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夸奖的内容有点不对,但她还是道了声谢。而德尔多斯还是没什么反应。
感觉热情被浇熄了不少。仙杜瑞拉无奈的想,但随即又红着脸望向维塔。
「请问……你有鞋子吗?」
「鞋子?」
「呃……」仙杜瑞拉尴尬的望着自己什么都没穿的脚,「像是玻璃鞋……之类的……」
维塔愣了下,但随即仙杜瑞拉又拼命解释:「啊、普通的鞋子也没关系的!只是因为、玻璃鞋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所以我才……」
「噢噢、不是。只是你没说,我还真的忘了有一双。」维塔连忙挥手说,并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了一双玻璃鞋。「你真的要穿这种东西?呃,你是女孩子应该穿得下,可以的话就给你吧……」他有些尴尬地对上仙杜瑞拉打从看到鞋子以后就闪闪发光的眼睛,然后递出鞋,「放心吧,我已经洗过了,看不到血迹的。」
「……血迹?」又是?仙杜瑞拉表情有些僵硬的接过鞋,但还没开口问,马车突然又一个震动,然后停下了。
「怎么回事?」维塔回过头问,然而德尔多斯只是严肃的盯着前方看。
「有人来找碴了。」他冷淡的回答。
「咦?昨天袭击你的那些人吗?」维塔紧张的回过身,但前方只看得见检查入城宾客的站哨岗。
「那些家伙八成是在找我们的。」德尔多斯说:「附近还藏了不少人。如果他们发现不对,会一起涌上来吧——我先去解决掉他们。」
「不行!」维塔连忙拉住他的手,「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我们吧?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自己暴露行踪了。」
德尔多斯挑高了眉,「他们知道我的长相。」
「嗯,所以你坐到后面去吧,让我来驾车。」维塔一脸认真的说。
德尔多斯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开口:「他们应该也认得你的脸……」
「那些家伙是二王子派来的吧?」维塔动手扎起自己的头发,「就算不是,在这里除了你以外也没有人知道我是男的……只要你藏到后面去,等会仙杜瑞拉再探头帮我们作个证就好了。」
德尔多斯没有纠正维塔的误解,反而恼怒的皱起了眉。
「我知道你讨厌躲起来,」维塔一脸哀求的说:「可是现在是紧要关头嘛……拜托啦,德尔多斯……」
德尔多斯沉默地瞪了他一会,好半晌后别过脸:「如果情形不对,我们就硬闯。」
「好!」维塔高兴的抱住他,令德尔多斯顿时身体紧绷,微红着脸推开了他后,跳到了后座去。
维塔迅速的换上了德尔多斯另外买给他的男装,然后模仿他的模样拉着马车的缰绳,微微思索了会儿,更干脆连表情也模仿德尔多斯,整个气质俨然一变,连仙杜瑞拉都保证一点都不像女人,顶多是个漂亮的男人。只是当她说了这句话后,维塔忍不住破功偷笑,然后嘀咕了一句:「德尔多斯到底是怎么长时间保持这种扑克脸的啊?真是太厉害了。」
「还没到吗?」
王宫的大厅热闹喧腾,尽管多数人都知道这不是喧哗的地方,但是初次进到王宫的女性无不兴奋的在厅内三五成群、对着王座的几人指指点点,附带憧憬与景仰的目光。小小的欢乐低语混杂在一起,使得空气间也弥漫着一股相当喜气的氛围。
悠扬的音乐回响在宫殿的大厅中,许多男男女女在舞厅中旋转跳舞,但更多女士则是四处张望着……她们的王子还没有出现。
老迈的国王刚致完词退回王座,身旁的皇后就侧身向他询问。扇子掩住了她的口鼻看不出说话的模样,表情也依然不动声色,有时还会移开扇子对众百姓露出微笑,完美的表现出皇后的气度。
「卫兵还没传来消息。」国王简短的回答,坐回了位置上,「别担心,爱丽丝,就算她不想以女儿的身份回到我们身边,也可以成为查理斯的妻子。」
红发的美丽皇后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给我闭嘴,说起来全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当年想出那种馊主意,我的女儿也不用被那该死的老巫婆给带走!」
国王苦着脸没敢回嘴,更不敢说当初就是她赞同的。毕竟皇后当时已经连续生了两个女儿,结果第三胎还是女儿,不得已只好跟同时诞生的德尔多斯交换,以挽回宫廷内部的动荡与外部的紧张……但却没想到会引发后来那一连串黑王子肆虐的惨剧。
更没想到的是,在换了德尔多斯之后几年,皇后又连着生了二王子和三王子。简直就像是诅咒似的。夫妻两人看待德尔多斯的厌恶眼神自然也变得更加露骨。
「你不是派人去迎接她了吗?」皇后质问。
「是啊……可是却没有回音,」国王有些苦恼的回答:「派去暗杀德尔多斯的几个人回来,也只说因为怕误伤薇儿塔,只好先退下了……」
「薇儿塔……」听见了自己女儿的名字,皇后深深叹息,也停止了追究。
如果当年没被那老巫婆带走的话,现在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吧。印象中那是个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只看过一眼的金发小女婴,皮肤如雪,非常可爱。她原来还想亲自给他命名的,现在却——
「母后。」打断了她的思绪的,是由幕后走上来的查理斯,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快步走到母后身后,一副怕被别人发现的模样。
他蹙着眉,脸色有些凝重的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还没听完,皇后就沉下了脸:「不要再说了。」她不高兴的说,「查理斯,我知道你很谨慎细心,但是有些事情畏首畏尾的是成不了大器的,你总是忘了这一点。好了,不谈这个,今天是你生日,你应该下去跟那些女孩们跳舞。」
闻言,查理斯脸色变了变,有些迟疑的瞄了眼底下那些因为发现他身影而双眼放光的女孩,默默的叹了口气。正当他打算认命的走下台阶时,门口方向却传来了些微骚动,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由门口走来的,是一名相当美丽的棕发女孩。她穿着优雅的水蓝色长裙,由身旁的随从搀扶着,姿态优雅的走进大厅。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名陌生女孩的身上。她白皙的皮肤、鲜红的唇、经过梳理的滑顺长发、高雅的气质,的确压过了场内的所有女孩,仿佛是哪一国的公主,瞬间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时间仿佛因此停滞,就连国王和皇后也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那美丽的女孩身上,一旁的查理斯更是在惊讶的凝视着那方向之后、情不自禁的往少女走去。
见自己的儿子走下台阶、目的明显是那名陌生少女时,皇后不由得有些讶异。
她儿子向来很有绅士风度,对每位女性都一视同仁彬彬有礼,但她也知道他并不会对任何一个女性情有独钟,更不会没事主动找某位女性交谈。
因为她儿子有个致命的缺点,或者说是优点——他太过绅士风度了,所以无法抗拒女性的要求与谈话。也因此,只要对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往往很难脱身。偏偏那张英俊的脸孔与优雅的态度百分之九十九能攻陷女性,导致他只要遇上些强势点的女性,不被耗上一整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有几过几次这样的经历,所以作为母亲,皇后知道查理斯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其实是有点畏惧女性的——尤其是缠人的女人。
但现在那个总是让皇后担心不肯结婚所以才特地举办舞会的查理斯,居然主动走向了某个女孩……终于长大了吗?她有些感慨的想。
查理斯王子在众人的注视与让步下默默的走到了那名棕发女孩的眼前,优雅的鞠了个躬,露出了几乎令所有女性晕眩的微笑开口问:「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仙杜瑞拉……」棕发少女羞红了脸,紧张的扭动身子,她甚至看见不远处那两位姐姐正用不可置信与愤怒的眼神瞪着她,这让她此刻的心情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
「那么,仙杜瑞拉小姐,我可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支舞?」
「咦?呃、可、可是我不太会跳……」仙杜瑞拉轻捂着脸颊,一副腼腆困扰的模样。
我比你更不会跳——查理斯内心呐喊,尽管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不要紧,那么我们就跳一曲最容易的华尔兹就行了。」他轻笑着回答。
听见这答复,仙杜瑞拉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失望,看来她原本是希望能够得到「不要紧,我会慢慢的教到你会为止」之类的答案吧。查理斯也猜得出来,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诺这种做不到的事的。
「等跳完舞我们就到庭院说说话,好吗?」
闻言,仙杜瑞拉有些欣喜,刚要回答,一抬头却有些错愕的发现查理斯王子并不是看着她——虽然似乎是对着她说的,但他看的人却是她身后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金发青年。
维塔显然也吓了一跳,抬起头,有些困惑的望着查理斯。对方与他同样的金发,让他产生了奇妙的错觉,若不是那双与自己相异的湛蓝色眼睛,他可能会以为自己正面对着镜子。
查理斯似乎也有些讶异,第一次这么近与对方四目交接,才发现彼此还真有些相像。
「好吗?」回过神时,查理斯已经转向仙杜瑞拉,露出温和的微笑重复。仿佛前一秒的视线是假的一样。
「……好、好啊……」仙杜瑞拉也是慢了半拍才回应,之后在王子的带领下往舞池前进,临走前还若有所思的回头瞄了一眼充当随从的维塔。
在舞池再度恢复热闹以后,维塔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他冷眼瞄着前方宝座上的国王和皇后,后者此时都专注的望着正在跳舞的查理斯王子与仙杜瑞拉。随着他们的视线一望,维塔发现查理斯王子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僵硬,而仙杜瑞拉则是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怎么回事?
啊,是因为能够参加舞会跟王子跳舞所以太感动了吧!维塔望着周围满脸嫉妒又羡慕的女性,终于恍然大悟。
然而正当维塔放下心,打算先照着刚才查理斯的暗示找找庭院在哪里时,却突然看见一名站在角落墙柱旁的红发少年拍着墙爆笑出声:「噗哈哈哈!我的天呐!他居然真的找人跳舞了!哪来的女人这么倒霉!」
维塔愣愣的望着他,有些不明所以。跟其他人相比,少年此时的态度显得格格不入,他不禁有些好奇他所说的话。
虽然偷潜进王宫里是为了报仇,不过维塔不得不承认还是有许多事情吸引着他的注意,而且他也不完全不晓得该往哪边走、该怎么做……更何况平常负责帮他打点这些事的德尔多斯又不在身边……他有些困扰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他们的确是通过门口的盘查了——全靠仙杜瑞拉那听说很漂亮的长相,卫兵们没有刁难就让他们进来,不过却是从门口护送到宫内……这么一来,德尔多斯当然偷偷溜不进来。虽然在他的眼神哀求下,德尔多斯并没有跟着闯入,而是乖乖留在外面……但他不晓得这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光是想想现在德尔多斯是什么脸色,维塔就感觉全身发毛。他知道自己晚些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就在维塔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时,那名红发少年也注意到了他,只见他眉头一皱,相当不客气的喊道:「喂!你是干嘛的?」
「咦?我、我……?」维塔顿时全身紧绷,紧张得无法反应。
「啊,你是那倒霉女人的随从嘛?」少年倒是先认出了他,顾自说道:「站这干嘛?再过去就不是大厅了。」
「我、我在找庭院……」维塔结结巴巴的回答:「王、王子说要在庭院说话,所以我想说我先过去……」
「庭院?说话?——和你?」少年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上下打量着维塔,好半天后突然又问:「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咦?」维塔愣了愣,似乎不太理解。他也看了少年好一会,对方除了矮小的身材让他比较有亲切感外,其他没一个地方熟悉的。于是他摇摇头。
少年又沉默了会。
最后他耸耸肩,随手往右边的方向一比,「庭院在后面,直走到底右转就是了。」
维塔愣了愣,之后露出了个得救的笑容,「谢谢你!」
望着维塔离去的身影,少年的眼神有些复杂。
「……‘薇儿塔’啊。」他咕哝着,视线转向舞池中的长兄。「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呢,查理斯。」
当维塔找到了庭院,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当查理斯狼狈的出现在他眼前时,则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满脸歉意的对他道歉。
当时墙上的时钟是十一点四十分。
维塔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他虽然来到这里,却不是真的有把握对方是在叫他来……维塔并不认识查理斯,但对方却好像认识他的模样令他无从理解。
说不定就是他下令杀死母亲的……想到了这个可能,维塔眯起了眼,有些警戒的瞪着他。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所以才会来到这里的。
「请先听我解释,我并没有恶意。」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查理斯抢先说:「等我说完以后,不论你要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抵抗,这样可以吗?」
闻言,维塔一愣,原先的戒备也撤了一般。只见他凝视着查理斯的眼神充满困惑,显然完全不能理解。
「德尔多斯没跟你来吗?」暗暗好笑维塔的反应单纯得像个孩子,查理斯同时四处张望,但并没有发现维塔以外的身影。
维塔摇摇头,老实回答:「他被卫兵挡在外面了。」
查理斯瞪大了眼,满脸不相信,「怎么可能?德尔多斯被挡在外面?他绝对会硬闯的吧?」
「嗯,可是我拜托他不要硬闯,要不然我就没办法偷溜进来、确定谁才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了。」
查理斯傻愣愣的望着维塔,不晓得过了多久以后才一手捂嘴,猛然弯腰大笑。
「噗!哈哈……!」
维塔瞪大眼睛,错愕的望着笑得厉害的查理斯,有些手足无措,「你、你还好吗……?怎么了吗……?」
「我、我不行了……肚子好疼……」查理斯咳了几声,笑到掉眼泪。之前庄严高贵的模样一扫而去,仿佛像个普通的大男孩似的,没形象的大笑:「噗呵……哈哈哈,那个德尔多斯居然……哈哈哈……」
「肚子疼?」维塔啊有些紧张的望着他,「那、那怎么办?需要叫人来吗?」
没想到他话一说完,查理斯笑得更厉害了,维塔看见他朝他挥手表示不用麻烦,然后自己做到了喷水池旁,过了好一会才停下笑声。
「因为实在是太难想象了,」他边抹去眼角泪水,抖着声音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在外面没有进来?」
维塔点点头,「可是我不晓得他能忍多久……」
「光是他肯听话委屈自己就已经是一件吓死人的事了,」查理斯耸了耸肩,嘴角依然噙着笑意,「我什么都算了,就是没想到他居然不会直接冲进来……看样子想的那些计划也不是很有用了。」
「计划?」
查理斯只是带着微笑凝视着他。
好一会儿,他突然问:「你就是薇儿塔吗?」
维塔没有回答,只是迟疑的望着他。
他不晓得该说自己是维塔还是薇儿塔,也不晓得是不是应该告诉对方。他根本就不认识查理斯,而且还因为听德尔多斯提起过的关系,所以曾经一味的讨厌他。
但是,看现在的样子,维塔不由得又有些怀疑……查理斯真的是下令将德尔多斯带去森林的坏人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在提起德尔多斯的时候会这么开心?维塔不懂,还是说森林外头的人就是这样子反复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