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饿过,不过他也确实有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一直到跟着雅笃上了车,他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薯条。
“老大,咱们去哪儿?”雅笃皱着眉头看副驾驶上吃得正香的B哥,难道刚才那个在办公室里半死不活的人是她的错觉不成?
“夜安的派出所,你应该知道路吧。”B哥把最后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头:“小雅,这薯条不错,下次记得多拿包番茄酱。”
雅笃翻个白眼没接腔,果断的一脚油门踩下去。
派出所。
屋里很安静,只有鼠标点击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萧二背着手坐在夜安对面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养神。
他没想到夜安居然会直接联系B哥,看来在他从瑭爷那里跑出来以后B哥这边也没闲着,估计也是真急了,不然也不会动了不该动的人来找他。
想起外面窗户下蹲着那个主儿,萧二微微一笑,他真是把人打完了才想起来的,毕竟只是很久以前的一面之缘。
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口有动静,萧二睁开眼扭头看过去,只见门帘一掀,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个人。
“我说夜所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小偷’进了屋连看也没看伸手就拉了把椅子往暖气跟前一偎,“你那小跟班都走了半天了你也不说让我进来,冻死老子了!”
夜安头也不抬:“废什么话,你这不是已经进来了。”
萧二这下真的诧异了,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也有交情。
‘小偷’使劲往暖气上贴,摆了几个姿势都觉得别扭,最后干脆把鞋一脱,直接把脚翘到暖气片上,这才满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你通知B哥了没?”
“一会儿就到。”夜安往那边瞥了一眼,“把你那蹄子放下来。”
“舒坦……”‘小偷’权当没听见,两条腿叠在一起摆了更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开始打盹。
从市局到派出所距离不近,路上又不太好走,等B哥进来的时候屋里三个人睡着了一对儿,只剩夜安还在那里摆弄电脑。
“老夜!”B哥急吼吼就是一嗓子,屋里的三个人同时抬头他。
“敢情你这是踩着饭点儿来的?”夜安不咸不淡的回一句。
“萧二!”B哥没心情跟他拌嘴,直接冲过去抓着萧二的胳膊就把人拽起来了:“你他妈怎么回事!”
萧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迷迷瞪瞪被B哥抓着,就觉得手腕被勒的生疼,条件反射的挣了一下。
B哥这才发现萧二还被拷着,赶紧松了手,扭头看夜安:“这怎么回事,怎么还拷上了?”
夜安还没开口,旁边有人说话了:
“法制社会就是好啊,时刻有政府给你撑腰。”
B哥循着声音扭头,这才看见暖气片前面懒洋洋歪着的人。
‘小偷’见B哥看他,慢悠悠把脚放下来,冲他微微一笑:“打人者必将付出代价。”
“瑭乎银……”B哥皱皱眉头,本来他就觉得奇怪怎么萧二会跑到夜安这里,虽然他打了招呼,但根本没报什么希望,毕竟这两个人产生交集的几率太小太小了,不过现在看到面前的人,他立刻明白了估计是瑭乎银做的手脚。
看来又要欠下个还不清的人情债了,B哥在心里叹气,这个人的债可不是一般的难还……
‘小偷’笑眯眯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B哥被他看得不自在,撇开视线看别处。
“……谢了。”B哥犹豫了半天,终于憋出两个字。
“行了,”瑭乎银穿好鞋,站起来跺跺脚往外走,“人我给你找到了,这就没我什么事了。”
走过B哥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指指自己肿起来的侧脸,有点嬉皮笑脸的说:“这个给我算工伤啊!回头算帐我要收利息的。”
B哥转头瞪萧二,萧二无辜的看回去。
瑭乎银看看被自己逗得脸红脖子粗的B哥,心满意足的转身往门口走。
“哎……”B哥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下次再有这种事别他妈找我,这么冷的天,耽误老子睡觉。”撇下一句话,瑭乎银掀开门帘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十七章
B哥领着萧二往外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正好碰上执勤回来的花生。
三个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B哥侧了下身子给花生让路,然后拉着萧二接着往外走。
“哎哎哎!”花生等看清了来人,赶紧摘了头盔一把拽住萧二,“你站住!”
B哥停下来回头看看这个有点眼生的小警察,皱了皱眉头说:“放手。”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花生一边拽着萧二一边带着戒备上下打量B哥,这人青着眼眶胡子拉碴的感觉不像好人。
“我让你放手。”B哥有点不耐烦了,他急着带萧二回去问情况,没心情在这儿跟一个小巡警掰扯。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不能带他走!”花生也急了,提高嗓门冲屋里喊:“夜所!夜所!!”
夜安在屋里听见动静,一掀门帘走出来,看见花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呦,小花你回来的正好,赶紧把你那手铐给卸了。”
“卸了……”花生一下没反应过来,顺着夜安的话重复了一遍才整明白夜所这是要他放人,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声音一下又高了八度:
“卸了???!!!”
“小花,你这一嗓子能让孙楠都给你跪了。”夜安皱着眉用手指头捅捅耳朵,他这个小跟班什么都好,就是这一惊一乍的毛病总也改不了。
“夜所你什么意思,你让我把他放了?”花生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听错了。
“就这意思,”夜安又往前走几步,从花生手里接了头盔,“我没找到钥匙,正愁呢,你有钥匙吧?赶紧给开开。”
“为什么?”花生站着没动,转过身看看B哥又问:“他是什么人?”
“别说废话,让你卸就卸。”夜安不耐烦了,这小子怎么偏偏这时候犯轴。
“不行!今儿不把话说明白了,谁也别想走!”花生扯着萧二的胳膊使了使劲,扯得萧二直皱眉。
“市局刑侦处,毕猛。”B哥忽然开口,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同时从兜里掏出证件,往花生面前一递:“要检查么?”
花生一下傻了眼,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呆呆的吐出一句:“……你是B哥?”
“很好,看来你听说过我,那我就不用再自我介绍了。”B哥收起证件,指指萧二接着说:“这个人是我一直在查的一个案件中非常重要的嫌疑人,现在我需要他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可以的话我希望小同志你能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萧二听见这话,抬眼看看B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转而又把头撇开了。
“我知道我现在这样直接把人带走不合程序,只是这个案子情况比较紧急,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恐怕会耽误事儿,所以我才走了你们夜所长的后门。”B哥说着看一眼旁边的夜安,接着又扭回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花生:“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走程序,我也可以理解,只是……”
“我的天哪!”花生还没等B哥把话说完,直接甩了萧二扑过去抓住B哥的胳膊,两眼放光的盯着他:“你真的是B哥么!!”
“B哥!!我太激动了,你办的那些案子我全都知道,真是神了!!你知道么,你是我的偶像,哦不,我的榜样!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变成你那样的警察,实在是太牛了!”花生激动地语无伦次,拽着B哥恨不得贴上去。
“呃……”B哥对情况的突然转折有点措手不及,他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看笑话的夜安:“老夜!别笑了!”
夜安咳嗽一声,收了笑容,伸手拉了一把挂在B哥身上的花生:“行了行了,小花你冷静点,给我留点面子好吧?”
花生放开B哥,跳到夜安身边,又紧紧抓住夜安的胳膊:“夜所!夜所!!他是B哥啊!市局的那个B哥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放开我。”夜安费劲的从花生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拽出来,叹气道:“也不知道我这老大是怎么当的,怎么带出来你这么个花痴的傻小子。”
“夜所!你认识B哥么?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花生锲而不舍,又抓上来。
“我和你们夜所长在警校是同学。”B哥直接替夜安回答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带走萧二,“这位小同志,我还赶时间,能不能麻烦你把他的手铐打开?”说着,一伸手把萧二扯到自己跟前。
“哦哦哦!这个当然没问题,B哥你都开口了,我必须没问题啊!”花生说着,掏出钥匙手脚麻利的把萧二腕子上的手铐卸了下来。
萧二两手交替揉着自己的手腕,他本来想着等会出了这个院儿就自己打开的,现在这样倒也省事。
B哥见事情已经办妥,只怕再待下去又要节外生枝,于是伸手拍拍花生的肩膀:“谢了小同志,回头请你喝茶。”
说罢,冲夜安略一点头:“走了,老夜。”然后转身领了萧二就往外走。
出了院门刚走到车旁,还没等上车,就听见花生从后面追上来,急匆匆的喊:“B哥等一下!”
B哥只得又把车门关上,转身看他:“怎么了?”
“借一步说话。”花生看看萧二,萧二不屑的勾勾嘴角,绕过B哥直接上了车。
B哥跟着花生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距离确定车那边听不到这边的谈话,这才站定。
“那个,我多一句嘴。”花生有点犹豫,“这案子是跟唐小瑭有关么?”
B哥一下严肃了脸色:“小同志,保密条例你是知道的,这个问题恐怕我不能回答你。”
“是是是,”花生吐吐舌头连声说,“我不该问的,B哥你办的都是大案子,轮不着我们这种小兵瞎操心,不过,我就是突然想起个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什么事?”B哥有点诧异,但也没太当回事,一个小巡警,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是这样,我把那个人抓回来的时候,”花生说着抬手指指车的方向,“他还有个同伙。”
“早知道这家伙不简单,我就该把他那个同伙也一起带回来的,”花生懊恼的说,“现在只怕那人回去通风报信,耽误了B哥你的计划。”
“什么样的同伙?”B哥问。
“三十五六岁一男的,戴眼镜看着挺斯文。”
B哥在脑海里把瑭爷身边的人快速过了一遍,没有对上号的,但他还是很快摆出一副公事化的表情看着花生:
“行,我知道了,小同志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有价值,我们一定好好研究。”B哥一脸严肃的说完,扭头看看车里的萧二。
萧二神色自若的坐在车里,眯着眼睛快睡着的样子,对他们这场有意避开的谈话丝毫没有兴趣。
“你们夜所长眼光不错,小同志好好干,前途无量啊。”B哥语重心长的再次拍拍花生的肩膀,然后紧走几步拉开车门上了车。
“B哥慢走!”花生激动的大喊一声,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目送B哥的车离开。
院子里夜安摇摇头,一掀门帘进了屋。
司昂从茶楼出来,没有直接回家,拐到超市买了点东西,等到拎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擦黑了。
司昂拎着东西往家走,结果还没到家,就接到了朋克的电话,他把东西交到一个手上,半天才从兜里掏出电话。
“朋克?”司昂一边用肩膀和侧脸夹着手机一边开门。
“司昂,瑭爷说让我联系你。”朋克的声线很低沉。
“明天你跟我跑一趟,去找个人。”司昂好容易打开门进了屋,把东西堆在桌子上,终于把自己舒服的撂在了沙发上。
“几点?我去接你。”
“让我想想。”司昂靠在沙发背上,伸手捏捏眉心,这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活计,一想到要见的那个人,他心里就堵得慌。
很久,司昂才下了决心般对着电话开口:“早一点吧,八点半我在楼下等你。”
“好,八点半。”朋克一向没什么废话,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立刻挂掉电话,而是有点犹豫的叫了一声:“司昂……”
“怎么了?”司昂也没想到朋克还有话要说,真难得呢。
“那个夏叔……什么来历?”朋克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司昂能想到他皱着眉头的样子。
司昂不知道为什么朋克突然会对夏叔感兴趣,但他更不知道的是如何回答朋克的这个问题。
对于朋克和丸子他们这些人来说,夏叔确实已经是个陌生的名字了,但是对于他和瑭爷来说,这个名字牵扯了太多的情绪,多到他们从来不愿提起。
司昂的沉默让朋克有些诧异,他大概猜到这个人跟瑭爷有些渊源,却没想到就连司昂也对这个名字如此敏感。
“算了,我不该问的。”朋克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淡语气,准备收线。
就在他准备挂掉的一瞬间,司昂却突然开口了:
“朋克,你记住,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能动手。”
司昂挂了电话,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前忽然浮现起唐鼎一身血倒在地上的情形,只觉得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十年。
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来让自己忘掉那一段记忆,他戒了烟,慢慢从瑭爷的那些生意里撤出来,就连茶楼他也只会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去跟未来他们热闹热闹,他甚至找了女朋友,试图让自己的生活尽可能的远离那些过去。
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忘掉了那些事,也忘掉了那个人,至少他已经不会频繁的在深夜里惊醒,不会因为想到那个人而心悸的一身冷汗,然而就在他终于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活过来的时候,夏叔这两个字却像一把刀狠狠戳在他的胸口上。
原来自己的心早就已经跟着那个人一起死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疼?
司昂忽然就烦躁起来,站起来拎着桌上的东西进了厨房,挑出那些需要冷藏的一样一样往冰箱里放,他必须找点事干,但是却怎么也压抑不住那股强烈的想找根烟抽的冲动。
唐鼎!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司昂狠狠的把冰箱门关上,忍不住又补了一脚,冰箱被踢的挪了位,磕在后面的墙上,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司昂准备再踹第二脚的时候,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铃声像一盆凉水一样劈头盖脸把司昂浇醒了,他猛地停了脚,喘着粗气呆呆的站在原地。
半晌,司昂才调整了呼吸走过去拿起电话,上面的名字让他一愣。
“小雅?”司昂有点沙哑的问了一句。
“司司!是我!!”一个欢快的妹子音,声音里满是兴奋:“我们老大终于放人啦……”
“……”司昂有点脱力在的沙发上坐下来,雅笃的声音让他的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