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是否像刚剖出来的内脏?”
蒋毅荣脸色惨白双唇颤抖:
“你……你……你放开我!”
张邈疑惑:
“我没拉你。”
蒋毅荣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拉着他手的竟然变成那个被他摸胸的充气娃娃,那一对血红的眼还直直瞅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蒋毅荣甩开手抱头鼠窜。
张邈撑着下巴看他跑远,扭头对刘建深道:
“你不是说,他很想认识我?”
刘建深沉默片刻,指了指那一麻袋娃娃:
“这什么?”
“新款恐怖系列充气娃娃。”说着提起那刚才被袭胸的姑娘的“手”:
“这是带粘性的硅胶,可以直接贴在皮肤上,造成无法摆脱的恐惧感。”看刘建深发怔,张邈干脆递了名片:
“上回发完了,有需要找我。”
张邈是最近被一位心理咨询师推荐进来当志愿者的,还未来登记和培训,所以江彬等人之前都未见过他,也不知道这位阴差阳错地退错货的卖充气娃娃的小医生在不久的将来又要与他们有所交集。
刘建深也只在介绍人的撮合下与张邈见过两面,之前张邈回来换货时他正好在小黑屋没碰着,昨日听蒋毅荣说了才想起有这么一位医生,故而作为看管江彬的交换条件想为蒋毅荣引荐一下,却未料这位张邈张医生的出场如此惊世骇俗……
张邈倒不介意刘建深古怪的神色,用慵懒的语调慢悠悠地推销起他刚从厂家那儿拿来的新鲜出炉的手感好、汁水多的“西瓜”。
“你看这个,按鼻子会流血,按眼睛会充血……”
“按嘴巴……”
“会吐口水。”
刘建深淡定地擦去那娃娃喷他脸上的黏糊糊的不明液体,所谓手欠……
又听了会儿张邈不紧不慢的介绍,刘建深忽地想到了胆小的江彬。那关于猫儿的恐吓似乎已渐渐失效,而蜈蚣也放跑了好几条,若弄这么个娃娃打扮一番搁小洋房里让她和江彬来个“偶遇”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想了想掏钱买了个带粘性的,让张邈过几天再快递,他可不想背着个充气娃娃去见他大姨妈。
两人交易完,又吃了顿饭便各奔东西。
刘建深去接他大姨妈的路上给蒋毅荣打了个电话,蒋毅荣已经到家,但似乎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始终喃喃着“这货不是西瓜!”刘建深在听蒋毅荣嗷嗷了一串之后终于忍无可忍道:
“收拾收拾今晚搬来和江彬住,钱我打你哪个账户?”
蒋毅荣瞬间康复了,报了个银行账户名,并表示一定好好完成任务,刘建深这才放下心来。
这边江彬在自己办公桌前拿着之前列的清单一样样对过去——宣传单页、签到表、记者签收单、席卡、调查问卷、录音笔、相机、矿泉水……
嗯,都备好了,于是又磨着至王胖子和李大秃明天过来一起帮忙。苏麦黎听两人二话不说就答应,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王胖子于是在Q上偷偷告诉江彬,苏麦黎明天那场在国企里办的讲座只有他一个人去,本来萧参是指派王胖子去的,被王胖子婉拒了,而其他人也都不愿听这位高贵冷艳的主儿的使唤。
江彬听了心中暗爽,这就是人缘啊!人缘是第一生产力!看苏麦黎一光杆司令能搞出什么名堂!
正得意呢,手机响了,江彬掏出来一看,愣了愣,犹豫片刻才出去接了。
“喂?”
彼端沉默片刻:
“总算肯接我电话了?”
江彬很有些莫名:
“我什么时候……”
“下来说吧!”
江彬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我……还没下班。”
“那我等你。”
何鉴说完按下挂断键。
第二十三章:江湖郎中
何鉴自认为很了解江彬,他认为无论江彬此时的想法如何都还是会十分礼貌地前来说明,然而等到将近八点都还不见人的何鉴终于沉不住气了,打江彬手机不接,亲自去看办公室里早就黑漆漆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何鉴完全没料到江彬会偷偷遁走,他分明是守着门的,江彬是怎么从他视线范围内溜之大吉的?
此时江彬正在小洋房帮蒋毅荣收拾东西,接到何鉴电话时他确实有想过要下去和何鉴说清楚,但正巧这时候蒋毅荣打过来说是有个稿子要赶,打算网店歇业几天过来小洋房陪陪他。
江彬一听自然高兴,有蒋毅荣作伴也省的他一个人胡思乱想,随后说着说着便被套了话将何鉴在楼下等着的事告诉了蒋毅荣。刚收到钱款到账的手机短消息的蒋毅荣为此义愤填膺:
“理他个鸟啊!火速回来!”
本就不愿面对的江彬有了闺蜜撑腰,也便决定不搭理何鉴,等广告公司布完场,匆匆看了眼多功能厅便理好包,在王胖子的接应下翻窗而逃。
扑了个空的何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从前的江彬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的,所以他才不把江彬当一回事,左右过几日他还会照旧言听计从地候着……
然而何鉴的这份自信在这段时日里已被磨去了大半,他眼看着江彬将刘建深带回他的住处,又在不久之后搬去与刘建深同住,想与江彬好好谈谈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何鉴也气恼过,但仍是不愿放弃,左右跟着父亲做生意时间相对自由些,不跑客户的时候便天天在江彬单位楼下蹲点,一路跟着两人回小洋房。
所幸的是,虽然刘建深处处以一种占有者的姿态出现,但就这些时日的观察结果而言,刘建深与江彬并无实质性的亲密,何鉴甚至猜测刘建深或许只是江彬故意气他才搬出来的挡箭牌,故而才在与他达成互助协议的何扬告知刘建深双休日去陪他亲戚后死皮赖脸地找上门来。
何鉴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直接将车开到了小洋房楼下,他不能放过这个和江彬沟通的机会。
这边蒋毅荣刚刚安顿好,舒舒服服地抱着笔记本盘腿在沙发上码字,码着码着,又想到了舒禾,不禁唉声叹气。他是真怕了那个比他还脱线的张医生了,可不敢和他套近乎,这样一来,似乎只剩了与舒禾直接联系这一条路?
找什么借口好呢?弄点外伤什么的?想到此处心中烦闷,放下笔记本电脑打开窗透口气,却正好见了某熟悉的宝马车停在楼下。蒋毅荣瞬间打鸡血了——噢噢噢!外伤来了借口来了!!顺手抄起供奉在窗台边的红砖头就往下砸。
“哐当”一声,Jason“汪汪”叫,厨房里做饭的江彬一惊:
“什么声音?”
蒋毅荣捧着脸羞涩微笑道:
“是心碎的声音。”
蒋毅荣每次做了坏事都是这表情,江彬不放心,跑过来探头一看,就见楼下宝马车盖上一个凹陷,花坛里几块碎砖头。刚去买烟酝酿情绪的何鉴此时正站在几米开外沉默地抬起头看着两人。
蒋毅荣与何鉴一对上眼,立刻兴致勃勃地举起另一块砖头“买一送一”,“哐当”一声,宝马车盖上对称俩凹塘。
“您瞧我给您这破车砸出一对酒窝来!”蒋毅荣探出身子俩食指点腮帮子。
江彬捂脸,何鉴的烟烧到了手。
江彬露指缝,觉着何鉴似乎被刺激过头了,日后万一找蒋毅荣算账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不顾蒋毅荣的阻拦毅然下了楼。
何鉴本来脸色极差,但见了江彬匆忙下来面上稍稍缓和了些,踩灭烟头走上前。
“对不起,毅荣他有些冲动。”
何鉴刚想说什么就听江彬站定在他跟前接着道:
“你就别让他赔了吧!反正这些年你欠我的。”
匆忙拿了板砖和钥匙跟下来的蒋毅荣推开防盗门恰巧听到这句呆愣半晌后对江彬一竖拇指:
“牛掰啊亲!”
江彬不为所动,对着跟前目光呆滞的何鉴继续道:
“我最近工作忙,和齐陆学长说过了,等空了再去训练。放心好了,就算你去我也会坚持去的。”
何鉴灰扑扑的脸色呼应着雾霾的天气,蒋毅荣在一旁叉着臂膀看得很欢脱。
“酱油仔~奥扫去修车!否则4S店要关门了!”
何鉴猛地捏紧拳头,蒋毅荣挥舞着砖头更兴奋了:
“哦哟哟,炸毛了!来呀来呀!看媳妇还搭理你!”
正说着就听了“刺溜”一声,几人扭头就见一辆别克直直撞上何鉴的宝马车屁股。巨响之后,别克车上下来位眉清目秀的小青年,左手抱一充气娃娃,右手提一袋猪肉脯,无视另外两只径直走到蒋毅荣跟前道:
“昨你忘拿了。”将眼中充血嘴角溢血的充气娃娃塞进他怀里,又将猪肉脯递过去:
“唐僧肉我吃了,还是新鲜的好,这包给你,长生不老。”
蒋毅荣又被张邈往怀里塞了包猪肉脯,杵那儿当雕塑。此时被刺激得大发的何鉴终于反应过来,对莫名其妙“追尾”他宝马的司机张邈道:
“那是我的车……”
张邈回头看一眼:
“唔,挺好。”
何鉴努力平息起伏的情绪:
“你撞了我的车。”
“哦,我没戴眼镜。”张邈清秀的脸上无一丝歉意:
“我撞了车屁股,你菊花会疼吗?”
“……”
“那你还计较什么?”
“……”
在很少失态的何鉴兀自在那儿做心理挣扎之际,张邈又将脑袋转向抱着充气娃娃和猪肉脯的蒋毅荣:
“我问了壮士刘才得知你居于此处,之前你三番两次找我切磋,可是为了舒医生?”
蒋毅荣见江彬茫然地盯着他,立刻否认道:
“不,不是!我只是仰慕先生……”
张邈点了点头:
“我做鞭酒的确颇有一套。”
说罢瞄了眼江彬:
“这位小哥一看就是深不可测。”
又指何鉴:
“这位兄台一看就是鞭长莫及。”
说罢从斜背包里掏出一小瓶褐色液体与一支针筒:
“疑难杂症,一针见效,对月小酌,原地复活。”举起针筒做豪迈状:
“如遇仇家相逼,手持此物大喝一声‘吾有艾滋,逮谁扎谁!’便可退敌于须臾!”伸出两根手指:
“如此珍品只需二两雪花银!”
一对同居密友齐齐退后一步,蒋毅荣怒道:
“呔!休得胡言乱语拿哥几个开涮!”指:
“开个实价!”
江彬一巴掌拍蒋毅荣脑门上,上前一步怒目圆睁道:
“可有试用装或专柜小样?”
江湖张思索片刻点头道:
“哪位英雄愿前来一试?”
蒋毅荣扔下充气娃娃猛一个闪身绕到何鉴身后伸了双手死死抱住他:
“大湿!快扎丫的!扎不死他找你赔维修费!”
张医生想了想深以为然,又掏出两只吸饱液体的针筒,“咻、咻、咻”地就当暗器甩向一时脱不了身的何鉴掷去。
第二十四章:插一下
结果三支“咻、咻、咻”,一支擦着蒋毅荣耳朵过去了,一支穿过何鉴裤裆过去了,一支扎在了之前在别克后座补眠被“追尾”弄醒反应了会儿才下车来找张邈的舒禾。
所有人都怔住了,呆呆看着忽然冒出来不幸中枪的舒禾。舒禾低头看了看扎在自己左肩上的针筒,淡定地拔出,随后飙血……
“啊啊啊啊——小……啊不舒医生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蒋毅荣的小心肝一颤一颤。
张邈收回架势“切”了声,蒋毅荣扔下何鉴冲上去掐他:
“你丫故意的吧!”
张邈不屑地拨开蒋毅荣的爪子:
“插一下又不会怀孕。”
蒋毅荣抓狂了,江彬忙上前拉住他:
“先问问那位医生怎样了。”
蒋毅荣一想也是,忙飞奔到舒禾跟前关心道:
“舒医生你怎样了有没有怀孕?”
“……”
江彬捂脸:
“我去拿医药箱。”他记得之前刘建深有备着,问蒋毅荣拿了钥匙准备上楼却听舒禾道:
“不必。”舒医生拿着刚拔出的针筒用带着冰雪气息的嗓音对张邈道:
“好了就快些回去。”
张邈耸肩,捡起刚被扔地上的充气娃娃拍了拍包装上的灰递给蒋毅荣:
“我们晚班,得赶回医院,有需要再联系。”
蒋毅荣其实很想说他一直有需要啊能不能把舒禾留下,但碍于舒禾冷冰冰的模样也只有把话咽到肚里,抱着双眼充血的娃娃目送着他们离去。
“等等!”何鉴替蒋毅荣喊出了他心中的话语:
“不觉着忘了什么?”这话自然是对方才撞了他车的张邈张医生说的。
舒禾停下步子,张邈走回到何鉴跟前,把刚从舒禾手中接过的针筒猛地扎进何鉴胳膊里: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做完这惊世骇俗之举,淡定地往舒禾站着的方向走,边走边扭头对石化的江彬道:
“试用装插那儿了,用得好找我。”
被陌生男人插了的何鉴还没反应过来,那辆撞了他宝马的别克已载着两位白衣天使扬长而去。
秋风萧瑟,天已渐渐暗了,路灯亮起时,只有蒋毅荣的大笑声回荡在入住率并不怎么高的住宅区里……
许久以后,江彬对铁青着脸的何鉴道:
“插着不疼吗?”
何鉴缓缓侧过半张俊俏的脸:
“他扎在我大动脉上。”
江彬皱了皱眉,觉着张邈确实有些过了:
“下次我让他注意。”
“……”
刚刚缓和些的蒋毅荣又开始第二轮狂笑。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江彬看何鉴被自己毒舌弄得气血攻心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
何鉴绷着脸看了眼自己那悲催的宝马,江彬知他想什么,于是又道:
“那么晚了,4S店也关门了,你这车还是别开了,我打车送你过去!”
蒋毅荣听了,难得配合地没有吱声,只将充气娃娃往何鉴怀里一塞:
“我打车!你们慢走。”想了想又道:
“算了,我先去把这货放了。”说着冲上去开了门把充气娃娃和猪肉脯搁角落里,又安慰了一番被冷落的Jason,提着件江彬的外套下来了。
江彬套上外套,和蒋毅荣一起先去门口打车。
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一辆,蒋毅荣坐副驾驶座上,何鉴与江彬坐后头,半句话没有。
司机师傅在蒋毅荣的指挥下七拐八拐地停在了一家医院跟前。
“到了!”蒋毅荣提醒后头两个。
已经泛起倦意的江彬刚想打开车门却在抬头时愣住了,何鉴正奇怪江彬怎么不下去,透过车窗一看,就见那医院外头镶着几个金色大字:
“上海申爱宠物医院。”
“我哥们在里头。”蒋毅荣付了钱打开车门道:
“他是一经验丰富的兽医。”看了眼何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