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逗了这!”
江彬一皱眉,成了只“翻毛腔的三黄鸡”。
候场的地方是舞台左右两边两个休息室。李大秃和江彬两只“喜鹊”待会儿要各从一边上台,驮着牛郎织女相会,故而天各一方。
江彬在舞台左边的休息室里拉开一道门缝,正看到强劲的音乐声中,仇小冰飞扬的裙摆。
眼下点出的泪痣呼应着舞姿的性感热辣,下头一阵阵的欢呼声把江彬耳膜都震得有些吃不消,不禁在心中感叹,原来“冰美人”仇小冰也有这么热情似火的一面……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仇小冰的高大帅气的法国男友上来献花,仇小冰反而羞涩起来,下头一片“亲一个亲一个”!口哨声与狼嚎声在两人一吻中此起彼伏。
江彬也十分激动,想和身后的章薇蓉说上一句,回头却看到姗姗来迟一美人,霎时间脑中打出一串诸如“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的描写。
这和江彬当年看到老版《三国演绎》里陈红扮演的貂蝉是同样一种感觉,无关性向,关乎美丑,他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跟前仿佛从诗句,从梦中,走到你跟前的佳人……
“佳人”似乎对江彬的失礼并不意外,美目一瞟,朱唇未启道:
“你也认识张邈?”
江彬如同五雷轰顶,一个激灵后愣愣对着跟前佳人被交领汉服掩得不怎么明显的喉结道:
“你你你……你是苏麦黎?”
苏麦黎沉默,一副放弃和江彬交流的模样。
江彬在那儿小心肝儿一颤一颤地努力接受这个事实,随后终于回味过来,想起苏麦黎刚才的话。
“你刚说‘也’……难道你也认识张医生?”
话音刚落,就听了缪可卿在外头报幕,江彬瞬间心提到嗓子眼儿。
说来这个节目因为萧参的忙碌与苏麦黎的不配合,都没怎么排练过,只说江彬没台词,上台和李大秃一人一边边走边挥动翅膀就成了。
之前幻想了无数次上台时的心情,但等到真临近跟前了,又止不住地紧张起来。
江彬试着按蒋毅荣教他的办法,深吸一口气,屏住,再缓缓吐出。
挺胸,抬头,在方才消失的章薇蓉跑回来催他上台的时候,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台下一阵哄笑。幸而大多数人都以为江彬这姿势与扮相一般,都是有意而为之。
江彬还算反应快,调整了步伐,缓缓煽动翅膀,但身后的“织女”却始终未从那扇露了一条缝的门里出来……
江彬慌了,该不会苏麦黎这时候怯场了吧?扭过头,压低声音叫“出来……快出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正手足无措呢,忽听下头一阵骚动,江彬回过头,就见了舞台对面休息室的门开了。
敞着领口的白衬衫、紧身黑色西装西裤、斜刘海遮了半边脸、嘴里叼着根玫瑰的男子迈着妖孽的步子在台下的嗷嗷声与闪光灯中缓缓走到江彬跟前,一躬身,将玫瑰献上:
“欢迎来到‘鹊桥’歌舞伎町一条街,我是这里的‘牛郎’——牛建深太郎……”
“江喜鹊”一口老血飞溅而出。
第五十一章:八仙过海
被耍了,绝对被耍了!
江彬呆呆对着跟前的“牛建深太郎”一瞬间眼前闪过彗星袭月、白虹贯日、苍鹰击于殿上,脑中闪过专诸刺杀王僚、聂政刺韩王、要离刺庆忌。可江彬滚圆的身子上唯有一张硬板纸做的鸟喙可以当家伙使……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的台下一阵狼嚎,江彬扭头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织女”步步生莲地带着李大秃扮演的喜鹊走到他身后一米处站定,抬高了下巴用女王式的口吻道:
“来这里,开正规发票。”
“江喜鹊”又一口老血。
刘建深拈花一笑,台下一阵狼嚎。
“侄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苏麦黎一甩披帛,眉间一朵梅花钿衬得双眉如柳:
“各凭本事吃饭!”
“也罢,对门至今也未真正较量过,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便过过招?”
苏麦黎冷哼一声,从李大秃尾巴上拔下一根羽毛,“呼——”地一吹,霎时台上烟雾弥漫。
烟雾散去后,台上现出三名美丽的“女仆”——技术部部长叶震辛、技术部的汪洋以及徐君这三个平均身高1米8的大男人,穿着配备吊带袜、蕾丝手套,项圈,蕾丝发箍等配件的黑白女仆装,在背景乐——《圣斗士星矢》的主题曲响起时,齐刷刷从背后掏出一个洗脚盆边舞动边开始用上海话唱:
“打劫丝么烧!今朝发打劫空搞!(洗脚水没烧!今天不洗脚睡觉!)
卡米丝,诶类扫,发打劫空搞,哈喔挫!(洗脸水,还在烧,不洗脚睡觉,很龌龊!)
打劫丝么烧!妈妈刚费用忒高!(洗脚水没烧!妈妈说费用太高!)
伊刚米孔打好,再内劫把进气泡!(她说脸洗好,再把脚放进去泡!)
打劫丝跟卡米丝,才用煤气炉来烧!(洗脚水和洗脸水,都用煤气炉来烧!)
为撒工资发涨,丝地煤才涨价~OH MY GOD!(为啥工资不涨,水电煤都涨价~OH MY GOD!)
骚呀骚呀!!发骚明泥诶涨价~~ (烧呀烧呀!!不烧明年还涨价~~)
骚呀骚呀!!打好脚再来SPA~~OH YEAH~~ (烧呀烧呀!洗好脚再来SPA~~OH YEAH~~)
骚呀骚呀!!从开豆骚到月底~~ (烧呀烧呀!从开头烧到月底~~)
骚呀骚呀!! 为撒发骚?妈妈马呆~~(烧呀烧呀!为啥不烧?妈妈买单!)”
三个大男人都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板着脸甩着盆,时而动作一致地跳跃,时而小碎步移动拗造型,虽然动作僵硬,吼歌跑调,但还是把台下观众逗得前仰后合。
特别是音乐结束的时候,一阵人造风吹过,叶震辛踮起脚将脸盆高举过头顶,汪洋刘旗一人一边摆出玛丽莲梦露手扶着膝盖挡裙子的经典动作,下头闪光灯连连叫好声一片。
热烈的掌声中技术部三位牺牲色相的下场,在身后对着向来少言寡语以干练著称的技术部三位前辈时不时走光的翘臀的江彬已经目光呆滞无血可吐了……
等台下观众的情绪稍稍平复后,刘建深上前一步不屑道:
“这年头,伪娘卖萌有什么看头?”刘建深手臂一震,袖子里射出一根黄瓜,他操起黄瓜大喝一声:
“卍解!!”
烟雾过后,现出贴了卓别林式小胡子,戴了黑礼帽黑墨镜,穿着黑西装作中性打扮的章薇蓉、黄盼盼、仇小冰三位美人,引来台下口哨声阵阵。
鼓点响起,三人同时将礼帽脱下来飞向观众席,随后在灯光变换间踩着《新世纪福鹰战士》(EVA)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的音乐开始跳街舞。
仇小冰显然有点赶,妆也么来得及换,只把头发盘了起来,但这毫不影响她的状态,由她领头,三人毫不受服装的限制,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中性的帅气,引得下头群情鼎沸。由于动作变换极快,很多观众放弃了拍照,改为用摄影模式记录三位美人飒爽英姿。
一曲终了,掌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江彬在台上看得心砰砰直跳,平日里只见了几位姑娘温婉的一面,这令人炫目的舞步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江彬还在回味,就听苏麦黎又道:
“好戏还在后头!”说着一挥袖:
“李雀儿!上!”
随后江彬就看到穿着那身喜鹊装的李大秃站在台中央羞涩道:
“那个……我为大家表演的节目是——”拍了拍翅膀:
“生蛋。”
下头静了一秒后,哄堂大笑。
江彬纳闷地看着李大秃从一旁黑布下头取出一只人造草窝搁到当中,随后半蹲在草窝里,母鸡下蛋般叉着腰“咯咯咯”地“生蛋”。
不一会儿,整个草窝里就堆起了九枚鸡蛋,观众也有被逗笑的,但和之前两个节目的人气比起来差得不是一个等级。
李大秃倒不怎么在意,起身将脸盆大的“草窝”递给第一排观众,请他们鉴定一下真伪。
金霖大方地挑了枚砸开,证明确实是一枚熟鸡蛋,并给观众展示。
李大秃说了声“谢谢”,抱着一窝蛋又回到了台上。这时候,一阵雷声,背后屏幕上显示乌云密布的画面,李大秃用翅膀遮住头顶说:
“哎呀不好!要下雨了!得把孩子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说着弯下腰,取出一枚鸡蛋搁在头顶上。
照道就算是熟鸡蛋也是不可能如此稳当地站着,更不可能站在李大秃毛发稀疏的头顶上,但奇怪的是,那一枚蛋竟然和粘了胶水似地站得四平八稳。李大秃说了声“宝贝站稳了!”又小心翼翼地半蹲下身,取出另一枚,累在刚刚那枚蛋的上头。两枚蛋竟就这么稳稳地叠在了一起!
之后李大秃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枚又一枚的累加上去,直到九枚鸡蛋都被他摇摇晃晃地叠在了头上。李大秃平举着翅膀,缓缓站起身,好几次观众们都以为那摇晃得厉害的叠着的蛋得一起砸下来,于是惊呼连连。
当李大秃顶着九枚摇摇欲坠的鸡蛋站直身子时,观众尚不及鼓掌,就听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曲目《beat it》渐渐响起,刚还表现得随时会摔上一跤的李大秃就这么顶着一排叠着的鸡蛋开始随着音乐跳起了太空步。
这个节目的神展开实在是出乎观众的预料,台下立刻爆发出阵阵欢呼。李大秃并不完全模仿迈克尔杰克逊的动作,看得出整支舞蹈也做了适当的改动,他时不时故意晃一下脑袋上顶着的蛋,随后又腰一扭稳住,令观众啧啧称奇。
一曲终了,李大秃顶着那些个鸡蛋走到台下来到观众席间,从佛手花隔开的小路中间平举着翅膀走了过去,将头上的鸡蛋分给了好奇的观众。不少观众当场敲开了蛋壳,果真是没有半点蹊跷的熟鸡蛋……于是当李大秃回到台上时,又是阵阵叫好声。
刘建深在台上对李大秃赞许地微一点头,随后又进入角色对苏麦黎道:
“就算你麾下会唱会跳还会生蛋,但有一人,是你们永远无法超越的!”说着脱了手套,背对观众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巨型的魔法阵,随后手一挥,屏幕上的魔法阵旋转着发出耀眼的光芒。
刘建深听了一笑道:
“侄女都如此说了,我怎也得露俩手不是?”
台下观众配合地大声喊“是!”,刘建深于是优雅地走到台中央:
“望侄女为我伴奏。”说着开始伸手解皮带……
江彬忙用翅膀捂着鼻子,心道不是吧老板压轴也不用那么刺激?!
结果刘建深解下皮带以后用力一甩,那皮带竟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成了一把宝剑。
咦?魔术?
江彬大感意外,他离刘建深那么近都没看清那皮带是怎么变宝剑的。
下头便开始有人猜测刘建深表演的内容:
“吞剑!吞剑!”
刘建深笑了,那一笑,倾国倾城,江彬被电得菊花一紧,却忽地发现,在苏麦黎坐到古琴前时,灯灭了。
一片漆黑中,古琴奏出的一个音符,宛若落入玉盘的水滴,台下开始骚动,但渐渐的,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台上一个人影上。
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那人穿着一件宽衣大袖的“夜光衣”,“夜光衣”的材质是特殊的,在黑暗中散着浅蓝色的光晕,与夜光衣相配的,是一张泛着青铜光泽的夜光面具与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人影合着古琴曲开始舞动。
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轻如猿鸟,长穗飞舞,一招一式,都与扬扬悠悠、行云流水的古琴曲合二为一,天地间仿佛便只剩了这一人,这一剑。
剑势归处,是所有年少人的一场江湖梦,有着活在当下浮躁与功利中的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快意恩仇、狂放不羁、豪情万丈、义薄云天的侠义,只教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恨不能抛开这庸庸碌碌的皮囊,高歌一曲,远走他乡……
一招收势,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半空骤然垂下一块三尺宽的幕布,那人影一跃,以剑于半空书下一个龙字。
幕布翻转,那龙字在黑暗中便也仿佛动了起来,游到幕布后头露出的背景屏幕上,化为一条腾云驾雾张牙舞爪的金龙。
灯光骤然亮起,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全体起立,对舞剑的刘建深与演奏的苏麦黎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剑入鞘,着月白直裾的刘建深笑得萧洒出尘,偏首看着一旁的江彬。
全不知情的江彬早看呆了,他从没听说刘建深会舞剑,还舞得如此出神入化蛊惑人心,这简直是……简直就是……
“跳大神啊!”
江彬话一出口,“刘大湿”脸就黑了。
第五十二章:世界很小
被刘建深那么一瞪,之后如何结局的江彬都未注意,总之牛郎和他侄女是和解了,还给大家拜了年……
所有才艺展示节目结束后,便是常规的颁奖环节。中心用这种方式向各位合作伙伴以及志愿者表达感谢之情顺便未来年的工作铺路。热热闹闹的年会结束之后,自然是吃饭唱歌。
刘建深、萧参以及各个部门的部长都陪着去了,江彬等人则留下来收拾,再把多余的东西用货车押回服务中心。
一路上江彬不搭理王胖子和李大秃,李大秃挺不住,率先供出了刘建深用克扣年终奖来威逼他们串通一气的事实,江彬这才找回点坚定立场,并说服自己应该生个气什么的……但生着生着又好奇起李大秃顶蛋的魔术,李大秃却卖关子不肯说。
都整理妥当了,也已经很晚了,江彬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缪可卿和蒋毅荣打的,还有几条短消息,无非是叫他过去吃饭唱歌。
江彬实在是累得厉害,打个电话和缪可卿说不过去了要回去休息,缪可卿也没勉强,嘱咐他回去打个车,留着发票报销。江彬又给蒋毅荣去了个电话,让他少喝点酒,打个车回来便先回去了。
江彬好久没这么累过了,沾着枕头便睡了。
第二天起来,就闻到了锅贴的香味。
“昨晚几点回来的?”
江彬喊着牙刷问难得亲自买早饭的蒋毅荣。蒋毅荣眼下围着黑眼圈,但似乎心情不错:
“十点半就走了。”
江彬“哦”了声,专心刷牙。
吃早饭的时候江彬终于忍不住问哼着小曲儿的蒋毅荣道:
“毅荣,你是不是……有喜了?”
蒋毅荣愣了下,随即往碗里倒醋道:
“说什么呢!是你老板答应我春节搬过去住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守身如玉的!”
江彬撇嘴,不发表言论。吃着吃着却又想到昨天刘建深舞剑的模样,寻思半晌也只能以一句“人不可貌相”来总结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
王胖子惨叫一声,躲到角落里捂紧皮带瑟瑟发抖。
李大秃为了安慰王胖子,把歌里所有的“心”都换成了“蛋”,一首接一首地唱:
“月亮代表我的蛋……我和你,蛋连蛋……你总是蛋太软,蛋太软……求求老天淋湿我的双眼,冰冻我的蛋……撕碎的蛋到底为了谁,蛋摧毁我还怎么给……天下起雨了人是不快乐,我的蛋真的受伤了……你总是用右手,牵着我,但是蛋却跳动,在左边……我的蛋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给你我的蛋做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把你的蛋我的蛋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一颗蛋噗通噗通地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