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璧的拳头在距离燕如璜眼睛不到半寸处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心虚地望着燕珑回,在接触到燕珑回凌厉的眼神时,心中一慌,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现现矩矩地背着手埋下头退到了一边。
燕如璜打了个滚儿也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燕如璧的身旁。
如字辈的三个小辈此时是战战兢兢。唯有凤菲朝着燕珑回’哦!‘了一声,“阿爹——”他细小软绵的嗓音一下就让燕珑回的心化成了一团糖稀。
“小宝贝儿!”燕珑回笑呵呵地走过来一把将凤菲揣在了怀里。噘着嘴在那幼嫩的小脸蛋儿上连亲了好几口,又抓起了凤菲的小爪手,左右各轻咬了两口。
回头变脸似地一垮面孔,“你们三个给朕跪下!”
’扑通——‘一声三个立即跪下。
“皇爷爷!是大皇子哥哥不对,他先动手抢凤菲的!”燕如不服气地争辩着。
“凤菲不要大哥抱,大哥生气了!”燕如璜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燕如璧狠狠地刮了燕如璜一眼。他神情哀怨地望着燕珑回怀里的凤菲,就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菲垂着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含着自己的手指,还是没有理会燕如璧。
燕如璧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疼得厉害。他毫无预警地咧开嘴1哇哇,大哭起来。
燕珑回十分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还没开口呢,这孩子哭甚么?
燕如璜和燕如也被他们的大皇子哥哥吓着了。大哥从来不在他们面前哭的,今日是怎么了?
燕如璧跪在地上高高低低地哭着。凤菲不理他了,他委屈极了。
燕珑回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燕如璧,眉头挤得越来越深了。他怎会懂得孩童幼小却复杂的内心呢力
眼瞅着大哥哥哭得惊天动地却毫无缘由,而自己的皇爷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一直严阵以待的双胞胎兄弟心有灵犀地一齐扁扁嘴’哇啦——‘一下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他们俩这一哭,倒与燕如璧的哭声附和在一处了。满屋子炸雷一般的哭嚎声远远地传了开去。
燕珑回头痛地翻了翻眼皮。
天红抱着几本书慢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这屋子里跪了三个哭声震天的小毛头,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自燕珑回手中抱起了凤菲,又从自己衣袖里抽出条帕手塞到凤菲手心,“凤菲乖,替哥哥们擦眼泪去。”
凤菲摇摇晃晃地走到燕如璧面前,挥着手上的帕子胡乱地在燕如璧的脸上抹了抹。
燕如璧的哭嚎声顿时止住了。他望着凤菲漂亮的小脸蛋儿哽咽了一下,委委屈屈地小声喊了一句,“凤菲!”
凤菲认真地抹了两下之后,垫起脚尖儿在燕如璧的左脸上亲了一口表示安慰。
霎那间,燕如璧如同由地狱重返人间了。他呆呆地摸着自己被凤菲亲了一口的脸颊愣了一愣,突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凤菲迈着小身子依次给燕如璜和燕如也抹了眼泪,给了亲亲。那两个立即也傻笑开了。
燕珑回皱着眉头看完这一幕,他怎么有种奇怪的醋意呢?红儿教导凤菲是要给爹爹和阿爹们服务的。叫这三个小毛头白白享受去了。
“凤菲!你不生哥哥气了!”燕如璧半红着脸眼巴巴地盯着凤菲问道。虽然他并不知晓为何凤菲会生他的气,但这一次可就叫他受够了。
燕珑回听到这里还是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从方才天红开口时他就一直想说话来着,尤其在听到燕如璧自称自己是凤菲的哥哥,时。他清了清嗓子,威严十足地对三个如字辈的说道,“朕有事要同你们三个交代。你们给朕听好了。”
如字辈的三个连忙端端正正地跪好,垂着头聆听着燕珑回的教诲。
“凤菲是朕的孩儿,便是你们三个的’小叔叔‘。从今日起,不可在没大没小地乱称呼了,听明白没?”燕珑回说道。
地上三个小毛头同时错愕地抬起了头。燕如璧是听说了此事的,原本他来便是为了确认此事的真假,方才一时忘却了。如今听燕珑回亲口说一遍后,又想大哭一场了。
燕珑回盯着这三个,不顾他们波澜起伏的内心厉声吩咐道“向’小叔叔‘行礼!”
如字辈的三人互相望了望,满心的不愿意。但在他们皇爷爷面前,即使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吞到肚子里去。三个小毛头垂着脑袋转向凤菲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极其小声地开口唤道,“小、小……小叔叔!”
凤菲眨了眨眼睛,冲这三个笑弯了眉毛。
因为在凤菲面前成了’晚辈‘。如字辈的三个小毛头更是将凤菲给摆在了’崇高‘的地位上。不单单要爱护自己的’小叔叔‘更要’孝敬‘他。’小叔叔‘要吃甚么便都留给他,要玩甚么便要尽心尽力地陪他玩耍。
尽管此次有三个小毛头一同陪着玩耍,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如字辈的三个还是被他们新出炉的’小叔叔‘给累爬下了。
’仪妃‘百无聊赖地窝盘在自己的宫中,望着商台上挂着的金丝鸟笼不断地长吁短叹。爷爷那处至今还没有消息,皇后的把柄也没叫地切实抓住。敢情地忙碌了这么久的日子,只得了一个半吊子的神婆道姑?
老道姑此时便跪在’仪妃‘的脚下,翻着两只小眼睛观察着眼前这位年轻娘娘的各种神情。
“你说,本宫留着你还有何用?”’仪妃‘一把拍上头顶的黄金鸟笼,嘴里惯忿地教训着。
笼里的鸟叽叽喳喳地叫着炸毛乱跳。老道姑吞了口口水,不知仪妃,是在骂鸟呢还是在骂她。
’仪妃‘闪动着眼底的阴寒瞄向了地上跪着的老道姑。这婆子口口声声说着地的’诅咒‘是如何如何的灵验,结果全是哄骗人的把戏。害她心中期待了好几日扳倒皇后时的情形。如今’四妃‘之中属她地位最尊,扳倒明后地便是后宫之主。偏偏没一件事是顺地的意的。此人留着也无用了,不如除了也好过抒解抒解她心头的郁闷。
老道姑眼看着’仪妃‘眼中流露出杀意,她心惊肉跳了一下。正准备开口求饶。打门外匆匆进来了一位宫女,宫女贴着’仪妃‘的耳根嘀嘀咕咕了一句。’仪妃‘面色一变,一拍窗台人便从那美人榻上站了起来,满身满脸的暴戾气息。
“皇上翻了皇后的牌子?”’仪妃‘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
“正是如此!此事怕是各宫的娘娘们都知晓了。”那名宫女回答道。
’仪妃‘浑身散发着难以遏制的怒气一脚踹翻那名老道姑,在堂前来来回回地兜着圈子。在如此走了十来困之后,地突然停下脚步,使力在地面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咱们去瞧瞧!”
第一百二十七章
顺着回廊’仪妃‘带着一帮人马往皇后的’凤栖宫‘慢慢地迤逦而去。刚刚转过一片荷花池,远远地便看到前去送’牌子‘的总管太监顺着小路走了回来。
看到此处,不必前往’凤栖宫‘便可知此事不假了。’仪妃‘停下脚步躲过了那几名太监,银牙死死地咬住红唇,眼底的妒火是越烧越旺了。
她愤恨地转身扫了身边跟着的宫女一嘴巴,昂首挺胸地往着他处快步走去。她走的又快又急,转个弯迎面突然撞上了一个人影。当场便将仪妃,给撞了个屁墩儿。她头抬也不抬一巴掌朝着对面的人便扇了过去。
却是一名小宫女扑了上来接下了’仪妃‘那重重一巴掌。
燕如璧被撞得跌坐在地。电光火石之间,他只听道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不知甚么时候他的随身宫女已经挡在他的身前。
燕如璧探出头去看着面前同他一样坐在地上的女人。他认得此人,是四妃中地位最高的’仪妃‘。于是他皱着一双酷似燕崇北的眼睛盯着’仪妃‘,却是不行任何的礼数。
’仪妃‘被人扶起来之后方看清自己撞上得竟然是皇长子燕如璧。她瞪着一双眼睛等着燕如璧向他先行礼,哪知燕如璧却冷着一张严峻的面孔,自地上站起来,当众掸了掸自己的衣物,目中无人地昂起头就往前走。
’仪妃‘眼睁睁地瞧着燕如璧打从她眼皮底下走过,抖着一根手指指着燕如璧的小小背影恨得直打哆嗦。好哇!儿子和娘一同欺负她仪妃。她怒气冲冲地一路奔回自己的’花洗宫‘,心中就是咽不下方才那股恶气。
老娘倒罢了,毕竟地位在她之上。但这儿子还只是个无功无名的皇子而已,竟然也敢翻身骑到她堂堂’仪妃‘的头上。
她鼓动着面颊眯起了眼睛,“老道婆呢?”她恶狠狠地问着身边的宫女。
“娘娘不是要……”那宫女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仪妃,气得一把掀了桌子,“把她给本宫带回来!”
死里逃生的老道姑重新跪在了’仪妃‘的脚下。
’仪妃‘盯着老道姑半晌,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若还不成事便是你的死期!”
老道姑期期艾艾地嗫嚅着,“娘娘!这种事老婆子以往也未曾干过,唯一干了一次也失效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想来经过凤菲那事之后这位半吊子的道婆对自己的诅咒,从此失去信心了。
“一次也是干了,还怕干第二次么?还是你不想活着离宫了?”’仪妃‘冷哼一声讽刺道。
老道姑听她这话显然自己若是不从,当即就得没命。她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便不该金图钱财吹嘘自己’咒术‘了得了。无法,为了保自家的性命只好牺牲他人的了。
“娘娘要咒谁?”老道姑苦着一张脸问。
他毕竟是皇长子,若在宫中突然呆毙皇上定会追查到底……顶好是慢慢地折磨他,也好教人一时查不出头绪。’仪妃‘在心中默想着。于是她开口道“你有甚么能折磨人又咒不死人的法术只管使出来。”
老道姑一听这倒是不难办。“只需知道此人生辰八字便可,老婆子使出一个’火鬼压身‘的咒术,便能缠得此人日渐衰弱,油尽灯枯。”
宫中皇子的生辰不是秘密,不多时便有宫人抄来一张纸教到了那老道姑的手里。
第二日一大早,明后喜气洋洋地自床上翻身起床,眼角边一片淡淡的羞臊红晕。昨夜她万万没料到皇上竟然会掀了她的牌子,还待她那般温柔体贴,一切如同做梦一般甜蜜。她自家觉得仿佛一夜间年轻了五六岁。想起昨夜的缠绵,她便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肚子,心中暗想着:若是此次如同怀如璧那般幸运的话,这个孩儿便是她的’保命符‘了。
她心情愉悦地梳洗打扮完毕之后,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昨夜为了以防被如璧打搅,奶娘们带着如璧去了偏殿入睡。明后兴冲冲地出了’凤栖宫‘正殿往后院偏殿走去。
入了偏殿的门,便有燕如璧的奶娘上前来行礼了。明后瞅了一眼仍在床上躺着的燕如璧,“璧儿这是怎么了?昨夜晚睡了不成?”
“皇子昨夜并未晚睡,想来是玩得累了,今日才起不来。老身方才可是叫了好半晌了,混混沌沌只知睡。”奶娘答道。
明后蹙起眉头走到床边摸了摸燕如璧的额头,这一摸之下可把她吓住了。“嬷嬷!昨夜你是如何带璧儿睡的?他怎么烫得这般厉害!”
老嫉嫉吓了一大跳,瞪瞪皇子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浑身发烫了呢?她也亲自上前来摸了一把,果然烫得灼手。老嬷嬷立时跪在了明后的脚边。
“愣着做甚么!还不快请太医!”明后难得的好心情被一下子消化得干干净净了。
太医来了诊了一下脉,只道是受寒发热,不足为患。开了几剂退热发汗的汤药便退下去了。宫人们按方熬药,强行灌了燕如璧一大碗之后,睡到晚间,燕如璧便幽幽转醒了。
如此明后方安下心来。哪知到了后半夜,燕如璧又浑浑噩噩地发起高热来,烧得他一了衣物大冬天里趴伏在冰凉的地扳之上,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
燕如璧烧得人都糊涂了认不出自己的母后来。明后抱着他的小身扳儿嚎啕大哭,终于狠下心来派人去请皇上来。
皇帝今夜又翻了另一位妃子的’牌子‘难得两日均宿在宫中。这般好现象不由得叫那些女人们心中又开始充满期盼了。只是今夜这位娘娘算是恨透了明后和燕如璧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来了皇帝,谁知连坐都没坐下来呢,便被皇后宫里的人匆忙引了回去。
燕崇北赶来时看到燕如璧浑身通红得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他也被吓着了。
“还不快抱回床上去!躺在地上病怎能好转?”燕崇北冲着明后责备道。
明后也是委屈。宫人们一动燕如璧,他便跟发了疯一样乱咬乱踢,死活不愿离开地扳。
燕崇北一面命人急招全部太医,一面叫人去取冰块来给燕如璧降温。
太医们一个个来了又走,个个诊断的均是相同。却无法道出燕如璧烧得如此剧烈是何种原因。
连灌了三大碗药,又用了冰块放置在额头上降温之后,燕如璧才渐渐地平息下来,躺在地扳上沉沉睡去。
明后的眼睛都哭肿了。燕崇北则一脸担忧地摸着燕如璧的头,心中焦急不已。
一夜无眠。直到天呀呀破晓,燕如璧又开始烧得跟火炉一般了。他抓着燕崇北的手嘴里喃喃念叨着:“……凤菲……凤菲还……做我的、我的……弟弟……好么?……凤菲……凤菲别、别不……理我!呜呜呜……”
明后抓着燕如璧的小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孩儿说这些话是这般不祥呢?
“璧儿!璧儿你可干万别出事啊!母后没了你可怎么活啊!”明后眼泪鼻涕一齐流着哭号着。
燕如璧听到明后的声音有些清醒了,他奋力地睁开半只眼,虚弱地瞄了一眼明后,“母后!凤菲……我、我要……凤菲……晚、晚了就……便见不、不到了!”
明后一听这话哭得是更大声了。
燕崇北看他这样子显然是在交代心愿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璧!你等着,父皇这就派人带凤菲来看你!”若是孩子最后的心愿,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能不尽力成全他?
燕如璧干巴巴地扯了扯完全干裂的嘴角,“多、多谢……父皇!”随即他又昏昏沉沉地开始念叨着’凤菲‘了。
天红正在喂凤菲吃着肉粥。听到下人们回报了这种事,他惊了一大跳。昨日从此处回去时如璧还是挺好的,怎么一夜间就说快’不行了‘呢?
燕珑回放下手上的筷子面色忱愁地看了一眼天红。“红儿!”他想着劝劝天红同意带凤菲入宫。
天红又怎能不理解燕珑回的意思。燕如璧这孩子挺得他喜爱的,待凤菲又极好。若真是这孩子念着要见凤菲一面,他怎么能拒绝?虽说他曾想过再也不会踏进那座皇宫的。但此时,那些事又怎能比得上一个孩子的性命重要?
“叫人备车吧!我带着凤菲一同前去。”天红体贴着说道。
燕珑回感激地点了点头。即刻吩咐下人去打点一切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