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谢就谢陈策吧,他很少叫人帮忙,既然打电话让我帮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拒绝的。”这时外面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纪未醒起了身,“我还有点事情,你自便吧。”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陆修心里好笑,刚刚那个孟西和纪未醒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有的时候,就是会发生奇妙的反应。就算是纪未醒这样聪明的人,也不例外。
开车回公寓的路上,陆修还接到了韩以乔的电话,电话里韩以乔的声音很是郁闷,看来是被他家的那只愣头青给制服了。陆修怎么会放过这么难得地奚落他的机会:“啧啧,我们的万年神攻大人,被人压倒了啊。”
韩以乔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你才被人压,你全家都被人压。”
陆修心情奇好,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听新闻,新闻里面正在播报的是关于邻国派船侵犯我国海域的事情,还扣留了渔民,这件事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里面传来了周政安的声音:“这是我国的领海,是神圣的,要是任何人胆敢侵犯这里,就算是流血,就算是死亡,我们的子弟兵也会守护自己的家园的。”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就算是透过电波也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力量和决心。
其实现在的政局局势不明,即使是陆修这样对政治毫不关心的人,也可以隐隐感觉到现在政坛正在酝酿着一场革命。而周政安,无疑就是现在军区里面最被看好的接班人,他年轻,可是作风强硬,敢打敢冲,既有再军队实训五年多的丰富经验,又是双料硕士,又有陆博远陆司令做后台,所有人都很看好他,觉得他是现在军区年轻一代里面数一数二的领头人。
陆修听着新闻播报里面的他的声音 ,忽然从心里生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打开公寓门,陆修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他从不下厨。
陆修走到厨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围着深蓝色的围裙,在灶台前忙碌。因为脚伤未好全,他站久了就要倚着灶台休息一下,看着还是有些吃力。陆修不出声就看他,心里那一点点的犹疑都没有了。
周政安发现了他,回过头来:“哎,你回来啦,我还想你不会这么早回来呢。我都没有准备好。”陆修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开会,因为最近西边海洋不太平,所以下个月初我们军区和华北军区可能有一场联合军演,军区放我一个星期的假让我好好准备。我想着来看看你,又想到很久没有自己做饭了,感觉很怀念。希望手艺不要退步才好。”
陆修想到周政安以前跟他说过,他自小就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半大的孩子,还没灶台高时就学会踩着凳子做饭给自己和妈妈吃了。想到这,陆修忙笑着说:“行啊,那我今天就来检查检查你,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周政安也笑,回去继续忙起来,陆修就在旁边打下手。
很快就两菜一汤上了桌,陆修从自己的酒柜里开了一瓶红酒,他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庆祝你的大难不死。”
周政安碰了杯:“也庆祝另一种新生吧。”
两个人静静地吃着饭,偶尔说话,偶尔相识一笑。这让陆修觉得很难得,好像整个时光都静止下来了。
“你下面有什么工作计划?”周政安问道,“我看你也休息得够久了,是不是在酝酿新的作品?”
“没有遇到好的本子,所以不想开工。”陆修咽下嘴里的饭,“不过今天韩以乔倒是打电话给我了,说让我拍个以国内同性恋为题材的电影,他说国内电影在这一块一直就很空白。他还说像《暹罗之恋》啊之类的,现在都很火,让我也去拍一个。对了,你知道《暹罗之恋》是什么吗?”
“我知道。”
“你看过?”这下陆修吃惊了,“你不是从来不看电影的么?”
“我没看电影,但是看了简介。”周政安皱了眉头,“看了简介就可以知道电影的内容,为什么要花时间再去看几个小时的电影?”
陆修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他无奈:“呆子。”
周政安心情很好:“那你觉得呢?”
“电影都太美好了,会误导人的,”陆修摇摇头,“你没见那电影里面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么,那个时候没有压力没有烦恼,说爱啊爱的,多简单,所以才让人觉得美好。你也没见人去拍四五十岁的大叔的爱情啊,所以啊,算了吧,我自己知道这个,还是不要误导那些不明所以的孩子们了。”
周政安沉默了一会,陆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们军演是什么时候?”
“初步定在下个月2号。”
陆修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那我也去看看吧,我还真是挺好奇的。”
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是陆修的身份特殊,他是陆博远的儿子,全军区的人都知道,所以估计也不是什么问题。周政安说:“好啊,不过你不是从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就是想看看。今天听到你关于领海问题的表态了。”
“其实我们也很无奈,中央有中央的考虑,我们军人自然是希望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报效祖国,而不是在演习场上,打打空包弹,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
和周政安吃饭聊天,像以往一样,这在陆修看来简直是太奢侈了,奢侈到让他都不舍得咽下嘴里的东西。
吃完饭之后陆修洗碗,陆家家教严,陆修打小就会做家务,什么都做得来。
周政安倚在厨房门边静静地看着,忽然开口:“我原来想过很多很多东西,比如说,要是你是女孩子就好了,或者说我是女孩子,可是现在却开始庆幸你是男人了。”他顿了顿,“因为你是男人,那么多年的时间里,我们才可以一起走过来,分享同样的兴趣、快乐。”
陆修擦干净手上的泡沫:“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周政安说,“我怕,要是现在不说出来,以后是再没有机会了。”
他说这样的话,让陆修心头也软了,只感觉这一次周政安似乎是有点不一样了。“看来这次从死亡线上回来,给你不小的启示啊。”陆修说。
“是不小。虽然训练了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离死亡这样近过,当时我就想,死了估计你就不会恨我了。可是死了又看不到你了,真是矛盾,”周政安竟然笑出来,仿佛自己也觉得荒谬,“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会想到那些的。”
陆修心下一动,竟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抱住了周政安的腰。两个人静静相拥着,影子在地板上交叠缠绕,竟像是一个了。没有欲望,没有言语,可是这种姿势依然煽情得让人流泪。
陆修听着周政安的呼吸声,感慨道:“你住院的时候,我曾经听过你的呼吸声,真是可怕,那么微弱,一下子就又没了。那时候我就想,算了吧,跟你能活着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何况,你要是死了,我去恨谁。”
“这样是最好,陆修,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政安忽然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话一出口,陆修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居然这么直接地邀请他!一抬头就见周政安笑容满面,眼若星光,温柔地看着自己。
第二十一章
当周政安进去的时候,陆修先是觉得有些刺痛,然后感到了久违的熟悉感。那样身体的接触,已经许久不曾又过了,可是身体对他的记忆是最真实的。似乎周政安只需要点燃一个小小的火苗,他的身体已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窗帘没有拉,月光透过落地窗,满满当当地照进来,照在屋里相纠缠的两个人身上。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在那间没有空调的旅馆里,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证明对对方的爱。而现在,他们再一次用尽了力气,只不过这一次是在经历生死之后拼命想要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陆修的手紧紧抱着周政安的肩膀,这个人的肩膀厚实,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痕,最新的那一个是在胸口,心房处。陆修舔舐着那一处伤口,似乎还能闻到血的味道,周政安的身子一震,然后动作更加用力,陆修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想,自己怎么可能真的恨这个人?他们一同长大,中间快要十年的时光都是一同走过,那么多美好的快乐的记忆,随便拿出一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溃他的脆弱的恨意。以前他曾经听过,说爱上一个人多久就要花多久的时间去忘记,其实不是的,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去爱周政安,可是剩下的十年时间,他非但没有忘记他,反而更加想念。
周政安被他舔得有些受不了,眼睛里看着都是火,他低吼一声,把陆修翻转过来,改成从后面进入的姿势。陆修的双手撑着,头埋在枕头里,感受到体内那根东西像楔子一样嵌了进去,还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的双手被周政安握在手里,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周政安伏下身子,趴在他的背上,一面在他的耳边说:“陆修,陆修,陆修。”
耳朵是陆修的敏感区,他就在那暧昧地叫自己的名字,还呵着气,让陆修觉得仿佛有只小虫子爬了进去,又痒又舒服。他扭了一下身子,却让自己接纳周政安的地方变得更加紧绷,周政安发出舒服的呻吟。
后来,两个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陆修坐在周政安的腿上,这样的姿势让两人结合得更加紧密。周政安一手扶住陆修的腰,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因为沾染了情欲,陆修的脸此刻变得妖媚十足,他微微闭着眼睛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叫人欲罢不能。周政安的理智什么的,全都因着眼前的这一张脸,变成了空白。他想着,十多年来无数次想着这个男人梦遗了,现在终于可以把他抱在怀里,狠狠地做,他只恨不得自己的力量不够大,不够让陆修记住自己。想着,身下一挺,又是一次很深入的挺进。
陆修有些承受不住扬起脖子,喊出声来。这一喊似乎让周政安受到了鼓励,更加凶猛起来,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头发都汗湿了。
“周、周政安,你、你他妈的是不是禁欲太久了啊。”陆修的语句都是断断续续的。
“嗯,”周政安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波动,只是动作依然凶猛,“住院住了一个多月,看着你在我面前,只能看不能做,真是折磨。”
“靠。”陆修后知后觉,后悔了,估计今晚之后自己能不能下床走路还是个问题。
周政安吻上他的嘴巴,吻了很久才松开,然后笑着说:“堵住你下面的嘴巴,堵不住你上面的。陆修,都跟你说了,不喜欢你说脏话。”
陆修被他这样直接的下流给噎住了。“周政安,我现在才发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说起话来这么禽兽?”
“陆修,你忘记我是做什么出身的嘛。”
他是军队里面出来的,那种地方,几百年也见不到一个女的,连军队里养的狗都是公的。一群热血男人天天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你太阴险了。”
周政安笑纳:“多谢。陆修,你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我不够卖力了。”
“啊——”陆修的理智一下子又被撞出九霄云外。
一晚上,周政安果然都很卖力,怎么也要不够,陆修觉得自己都快要虚脱了,他翻着白眼看着还在自己身上的人,有气无力:“周政安,你够了没?”
“不够。陆修,这是你自己主动邀请我留下来的。”
陆修后悔已晚,想到要是自己真的在床上昏过去,那岂不是一世英名都毁掉了。于是他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对付这个男人。
周政安躺在床上,享受着陆修伏在自己身上,手口并用地伺候自己。他舒服地长叹。陆修的技术实在是好,这让他又想到这样好的技术不知道经过多少个男人才练成的,心里一酸,重重地往前一挺,一个深喉,陆修没有反应,直被刺进了喉咙,眼泪都要流出来。他一口吐出来:“呸,周政安,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的?”
“是。”周政安从善如流,老实承认。
陆修气得吐血。
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五点多,都是舒服地躺在床上直喘气。虽然累可是却也睡不着。周政安握住陆修的手:“陆修,你现在的体力有待提高啊。”
“我擦,你一直在下面享受,老子在上面卖力气,下次换你来试试。”
“我不介意。”周政安老实说,他拉过陆修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叹了口气,“陆修,我开始庆幸自己受伤了。”
“胡说八道什么啊,差点死掉哎你。没事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
“我们政府一直是给多利亚提供援助的,相信不说你也知道,所谓的援助就是武器,帮助他们对付武装分子。而武装分子事实上是由别的国家暗中支持的。”周政安说,“所以我去,只是为了表明政府的立场罢了。只是没想到他们那边的人居然这样无法无天。”
陆修想到纪未醒的警告,心里一凉:“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政治的原因了。”
周政安将陆修搂在怀里,一只手上下摩挲着他的腰,一边说:“军区的事情还算是比较简单的,没那么复杂的勾心斗角,不过现在体制改革,明年春又是选举的关键时期,估计又是一次明争暗斗。”
现在的军区总司令是陆博远,而明年陆博远很有可能调往中央军区,而新的一批人也会上来。“周政安,你想去竞争吗?”陆修问。
周政安沉默了一会:“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答案却让陆修如释重负,他知道周政安向来心思深沉,不轻易表露心迹,这样诚实的一个回答,让陆修先前的不安也消失了。
周政安在黑暗中笑起来:“不过老爷子估计不太想走,新的人要是想出头,必须就要扳倒老爷子,不然估计要等到老爷子自己退休吧。”
“老头子那么疼你,你跟他表露你的想法,他肯定支持你的。”
“陆修,你还记得我刚到军队的时候吗,一个月被人打断了五根肋骨,我都没有搬出老爷子的名号,现在是更加不可能了。”
“你这个叫死倔,活该被人打。”陆修捶了他一拳,“我小时候,基本上天天就在那喊,老子是陆博远的儿子,老子就是这个大院里的总司令,你们谁不服我?一群小孩子哪个不是唯我马首是瞻的。”
周政安低笑:“没见过你这样的,狐假虎威。”
“这叫因地制宜。”
周政安换了话题:“你的电影里出现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云溪?”
陆修想了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是啊,上次去那找你来着,觉得那地方很漂亮,所以后来剧组找外景,我说那就云溪吧,没想到拍出来效果不错,比想象还要好。呆子,你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我是为了你啊。”
周政安不戳穿他,只是搂紧他:“陆修,我是要多幸运,才能有你这样对我。”
这样的话让陆修心酸起来,当激情过后,理智渐渐回来时,那些现实也跟着回来了。他的未婚妻李微,还有他们的孩子,以及他们同是男人这个事实,都让陆修光是想到都觉得头痛。他们终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在人群里,他们只能在这样的夜晚,相拥而眠,然后当太阳升起他们走出去时,他们一个是万众瞩目的大导演,一个是身居要职的军区参谋,他们的身上永远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