旧万人瞩目的存在……”已经学会了用现在的物价看待金钱的柳开腾笑得见牙不见眼,“果然知识就是力量,这钱赚得可够轻松的!” “嘴巴闭上点,笑成这样也不怕吃进苍蝇。”被这副小人得志模样伤到眼睛的柳煦抽回手,邪恶地泼下冷水,“我听过的故事也是有限的,那一沓结束后我也江郎才尽了,以后的事你看着办。”既然最要紧的问题解决了,柳煦的懒筋也开始冒头了。 “没问题,看我的。”收起笑容,柳开腾这次没任何异议。 这却让柳煦不由看了他几眼,见他拿着纸写画,神色认真,不由自嘲,管了这么久,还真把他当孩子了不成?到底是个成年人,前世成就也算不错,之前苦恼,不过是没有启动资金。现在他们手边的钱,足够付清承包费用,树苗鱼苗的欠款全部还上尚有结余。 还有一个季度的故事没发出,他手里也有两个长篇留着备用,本钱完全不用操心。又因这大半年恐怖的吸金能力,柳昌盛刘秀对这个大儿子哪里还敢小觑?说不上言听计从,但对他的话总要认真掂量考虑几番的。 万事俱备,哪还用得着他担心?这么想着,柳煦更是放心,彻底懒散了下来。 那痞懒样子,看得刘秀好气又好笑,嘴上小懒猫小懒猪地念叨着,心里却软得不行。有了“天才”大儿子做对比,这睡猫似的小儿子只让她更心疼。大儿子现在就能养家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完全不用他们担心。可这小东西,都快5周岁了,还一副宝宝模样,总要人抱着哄着才行,黏人得厉害。别看长得肉滚滚的,个子却只有人家三岁娃娃大,抱着也不沉,大伯说了,这是虚胖,每日都离不得汤药调理,要不是那方子上的东西并不贵,一年下来光药材就是笔不小的开销。 所幸这哥俩处得很好,看大毛对二毛也是极宠爱的,倒是不用担心以后。 进了10月,地里的活儿轻了下来,柳开腾手里又捏了一万多,跟柳煦商量了几句,就去找了柳昌盛,拿着几张报纸说想去SZ看看。 自“三天一层楼”的SZ速度见报后,随处可见学习SZ速度的标语和口号,栅县这么个小地方也不例外。只是SZ离栅县实在远,一千六百多公里,在后世看来,不过是一晚火车或几小时飞机,但在大部分人都没出过本省甚至本县的80年代,却是那么遥远,所以柳昌盛犹豫了。 可柳开腾哪能容许他爸退缩,他去SZ自不是真的只为了看看,后世大城市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什么好奇的,他去SZ那是为了找货源赚钱啊。 柳煦想得没错,只要有了本钱,柳开腾就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前世进驻建筑业之前,他干过不少买卖,鲜少有亏本的,可以说倒买倒卖他最擅长。 自去年票证制取消后,市场大大活跃了起来,只是物资匮乏,很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现在跑趟SZ进些稀奇东西,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卖方市场。栅县消化不掉,还有省城,再不济,多跑一天,去SH,前期完全不用担心压货。 被磨了两天,柳昌盛也有些心动,毕竟还年轻,心里也有一股闯劲,想让家里过好日子,让老婆孩子吃好喝好,不然怎会被柳开腾一忽悠就决定包下那座荒山? 所以墨迹了一礼拜,柳昌盛就半推半就带着大儿子拖拉机转汽车,汽车转火车地奔去了SZ那个花花世界。 刘秀对那爷俩消失的方向笑着摇头,抱着柳煦去了村东口。收拾了一年,荒山早不是去年模样,山脚的水库虽不大,但因是活水,水质不错,被柳家用渔网隔了几块,养了些好活的鱼虾,因担心供氧问题,撒苗的密度不大。 但终究没什么经验,一开始总有死鱼死虾浮上来,柳昌盛急得不行,被柳开腾提醒几回后,也明白了专业知识的重要,便厚着脸皮跟农科站技术员拉起了关系。 不想那技术员还真跟柳家有些亲缘,虽拐了几道弯,到底一家人不是?且柳昌盛又是个实在的,对帮忙的人绝不亏待,那技术员尝了甜头,自然更加卖力。 有了行家指导,水库里的鱼虾长成大半,果园也长得旺盛。虽果树还得过两年才能挂果,但虾蟹年底前能捞一回了,算算时间,正赶上那父子俩回来。 自然这100多亩地两个人是打理不过来的,兄弟姐妹帮忙也只能挑农闲时候,真正忙起来也不好意思麻烦,所以柳昌盛和刘秀不光自家地里的活儿雇了人帮忙,果园也请了工。首选就是住水库边上的张友财夫妇——张大妞的爸妈。 一个是住得近,帮忙打理顺便还能负责守夜,且张友财虽不怎么活络,但人可信,干活也卖力气。柳家也不吝啬,既然干的是两份活儿,就给两份工钱。剩下几个也都是村里壮小伙,不过不像张友财夫妇常年工钱拿着,他们是有活儿的时候才来帮忙。 “秀儿来了,这就是二毛吧?”刘秀抱着柳煦转到水库边上,就见张友财的老婆也正抱着小儿子在那。 “是啊,来,二毛,叫大妈。”见她对水库这般上心,刘秀心里挺高兴。 “大妈。”除了教育柳开腾,柳煦向来惜字如金。 “真乖,这孩子长得真好,白胖胖的,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真标致。”施月英听了那软糯糯的声音,再见柳煦模样,不由真心夸赞了句。对关于这孩子的说辞也信了几分,寻常男孩儿哪有长这般模样的,可比她家那几个丫头还好看。连带着对柳家也生出好感,这般心善的人家,给他们做工,心里也踏实。 小儿子被夸,刘秀自然高兴,跟施月英又说了几句,都是孩子的事情,两个母亲也有共同语言,一时就有些收不住。 “昌盛家的,这鱼什么时候捞啊?”远处打着水的张友财见刘秀跟老婆说得欢,忙上前询问。 “昌盛这两天有事出去了,等他回来弄吧,赵师傅说过了,不急,要能赶上办年货前面那么点,自然更好。”刘秀捋了捋被风刮乱的鬓发,笑着回了,看向水库的目光满载希望。低头想指给小家伙看,却见他已睡得呼呼。 心中好笑,怕他着了凉,跟那夫妻俩打过招呼,便带着柳煦回了家。 晚上抱着柳煦,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你爸跟你哥到哪儿了……” 柳煦闻言,睁开迷蒙的眼,拍了拍刘秀的手臂,心中想的却是,以后有他俩跑的了,你得习惯啊妈。 但几次睁眼,见她还是没睡意,纠结了会儿,便撑起身,往上爬了几步,在刘秀的额上亲了一口:“爸爸他们一定在火车上睡了,所以我们也睡吧,妈妈晚安!” 刘秀失笑,低头跟小儿子顶了顶额头:“好,咱们也睡……” 第23章 从火车上下来,柳昌盛以为自己入了梦,摩肩接踵的人群,穿梭如织的车流,一眼望不到顶的大厦高楼,和他生活的地方,全不是一个世界。 身上最好的衣裳被那些耀眼的色彩一衬,显得格外灰暗,身边往来高抬下巴的路人,让柳昌盛心底涌出股十分陌生的情绪——自惭形秽。手足无措间,碰到怀中放着大笔现金的布袋,心神一震,似找到了底气,挺了挺脊背,压下那股不自在,牵着儿子的手往前。 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柳开腾见了父亲神色,弯了弯嘴角,拉着他到了路边,伸手拦车。好在这里是火车站,即便此时出租车行业远不及后世发达,但等了没多久也真被他们拦到了一辆。 司机见两人打扮土气,本是不想理会的,但离得近了,看到孩子从容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违和,这一违和,就把车给停了下来。待见柳开腾熟练地开门上车报地址,终于明白了违和感源于何处:若这些动作由个穿着鲜亮的大人或孩子来做,并不稀奇,但一个打扮这么村的孩子……好吧,司机承认自己有些不淡定了。 柳昌盛懵懂地跟着儿子上车,心里却是稀奇,同样没出过远门,怎么大儿子却跟什么都懂似的?待听到儿子报出个完全陌生的地名时,更是疑惑。 要说SZ这个地方,柳开腾前世没来过几趟,却并不陌生。 他们那伙人,上酒桌拼酒,谈天说地,难免涉及自己的发家史。所谓人心不足,好些明明已身家数十亿的老友,回想过去还会捶胸顿足,念叨自己错过了怎样怎样的机会。要说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会儿,确是满地黄金,想干敢干能干,不可能不发财,至于能不能守住,那是后话。 现重生到好时候,柳开腾自是要大干一场。只是他当年起家的省城还没有十三年后的遍地商机,或者说八十年代中期,内地市场都是如此沉静,内陆如此,沿海也是如此。只有这作为经济特区的SZ一片红火,和对岸XG愈来愈像。 柳开腾要去的是那几个哥们儿都提到过的商品市场,里面大到电视冰箱小到针头线脑都能找到。自然,大件物品总是少的,毕竟市场需求大,这边即便物资多,也不过是保证现货,你要开口进个几百台他们也拿不出来。真要大批进货,还是去厂里商量比较合适。 下车后柳开腾没立时进去,而是带着他爸找起了住处,毕竟身上带着钱,总得找个安全地方。溜了两圈,竟在一家派出所后面寻到了个家庭旅馆,柳开腾乐了,进去看了看环境,虽不能跟什么星级酒店比,但胜在干净。且因是开在自己家的,地方有限,房客也少,清静。至于那家主人,柳开腾凭自己的火眼晶晶,很确定他们不是歹人。 两人一番梳洗后,被老板娘招待着用了午饭。柳开腾嘴甜,一口一个阿姨,顶着张正太脸,把老板娘哄得合不拢嘴,送了他一瓶可乐。柳昌盛点菜时看过菜单,知道这铁罐子不便宜,哪肯接受?可推辞一番,人到底没要他的钱,难为得不行。 老板娘心里点了点头,之后几日对这对父子俩更是友善。家庭旅馆最大的特点就是,店家会挑客人,毕竟自己也住在这,真惹来不好对付的,头疼的还是他们。 吃住问题解决,一大一小带着钱顶着太阳去了商品市场,但见到摊位铺子一溜排得老长,偶尔还来几声吆喝,柳开腾森森地感觉到了亲切,因为,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团,怎么看怎么像记忆里的菜市场…… 甩开乱七八糟的联想,柳开腾被柳昌盛牵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游走在摊位或铺面之中。两人都很激动,柳昌盛是因为从没见过这么多漂亮东西,柳开腾则是想着那些东西带回去好卖,结果发现没一样有亏本的危险,这些,可都是钱啊! 东西多,价格也千差万别,本觉得手边一万多好大一笔钱的柳昌盛看着眼前老大一台要价6000的电视,木然了。一个黑白电视都没见过的人乍然间看到一台29寸彩色遥控电视,那震惊感不可言喻。被老板喊了几声,柳昌盛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儿子走开了。 这般一个看稀奇一个看商机,花了三天,终于把这个不大市场的物价摸清了。又比较了质量,观察了老板的,柳开腾最后把倒卖物选定为衣服。柳开腾是不清楚现在内陆服装价格多少,但眼前这条做工不差放到后世也属于怀旧风绝不丑的粉色连衣裙,据他爸说比他老妈上个月在县里百货商店看到的那件还好,只是那件要50,他老妈都没敢看第二眼。 于是,还等什么呢?都说这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的钱,而且衣服不占地方,火车上挤来挤去也不担心弄坏。最重要的是成本低啊,那老板被柳开腾绕得吐血,甘拜下风,答应照最低出货价再打八折,平均下来夏装7块一件,秋装9块,冬装有些贵,但也才块12,这还都是好料的,那些柳开腾看不上眼的两三块都有。 想想柳开腾前世给女朋友买衣服都去的什么地方,也该明白这人眼光如何了,挑的时候不觉得,带回旅馆整理时,差点没把老板馋得口水滴答,直念叨那地方她也去过,怎么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比大商场卖的都不差。 柳开腾看了好笑,便照她的身材选了两身,老板和他们的女儿也有。老板娘连连推辞,这些衣服看着就不便宜,几件加起来都赶上房钱了,哪里能收。柳开腾却存了交好的念头,果园不会被耽搁,但论起来钱速度,还是倒买倒卖更衬他心意,总不能被煦煦比下去。 以后栅县SZ两头跑,有个可靠的落脚处,必要时能有本地人帮忙,总是好的。 老板娘见柳昌盛父子这般坚持,说话实在,确定他们以后还会来,便收下了,心里想着以后定要多照顾些。来往客商不算少,但这么会做人的还真没碰过,心下好感更甚。 重踏上堪比龟速的火车,柳开腾舒了口气,回去的人明显比来时的人少,车厢里气味总算还能闻。但不习惯坐着睡的柳开腾还是被将近30个小时的车程折腾得疲惫不堪,柳昌盛则是怕东西被人顺走,一路精神紧绷,也没什么睡意。 出了省城的火车站,柳开腾见他爸背着三大包实在够呛,就想叫车,但很明显,这里的出租车行业发展得不如SZ,退而其次,那就人力车吧。可一听两人目的地,人力车退缩了,四百多里地不是闹着玩儿的。 其实柳开腾完全可以让他们送去客车站,坐客车回去,但一天一夜没休息,这孩子有些不耐烦,脑子都没忘这条路上转。看到远处那低矮建筑中唯一一座高楼,拖着他爸就往那边走,柳昌盛抬头一看,是百货总公司。 选了处离公司不远不近的地方,柳开腾打开一个包,吆喝了起来,卖衣服! 他倒不担心治安问题,去年严打枪毙了多少个,作奸犯科偷鸡摸狗的都夹着尾巴呢,夜不闭户不至于,路不拾遗倒是真的。 柳昌盛有些无措,从没被这么多人盯着过,难免有些怯场。但见儿子一点不在意,扯着嗓子叫卖,还吆喝得似模似样,便定了定神,尝试着开口。这回SZ行,全是儿子领着的,现在都回自家地盘了,怎么还能躲在儿子后面? 孩子稚嫩的童音,风趣的宣传语,袋中的鲜艳颜色,让越来越多的人驻足观望,所幸这里不是什么主干道,不用担心交警,更不用担心城管。 凡事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个穿着霹雳装的小子从人群里挤出来,挑了件格子裙:“这件怎么卖?” “大哥是给女朋友买?”柳开腾见是个男的,随口问了句。 “啊……啊!”不想那时髦哥还是个纯情男,耳朵一红,居然打了个磕,“……我对象。” “35不讲价,不过您是我们的第一个客人,就给您打个八折,28。”柳开腾眼不眨,把价提了5倍,还一脸诚恳。 小伙子一听,也爽快,摸出三张十块的给柳昌盛找钱。 柳开腾一高兴,多说了句:“大哥眼光真不错,这格子裙搭浅色衬衫和同色格子背心,经典英伦学院风,赶上天冷,就披件羊绒大衣,带个帽子,这打扮,就是放国外都够看。” 那小伙不知道什么是英伦学院风,但一句“放国外都够看”把他心挠了一下,纯粹好奇地问到:“你这儿都有?” 柳开腾一笑,从包里扒拉出一件带蕾丝边的白色衬衫,一件格子背心,一件深色大衣,不过不是羊绒的,递了过去。那小伙本来只是问问,看到实物,脑子里放女朋友身上一对比,别说,还真洋气。一高兴,手一挥,全要了。 有人开张了,后面也不再只是观望,柳开腾的衣服样子绝对好看,好多百货商店都没有,几个年纪大些的上前摸了摸衣料,看了看做工,够精细,放心了。这个要一件那个要一件,场面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这次进的衣服样式多,相对的,每样数量就有限。后面的看到中意的款,可等轮到她们,早被抢光了,但挤了这么长时间,走又不甘心,只好重新挑。结果这一挑就挑花了眼,那件好看,这件也好看,等柳开腾见第一袋卖得差不多了打开第二袋,姑娘们发现,还有更好看的! 国人爱热闹,这里比邻百货总公司,不远处又是火车站,人流量自是不少,见这边热火朝天,就过来瞧热闹。不想是在卖衣服,不少百货商店出来的看到人手里的大衣外套裙子牛仔裤,再看自己袋里的,忽然就觉得买了一堆渣。再听价格,也不管不顾挤了进去…… 柳开腾见他爸手忙脚乱,把收钱的活儿接了过来,让他爸负责拿衣服看衣服,他自己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年也是练摊起家的,这点眼神还是有的。不动声色地阻了几个想要浑水摸鱼的,让他们知道这边没便宜可占,那些人也就安分了。 抹了把汗,掏出袋里的矿泉水喝了口,见面前的衣服没几件了,准备开另一包,结果回头,哪还有第四包?他们这回总共才进了千件不到的衣服,分了三包带回来的。 看着前面黑压压一片脑袋,柳开腾虽不忍,也只能照实说了:“各位各位,不好意思,衣服卖完了,后面的散了吧。” 话音一落,却是连眼前仅剩的那几件也被瓜分了。 柳开腾:…… 最后在一片抱怨声中,再三保证以后还来,绝对会来,父子俩才逃了出来。 柳昌盛掂了掂怀里的包,比走之前又沉了好多…… 父子俩回家,受到家中热烈欢迎,但见两人一脸疲惫,只问了几句SZ大不大,好不好看就各自散了。 柳昌盛临睡前把怀里那包给了刘秀,刘秀好奇,打开一看,一沓沓10块差点晃花她的眼。胆战心惊锁上门,拦着柳昌盛不让他睡,问这钱是哪里来的。柳昌盛被闹得不行,就把这几天的事简单告诉了刘秀,趁她发呆那会儿,倒头就睡。 刘秀紧张兮兮地把钱拿到小间,倒在桌上数了起来,54732,刹那间,刘秀不淡定了。 虽说自去年开始,大毛开始写故事赚钱,也得了5万多块,可那些钱都没在她手上捂热就给买果苗鱼苗虾苗,或者还给了两位老人。可这5万不同,那是真真正正摆他们手里了啊! 刘秀晕乎了,相当晕乎,总以为万元户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如今他家都顶上五个万元户了!但晕着晕着,忽然想大毛,丈夫说了,这次在SZ吃穿住行都是大毛给指的,这孩子怎么会懂这么多? 被吵醒的柳开腾郁卒地看着他老妈,大言不惭:“像我这种谨慎的人,不做好万全准备,不知己不知会轻易动手吗?我去年定一堆报纸为的就是了解SZ啊妈!求求您了,放我睡觉吧,困死了!” 刘秀一听,还真信了,总算放过了大儿子。 正好在张友财家玩的柳煦回来了,推门不开,想走来着,却听到熟悉的呼噜声,连忙拍门。刘秀匆忙收了桌上的钱,找了处地方藏了,过去开门。见是小儿子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张大妞,估计是特意送小儿子的。 把人招呼进来,抓了把果脯给她,姑娘自是不要,却被刘秀硬生生灌进了袋里。挺不好意思想要道谢,就听里面传来柳煦嫩的能掐出水的声音:“柳开腾,你给我滚开!这么臭还敢抱我,你想唔唔唔……” 刘秀闻言进去一看,大儿子捂着小儿子的嘴,翻了个身,把人压下面,倒头继续睡,只剩小儿子跟个翻了身的小乌龟一样手脚乱蹬。一时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身后跟来的张大妞也弯起了嘴角。 柳煦在心里把柳开腾扎了N遍啊N遍,心中小人泪流满面,他是有病啊还是有病啊,干嘛看到柳开腾回来了想跟他打个招呼啊,然后就被个脏鬼压着翻不了身啊魂淡! 柳开腾才不管柳煦挣扎,蹭了蹭底下软绵绵香喷喷的一团,迷迷糊糊地想着,回家真好…… 第24章 巨额利润撑起了柳昌盛的胆,跑SZ比柳开腾还积极。本钱愈多,能选择的货物种类愈多,试着倒腾了两回电视冰箱之类的大件,可那些东西看着一台能赚不少,认真算下,利润并不比服装高多少,当然,这也有柳开腾暂没找到更便宜厂家的原因。加上东西大占地方,又怕磕碰,路上比衣服费心得多,便没弄第三回。 刚开始那会儿父子俩跟疯了一样,三千多公里四天跑一趟,到了SZ就跑市场,下了火车就找地方练摊。赶上太晚市场没人,才去派出所后的家庭旅馆住一宿,因为出手大方,送起东西来也不含糊,老板一家对他们极有好感。但总是半夜打扰,柳昌盛很有些不好意思。柳开腾见了,索性让他爸长定了间房,自己跟老板娘要了大门钥匙,果然方便许多。 这么蓬头垢面跑了俩月,柳开腾算了算手边的钱,指着街上一家副食品店,问他爸,为什么我们不能把东西摆屋里卖?有了固定的地方,我们可以一次进更多衣服,客人也不至于到处找我们。 柳昌盛一听,有道理!于是完成最初资本积累的父子俩在省城溜达起来,准备找个地方当店面。结果晃荡了四天,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栋砖房,朝街的,看着挺旧,但胜在地方大,上下楼。听主家说法,是家里出了事儿,缺钱,这才想把房子卖了救急。 那点钱现在柳家父子看来算不得什么,但柳开腾谨慎,想着瞌睡遇枕头是好事儿,但万一有陷阱呢?产权不清什么的,等主家拿钱走了难道要他们兜着? 所以虽要价不高,也拉着柳昌盛没立即答应,说要考虑考虑,转身欲走,那主人白了脸,一咬牙,又降了半成。却原来自房子出卖的消息放出后,已不少人来看过,却也只是看看,一听价钱都说要考虑。眼看老丈人那边药费所剩不多,房子的价钱也是一降再降,现在本都快不保了,也没卖出。也是,这房子位置好,占地广,用料精,还是楼房,就算真的只算砖瓦钱,也不是一般人家一时拿得出的…… 柳开腾挑眉,见他把自己底牌都抖出了,估计是真急,也不再吓他,只说这房子他们看着满意,如果确定不存在权属纠纷,他们是肯定要买下的。那人一听,半信半疑,却到底有了希望,这才恼恨起自己嘴快,什么都没弄清楚就降价。 跑了趟街道,又跑了趟房产,确定这房子他能卖他们也能买后,柳开腾不仅没压价,反照着市价付了款。多的几千他没放眼里,却说不定能救人一命,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是看人欺负的,相对于弱者,他更喜欢打压势均力敌的对手。 不说那人如何千恩万谢,父子俩收好合同,把柳勉从村里请了过来。照柳开腾的想法,这屋子入住前最好修缮一番,正门对街,就把楼下改成店面,楼上是生活区和仓库。既是正经门店,就弄得亮堂些,不用跟那些百货商店比,也不能太寒碜。 但他俩比不上盖茨几十万上下,可也有几十分上下啊——别小看这几十分,现在一斤猪肉才七毛——自是舍不得把功夫费在监工上,刘秀一个女人要带孩子,对装修也不懂,自家老爷子对果园兴趣更大,大伯就不同了。省城认识的人多,对砖砖瓦瓦的活儿也懂些,最是可靠不过。 柳开腾这次去SZ,暗示那供应服装的老板,想去他厂里转转,如果没问题,希望能正式合作,建立长期平稳供应关系,以后进货就不是这么小打小闹了。那老板一听,眼睛一亮,应下了。对这孩子,他印象深刻,他那厂不过就是个十几人的小作坊,设计师是什么他不懂,厂里衣服都是他托人从XG拿的货照着仿的,样式千奇百怪什么类型的都有。神奇的是,举凡这孩子挑中的,都卖得极好。 两天考察结束,柳开腾确定了供货渠道,还一本正经地签了合同,厚厚一沓,把那小老板紧张了好一会儿,看向两人的目光更添了忌惮。 成了厂子的大客户,柳开腾不再单纯地挑拣,而是拿出一堆图纸下单,对衣料剪裁都有了进一步要求,并且衣服上必须贴上他给的牌子。 那些图纸是柳开腾知道柳煦会画画后请他帮忙弄的,都是来自后世的人,都是一掷千金的款爷,对女装的审美颇为一致——事实是,这俩都是被国际品牌洗过脑的——没让柳开腾开口,柳煦就唰唰唰画出一堆,这种默契让柳开腾很是享受。 只是柳煦毕竟当了两世古人,对女子的欣赏标准添了一分含蓄柔婉,超短裙紧身衣什么的他不反对也不提倡,偏欧美式的款型被他稍做改动,便多了份独属于东方的轻灵。便是柳开腾看了都有瞬间惊艳,何况这个专做服装的小老板? 他是不懂什么潮流,也没有柳开腾的火眼晶晶,但单独把一件衣裳拿到他面前,好不好看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很明显,图片上的这些衣服,已经不是好看了,是非常好看! 想到今后滚滚财源,对着父子俩更是热情,有求必应。 腊月初一,宜开市,热闹爆竹声熄,“云想衣”开业,许多老顾客早听了消息,早早就赶了过来,因为小老板说过,开张第一天,全场八折。 柳昌盛刘秀带着柳开腾还有柳勉夫妇忙得脚打后脑勺,柳煦想帮忙来着,却被五人一致拍回柜台后面,只能无聊地趴在玻璃柜上发呆。 熟客都知道这家小老板机灵又可爱,见柜台后还趴了个招财童子似的胖娃娃,不少年轻姑娘就上前想逗他说话。面对叽叽喳喳的声音,被打断神游的柳煦歪头打量起眼前几个姑娘,眨了眨眼,神色茫然。那无辜的小模样引得围观姑娘母性大发,衣服也不挑了,只顾凑一块儿逗他笑。 柳煦满头黑线地看向面前摊满的糖果,时代不同了,怪姐姐怪阿姨却还是存在的吗? 柳开腾忙完一波,才发现柳煦被包围了,知道他虽喜欢被抱,却只限于熟悉的人,陌生人是决不让碰的,忙过去当英雄。姑娘阿姨见小老板冲过来跟个护崽母鸡似的揽住招财娃娃往楼上逃,那孩子也扁着嘴由他拖着,亦步亦趋,只恨不能把这俩都偷回家养着。 他们不知道,这种心情叫做萌杀…… 第25章 半个月后,“云想衣”的火爆总算有所消退,虽依旧兴隆,但有两人足能应付了。十五晚上,柳昌盛留下刘秀刘军姐弟和俩孩子,跟柳勉回村,准备明天捞鱼虾。眼看要过年了,各单位开始准备年货,之前联系的几家厂子催过一回了,不好再拖。 水库说起来不大——占地不到十亩,可真动起来,却不是这五六个生手一时能搞定的。柳昌盛手一挥,愿意帮忙的过来,收拾完了一人六斤鱼两斤虾。 此言一出,应声一片,正是农闲时候,窝家里不是打牌就是唠嗑,闲着也是闲着,有好处干嘛不干?结果第二天一早点数,村里劳力几乎到了个齐。虽说用不了这么多人,但柳昌盛也没好意思赶人,乡里乡亲的,算了,当图个热闹吧。人声鼎沸,把不少邻村人也引了过来,蹲一边看热闹。 一网网肥鱼肥虾被起出来码进竹筐,孩子们在边上又笑又跳,大冬天也不怕冷,拿手挑着虾子玩儿,一个个冻得鼻子通红鼻涕长流,也不见消停。柳夏伟找了半天没见着柳开腾也没见着柳煦,就跟那些孩子一块儿玩了起来。 张大妞和几个年纪大的被叮嘱照看孩子,天冷地滑,又在水库边上,别高兴过头载进去。眼看水库被大人们围了个结实,孩子们想挤也挤不进去,几个姑娘松了口气,但见这些讨债鬼这么糟蹋东西,地上摊了不少被踩烂的鱼虾,又有些生气。寻到柳夏伟嘀咕了几句,这小子点头,找到柳家其余孩子,以主家的身份拦着不让继续糟践。那神气活现的样儿,一口一个“我家的”“我家的”,还真把不少小鬼震住了。 帮着分筐的柳昌玉看了,跟旁边大嫂笑言,瞧瞧,夏伟几个都知道顾家了。林金凤听了,也是笑,眼神却放到了张大妞身上,心里想着,真懂事的,是张家这两个…… 果然人多力量大,天蒙蒙亮开始忙的,过午不久,长成的鱼虾都被捞了上来,剩下都是小的。手边没称,分的时候就索性不过磅了,因养殖合理,这些鱼都长得差不多大小,一人三条,肯定不止十斤,虾子也是论把抓,同样只多不少。 这边刚分完,人散去大半,那边三辆卡车就开了过来,也不是多大厂,可三家凑一块也有一千多号人,五千斤鱼,八百斤虾,一点不嫌多,还嚷嚷不够。跟车的后勤干部直感叹,东西不好买,柳昌盛附和两句,却也无能为力。一开始就报过数的,当时不嫌少现在觉得不够,他能怎么办? 结果这位后勤话锋一转,我沿路看到你们村好几家猪养得不错,鸡鸭鹅也活泼,车也还有不少空地,要不你帮我问问老乡们愿不愿意卖?我们现钱收,比供销社的价只高不低。 柳昌盛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帮着问了句,还真有不少愿意的。于是几位搞后勤的看着一车的鱼虾肉笑得开怀,村里人数着钱各种高兴,皆大欢喜。 自然,几个数着钱的对柳家这次卖了多少不由暗暗猜测,自家一头猪这么多,柳家可是几千斤的鱼啊…… 柳昌盛没跟车一起去省城,难得自家人今天来了大半,就在家里聚了聚,剩下几筐鱼虾都分了下去,刚收到的钱也散了出去。 虽是自家人,但在柳勉劝说下,柳昌盛也做到了“财不露白”,之前陆续收到的5万,只小部分用来还债,大多还是花在了果园建设上。对外只说是交了一半承包费后剩下的,柳家亲眷对果园种种花费并不清楚,也无从怀疑。 跑了几个月SZ,在车上听多了是非,愈发明白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人尤其如此。故此赚钱后,也没一次把钱还上,一月一点,店面他没说是买的,大伙儿都以为是租的。当然,这份情他记在心里,以后定是要还的,有什么用得着他的,也绝不推辞。 不似楼下低温,“云想衣”二楼因开着电暖器,温暖如春,外面再冷,这里披件单衣尽够了。 “起来了,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精力旺盛的柳开腾见柳煦迟迟不起,终于忍不住上前骚扰。 “今天阴天哪来的太阳……”柳煦模模糊糊地回了句,拽过被子裹裹紧,滚进床最里面,靠墙那面。 “煦煦乖,别睡了,有事情要跟你说,要紧事,真的。”柳开腾脱掉鞋子爬过去,把人从棉被里挖了出来。 “不!要!”困顿的柳煦却不买账,一字一顿的危险语气充分表明了他的火气。 摸了摸鼻子,柳开腾有些头疼,这家伙睡觉分真睡假寐,如果是闭目养神,被打断了思路虽会不悦,但还算好说话。可要真被吵醒,那等着承受这家伙凶残的床气吧……而且在柳家多年纵容之下,柳煦的起床气愈发厉害。或者不能说厉害,只是不再克制,用柳煦的话,他是小孩子嘛,怎么会控制情绪? 不想惊动楼下,趁他还没爆发,柳开腾赶紧帮他裹好被子,右手有节奏地轻拍他的背脊,直到那蹙起的眉头松开,才松了口气。这小祖宗,可真是个祖宗呢…… 无奈轻笑,揪了揪柳煦的耳朵,引得梦中人不耐烦地挥手,拍开那双爪子。耸了耸肩,有些无聊地在柳煦旁边躺下,本想着等他醒了要怎么说下面计划的,结果脑子没转几圈,眼皮就沉了下来。 所以说最讨厌阴雨天或下雪天了,柳煦会各种睡不醒,连带着他也常常陪着睡不醒啊魂淡…… “早上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吗,什么事啊?”临近中午,终于从困乏中挣脱的柳煦洗漱完毕,接过柳开腾端来的汤,喝了几口,懒洋洋地问到。 “XG股灾近了。”柳开腾两眼发光地凑上来,“有什么感想?” “虽然还没回归,但都是炎黄子孙,相煎何太急,不如过两年炒日经,私以为灭小日本比较有成就感。”放下汤碗,等柳开腾拿小手绢给他擦完嘴,这才打了个哈欠,抱起旁边枕头,蹭了蹭,没什么激情地回道。 “我们不赚也会便宜别人,与其被老外抢,还不如进咱口袋。”柳开腾从柜子里拿了件衣服给他套上。 “你是打定主意要参一脚了?”柳煦抬手伸臂,坦然地接受对方服侍。当了三世人上人,某些方面的懒已经根深蒂固了。 “那不是为了筹措资金对付小日本嘛,不然就咱手头这点钱,扔进去水花都不见一个。”柳开腾俯身帮他系好纽扣,整了整领子。打量着眼前宝宝,心中自豪,果然他家柳煦是可爱! 虽说都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但柳煦的因总是调不好的阴虚,显得虚胖,但皮肤白腻,五官精致,人又懒洋洋的,特像幼年期加菲猫。身上又带着奶香,脸不板的时候,柳开腾也常会忘记对方心理年龄。 “就咱家现今无权无势,真打出水花了,估计离没命也不远了。”冷飕飕一眼扫去,柳开腾准备捏他脸的手立马放到柳煦肩上,装模作样按了两下,“所以,还是那句话,闷声发大财。” “好吧,听你的,我动作尽量小点,对了,你外语怎么样?”明白对方不是危言耸听,柳开腾自是虚心接受。 “英日法精通,德语意大利语能听能说,只能简单书写,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能简单沟通。”柳煦数着手指,“外语就这些,方言如果也算的话,我还会说粤语和四川话。” “……”都这样了还叫就这些?那我这种英语都说得磕磕绊绊的算什么!柳开腾觉得眼前这人就是来打击自己的,心中小人掩面泪奔,半是羡慕半是嫉妒,“你会的语言可真不少……” “当年为了泡妞特意学的,不然谈个恋爱还要带翻译,多麻烦。”柳煦微怔,撇了撇嘴,结果最后看上的是个说中文的,还是个男的,真特么坑爹……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盯着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柳煦,柳开腾随口接道,心里却是疑惑,刚刚他没眼花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祝好运啦,哥哥~”挥了挥爪子,柳煦又打了个哈欠…… 柳昌盛上来的时候,就见两孩子还赖在床上,大毛前面摊了大堆报纸书籍,写写画画,时不时和二毛咬咬耳朵。二毛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抱着抱枕,坐在大毛边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一样。 “又在看什么?”柳昌盛笑着,把柳煦抱进怀里,摸着小家伙柔软的头发,话却是跟大儿子说的。 被挪了位置的柳煦抬头见是柳昌盛,软绵绵叫了声爸爸,继续瞌睡。嗯哪,春困秋乏夏打盹,现在是冬天,他要冬眠…… “爸,我想去XG看看。”柳开腾推开面前书本,神色认真。 “那就去。”还以为什么事儿,不就是去XG吗?去呗,反正离SZ也不远。 看了眼天真的爸爸,柳开腾抽抽着嘴角:“XG现在还是英国说了算,别看离SZ近,过去却是要办过境证的,哪是想去就能去的。最重要的是,那边洋鬼子多,说英语的远比说普通话的多,我们就是过去了,语言不通也是白搭。” 说到这里,柳开腾不由庆幸自己在SZ遇到的那几个虽然普通话说得各种变扭,可也就是费点耳朵。不像英文,他早还老师了,就算重学,碰上大把金融术语一样抓瞎。所以,这时候真的只能靠煦煦了,这语言天赋不能浪费! “这么麻烦?”柳昌盛有些头疼,下意识地问大儿子,“那怎么办……” “我也就这么一说,不急在这一时,等孙叔叔厂子大了,让他用厂子做担保,办证会方便很多,倒是那洋鬼子的话,现在学也不算迟。”柳开腾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柳煦的多国语言也不是天生的,找个老师教教音标装装样子,以后煦煦鸟语张口就来,问起就说咱老柳家又出了个天才,语言天赋特别发达。 “那成,那咱就先学洋鬼子说话。”柳昌盛拍板定下,“下午爸带你去买书。” “谢谢爸爸。”柳开腾点头,笑得开怀。 那边完全不知道自己悠闲即将结束的柳煦趴在柳昌盛怀里,睡得酣然。 第26章 腊月二十八,“云想衣”关门歇业,柳家四口带着大包小包回了村。下了客车,离家就不远了,当然,这“不远”是对成人而言,柳煦的短胳膊短腿走在崎岖土路上,要不是平衡能力不差,早不知摔几回了,且这种路走起来不是一般的费体力。 但柳昌盛刘秀手上背上都是东西,根本腾不出手抱他,看他走得磕磕绊绊,也跟着心惊肉跳,埋怨昌顺怎么还不过来,二毛快累坏了。 柳开腾拉着柳煦的手,在捏了第四把冷汗后,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矮身让柳煦上来,准备背他回去。 纠结了一会儿,柳煦估计了下自己的体重,又看了看对方的体形,最终没能压过身上懒筋,爬到了对方背上…… 夫妻俩看了,不仅没阻止,反松了口气。虽说大毛二毛同岁,个子却差得明显,大毛身架子随父,又不挑食,平日也爱动,小身板长得特结实,只有六岁,看着却跟人家八九岁孩子一样。相比下,二毛就跟长不大似的,总那么小小一团,看着胖嘟嘟的,掂起来却没几两肉。从小到大,大毛也没少抱他,且从这儿到村里也没多少路,累不着的。 不得不说,这对父母心已经偏到一定境界了,柳煦走得蹒跚点他们就满心紧张,柳开腾背上背个孩子走那么多路他们一点感觉没有,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所幸柳开腾背了没几分钟,就见刘昌平从前面迎了过来,柳煦放开抱着柳开腾脖子的手,揉了揉眼睛,觉得还是被抱着比较舒服,就冲着柳昌顺喊了声“抱抱”,柳昌顺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从大侄子背上接过了他。 这次从省城回来,夫妻俩给亲戚备了不少东西,送给长辈的是麦乳精糕饼水果之类的吃食,同辈的则是衣服,都是年前新到的款,料子做工也是极好,就是放百货商店也是走的高端路线。只是他们拿货的价到底不能跟市场价比,怕礼太轻,便又添了些其它,或是一块手表,或是一条方巾,也是从SZ那边拿的,好看,也不贵。 至于孩子们,则是糖果为主,毕竟“云想衣”主营女装,少量男装,童装却是没有的,再说小孩正是长个的时候,一天一个样,除了离得近的柳夏伟几个,其余孩子夫妻俩也挺久没见了,买了不合身反而不美,倒不如吃的划算。 至于果园雇的几个工人尤其是张友财一家,夫妻俩也没落下,几个小伙子包了一个月工钱,这是学的人家厂里,叫年终奖,还是福利来着?柳昌盛也说不清楚。至于张友财家,除了红包,媳妇儿和几个大点的闺女还各得了身衣裳,对柳家自是连连感谢,果园的事更加上心。至于那位农科站的技术员,真正的大功臣,自然不能忘,给完红包,柳昌盛还掏出一份合同,却是要分他一成股。 这事儿不是柳开腾的意思,是被“知识就是力量”“人才是最大的财富”之类言论洗脑的柳昌盛自己想出来的,技术员这种人才不能放走,怎么把他捆牢呢?给他干股,果园赚了他也跟着赚,这样以后就是为了自己,他也得拼命干!说到底,还是跟柳开腾脱不了干系,因为会在柳昌盛耳边念叨这些的,也只有他了。 技术员自是推辞,不肯收,可柳昌盛比他还执拗,不签就是看不起我,是自家亲戚就把这签了!技术员纠结解释,我这算公职啊,公职人员不能这么干…… 哦,明白了,柳昌盛点头,在技术员遗憾的以为他要离开的目光中,把合同递给了他家老头。算起来老头跟柳昌盛是平辈,柳昌盛喊他声大哥,老头想了想,签了。这下技术员没话说了,面上不显,心里却乐得不行,捧着一纸合同,想着明年就要娶媳妇了,到时告诉人姑娘小潭村东口的果园有他一成股,那…… 越想越高兴,对柳昌盛也亲近了起来,以前虽也喊的“叔”,可到底带了知识分子的清高——要知道他可是这栅县少有的中专生!现在,这一声“叔”却真正热络起来。 有此结果,柳昌盛自然满意,告诉大儿子被那小子夸了几句,更得意非常,用刘秀的话,尾巴快翘天上去了!被这么一刺,柳昌盛才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错误,没跟家里说一声,就自己做了决定。 刘秀虽不满,但也明白丈夫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只是说了两句,便没再提,倒是柳开腾在那边嚷嚷着要求民主要求人权,表示以后家中大事必须表决决定,反对一言堂!倒不是对这次事情有什么意见,主要是怕以后家里生意做大了,老爸碰上忽悠。 想到家里能在这么短时间赚这么多钱,就是靠的大儿子,柳昌盛也没法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便点头采纳了意见。 事后回到小间,柳开腾被柳煦嘲笑了:“所有家中大事都要表决决定,那哪天爸妈想要儿媳了,是不是举手表决一下你就必须找个女人结婚?” 柳开腾脸黑了,哀嚎:“煦煦到时候你可不能背叛我!” “放心,我不会跟他们一起逼你的……”柳煦笑容纯净,“我会弃权的。” “……这跟举手同意有区别吗!”反应过来的柳开腾拍案而起。 “有啊,一个是2:1,一个是3:1,总算没输得底掉啊,这么多年兄弟,我不会看着你掉火坑的,我会,闭上眼睛……”说完,还一脸悲悯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神色抽搐的柳开腾第二天强烈要求把所谓重大事件定性出来,讨论后确定下来的都是和生意有关的,至于私生活,柳开腾刻意没提,夫妻俩没想到,柳煦抱着抱枕睡觉,他什么都没听见…… 因为有了店铺,柳家四人没等过完十五,初五迎完财神就去了省城,放了一挂鞭炮,“云想衣”重新开业。 “这假期也忒短了,完全照着后世年假来啊。”即将被柳昌盛拖去SZ验货的柳开腾拍了拍身边的柳煦,神色郁闷。 “分房睡分房睡,你太吵了!”被再次拍走睡意的柳煦磨牙恨声。 “别闹了,你一人睡谁能放心啊。”柳开腾一点不给面子,“一样是感冒,人家三天好,你能拖三礼拜,病一场得养几个月。就这身子骨还喜欢踢被子,你是有多恨它啊,踢这么多年不带停的?” 柳煦脸黑了:“那也不要理你,我去找爸爸妈妈!” “兄弟,你就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吧,要哪天他们因为你,那什么生活不和谐分手了,咳咳……”到底实在编派自家爸妈,柳开腾说得隐晦,留了点口德。 柳煦则彻底龟裂了,尼玛有这么说自己爸妈的吗!父母的这种事你个当子女的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拿出来调侃的啊混蛋! 但排除这些,柳开腾的话是有道理的,尤其柳昌盛今后几年还会常常出去…… 虽遇到那几段孽缘前他也是个能玩的,但那是因为各自都没有羁绊,如果有了要成家的人,他绝对会把过去断得一干二净。事实上,即便没有成亲,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后,他也没再乱来。虽因种种原因,从未真正表露过心迹,但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柳开腾今后如何他管不着,再亲的兄弟也管不着人家床上,可柳昌盛是他父亲,如果他有外遇,他绝对要管!哪个敢来柳家当小三,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哥哥,交给你一个严峻的任务!”掩去眸中杀机,柳煦神色忧愁,“一定要把爸爸看紧了,别让哪只狐狸精钻空子。” “我明白。”所以说人果然是矛盾的,自己出轨算不了什么,视为天地的父母却绝不容许,说到底,还是自私。 “法治社会,弄死一个人还是有些麻烦的……”叹了口气,把未尽的话说完。 柳开腾:…… 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果然,他跟柳煦不是一个段数啊,为什么就是学不乖啊学不乖,看他长得单纯就忘了他是之比自己凶残得多的老狐狸呢! 省城到底有省城的方便,在没费什么劲儿的情况下买到不少英语教材后,刘秀又通过店里几个客户联系到了两个想要体验生活的大学生,他们愿意给孩子启蒙英文。这年头的大学生还不像后世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十里八乡才能出那么一个,每月有生活补助,吃住都是学校掏钱。家里再穷也用不着勤工俭学,偶尔出来那叫体验生活,能请着大学生的地方也觉得面上有光。 等父子俩回来,刘秀把人约到了店里,想要看看人怎么样,毕竟不是单教大毛一个,二毛也要一起学,这小东西总懒洋洋的,老师得有耐性才好。 得了信儿,两学生趁周末放假结伴来到“云想衣”,刘秀自是忙不迭地欢迎,把楼下活儿交给柳昌盛,领着他们上了楼。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拿点心,弄得两人挺不好意思,连连推拒。倒是没有某些文化人特有的清高,还算知礼数,掀开门帘观察了会儿的柳煦,暗自点头。 拉了几句家常,把俩孩子户口调查得差不多了,刘秀只觉没有更满意的了,但见这一男一女,还是没忍住八卦了一句:“你们俩是……?” “我们是同班同学。”开朗的女孩儿难得羞涩了一下,男孩儿耳朵也有些微红。 “哦……”刘秀点着头,只是看向两人的目光实在耐人寻味。 两年轻人面色更红。 光自己满意没用,还得两个孩子喜欢才行,告罪了一声,准备去孩子们房间喊他们出来,大毛也就算了,二毛这么懒,得她去抱才行。不想,刚转身就看到两孩子掀帘子出来了,看到抱着抱枕爬到两年轻人对面椅子上的柳煦,刘秀心中惊奇可想而知。 “怎么,二毛也想早些看到老师吗?可难得这么勤快啊。”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刘秀把孩子介绍给对面的人。 知道这两个就是自己以后的学生,两人有些无语,那个大点的也就算了,小的那个有四岁吗?当然,他们承认这孩子很可爱,但可爱不能当饭吃啊,这么早教英文,听得懂吗?开玩笑呢吧…… 百般纠结中,课程开始了,面对两个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理解力超凡的学生,两人从不敢置信到激动非常到麻木无语,他们在心底深深忏悔,以后,再也不小看孩子了! 而听到两小老师对自家孩子的评价,柳家夫妇更加错乱,老柳家到底烧了什么高香,出了一个神童不算,连二毛也成了天才?! 震惊中的四人不知道,新晋的天才柳煦此刻正在楼上床上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明明说好你养家的,为什么我也要去XG,我不去,就是不去!” “煦煦乖,你也看到了我的英文不是一般的烂,好吧,语言可以找翻译,可那些指数啊期指啊我是真外行,就算重要数字背得滚瓜烂熟了,万一有什么变动呢?咱俩都能重生了,历史有变动也不是不可能啊。股市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投的都是咱俩的血汗钱,你也不希望我把它打水漂吧?”柳开腾无奈地坐在床边苦口婆心,“我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啊……” 第27章 柳煦才不理他,翻身躲到最里面,攥着被角,扭头:“哼,是为了你跟你无数老婆的未来吧,我跟爸爸妈妈能沾你多少光。我这人知足,有车有房吃穿不愁有手头再有点余钱尽够了,爸妈一人得个百来万再买两份保险也能安乐一生,拼死拼活,最后不还便宜了你和嫂子们。” “怎么能这么说呢?女人如衣服,兄弟是手足,你和爸妈才是主要的,首要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想找断手断脚的残疾人不难,luo奔?那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撇了撇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衣服比手脚重要,没听过一句话吗?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 “我能是这种人吗我!”柳开腾一听,不乐意了,爬过去把裹得跟蚕蛹似的柳煦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给我出来,说说,怎么着,在你心里我就这种人啊!” “别激动啊,一激动不更显得你心虚吗?”被提溜出来的柳煦难受地扭了扭,见他不放,索性不再挣扎,抬着下巴,并不见狼狈。 “心虚你妹!”这闹脾气的小模样,却让柳开腾气不起来,可就这么放手,又不甘心,眼睛一转,就把小东西塞进怀里,狠狠揉了几把,阴恻恻道,“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打你屁股!”好吧,这是他多年来的夙愿…… “嗯哼?”黑了脸的柳煦小包子从奶黄包瞬间切换成了芝麻包,笑容温顺,声音绵软,若不是柳开腾与他相识多年,只怕也听不出这奶声奶气中的威胁,“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柳开腾抖了抖,瞬间收起面上得意,放下柳煦,一本正经地给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你肯定听错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心中小人擦着冷汗,宽面条泪,所以说没征兆的模式切换什么的,最讨厌了! 而这边柳煦弹了弹衣袖,低垂的眼中闪过深思,心里有了新打算。 本只是听到悠闲生活即将终止,一时气愤才这般闹的柳开腾。但话未尽,脑海中却掠过那些为了红颜背叛朋友的“旧友”,心中不由一凛。自在了这些年,却是忘了,他到底不是柳开腾真正的嫡亲兄弟,这具身体与他没有血缘,少了天性的牵绊,背叛或许是转眼的事…… 看来这米虫还真不好当纯的,总得有些准备才好。 柳开腾自是不知道他的这些心思,所以进入夏季,结束第5本书教材后再次哭诉,却当即得到肯定答复时,差点没反应过来。 明白柳煦的意思后,兴奋地抱起柳煦猛啃两口,嘴巴也快咧耳朵根了。有了煦煦陪同,这次XG之行还不跟玩似的,要知道程宇前世被称为金融奇才,而他最擅长的领域就是股市! 被狼吻的柳煦厌恶地拿起柳开腾的枕巾擦脸,心里还在碎碎念,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口水擦脸太恶心!你以为你是狗吗魂淡! 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柳开腾乐呵呵地想再次表示下自己的感情,却是把柳煦吓得扔掉手里枕巾直接冲了出去。面对已经疯魔的傻子,什么气场都是没用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94年有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在祖国各地热播,反映的就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出国淘金者的喜怒哀乐,挣扎与生存。美化后的故事,少了赤luoluo的苦痛,依旧掩不住其中辛酸,但即便如此,少数人的成功依旧刺激着无数人飞蛾扑火。 那时出国还有名额限制,今年排满了只能等明年,护照不好拿,签证更加不好拿,却依旧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相比之下,进出XG要轻松得多,尤其在前年中英两国对XG问题达成初步共识后,内地和XG的往来更加通畅。 自然,这所谓的“通畅”是相对而言,悠然走在桥上的人或有钱或有权,再不然就是两边有些关系,光明正大出境入境,被当作客人对待。桥下的人为躲开巡逻部队,只能趁着夜色,偷渡过海。有些变卖家产尚能换得一张SK出发的船票,再穷的只能拼着被击毙的危险游泳过界。而他们即便幸运地抵达对岸,面对的也不过是一切从头开始的艰苦生存。 听着孙鹏呂的介绍,车上的柳昌盛止不住地庆幸,庆幸他们能拿到过境证,庆幸他们能够以正式渠道进出XG。 这一切,不过是建立在他们不是穷人的基础上,在英国近百年的统治下,XG如同那些资本国家一样,成为了资本的XG,金钱的XG。 孙鹏呂的小作坊这半年来变化不是一般的大,严格照着柳家要求将那些图纸变为衣服,套到店里模特身上后,来他这儿订货的人以几何倍增长。照合同首供柳家后,其它客户也只有几个能拿到现货。 眼看大把钞票哗啦啦往外流,孙鹏呂心疼啊,咬了咬牙,准备拿出这些年积蓄扩大规模,不够的跟亲戚借。不想正赶上来验新货的柳家父子,听了他的打算,当即要求入股——柳开腾早想介入厂子的管理了,这次真是瞌睡来枕头。 “云想衣”能这么火,除了款式新潮,质量也是重要因素。孙鹏呂现在有求于他们,对他们的规定自然严格遵守。但厂子扩建,有了更多客户后,翅膀硬了,还能不能这么听话就是两说了。但入股后,就不一样了,作为专管设计和质量这一块的柳家绝不会允许孙鹏呂破坏自家品牌的形象。 是的,“云想衣”不仅是内地省城一家服装店的名字,也是他们品牌的名称,店中衣裳的标签是统一的云想衣,中文和汉拼,当初让孙鹏呂必须添上那个牌子为的就是初步确立品牌概念。 如果他安安分分把厂子经营好,那么以后“云想衣”往其他领域譬如皮具,化妆品,珠宝类奢侈品发展时,也不会少他的好处。且不说从现在开始网罗人才,再凭借将来大笔财富挖墙角,“云想衣”不一定会输给国外品牌,毕竟国人真正适合什么,只有国人自己知道。 就算真略逊一筹,凭国内庞大的消费群也够看了。没看人大宝一个产品,却把各式生产线齐全的美宝莲打得落花流水吗?这说明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比不过质,光量我也能耗死你! 要他不理会那些,非要对“云想衣”做些什么,也没关系,反正柳家现在手里不缺钱,找几个熟练工买几台机器自己弄个作坊,把属于我们的活儿接过来就是了。你敢继续用我的商标?还敢把假冒伪劣的“云想衣”销售给别人?抱歉,上月刚去申请“云想衣”的商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批下,到时候我会把你们的行为诉诸法院的。赔多少钱不在乎,就算一分都没赔着也无妨,就当做广告了,好版位,还不要钱。别拿这种敬佩的眼神看我,这是后世用烂了的炒作手法…… 为什么不现在就断了跟孙鹏呂的合作回家开作坊?合同只占其中最小的分量,更多是因为柳煦念旧,因为柳开腾怕麻烦。合作这么久,在对方没任何过错的情况下,柳煦总是宽容的。既然柳煦不想动他,柳开腾只能耸肩照办,重新培养一个人手也是要时间的。暗里却在嘀咕这人心不够硬,以后肯定吃亏,却是忘了,前不久是谁被柳煦一句话吓得汗毛直竖的…… 这么七想八想,在心里做足了最坏打算,但所幸,孙鹏呂是个聪明人,对柳家,就跟柳昌盛对技术员一个心态:这种人有机会抓牢怎能放过?火急火燎地第二天就把合同拟好送了过去,柳昌盛不懂这些,偷偷交给柳开腾过目,收到儿子暗示,这才签下名字。 半年来柳昌盛各种抽查都没发现以次充好现象,对孙鹏呂好感更甚,随着厂子生产的服装被越来越多客商提走,“云想衣”这个名字也渐渐深入人心,自然两位老板口袋里的钱也塞得满满。 正是因为服装厂的收益良好且处于良性发展中,钱途无量,所以三人的过境证才会这般顺利办下。 当然,两假包子也明白自己分量,所以在厂子上了轨道后,就开始准备寻找真正的设计师,这也是柳开腾要去XG的目的之一,内地设计师?啊不,不是不好,是根本没有…… 第28章 柳开腾一开始说要带柳煦一块儿去XG时,柳家没一个答应的。柳勉更是难得虎了脸,指着柳开腾骂:下火的天,你拽二毛跑那么老远,是想要他命啊? 原来经过这些年调理,柳煦苦夏的体质有了些微缓和,可也架不住7月心里长途跋涉。柳开腾自是惭愧,光想着去XG圈钱,竟把要紧事儿给忘了,一时对着柳煦各种愧疚,别别扭扭地道了歉,准备入了秋再去。 结果柳煦不乐意了,我这边把计划都列差不多了,怎么能说延期就延期?恼恨柳开腾不开窍,把人扯过来嘀咕了两句,却是让他跟柳家说,听闻XG医院的设备比内地先进,带柳煦过去是为了帮他做个检查,看能不能中西结合,让他尽快健康起来。 这说辞漂亮,本来一千个一万个反对的柳家人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实在柳煦身体太熬人,每每一场小病都让他们胆战心惊,有康健的机会,自是求不得。柳勉怕孩子路上不适,配了不少药丸让他随身带着,千叮咛万嘱咐别让二毛晒着累着渴着饿着…… 父子俩自是带了一万个小心,怕大中午人挤人把二毛热到或熏到,特意花大价钱托人买了三张卧铺票。 所幸这时的火车还是不带空调的绿皮车,车速不快,开了车窗,吹进的风也不太强劲,带着些微暑意,倒是比电扇舒服。柳煦个子又小,那卧铺对他自称不上不拥挤,虽然陌生的被子让他有些嫌弃,但总的来说一路还算舒服,那些药并没用上。 下了车在那家相熟的家庭旅馆休整了半天,看着太阳快下山了,暑气散了不少,三人便拿着过境证,拎着两包不大的行李由孙鹏呂送去了XG。 面对比SZ更加繁荣的新环境,柳昌盛理智了许多,但人生地不熟,还得是柳开腾开路。因这次有柳煦随行,柳开腾没再找那些小旅社,他跟他爸能凑合,这小东西娇贵,哪儿敢让他受委屈,便在联交所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光可鉴人的地板和华丽耀眼的水晶吊灯还是让柳昌盛有瞬间不自在,抱着柳煦,脚步微顿。他去SZ也不过是进货验货,哪去过这种一看就烧钱的地方?倒是两小的,熟练地使唤侍应生,熟练地给小费。要不是从没离过柳昌盛的眼,还以为这俩是这边常客呢。 总算柳开腾还记得他爸有一块儿跟来,没捣腾出总统套房,只要了间普通的,两张床,正好他爸一人一张,他们俩小的一张。 既然来的借口是帮柳煦看病,做戏总得全套,吃了晚饭,把眯着眼的柳煦哄睡了,柳开腾就电话服务台让他们帮着预约了几家儿童医院。柳昌盛正好冲完澡出来,有些犹豫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人家。柳开腾摸了摸鼻子,又不会让他们白干,反正这边给小费不违法,满意了自然不会亏待他们,这就是钱的好处。 柳昌盛听着前面还好,后面一句却是有些不舒服,也是,让一个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的人突然接受资本主义生活观念,花钱买方便,花钱买人“伺候”,总要些适应时间。 柳开腾报的几家医院虽都极有名,但他没指定非要名医,所以第二天被告知下午就能过去。 到了医院,一整套体检坐下来,柳煦差点趴倒,医生拿到X光片后有些微诧异,想跟柳昌盛单独谈谈,但两个小的也想知道具体情况,就是不理会拿着玩具的护士姐姐。没办法,医生想着孩子不懂这些,便跟柳昌盛讨论起了柳煦的情况,存了万一,用词比较专业并书面化,结果事与愿违,柳昌盛被绕晕了没听懂,柳煦柳开腾却听得分明。 柳煦心中皱眉不止,他以为这具身体只是外形问题,尼玛现在卵巢子宫和精囊睾丸同在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如果两套都能用,那他的染色体是XX还是XY啊?柳煦纠结了,或许是XXY?XXX?XYY?好吧,他已经错乱了。 “别太难过。”见柳煦从医院回来就一直失神,柳开腾慷慨地献出自己的怀抱。 “我只是在纠结我的性染色体到底是什么。”不想,回过神来的柳煦却是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给出了这个答案。 “……思考出结果了吗?”柳开腾抹了把脸,果然,这家伙不能以常理推断,白费他担心这么久。 “术业有专攻,以我浅薄的生物知识,暂时解不开这复杂的基因之谜,还是等14年后的专家吧。”拼凑了N种组合后,柳煦决定放弃这个他并不擅长的问题,纠结这些干什么呢?只要他觉得自己是男人,谁还能逼他当女人不成,“总算还有个万能受血的好血型安慰我……” 柳开腾:……你果然生物学得不扎实,不知道后世已经不承认“万能受血”一说了吗? “等会儿让服务台给我定几份报纸。”柳煦整理了下心情,开始说起了正事,毕竟这才是两人此行的目的。 “没问题。”柳开腾点头,“明天雨天,气温会降下来,带你去逛街?” “女人才喜欢的活动!”想到第一世陪那那些女伴血拼的痛苦经历,柳煦痛不欲生,拼命摇头,“我什么都不缺,至于礼物什么的,我全权委托你。” “委托什么啊?”去外面给小儿子买小吃回来的柳昌盛笑问。 “我们在说明天去帮妈妈和爷爷奶奶们买礼物。”柳开腾抢先开口,“煦煦也要一起去。” 胡说八道……慢了一步的柳煦扁嘴。 “行,那就一块儿去。”柳昌盛哪里不知道柳煦的懒性子,却还是笑着应了下来,见小儿子愈发委屈的模样,心里更是笑得不行。 早上起来,外面果然天色阴沉,路上有水,看来昨晚就下过一场。洗漱完毕,又飘起了雨丝,柳昌盛抱着柳煦领着柳开腾去了永安百货。柳煦选这家,也是好奇,没机会参观解放前的SH四大百货,80年代的解解馋也好,反正有传承关系。 从头到尾都被抱着的柳煦也不嚷嚷逛街是女人的爱好了,遥控着他爸往女装柜台跑,给刘秀选衣服,国际品牌什么的最讨厌了,一件就得几千上万,柳煦选了几套后就不尽兴地停手了,这次带的钱可都是投资本钱,换成美金不到十万,悠着点花吧。 又给刘秀拿了香水皮包化妆品,给老人们一人一枚戒指,其它亲戚就随意了,多是些当地特产和工艺品。 满载而归,满手东西的柳昌盛只好把柳煦放下让他自己走,所幸这边离出口就几步路,柳煦就是再懒也不能懒这点路。 谁想柳开腾下楼时扫到了童装柜,心中一动,却是拖着柳煦跑了过去。要说这俩不多的相同爱好中,就有帮人打扮。好吧,或许这也是情圣们的共同爱好,有钱有闲,于是把女朋友当芭比娃娃打扮。带着一手打造出来的花瓶参加宴会收获无数艳羡目光,满足他们莫名其妙的虚荣心。 现在女朋友们还没出现,这毛病却养成了性,只好转移目标转换心态,于是柳煦变成了希望妈妈成为天下第一美女的乖儿子,柳开腾成了希望柳煦成为最可爱宝宝的慈祥“爹”…… 不得不说,柳煦这一世的皮囊是真好,那么一点大的时候就能看出眉目精致,如今成了小胖子,照样可爱得引人发嚎。换了那么多套衣服,终于没了耐性的柳煦抱着柳昌盛的大腿,不管柳开腾说什么就是不理。 身上还没换下的嫩黄色T恤,更显得小家伙肤白如雪,在卖场柔和灯光下,有种吹弹可破的透明质感。看向柳开腾的眼中带着警惕和执拗,本就黑亮的杏仁眼因为愤怒而瞪大,圆滚滚湿漉漉,受惊的猫儿一样。店员碍于职业道德,不能放下手边工作去逗柳煦,那些同样带着孩子的顾客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但最先下手的,却是个穿着身白色小西装的小男生,小孩长得极俊俏,就是神色有些臭屁,估计平日没少被小妹妹们追求,要知道XG这地方可不像内地老古董,还有早恋这一说。 此刻,这只小孔雀举着套华丽丽的白色公主裙来到柳煦面前,下巴一抬:“给,妈咪说这是店里最漂亮的公主裙,送给你。只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以后一定会给你最好看的公主裙!” 柳煦:……他在跟谁说话?是跟我吗?不是吧? “别生气了,你哥哥不给你买裙子,以后我会给你买。”那小孔雀一点没发现柳煦抽搐的嘴角,神色还挺认真,那时不时瞟过来的眼里居然还带着羞涩…… 不远处,小孔雀的妈妈惊讶过后,只剩满眼笑意,过来摸了摸柳煦软软的头发,笑着和这对父子道歉,“抱歉,孩子有些失礼。” “没关系,小孩子嘛。”柳昌盛有些尴尬,并没什么笑容,若大毛被误会也就罢了,偏二毛情况特殊……但童言童语也不好当真,何况孩子母亲都来道歉了,再计较就显得他们小气了。 “拿开点拿开点,我们家煦煦性别男是我弟,穿什么裙子?当什么女朋友?眼神不好就在家待着,别到处乱跑,丢人!”这是反应过来后彻底炸毛的柳开腾。 第29章 “爸爸……”场上两只斗鸡状的小豆丁让柳煦黑线不已,心中小人扶额叹气,柳开腾你这么大岁数了跟个小孩吵架,有意思吗?虽对成为目光焦点没什么不适,但也只是习惯被人仰望,不是演猴戏啊魂淡……所以,自救吧,“我们回家,煦煦肚子饿。” “走吧!”与小孔雀对视中的柳开腾听柳煦喊饿,立马收起气势,拂开挡路的小男生,拉起柳煦的手,“先回去把东西放好,然后我们去吃小吃。” “嗯!”目的达成,美食计划又深得柳煦之心,便不再计较方才柳开腾惹他不高兴的事儿了,笑眯眯地和他手拉手往大门口走。 被柳煦不是女孩一事打击到的小孔雀巴巴地目送父子三人离去,回去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哀悼他太过短暂的爱情。更郁闷的是,刚才只顾生气难过了,都没问他叫什么名字,真失败…… 柳开腾觉得自己这气生得莫名其妙,可他就是气闷,各种气闷。而柳煦被甩了半天脸色,没发火不错了,哄人?做梦吧。于是两小之间气氛凝滞,一看就知道是在吵架,可一路走来,大的牵着小的,小的也没甩开。 真别扭,走在后面满手小吃的柳昌盛摇头。 “不好吃吗?”进了家甜品店,见柳煦捧着双皮奶尝了一口,就满脸纠结,柳昌盛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想着这家东西看来不用外带了。 “我只是想到了一首歌。”柳煦叹着气把有些腻的双皮奶推开,“那首歌的名字叫做《童话》……”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这里把童话改成传说更合适,各地小吃那么多,但吃了这么多年,真心觉得,不管多盛名在外,吃到嘴里都有种坑爹的感觉。 “既然不喜欢就换一家吧,总有不坑爹的。”板了半天脸的柳开腾被柳煦的抱怨逗得勾了勾嘴角,中午郁气散了大半,看了眼神色莫名的柳昌盛,更加愉快。并不是这个玩笑多幽默,而是因为其中深意只有他俩明白的默契。 见对面终于阴转多云,柳煦撇了撇嘴,暗道这家伙事儿多,他个被调戏的都没什么反应,你跟着起什么哄,哼! 气氛和谐后,柳开腾也不装酷了,清咳了声,厚着脸皮跟柳煦说话,柳煦下巴一抬,傲娇了,被问烦了,就嗯唔两声算是回答。柳开腾摸了摸鼻子,想到迁怒了柳煦一下午,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话更带了小心。 哥哥就是哥哥,知道哄弟弟,跟在后面的柳昌盛欣慰点头。 第二天一早,柳昌盛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柳开腾一脸犹豫:“爸,其实我这次来XG是想看看到底什么叫证券,顺便学习学习,坚持让你把钱换成美金,也是为了好进场……也就是说咱现在恐怕不好走,正事刚开始。至于您手里那三张卧铺票,也不用担心,去火车站脱手分分钟的事。” “你之前可一句话没漏啊?”柳昌盛没问什么是证券交易,他这大儿子好奇的事多了,一件件弄清楚是项很艰巨的任务,他只是有些生气为什么不提前通知。 “要一开始就说,煦煦能出得来吗?”柳开腾嘟囔。 “个臭小子,知道你还这么干?小心回去被你妈扒皮!”柳昌盛气乐了。 “我语言不过关,没煦煦在边上,被人骗了怎么办?”柳开腾理直气壮,“咱家再能挣钱也不带把几十万打水漂的。” 面对一点没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大儿子,柳昌盛冒烟了,上前抄起柳开腾准备下手。说时迟那时快,柳煦迈着小短腿扑过去,扯着柳昌盛的手道:“爸爸别打,是二毛想玩才让哥哥带我来的,都是二毛的主意。” 柳昌盛才不信,瞅着柳开腾的眼神愈发不对:“能耐啊,都能哄得弟弟给你担错了是不是?”原来,在柳家人心里,二毛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可人疼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思,肯定是给鬼精鬼精的大儿子忽悠的。 柳开腾:…… “爸爸是真的,那些对证券的分析资料都是英文原文的,哥哥看不懂的,是我觉得好玩,跟哥哥说了他才答应的。”柳煦抽了抽嘴角,原来自己的形象这么单纯啊。 柳开腾同样抽着嘴角,尼玛解释就解释了,还非得鄙视我一下。 …… 最终在柳煦努力劝说下,柳昌盛勉强相信了对证券感兴趣的是柳煦,但始终认为出鬼主意的是柳开腾,两孩子默然,算了,能让柳昌盛答应留下就好。 看到小儿子难得有睡觉之外的爱好,柳昌盛这个二十四孝老爸自是尽力满足,照着柳煦的要求拿证件去证券公司开了户。十万美金在散户中来说勉强算大数,用后世的说法,叫大户,所以公司经他们同意为他们配备了专属经纪人。 柳开腾不碰证券,所以对股票期货有些不分,事实上柳煦玩得最精的是期货,重生到了80年代,又身处XG这个系统完善,国外期货也能玩的好地方,柳煦也有些摩拳擦掌。 柳煦是个生活工作分得很开的人,所以看惯了柳煦发懒的柳开腾面对工作狂柳煦各种不适应,几次劝他多多休息,都有重生优势了,何必这么拼命。 柳煦眼睛不离证券公司送来的资料:“就像你说的,我们都能重生了,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其它变动,小心为上。” 柳开腾不好再劝,但看他一天24小时工作18小时,忍无可忍,到了休息时间就把人压到床上睡觉。 所幸柳煦也只开始几天忙碌,等把近30年世界尤其是XG经济发展及20年间股市走向阅览一遍,确定与前世没太大偏差后,柳煦成竹在胸,每天只定时读报纸看新闻然后电话经纪人就可以了。 为迎接“黑色星期一”,柳煦现在忙着累积资本,做得都是见益快的短投,但只有一个户,太精准了怕引人怀疑,所以账面上有亏有盈,总体而言自还是赚的。每当这时他就无比希望柳昌盛能回栅县一趟,弄几十张身份证过来开户,狡兔三窟,这样他才好发挥。 看着不过一周就翻了一番的账上资金,柳开腾森森地自卑了,蹲在墙角画着圈圈,一直知道柳煦厉害,可耳闻是一回事儿,目睹是另一回事儿啊,果然人比人得死…… 不过认真工作的煦煦真好看~ 抬头看到似悲似喜,表情便秘的柳开腾,柳煦抻了抻腰,眨着眼睛:“要喝水~” 柳开腾立马撇开刚才心思,颠儿颠儿地倒了水递过去,瞅着用俩小肉爪捧杯子,小口喝着水的柳煦,笑得一脸……荡漾,果然他家煦煦最可爱了! 捏了捏小家伙软软的脸颊,好像瘦了?一定是这些天辛苦的,算了,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努力学语言,尽快把活儿接过来,这脸色,要被家里看见,恐怕真得扒他一层皮…… 第30章 柳煦还是程宇的时候,身边人不少,但于同学朋友而言,他并非不可替代,于亲戚而言,他更是个吃白饭的,一圈数下,连个高兴、难过时倾吐之人也无。心里空落久了,就觉得无趣,总想做些什么证明自己。 创业初期,很是艰难,但挑战中藏着机遇,冲过一个个关卡,积累财富,编织人脉,扩大规模,倒也别有一番乐趣。最重要的是,忙碌让他没时间想东想西,旁人钦佩的眼光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但如那些经营游戏一样,前期再刺激,困难再多,到了后期,规模一成,就没了意思。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但用钱能解决的问题还是问题吗? 盟友下属亲戚对他有所希求,关怀种种,但不再稚嫩的程宇明白,这些心意或是真的,但对象不是程宇,而是鹰邦老总,这般想着,心里也带了抵触。 习惯了忙碌的生活,不愠不火的日子着实磨人,胡思乱想着,又生出新的怀疑:如果他不在了,对谁会有影响呢?伸手算了下,却原来,他终究只是个路人,可有可无。失望下,他觉得该找些刺激,起码让自己明白,他是活着的。 程宇的身体不似柳煦,很是健康,攀岩,蹦极,赛车,冲浪,野外探险……只要是刺激的运动都尝试过。但运动难免要出汗,可程宇轻微洁癖,极讨厌汗水黏身的感觉,后来在圭亚那森林探险,差点被只小蜘蛛毒死后,被几个合伙人逼着放弃了这些爱好。倒没觉得可惜,那些运动刺激是刺激,可过程实在称不上享受,便是现在,想起那该死的“虫子宴”,他还是觉得恶心。 闲极无聊下,拿钱玩起了期货,因本身就学的这个专业,在这方面也有天赋,最重要的是如今的他有了大把的金钱和足够的信息来源。几百万放大成几千万甚至几亿,一个点的升降就是数百万的盈亏,一天下来就是千万的进出。 若是赚了,一夕获益比得上多年拼搏,若是输了,十年努力化为灰烬。压上全部身家的豪赌,不比当年实习时为人操盘,他爱极了这种感觉,舒适的刺激。所以几次倾家荡产,背负巨债,也不曾改变他的喜好。 不知情者如柳开腾佩服他的顽强,几次跌倒几次爬起,毅力惊人,却不知入了魔障的程宇在意的已不是金钱多少,只为享受瞬间刺激。 资产愈发庞大后,他开始搅和市场,伏击游资,他喜欢他们脸上的绝望表情,再然后是那些幕后大鳄,他们跳脚的模样更让他身心愉悦。现在想来,当时得罪的那些人得知他的死讯一定拍手称快,顺便鄙视,暗杀了这么多回都没死的小强居然被自己养的宠噬主了,多么搞笑! 如今他成了柳煦,自不敢再这般疯狂,程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暴富也好跳楼也罢,无所顾虑。但柳煦有家人,生活被填得满满,赔了父母血汗钱他会愧疚,赚大发了给家人拉仇恨他更会愧疚。 所以开仓至今,他都没把本钱放大太多,一开始手头紧,只放大十倍,现在宽裕许多,扣除保证金佣金等费用还有不少剩余,却也不过十倍地玩着。 是的,是“玩着”……拿着攻略闯关什么的最无聊了!但想找点小刺激娱乐,也只能等钱多到能影响期货市场或股市才行,但这个愿望,没个几亿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先玩着吧…… 听着柳煦软绵绵的抱怨,柳开腾泪流满面,魂淡,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于是被深深刺激的柳开腾拖着他爸去注册了个外贸公司,经营范围就是把XG的东西倒卖到内地,听着简单,却是了不得的赚钱行业。 这年头许多看准内地产能满足不了民众需求的不法奸商,注册个皮包公司,就把XG产的电子表闹钟台灯旧电器以次充好,以旧充新卖入内地,“垃圾换黄金”,获得暴利。 柳开腾早看那些人不顺眼了,他不准备如何打压那些商贩,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外来的还没摸清状况就跟本地人对战,那是找死。但过段时日,凭高质量产品占领内地市场后,这些人没了骗人机会自然只能消停。 要说玩期货柳开腾是比不得柳煦万一,但开公司搞经营管理下属,柳开腾本就是大集团BOSS,又有柳煦这些年经验和先进理念灌输,结合之前经历,水平那是完全不用担心。这不,被从SZ急召来搭手的孙鹏吕已多次对柳昌盛表示敬意。自家小子闺女还在为抢玩具吵架,人儿子却一个捧着电话用英语叽里呱啦跟那边说话,一个用打字机噼里啪啦打着新成立外贸公司的经营计划。 这到底怎么养出来的?孙鹏吕双眼满是羡慕地试图跟柳昌盛取经。 哪里哪里,小孩子闹着玩而已,柳昌盛笑着谦虚,心中无力,生俩天才最郁闷的事,就是没共同语言。这俩小东西现在干什么他完全看不懂,就说二毛,看着总一团孩子气,对着电话却严肃得不行。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是分辩得出的。前两天那什么证券公司来人,那俯首帖耳的模样,真是…… 然后就是大儿子,在外乱逛了几天后,终于不安分了,拖着他去弄了个什么公司,孙鹏吕刚来又让他跟去看货。看着支票上的240万港币,柳昌盛有些心惊,这折成美金可是30万,他们来的时候只带了10万!逼问下得知这些钱是二毛买卖期货赚来的,柳昌盛彻底无语了…… 于是柳煦继续气定神闲地搂钱,柳开腾拖着孙鹏吕带来的几人挑起了货,物色好合作商后,准备回内地铺设销售网。 孙鹏吕来时,三人已不住酒店了,而是通过中介租了房子,并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和做饭,算有了个落脚地。 现在柳开腾要回去忙活,柳昌盛总归不放心他一个,准备跟着,柳煦自然也得回去,可没人放心他一人待在XG。 那位跟着赚了不少的经纪人听说柳煦要离开,各种舍不得,说了许多奉承话试图挽留。要说他第一回接到电话时,也因对方的声音而迟疑,之后这孩子对他的建议只听小半,大半坚持己见,更添无力。 但想到能拿出大把钱给个孩子玩的人家只怕不简单,不说不论亏盈他总有佣金拿,若能引得孩子身后的家族注意,更是大好,便不敢轻忽。 不想这孩子还真厉害,胆大不算,眼光也精准,想来想去,得出结论:孩子身后有大人指导。想到便是自己也做不到短时间赚这么多,对那背后之人不由生出敬佩。现在人说走就走,他是真舍不得,大笔佣金只是理由之一,更多是这不可多得的交流机会。直听得那边承诺不久后还回来,才松了口气。 柳煦这次答应回去,是为了弄几份证件过来,好在XG注册些离岸公司,离岸公司的高保密性、无外汇管制、低税务负担为将来的资金流转提供了极佳的屏障。 万元户依旧吓人的内地明显不能满足他的存储需求,就说去年“云想衣”的利润为了不引人注意还分存在不同储蓄所。感谢现在银行之间,同家银行网点之间还没联网,不然私人账户十几万,储蓄所负责人怕是要找你谈话了。 现在他出账入账都是几十万地来,明年有了足够资金更是动辄百万进出,还是美金,放内地,要被人调查的吧?所以还是国外银行比较方便,所幸所有国际大银行都是承认离岸公司的。 到SZ后,花了十几天租店装修铺货,在砸了大笔现金后,营业执照在预计开业前一天发下,1986年8月17日,家电百货开业,名字,咳咳,柳煦很恶趣味地抢注了“国美”,同被抢注的还有“苏宁”,准备用在省城店面。用柳煦的话,“国美”负责长江以北,“苏宁”负责长江以南,然后咱们看心情,高兴了就让它们蜜月,不高兴了就让它们相爱想杀,反正老板同一个,赚钱的总是我们! 柳开腾:…… 这买东西,就怕货比货,国美的东西价格不贵,东西却是真好,各证齐全,还都是名牌。那不,店里的电视机放的就是那些电器的广告,有XG的,更多的是国外的。于是,有些崇洋媚外的国人本还犹豫的,这下立马二话不说掏钱。 交完钱,听售货员说只要店里的东西凭发票7天包换包退包修,15日包退包修,3年包修,激动了。这年头可没“三包”之说,东西坏了就坏了,算你运气不好。国营大商场底气足,不讲究什么顾客是上帝,人是你祖宗还差不多。至于小商小贩,卖一批货换个地方,等你坏了也找不到人了。不少人花大价买的东西坏了也只能吃哑巴亏,这还是在物资相对充沛的SZ。 至于尚未开发的沿海和内陆地区,更不用说,所以苏宁在省城开业当天,就出现了抢购风潮。是的,你们没看错,是抢购。其实这年头人口袋里是有钱的,有些出外打拼或街头摆摊的人手里更是大把的现金,只是他们习惯把钱藏家里所以储蓄所存款数额看着不大。 许多人有了钱也想赶个时髦,买个收音机啊电视机洗衣机什么的,尤其是准备结婚的,更希望多点东西给自己添光。可东西少啊,往往一出来就被抢光了,至于找人从外面带,也得有认识的人才行。 所以苏宁开业当天,爆竹一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后,就一传十十传百涌来一堆人,跟不花钱似的抢,听了“三包”协议,更是抢得无所顾虑,坏了有人修呢! 所幸有了经验的柳昌盛当天请了好些人来帮忙,都是壮小伙,这才没被人浑水摸鱼,遭了不必要损失。后柳昌盛又跟XG那边急调了几批货,总算把那些疯抢的人给伺候好了,再往后来的人相对理智了许多。 自然也出现了个别自己把东西弄坏,却跑来换,或根本不是这边买的跑来换或修的,对这种想占小便宜的,店里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有驻店的技术员,能修的都帮你修。但要来闹事,那就别怪我们不给你留脸了,看我们态度好过来讹人是吧,证据一桩桩给你列出来,不跟你吵,咱跟你讲道理。还不讲理?那报警吧。 这般和气态度让顾客如沐春风,“苏宁”的口碑越传越广,生意红火自不用说。 第31章 如今“云想衣”“苏宁”“国美”三店一起,别说地里活儿,就是去年花大价钱承包下的果园都没了时间打理。跟家里商量后,柳昌盛把果园剩下的九成股分了父母两成,大伯家两成,算是把果园的事托付了他们。 本想彻底分了的,但怕哪天老哥俩倔脾气,跟技术员犯拧,握着五成股总有说话的余地,便留了一半。至于地里活儿,还是照去年出粮请人干。前年借的钱也终于还清了,念着他们的好,苏宁员工好几个都是从本家挑的,但怕他们仗着自己是老板亲戚,不听管教,柳昌盛没跟人说他是老板,而是把孙鹏吕抬了出来。 对于有个sz老板,店员们表示十分……自豪,是的,自豪,这种情绪其实并不难理解。90年代gz大发展那会儿,不少人把粤语当外语学,就说现在,依旧有人觉得老板是外国人比老板是中国人值得骄傲, 远在sz捏着电器城百分之五股份的孙鹏吕狂打喷嚏,喊秘书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嘀咕着这天气居然还能感冒。老式空调噪音太大,没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云想衣”自然还是刘秀负责,但“苏宁”却不好再明着归她管,所以这次一同过来的还有孙鹏吕的一个亲戚,对外说法是sz老板派来的店长。但那姑娘是知情人,可不敢在刘秀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人面前一副高深莫测,对着刘秀却一口一个“刘姐”。店面管理也全照柳家定下的规矩,不敢逾越,因制度完善,分工明确,谁都没机会伸手,所以每月底账目也都十分清楚。 当然,考虑到她的根不在这里,柳开腾也没想把人长留,只想着寻到合适接蘀人手后,放她回sz服装厂做管理。当然,若她觉得在苏宁待着不错,柳家也没什么意见,店长之职,自然是经验丰富比较好。 如此柳昌盛又是服装又是电器,xg,sz,内地三头跑,忙得不行,但开业初期,许多工作不好马虎,柳开腾虽心疼父亲,却也没出言阻拦。加紧了招人步伐,一个月前还是光杆司令,现今十几号人也算初具规模。考虑到一个孩子当老板不服众,自然由柳昌盛站台前,但柳开腾盯着小老板的名头,也常一本正经地发号施令。 员工碍于老板面子,不敢无视这个小孩,不是要紧的事就由着他。日子久了,新员工发现公司大部分事务都是小老板在处理时,老员工虽震惊,但习惯成自然,有问题还是找柳开腾解决。 柳煦舀到一沓证件到了sz后就联系那个经纪人帮他又开了十多个户,顺便让柳昌盛去xg的时候注册了几家离岸公司,每天电话不断,xg,sz两头跑。 柳昌盛纠结得不行,他想把孩子别裤腰带上,可二毛的小身骨经不起折腾,放俩孩子单独在sz,他又不放心。最后还是孙鹏吕伸了援手,他家孩子跟柳煦柳开腾差不多大,只是前几年忙,没把老婆孩子带出来。现在赚钱了,孩子也该上学了,想着乡下学校总不如城里,准备把他们接来,在城里安家。俩孩子要不嫌弃,就住他那儿,他家孩子多,热闹。 柳昌盛跟柳开腾说了,柳开腾没意见,但说这不是长久计,这几年他们在外的时间不会少,老麻烦人家不如找个人来帮忙照顾。“云想衣”国庆后准备开分店,妈妈肯定没时间,所以他的意思是从亲戚里找人,最好是两个,毕竟但一个女人负责起居倒没什么,可出门在外两孩子一女人却不安全,所以最好有个男人充充门面。 柳昌盛听了,记在心里,回去就把事儿跟刘秀说了,让她留意,顺便把柳煦用完的一沓证件还了回去。刘秀也觉得这主意好,开始留意亲戚家消息。上了年纪的肯定不行,都有自己孩子,不说断人家天伦,这心里挂念自家孩子,对大毛二毛恐怕也上不了心。年轻的她又怕带不好,大毛有多鬼精她可清楚得很。年老的更不用提了,都是长辈,大老远跑去给她带孩子那不是折她笀吗? 最后,选来选去,却是选中了柳昌盛的一个表外甥女和刘秀的远房堂弟。选女孩儿的时候刘秀也存了心思,肯定不能从自己这边出,还得是和丈夫亲缘近的,省得折腾出什么乱七八糟事儿。这一年她在省城待着,“云想衣”来来往往又都是女人,各种八卦没少听闻。80年代风气是纯,可架不住哪个年代都有人渣存在,腌脏事儿照样少不了。 男孩人老实,笑起来有些憨憨的,倒跟柳昌盛年轻时有些像。女孩儿今年初中刚毕业,没考上中专,也不准备读高中,本是想去镇上皮鞋厂做工的,可刘秀先一步找了来,开的工钱还高,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本只以为是去省城帮着看孩子,家里人还偷偷嘀咕,你堂姐/表舅妈真不行,孩子都不能自己带,听说是在省城开了家买衣服的店?真不安分…… 结果却是,两人到了省城吃了顿饭就被塞进了去sz的火车,第二天晚上从车上下来,还迷迷糊糊,看到街上车水马龙,更晕乎了。所幸得了消息的柳昌盛过来接人,不然只怕要迷路。 方春丽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邻村表舅家,现在倒好,三天内从栅县到省城到sz,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跟着表舅坐着很漂亮的车来到一座很漂亮的房子前,沿路明亮的路灯和五彩的霓虹让她惊奇。下车进门,明亮整洁的房间让一身汗的小姑娘有些尴尬,沾满灰尘的鞋子不敢落地。 侧头扫了眼旁边的刘向明,年轻人正傻乎乎地抓头发,黑红的脸透出和她一般的尴尬。微松了口气,看向男孩儿的眼中带了笑意。说是亲戚,但两人并不认识,一路上光顾着慌乱也没说上什么话,现在“共患难”一回,倒是消除了许多陌生。 换好鞋的柳昌盛见两人站门口不动,想了想,便猜出了他们的顾虑。笑着把人拉进来,引到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水舀了些吃的,随意地问起地里收成。聊了几句,两人拘谨消了大半,握着水杯,不再一味紧张。 “是我们不好,没提前告诉你们要来sz,惊到了你们。”听方春丽笑言以为自己要被卖掉时,柳昌盛挺不好意思地道歉。小姑娘神色说是玩笑,只怕当时也是真被吓到了。 “没有……我不是这意思,是我胆子小……”方春丽连连摆手。 “爸爸,有客人来了吗?”房间里听到动静的柳开腾拖着柳煦出来。 “是啊,下午跟你们提的哥哥姐姐,以后照顾你们的人。”柳昌盛冲两孩子招了招手,转头跟方春丽刘向明介绍,“就是这俩孩子,你们应该都见过,那个是大毛,被拖着的是二毛。” “堂舅好,姐姐好。”柳煦理了理两年轻人和爸妈关系后,乖巧问好。 “……瞧我,忘了你俩差着辈儿呢,二毛这么一叫,感觉春丽好像有些吃亏啊?”柳昌盛被柳煦一提醒,发现了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转了转脑筋,却没什么解决的法子,只好作罢,“算了,差辈就差辈吧,这东西还真不好改。” “反正表姐不用叫堂舅什么,他俩归他俩,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挑出两颗黑巧克力剥开递给柳煦,柳开腾笑嘻嘻地打岔,见柳煦添了口开始左顾右盼,又倒了杯水递给他。 “倒也是。”三人点头。 “这么着,天也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就休息,具体事情咱明天再说。附近都是民居,没招待所,你们就住这儿吧。地方没来得及换,有些小,可也能住下,一会儿我带大毛二毛睡大屋,春丽睡小房间,向明委屈下,沙发里凑活一宿。明天我去中介所看下房子,挑个装修好的,白天收拾下晚上就能住。” 听到自己房间被人睡,柳煦有些不情愿,被察觉到他情绪的柳开腾按了按手心,柳煦瞥了他一眼,回了一爪子,两人开始幼稚,暗里逗得欢实。 “嗯,听表舅的。” “姐夫你安排。” 这是两个听话的孩子。 第32章 柳昌盛说到做到,方春丽和刘向明到的第二晚,五人就搬进了新居。房地产未兴起的年代,想找个四室两厅大户型有些麻烦,但找间院子或自建的楼房却不难。柳家父子三人的铺盖是现成的,两年轻人的只能现买,柳昌盛带他们上街,顺道认认附近的菜场商店公交站。 柳开腾继续兢兢业业于自己的事业,受苏宁国美启发,想着要不要再来家商场或者超市,要说大陆第一家超市是91年才出现的,他不介意提前5年,到时取什么名呢?苏果怎么样?好吧,这人也染上了柳煦的恶趣味…… 念头一起,就跟打了催长剂的草似的,疯长不止,但再多热情被柳煦一浇,也熄了大半。 “想法是好,我们的本钱也充足,不管你想干嘛,只要不是类似研究航母的烧钱活儿,我总能帮忙。但厚积才能薄发,想法再多,没有足够的人帮你实施,好好的计划被层层传递后改得面目全非,有意义吗?”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缺人,人才啊,你们都在哪里?”柳开腾抱头,呐喊。 “人都在大学里接受知识的洗礼,准备为国家做贡献。”扫了眼形容夸张的柳开腾,柳煦抽了抽嘴角,真难看。 “哦,你又打击我!”演上瘾的某人作捧心状,一脸受伤,“你非要一再提醒我这渺小的个人和庞大国家的差距吗?”这年头人才都被国家包圆了,个人你就是给再多钱,人知识分子也不屑一顾。 “给我正常点!”被雷到的柳煦忍无可忍,话剧演员附体了吧? “好吧,煦煦,有什么意见?”甩了甩头,柳开腾从善如流,没再继续。 “xg人对私企没有偏见。” “这个我也知道,但关键是雇佣他们的成本。如果是经理级别就算了,他们值得。但我们的缺口从基层服务人员到高级主管,不是一般的大。而其中大部分工作并不复杂,只要听话,熟能生巧,这种工作交给xg人,我起码要多付7倍工资!”好吧,这时候的柳开腾看起来总算有了资本家的范儿,这账算的。 “可以雇佣实习生。”柳煦不在意地摆手,“x狐这么有名的网站,基层岗位一年换批人,还都是应届毕业生,为的就是节省成本。虽坑爹了点,但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柳开腾眼前一亮,“我们可以提供大量的实习岗位给那些在校学生,不说成本低,也是一个筛选可用之人的办法。没用的舍掉,有价值的留下,往中高管理层发展。” “你果然奸商。”柳煦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鄙视,“有了坚实庞大的中层管理队伍,再想往外发展便轻而易举,因为这些经验丰富的管理者完全能复制出一家分店。” “……话没错,但为什么我觉得这个理念有些熟悉?”柳开腾摸着下巴发呆。 “不是有些熟悉,应该是很熟悉,许多连锁经营企业都采用了这种方法。可见,这的确是个解决人才缺口的好方法。” 柳开腾点了点头:“用高待遇高福利留住员工,再用企业文化加强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度……” “这会儿又高福利高待遇了,刚谁嚷嚷着xg人贵的?” “只要想清楚这些人都是将来的企业脊梁,这点钱算什么?”问题解决的柳开腾揉了揉柳煦的脑袋,“当然,大部分员工还得在sz找,xg的只要能逮到就是高学历,我哪真舍得让他们伺候人?” 柳煦轻嗤一声,翻起了财经刊物。 确定人才贮备方案后,柳开腾上紧发条,愈发忙碌。倒是柳煦,有了足够账户作伪装,工作量大减,每日几个电话,几万进账。用一家离岸公司的名义注册了银行账户,资金两头流动,之前的10万顺利突破100万大关往200万进军。 账户上的钱柳开腾不曾问过,柳煦也没说,只在他需要钱的时候打过去。柳煦明白,这是对他的信任,心下感动。 闲极无聊,看到还在适应中的方春丽刘向明,柳煦挑眉,把人一边一个扔了出去——一个送去学驾驶,一个送去过语言。他准备下周去xg溜溜,只通过报纸和电话,到底不够直观。为了出行方便,准备买车,自然刘向明成了最好的司机人选。 不说两个年轻人上礼拜还在家里干农活,这会儿一个学开汽车,一个学英文,有些适应不良。但都是聪明人,知道机会难得,哪个愿意放弃,一个个极是认真。 新居所,柳开腾柳煦依旧一个房间一张床,跟柳开腾抱怨几次无果后,柳煦也不再放心上。大伙儿都不在意,就他一人咋咋呼呼,不显得他小题大做,小气了吗?算了,他跟柳开腾,比火星撞地球几率更低。 不说柳开腾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就说最近各种忙碌的开腾哥哥还能被小姑娘纠缠,还不是一个,足以证明他的超凡魅力。才六岁啊,就有妹子哭着喊着要他收后宫,前途无量啊有木有? 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孙鹏吕的大女儿和二女儿。 柳开腾他是个情圣,他有许多情圣的通病,比如装绅士,从不跟女孩儿吵架,更不会欺负女孩子。虚假的面具,不错的容貌,貌似无所不知的“渊博学识”,和那些“狗都嫌”的淘小子一比,白马王子啊! 于是俩小姑娘在柳开腾入住孙家那几天芳心暗落,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柳开腾无知无觉中收获两个小女生。 至于他这个向来讨人欢心的“胖娃娃”,此次完败,乏人问津。 那孙鹏吕也是个喜欢玩笑的,发现大女儿二女儿吵着闹着要跟柳开腾玩,就逗她们,是不是喜欢大毛哥哥啊。小丫头们还不知道什么叫矜持,狂点头,然后为了看热闹,孙鹏吕常把两丫头带去公司,给她们提供纠缠柳开腾的机会。 这还是柳开腾前两天实在扛不住回来找他抱怨,才知道的,想到柳情圣被两个小丫头追得无处可逃,柳煦不是一般的欢乐。 然后向来人品一般的柳煦在欢乐数天后,遭了报应…… 这天终于重返xg的柳煦将方春丽刘向明带去认了住处,又把经纪人召来汇报了下情况,便带着人四处乱逛起来,买了两大包小玩意儿后,他看到了小孔雀。这原没什么,照柳煦的性子,不熟的当没看见,扭头走就是了。何况他们的确不熟,一面之缘而已。可问题是那小孔雀也看到他了…… 柳煦笑了笑,算是跟对方打了招呼,结果没走几步,就见那孩子火箭似的冲过来,拽着柳煦的手,带着急切:“你叫什么名字?” 柳煦思考,他们不认识,似乎没必要告诉对方,但他是个小孩子,似乎不该这么冷漠…… “我叫gavin,你叫什么?”小男孩不屈不挠。 “……jerry.”这不是说谎啊,他叫程宇时的确是这个英文名。决定了,柳开腾要是没起英文名就让他叫tom,组合起来就是他最爱的动画片,猫和老鼠! “你住在哪里?”名叫加文的小孔雀开心片刻后,得寸进尺。好容易才重遇到他的,不能让他走,他很喜欢杰瑞,就算不能当女朋友,也可以当好朋友啊。 这孩子查户口吗?柳煦生出些微反感,不答。 “……你要来我家做客吗?我妈咪做的小松饼很好吃,我的玩具也都给你玩。”等了会儿没得到答案,加文小朋友拧了拧眉,换了个话题。 “不用了,我要回去了。”拉了拉方春丽的衣袖,示意他们该离开了。 可加文小朋友一点放手的打算都没,小脸绷得紧紧:“我喜欢你,我们做朋友不可以吗?” 柳煦扭头,看着小家伙的眼睛,是不是他说一句不好,他就会哭出来?应该不会吧,明明是这么傲气的小孔雀一只…… “我考虑考虑。”最终,柳煦没能狠下心,“如果我们能遇到第三次,我就答应你。”说完,他默默地囧了一下,为什么有种狗血言情剧里男主角装字母的感觉啊…… 不过,总比弄哭一个孩子好,看着神色僵硬,但眼里水汽没再增加的小孔雀,柳煦偷嘘了口气,逃之夭夭。上帝保佑别让他们遇到第三回。他对当奶爸一点兴趣也没! 无法想象柳开腾是怎么照顾小孩这么多年的…… “因为那是你啊,别人我可不一定有耐性。”夜里听到柳煦的疑问,柳开腾很自然地冒出这句。 柳煦:……他真的没有穿进言情剧吗? 第33章 “抱歉,今天老师拖堂,回来晚了,我这就去做饭。”方春丽从门口进来,换了鞋,急忙往厨房赶。 “冰箱里有面条,做个打卤面,省些时间,小煦饿了。”听到声音下楼的柳开腾微微皱眉,面上不显,心里却带出不满。 发现方春丽语言学得很不错后,柳煦就让柳昌盛把小姑娘送进了一所学校读初三,准备让她明年考高中,SZ已初显“移民城市”特征,学籍户籍之类的并不用太担心。 有了学业拖累,照顾孩子就难免有了疏忽。现在除了一日三餐由她负责,赶上出门她和刘向明跟随,家务都交给钟点工打理。如此看来,找的哪是什么保姆,养了个小姐还差不多! 对柳煦的仁慈,柳开腾不以为然,却也不会反对,但若因此影响到柳煦生活,他却不能不管。何况刘向明也在学东西,从未见他迟到,怎么就这丫头事儿多? “干嘛这么严肃?”捧着牛奶的柳煦咬着吸管,歪头询问,“公司那边有麻烦?” “没有,只是在想要不要请个厨子来负责你三餐。”劈手抢下牛奶,“马上要吃午饭了,怎么还喝这个?灌一肚子水等会儿吃不下饭,下午又要嚷嚷饿了。” “你怎么这样!口中夺食也做得出来?”因柳开腾动作太快,柳煦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哪儿疼,来,帮你揉揉。”见柳煦皱着脸,柳开腾紧张了,随手丢开牛奶盒就想伸手看伤处。 “不就晚了一次,至于这样吗?”自认做不到把舌头伸出来给他揉的柳煦囧着脸,声音模糊地转移话题。 如果请了厨子,方春丽的用处就更少了,几乎可有可无,柳开腾这么说,可见对她十分不满。 “真就这么巧?总共才一次还正好被我撞见了?”柳煦不配合,抬着手没处放的柳开腾只能作罢。心中生出的些微气恼不好朝柳煦发,全转到了小姑娘身上。 “真的真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至于这样吗?保姆的活儿谁都能干,可这丫头脑子灵,只带小孩,太浪费了。”柳煦明白他的意思,但方春丽是柳家亲戚,柳煦一开始就没把她当下属看。现在发现小姑娘有能力爬高,能拉她一把,何乐不为? “你,你这性子……真是,妇人之仁!不跟你说了!”柳煦的回答让柳开腾深感无力,他早发现柳煦心软,却不知道,他已经心软到了好欺负的地步! 算了,以后这种事儿还是归他管吧。那两个既是来照顾他们的,就该守好本分。给你们机会是你们的福气,拿了好处更该感恩戴德回报雇主,要不懂事儿,立马让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若被柳煦听到这评价,只怕要哭笑不得了,他不是心软,只是有些护短罢了。何况人老了,许多东西都看淡了,只喜欢享受天伦之乐,尤其他还本就执着于此。冲方春丽叫柳昌盛一声表舅,他为她打算下又怎么了? 收敛了戾气,藏起了棱角,看着平和,却不是真的好脾气。这么快给他贴上“好欺负”的标签,以后可别失望。 吃过午饭,目送柳煦上楼后,柳开腾就毫不客气地敲打了方春丽一回,把小姑娘吓得,去学校的路上一路白着脸,进了教室都没缓过劲儿来。下午推掉学校活动,准时到家做饭,还抢着把衣服给洗了,让过来整理家务的钟点工危机感顿生。 柳煦摇头不已,晚饭时安抚了几句。柳昌盛不知情,看着安静的饭桌,有些摸不着头脑。中午发过威的柳开腾不置可否地帮柳煦盛汤,眉毛都没抬一下。虽老实,但神经并不迟钝的刘向明一心扒饭。小姑娘倒是想哭,但看了看桌上的人,没敢掉眼泪,强忍着点头咽菜。 这日过后,兄弟俩达成了某种共识:管人方面,柳开腾负责唱袖脸,柳煦负责演白脸。若哪天柳煦黑了脸,那就祈求上帝保佑吧,那样或许不会死得太惨…… 此时国内还是卖方市场,商家只要有货就不愁没人买,不懂,也不需要什么营销策略。所以,当苏宁国美云想衣打出“庆元旦,打N折”广告后,人们发现更好的东西只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而且质量绝对有保证,纷纷心动不已。缺东西的添家伙,不缺东西但手边有余钱的也先买了备着,自然而然,又一波抢购狂潮出现,其时,距元旦还有一个多礼拜。苏宁旁边,一个占地不小的楼房正在紧张施工,这是准备正月开业的苏果。 本来他们是准备找处旧厂房或仓库加固,简单装修后投入使用的,反正现在超市全国独一份,产品种类又那么多,不愁没客人。但那位柳煦通过经纪人寻到的工商管理高材生去内地考察一番后,给出的计划书内,建议把超市放到苏宁旁边,增加人气,相互促进。 那里靠近国道,交通方便,往外民居渐少,虽找不到现成的建筑改造,却可以找空地现盖,短期来看似乎投入成本增加,但长远来看,绝对值得。 柳开腾看着计划书,想得更多,苏果放到苏宁旁边,以后其它商铺也可以在附近选址,加上其它过来扎堆的商家,说不定可以弄个商圈出来,然后这附近的地价也就自然…… 看着贼笑不已的柳开腾,柳煦撇嘴,就这点出息。 “说说吧,这位高材生的薪资准备给多少?” “月薪……就给5000吧,进货渠道是他负责的,我们给的自由度不小,其中猫腻……总之,亏不了他的。”柳开腾笑得意味深长。 “我没意见。”柳煦点头,这位高材生的到来解了他们燃眉之急,这般待遇他们给得情愿。 “只是到底刚毕业,没太多实践……学历又高,难免恃才傲物,不一定能像彭彩玉那么听话,恐怕会走岔路……”柳开腾喝了口水,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个不是问题,年后我留在省城,会看着他的。”柳煦摆了摆手。 “我们要回去?”柳开腾闻言,不由一怔。 “不是我们,是我,你继续留在SZ,公司高速发展期,可离不得人。”柳煦摇头,说出自己打算,“云想衣已经开分店了,苏宁国美以及筹备中的苏果也是早晚的事。SZ这边有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但省城只有妈妈和对经营半懂不懂的彭彩玉,便是Mr.仇,也不过理论有余实践不足。前期没有竞争对手,它们会发展很快,但这样也很容易导致根基不稳,使得企业内部隐患重重。何况三个店面距离不远,那块区域繁荣起来是早晚的事,到时肯定要引起上面注意……” “那你回去了,XG那边怎么办?”知道柳煦说的都是事实,柳开腾不好歪缠他留下,但到底不愿放他走,只好另找理由,“那经纪人已被你收得服服帖帖了,就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吧?” “爸爸已经让妈妈安了电话,我到家后会通过电话和他联系。至于信息这块儿,收音机稍微捣鼓捣鼓就能听XG新闻,且有他帮着注意,不会滞后太多。”柳煦是做了万全准备才敢持仓会内地,他不会在账上留太多钱,只要不碰上“一泻千里”的奇迹,他最多不过损失300万,赔得起。 “好吧,那你一人在家要当心点……对了,你回去了那两个要怎么办?”正好透过窗子看到楼下走过的方春丽,柳开腾皱眉询问。 “自然是留下,放假再跟你们一块儿回来。”捧着脸准备发呆实则考虑问题的柳煦懒洋洋地回答。 “……真是个小姐!”柳开腾气闷。 “明晚是平安夜啊,我们要去XG过节吗?”无聊地单手翻了翻台历,随口问着旁边人。 “去吧,那边热闹,顺便还能再看看超市商场什么的,学一点是一点。” “我很高兴你的学习精神。”柳煦扯了扯嘴角,似忽然想到什么好玩事情,嘴角弯弯,“要不把你的两位袖颜带上?”见柳开腾面露疑惑,更是弯起眉眼,“那对姐妹花啊。” “……让你胡说!”反应过来的柳开腾抱着柳煦的脑袋一通蹂躏,被软绵绵——柳煦怒:我分明用了全力——推了几把,愈发觉得软乎乎的柳煦好玩,掐掐脸,捏捏手,嗯,手感真好~ 12月24号晚,柳昌盛带着两孩子和刘向明方春丽到XG过平安夜,一海之隔,SZ没任何反应,XG却是烟火漫天,万人空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盈盈笑意。广场上,随处可见一对对神态亲密的小情侣散发着粉袖色泡泡。 柳煦看了会儿焰火觉得脖子酸,就拍着柳昌盛的手让他放他下来,拖着刘向明去广场边上逛起小摊,主盯小吃摊。柳开腾自发跟随照顾,方春丽跟上,柳昌盛觉得一人看无聊,也挤了过去。 一行五人走走停停,频率照着柳煦的来,因四个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所以,当小孔雀激动地冲过来时,四人都看见了。 “Jerry!我们又见面了,你说过,如果能遇到第三次,我们就做朋友的!”小孔雀的眼睛发着亮闪闪的光,“妈咪说了,这叫缘分!” 柳煦:缘分你妹哟,你个阴魂不散的,小爷真心不想当保父啊! 第34章 柳煦没带过孩子,耐性也只是一般,但因小家伙识趣,一路走来虽始终拉着他的手不放,却并不聒噪,只是安静地陪着,所以并不讨柳煦厌。事实上,握着小孩热乎乎软绵绵的手,柳煦还觉得挺好玩,笑睨了眼那双时不时扫来,湿漉漉,带着兴奋和淡淡羞怯小鹿一样的眼睛,悄悄弯起嘴角,真好玩…… 小孩子凑一起玩,大人们也就自然聊了起来,话题的中心还是孩子。两个队伍并到一起,孩子们走前,方春丽和刘向明护在旁边,大人们垫后,一路谈笑,倒也融洽。但看柳开腾愈发不爽的脸色,可知,并不是所有人都高兴两孩子相亲相爱的。 盯着两人牵着的手,柳开腾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但见柳煦一点没放开的意思,他郁闷了,内伤了,黯然了。朋友被抢走,不,是孩子被抢走的感觉,实在糟糕……魂淡,来个雷劈掉那小孩儿吧,真的是太碍眼了! “哥哥,那边有铜锣烧,哆啦A梦最喜欢的铜锣烧!”拿到棉花糖刚添一口,看到前面小摊在卖的东西,柳煦立马将硕大棉花糖指向那边,扭头闪着大眼睛看向柳开腾。 “我去买。”被这声哥哥一叫,再那么一使唤,刚还情绪低迷的柳开腾立马活了过来,摸了摸柳煦软软的头发,兴高采烈地往那小摊跑,经过加文旁边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挑衅意味。 “杰瑞也喜欢小叮当吗?”小孔雀反应过来柳煦说的是哪个,很高兴,觉得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了,对柳开腾的示威都没太在意,小心地跟柳煦搭话。 小孩子的感觉往往比成人更敏锐,柳煦的淡漠勉强,柳开腾的敌意,加文都有接收到。只是他喜欢那个胖嘟嘟的娃娃,所以他不在乎,因为妈咪说了,他这么优秀,只要一直对娃娃好,娃娃也一定也会喜欢他。 “嗯,哆啦A梦很厉害,有很厉害的口袋!” 要说哆啦A梦这套漫画,的确很有意思,许多奇思妙想别说孩子,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好玩。柳煦这段日子虽一直在为明年炒股指做准备,但比起柳昌盛柳开腾父子俩,真是清闲得没话说。无聊之下,就跑XG买了一车的玩具和漫画,准备弥补前世空白的童年。其中,最得他喜爱的就是那套哆啦A梦,现在房间里还铺满了哆啦A梦的录影带。 “我家里有好多哆啦A梦的公仔,下次我拿给你。”发现柳煦始终叫小叮当哆啦A梦,加文从善如流改了叫法,顺势套近乎。 …… 于是当柳开腾抱着热腾腾铜锣烧回来时,悲催地发现刚才还不怎么说话的两个现在聊得火热! 怎么可以这样魂淡! 夜,柳煦房间 “今天玩得很开心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柳开腾爬到床上,越想越觉得郁闷,干脆翻身闹起了柳煦。 “嗯,开心……”晚上走了许多路,柳煦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被柳开腾捏着鼻子,也只是扭头蹭蹭被子,随口嘟囔一声,继续睡。 因结束时已经太晚,五人没回SZ,而是在这边住了下来,明天醒了正好继续玩。虽房子租后很少住,但每周都有钟点工来打扫,并不脏,橱里也有干净的床单被罩,换下就能睡。 “以后离那孔雀远一点,听到没?”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柳开腾很不满意,继续折腾,趴在柳煦耳边给他洗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他还这么死缠烂打!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嗯,不是好人……”耳朵被揪住的柳煦不舒服地动了动脑袋,然后索性埋进了被窝,模模糊糊地应了,“……哆啦A梦” 柳开腾翘了翘嘴角,挤进柳煦被窝里,抱着软软的人形抱枕打了个哈欠,睡觉,心里却是记下了柳煦的新爱好——哆啦A梦。 然后26号到家,柳煦发现他房间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哆啦A梦公仔…… 元旦这天,柳煦带着仇伊文和柳昌盛回了省城,刘秀把活儿交给店员,带着三人上楼。陪着说了几句话后,把客人留给柳昌盛,自己抱着小儿子进了房间,动手加动口,看小东西瘦了没,脸色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是操作难度太大,只怕还得数数少了几根毛才成。被这般搓揉,柳煦也不嫌烦,笑眯眯的一脸享受,若是被外间仇伊文看到,定要啧啧称奇了。 毕竟有客人在,母子俩也没墨迹太久,出来告了声罪,便一同去了JL饭店。 对于这座建成后蝉联了10年中国第一楼的建筑,柳煦只能感慨一句,时间果然是最强大的毁容刀,不只是对人,建筑也一样。谁能想到这般金碧辉煌供人瞻仰的建筑,将来在周边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后辈”映衬下,竟会透出几分“寒酸”意味呢? 这会儿的JL饭店主要用来招待外宾,仇伊文是XG人,在XG还没回归前,也算“外国人”,所以办理入住手续时几乎没碰上什么问题。呃,如果前台看到是柳昌盛这个非外籍人士拿卡付房费时的纠结神情不算的话。 因为这次回来完全是柳煦心血来潮,所以落脚地方没来得及准备,只好先住在外面。当然,照柳煦的慷慨,自然是提供最好的,这才有了今天的JL饭店之行。 照之前的计划,仇伊文过了年才会来内地。反正工程这块儿有相熟的工头看着,柳昌盛常来回跑,他对超市可不陌生,装修交给他盯也没问题。仇伊文只要负责后期,比如铺货,比如人员招聘培训就好。 结果有了柳开腾插手,供货商那边提前联系OK,包括某些不适合直接进口的产品也已定好定制厂家,开始赶工。仇伊文最后代表苏果过去接洽签字顺便捞点好处就可以了,然后下面的招聘工作也得往前挪了。 之前时间紧,柳开腾准备SZ招了人送去省城,现在一下多了一个多月,柳开腾咬了咬牙,决定管理层还是找专业人员,但普通员工从本地招,拼一把劲儿,魔鬼训练一个月,不一定会失败。 当然,SZ这边也要找好人做万全准备,省城那边用不到没关系,这边开个苏果就是了。若是真碰上一堆扶不起的阿斗,正好由这批人去救急。 这年头虽大锅饭气氛渐淡,但人们工作普遍还是习惯认国家牌子,即便苏果打着外商投资的旗号——别忘了柳开腾的离岸公司是在XG注册的,证照齐全——也是围观的人多,面试的人少。ZF更是只意思意思派了个小虾来参观下,一点实惠没给,到底不是将招商引资作为政绩评量标准之一的九十年代啊…… 看着忧心忡忡的仇伊文,柳煦给他提了个醒,城里不好招,去乡下就是了。这年头农民外出务工并非主流,却也不是没有,进城工作拿高薪包吃住,活儿也不算累,总会有人动心的。 仇伊文是聪明人,苏果招收的营业员都是年轻人,而年轻人向来是最不安分最有闯的欲望的,他们对于繁华世界有着本能的向往…… 想明白了的仇伊文看向捧着哆啦A梦漫画的柳煦,眼中又添信服,也有疑惑,这柳家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能把孩子一个两个都教得……这么妖怪? 真正选择招聘范围的时候,柳煦私心了一回,把自家所在的小潭村列为第一站,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家和苏果的关系。毕竟小潭村里除了柳家几房亲戚,他对别人并不熟悉,他会给他们提供更多机会,但能不能抓住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他又不是救世主,能一个个管过去。 就是柳家血亲,七房近百个,将来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看在他们帮过爸妈的份儿上,一家给点不能转卖只能分红的干股,让他们过得比常人舒服些。想要大富大贵,还得靠自己本事。 虽也清楚家族企业的弊端,但所谓聚贤不避亲,真有本事,他也不介意为之提供平台。但在他手底下干活儿就得守他的规矩,想靠亲戚名头尸位素餐作威作福,却是做梦,懂事儿的他也不会亏待。 要说那些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看着一个个身价不菲,但和一个个家族比起却显得单薄。照他和柳开腾的敛财速度,将来财富比之他们只多不少,若不把身边人带起来,织出一张网,那么柳家就会出现有且只有两个支柱,把他和柳开腾除掉柳家就会轰然倒塌的畸形局面。 这不论于他们,还是于柳家,都是极其危险的,当然,最危险的还是他们。所以即便只是为了自己不要成日被杀手念叨,也得扶植出一批有能力的柳家人,把他和柳开腾手中的权力分走——起码明面上如此。 一周后也跟着跑了回来的柳开腾对柳煦的顾虑很是赞成,开始回忆这些叔伯或是兄弟哪些是可用之人。只是想了半天,却发现大多都是平常人,没哪个特别出色的。 “春丽在SZ成绩如何?”听到柳开腾的纠结,柳煦也不接话,而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挺不错,考个高中不是问题,英语这块儿跟人对话也没太大问题了。”柳开腾答完,有些明白了柳煦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开始培养他们?” “天才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普通人,精英的子女所以更容易成功,不是因为他们中天才比例更高,而是因为他们占有了更多的资源。”柳煦赞同地点头,“而我们现在,正好有这种优势。” 第35章 两个都是行动派,提议一致通过后,便开始着手实施。柳家祖上没出过什么名人,一帮农民伯伯自是没想过要弄什么族谱,所以只能从柳昌盛那边问出所有近支,自己画了张关系图。 年纪太大的暂时Pass,该是颐养天年的岁数,柳煦可不忍心劳动他们。当然,这不是说他们就没了用处,老话有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将来自有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壮年青年可以想法塞公司里锻炼,实在没能耐的正常辞退,有本事的重点培养,今后管理职位也会留一部分给他们。但为防止出现家族企业的种种弊端,大半还是会留给外人,尤其是最高管理层,有能者居之。 最关键的是小孩,柳家七房近百口,孩子倒占了一半,年纪虽有参差——大的十七八,小的刚落地,却都是上学的岁数。原则上说,有好学校,请好老师,这问题也就解决了。只是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难度不小,这年头可不时兴私立学校,就是把校舍盖好,请不到老师也是白搭。另外小学中学他们还能用钱砸出来,大学可不光是钱的事儿。 最后,柳煦出了主意,以雅顿——柳开腾那家离岸公司——的名义,申请在刚动工的苏果职工小区旁边建所子弟小学。中学的话等过两年积累了些经验再说,这之前就把孩子塞进省城中学,成绩跟不上就集体补课。大学?暂不考虑。 仇伊文把材料递到教育局后,几个科员翻着图纸倒吸冷气,教学楼宿舍楼实验楼图书馆体育馆多功能操场……这真的只是小学吗? 再听这学校是个XG老板为了方便自己厂里工人的孩子上学盖的,默默咬牙,XG人可真特么有钱! 但不论他们如何泛酸,多所学校总是好事儿,又有仇伊文四处砸钱,审批程序走得很快。其他接触到材料的人跟教育局那两小科员一个反应,然后,苏果老板不仅为工人盖了职工小区还盖了个比一小更漂亮学校之事不胫而走。 不少人听了蠢蠢欲动,心中长草,纷纷过去打听。之前门可罗雀的招聘处变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都是来问消息的。只是可惜,一个月前恨不能求人来工作的苏果如今早招满了人,培训都进行了半多月了。一群人心中懊恼,不死心地打听是哪边招来的工人,听得都是乡下来的,不由露出几分鄙夷,不再纠缠。 仇伊文招工时,刘秀夫妇没告诉自家亲戚苏果和他们的关系,但给他们算了笔帐,省城工资与地里收入一对比,都知道该怎么选了。也有些想法固执,对土地的感情深的不愿走,柳昌盛也没死缠。他算看明白了,家里两小子不是文曲星转世,是财神爷投胎,今后钱不会少赚,错过这次,还有下次。 有了柳刘两家带头,小潭村和溪下村出来的年轻人占了这次所招工人的大半,新建的职工小区和小学终是没便宜外人。 夫妇俩将孩子们的动作看得分明,却没他们想得那么远,只以为孩子重感情,自己日子好了也不忘亲戚,很是欣慰。只觉自家孩子又聪明又懂事,天底下再没比他们更可人疼的了! 被夸赞的柳煦小小打了个喷嚏,一点不理会“财神爷”该有的形象,懒洋洋地趴在刘秀怀里让妈妈喂饭,旁边另一位财神在帮他挑鱼刺。 柳煦很喜欢吃鱼,却挑刺无能,不管什么鱼,吃一次卡一次,鲳鱼那种只有一根骨头的,也照样被扎。所以柳家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剔刺水平都相当高,尤其是长陪柳煦身边的柳开腾。 “突然想吃水煮鱼了。”张嘴咬下最后一块鱼肉,柳煦摸了摸肚子,开始念叨晚饭。这种每天无事可干吃了早饭等午饭,吃了午饭等晚饭的人生啊……其实也挺好。 “过两年再说。”见这小祖宗吃完了,柳开腾才开始扒饭,斜了他肚子一眼,“就你这肠胃,吃那油腻,要闹肚子的。” “就要吃水煮鱼!”扭身躲到刘秀背后,藏起自己肚子,不屈不挠,揪着刘秀衣角装可怜,“妈妈,要吃水煮鱼……” “吃鱼片粥不好吗?”刘秀低头蹭了蹭柳煦的脸,笑得温柔,“水库里新捞上来的草鱼,很新鲜的,用葱姜腌下去了腥味,二毛不是最喜欢的吗?” “再放些菊花进去一起泡。”很喜欢这种亲昵方式的柳煦享受地眯起眼,注意力迅速跑偏,“草鱼不光有鱼腥味,还有土腥味。” “你就消停些吧,菊花性寒,好容易今年都腊月了也没生病……”那边,柳开腾又冒出来扫兴。 “妈妈!”柳煦忍无可忍,“大毛讨厌死了!” “大毛,自己出去玩,别吵弟弟。”见小儿子被啰嗦地炸了毛,刘秀赶紧出言把大儿子撵出去,回头专心顺毛。 只是下午腌鱼肉时到底没放菊花,让喝粥时尝到土腥味的柳煦扁着嘴,好说歹说才进了半碗,一直到睡觉也没理柳开腾。 “生气了?”钻进柳煦被窝的柳开腾捏捏他胖乎乎的手,被嫌弃地甩开,摸了摸鼻子,“一碗粥嘛,别那么小气,再说,我那不也是为你好吗?” “哼!”柳煦翻身闭眼,眼不见为净。 “乖,别闹变扭,明天给你做拔丝山芋。”见柳煦没爬到另一头,柳开腾微微一笑,厚着脸皮蹭了过去,爪子也搭到了人家腰上。嗯,香香的软软的,好像樱糕啊……然后一个没忍住,在那小耳朵上咬了一口。 两处痒痒肉——腰和耳朵被同时袭击的柳煦如惊弓之鸟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被窝,惊吓之中,忘了控制力道,待柳开腾反应过来,柳煦已一声闷响,砸到了地上…… 晕眩散去,看清自己状况的柳煦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咬牙想忍,但小孩皮肤太嫩,痛觉神经太强,虽只是擦破了块油皮,但也很疼啊!且那么高地方摔下来,膝盖估计也青了……于是,娇气了这些年的柳煦决定遵从本能,鬼哭狼嚎:“妈妈!!!” 柳开腾没来得及笑,赶紧下床抱他起来,隔壁夫妻俩听小儿子哭得那么凄厉,鞋都没穿好就冲了过来,三个人忙得一团乱。 见柳煦眼泪开了闸似的,刘秀心疼得不行,抱着孩子托着藕节似的小白胳膊不停地呼呼。罪魁祸首柳开腾看着柳昌盛为柳煦上药,愁眉苦脸地拉着柳煦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又揉。 伤口包好后,夫妇俩开始审问柳开腾事情经过,听完前因后果却是哭笑不得,捏了捏睫毛上还沾了星星点点泪珠的小儿子,又骂了柳开腾几句。最后鉴于柳开腾没带好弟弟,夫妻俩决定把二毛带回他们房间,什么时候回来?看柳开腾表现。 不说没了人形抱枕的柳开腾那段日子如何辗转反侧,独守空房,柳煦却高兴地在爸妈中间,各种撒娇卖萌。那时而憨态可掬,时而严肃认真的小模样,引得刘秀恨不能把他含进嘴里。便是知道小儿子厉害的柳昌盛,也时常疑惑,家中财富真的就是这小家伙翻腾出来的? 赶上第二天柳勉过来看孩子,好吧,事实上是看柳煦,柳开腾顺带。听说小家伙这半年都没怎么生病,仔细摸了脉搏,却没发现体质有明显好转。又仔细问了些旁的,推测许是南边天气适宜,尤其冬天,也不见寒冷,饮食注意,这才让康健至今,但仍是斟酌着调了药量。手臂上的伤,也留了罐药膏,黑漆漆的,闻着却是清香,擦上后凉冰冰的,很得柳煦喜欢。 待得伤口结疤,柳煦的生日也到了,柳家父子匆匆忙完年终总结,从SZ赶了回来。一家照旧不准备大办,只是把柳继柳勉四位老人迎来,做了一大桌菜,下了长寿面。席上最受柳煦喜爱的要数拔丝山芋,菜色的提议者柳开腾在一边看着很是高兴。但见他夹了四五块还不见停,柳开腾神色有些艰难了,挣扎不过几秒,还是坚决地挡住了柳煦的筷子。 “吃多了会涨肚子,差不多就好了,要喜欢,下次再做就是。” 柳煦皱眉,正要反驳,却见反应过来的爸妈也开始劝。而且柳开腾动口不算,还动手!手短的柳煦眼睁睁看着那么盘黄澄澄的山芋从面前挪去了桌子最那边…… 寿星表示很肝儿疼…… 坐在一边笑呵呵跟四弟碰杯的柳勉若有所思,看来二毛这半年多不曾有恙,大毛居功不小啊。就是之前侄子侄媳照顾得极好,也不曾这般细致入微。 刚撤了桌子,就听楼下喧哗,几人也没在意,为庆祝柳煦生日,云想衣歇业半天,估计是来买衣服的客人。结果柳昌盛透过窗子一看,那不是自家几个兄弟吗?还都带着老婆孩子。 匆匆下去开门,才知道是小弟想起今天是二毛生日,知道他们也在省城,特意请了假买了东西过来的。从职工楼出来又遇上好几个自家人,看他提着东西,问了几句,也闹着要来。难得那XG老板,看着不是个好说话的,这次假却这么好请。 挺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挤这么多人,也显得窄了,刘秀索性把小的们都赶进了柳煦房间,让柳开腾照顾着。收到一堆礼物,被几个熟悉的亲戚的抱了抱的柳煦也被柳开腾拉了进去。 几个孩子跟着爸爸或妈妈来了城里后,就住进了小区建成前过渡用的宿舍楼,也就是这会儿常见的筒子楼。新盖的房子很潮湿,但因装了北方常见江南却少有的锅炉暖气,烧了几日后,习惯了这边气候的人们也不觉得难受。看着外面寒风凌冽,屋里却暖气融融,甚至生出微妙的幸福感,尤其那房子还不用出房租。 多少人都庆幸自己出来对了。 这些孩子从老家土屋搬进城里楼房,已经以为进了天堂,如今看到柳煦房间,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自柳煦上次摔伤后,地上就铺起了厚厚的地毯,倒不曾奢侈到用什么纯羊毛,只是普通的毛料,用刘秀的话——羊毛多难洗啊! 房间西边是张大大的双人床,正对阳台,光线充裕,床上还摆着两个毛绒绒的玩偶。北边靠墙是一排衣柜,南边是一组两个布艺沙发。东面是排架子,中间摆了台电视机,边上格子里好多书。 孩子们眼不眨地打量,柳煦怕他们无聊,去架子里翻出两盘哆啦A梦的录影带,捣鼓了起来。看到屏幕上出现和床上玩偶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孩子们再挪不开眼。虽然家属楼的活动室里也有电视,却是黑白的,且晚上多被大人霸占了,白天倒是没人抢,可也没有动画片可以看。 见孩子们果然被电视吸去了注意,柳煦松了口气,他可没试过带这么多孩子。柳开腾又从柜子里拿了些零食出来分了,算是尽了主人职责。两人坐到一块儿,窃窃私语,不过是交换对这几个孩子的看法。 对于从别扭猫崽迅速切换到深沉狐狸的柳煦,柳开腾已无力吐槽,反正,只要他不生气就好。 刚给出都是普通人的意见,就听楼下又是一阵叫门声音,这次却是刘兰刘军姐弟带着家属来了。 之前刘兰和弟妹莫萍在云想衣帮忙,开了分店后,被刘秀派去了那边。今日过来,估计也是停了云想衣那边生意才抽出的空。 分店两人都投了钱,不是纯粹雇工,而是老板之一。那投资的本钱,却是刘秀借与她们的,为的是帮自家人一把。 这事儿柳昌盛知道,没什么意见,毕竟刘家不像他这边,兄弟姐妹诸多,还都关系不错,那会儿包果园要人帮忙,没一个推脱的。所以帮衬起来,也要再三顾虑,不能厚此薄彼,否则反伤了和气。妻子那边总共才姐弟仨,父母辈上的亲戚也疏远,帮起来方便。 不同于那四孩子对柳煦柳开腾的陌生,小姨刘兰的女儿明芳对这两表哥却是极近亲的,尤其黏柳煦。上来跟长辈见了礼,就进来找他们。柳煦柳开腾都给这丫头带了不少东西,只是还有其它人在,不好拿出来。便给她也取了些吃的,拉到身边坐下,一边看动画片,一边问些话。 只是到底孩子心性,说了没几句也被那万能的机器猫勾了魂,对柳开腾的问题答得有一句没一句。柳开腾索性不再问,削完苹果切成小小一块,喂起了旁边的柳煦。 第36章 40天的紧张集训结束,是为期三天的考核,合格者签下五年“卖身契”,不合格者拿两个月的薪水走人。 为了应对好开业当天可能发生的抢购潮,仇伊文已按柳昌盛的要求在仓库屯满货物,其中米面油占了大半。至于踩踏,货架倒塌,火灾,偷盗等事件也都做好了万全准备。大年初五,在苏果员工的严阵以待中,国内第一家大型超级市场——苏果正式开业。 入乡随俗放了两大盘爆竹后,早对苏果各种好奇的人们一见大门开启,就鱼贯而入。早听说苏果比百货商店还大,东西比百货商店还多,知道人老板是从XG来的,人们对这些“听说”并不怀疑,就等着它开张看新奇呢。 一进门,首先感觉到的是门内外的巨大温差,这自然要归功于锅炉暖气。不等感叹完屋中温暖,又被放在后世只算平常的装修震住了:脚下是光可鉴人的米色大理石,头顶上一盏盏明亮白炽灯照得屋里比外面还亮堂——没办法今天外面阴天,一排排货架整整齐齐,上面塞满东西。仔细瞅瞅,有的认得,但更多的,不认得。 往里走,香甜味道扑鼻,那里是烘培区,不论是传统中式点心,还是新式西方甜品,都能找到。许多孩子已经被糕点精致诱人的外形勾得咽起口水,拽着大人的手吵着闹着要买。 再往里走,认得的东西终于多了起来,因为那里是粮油区…… 其实柳开腾一早是准备完全Copy后世超市样板的,但考虑到这年头冷藏柜的可怕噪音及人们买菜的习惯,还是放弃了生鲜区和蔬菜区。水果的话留了个不大的柜台摆进口货,这种不算便宜但也称不上奢侈的东西向来不乏市场。 被堆成小山的大米面粉刺激到的顾客刚准备招呼同来的拿口袋装,却抬头间余光扫到一个会自己走的楼梯?目瞪口呆时,边上穿着工作服的售货员笑着介绍:一楼是食品区,如果想买生活用品的话请上二楼。 瞧瞧人一身粉蓝色衬衫,藏青色外套短裙,黑色高跟鞋,再瞧瞧自己裹着棉袄一身臃肿,哪还升得起什么城里人的优越。 震惊过后,预料中的抢购开始,比正常排班多一倍的员工紧盯。货架几次告空,几次补充,堆得满满的仓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空,多次发生抢夺东西,磕磕碰碰,口角相争之类问题,但都被及时制止,没造成太大影响。 接到苏果那边告急,柳开腾紧急调货,空运海运铁路,哪个快用哪个,让负责传话的柳昌盛几次想要提醒,成本,注意控制成本啊儿子! 却不知,柳开腾现在意的根本不是钱,而是准备通过这次抢购,打出苏果的名气,让消费者看清苏果的实力,享受到苏果的服务,从而养成对苏果的依赖。又加上第一家超市的雏鸟效应,即便以后有更好的超级市场出现,也别想跟苏果斗。 沃尔玛?家乐福?那是什么东西?买东西去苏果!支持民族产业?当然,这是理由之一,更主要的是,苏果的品种价格服务都是最优! 看到儿子挂了电话开始发呆,笑容还颇为诡异,柳昌盛表示压力很大。 其时,柳煦对不远处苏果的忙碌当不知道,吃吃睡睡看动画,一点没伸手的意思。最多明芳或柳夏伟兄弟过来,陪他们玩会儿,当减轻刘秀负担。 十多天后,省城及周边人民终于平静了下来,苏果员工这才得以从高强度工作中解脱,上班时间恢复正常。 但囤了货的看着满屋米面也不觉得后悔,反正买的比粮油市场便宜,东西还好,不亏。以后小半年都不用买这些东西了,方便,就是塞这么多东西,住处挤了点。真说起来,那叫苏果的什么超市似乎除了些外国东西都比商店便宜?就是贵的东西,也值,比如孩子喜欢的什么薯片啊虾条啊冰欺凌啊奶油蛋糕啊,外面有钱还没处买呢,所以贵就贵吧,认了。 过了十五,方春丽开学了,柳煦看苏果进展不错,已上轨道,也收拾收拾东西,依依不舍跟刘秀告别,去了SZ。 上礼拜蒋成——就是被柳煦驱使了大半年的经纪人,已被柳煦成功挖角。向原公司辞职后,投入了柳煦麾下,这会儿正拿着钱帮新老板注册证券行。要不是本钱有限,柳煦本想弄个银行,注册个基金的,掩护多了,也省了玩起来缩手缩脚,不好施展。 不过先弄个经纪行也好,正好用来招揽人才。他不是机器人,能一年三百多天盯K线,赚钱是为了享受人生好吧?所以有个好团队,能在他想偷懒时帮他实施计划,很重要的。 对于柳煦的到来,柳开腾表示了极热烈的欢迎,晚上睡觉时抱着软绵绵香喷喷的人形抱枕,咧着嘴蹭了又蹭,这次倒没再敢下口,只是依旧被柳煦嫌弃地推了半天。 被腻歪的没法,柳煦板起脸跟柳开腾说正事儿,问了些雅顿近况。听他语气认真,柳开腾也不好敷衍,跟向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似的,先一通总结,再有问必答。 终于摆脱了牛皮糖的柳煦暗吁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时而还会露出满意神色,装得极像回事儿。 等柳开腾回过神来,柳煦已钻进另一条被子,并滚了几圈,将缝隙守得死紧。任柳开腾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一气之下,连人带被子抱着呼呼。 1987年3月26日,中葡两国政府草签了关于AM问题的联合声明。可以说,XG问题的解决,为AM回归扫除了不少障碍。当然,最彪悍的还是邓爷爷提出的一国两制方针,充分展示了老人的灵活胆大。 不像那些刻板僵硬的老干部,为个姓“资”姓“社”的问题都能吵翻天。再想起某位学者“七上八下”的划分标准,柳煦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形式主义什么的,折腾人不说,费时间费精力,让人无语,偏国人就看重这点。所以当邓老先生提出“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观点后,柳煦心悦诚服,有魄力! 只是佩服归佩服,柳煦这辈子可不想和那些人物有什么交集。他是会玩心眼,却并不喜欢,懒了这些年,愈发不爱动脑子了。可官场里混政途上爬的,都比别人多长了心窍,肠子也和人不一样,弯弯绕绕的,一句话说一半遮一半已是好的,碰上迟钝些的,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大爷爷说了,他不宜多思虑,所以这种活儿还是交给柳大毛吧。不会?没关系,老师在这边呢。教好了徒弟,记得养师傅。 上辈子极讨厌政客的柳开腾面对柳煦所托,只能乖乖认了,他应付,总好过把煦煦扔狐狸窝不是? 柳煦觉得,蒋成是个可塑之才,刚几个月,就已经从单纯经纪人往管理者方向狂奔不止了。成立不久的琏伽证券看着只有小猫两三只,那却是因柳煦坚持精兵政策的缘故。不然,想要人还不容易?XG不是此时内地,节奏快,生活压力大,只要钱够多,招人去大陆工作也有应者,何况只是去一海之隔的SZ?离得近的,晚上回自己家都不是问题。 这般又甩手了一工作,柳煦决定给自己放个假,看了看日子,嘿,正好是五一。当然,这会儿还没有借“五一”“十一”拉动内需之说,自然黄金周也是没影的事儿。但谁让柳煦是老板呢?自己给自己批假,一个念头的事儿。 结果正玩得高兴,就听广播里说,大兴安岭发生了特大火灾。又听了几天广播,也只能叹息一声。他是真的没记住这事儿,不过记得又如何呢?告诉大伙儿提前制止?谁会信…… 不过或许可以建个基金会,方便将来帮些有需要的人,当然,能作为他资金流动的渠道更好。 好困,今天就这么多吧...... 然后,球评论!!!! 40天的紧张集训结束,是为期三天的考核,合格者签下五年“卖身契”,不合格者拿两个月的薪水走人。 为了应对好开业当天可能发生的抢购潮,仇伊文已按柳昌盛的要求在仓库屯满货物,其中米面油占了大半。至于踩踏,货架倒塌,火灾,偷盗等事件也都做好了万全准备。大年初五,在苏果员工的严阵以待中,国内第一家大型超级市场——苏果正式开业。 入乡随俗放了两大盘爆竹后,早对苏果各种好奇的人们一见大门开启,就鱼贯而入。早听说苏果比百货商店还大,东西比百货商店还多,知道人老板是从XG来的,人们对这些“听说”并不怀疑,就等着它开张看新奇呢。 一进门,首先感觉到的是门内外的巨大温差,这自然要归功于锅炉暖气。不等感叹完屋中温暖,又被放在后世只算平常的装修震住了:脚下是光可鉴人的米色大理石,头顶上一盏盏明亮白炽灯照得屋里比外面还亮堂——没办法今天外面阴天,一排排货架整整齐齐,上面塞满东西。仔细瞅瞅,有的认得,但更多的,不认得。 往里走,香甜味道扑鼻,那里是烘培区,不论是传统中式点心,还是新式西方甜品,都能找到。许多孩子已经被糕点精致诱人的外形勾得咽起口水,拽着大人的手吵着闹着要买。 再往里走,认得的东西终于多了起来,因为那里是粮油区…… 其实柳开腾一早是准备完全Copy后世超市样板的,但考虑到这年头冷藏柜的可怕噪音及人们买菜的习惯,还是放弃了生鲜区和蔬菜区。水果的话留了个不大的柜台摆进口货,这种不算便宜但也称不上奢侈的东西向来不乏市场。 被堆成小山的大米面粉刺激到的顾客刚准备招呼同来的拿口袋装,却抬头间余光扫到一个会自己走的楼梯?目瞪口呆时,边上穿着工作服的售货员笑着介绍:一楼是食品区,如果想买生活用品的话请上二楼。 瞧瞧人一身粉蓝色衬衫,藏青色外套短裙,黑色高跟鞋,再瞧瞧自己裹着棉袄一身臃肿,哪还升得起什么城里人的优越。 震惊过后,预料中的抢购开始,比正常排班多一倍的员工紧盯。货架几次告空,几次补充,堆得满满的仓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空,多次发生抢夺东西,磕磕碰碰,口角相争之类问题,但都被及时制止,没造成太大影响。 接到苏果那边告急,柳开腾紧急调货,空运海运铁路,哪个快用哪个,让负责传话的柳昌盛几次想要提醒,成本,注意控制成本啊儿子! 却不知,柳开腾现在意的根本不是钱,而是准备通过这次抢购,打出苏果的名气,让消费者看清苏果的实力,享受到苏果的服务,从而养成对苏果的依赖。又加上第一家超市的雏鸟效应,即便以后有更好的超级市场出现,也别想跟苏果斗。 沃尔玛?家乐福?那是什么东西?买东西去苏果!支持民族产业?当然,这是理由之一,更主要的是,苏果的品种价格服务都是最优! 看到儿子挂了电话开始发呆,笑容还颇为诡异,柳昌盛表示压力很大。 其时,柳煦对不远处苏果的忙碌当不知道,吃吃睡睡看动画,一点没伸手的意思。最多明芳或柳夏伟兄弟过来,陪他们玩会儿,当减轻刘秀负担。 十多天后,省城及周边人民终于平静了下来,苏果员工这才得以从高强度工作中解脱,上班时间恢复正常。 但囤了货的看着满屋米面也不觉得后悔,反正买的比粮油市场便宜,东西还好,不亏。以后小半年都不用买这些东西了,方便,就是塞这么多东西,住处挤了点。真说起来,那叫苏果的什么超市似乎除了些外国东西都比商店便宜?就是贵的东西,也值,比如孩子喜欢的什么薯片啊虾条啊冰欺凌啊奶油蛋糕啊,外面有钱还没处买呢,所以贵就贵吧,认了。 过了十五,方春丽开学了,柳煦看苏果进展不错,已上轨道,也收拾收拾东西,依依不舍跟刘秀告别,去了SZ。 上礼拜蒋成——就是被柳煦驱使了大半年的经纪人,已被柳煦成功挖角。向原公司辞职后,投入了柳煦麾下,这会儿正拿着钱帮新老板注册证券行。要不是本钱有限,柳煦本想弄个银行,注册个基金的,掩护多了,也省了玩起来缩手缩脚,不好施展。 不过先弄个经纪行也好,正好用来招揽人才。他不是机器人,能一年三百多天盯K线,赚钱是为了享受人生好吧?所以有个好团队,能在他想偷懒时帮他实施计划,很重要的。 对于柳煦的到来,柳开腾表示了极热烈的欢迎,晚上睡觉时抱着软绵绵香喷喷的人形抱枕,咧着嘴蹭了又蹭,这次倒没再敢下口,只是依旧被柳煦嫌弃地推了半天。 被腻歪的没法,柳煦板起脸跟柳开腾说正事儿,问了些雅顿近况。听他语气认真,柳开腾也不好敷衍,跟向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似的,先一通总结,再有问必答。 终于摆脱了牛皮糖的柳煦暗吁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时而还会露出满意神色,装得极像回事儿。 等柳开腾回过神来,柳煦已钻进另一条被子,并滚了几圈,将缝隙守得死紧。任柳开腾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一气之下,连人带被子抱着呼呼。 1987年3月26日,中葡两国政府草签了关于AM问题的联合声明。可以说,XG问题的解决,为AM回归扫除了不少障碍。当然,最彪悍的还是邓爷爷提出的一国两制方针,充分展示了老人的灵活胆大。 不像那些刻板僵硬的老干部,为个姓“资”姓“社”的问题都能吵翻天。再想起某位学者“七上八下”的划分标准,柳煦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形式主义什么的,折腾人不说,费时间费精力,让人无语,偏国人就看重这点。所以当邓老先生提出“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观点后,柳煦心悦诚服,有魄力! 只是佩服归佩服,柳煦这辈子可不想和那些人物有什么交集。他是会玩心眼,却并不喜欢,懒了这些年,愈发不爱动脑子了。可官场里混政途上爬的,都比别人多长了心窍,肠子也和人不一样,弯弯绕绕的,一句话说一半遮一半已是好的,碰上迟钝些的,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大爷爷说了,他不宜多思虑,所以这种活儿还是交给柳大毛吧。不会?没关系,老师在这边呢。教好了徒弟,记得养师傅。 上辈子极讨厌政客的柳开腾面对柳煦所托,只能乖乖认了,他应付,总好过把煦煦扔狐狸窝不是? 柳煦觉得,蒋成是个可塑之才,刚几个月,就已经从单纯经纪人往管理者方向狂奔不止了。成立不久的琏伽证券看着只有小猫两三只,那却是因柳煦坚持精兵政策的缘故。不然,想要人还不容易?XG不是此时内地,节奏快,生活压力大,只要钱够多,招人去大陆工作也有应者,何况只是去一海之隔的SZ?离得近的,晚上回自己家都不是问题。 这般又甩手了一工作,柳煦决定给自己放个假,看了看日子,嘿,正好是五一。当然,这会儿还没有借“五一”“十一”拉动内需之说,自然黄金周也是没影的事儿。但谁让柳煦是老板呢?自己给自己批假,一个念头的事儿。 结果正玩得高兴,就听广播里说,大兴安岭发生了特大火灾。又听了几天广播,也只能叹息一声。他是真的没记住这事儿,不过记得又如何呢?告诉大伙儿提前制止?谁会信…… 不过或许可以建个基金会,方便将来帮些有需要的人,当然,能作为他资金流动的渠道更好。 第37章 柳开腾生日那天,仇伊文发来消息,学校和职工小区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苏果开业以来,因商品种类多价格公道,稳稳占据了省城及周边地区客户。并联合苏宁云想衣,成功pk掉本地及周边各大国营百货,占据了省城一带零售界龙头位置。 日进斗金不过如此,自然,也引起了部分有心人士的觊觎,暗中使了几回绊子。所幸苏果苏宁员工训练有素,几次突发事件都应对相当完美,没留下什么把柄。之后xg有关部门发来抗议,引起了上层重视,又有仇伊文彭彩玉在后面大放糖衣炮弹,且苏果苏宁都是合法运营合理纳税,是颗没缝的好鸡蛋! 只是事涉几位准备创业的权二代,只能不了了之。但仇伊文那边也没亏,跟彭彩玉俩人都跟上头搭上了线。在这个说是法治但本质依旧是人治的国度,与这些领导关系友好,比握着大笔钞票更加有用。 半年来,苏果的盈利,早不知能造多少小区和学校了。但手下工人一个个看着设施齐备,环境清幽,比大院儿都不遑多让的小区,再看看那占地是普通小学十倍的嘉岚,感动得热泪盈眶,干劲更足。 数钱数到手软的柳开腾,还在那儿指使他爸跟苏宁的负责人彭彩玉说,苏果那职工小区盖得大了,肯定住不满。去跟人协商协商,空房咱苏宁包了,当作福利,放送给员工。当然,这协商过程要搞得大伙儿都知道才好,虽说都是苏打头,老板也是一个,却不好让外人知晓三者关系,省得招红眼。 既然小区租了,就顺道把学校的事儿也办下吧。当然,嘉岚小学毕竟师资有限,学生多了于教学质量有碍,所以除了自家人,别的能不要就不要吧。 听到电话那头恭谨的回答,柳开腾点点头,跟他爸说了声,跳下椅子,离开了办公室。他得去给柳煦买铜锣烧,那家伙,真中了哆啦a梦的毒了,哆啦a梦喜欢的他都要尝试。据说上礼拜还想舀钱挖科学家来研究任意门,真是,也不知谁说要抵制日货的…… 一开始办学校,只是为了方便自家人,但经过几晚和柳煦的交流,已经多了新的目的。 想想吧,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吃穿住用学都离不开柳家影响,被十多年潜移默化地洗脑,那将来进入柳家公司,忠诚度还用担忧吗? 领略过柳煦的搂钱速度,再看雅顿一年多的资金往来,柳开腾对于赚钱,已没了太大执着。比起用天文数字点亮“富豪”“巨鳄”之名,他更想做些别的尝试,比如缔造一个能传承百年的商业帝国。 所谓富不过三代,不过是对国人而言,把眼光放远些,看看外面,百年家族不在少数。或许他们不及祖辈荣光,却依旧牢牢守着祖辈搏来的富贵。为什么人家可以,我们不行? 细细思索,不过是太过浮躁。 草根们都想衣锦还乡,真正富了贵了,被有求之人夸着捧着,晕了头转了向,忘了自己姓什么。老子都不认得自己了,何况是孩子?君不见后世网络上“七十码”比比皆是?且那些人野路子出身,用人水平或许有,但专业技能只是一般,心胸又不及宰相万一。用起人,分起权来,总逃不掉任人唯亲的怪圈。 这种人家能传三代,才是奇迹。 当然,并不是说任用亲近之人一定不对,毕竟有些时候,的确自己人更靠得住。 柳开腾借鉴了旁人及自身经历,决定除了大力任用专业人员,也要从小培养身边之人。这所谓身边之人可不再只是先前考虑过的亲戚,还包括员工们的下一代。 在日本,许多大企业的员工是从爷爷甚至太爷爷那辈儿就为公司服务,现在后辈们还在那里上班。但这和国内工厂现今实行的顶蘀制度不同,他们上岗是需要通过严格考核的,避免了一群“工二代”聚在一起为非作歹,不干正事儿。 “所以说小日本虽然可恶,但许多经验还是值得学习的。”柳开腾拉过柳煦的爪子,咬了口他的铜锣烧,作出如此结语。 “你想吃不能从袋里舀吗!非从我嘴里抢!太恶劣了!”看着月牙状的铜锣烧,柳煦郁闷地扁嘴抗议,把剩下的也塞进了柳开腾嘴里。他最恶心吃人口水了,一家人围一桌吃菜没什么,可要喝水吃零食什么的,别人咬过的东西他是绝对不碰的。 “可香芋的就这一块了啊。”被塞了满嘴的柳开腾艰难咽下食物,舀起杯子灌了口水,这才得空开口,却不想,放下杯子发现,那杯子也是柳煦的…… “柳开腾!”忍无可忍的柳煦扑上去想掐柳开腾脖子发飙,“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明知道就一个香芋了你还跟我抢!明知道我喜欢香芋的你还就买这几个!我掐死你!” “煦煦,煦煦别闹。”柳开腾比柳煦高一个头还多,哪是柳煦那小不点能镇压得住的,左摇右摆就是没让柳煦真正摁到脖子,伸出胳膊抱住小家伙,稍稍使点力气,发狂的某只就动弹不得了,这感觉,跟抱着只闹腾的小博美似的,好玩,心里偷着乐,嘴上也不忘服软,“我保证再不碰你杯子,不跟你抢铜锣烧,尤其是香芋味的!” “你太讨厌了!居然不让我掐你!”柳煦咬牙切齿,生出新的怨念。 柳开腾闻言,立马松手,抬下巴,把一截脖子露了出来,脸上写着:来吧,掐吧! 柳煦无语片刻,愤然收手,柳开腾想要cos变态m,他可没兴趣演s,哼! “下个月老师们会开拔去省城,今年9月开学,咱家那些小孩儿就得去嘉岚上学了。希望那些老师靠谱,别浪费咱的心血。”见柳煦无趣,想要起来,柳开腾却是手一环,又把人给搂住了。 柳煦长得圆圆润润的,又常年补品伺候,一身皮肉养得油光水滑,摸着跟丝绸一样。且身上凉凉的,初夏天气,抱在怀里,又软又滑又凉,真是舒服。 “都是委托专业中介机构挑选出来的,省城那边也返聘了好几个名望高的老教师,师资水平我并不担心。反是内地和xg教育观念的冲突让我不放心,到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将起来,学生到底该听谁的?”柳煦挣了挣,见柳开腾就是不放,肃起了脸。 “那就安排两边老师7月就去学校会和,教学计划商量着办,中西合璧去芜存菁。在跟上内地教材,考试不成问题的前提下,尽量挖掘孩子们的特长。不过咱搞的是小班制,一个班不超20人,估计想教不好都难。”柳开腾正抱得高兴,当没看见柳煦神情。其实偶尔欺负欺负煦煦也挺好玩的,瞧那小嘴抿的,好像真生气了? 好吧,还是先放开吧。 “你看着办。”生气了的柳煦见桎梏松了,也没立刻走开,而是使坏地在柳开腾身上翻了个身,听到耳边传来的吸气声,这才消了些火气。 “既然老师都是从xg来的,不添门英语就太浪费了……”等柳煦离开,柳开腾才伸手揉肚子,神色凄凉。 “要我说干脆彻底跟国际接轨算了,现在先多开几门课,将来国门开了,直接把孩子们往国外送,省了咱们自己办大学。”对装模作样的柳开腾,柳煦只当没看见,可耐不住对方一直在边上闹,烦得不行,这才意思意思伸手按了按。 “听你的。”被小肉爪揉得挺舒服的柳开腾享受地眯起眼。 “sz这边的福利就找着省城的来,还有,明年国内计划你可以多做一点,我过年后就不过来了,趁这段时间还不算忙,帮你揽些人过来。” “那这边呢?”柳开腾讶然睁眼。 “全部交给蒋成他们,那几个能力都不差,作为一个团队,配合也算默契,再调教些日子,可以独立了。何况钱是永远挣不完的,该放还得放,遇上大事,我再来布置。”柳煦不是很在意地摆手,“如你所言,现在赚钱对我们没什么挑战,只是咱国家情况特殊,你想做百年企业,先把皮肉炼结实些。不然没等孩子们长成,公司先给那些官二代撕巴干净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柳开腾闻言,皱了皱眉,神色变得严肃。 “这几年国内外事情不会少,你好好利用,会事半功倍。英国那些“老爷车”不就遇到麻烦了吗?是注资,还是买下,你量力而为。我们不图那点手工车的盈利,只是有办法搭线就别错过。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经营起来或许累人,但用得好,却是极好的屏障,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借势让人投鼠忌器也好……” “放心吧,这些事儿我会处理好的,你别费心了,搞得跟个老头子似的,来,笑一个。”前一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后一句就开始嬉皮笑脸。 柳煦心中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是老头子……” “胡说,老头子会卖萌吗?”柳开腾捏着柳煦肉肉的脸反驳。 于是卖萌许多年的柳煦哑口无言,最后皮笑肉不笑回应:“爷就好这口,你有意见?” “没意见。”这是柳开腾牌拨浪鼓。 “行了,那我就回去陪妈妈了,你跟老爸要好好努力,好好养家!听到没?” “听到,我会好好养你的。” “拉倒吧,爷用得着你来养?”柳煦意有所指地瞥向书房,那里放着这季的财务报表。 想到雅顿初期资金全部由柳煦提供的柳开腾泪流满面…… 第38章 七月中旬,柳煦和柳开腾回了趟省城,虽与那群开拔内地的老师们同一车厢,但因不想柳家和雅顿关系被人知晓,就没想去打招呼。 雅顿规模愈大,运转高速,一日离不得人,柳开腾既回去了,只好由柳昌盛留守,刘向明也被留在公司帮忙。 经过一年的学习和锻炼,小伙子渐渐在公司站住了脚。对此,柳煦自是乐见其成,毕竟比起一个意义不大的保父,能干的管理人员显然更能满足柳家需求。即便是一开始不以为然的柳开腾,在用他传了几次话后,也点头认同了这一观点,并给了刘向明一个特助的名头。 至于还未成年的方春丽同学,自是学习为主,做事为辅。刚16岁呢,柳煦可没雇佣童工的打算。何况这丫头近来越发懂事儿,柳煦用得称心,还准备多留她几年,大学毕业了再去公司不迟。 要说这丫头会有这般变化,还是因着柳开腾的多事。 原来年后来SZ,柳开腾不声不响聘了个厨子,姓张,四十来岁,长得挺富态,笑起来带着股子憨劲儿。一手厨艺是祖辈传下来的,擅长粤菜和川菜,西餐点心也有研究。估计柳开腾找到这人没少费功夫,这两菜系是他俩大爱。 张师傅之前靠经营父亲留下的中餐馆过得不错,只是人老实过了,除了烧菜,什么都不懂。所以在附近开了N家饭馆,你争我斗后,毫无作为的张记饭馆自然门庭冷落。又加上老婆眼光不好,在股市普遍大涨的时候净挑跌的买,赔了不老少,闹得人上门追债。老张无奈,为了家中清静,只好变卖祖产还了借款,然后灰溜溜过来给人帮佣。 如此,方春丽倒真一身轻了,这可把小姑娘吓坏了,就怕下一刻柳开腾开口把她送回去。她已经看清,这个家里,她那表舅基本不管事儿,能决定她去留的,是这两个孩子。 见小姑娘被吓成这样,柳煦瞪了柳开腾一眼,为安抚她,时常给她找些轻省活计。一边张师傅的老婆把三孩子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不住摇头。 张太太是跟张师傅一起从XG来的SZ,对于潦倒时愿伸手拉他们一把的柳家很是感激,所以知道工作地点在落后——这是80年代隔岸人民的观念——的内地,也没在意。 到底是在资本地盘待了大半辈子的人,虽没去过大家帮佣,可有些常识也是知道些的。这方小姐来SZ的身份就是伺候两位少爷的保姆,用他们那边的说法,是女佣。就算身份不一般——远房亲戚,那也是伺候人的。用旧时说法,一等丫鬟也是丫鬟,靠人吃饭,居然没一点自觉。 琢磨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的张阿姨——柳开腾叫法,幸好不是柳煦先开口,不然搞不好会冒出个张嬷嬷的称呼——在方春丽耳边提醒了几回。自然,跟小姑娘说时,不会这般直白,很是委婉。 所幸方春丽不是个傻的,稍稍琢磨就明白了张阿姨的意思,虽有瞬间难堪,但比起所谓自尊,她更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回到贫困乡下,和那些同龄女孩儿一起坐在满是皮革的难闻味道的厂房里没日没夜地敲皮鞋,日后嫁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她喜欢布置温馨的房间,喜欢满是漂亮衣服柜子,喜欢梳妆盒里的小首饰,喜欢上学放学时接送她的车子……猛然惊醒,这一切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即便学校里那些被家人溺爱的娇娇女,不也常偷看接送她的车子,打量她身上的首饰? 张阿姨说得对,宁做大家奴,不做小家女。何况她毕竟是柳家血亲,谁敢说她是下人?没看张阿姨劝解起来,也是极尽委婉吗?二毛是这么大方的人,今天可以送她上学,给她华衣美服,明天又怎么会亏待她?而她要做的,不过是尽心照顾罢了,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想通了的女孩再不参加不必要的学校活动,每日跟在柳煦身边,或是抽空去和张阿姨请教。知道的越多,越是惭愧,越是觉得柳煦大方,更加坚定抱住柳煦大腿不放的想法。 渐渐的,方春丽将柳煦的饮食偏好及忌口,穿衣喜好,阅读习惯,听音乐的风格等等都有了一定了解,偶尔也能从柳煦细微的表情变动读出他的喜恶。 不得不说,方春丽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仅智商高,被提点后,情商用在正途上,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初发现这丫头的变化,柳煦还挺惊奇,之后是越来越满意,出手自然更加大方。至于柳开腾那边,看在这丫头终于懂事儿了,照顾也算尽心的份儿上,不再这般排斥她。 而变化引发的关键——张太太,虽投资眼光不行,但显然心性不错,也明事理。柳煦不好明着夸她,那岂不是在落春丽面子?便给她加了一倍薪水。拿到工钱的张太太在确定主家没发错工钱后,猜了几天,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柳家往后再进新人,张太太都会帮着管教一二,无形中成了这家的大管家…… 到了省城,正是天气热的时候,眼瞅着柳煦饭量减了,柳开腾忙开了空调。但虑及柳煦鼻子灵,体质也敏感,空气稍浑浊些就不舒服,只好又开了窗子。这般浪费,也亏得省城这边没听说要限电,不然恐怕就得学古人,搬冰块纳凉了。 儿子们回来了,刘秀也没心思工作了,把活儿丢给两名员工,自己上楼抱着小儿子跟他们说话。 所以说柳家的甩手掌柜属性其实是家学渊源啊…… 5月份的时候《红楼梦》在央视和亚视同步播出,轰动不小,知道刘秀喜欢,柳煦这次回来特意带了套录像带回来。这会儿母子三人正窝在客厅沙发里吃葡萄看红楼,在这里不得不说,经典不愧是经典,看几遍都不会觉得厌烦。 见妈妈高兴,柳煦自然也开心,只是每想起托运行李的艰辛,他就无限怀念后世的DVD盘,一张就能容下全部啊,哪像现在,各种沉重,各种麻烦。他更怀念后世的网络电视,根本不用拎啊,有网哪儿都能看。 可惜现在是87年,那位姜先生不知在何方,互联网更是没影的事儿,话说,研究任意门是不靠谱了些,可研究个DVD,电子游戏还是可行的吧?科学研究之所以艰难,不过是因为方向不明确,种种猜想错误的可能性远大于正确的,于是往往要做百分之九十五的无用功才能得出百分之五的有用的结论。 可他这边不同啊,他能够提供最准确的研究方向,甚至每个技术难点他都能或多或少给出些建议。人家七年研究出来的东西,他这边条件足够或许一年就能出结果。 没看咱国家领导嚷嚷了多少年科学是第一生产力了吗?掌握了核心科技,捏着专利尽可以坐等收钱。当然现今对他而言,钱已不是最重要的了,他更盼望看到鬼子棒子们哭着求着送钱希望用他专利的情景~ “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捏着剥好的葡萄递与柳煦,却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眉眼弯弯,不由好奇。 “我在想汉语四六级考试是让那群洋鬼子抱着龟壳刻道德经好呢,还是捏着毛笔默施氏食狮史好。”柳煦咬下葡萄,笑得像只小胖狐狸。 “于是我的目标是百年企业,而你干脆想要富国强民吗?”柳开腾摸着下巴,“你不是不喜欢和政客打交道吗?不过……从下往上也不是不可能,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 所以说果然是多年培养出的默契吗?脑回路都差不多了。 “富国是挺麻烦的……算了,那考核对象就换为想进雅顿工作的外籍员工好了。”柳煦又就着柳开腾的手吃了几粒,决定把计划改改。 “你就不怕那群国际人士说你种族歧视?呃,或者应该说国籍歧视?”见柳煦喜欢,柳开腾又挑着几颗深色的剥给他。 “你倒是给我找个没歧视的地方?我还就这样了,有本事他们来咬我啊!”不在意地轻哼,因为葡萄太大,柳煦又贪心,一口咬了好几个,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声音自是含糊。 “越来越无赖了。”柳开腾闻言笑出了声,见柳煦嘴角挂着滴葡萄汁,抬手帮他擦了,碰到唇上,沾了满手的葡萄汁。 “因人而异。”言罢,张嘴等葡萄,可嘴巴都干了,也没等到,气愤了。 “你都吃小半串了,再吃小心拉肚子。”柳开腾不为所动,摸了摸他的肚子,也是凉凉的。 “妈妈!哥哥抢我葡萄!”柳煦手短,抢不过柳开腾,直接搬救兵。 “大毛?”对面沙发上看《红楼梦》看得津津有味的刘秀扭头,询问地看向大儿子。 柳开腾屏蔽了柳煦传来的脑电波,跟刘秀解释。 “二毛乖,哥哥说得对,这葡萄妈妈帮你收着,咱明天再吃好不好?”如今对大儿子,刘秀越来越信服了,当然,对柳煦的宠爱也不曾减少。正是如此,柳开腾只要祭出是为了柳絮好,且理由充分的话,刘秀大都会站到大儿子这边。 “才不要……”柳煦扁着嘴,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带着水汽,“你们都欺负我……” “二毛乖,别哭别哭,咱们吃葡萄,来,妈妈给你剥。” 呃,当然,类似的偶然情况也不在少数。 哦,上帝,我居然在12点之前更新了!!! 还有,我讨厌这个章节数,最讨厌的是,这个数字是我初中顶了三年的学号,38他妹哦...... 第39章 两人在省城待了小两个月,期间,柳煦陪刘秀看电视走亲戚,柳开腾苦命地操劳苏果苏宁云想衣HZ分店开张事宜。 虽说三店商品长期处于供不应求状态,但考虑到除了管理人员缺乏,这个电话不是谁家都有的年代沟通也算不得便利,种种监督手段难免缺乏即时性,所以并不准备大开分店,只求在各省省会先站了脚。别跟百事似的,太晚进市场,拼了血本才从可口那里抢来些份额。 如此,近边的浙省和沪市成了首选,离得近巡视起来方便不说,也能减轻省城苏宁苏果的负担。要知道不少人为了买台电视或水果,不惜挤几小时公车,赶几百公里路过来。若把这部分顾客分流,苏果苏宁只供苏省人民,压力会减轻许多。 分店员工的待遇自也是极好的,却终究比不上省城或SZ总店员工,用柳煦的话,一样了那不叫公平,而是真正的不公平,付出多才能得到多。总店员工是最早加入,为店铺发展贡献最大的一批,待遇必须是最佳的,总店下的嘉岚学校也得是最好的。不服?你可以照着晋升机制往上爬,调来总店啊。 总店的员工?那都是当储备经理培养,早晚要出去建功立业的,不用担心总店被挤爆。 嘉岚小学开学时,柳煦跟柳开腾手拉手过去玩了两天,跟着温柔的语文老师念了两节课阿喔鹅衣,上了堂算术,听了会儿英语,又去活动室溜了一圈。看孩子们跳舞的跳舞,扎马步的扎马步,操场上三三两两一队,跳绳踢毽子丢沙包打羽毛球。其中草地上踢足球的和台球室里大乒乓的围观者最多。之后又去尝了食堂饭菜,在学校提供的四人寝室里休息了一晚,满意而归。 对正统教育系统出来的一老一少,一内地一XG两位女士非常认可,觉得学校交给她们,孩子的未来很有希望。 九月中旬,兄弟俩带着早已开学但为了等两小祖宗请了半多月假的方春丽回了SZ,休整两天后,柳开腾带着刘向明和几个安全公司高价请来的保镖去了英国,准备去那用票子换厂子。别看英国的手工汽车后世那么牛,现在却因资金缘故,极易推倒。 这情形就跟腾讯似的,现在多牛啊,可00年01年那会儿马化腾100万想把企鹅卖了都没人要。当年人没眼光啊,这要买下了,不得了个聚宝盆吗?这升值速度,比买房子实惠多了。 柳开腾一走,柳煦也把懒筋收起来,由张阿姨夫妇陪着去了XG。几个早被一条条莫名指令指使得团团转的富业经纪人听闻老板来了,让蒋成代表着过来问候。结果蒋成回去时带了更多诡异命令。 因将大部分资金都转给了柳开腾周转,柳煦这边只剩下50万美金不到,所幸这段时间期指涨势不错,属于全民都赚的好日子。柳煦也不再做样,把50万分到二十多个不同账户中,放大10倍,每日收市时就取出来重新放大。如此,滚雪球一般,手里攒够了300万。 16号,蒋成几人照着柳煦吩咐,为占总额百分之八十的几个账户全部买跌,其余几个继续随大流买涨。结果开盘后,一直高位游走的恒生指数忽然一头栽下,10点,20点,30点……这让几个月来赚红了眼的股民傻了,拼命擦着眼睛,告诉自己看错了看错了。 结果数字自顾自地继续下落,反应快的连忙冲去让经纪人抛掉手里股票或期指,虽拉了块肉,到底退了出去。更多的抛都抛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指数以破竹之势猛跌100点,抱头痛心地计算自己损失。 而蒋成几人,这会儿对柳煦除了佩服就是佩服,只差没把柳煦当神供了。 “都是学金融的,技能不过关就算了,眼睛不会放亮点吗?之前长江实业集资的事可是有目共睹,真当人抽那么多资金是为了玩儿吗?”柳煦故作高深地为自己先知做了解释。 几位富业核心若有所思,看向柳煦的眼光仍旧满是佩服。 下午,指数反弹,许多股民松了口气,压抑的气氛随着指数上升渐渐散去,虽收市时还是跌了45.44,但没跌到145.44就谢天谢地了,不然真要人命了。 经过今日一吓,某些清醒了的股民立马抛干净手中股票期指,默默退出。其中有入得早,赚了一笔不敢再贪心的,也有刚进来赚了又赔干净的。但更多人决定不信邪,要留下来,他们或许有自己的分析方式,但更多的,是把股票当作某种赌博方式,彻底陷了进去的“赌徒。” 骂声中,人群散去。 获益者柳煦立即将手边资金分散到了去年开始准备的一个个账户中。操作快结束时,柳煦忽然接到电话,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收到了7000万的存款…… 电话一通,问了几句,果然是柳开腾那家伙不甘寂寞,在纽约股市搅了一勺,说是钱多了去谈判才有底气。柳煦有些生气,怨他不知轻重,在不熟的地盘胡乱作为,也不怕惹来麻烦。但随后想想,一两亿对普通人言确实天文数字,但对那些幕后巨鳄来说,算不得什么。何况柳开腾也算聪明,没把所有资金放在一个账上,估计没有引起注意,这才不冷不热地嘱咐了两句。 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在纽约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大幅下跌后,亚洲出现了恐慌性抛售,香港恒生指数当日下跌超过400点。 这让之前笃定那次下跌只是意外的股民彻底绝望,400点,真是裤子都输掉了,估计今日收市,XG各大高楼的楼顶会很热闹——排队跳楼什么的。 联合交易所主席李福兆在获得财政司同意下,宣布股市停市4天,以便清理大量未完成交收,10月26日重新开市。 这是全球主要股票市场中唯一停市。 结果10月26日当日,恒生指数开市15分钟,就跌去超过650点,整个XG的气氛都沉寂了下来,当日收市,下跌1120.7,跌幅高达33.33%…… XG疯了,蒋成几人也疯了,只是一个是被高筑债台逼疯的,一个是高兴疯了。 大略算了算这次回报,几人对柳煦心服口服。而柳家公寓外,整个世界都被悲戚的人们染成了黑白两色。新闻报道上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是“股灾”,其后是“破产”和“自杀”。 对此,柳煦无能为力,最多也就从账上支5千万进自己名下的慈善基金,为即将增员的孤儿院等福利机构捐款。 剩下的三亿多美金柳煦全部打到了柳开腾的账户,剩下的一千万不到零头留着继续投资期市。现在年纪小,出行毕竟不方便,等过两年家里看得松了,就去国外转转。 这次到底是自己同胞,他不得不压着点,等轮到小日本了,不落井下石那是对不起自己! 至此,蒋成对柳煦敬若神明,并积极挖掘身边资源,同事啊,同学啊,校友啊,朋友啊……“献祭”给柳煦。 对于蒋成与柳家所有高管都关系不错一事,柳煦并不在意,如果他真能因此在柳家地位超然,那也是他的努力换来的。何况凭柳煦的心思,这些有能力有野心的年轻人收服起来无压力,他怎会让那种可能发生呢? 又得了几员大将,熟悉了一段时间后,柳煦把他们塞进了雅顿,要求他们先去基层历练。如今雅顿早不似初创时寒酸——十万美金不到的注册资金,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如今雅顿在SZ是知名企业,且因和政府关系良好,获得了不少扶持政策。他们倒不是稀罕那点钱,只是有了政府在后面撑着,腰杆子硬啊。 晚上跟柳昌盛一起去孙鹏吕家吃饭,碰到他的那对女儿。孙鹏吕喝大舌头,遥想当年,再展望未来,眼泪巴叉感谢柳昌盛的时候,姐妹花在跟柳煦打听开腾哥哥。 “所以事情结束就赶紧回来啊,两个小美人各种想念你呢,开腾哥哥~”第二天中午,接到柳开腾电话后,柳煦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他跟柳开腾不是一个口味,完全不用担心为了个女人兄弟反目的事情发生。所以知道这家伙是个准备开后宫的,柳煦没任何不平衡。反是看到这个叫嚣着开后宫的家伙,却被两个小丫头追得东躲西藏时,各种欢乐。 “就不能好好说话。”想到那两黄毛丫头,柳开腾不由皱眉,但也不想和柳煦发火,“你和爸都回去也行,反正有了他们几个,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公司制度已经完善,监督部门那群都是极最有原则的“茬子”,不用担心他们包庇。账目的话,索性就交给专业会计所吧,定时审查,有问题随时联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煦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在床上滚了两滚,“还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最适合我啊,终于能歇歇了~” “你个懒猫……”想象着对面孩子的模样,升起不久的烦闷立马散了,“我这边可能还要等段时间,不用太想我……” “嗯?”柳煦懒懒的尾音扬起。 “……给你带的礼物。”柳开腾笑着接到。 算你有自知之明,柳煦心中翻过白眼。 第40章 柳昌盛带着柳煦回省城和刘秀团聚,只余柳开腾一个可怜巴巴地在英国奋斗。 一年半的日子看似转瞬,似乎前一晚,刘秀也是这般在厨房里洗手作羹,他们从未分开过。可看到外面人来人往,出现繁华的街道,又不得不承认,这一年半的时间是真实存在的。 爸妈小别胜新婚,好得如胶似漆,柳煦自然识趣,白天还偶尔黏糊下,晚上却是坚决自己一人睡。 “晚上没人看你,我还真不太放心……”电话那头的柳开腾神色纠结摸下巴。 “有什么不放心的,春儿住我隔壁,有事喊一嗓子就行。”撇撇嘴,不过是懒罢了,真当我自理不能吗,何况,“我还指望爸妈给咱生个弟弟或妹妹呢,就咱们俩,实在冷清。” 隔壁小间本是做储物用的,方春丽跟柳煦回来转入省城一中后,刘秀把它收拾了出来,布置了一番。虽不及在sz的住处精致,但也用了心思,房间采光也不错,很是温馨。懂事许多的方春丽对这次从sz转学回来没一丝不满,事实上这本就是她的意见。 一开始柳煦是不答应的,倒不是担心学业进度,虽说教材版本不同,难易有别,但刚开学一半,拼把劲儿赶上不是多难的事儿,实在不行,不是还能找家教吗?他只是不忍,好容易才在sz待熟,这次回去又要重新适应,且离开那些同学朋友,真的没关系吗? 对于柳煦的细致,方春丽心中感动,却并不准备改变主意,她已经看清,只有抱紧柳煦的大腿,才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缠了柳煦几次后,这位少爷眼见说服不了她,只好把她带上。而张师傅和张阿姨则留在sz,打理柳家在szxg的两处房产。那两套房子本是租的,但因已经住出感情,柳煦也舍不得把它还与房东,被其他人侵占,所以手边一宽裕就买了下来。简单装修后,那里成了他们真正的落脚点。 张氏夫妇要管的也就是那两地方。 且柳煦这几年动作虽不会多,却需要时常要出门,把张氏夫妇摆在那儿,看房子是为其一,其二还是贪图自己舒服。 那是,有人伺候,能不舒服吗? “别闹了,都是结过扎的人了,哪儿还蹦得出孩子……”那边柳开腾闻言失笑,脱口而出,待听得对面微小吸气声,反应过来自己露了什么密,后悔莫及。 “你刚刚说什么?结扎……村里不是说了只能自愿,不许强迫的吗!”惊怒之下,忘了压制音量,惊醒了隔壁方春丽。 “小煦,做噩梦了吗?”分明刚睡醒,声音却是清醒。这是之前守夜练出的,不过那时是柳煦里间,方春丽在外间,不管多晚,柳煦一有动静她都会醒来看看。如今中间隔了道墙,心思更是上紧了几分,只怕错过了柳煦的需要。 “没有,我在和人讲电话,你睡吧。”几句把人哄睡了,这才重新舀起话筒,却是不敢问为什么,因为答案已隐约从心底浮出,想信,却不敢信,一分喜九分伤,声音越发低落,“是因为我吧……” 柳开腾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柳煦的精明他知道,对他撒谎肯定不行。所以,他能做的不过是想话语安慰:“就算只有你我两个,也能让他们过上最舒服的日子,那不比生一窝,却没个有出息的强?” “什么时候的事?”柳煦却是不听,只是继续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段日子你正好不舒服,被大爷爷抱回去照顾了,也不是什么大手术,休息两天就和常人一样了,所以没让你知道。”且他们也不可能声张,毕竟乡下地方,总有那么几个满脑子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要让他们晓得他俩“断子绝孙”了,还不得把舌头嚼烂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立即复原的话,不是没希望的!”是的,他是恨不得爸妈的心全放他身上,但也只是希望,如今实现了,只觉肩头沉重。他们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煦煦,这不是我们离开时的那个年代,很多后世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不一定能做到的。”虽不想打击柳煦,但怕他担心思,柳开腾还是决定把话说开,“你明白的,他们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你我过得好,所以别太伤神,他们会担心的。真过意不去,就想想要怎么报答他们好了。我下个月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给他们买礼物。” “我知道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柳煦眉间泛出疲惫,无力地挂断电话。 摸了摸似有千金重担的肩膀,柳煦抱着枕头,自嘲,或许这就是所谓甜蜜的负担?以后,要舀什么东西回报啊…… 柳开腾时间观念不错,一个月后从英国出现在柳勉床边,被搅了好梦的柳煦愤恨地推倒柳开腾,一顿拳打脚踢。可惜刚睡醒的孩子力气小,柳开腾就那么躺在那儿笑嘻嘻地受着,连意思意思哼两哼都懒得。 最后还是看不得柳煦那小白馒头似的爪子被他的衣服擦红,这才拉过小家伙的爪子,不让动。顺势翻身把没什么力气的柳煦压倒了身下。抱着香香软软的一团,柳开腾眉开眼笑,这感觉可比挣钱舒服多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杨贵妃受宠了,为什么李隆基“从此君王不早朝”了。瞅他们家煦煦这小爪子,肉嘟嘟软绵绵滑腻腻,手感真比上品羊脂玉还好。 果然胖也有胖的好处啊,当年小鸡仔似瘦骨嶙峋,现在多舒服,想罢,又大力蹭了两蹭。 被迫成为抱枕的柳煦极度不爽地怒视蹭来蹭去的柳开腾,要不是现在手手脚脚没力气,早一巴掌把他扇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爸妈说了,年后我必须去上学,你估计也幸免不了。” “什么!”蹭人的动作暂停,柳开腾的声音因为惊讶而上扬,九转十八弯,“就咱俩还用得着上学!到底谁出的注意?我可不信咱爸妈会作出这种决定。” “的确是他们,似乎是担心我得自闭症?原因是他们从未见过我和哪个人关系特别好,又恰赶上这波来的老师有几个专攻儿童心理学的。他们云山雾绕听了两场讲座,半懂不懂就往我身上硬套……” “苦了你了,兄弟……”柳开腾沉重拍肩,神色同样沉重,“可这和我们去学校有什么关系?” “爸妈觉得我疑似自闭症的最大病源就是太安静,所以想把我送去个热闹些的地方,一点点改变我。你嘛,就是个伴读。” 第41章 两人之前虽在嘉岚待过两日,但那是为了考察,心态超然。如今应父母要求正式入学,真正成了嘉岚学生,感受自是大大不同。 照作息早睡早起几天后,柳煦觉得自己快疯了,学校看似有趣实则繁忙的课表让他根本没办法睡够16个小时啊魂淡! 嗷嗷嗷!他要睡觉!要睡觉! 嘉岚学生的语言课程实行二加一模式,中英文必选,德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俄语、朝鲜语、阿拉伯语等小语种选修一门。 老师也是在xg招的,高薪多假,还有机会游览传说中的美丽中国,启示一挂上,竟应征者不少。买白菜似的挑拣一番,选了十多个学历性情都不错的游客,帮着重办了签证,签了两年合同,夹在一堆xg老师中来了内地。 初来乍道,五颜六色的眼睛头发被人好一阵围观。 最基本的语言都这么变态,其它课程可想而知。 数学也就算了,只求会考试的同时,对解题方法能有自己见解。想法精妙的,期末考试加20分。 自然科技之类的科目,不再只是坐教室里听讲,更多时间被要求动手实验。用教育专业出身的副校长的话,这样能从小培养出孩子严谨求实,敢于探索的科学精神。 思想品德课?内容无外乎孝敬父母,尊老爱幼,爱国爱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喝水不忘掘井人。其中重点自是要懂得感恩,算是为下一步洗脑做好了铺垫。 以为这就完了?no,no,no,音乐,美术,体育还没说呢! 嘉岚的音乐课不是唱歌,而是学乐器。从最简单的吉他,口琴,到最复杂的钢琴,琵琶,选项极多,要求每人至少一样至多三样。用副校长的话,不求学得多好,可总得会一点。 期间有个小姑娘怯怯问了句,能学跳舞吗? 却是提醒了一直觉得忘了什么的副校长,于是所有女孩多了个必修课——舞蹈。选择范围极广,省城艺校有的科目,这里都有。同样不求跳得多好,只求把身段气质练出来。 忘了说了,副校长初中高中都读的教会学校,那女子学校走的就是贵族路线,副校长也恨不能把所有学生培养成贵族。 这是磨合许久后正副两位校长达成的共识,校长大人负责让学生成绩达到国内标准,副校长负责让学生学会更多技艺。一句话,一个管应试,一个管素质,相互配合,相辅相成。 自然,美术也成了贵族课程之一,按学生喜好,分成中西两派。期间又有学生提出要学书法,学校二话不说,找来几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给有兴趣的学生启蒙。 至于体育,那更是坑爹地成了体术课,中国武术,泰国泰拳,日本空手道,韩国跆拳道,美式摔跤,英式拳击,甚至法国击剑……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兴趣小组,什么围棋啊,象棋啊,插花啊,茶道啊…… 以上教师,有的是从海外聘来的全职教师,有的是省艺术院校请来的兼职,若满打满算都算上的话,嘉岚小学老师数量比学生还多! 再想想比一般学校还便宜的学费,苏果苏宁的员工们热泪盈眶,老板真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要不再建个跑马场吧?”睡眼蒙松的柳煦抓着柳开腾的袖子,迷迷糊糊地让柳开腾牵着走,哈欠阵阵,声音模糊。 “什么?”扶着小胖子到床上坐下,只来得及听清一半,“什么跑马场?” “副校长不是想走贵族路线吗,就所幸再加门马术课好了……”身上厚厚的外套和毛衫被脱掉,柳煦满足地钻进被子里,“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要死了,所以,为了能睡上好觉,还是再当一次天才吧。” “嗯……”柳伴读觉得他大概明白柳少爷的意思了,可是,“煦煦,你还没洗脸,赶紧把头给我露出来,我帮你擦一把。” “不要,好困……”被窝里声音懒懒闷闷。 果然,第二天柳煦故意被老师点名上前做示范,然后全班惊奇发现,这个半途转学进来的学生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诗经都背得滚瓜烂熟。国文老师惊诧片刻,允许他在不影响其他小朋友的情况下做些自己的事情。 柳煦恭敬答谢,倒头就睡。 国文老师:…… 总共才十二个人的班级,柳煦睡觉,柳开腾照顾柳煦睡觉,剩下十个孩子看着神色纠结的老师,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 理科上,柳煦也没掩饰自己的超前进度,小学一年级的做初中题没二话,开明的老师再次给了他想要的自主权。 至于书法课国画课古琴课甚至围棋课,柳煦倒没搞出一把打败任课老师的壮举。毕竟这些东西他这世并未接触过,表现下天赋可以,看看就会,那不是天才,是妖怪。 柳煦造诣不浅,明白国学的精髓不是技而是意,所以即便7岁孩童的短短手指写不出苍遒笔墨,画不出传世丹青,奏不出绕梁之乐。但他对意的把握却让老师们惊奇,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不,是天才! 至于唯一表现不好的体育课程,等马场建好就解决了。当年他虽不受宠,但在封地上他说了算。也觅得一位良师,教习他马术,对敌数次,自觉骑术精良还是称得上的。不然又怎能在当年带兵出征时,奔行千里不入马车呢。 对于马场建设,柳开腾难得念叨了一句奢侈,被柳煦鄙视了一眼,默默转身蹲墙角。 柳煦也知道这般占地的马场再加上精心照料的好马,每日是笔不小的支出,所以并没准备把马场彻底封闭。学生们有课时关闭,其余时间允许人们花钱进来消遣。 至于消费水准,肯定是不低的,且马有挑主人的资格。是的,不是人挑马,是马挑人哦,毕他也舍不得那些上等骏马被脑满肠肥的家伙压,把他家马弄瘦了怎么办?马养膘可不容易,夜里要不停地加饲料,各种累。 永远的睡猫柳煦和堪称奶爸典范的柳开腾,却有着让所有人嫉妒的天分。许是不服许是佩服许是单纯猎奇,总之两人的名声越传越广。 学校有不少小潭村出来的孩子,对柳家柳煦的事多少也知道一点,但村里人再怎么闹腾都行,出了村咱就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不得不说,孩子们果然懂事儿。 就在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柳煦抱着枕头感慨终于能当回米虫时,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 第42章 中午放学时候,一辆白色超长林肯迤迤然在嘉岚门口停了下来,引来好一阵围观众。个子矮小的柳煦没兴趣凑热闹,拉着柳开腾的手准备从侧门离开。 “话说,当年费了老鼻子钱买来炫耀的劳斯莱斯,路虎,宾利,莲花……这会儿连厂都归咱了,你说咱是不是也该配几辆车?”瞅着那辆堪比“移动城堡”的豪车,柳开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提车可以,但那种的就算了吧。”好笑地睨了眼门口被围了数层的豪车,“也就这会儿车少,再往后20年,这种车子上了马路也动不了啊。况且,这车模样不好看,性能也只一般。” “也是……”想到那个画面,柳开腾也笑了起来,“英系的车子贵气是贵气,却不适合咱这种年轻人,要不我再去看看美系德系法系的?” “……你年轻吗?”柳煦不可思议地看向大言不惭的柳开腾。 “咱俩今年稚龄7岁,10年后17岁少年青葱,20年后27岁风华正茂,就是30年后,37也正是一枝花的年纪,我们还不年轻吗?”柳开腾腆着脸,笑容得意。 柳煦无语,转身甩开柳开腾的手,这么不要脸的人,他才不认得! 被挣开的柳开腾笑了笑,急走两步,追了上去。 另一边,在围观者灼灼视线中,林肯车驾驶座的门开启,身穿得体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下车绕到后面,弯腰开启车门。六个黑色西装男鱼贯而出,恭候车旁,众人了悟,哦,原来这还不是主角。 此时围观众人对车主愈发好奇,也不知哪来的人,好大的气派。然后,穿着一身灰色西服,表情刻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出现。逛街途中被引来观看的大爷大妈姑娘小伙儿们开始嗡嗡嗡地议论,这是哪来的地主老财? 不想,那“地主老财”下车后,竟是理了理衣袖,守着车门,弯腰摆出恭候礀态。然后,一身白色风衣黑色小牛皮靴的的……六头身小帅哥出现了。 被柳开腾烦得不行,回头准备吼一嗓子的柳煦没想到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面目表情急速向“囧”这个图案发展。 “果然还是你最厉害,一眼就能看清对方本质,瞧这德行,可不就是只孔雀吗?”被柳煦表情惊到的柳开腾跟着回头,自然也看到了保镖护送下往学校走的小孔雀。 “嘉岚是柳家的私立学校,所有学生都与柳家有所牵连,或是亲戚家孩子,或是父母为柳家职工,这何胜阳是怎么回事儿?”柳煦却是想到了另一重,何胜阳就是加文的中文名,“难道……” “对啊,是我答应胜阳让他来的。”饭桌上,柳昌盛大方承认,“胜阳一直挺喜欢你的,何家又正好是咱家的合作伙伴,何家提了一次,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应下了。” 嘉岚是有食堂的,为父母忙碌没空做饭的学生提供三餐,且价格低廉。但刘秀再忙,也会抽时间给孩子做饭,恋家成癖的柳煦自是选择回家,虽然食堂的饭菜也很可口。另还有四人间的寝室,供孩子们休息。但大多孩子只在中午于寝室休息,晚上依旧会回家,偶尔学校有什么活动,回去太晚了,才在寝室歇下。 “那好吧。”既无力改变,柳煦也懒得争辩,反正对何胜阳,他并无恶感,被小家伙缠那么久,也磨出了些感情。且何正太长得帅气,脑子又聪明,性格也有趣,柳煦挺喜欢逗他的。 如今何胜阳千里迢迢从xg追到省城,柳煦还真有些感动。柳开腾这伪小孩,谈起工作还好,但要说好玩,还是真正的小朋友更得他欢喜。 最重要的是,柳煦喜静,人又懒散,不爱闹腾,偏和柳开腾一起时,那混蛋老仗着体型优势欺负他!让他这种脑力劳动者各种郁闷,各种愤怒!偏还无还手之力…… 现在来了个小孔雀,总算有让他欺负的人了,真好~ 柳家孩子?柳家几个小屁孩子可爱有余,却终究太过天真烂漫了些,没小孔雀这么识时务。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离开的时候离开,多好一孩子。人也聪明,再观察观察,如果心性没问题的话,他倒不介意多个学生。 至于柳何两家的关系,他不担心,小孔雀有好几个姐妹呢。看小孔雀和有过几面之缘的何夫人的相貌,柳家几个姑娘样貌不会太差,柳开腾应该不介意多个红颜知己? 于是在知道父母不可能给他添弟弟或妹妹后,柳开腾在柳煦心里就有了个新的悲催定位……柳家种马。如果说以前是柳开腾自己想建后宫,那现在就是柳煦迫不及待准备给他划拉美女,只求他为柳家开枝散叶。 普通人家讲究优生优育,但以将来柳家财势,还是子嗣兴旺些更好,人才太多,总好过无人可用。 下午上学,管家已经帮何胜阳办好入学手续。何家夫妇见过柳煦几次,对这圆润可爱总一副懒猫模样的小胖子也挺喜欢,尤其是能看到趾高气昂的儿子吃瘪,把这对无良父母乐得不行。 之后柳煦在xg的动作虽极隐秘,但以何家在xg根基,有心调查,也能察觉一二。至此,对儿子粘柳煦的行为更加放任,所谓近朱者赤,儿子难得碰上喜欢的玩伴,还是个有本事的,放他去跟着学学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拉拢,倒不曾想过,这般年纪已有这般作为,将来定是前途无量。何家夫妇都是谨慎的人,不敢托大,觉得能让儿子在柳家崛起前和柳家孩子建立感情,足够了。 另外嘉岚的情况他们也调查过,成立时间虽极短,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却没话说,儿子过去不会浪费时间。何况,当何家请的家庭教师是吃干饭的吗? 这才有了何胜阳今日的入学。 柳煦一进门,就察觉出教室中的诡异气氛,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何胜阳……以及随侍他身后的管家。 “再过十分钟就要上课了,这位管家先生,孩子送到了,手续也办好了,您可以先回去了。”眼见一屋小孩儿摸不清深浅,不敢开口,柳开腾挺身而出。 而小孔雀何胜阳早在看到柳煦的瞬间,眼睛一亮,板得严实的小脸浮出温暖笑意,高高兴兴跑了过去,欢欢喜喜拉着柳煦的小肉爪子:“杰瑞~” 管家先生瞪大眼睛,小主人这是在撒娇吗?是吗?是吗! “过来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松开被柳开腾握着的那只手,拍了拍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何胜阳,笑容温和。 “想给你个惊喜。”感觉到柳煦的亲近,何胜阳笑得更加开心。 “才没有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柳煦撇嘴,眼中却带着笑意,被个小孩依赖的感觉真的很有意思。 一边柳开腾送走满心震惊的管家,回头发现两人说说笑笑,相处极是融洽的样子,心里开始不舒服。 但他想不到,让他不爽的日子还在后头。 “煦煦,回家了。”放学收拾好两人书包,柳开腾摇醒了睡得正香的柳煦。 五分钟后,柳开腾郁闷地跟在两人身后出了校门,瞅着两只相握的手,心中又开始不爽。 半小时后,柳开腾黑着脸,拉过柳煦:“这家伙准备长在这里吗?” “别看我,请人过来做客,留人过夜的可不是我。”柳煦同样不是很愉快。 他是挺喜欢小孔雀,可也是有限度的喜欢,感情还没深到能把人带进家同食同寝。在他心里,家是极重要极**的地方,不是至亲至近之人,他不会允许涉足。所以对父亲的轻率决定,柳煦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两小时候后,柳开冲着爸妈不可思议地喊到:“你们开什么玩笑?让那只孔雀睡我们房间?凭什么!” “我跟你妈也没想到胜阳这么快就会过来,本来准备下礼拜搬家的,现在看来得提前了……”答非所问了一句,柳昌盛之后才回答儿子的问题,“我跟你妈答应了你何叔叔何阿姨要照顾他,自然要管。家里总共才三个房间,丽丽一个女孩子,总不好和你们一个房间。自然只能先委屈你们挤一挤,反正你们的床躺三个大人都够了,何况三个孩子……要不,你跟我们挤一挤,让二毛和胜阳一起?” “开什么玩笑?”柳开腾运气,他哪来的何叔叔何阿姨?他怎么不知道他家跟何家关系这么近了?还有,凭什么那小子要什么就得答应他什么啊! “胜阳和你们一般大,离家这么远,怪可怜的,你能让这点就让着点吧。”刘秀也是个心软的。 靠,谁求他来了!柳开腾恶从胆边生。 柳煦这边,盯着何胜阳,面上不动,心里也开始皱眉,你妹的闯进我家不算,现在还想爬我的床,太过分了啊!最好给我识趣点,不然我以后不喜欢你了! 三小时候后,柳开腾柳煦何胜阳躺在一张床上。 柳煦这个墨迹的闻着陌生人的味道睡不安稳,偏从没这般接近过对方的何胜阳欣喜之下总忍不住碰碰柳煦的手,柳煦的脚,看柳开腾把人圈那么紧,也想抱抱胖嘟嘟的宝宝。他想,手感一定很好。 眼见柳煦被骚扰得不行,柳开腾起来跟柳煦换了位置,抱紧柳煦,隔绝了何胜阳的骚扰。 柳煦困得不行,难得主动蹭进柳开腾怀里,鼻尖的陌生气味被熟悉的气息冲淡,规律的心跳,如同催眠的音乐,让柳煦的心神一点点放松,最后陷入黑暗…… 看着两人亲密模样,年幼的何胜阳默默咬紧牙关,总有一天…… 第43章 何胜阳尽管心怀不甘,到底是个孩子,坚持没多久就被周公拖去吃糖了。但许是念头太过执着,睡梦中都是柳煦乖乖跟在他身后,软软糯糯叫哥哥的模样。第二天被闹钟吵醒,迷瞪中还笑得挺开心,但待神思清明,视线清晰后,他笑不出来了。 柳开腾在帮柳煦穿衣服,不是简单的穿外套,而是从换睡衣开始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穿衣服! 原来柳煦生物钟的正常活跃期是在早上九点至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至晚上六点,剩下时间,若没什么要紧事儿,他都处于睡眠状态。天天六点半起床的生活,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可本就极听话的柳煦在知道父母为他做的事后,更是言听计从,何况只是上学这么简单的要求。 如此一来,辛苦的就成了柳开腾,每天到点起床收拾完自己,还得伺候这小祖宗。进了冬月,外边风又冷又硬,刀子似的,卧室里却暖和得很。可再暖和也不比被窝暖和,所以被从被窝里拖出来脱了睡衣的柳煦,顿感痛不欲生,扭巴扭巴地想缩进被子里再睡一会儿。 柳开腾一开始不忍,也纵着他,结果柳煦醒来直接给他甩脸,吃了几次黄莲,柳开腾也知道该强硬时不能软。但瞅着那皱成一团的小胖脸,柳开腾还是加紧了手上动作,帮他套好秋衣秋裤,羊毛衫羊毛裤,外套外裤。 穿衣服的时候,柳煦还眯着眼伸伸爪子,穿裤子的时候这小祖宗可不理你。柳开腾无奈,只得先把裤腿套上,然后把人抱起来靠自己站好,帮他把裤子提上。所幸柳开腾比柳煦高上不少,把人抱来抱去也不觉得太累。忘了说了,柳煦长得慢,此时身高险险达到1米,柳开腾无肉不欢,但不算挑食,营养充足,刚7岁半身高已经1米4多。 偏这俩关系好,在学校从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一个全班最矮一个全班最高,悬殊多大40厘米,站在一起忒的喜感。 柳煦是被伺候惯了的,柳开腾照顾了柳煦这么多年,小时候还帮他换过一回尿布呢,两人都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却真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或许他们谁都不曾发现,他们的关系于普通人家的兄弟许是平常,但两人都不是真正的孩子,这般相处模式,委实亲昵得过了。 柳昌盛刘秀虽都不粗心,但看着两孩子长大,难免灯下黑,不觉得两孩子有什么不对。倒是方春丽这小姑娘到了年纪,开了情窍,虽还没遇到心上人,但在某些事上多了少女特有的敏感。对两个名为弟弟实为老板的孩子之间的相处,总有种违和感。 尤其是在看到柳开腾那么自然地为柳煦穿服,刷牙,擦脸,喂饭……她竟会觉得脸红!不是没想过从柳开腾那边接过照顾柳煦的活儿,但柳煦这人挑剔,被她伺候了两回就不愿意了,嫌她手重。 现在她能做的不过是给两个小老板提前准备好衣服,兑好洗漱用的温水,做好早餐——因为孩子们上学起床时间比云想衣开业要早太多,柳煦是坚决不同意刘秀起来为他们做早饭的。 再多,她根本插不进去。 很明显,有着动物般敏锐直觉的何胜阳也发觉了这点,所以面色才会这般难看。 只是,他不会放弃的! 于是何胜阳小朋友将管家和一行保镖家教全都甩开,一心一意长在了柳家,坚持要跟柳煦一起睡。三天后柳家搬进嘉岚小区的新居,四室两厅,夫妇俩询问何胜阳要怎么布置房间,却见小孔雀死死巴住柳煦,就是要和他一起! 瞅着小家伙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再想二毛有个朋友也挺好,柳昌盛大手一挥,答应了。 这下换柳开腾要哭了,柳煦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撞到何胜阳紧张兮兮的视线,到底没开口。似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也曾像这样,想和一个孩子一起玩,为了让他答应,他舀出了自己所有的玩具,仅有的几块怎么也舍不得吃最后放潮了的饼干,可对方嫌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到底没有答应。 那个时候他是什么心情?太久远了,记不清了,但既然现在还有印象,那一定非常难过吧? “爸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关上门,柳开腾再不压抑自己的不快,“就算答应了照顾那何胜阳,也没必要非塞我们房间吧!一个房间3个小孩儿,我们家住房有那么紧张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发那么大火干嘛?”柳煦不是很在意地劝了句。 “还有你,刚刚为什么不反对?”柳开腾不仅没被安抚下来,一时火大,竟把炮口转向了柳煦,“这种事情我的意见从来可有可无,可你开口他们绝对会答应,你为什么不反对?” “你在质问我?”本就不是多好脾气的柳煦这几年? 还叩闷⑵椒⒋罅耍慰隽谒闶撬牡茏樱肿磐嬉簿退懔耍娓页逅⒒鸲隳哪苋莸茫坑谑亲苁抢晾恋纳袂樗布浔谎纤嗵E代,眉头微皱,看向柳开腾的眼也染上淡漠。 “......抱歉,是我不好,不该迁怒你。你知道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地盘莫名其妙被个外人侵入……”被柳煦严肃神情惊到的柳开腾没有挣扎,就选择了低头认错,且态度诚恳,见到柳煦松了眉头,心底才松了口气。上前环着柳煦的肩膀,紧了紧手臂,他一点都不喜欢柳煦刚才的模样。 那样的柳煦总让他有种咫尺天涯的无力。 “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关系。”柳煦见他这般服软,也懒得跟他置气,想想若不是在小孔雀身上看到了程宇幼时的影子,或许他这会儿正跟柳开腾一块发火呢,“你就当提前养个孩子,以后有了孩子也不会手忙脚乱。” “养你一个就够我忙的了,哪有精力养他?”柳开腾脱口而出。 柳煦:……你妹! 最终解决方案是儿童房里摆了三张床,但柳开腾睡着睡着总习惯往柳煦床上跑。何胜阳倒也学了会,但还没习惯他气息的柳煦最后总会自己跑到柳开腾那边。把何胜阳给挫败的,把柳开腾给乐得,小样,让您跟爷斗! 何胜阳这只小孔雀的性格带了偏执,这也是何家夫妇会答应儿子千里寻人的另一个原因,劝说也没用啊。所以当何胜阳铁了心要把柳煦身边的人换成自己后,那真是煞费苦心。种种小手段归纳起来不过八个字,紧迫盯人,见缝插针。 于是当柳开腾某天醒过来发现柳煦抱着被子睡得呼呼,旁边还躺着何胜阳时,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绷断的声音。 柳煦这个混蛋,这才几天就能在何胜阳身边睡着了?你不是最受不了生人气味的吗!还是在你心里这家伙已经不是生人了! 不能容忍! 觉得再这样下去地位恐怕不保的柳开腾对何胜阳各种严防死守,隔绝他一切有可能和柳煦亲密接触的机会。为此,柳开腾甚至拖着柳煦住进了学校安排的寝室。不想第二天何胜阳就跟来了,瘫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舀控诉的小眼神看着柳煦,一直看一直看,把柳开腾给气的!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柳开腾直接电话仇伊文,让他安排了个两室一厅的教师宿舍,拖着柳煦搬了进去。何胜阳继续想跟,被柳开腾拒绝,想去柳昌盛那边求援,被柳开腾拦住,阴恻恻到:“小子,知道雅顿真正做主的是谁吗?是小爷我!别以为我老子发话我就真的什么都得让着你,这惹火了爷,我让你立马滚回xg!听见了没?” 何胜阳的反应是沉着脸,死死握紧拳头,看到迎面走来的柳煦,眼睛一闪,颓然地低下头,神色黯然。 柳煦看了眼鼻孔朝天的柳开腾,又看了眼背影倔强,眼中不甘的何胜阳,猜到了八九分,上前拉住何胜阳的手,安抚了几句,让他先离开。 再看柳开腾,面上带了无奈:“你跟个孩子斗还斗上瘾了?人来了一个月,你就摆了一个月的脸,他也没得罪你什么啊?欺负小孩儿有意思吗?你就不能度量大点?” “我肚量小?”柳开腾听了,噌的火就起来了,怒极反笑,“要觉得我度量小你找度量大的去好了!”一想到自己照顾了这么多年,还不及何胜阳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就觉得肝疼胃疼!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那还是意外吗?当他没看出来吗?柳煦对那只孔雀的耐性和容忍明显超乎寻常! “噗……”不想柳煦却是笑了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让心情本来极恶劣的柳开腾气恼得不行。 “有什么好笑的!”这是暴躁地原地转圈的柳开腾。 “没,没,只是……哈哈哈”柳煦摆了摆手,却是笑得愈发厉害,最后竟开始揉起肚子,也亏得这附近人少,不用担心被人看见这副失态模样,“你刚刚那话,让我想到了林妹妹……” 而且还是跟宝哥哥置气时的林妹妹,就不知道这何胜阳是史妹妹还是宝姐姐了。只是,柳开腾版的林妹妹,真的好……雷啊~ 满肚子火的柳开腾被柳煦这一打岔,也忘了生气,扶着笑得稀里哗啦的柳煦往楼上走。进屋后,笑得手软脚软的柳煦还不忘继续闹他,冲柳开腾勾勾手指:“林妹妹,来,给宝哥哥宽衣~” 柳开腾翻了个白眼,给这小祖宗剥了外套,塞进了沙发垫里,去厨房舀了两苹果,削完了切成小块,用水烫了递过去。笑这么久,估计也笑渴了。 柳煦安然地享受对方伺候,无聊地看着电视,有一口没一口地咬苹果:“眼看要过年了,胜阳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你要真不喜欢他,当没这个人不就好了?且我准备过几年就把柳家往xg搬,那里环境特殊,即便以后回归,也依然是我们这种大商最适合的居处。但我们到底是外来户,强龙不压地头蛇,若能仰仗何家,能省不少麻烦。” “哼,真到那时候,哪轮到何家出头?多的是人想跟咱们拉关系。”柳开腾虽然明白柳煦说的有理,却不愿认同。 “自然,但他们所图只怕也不会小。”柳煦瞥了依旧满脸不高兴的柳开腾,“但何家不同,本就是合作关系,爸爸与何叔叔何阿姨相熟,我们与胜阳又是发小,说出去是通家之好。你该知道xg骨子里还是排外的,若引见我们的人只是为了利益,那些人即便名面上接受了我们,心里还是排斥的,可如果是近友故交,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尽量。”不想再被洗脑的柳开腾口不对心地答应了下来,柳煦看他那明显不曾放在心上的模样,只是无力。 正月二十三,学校放寒假,何胜阳接到家中n通电话急召后,恋恋不舍地由管家陪同离开。 “现在高兴了?”回身看到笑得一脸灿烂的柳开腾,柳煦只觉丢脸,这人,难道就这点气度? “人都说七年之痒,正赶上咱认识七年,跑出这么个小子,我能乐的起来吗?”柳开腾振振有词。 “……先去把七年之痒的意思和用法搞明白再说话吧,文盲!”柳煦忍无可忍,咬牙吼了一句。 第44章 今年过的小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苏宁苏果的外地员工二十六放假,回了sz或xg,公司给包的卧铺车厢。本地员工坚守至二十八中午,下午由公司包车送回乡下老家。 七辆客车后面跟的三辆卡车装满了公司发的年货,普通吃食人人有份,除此外,公司还根据员工的职位及一年来的贡献度另有奖赏。少则一套衣裳,多则一台电视,即便普通店员都得了两大箱东西,那些凭本事升到管理岗的更不用说。员工们很高兴,直说东家厚道,给这么多东西。在听到动静过来迎接(或看热闹)的乡邻羡慕视线下,腰板硬朗,抬头挺胸,好一通招呼,笑声郎朗,满是自信。 刘秀抱着柳煦进门时,跟从屋里出来的柳奶奶打了个照面,看场上这般清爽,明白这是过来帮他们收拾的。 “妈,快别忙了,剩下我自己来就行,您赶紧歇歇。”刘秀把柳煦交给旁边的柳昌盛,上前接过老太太手里的扫帚,不让她再干。 “回来了?赶紧先进屋吧,这大冷天的,孩子们可受不住。”老太太也不跟儿媳争,笑呵呵地转到儿子面前,摸了摸两个孙子的脑袋,把四人往屋里推,“屋子是大前天一起收拾的,被褥也晒过了,今儿过来是准备给你们热热锅子,这么久没用了。” “还是妈心疼我们。”刘秀见的确没什么好打扫的了,把扫帚放回灶后,从行李里舀出好几袋东西,都是些适合老人的补品,“这些是昌盛去南面时给您和爸带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本就笑容灿烂的老太太这会儿跟得了玩具的孩子似的,更加欣喜,也没推辞,接过袋子一个个问刘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老太太不识字,看不懂包装盒上的介绍,刘秀一个个回答,婆媳俩氛围不错。 要说老太太之前对柳昌盛夫妇说不上不好,但也不是这般亲热,柳昌盛非长非幼,嘴巴也不甜,是兄妹四人中比较透明的。就是柳昌玉,因是唯一女儿,也比柳昌盛显眼。虽说之前也没短过孝敬,但盖房子娶媳妇的钱大半是他自己掏的,也给不起老人家太好的东西。 但这两年不同了,那什么人参鹿茸燕窝虎骨,都是精贵东西,一辈子都尝过的好东西。那些鲜亮衣裳,据说都是以前地主家婆娘才穿得起的料子,摸起来就不一样。更不用说还有大把的钞票,今年水库里鱼虾卖出去后,她跟老头子又得了两千块,明年果树挂果后,更不用说。 人都是趋利的,老太太怎能对他们不亲热?就是对从前只是淡淡的柳煦,也热情了许多。婆媳俩说了会儿话,见柳煦一直靠着柳开腾迷糊,便起身把他抱去了小间床上,让他睡得安稳些。 “怎么觉得二毛一直没长?这都八岁了吧?”从屋里出来,老太太拢着柳开腾继续跟刘秀说话,“大毛倒是长得不错,挺结实。” “没办法,大伯说了,孩子底子差,只能慢慢调理,又是个挑嘴的,这不吃那不吃,饭量跟猫儿似的,怎么长得高?”刘秀边说边摇头,看到一边安静坐着的柳开腾,才浮出笑容,“亏得大毛一直跟他边上看着,虽没怎么长个子,不过这一年都没怎么生过病。” “那就好,兄弟之间本该这样……”老太太摸了摸柳开腾的脑袋,笑着点头,“对了,水库里还留了些鱼虾准备分给自家人的,你爹跟你大伯准备明天上午去起。昌盛你记得过去,晚上年夜饭还是摆我们那儿。” “知道了。”回答的是在烧炉子的柳昌盛,老屋里没暖气片,不把炉子升起来,大人倒没什么,就怕冻到两个孩子。且这会儿已是三点,把锅热热也能准备饭菜了。 冬天日短,三点钟太阳就没什么热度了,北风呼呼的,听着渗人。柳煦被冻得手脚都伸不开,在土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累得不行,却怎么也睡不着。 对两个女人的话题没什么兴趣的柳开腾坐了没一会儿也进了里间,自然发现了缩成一团的柳煦。这才想起小祖宗对温度最是敏感,待惯了暖气间的小家伙只怕冻了有一会儿了,愧疚顿生,忙脱了衣服,上去给他暖床。 柳煦很自觉地偎了过去,蹭了蹭,舒服得叹了口气,终于有了睡意…… 虽柳开腾反应及时,但到了晚上,柳煦还是感冒了,先是喉咙痒痒,赶紧喂了药,结果第二天仍是咳了起来。 柳昌盛刘秀两口子回来得晚,老太太安排得再妥当,有些事也蘀不了他们。又是祭祖又是准备年夜饭,还赶上要给小叔相看媳妇儿,本就忙得脚不沾地,柳煦这一咳让他们身累之余,心也悬了起来。 以前感冒虽好得慢,但咳嗽至多两三天就能压住,这次倒好,咳了四天了,吃了药也不见停。孩子肺那么嫩,咳伤了怎么办?现在柳煦咳一声,他们心就跟着纠一下。 偏苏果苏宁云想衣初五营业,祭完祖宗,还有那么多亲戚朋友要拜访。柳家几房都有人在苏果或苏宁上班,谁都忙,想帮刘秀一把也是有心无力。 最后还是过来拜年的张大妞张二妞见刘秀忙得头晕,毛遂自荐,跟柳开腾一起伺候这小祖宗。都是照顾惯孩子的,配合起来,帮了刘秀大忙。 两姑娘之所以这般主动,也是念着柳家对他们的好。这几年家中宽裕,爹娘没再跟她们念叨不让她们上学的事儿,偶尔还会给她们块饼子或糖果,过年更会给她们买件衣服。两丫头是明白人,知道没有柳家叔婶帮衬,她们不可能有现在这般松快日子。如今有机会报恩,自是不愿错过。 忙忙乱乱,初五上了接人的车子,这年总算过完了。大家伙儿相互打趣,言道这年过得比上班都累。 元宵节公司不放假,但会有车子来村里接愿意去城里跟儿女团聚的老人。 柳煦的咳嗽依旧没好,但喝了几日药,总算轻了些,万幸没有咳出炎症。如此,柳勉自是要跟去的,这小东西一个感冒能拖好久,没柳勉在边上看着,谁都不放心。但除了柳勉,张家大妞二妞也被带上了车,只因柳煦觉得这俩照顾得尽心。想着回了省城云想衣又要准备开新店,爸妈怕是忙不过来,多个人帮忙挺好。 何况张家在果园帮忙,也算是柳家职工,给点福利也是应该,所以才决定把这两丫头带去省城,送进嘉岚。 张家夫妇虽重男轻女,却也是希望孩子好的,知道东家看上了大妞二妞,愿带她们去省城读书,自是忙不迭地感谢,回头为两孩子收拾行李。 大年初九,外地员工也回到了自己工作岗位,假期算彻底结束了。嘉岚小学要过了十五才开学,所以老师们还没有来上班,只留下几个外教在学校留守,陪同早早回了学校的孩子们。 要说不只柳煦,嘉岚那群孩子在城里待了半年,回乡下老宅也适应了好一会儿,冻得不行。要说乡下还是夏天有意思,钓鱼钓虾游泳掏鸟窝摘果子,哪像冬天,啥都没有,只有西北风。这会儿回了城里,只觉都活了起来,三五结伴,发现在家里没意思,就一**自觉回了学校。 几个外教给孩子们放电影,讲故事,做游戏,写写画画,学乐器舞蹈的玩了一个礼拜也自发回练习室练习。赶上太阳好不是特别冷,学生们也愿意带那些外教走街串巷找吃的玩的乐的。 于是经常会有人看到五六个豆丁大的孩子拉着个外国人沿路买东买西,说说笑笑,吃吃闹闹,一口乌拉乌拉听不懂的鬼话。年轻点的看了会儿,了悟了,人说的那是外国话。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学语言得趁早,嘉岚内部调查发现,越是低年级的孩子口语水平反而愈高。当然为了不让初入学的孩子把拼音和英文搞混,嘉岚要求低年级头两年,外文只上口语,只学听说,读写等拼音没问题了再说。 若不是嘉岚有上学必须穿校服,外出绝不允许穿校服的规矩在,好奇的人们只从孩子们胸口名牌就能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这一切,都暂时与柳煦无关,可怜娃直到过了十五,咳嗽才算真正好,但这次许是用了力气,精神明显更萎靡。每日里喝着苦巴巴的汤药,把胃口都破坏了,吃什么都没味道。倒是柳开腾,始终生龙活虎,跟他这个病人同寝这许久,一点不良反应都没让,这让柳煦无语凝咽,果然人比人得死吗?这破体质! 方春丽因一位长辈过世,帮着家里一同料理,所以跟柳煦和学校请了假,十六才过来的。那老人和方家未出三服,与柳家却不怎么搭得上线,所以柳家没派人过去奔丧,只是看在方春丽的面上,让人捎了份帛金过去。 方春丽来后,自是看到了伺候周到的张家姐妹,心中警铃大作,面色微变,却只字未言,只是上前接过了照顾的活儿。 到底多了一年多相处,对柳煦的喜好也清楚,不是张家两个新手能比的。所幸张持瑶张持瑾——柳煦为姐妹俩取的大名,不然张大妞张二妞的写在练习本上太喜感了——自然退居其后。所幸两姑娘不是好强的人,对于多一个带她们的大姐没什么意见。 两人的识相让方春丽松了口气,极是满意,决定对两人好一点。
推书 20234-02-01 :蠢货——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