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楞了楞，问道：“这个不是路白的位置吗？”
林海也楞了，说道：“是的……”
这人笑了笑说道：“师父让我先坐在他的位置上，他有事暂时不能回来！”
林海莫名道：“哈？师父？”
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追光灯打到了四位主持人身上。
先是一段致辞，当校领导嘉宾全部都介绍完之后，晚会就正式开始了。
街舞社是第一个上场的，因此当主持人报幕报完后，全场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灯光暗下，舞台上有几个黑影匆匆跑上来准备好。
当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林海整个人都从位置上跌了下来。
他目瞪口呆道：“路……路白？！”
除了街舞社的成员，另外没有人关心跳这段舞的人是谁。
他们只知道这段舞被舞台上的五个男生跳的帅气无比，每一个动作都引起观众席上的人阵阵尖叫！
跳最简单的pop时人体的抖动感和肌肉的力量迸发感，做出身体波浪时的流畅和柔软，身体各个部位做出rolling动作时的圆滑和性感，还是机器舞的帅气！
舞台上的人仿佛飞扬了起来，带着街舞独有的潇洒感，利落畅快！
从男生的poppin，到女生的爵士，最后是两个男生的breaking！街舞社的节目永远不会缺少这三个元素，因此街舞社的表演永远是整个学校最为期待的！
白夜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因为每个人都能从他们的舞姿中感受到热情和活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
“为什么……路白会上台？而且还是跳poppin？”林海整个人似乎都懵住了。
“哈哈，因为师父以前学过poppin啊！”李浩瀚自豪地看着舞台上的路白说道。
林海猛地转过头吃惊道：“路白以前学过poppin？话说你是谁？为什么叫他师父啊？！”
“咳咳……”李浩瀚咳嗽了起来。
即使已经到了breaking的阶段，可是林海的脑海中依旧停留在路白跳poppin的画面上——那个总是一声不吭，努力学着breaking的男生，竟然能够跳出这种和breaking的风格截然不同的舞蹈来？
他只觉得刚才路白跳机器舞的样子……简直帅爆了！
将白夜的节目提在最前面，为的就是点燃全场，起到将气氛吊高的目的。
当然，节目很成功，一直到街舞社的表演结束，现场的欢呼声还是不断！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张韩亚和商羽走过来对他们说道：“辛苦了。”
这次张韩亚和商羽都没上台，张韩亚是为了锻炼爵士队里的一些女生，而商羽完全是因为文艺部部长的工作太繁重了。
所幸breaking舞不需要团队上场，一场舞有两个人上去也已经很不错了。
其他人四散开，路白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对一个工作人员轻声说着什么的商羽，走了过去。
商羽说完之后，那个人就走了，他转过身就看见路白，楞了楞之后勾住了路白的脖子狡黠地笑道：“不错嘛，竟然能够跳成那样！我敢保证录像出来的时候你要把何之蕴吓傻了！”
路白楞了楞，原本想说的话都被吞了进去。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是跳了这么一场舞之后身上还是出了不少汗。
商羽身上穿着一件厚毛衣外套，路白皱了皱眉说道：“你不冷吗？”
商羽惆怅道：“看着你们跳舞我热都热死了，一大把精力没处发啊！”
路白抽搐了下嘴角说道：“你组织这次元旦晚会还不累吗？”
“又不止文艺部一个部门在工作，”商羽笑着说道，“每个部门分工就不累了啊。”
路白微微仰着头看着对方。
刘海微微垂落在眼前，发尾柔顺地贴在脖颈上。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思考着什么，薄薄的双唇是淡淡的粉色——
路白出神地望着商羽，直到对方发现怀里的人忽然间没声音了，看过来，才猛地惊醒。
他尴尬地推开商羽，仿佛是为了掩饰惊慌似的低着头说道：“我……我先出去了。”
看着路白掉头走人，商羽微微一愣，随后眯起了眼来。
路白没进会场，直接到了会场外面。
冷风吹来，一下子就把他的脑袋给吹清醒了。
路白有些懊恼。
总是喜欢盯着商羽看，原本觉得有些二傻的行为现在看来也觉得有点可爱了，有时候还忍不住想要故意捉弄他。
可是对方已经知道他是同性恋了，他这样的反应未免太过尴尬。
路白的心在刚才畅快地跳街舞时被吊到了高空——他已经很久没有踏上舞台过了，再次站在上面的感觉依旧很好。
舞台上的灯光使他看不清观众席，因此他只当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可以尽情舞蹈，不会紧张。
可是在和商羽对话的过程中，心又重重跌落了下来。
他忽然间好想问前世的商羽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要来找他？
这一世他有了靠近商羽的机会……同样的事情发生，商羽会不会做出和前世一样的选择呢？
可是一转念，路白又抿紧了双唇。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世他的爸爸能够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商羽前世会选择来看他，是否证明在他心里，路白是不一样的呢？
如果可以的话……路白能不能够再主动追求一次？
和何之蕴纠缠的过程惨烈到路白已经不敢再尝试毫无顾忌地追求一个人，可是每当看着商羽，当对方亲昵地靠近他，温柔地对他说话的时候，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
在他心底，他知道何之蕴和商羽是不一样的。
商羽不会让一段绝对不可能的感情纠缠不清。对于他没感觉的人，他会用最温柔的方式坚定地回绝掉。
而一旦开始了一段感情，他也不会再后悔。
虽然和商羽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可是路白心底却非常清楚这一点——
路白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去学poppin的？”
13.微笑着拒绝
路白转过身。
何之蕴站在他身后。原本上舞台的时候他穿的是一件宽松的T恤，此时在外面套了件大衣。
路白耸了耸肩说道：“暑假的时候……花了点时间去学的。”
“你想告诉我你一个暑假就学会了？”何之蕴讽刺道。
“不可能吗？”路白淡淡道，“你知道我暑假在干什么吗？”
何之蕴沉默了。
路白前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邀请何之蕴，再被拒绝掉。
他依稀记得大学开学前的那个暑假是两人闹得最僵的时候。路白不放弃地一次又一次打电话约何之蕴，希望对方能够出来，希望对方能够像以往一样，一点也不介意地搭着他的肩膀和他开玩笑。
可是这一切都在何之蕴逼着他说出心声之后毁掉了。
是何之蕴亲手毁掉的。
他现在又想做什么呢？
此时的路白已经没有了前世的天真。摒开一切，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何之蕴，路白才发现了许多前世他没发现的东西。
比如何之蕴在他冷淡下来之后的一切微妙的情绪。
路白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眼前这个男生面无表情的样子，路白轻声问道：“……难道你觉得开学我对你说的话是假的吗？”
何之蕴怔住了。
路白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你觉得我说不喜欢你了，只是希望你不再为难……你觉得路白永远是喜欢何之蕴的，对不对？”
何之蕴的脸僵住了。
一声轻叹在夜风中消散。
路白垂下眼帘，轻声道：“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相信的。”
“路……路白，”何之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暑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事，”路白说道，“我为了你来了B大，因为你而产生了去学习街舞的兴趣，也因为不想再坚持下去而放弃喜欢你了。”
路白亲眼看着何之蕴的表情从欣喜变成错愕。
路白微微蹙起眉说道：“何之蕴，没人喜欢一直追着一个人跑，这样的感情是很累的。”
何之蕴沉默了很长时间。
剧场里面变幻闪烁的灯光影响不到外面。
这里的气氛是冷清的。
何之蕴过了许久，才仿佛鼓起勇气似的说道：“我一直把你当很好的朋友……你知道，在一所高中里面，高年级想要和低年级的人玩的这么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成绩很好，篮球打得也很好，因此和你成为朋友是很让我骄傲的一件事情。”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产生……那种感情，”何之蕴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路白，我很惊讶，我也接受不了。”
“既然接受不了，何必逼着我说出来呢？”路白淡淡问道，“你不是笨蛋，你知道说出来之后一切就变了。”
“你是想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何之蕴抬头问道。
路白微微一怔。
“我做不到，”何之蕴飞快地说道，“我做不到，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不希望因为自己不确定的想法把关系弄僵。”
“……”
“可是最后我还是弄僵了，”何之蕴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这样说很混蛋……但是路白，看到你和商羽在一起的时候，我很不开心。”
路白愣住了。
“拥有的时候拼命推开，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知道我这人很渣，在小说电视剧里就是应该被炮灰掉的人物，”何之蕴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但是路白，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做出那个决定才不久吧？难道这么快就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路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剧院里似乎有人在唱歌。
女生模模糊糊的声音传了出来。
耳边冬日的晚风“呼呼”的吹着，吹得路白耳朵都冻僵了，吹得他几乎听不清何之蕴说的是什么。
他想起了两人曾经在一起打篮球的画面，想起了曾经何之蕴手把手教他街舞的画面，也想起了最后何之蕴牵着一个女人来到他的面前，低声说要分手的画面。
路白的喉结滚动了下，哑声道：“何之蕴……感情……不是可以这样轻松得来的。”
“什么意思？”何之蕴有些着急地问道。
路白低声笑着说道：“……你做好做一个同性恋的准备了吗？你想好以后要怎么面对你那帮朋友了吗？你想好要怎么和父母说了吗？你想好以后要怎么和我走下去了吗？……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社会的压力……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女人做恋人呢？”
可是这些，路白想得到。
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
何之蕴说的没错，想要放下一段感情很不容易。
要是没有经历前世，何之蕴此时对他说这些话，路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来不及了啊。
路白和何之蕴之间，差的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前世和今世。
死灰是无法重燃的。
何之蕴死死盯着他说道：“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商羽了？”
“因为他对你好，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何之蕴讽刺道，“可是如果他知道你对他是那种感情，他还会在你身边吗？”
路白摇了摇头，说道：“何之蕴，我们现在说的是我们两人间的事情，和商羽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我现在这样对你说了，你还不肯回心转意，”何之蕴冷笑道，“路白，你暑假的时候还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会永远等我，现在就来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说完，何之蕴就转身走了。
路白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望着入口处的灯光发着呆。
他已经很累了，实在不想解释更多的东西。
很多事情，很多心情，有些人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明白。
——前世的他就是不相信这点，最后才会摔得这么惨烈。
经管学院的元旦晚会很成功。
精彩连环的节目，飞快刷新的人人墙，使得正常晚会的气氛非常热烈。
莫海东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路白已经躺在床上了，他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部长还在找你呢！”
路白微微偏了偏头，问道：“他找我什么事？”
“啊？没什么事啊，就是找你呗，大家都玩得挺开心的，你怎么自己就回来了啊？”莫海东奇怪道，“我看你上场了，跳的很好啊！”
路白沉默着。
手机上忽然来了条短信。
是商羽发过来的。
“你人去哪儿了啊？”
路白顿了顿，回复了一条过去：“没事，已经在寝室了。”
“心情不好？”
“没有。”
“为什么心情不好？你跳舞很帅气啊，张韩亚都跟我夸你呢。”
商羽完全无视了路白的回复，继续发过来。
路白无奈地回复道：“我真的没事！”
路白很少用感叹号，于是注意到了这点的商羽也用上了感叹号：“我看何之蕴的心情也不好！你们吵架了？！”
“没有。”
“你除了会否认还会干什么？”
路白蹙眉，坐起身来回复道：“没有就是没有，你回寝室了？”
转移话题不成功，商羽发短信道：“路白，你是不是喜欢何之蕴？”
路白的手指僵住了。
半天过去，没收到路白的短信，商羽打电话过来了。
路白吓了跳，连忙挂断。
过了一秒，电话再次过来。
路白再次挂掉，发短信过去道：“你别打电话，有事短信说。”
商羽回复道：“我不是喜欢干涉别人事情的人，但是你是我的学生，所以我才会关心你。有些事情憋在心里真的好吗？”
看着这条短信，路白鬼使神差地按了一句话，发送了出去。
“……你对其他学生也这么关心？”
14.暧昧
商羽回这条短信竟然丝毫没有停顿，依旧非常迅速。
在这几十秒的时间里路白甚至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心想就算看到商羽讽刺的话也没关系。却没想到商羽大大咧咧地就回了条：“对啊，你别嫌我烦啊路白，张韩亚总说我跟她妈似的。”
路白无语，知道商羽这是理解错他的意思了，不禁有点郁闷。
他回了条：“我没事了，想睡觉，明天再聊吧。”
商羽也不知道能说啥了，回复一条：“好吧，明天请你吃饭。”就没再发短信过来。
可是直到躺下，路白才回过味来。
商羽质问他是不是喜欢何之蕴——对他而言，同性恋这事儿真的没有丝毫冲击吗？
路白见过周围不少人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的。有些女生虽然喜欢看同志小说，可是把事情摆在他们面前了，又好像多新奇似的拿来议论。男生更不用说，知道后都跟躲瘟疫似的，不躲着的也是觉得好玩，想要耍耍人的。可是商羽一看就不是会耍人的人，却对这件事情丝毫不避讳——他的反应比起当初何之蕴知道这事时候的反应要平和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