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不会达到他的要求了。
“潘老师……严重么？”
“心脏病，这次是在后台发病了。”阮茗楦捋了下扎起的发尾，“老毛病了，也说不好情况怎样，所以特意去看看。”
“他对我们算是不错了。就是……脾气有点怪。”她耸耸肩，“有点神经质。”
林堇点头，表示理解：“那……帮我代问他好。”
“你们合作过？”
“嗯。有过一次。”
阮茗楦敲敲桌子：“我发现你年纪不大，经历可不少。”
“是么……”林堇笑了一下，“以前走运，所以现在开始倒霉了。”
送走两人，林堇沉寂了许久的手机破天荒地响了起来——经纪人赵尹狄先生来电：导演通知，三天后进组开机。
48.病榻嘱托
病房里挤满了花，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一间花房。
“这次他病的突然，好多朋友听说了都要争着来看。我们怕吵到他休息，好多人要来看，我们都没让。”
潘夫人仪态端庄地领着两人踏进病房，连日来的操劳让这位一向端庄的女士变得憔悴了不少。阮茗楦揪着一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梓歆紧跟着“潘师母”的身后，生怕一个他走神撞到柱子。
“这些日子您辛苦了。”脑子里还要想着该如何措辞……她愈发觉得自己全能了。
“也多亏你们肯答应帮这个忙，才让老潘能够安心修养。”
等等……
帮忙？
阮茗楦迅速搜索了一下记忆，没发现和这两个字有任何关系的事件记录。
花甲之年的潘少良正半卧在床上看电视。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他脸色有些发白，但精神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来了？”
视线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到两人身上，潘少良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
递上准备的营养品表示问候，阮茗楦硬着头皮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大致就是老板你安心养病，老板娘这么照顾你你一定要配合治疗什么的。
原本做助手的时候，阮茗楦跟潘少良这个老板也没多么亲近过，原本她一直认为老板肯定可亲，费些心思相处肯定能与他亲近一些，顺便怂恿他涨点工资。不料这一计划还没制定，她就因潘少良时不时蹦出来的冷得不能再冷，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还总是自认为很“幽默”的样子阻止在了套近乎的路上。
这要是真要和老板成了忘年交，以后被他天天抓住讲笑话可怎么办啊。
于是决定保持距离的几人一直将这样的距离保持到了现在。
客套话不是不会说，可总也每个人接话，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念对白，她实在是找不到可以继续下去的勇气——尤其是身边还戳着一个奉行沉默是金的“电线杆子”
“潘老师您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没话找话的阮茗楦边说边往白梓歆身边蹭，试图以肢体行动提醒他回神，“有需要您尽管吩咐，我们最近都没什么事……是吧梓歆？”
“嗯。”被踢了一脚的白梓歆才算是反应过来，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先坐吧。”
潘少良打量着眼前的两人，一时间思绪翻滚。
“最近挺忙的吧。”
“还好了，我倒没什么可忙的。”阮茗楦笑着回应，“倒是梓歆，总是早出晚归的。”
脸上笑着，心里却早已对身边这块木头竖起了中指。
——凭什么让她当新闻发言人啊？
“梓歆最近很活跃。”轻飘飘的语气，觉察不出喜怒。“要转幕前么？”
白梓歆终于动了动身子：“您言重了。”
阮茗楦死死地盯着床头柜上的遥控器，身后的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是韩剧里的母亲在和婶子聊八卦，毫无起伏的对话让她很想抢过来换个频道——她才不要亲身经历眼下这冗长无趣的剧集！
潘少良叹了口气：“倒是很久都没见过你们了。平时总在忙，好像工作比天大。忽然来这么一下，才发现，原来什么东西都可以放下。”
“是啊，您平时确实，太不注意爱惜自己了。”为了调节这尴尬的气氛，阮茗楦灌了一大口潘夫人递上来的水开始努力地加快话题的进度，“这次一听说这事都吓我们一跳。您也不能再拿自己当成年轻人那么拼命，有些事，该放手给其他人做的就不要太操心了。”
病房里一时间只有阮茗楦一个人的声音。
这么苦口婆心的语气——大概人老了就像是小孩，总是要顺着说才愿意听。
最近她一定是跟自家那个返老还童的老爹相处久了落下了毛病。
“是啊，你说的没错。”潘少良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或许，退了休之后，带家里人出去看看，多陪陪他们……这些事情我年轻的时候做的太少……”
潘少良话里充满诚意，直说的站在一边的夫人眼中泪光闪烁。
这……真是。
“茗楦，你还在做音乐么？”
话锋一转，阮茗楦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对。
“没……这段时间在忙点儿其他的……”办杂志什么的，还是不要说的为好，免得落下个“不务正业”的印象。“不过我一直在进修这方面的课程……”
自修而已。
其实要求没那么高吧？
“梓歆呢？”
“现在还有一个电影配乐和一张专辑的监制没有完成。”
既然被问到，他便也如实回答。
“这样啊……你也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钱是赚不完的。”潘少良笑得无比亲切，“我看茗楦的气色就比你要好很多。”
白梓歆一哂，瞥了身边那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一眼。
“唉……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俩会在一起，没想到。”潘少良看着两人的互动，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天知道话题是怎么拐到这里的，阮茗楦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潘少良还在自说自话：“不用解释，年轻人嘛，哈哈。”
这——应该是个笑话。
她是不是应该捧场地笑个一两声？
“对了。”潘少良倏地睁开眼，“梓歆，我求你个事可好？”
白梓歆顿了一秒，就在阮茗楦觉得自己一定会看到他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声如洪钟地喊“但凭师傅吩咐”的时候，潘少良已经不容拒绝的继续往下说了。
“你也知道，我这次病的突然……之前给杨菲的演唱会做的跟进做到一半，正是关键的时候……”
从两人进门开始绕了一大圈，他这才算是把自己召唤两人的目的坦白了出来。
无非就是——杨菲的演唱会，音乐总监，我做不了了，交给你白梓歆去做。
阮茗楦安静的维持着坐姿——自己这个女配角还真是，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卖力演出——奥斯卡评委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这颗熠熠生辉的“影坛长青树”啊？
“我……”白梓歆显然还在犹豫。
过段时间林堇就要开始拍戏，原本他争分夺秒地完成着手上的工作就是为了能在之后一段时间多照顾照顾他。
这样一来，势必又要忙碌一段时间。若演唱会需要巡回，花费的时间可能更多。
“杨菲可不是什么三流明星，他的地位，总不至于辱没了你吧？”
听出老板今天来者不善，恐怕白梓歆想不答应也不能够走出这个门了。不过也许碍于有自己在场他们不方便“沟通”，阮茗楦决定还是去找潘夫人聊聊闲事比较适合她。
“我恐怕没有精力。”白梓歆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我从来没有和他合作过，准备、磨合的时间需要的更长，而我现在没有那么长德档期。”
眼下，治愈林堇的病才是他所考虑的第一要务。
“我知道你和温伦关系好。但你一个音乐人，总不至于和那些粉丝一样有那些可笑的想法吧？”
潘少良显然是误会了白梓歆的意思。不过也难怪，整个流行歌坛唯一能将追星运动上升到社会问题的也就是温伦杨菲两个人背后无比强大的粉丝团了。
由于舆论若有似无的引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双方的粉丝加了面就必然要互掐，严重的还会发展为群殴，两人经常同时登上同一天报纸的娱乐版和社会版也是常事。
白梓歆自然不会有如此划清立场的想法。
“潘老师，我家里人这段时间需要我在他身边。”从来未将私事当作是退挡工作的借口，但今时不同以往。
“潘老师，你就不要勉强梓歆了。”
人未到，声先至。
那种有些软绵绵地略带着鼻音的独特声线，但凡听过一次的人都绝不会错认——
杨菲来了。
一身闪着油亮光泽的黑色水貂皮草，一幅足以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脚上亮得反射着光斑的皮鞋，以及从正中分开，一丝不苟的短发。
即使是在医院这样的环境中，他仍然愿意将所有的视线全都掠夺到自己的身上，像是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墨镜下的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原本斜靠着门框的他站直，迈着缓慢看似悠闲的脚步冲病床走来，一步一步地，却释放出强大的气场，给人以极大的压力。
白梓歆皱了皱眉，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动。
“潘老师，今天还好么？”
一点点耐心地退下剪裁贴合得完美的手套，杨菲随手摘下墨镜挂在胸前的衣领上，探身低声问候着床上的潘少良。刚刚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早已收敛，眼中是再真挚不过的关怀。
“害您病倒，真的很抱歉。”
潘少良是在演唱会策划会议的时候发病的，他倒下的时候，杨菲在场。之后从手术到住院，杨菲都出了不少力。
其实他发病，说不上是因为谁的原因。两人也最多算是同事关系，但正是因为对方上了心，潘少良心里更加认可杨菲——这样一来，他就更想将这个职位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白梓歆了。
49.过渡
“白先生，我能和你谈谈么？”
追上原本提前告了辞离开的白梓歆，杨菲的声音在医院空旷的楼道中回响。原本行色匆匆的白梓歆微叹了口气，停住脚步。
“演唱会的事，很抱歉。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为你推荐比我更有能力的监制。”
杨菲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都无法影响到他的从容。如此谦逊而圆滑的托词，如果不是刚刚自己亲耳听到了他那有些可笑的理由，杨菲几乎就要将泛滥的同情心投注在这个人身上了。
“这么说，白老师是真的日理万机了。”
讽刺的口吻，面对这个将和他合作这项难得的殊荣嗤之以鼻的人，他无法摆出好看的脸色。
真是自命清高的音乐人。
若不是想卖潘少良个面子，他杨菲几时会好心到同温伦一样热衷于“提携后辈”，随意地启用一些从没合作过的“无名小卒”？
何况对方的长相实在不对他的口味。
若是他欣然同意，杨菲或许还真就找个借口推搪了——要知道想要和他合作的音乐人多如过江之鲫，再说这个白梓歆不是一直在和温伦合作么。
想到自己的演唱会有可能像温伦的那样，他就难以接受。
可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有胆拒绝他。这下倒真的逗弄起他乐于接受挑战的本性。
家里人？
这个温伦心心念念的人如果真结了婚，温伦准能把天捅个窟窿。
莫不是……
想到最近听说的最新消息，杨菲摸了摸下巴。
真是——世事无常啊。
“白老师真的打定主意不愿意帮我了么？”杨菲撇了下嘴角，语气却是再诚恳不过，“我真的渴望和你合作很久了——工作时间我们可以再协调，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其他工作。”
先是做出了保证——自己这样底下姿态地恳求，对方若是再驳他的面子那就可称为不识相了。
“说实在的，这次我特别想加入一支管弦乐团——你有没有兴趣来做指挥呢？”循循善诱的语气，甚至加了些诱惑，“据我所知，白老师从现在，到明年三月，并没有什么大的工作安排吧？那些小工作，其实对你来说，一定不在话下。”
抓准了白梓歆乐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习惯，何况他确实不止一次的说过，下一步想要得到一个做指挥的机会。
“现在离演出还早，我保证，绝对不耽误你的私事，好吗。”
话里并没有留给对方任何拒绝的余地。因为杨菲知道，他不可能不答应。
林堇在得知白老师又拿到了新的工作安排之后并不感到诧异，只不过在听到是做杨菲演唱会的时候还是流露出了一点惊奇的神色。
“白老师你要不要追加一份保险？”
“还有时间调侃我。你的剧准备的怎么样了？”马上就要进组，林堇准备东西的样子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啊——别提别提……”林堇拍拍脑袋，“一个和主角抢女人的配角演来演去不就是那个样子……就是那些医学名词……唉。”
背的他头都疼了。
“还需要准备什么吗？需要什么不如这两天抓紧时间再去买？”
“拜托，”林堇告饶地作了个揖，“我已经成年好久了。”
“助手呢？赵先生给你安排了么？”
见到他夸张的举动，白梓歆稍稍弯了眼角。
“嗯……不过我还没见过。”想到这点林堇便有些发愁，“又要磨合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这一个性格怎么样。”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上一任助手——艾丽。想必对方现在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早就不知道把自己忘到哪里去了。
“有事情不要自己扛着。”
“哦。”奇怪，今天的白梓歆异常的罗嗦。
“早点休息。”
“是……”
乖乖去刷了牙洗了澡，抬头一看，时针才刚刚走过十点。
——这么早……根本没可能睡着么。
客厅里还亮着灯，从林堇的角度，只看得到白梓歆一个背影。
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老师……”林堇披着浴巾一点点蹭过去，吞吞吐吐地，“那个——今天你见杨菲了？”
白梓歆拉过他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扯下浴巾盖住他湿漉漉的头发。
“小心着凉。”
“哎……你要当心他啊。”揪下遮挡了视线的浴巾，林堇闪亮的眸子里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兴奋，“他那个人，嗯，怎么说呢……好娇纵啊，简直都被宠坏了。”
公众一向都是不公平的。许多时候，有些事，别人做不得，杨菲却可以。比如在公开场合和女星调情；比如在电视节目上一本正经地讲荤段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