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折腾，力量和持久力的悬殊，让吴柒早早败下阵来，临到天亮才从汗水黏糊脑袋迷糊的状态中被放过沉沉睡去。
大早上酸软无力，也还是起床做了早饭送走了不用再留下来盖房的青春壮少年一枚。结果才刚想休息一早上要回屋时，迎面就是一脸笑眯眯的鱼多多。
正要跟鱼多多说今天接着暂停种地的吴柒，也被迎面而来的鱼多多一句“昨晚睡的可好”窘慢了脚步停下来，额头黑线忽隐忽现。
果然不出所料，鱼多多一张嘴就没再停过，从各种话开始问起，直把吴柒给窘得分外无力。
脸先红，一句“现在你跟我差不多啊”立马变黑，黑了红，红了黑，吴柒除了无力就是无力。
对于多多这样的妹子，他总不能吼一句“好囧啊别说了”吧，这话他目下说不出。只怪现在这脸皮比较薄，换做从前再觉得难堪的事情，他的脸也只是微红。
撑着微烫的脸，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这些自己不想回的话。
“咕”一声传来，吴柒马上站起来，说：“饿了吧，我先做饭去。”
在鱼百和鱼多多面前，只有谈到食物他们才会转移注意力。
果不其然，鱼多多抚着有点瘪下去的肚子，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些什么，小圆脸上笑开了花。
饿的时候谈到吃的，才是最有吸引力的。至于七哥哥有没有被欺负得太狠要不要帮忙说下八哥这种事情呢，日后多的是时间。反正她想来想去就算一辈子都没可能和七哥哥结亲，还是在自己结亲前多和七哥哥在一起比较好。
喂饱肚子最重要。往后还要住的离七哥哥家近一些才好。
在七哥哥做饭的时候，她还是可以继续问问，方便日后她结亲时不会出状况。就七哥哥这小身板，肯定是跟自己一样的。
笑眯眯跟在七哥哥身后，一路从院子走到厨房。以为解脱的吴柒，好几次险些切到手，赶紧拿出鱼多多最爱吃的鱼丸子堵住鱼多多一直不停的嘴。
石墙内一个木屋一个土屋，石墙外的篱笆墙内，一大一小两个帐篷也还没收起来。
鱼多多吃着鱼丸看着窗外，不再问七哥哥关于第一夜的事情，转而问起房子问题。
“七哥哥，阿白哥哥跟一百哥哥也说要做个屋子呢。现在部落里好多人都想要你这样的屋子呀。你看你这两个屋子还有你从前的家，对比好大哦。”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么多屋子怎么办。一个土房子就足够我跟老八住，木屋收拾好了还没用过。”帐篷其实也用不上了，这里又没有什么土地使用权，从前的小院子拆了都没事，也不知道这些人摆着三种住房是干嘛。这样做对比，两边空空也没有可比性啊。吴柒照旧跟不上族人的思维，在他看来，喜欢住什么住什么就是。
“七哥哥，”鱼多多又笑了，从七哥哥送的小包里拿出一朵红花，递过去说，“我已经议好亲了。再过些日子我就会去红河部落了，那个男人叫红沙，就是你那回碰见的红霞的哥哥。”
接过红花，吴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要他安慰这个女孩就算是红河部落也不是再也见不到面，还是跟她说其实在有鱼部落找个男人也可以？
这些话他都不适合讲，在鱼多多面前，他其实最没有发言权。
“哈哈，你奇怪吧，怎么我都说要留在你身边看着你也好的，结果你跟八哥一在一起我就说要走远了。”扯扯红线扎好的长发，鱼多多又笑道：“是娘亲说红河部落也有很多好吃的鱼呀。上次哥哥们给我讲你遇上的那个爱吃的红霞，我就觉得是她的家人应该不错呐。没想到娘亲还真就给我找上了红沙。过几天他还会过来看我，议亲仪式说好在我们这儿办。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呀。”
“鱼婶娘不是说要你留下给他们一个小宝宝带吗？你去那么远你爹娘怎么办？”鱼家人还真是一会儿一变，吴柒都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话一定不会更改。
“娘要我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肯我留下。”
“你要不喜欢不跟他结亲就是。只要你想留下，你哥哥们也会答应的。”
“可是娘说再过不久部落可能比较危险，她怕我出事。”娘说还是旧事，不许她在七哥哥面前提到。鱼多多不想让七哥哥误会自己，不管是不是真会出事，她都会跟七哥哥说这事。八哥肯定会保护好七哥哥的，依八哥的性子肯定不喜欢多说，还是她说比较实际点。鱼多多也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想得比较多。
“红河部落也有鱼，但不会有你的笑笑，也不会有你的爹娘。”
“没关系。我自己也想过走远点啦。七哥哥你记得时刻小心点就好。”
“我和老八也会好好的，你安下心来就是。”
“嗯，吃鱼。”夹起一个鱼丸子给七哥哥，好香。
下午和鱼多多一起去了趟他们种下的田地，看到青青红红的菜地鱼多多很是兴奋地摘了些果子。
走时还捧了一小篮子黄瓜，鱼多多跟吴柒说近期内都不会再过来，就等七哥哥去参加她的定亲礼。
一叠声答应下来，吴柒便回家了。
危险不危险的话题，水鲅就算不跟他说也会提醒他的。吴柒想，一定是水鲅这些日子情绪比较多，便忘了要和他说这事。
找好理由后吴柒便在边上的菜园子里也摘了些青菜。
看到长势一天比一天好的几块菜地，吴柒知道等到平静下来后，看到这些菜地的族人，也会有人选择种些地在院子里。
他深信，只要自己两块地里的分别种下的稻米和麦子都成片长好，自己的开荒事业也就算是走到一定阶段了。
鱼多多这么早就要远嫁这事，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以为说着要一直和自己在一个地方常常见到的鱼多多会留在部落里。
她要结亲的消息，连着部落可能会有危险这个消息一起，打破了吴柒心内的宁静。
和水鲅在一起，大概也就一直这样吧。一个外出打猎，一个留守种地，就算不能有个正式的仪式结婚也没关系，昨夜的花房已经足够他回想许久。
男人的确不需要有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从喜欢的人嘴里听到，再会别扭的人也会心有开心。
晚上吃饭时吴柒随口说了一下白天的事情，换来水鲅一顿大笑。
“你就为这事皱着眉头等我回来啊。”
“去，我只是担心多多说的那个危险。难道又是和木杨部落有冲突？”
“冲突一直有。我们很多地盘都被木杨部落占去了二十年，族长和长老们都想着在他们活着时把那些土地都拿回来。”
“那些弓箭，你们还是要用在人身上。”有些无奈，吴柒低头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想着弄武器出来，哪怕自己弄出的冷兵器比起他们的石器其实也强不出多少。但他知道，他们一直在改良他做出来的粗物，就他们房里水鲅的弓箭就已经不只自己给他做的那一把。
不明白吴柒的低落为何，他以为吴柒知道他们终于能以部落之力反击木杨部落这件事，会让吴柒不再负疚。想了想，水鲅伸手拍了拍吴柒的肩膀，低声说：“你不会在担心你爹吧？你放心，我们只是想要拿回那些土地，会尽量少伤人。我们可不是二十年前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木杨部落的人。海神在上，每一个人都是神明赐予祝福的。”
“就算这样，受伤还是在所难免。就算你有武器，我也怕你会和上次那样出事。至于那个爹，和我无关，跟阿七也无关不是嘛。”只是阿七的性子，大概就算自己受尽委屈还是不会想要伤害别人吧，尤其那人是自己的亲爹。
那样一个小小年纪受尽苦楚的孩子，还能不顾一切领养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八，可见他内心有多么柔软。那样的人，偏偏不能长命，就像前世的自己一样早早离开。现在的他，除了对水鲅会像和前世对老爹那样好，别的人，他最多也只是当成朋友。
“你放心，我们不是崇尚暴力的部落，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也是害阿七成为部落人人不关心的祸根，不论如何，此战必有。那也算是他能为死去的阿七唯一能做的事情。
“也只能这样了。”
“我帮你洗碗，你先去洗刷。”桌上的饭菜已经一扫而光，水鲅拍拍吃得饱饱的肚子站起。
吴柒说过的，饭后要消化消化才好。
现在的水鲅，比以前更在意吴柒，有这个条件自然乖乖服从命令。
吴柒的新婚第二夜，继续在热情如火中消失进黎明里。
大概，这辈子就这样了吧。他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的。至于有鱼部落口中的不崇尚暴力，在日后会怎样变化，已经不在吴柒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世界里，可以顾得上的人，没有那么多。
第三十八章：放手就是一辈子
又是一天的热闹开始。
晨起鼓声阵阵，“咚咚咚咚”响着。
有鱼部落族人们对于大鼓手鼓的咚咚响一开始就很习惯，这样大规模的同时响鼓倒是至今未曾有过的盛况。
大鼓小鼓鼓声交错，引来一群围观族人。
“小豆子，鱼三叔真厉害。”黑杉欢快地围着打鼓的几个大人转，一会儿又跑来找白豆儿说话。
白豆儿很是不满黑杉对自己的新称呼，嘟着嘴不肯回话。
跳到白豆儿跟前，黑杉捏了捏白豆儿鼓起来的脸，憋着笑说：“小豆子，上回七哥哥不是只跟鱼三叔说过鼓大概怎么做鱼三叔就真鼓捣出来了，你说鱼三叔不厉害？”最厉害还是鱼三叔竟然还真就跟人一起鼓捣出怎么打鼓呀，那得多不容易。叔昨天就说过，明天鱼三肯定会让那些人帮衬他接待定亲的男方家人。
“哼。”继续撅嘴不说话。他才不是小豆子，豆子是吃的，七哥哥最近种出什么毛豆，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该做成小吃食给他们吃。结果现在黑杉总叫他小豆子，他又不可以吃。哼。姑爹自然厉害，要黑杉说！
戳戳白豆儿的嘴，黑杉再也憋不住笑意，“怪不得七哥哥总说小豆子撅起嘴都可以比山高了，还真像呀哈哈。走吧走吧，不是要去围口等你姐夫嘛。不气不气小豆子一直是乖豆儿，戳戳，看看会不会破——”
破字还未说完，白豆儿就愤愤避开变坏的黑杉的手，小腿跑啊跑啊就赶上姑姑他们。
“姑姑，一定都要过去才行吗？”眨巴着眼睛，白豆儿牵着鱼婶娘的手抬头问道。
“本来不用的豆儿。多多也不让，她爹非说要好好热闹一番。豆儿是不是没睡醒，要不要姑姑抱？”若说鱼婶娘对谁最和气，得说还就只白豆儿一人。鱼多多数次表示过嫉妒，也只能听笑笑的说法这叫做合了眼缘，不过那也是自己的小弟也就算了。
“不困。鼓声好听，不过豆儿听不出是什么。姑姑，这是什么小曲？”
问话一出口，连同打鼓的那些汉子们也手下一僵。
什么曲？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完全是乱拍的曲子。鱼飞之前就说过，大家都是生手，只要意思到了就好。被个四岁毛娃子问起曲名，直把一群前来助兴的汉子们问懵了。
“迎亲曲吧。”鱼飞一句话敲定新曲名字，这么欢乐的率性曲子，岂不要和着歌儿唱。
兴之所至，为女儿多多高兴的鱼飞便随口嚎上了新曲的歌，鼓声随之而起，热闹非凡。
不少人心里寻思着，等这些人练熟曲子，回头他们家有娃定亲结亲时都能用。结亲嘛，图得不就是一个喜庆，指望娃儿们能过上热闹红火的好日子。
“鱼三叔人缘真好，黑杉长大也要这样。”父辈们的交好，让黑杉对鱼家和白家一直都很有好感，若不是他们，他一个小孩也不会活得这样自在。他们给他的关爱，不比叔给的少。
鼓声咚咚响了一路，被吵醒的族人却都不会怪罪这些人。这样的喜事，他们也是同样欢喜。
部落里，结亲一向是男方和女方家的大事。要是赶上要结亲的人家跟人关系好，就是一整个部落都去观礼的都有。自然也不会有人会置喙多多，哪个人家不曾有过结亲的事情，便是有男人和男人走到一起不用结亲，也不会有人拿议亲结亲时两方人家做的稀奇事说项。
围口处早已心急等待的红家人，则是一直在好奇那咚咚响的玩意儿是什么。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红沙要和一个刚够年纪结亲的小姑娘结亲这事有些怀疑，那么今天到有鱼部落这一趟听到的欢快歌曲，也够让他们对有鱼部落人们的热情有所了解。
至少这样环境下出来的孩子，总不会是心里阴着坏的。
等待的众人各有所思，只对红霞一力促成这段亲事的急迫打消了一些之前的顾虑。
双方一碰面，好一阵寒暄过后才将来人迎到鱼飞家。
这样的喜事，自然来的人自然不少。
吴柒和水鲅也是大早上起来在鱼三叔家里等着的，就算没他们什么事，在这里待着也是应该的。凭着他们和鱼白几人的交情，帮着接待下客人都可以。倒不是说真要他们接待客人，鱼家在部落是大家，这点事情也用不上他们。
对于鱼飞这么快就能从自己随口一说里当真做出鼓这个事情，确实让吴柒又是感叹了一回。有个这么热爱艺术的老爹，怎么生下的那几个就一个都这么实在呢？最主要就是鱼飞之前那是一点木工不会的人，一听到自己说到一些乐器里鼓声很有力量时便细问了怎么做。做鼓？吴柒自己都不会，自然只能描述下自己接触到的古董鼓是什么感觉的，具体怎么做他一点都不知道。饶是这样，鱼飞这个没学过木工的还是自己亲自打磨出一口鼓，随之第二个更好的，更多人一起做。
到今天都已经能随性拍出一个新曲子，吴柒不感叹都觉得对不起古人的智慧。后来一想其实他们知道的那些古董乐器也是自己那时候的古人们一个个想出来的，心里也就只剩下了然。佩服还是有的，至少他自认他这个音乐半白痴是做不出自己知道的那些乐器。
同在院子里站着的有鱼知可没心思想大鼓和新歌新曲这些琐事，只顾担心在新帐篷里陪着鱼多多的女儿。
有鱼笑在知道巫七和鱼多多相继都要结亲后，软磨硬泡一定要去鱼多多的观礼现场。有鱼知磨不过女儿，拿出笑笑还没满十三最好不要出门走动的训诫不许笑笑去，笑笑非说什么每年冬天不也都出去了一定要去。彻底没辙的有鱼知只好亲自扶着女儿早起就来到鱼飞家。
照理说，他身为族长，就是结亲也不定会去观礼。一个定亲而已，要是结亲女儿想来还说得过去。有鱼知很明白，鱼多多结亲肯定会是在红河部落里举行。现在不让笑笑来，万一笑笑一拧巴非要去红河部落，他不得心急死。
鱼白和鱼百的事情，也算是过了明路，有鱼知自问要是他有儿子绝对会要儿子先结亲生个娃再说。也不知道鱼飞白燕他们是怎么想开的，有鱼知摇摇头，只能叹气心道儿女都是债。
族长向来是心事很少摆在脸上的人，这一次竟能不顾外人在场把自己的无奈表现得这么明显，让吴柒很是意外。
感觉到阿七的打量，有鱼知这才摆正脸色，又恢复成那个平时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找人说话表情才会多些的族长。
笑笑的心事，他这个做爹的，怎么可能不晓得！
部落里不少人都留了下来观礼，毕竟除去鱼飞不算，鱼多多自身也是个挺讨族人喜欢的女娃子。
想到再过不久鱼多多就会结亲去到远方，不少中意过鱼多多做新妇的大人也只能唏嘘一片。
娶进来欢喜，嫁出去犯愁。
为人父母的多是为子女计，换做他们也是宁愿别的部落有多些女孩和自己部落的男儿们结亲。
几乎整个部落的人，都无法理解鱼飞和白燕的想法。
两个儿子不要结亲，女儿又给嫁到红河部落，他们是真心不要再抱孙孙了。明明之前的鱼婶娘还那么憧憬有个小娃娃可以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