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最畅快的一回性事,竟是在这样荒野之间;竟是和一个被主角甩了的渣攻;竟是两人都急切得连周围有没有人都顾不得了。若真叫人看见,就这般狼狈模样,早已跌到谷底的声誉怕是更要低至九地之下了。
我推了推龙笏君道:“快起来换上衣服,万一有人来怎么办?”
他毫不在意地转过身,将胳膊搭在我身上紧按了下来:“这地方若有人,早已将咱们大战时的模样看在眼中了。反正现在没了主角光环,任谁也不知道朕是谁,以天地为屋宇,星辰为衣裳,才是达者所为。”
那是废话,看咱俩身上这情形也知道是你上我,你当然不失面子。不过话说回来,真有人靠进偷窥,他一个曾经的正牌攻灭个口还不行么?我便也放下心来,闭上眼养神,口中不忘嘱咐一句:“若有什么人窥伺,你去灭口。”
他满口答应,重将我揽入怀中厮磨,一丝防范之心也没生出。我自己是懒得起身了,只得靠着此人——靠不住就靠不住吧,还有什么能比被作者写明了怀孕更丢脸?
到后来我才倦极而眠。好生休整了一夜,我便起身洗净身上污物,拿着衣服拼拼凑凑,到河里洗过一水,又叫龙笏君拿内力烘干了。此地并非久留之所,我便与他双双整装向山外寻去。
那处荒山倒不算大,走了两个时辰便遇上了个上山采樵的樵夫。龙笏君身上穿着龙袍,太过招眼,只得由我上前问讯。
那樵夫满面皱纹,凄苦之色甚重,摇头哀叹道:“现在作者停更了,大伙儿心里这个苦啊。本来咱们在京里,还都有点希望出个群众的,现在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要说这事都怪那个勾引皇帝的狐狸精,要是没它,玉神医怎么会一怒之下跟女人跑了?我老儿虽没本事,若遇上了那个狐狸精,也要啐他一脸唾沫!”
我已经叫老头儿啐了一脸了。我伸袖子抹了抹脸上唾沫星儿,装着事不关己地问道:“那京里出没出什么事,有人又造反吗?在下还有个朋友在京里做生意,这才脱了丽妃之灾,作者又停更了,我实是担心他的安危啊。”
那老樵夫听罢,咧着嘴笑了一笑:“客官不必担心,现在作者都不写了,还有谁有那个闲心造反呢。只是前些日子作者删文之后有许多地方换了模样,许多人流落到不知何方,也不知你那位朋友是否赶上这倒霉事了。”
我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给那老樵夫作谢礼,待他走得远了,才叫了龙笏君出来。他感慨一番民生多艰,忽地黯然叹道:“也不知玉岚烟和丽妃是否也和咱们一样被甩到了外头。她们到底是两个弱女子……”
可不是,那小受本就是女穿男,丽妃又一丝武功也不会。作者弃文这么大的事,万一有不讲理的推到她们身上,这两人怕有些不好。我替她们操心了一下,又觉着自己作为引诱龙笏君劈腿的狐狸精,实在不用替正房和另一个小三担心,解嘲地笑了一声便向山下走去。
这山倒就在京城外不远处,我们走了不远便见着小路,顺着再往京里走便容易了许多。到得农庄之外,龙笏君便叫我先和农户换了两身寻常衣服,我二人一并扮作普通人入城。
到得城内才知那老樵夫说得还算客气了。京里许多读书仕子都手抄了读者评论,散得满街都是,向所有知情或不知情的人宣传龙笏君薄情寡性,我风流放荡,两人臭味相投,逼得万人迷白莲花小受玉岚烟失意远走。而宫里那位一直虐着他的丽妃娘娘也被他的善良纯洁感动,同样不耻于皇帝的兽行,决定陪着他浪迹天涯。
多么感人的故事,我要是不认识那小受和丽妃,真能觉着感动了。可惜我对她们了解得太深,现下只剩下可怜我自己,无端耽了这个拆散真爱的污名——我才是成全真爱的人,没我她们俩能知道对方的心意吗?
龙笏君也买了几份传单,躲在茶座里边看边抨击:“写得实在太差了,远比不上天涯大手。幸亏朕给了他个翰林待诏的身份,把他养在京里了。等朕回朝之后,便叫他把真相写成传记文章,好叫天下黎民都知道咱们的冤屈。”
冼冰刃,当了翰林待诏?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上悦来客栈还找得着他么?我忙问龙笏君:“天涯现在住在哪儿,我还有事想问他……”
他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若没跟咱们一样出意外,是在京中,但住在哪儿是下头安排的,朕没过问过。”
这小子真不怕死。万一白轩弥找进京来,以他那暴脾气,怕是真能掐他冒名顶替。到时候他在京里连跑都跑不了,我肯定也得是个包庇罪……我趁龙笏君吃着,到楼下叫了个小二来打听消息:“你可知道写《斗破天元》的……”
那小二和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起来,急急说道:“当然知道,听说那位大手其实就是武林盟主冼冰刃,而且冼府现在正张灯挂彩,准备迎娶魔教教主呢!”
我去,这二货玩意儿!我揉了揉额角,有种再这么下去起码少活十年的预感,扔了块银子给那小二:“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说来。”
那小二儿得了银子,态度便比方才更恭敬,立时答道:“我们悦来客栈可是武林人士专用的投宿、打架、传递消息之所,消息肯定可靠。这事是半个月之前,有位武林盟主进了京中。当时丽妃娘娘还没举兵造反,您想想,早就有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是官配的传言,这位新任魔教教主进了京,可不就先去找了武林盟主?”
那小二口中滔滔不绝道:“他们俩约战了三天,后来丽妃起了兵,京中戒严,那两位才收了手。再后来冼府就张灯结彩,放出风声要与魔教教主结亲,然后听说那位魔教教主就进了冼府……”
很好,冼冰刃果然没隐姓埋名到底,我劝他的全白费了。现下又和我弟弟搞在了一起……哼!好大的胆子,竟敢搞我弟弟!我自己都舍不得碰他一指,宁可叫他上我,姓冼的居然敢做下这等事!我弟弟要是生产中出了意外,我非血洗江南武林不可!
我气得胸脯起伏不止,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那小二面有喜色,向我又伸了伸手:“承惠二两银子。”我伸手扔了银子,问过他冼府的地址,大步便向门外走去。
方走到门口,肩头忽地被人拍了一下,猛回头看时,却是龙笏君立在我身旁,高深莫测地说道:“我陪你走一趟。”
81.捉奸
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是官配?谁当魔教教主他就跟谁联姻?今儿个本座就让天下人知道知道,武林盟主在我魔教教主手里,什么都不是!
还有白轩弥,若真这么不懂事,叫个武林盟主一忽悠就跟人家私奔去了,还行下了云雨之事——说不定现在已经珠胎暗结——那我干脆就自己娶了他,叫他替我多生几个儿子算了!反正我们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比他嫁给人家当媳妇的强!
我连里子都没了,眼下也没什么可顾面子的,既然龙笏君愿意跟着,我也乐意要他当这个打手,拉着他便往冼冰刃在京中置下的别苑飞奔而去。这一路上也不知顺手收拾了几个撒传单害我名声的书生;打了几个宣扬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官配理论的江湖人;拆了多少面写着庆祝魔教教主下嫁武林盟主的旗子横幅……闯了约有半个时辰,才怒火冲天地打上了冼冰刃家门。
龙笏君这一路上却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地劝道:“不就是你看上的男的移情别恋了嘛,朕那个还是带着朕后宫的爱妃跑的呢。再说你进宫也怀着别人的骨肉,朕头顶上比你还绿得多,不是也都忍下来了么?男人嘛,哪个不是喜新厌旧,贪欢好色的,你也别当真。”
我当真那个干嘛?我当真的是我弟弟怎么能这么不争气,随随便便就让人拐跑了!冼冰刃不过是个武林盟主,我现在手中的江湖大派机秘多着去了,也不是非娶他不可。他爱和谁联姻和谁联姻,大不了我多费些力气直接将凤凰山庄平了便是!
到了那座写着“凤凰别苑”的宅第门前,看着门外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的模样,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掌将铜钉铁镶的大门挥开,立在门外沉声喝道:“魔教百里封疆,求见武林盟主!”
龙笏君立在我身后不远之处,清了清嗓子也运足中气说道:“惠妃百里封疆莅临,此地主人敢不接驾?”
什么就惠妃了,这人还没完了!我狠狠瞥了他一眼,看向府内躲躲闪闪的小厮,冷哼一声,拂袖踏入院内。
院中其实还有不少仆从,见我踏入便都向两旁退去,院内人虽多,却听不到什么人声,可见主人约束有功——可见他们家骗了我弟弟,现下有多心虚!
走不几步,正门便豁然从里头打开,一个峨冠博带的红衣人飘然而出,惊叫道:“百里教主,你来了!”
哼,他是怕我来么?他平素衣着尚白,这一身红衣,敢是喜服么?我正要发难,从里头又跃出一个红衣金冠,形容隽秀,带些异域风俗的俊美男子,面上还带着几分气急之色:“兄长,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两人看来相处得当真不错,连喜服都穿上了。我今日是撞上什么日子了?是赶上他们试礼服,还是正撞破了这二人大婚的好日子?好、好、好,白轩弥见了我竟是这副态度。还说什么他是兄控,他根本是个有了情人就不要兄长的白眼儿狼!
不过话说回来了,作者都弃了文,那些设定自然也不做数。他本质上也和我一样是野心勃勃、心系天下之人。如今我入宫做了妃嫔,他自然要重登教主之位,和我一样拉拢武林盟主,以图掌握江湖……
门儿都没有!今日便向龙笏君借些力,先杀了姓冼的,再把白轩弥绑回去,叫他给我日夜更文,什么时候再写出本《斗破天元》那样的大长篇才许他出门见人!
我心中怒火愈盛,正考虑着先教训姓冼的还是先教训我弟弟,他们俩便一并扑了过来。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声音还都极大,震得人耳中一片纷乱,听不清说的什么。
我没那个耐心分辨,一掌化千掌,兜头打向那二人,将他们逼退开来才喝道:“白轩弥,今日之事,你告诉我个前因后果。若是姓冼的欺负了你,我自有炮制他的手法;若是你自己主意大了要踹开哥哥……哼!休怪我不念骨肉亲情!”
冼冰刃张口欲言,我冷冷扫过一个眼风,逼得他闭上了嘴。白轩弥面上微现笑容,却还有几分愤慨,开口便道:“兄长,你当真要和这姓冼的联姻?你居然还找到他门上来了……他不就是个武林盟主吗?有什么大不了!下届武林大会两年后便要再开,弟弟到时就能夺来这个盟主之位……”
我听着倒觉着有几分不对劲儿,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打算亲问些事来。却不料龙笏君从背后猛地搂住我,贴在我耳边极亲昵地说道:“爱妃何必动真气?这是你弟弟吧,怎地却和你姓氏不同?既是皇长子的亲舅舅,自然也就是国舅了,朕来替国舅主持公道。看国舅和天涯爱卿这样子,像是正要合婚?既然如此,朕便亲自赐婚,叫他们风风光光地成亲。”
一语未毕,白轩弥已是攻了十几招过来。龙笏君轻移身形,不仅接下了那些招式,就连贴在我身上的姿势也未加改变。
白轩弥双眉倒竖,恨恨喝道:“你是皇帝又怎么样!现在作者都没了,你已不是攻一,没了主角光环,谁还怕你不成!”施掌便要再战。
却见冼冰刃也插到战局之中,步步逼向我来:“百里教主,此事都是误会。是弟弟找到京中向我这个姐夫问责你为何入宫……”
滚!什么叫姐夫,那是嫂子!我弟弟绝对不会说出“姐夫”这么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的话来!白轩弥已经扑上来要杀人了,我一掌拍开他,反手推出龙笏君,扯住冼冰刃,指定冼府门外红花红绸问道:“你这又是什么?你们俩这一身喜服又算什么?我还不曾听说过嫂嫂教训小叔,是要教训到洞房里的!”
冼冰刃也没个眼色,仍旧说着:“我不敢伤了未来的小舅子,这些日子已对他处处包容,可是我也是一方大豪,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便打点了结婚的东西,等着这场大战结束后,大约你就能出宫了,然后咱俩好结婚啊!谁料弟弟他也非换了喜服,说是等你来了他要和你成亲。教主,你说我做姐夫的,能不好生教育他,免得丢了咱们……你们百里家的面子么?”
白轩弥气得浑身颤抖,脸色白了又青,伸手抄住我的袖子叫道:“兄长,你不能娶这个……”
龙笏君却又上前一步,将白轩弥的手捏开,笑道:“国舅此言大善,爱妃你却不能娶天涯爱卿。朕也不管你过去如何,只要你好生为朕生下皇长子,最好再多为朕生几个皇子……”
白轩弥重新抢了上来,冷笑着望向我身后的龙笏君:“皇长子?皇长子在哪里?我兄长腹中的孩儿,按日子算来,怎么也该是我的!兄长入宫才半月多些,怎么可能就怀了你的孩子!”
这群倒霉孩子,一院子的下人就在这儿,能不提我肚子里这个吗?说起来倒是冼冰刃还比我弟弟懂点事,这么半天也没提过“孩子”俩字儿……我清咳一声,手中运力,一道掌风打上庭中一块太湖石,顿时将石头炸成粉碎,不仅吓得下人们各自躲藏,就连那三个打成一片的是非精都停了手。
我可算捞着个说话的机会,先遣退下人,才向龙笏君拱手施了一礼:“皇上,我入宫时你曾说过,将来要遣散六宫,放我回乡。如今作者都弃了文,你我之间的约定也该兑现了吧?”
他施施然环臂立在院中,神色间重又带上了几分威严:“你我之间的约定朕何时不遵守过?可是你腹中确实是朕的的皇长子,已经叫作者写进了书里,再无可更改。朕却是不能令皇子流落民间……”
我忘了这事了!只要叫作者写进书里的,就会成真。就连我和秋岚绪都这么被写成了亲生父子,那我腹中这个孩儿……不对,此事是作为龙笏君的对白被写出来的,不是作者的背景描写!他又没开过上帝视角,就是写在了对白里也可以翻盘,这不能当真!
我正欲说什么,白轩弥已然一把拖住我的手道:“这孩子肯定是我的!兄长,咱们这就回处罗山去,你我、纵横,娘,还有咱们的孩子,咱们才是一家,不必和这俩人废话!”
冼冰刃冷哼一声,脚下轻移,直堵住了大门:“百里教主,纵横是我亲……我叫百晓生亲手替你接生下来,就和我亲生的孩儿一样。至于你腹中这个,我自然也待他和纵横一般。咱们早有婚约,你不可为了弟弟一时任性,毁了前盟旧誓啊!”
我也叫他们吵得头疼,摆了摆手扔开白轩弥,只对冼冰刃说道:“你既已备好成亲所需之物,那咱们便及早定个日子,免得夜长梦多,再有人打乱本座的计划……”
“兄长!”白轩弥脸色一变,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手底下力道极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折断。我几回叫他放手不应,只好狠下心来翻掌打了下去,厉声喝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既然不服我这个哥哥,那我也不多管你,明日我便着人送你回处罗山,让娘好生教育教育你!”
冼冰刃喜上眉梢,做出一副大度知礼的模样劝道:“百里教主,弟弟还太年轻,难免有想不开的时候。你只是待他太好,又叫他吃过一回,他才一时想岔了。等咱们成了亲,他断了念想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