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地交缠的衣服,以及原本光滑但现在多了几道抓痕的裸背,还有自己身上隐秘的痛,已经清醒但头和全身都疼的厉害的马某人回忆起昨天的事。猛地一摇头,虽然昨天晚上是你情我愿,但是凭什么自己是下面那个!带着一脸的不甘心,先清醒的轻轻下床,挑出自己的衣服抱着,蹑手蹑脚地进浴室穿上。然后,再以闪电般的速度偷偷溜走。
门重新合上的时候,床上本该熟睡的另一位突然睁开眼睛,就好像他从未闭上过。那双眼中泛着复杂的涟漪,直盯着合上的门。最后,却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就是一个小插曲,本来也和段缣无关。但是某人腰酸背痛地回到研究室,看到段缣神清气爽、心情舒畅,还吹着口哨,就心里不平衡。于是又在心底记了段缣一笔。
至于这些,段缣完全不知情。他回到家后,看见还在厨房忙碌的秦可原,低声自语:“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可原正好端菜出来,听见段缣说话,但是没听清楚,于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段缣会过神来,笑了,“没什么。就是没看到你外出工作,有点好奇。”
秦可原放下手中的东西,“我一直在工作啊,在我房间。”
段缣一听,还真好奇了:“在你房间?难道你在写小说?”
秦可原摇摇头,“要不要参观一下?”
段缣欣然答应了,饭后就去。吃饭前,他暗暗为自己的关心不够而反省了会儿,席间多次给秦可原布菜。
进去房间前,段缣做过很多猜想。等他走进去,看到熟悉的设计桌时,还是小小吃惊了下:“原来你是同行啊!”
秦可原摇摇头,“虽然都是设类,但你是将布匹变成衣服,而我是将原石变成首饰。我们的工作,有点区别。”
其实这房间,段缣除了秦可原刚刚搬进来时进过,就没再踏足。因为段缣是个很重隐私的人,他很不希望被人围观私生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也不会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但是昨晚被照顾的感觉,在段缣坚冰的心墙上打开了一道缺口。他也因此答应秦可原的邀请,主动关心别人。
这间原本的主卧,空间很充裕。在床和设计桌之间,秦可原放上可调的异形墙,把房间分为休息区和工作区。
休息区放着一张双人大床,四周绘上深深浅浅的蓝,有大海的感觉,也有天空的feel。在这里休息很安宁,让人很想入睡。工作区则不一样,这边的墙上布满了各种原石的图片,几乎看不出底色。段缣回头对秦可原感慨:“我没有尽到主人的义务,但是你收拾的很舒服。”
秦可原嘴角一直上翘,“我能有这样的地方住,多亏你帮忙。这还不够吗?你还把视野最好的房间让给我。我工作累了,可以眯一会儿,也可以出去游几圈,或者坐在这赏赏花,多好呀。谢谢你,段缣。”
段缣老脸都快烧起来了:“朋友之间不用客气。我可以看看你的大作吗?”
“当然可以。”秦可原打开光脑,在上面操作了几下,向段缣展示了里面的设计图。
26 渊源 大奖
段缣对秦可原的作品大加赞赏一番。依他这个“古人”的眼光看来,真的是很不错的设计。他无意间感慨了一句:“秦老师你为人随和,设计做得好,和朋友交往想必也很顺利吧。”
秦可原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有什么事,不过还是希望他能自己说出来,就说了些自己上学时和同学的矛盾。
段缣一听,乐了:“没想到你也有相处不来的人。”然后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我的同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秦可原想了想,问道:“是上次你提过的姓马的同学吗?”
段缣点点头:“我和他就像八字不合。不对,准确地说,是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他了,一再找我麻烦,总想看我出丑。”
秦可原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是马家的孩子,我倒是知道原因。”
马家,原来也是大家族,生意做得很大。偏偏在马霹晋爷爷掌权时,被朱州段家强行买走大部分生意。当时,马霹晋的爷爷被段家人陷害,染上无法治愈的毒素,耗费了马家剩下的大部分资金也只能延长几年寿命。两家因此结下世仇。马霹晋的双亲几乎是从头再来,好不容易积累下一个像样的企业。而朱州段家,一直是混黑的,就是想漂白,才打起了各州实业家的主意。不过他们家人好像都没有经营的天赋,加上手段不太光彩,合作者纷纷撤离,最终强买的企业都破产的破产、倒闭的倒闭,勉强维持的也是惨淡经营。
“……前段时间,朱州段家又打算从老祖宗那里找出可行的出路。好像还真给他们找到了,就是学设类。这一代的名字都是纟旁的字,所以,你会被误会也是有可能的。”秦可原一边说,一边投给段缣一个安慰的眼神。
段缣听完只觉得啼笑皆非:“这么说,因为我姓段,名字有纟旁,才招来马霹晋的白眼和挑衅?”
秦可原却摇摇头:“应该不是,虽然马家人很恨朱州段家,但是自家仇人的名字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你是黄州人,又是遗族,他不会不知道。除非他是迁怒。因为朱州段家的势力还在,马家人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段缣无奈一笑:“那我算是遭了池鱼之殃了。”
“尽量不要和他正面冲突吧。马家人也算可怜,范宁应该是恨敲了一笔。”
段缣突然想起另一人,顺便问一下:“对了,那耿家和那个段家有什么渊源吗?”
“这倒没听说。”秦可原皱眉想了想,“耿家也是大家族,在政坛很有分量的,是棵常青树。他家一向主张清政廉明,本家从不涉足商业,财运差到极点。血缘离得比较远的分家,才会进入政治、文化之外的领域。现在在政坛活跃的耿家老太太也快百岁了,是该退下来的年纪。本家下面几代都没有能接上去的人选。看来是要落寞了。难道他们想和段家合作,走别的路了?你有同学是耿家人吧?”
段缣点点头,“有个叫耿于怀的。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只要别找我的麻烦就好。”段缣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不然我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那个习惯把人分级对待的孩子,眼神里有才华,也有野心。段缣就在心底将这二人列为拒绝来往户,省得招麻烦。他暗忖道:如果他们得寸进尺,触及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终于到了发布联盟大赛评选结果的日期了。今天下午三点发布入围和优秀作品。参加了的设计人,都在中午过后就用可以联网的终端打开大赛网站,期待着结果。段缣他们的大课堂的一面墙上就有巨大的光屏,可以一起观看。原本这是用来小组每月一评的,现在给大家看结果也不错。
入围作品三十个,优秀作品十四个,总共四十四个名额。最终,范宁手下占了四个,一个优秀三个入围。其中一个入围是段缣的同期,李司,其他三个都是学长和学姐。
看到这个结果,段缣没感到意外。李司的作品在他们组内可以排得上号。但是不说放在联盟里,就是放到研究室里也有不少优于她的。就像得到优秀的学长,段缣曾经看过他的作品,在每月一比上。风格颇有灵性,有些处理技巧有待提高,但整体已经很优秀了。
虽然现在没出现你的名字,但是二十四小时后还有名次要公布。大赛第三名有十五人,第二名有七人,第一名有三人。其实还有一个全场大奖,不过因为从缺多年,连主持人宣布时都不报这一项了。大家都还期待这二十五个名额,好吧,其实是二十六个--还有几乎没有人会去期待的大奖。段缣就是那个例外,他反倒是冲着大奖去的。
次日下午两点,大家就都放下手上的事,聚集在光屏前,等待着。两个主持人很会炒热气氛,连段缣都看着他俩耍宝。
三点到,开始了。第三名,两个学姐。第二名,有个学长和耿于怀。第一名,没有。大家忙着道喜。马同学向耿于怀说了声恭喜,他淡淡的示意谢谢,接着去看他收到大赛组委会发来的信息。马霹晋也不以为意,而是转向段缣走来,带着满脸的讽意。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光屏上的一个主持人大叫起来:“天哪,天哪,天哪,我没看错吧……”他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是夸张的激动,用高八度的尖锐嗓音说出惊人的事实,“全场大奖,段缣,范宁衣设研究室!哇,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获得这奖项了。大欢,你呢?”
被称为大欢的主持人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我主持联盟衣设大赛十五年,从没公布过这一项,几乎都把他忘了。上一次全场大奖,如果我没记错,是二十年前的林师奉。可惜这位天才英年早逝,之后就再没有能获此殊荣的人了。今天,我终于亲眼见证了一个新的全场大奖诞生……”
段缣此时正在看新信息:大赛组委会发来的确认函。的确是他得到了全场大奖,而且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小乐,这个由你来公布吧!”
“恩,这里还有更大的荣誉等着段缣呢!大赛评委一致通过,授予他‘者’字称号!这也是得到全场大奖后的惯例。下面有请评委,为我们点评段缣同学的作品吧!”
段缣对评委的点评还是有点兴趣的,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他拨通了记忆最深刻的联络号,“我得奖了,是大奖。……谢谢,要为我庆祝?出去还是在家?……我好期待,等我啊,就回去。”
房间里众人确认此段缣就是彼段缣,马上换上笑脸前来祝贺道喜。人人口中都是溢美之词,但是眼神和内心就不都是这么回事了。
看段缣的同组成员就反应不一:耿于怀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震惊和羡慕,不过眨眼就被压下去,换上一张笑脸前来道贺。马霹晋站得最近,眼中的嫉妒和愤恨都快实体化,他甚至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维持,一副“翻脸就翻脸”的表情,冷哼一声扭头走回自己桌前。钱多多又惊又羡,她是同组中唯二没有得奖的,况且另一个还是她所鄙视的马小人。不知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她的脸色不太好,匆匆道了声恭喜就走了。李司应该是同组里唯一一个认为段缣获奖是理所应当的人,她向段缣点点头表示祝贺,然后就追着钱多多去了。
范宁作为老师,当然也得过来说两句:“段缣啊,这次的成绩不错,银河之星上还要加油啊。按惯例,联盟大赛完了,大家都放一周假。不过,你们都不要松懈,还有银河之星在后面等着啊。”说完,他就走出去了。
还有几个和段缣关系不错的学长,闹着要段缣请客,好好庆祝一下。不过段缣笑着摇摇头:“出去吃不行,今晚我有约了。不过,请客还是可以的。”
说完,段缣联系了家里的Joy发两筐水果过来。没多时,保险库里库存就被送过来了,有苹果、梨、桃和橙子等两大筐。把筐子放在大光屏前,段缣说道:“大家随便吃,这是我家的土产。去外面请客,等下次得奖吧。我先走了。”段缣潇洒地一挥手,回家庆祝去了。留下身后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如果都化成箭,可以把段缣射成筛子。
27 邀请
段缣回到家中,秦可原已经在厨房忙开了。他卷起袖子,打算去帮忙,却被秦可原推出来,按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今天是你的庆功宴,你坐在这里等着就好。”不一会,已经完成的菜陆续上桌,大多是段缣喜爱的菜,剩下几道也是综合了营养的。好丰盛的一桌菜肴,段缣心中有种比得奖还要好的感觉。
高兴的时候,和喜欢的朋友一起,享用美酒佳肴,人生一大幸事也。段缣现在就是这种感受。总之,温馨的气氛延续到餐后散步,以及之后在花园长椅上背靠背的聊天。
“秦,有你在我身边,真好。”段缣看着花园里的一株蔷薇,开口道。
“我的荣幸,小缣。”
低下头思考了一下,段缣突然仰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终于还是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秦可原没有马上开口,好像在回忆。然后唇角一翘,“刚开始,只是受人之托。有个朋友让我帮忙照顾一下刚入学的弟弟。结果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这孩子,太独立了,都不用我照顾。尽管如此,我还是留心观察了一下。”秦可原笑出声来,“但是结果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看起来独立又坚强的孩子,其实也是个爱闯祸的。”
“我哪有,我一直都是老成持重的……”段缣正要辩解几句,就被秦可原下面的话打回原形。
“别急着反驳,我可是有证据的。那是谁开学第一天,就成为全校红人,还引得所有风纪委员要来围捕?”
“那是意外。”段缣语气有点弱了。
“不要狡辩哦。”秦可原想到当时的情景,是又好气又好笑,“我都提醒你了。没过两天,你又当着一干等着抓你的风纪委员再次‘犯案’,差点被人家抓个正着。”
段缣这次理直气壮了:“我这不是为了申诉时的全校投票做准备工作吗?万一我被抓到……”说着,他的声音又低下去。不过他突然想到:“我不是成功从那些个风纪委员得‘包围圈’里逃走了吗?”
“你还敢说,”秦可原用后脑锤了段缣的头顶几下,“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还不被唐家弟弟‘人赃并获’?”
“我知道,全都是你的功劳。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你掩护,我恐怕不知道会被他抓到多少次。他们兄弟俩轮换跟踪,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我提这个不是为了这声谢谢,你干吗这么客气?”秦可原解释道:“当时我已经没把你当作朋友托付的任务,而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才帮你的。你待我的态度有点……不一样,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是很新奇。我观察很久,第一次想自己认识这么个朋友。”
“我知道。”
“对了,你被唐家弟弟追踪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唐家哥哥也在跟踪你?你什么时候惹上了他?”
想到那个大BT,段缣还全身发毛,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个说来话长了,我入学那天……”
凉风习习,夏虫私语,满天繁星下,两个人聊得很尽兴。
段缣突发奇想,开口问道:“呐,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半天没等到答案,段缣还以为他拒绝了。突然有个重量压在段缣肩膀上,他小心翼翼回头看,原来是秦可原酒劲上来,睡着了。段缣失笑,轻轻地把秦可原送回主卧,照顾他半夜,然后才下楼休息。
第二天一早,段缣早早起床,用老家的方法做了一碗醒酒汤,准备等秦可原醒来后给他喝。起床后的秦可原不出所料的头痛恶心。不过这汤一喝完,颓态一扫而光,整个人清爽了。
“不会喝就少喝点。”段缣表示关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酒量这么浅。”秦可原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段缣突然想到昨晚最后的问话,不经意又问了一次:“之后一周你有事吗?”
“秦可原笑答:“你忘了我的工作都是在家完成吗?对我来说,想有空就有空。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段缣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他又酝酿了一下,“那,你要不要去我老家玩?”对于一个极重隐私的人来说,邀请谁去老家玩,是需要权衡的,特别这个老家对他意义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