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没有人，只有一片未知的黑暗和潮湿。
无论在什么气候里，莫名总是觉得潮，而且在每一个多雨的夏季，自己的指甲缝里，都会有那么一丝隐隐的痛，像在提醒着什么。
风儿在哪里呢。
只是心里这样想，脸上，依然是从容温和的微笑。
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风儿的存在。
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触摸什么……可是摸到了，最多是冰冷的木头。
莫名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连自己，也被甜儿影响了么……果然，堕落的神之间，是有某种感应的。
那种绝望和哀伤吗……被主人遗弃了的，无法言说的委屈……
“名。”
啊……手上，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温度。
“怎么了，你也不舒服了？”
莫名忽然猛地把风儿搂进了怀里。
“唔……名？”
莫名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
风儿这一次没有反抗，异常温顺地让他抱着，似乎在履行某种无法推卸的义务。
“风儿，”莫名忽然提了一个让他惊讶的要求，“你能不能，也抱着我。”
“啊……好。”
伸出手，搂住莫名的脖颈。有一点不习惯，有一点不适应，但真的做了之后，就会诧异，为什么自己从前没有这样做过。
“谢谢。”莫名把头埋进了风儿的领子里。
“不用。”风儿的手稍稍加了一点力气，“冷了，对吗？”
“嗯。”
“别怕，我在这儿。”好奇怪的台词。虽然在心里说过了很多遍，但第一次对着莫名说，还是很别扭。
“风儿。”莫名的声音都在颤。
“说。”
“不要扔掉我……”
风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名……你刚才，说什么？！”
第92章：安慰
怀中人，在不停地颤抖。
风儿的手，伸进了莫名的头发里，然后紧紧攥住，似乎想通过疼痛让他镇定下来：“我……不会扔掉你的。”
名，你在哭吗……
没有回答，只有更加用力的拥抱。
“名……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还是没有松开。风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碎了。
那力量不是来自莫名的手臂，而是，凝固在空气里的，压抑的悲伤。
名，你在害怕什么……你现在，想要什么？
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
风儿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莫名一把推开，然后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拉着他跑了起来。
眼前忽明忽暗，似乎穿越了整个光明与黑暗，最后进入到了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
莫名感受着周围，似乎恢复了部分的镇定：“这是哪里呢。”
“车库。”风儿喘得厉害，不过却不像是单纯的累导致的，“不会有人来。”
莫名没有说话，似乎在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名，”风儿忽然靠上来，“我不会扔掉你，绝对。”
莫名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炽烈的呼吸。
“对不起……我一直，不够主动。”风儿咬着自己的唇，把令人脸红的话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莫名的神情有些惊讶。
“所以，让你不安了，”风儿的手，轻轻掠过自己的衣领，钮扣……莫名的身体震了一下，他当然嗅得到，风儿忽然浓郁起来的气息。
因为他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了。
“名……我，”风儿深深吸了口气，“我现在……证明给你看。”
火烫的身体，忽然缠了上来，像正在烈火中被灼烧的蛇，战栗着，抽搐着，却无比光滑而灼人。
莫名配合着他的动作，把他的身体按到了墙上。
名……现在，你相信了吗？唔……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不需要不安，不需要害怕……我……啊……我把会把身体和灵魂……全部献给你……
我的神。
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好熟悉……这句话，这种感觉，好熟悉……
我的神……我为什么要这样叫他？怎么好像……好像就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风儿。”
“啊……”回过神来，因为这一声呼唤。
“疼么，我是说后背。”
“嗯，还好。”
风儿说了谎。
真的很疼。
这种姿势，把全部的摩擦和压力都集中到了和墙紧紧贴着的后背上了……不疼是不可能的。
可是，还是很开心……
不止是因为单纯的快适，还有一种，奇妙的满足。作为祭品，被奉献给自己心爱的神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乐……
啊……我在想什么啊？！
“对不起。”莫名轻轻地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用舌头舔了舔，刚刚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啊……放我，下来吧。”
“好。”
风儿几乎有些站不稳了，莫名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歉疚地笑了，然后把他的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轻柔地给他穿上。
风儿观察着他的神色，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莫名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和我刚才做的事……有关么？风儿在心里嘀咕着，然后忽然发现，莫名黯淡而沉静的眸子，正温柔地直视着自己，“啊……你，看什么……”
莫名笑了：“风儿真好。”
“这是什么话……”结合着莫名平时的为人，这话让人不得不往歪了想，风儿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莫名忽然说：“谢谢。”
谢谢……谢我什么呢？刚才做的事吗……该死，这种事有什么好谢的……
“唔……你还要干什么啊？”
“不做什么，”莫名的语气恢复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温和、镇定和戏谑，“只是多抱你一会。”
“啊……好。”想到莫名刚刚的不安，风儿的心又软下来。
“风儿以后，可不可以多主动一点……”“不可以！”
果然……得寸进尺。
再回到地上去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四处寻找莫名。于是风儿立刻溜回到厨房烧火去了，把莫名留给了匆匆赶来的人。
“莫大夫，”那人居然气喘吁吁，“少爷，少爷的情况不太好。”
莫名的眉微微动了动：“又发作了么。”
“不是……”那人似乎也很为难，“那个……真是不知怎么开口。”
莫名微笑：“请说。”
“老爷已经决定了，”那人终于把该说的话吐了出来，“这边的产业站不住脚了，共产党太厉害，之前就想过把家搬到南方去，可一直没动静。”
莫名点头：“现在，已经决定了吧。”
“对，打算先把夫人和几位少爷挪过去再说。”那人似乎又有些尴尬了，“晴少爷自然也是要走的。”
“明白了，”莫名温和地笑笑，“南方会有更好的大夫。”
那人的脸腾地红了。
“厄……大夫您快别这么说，主要是老爷吩咐了，带的人越少越好……您看，少爷都快哭得背过气去了，还是没用。”
莫名似乎有些心疼了：“是么。那样的话，我可不可以，再见他一面？”
“对对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那人心头一喜，也不管失礼不失礼的了，“大夫您快去看看吧！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啊！”
莫名笑笑，算是回应，然后转身上了楼去。
这可能，是和展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听那人刚才的意思，不是明天走，也就是后天的事情了。
那么，自己和风儿、甜儿再留在这里，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必须要让展晴见上甜儿一面，必须。
莫名想着，手已经在展晴的门上轻叩了三下。
“滚！”一声哭骂。
莫名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敲。
里面的人，似乎“咦”了一声，然后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再然后，门就被拉开了。
怀里忽然扑进了一个单薄的、暖乎乎的身体。
“我要把你带走！我就要么……”
“少爷听话。”
“我不听话！这么多年，我什么都听他们的，现在只求这么一件事他们都不答应……”展晴哭得抽抽嗒嗒，说话都断续了。
莫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你是不是没有心？！”展晴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叫唤起来，“你也滚！你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可是这一次，莫名却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展晴的眼睛睁大了，而且，在这个瞬间，呼吸都停止了。
莫名把他搂进了怀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很高兴，却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可是身体却诚实些，根本没有把对方推开的意思。
莫名继续搂着他：“少爷，喜欢我么。”
“啊……你，你……”
“喜欢，对么。”
“就是喜欢了，怎么样？！”展晴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我喜欢你！像中了邪一样……像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你……我是不是，有毛病了啊……”
莫名轻轻叹了口气。
“少爷喜欢的，不是我。”
展晴愣住。
“你可能是喜欢，和我有着相似气味的人。”莫名说着，便放开了手，“喜欢被有这样气味的人碰触。”
碰触么……好像，是的……每当莫名的手抚摸自己的时候……原来我喜欢的，仅仅是他的碰触么……
“胡说胡说！”展晴拼命地摇着头，“你骗我！”
莫名笑了：“真的。少爷不相信的话，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展晴睁大了眼睛：“谁？”
莫名替他拉开了门：“少爷请，一会见到了，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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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二次逃亡
“这种地方……见什么人啊？”展晴站在厨房外面，对着地上那一摊鸡血直皱眉头。
莫名只是笑笑：“再等等。”
有人来了，似乎是厨房打下手的小工。
“啊，少爷好……”
“嗯。”
“少爷饿了吗？饭还没……”
展晴刚要发作，却被莫名抢在前面答了：“不是的。小兄弟，我们在找一个在厨房帮忙的女孩子。”
“啊，新来的女孩子吗……对了！刚才还看见她来着，好像是被阿娴叫走了。”
展晴吃了一惊：“哥哥的丫头……叫她做什么？”
那人憨憨地摇了摇头：“这个不知道。”
莫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感谢，然后很有礼貌地把进厨房的路让了出来。
展晴很不满地看着他：“你到底让我见什么人啊？”
“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女孩子……”展晴似乎有点戒备，“我不喜欢。”
莫名笑了：“你看到了，就会喜欢的。”
展晴抓起了他的袖子，把他往楼上拖：“我不管什么女孩不女孩的，跟我上楼，现在。”
莫名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
“少爷，我们再等一会，好么。”
“不好不好！我现在就……啊……”
莫名又暧昧地把他的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轻轻抚弄着他柔软的、半长的发：“再等一会。”
“好……”
为了不挡路，两个人干脆退到了厨房外面的走廊中。
时而有来往的下人，不时地投来讶异的目光，却又都不敢直接看过来。展晴的手，紧紧地拽着莫名的袖子，似乎害怕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似的，而莫名似乎也很喜欢被他拉着，任那些略微扎人的目光刺到自己身上来。
因为反正自己看不见。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展晴实在失去了耐心：“莫名，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莫名笑而不语。
“你不要以为我喜欢你，就不敢罚你！现在你还是被我们雇着呢！”展晴刚说完这句话，脸色就变了，神情也立刻楚楚可怜起来，“对……对不起……”
莫名温柔而宽容地摸了摸他的头：“不要紧的。少爷喜欢的话，请罚吧。”
“抱着我。”展晴忽然说。
莫名笑了，很自然地伸出了手。
可是他的手，因为某种原因停在了半空中。
有人来了。
莫名微微侧了侧头：“这位小兄弟，有事么。”
风儿淡淡道：“没有，打扰了。”说罢转身就走。
“站住！”展晴忽然喊了一声。
风儿和莫名同时震了一下。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展晴说着，便走了上去，似乎要仔仔细细地看看风儿的脸。
风儿很意外。
因为即使展晴的记忆没有受损，他现在也不应该认得自己了——自己过去的身体，已经成为了甜儿那崩毁的领土的殉葬品。
“我们……见过吗？”展晴轻轻地问，语气居然很恭敬。
风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应该没有，少爷。”
“别，别这么叫我……”展晴似乎很不安，“我当不起。”
莫名的眉宇间，因这句话而掠过了一丝惊疑。
展晴自己似乎也觉得大大的不妥：“那个……我是说……”
风儿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没关系。”
一个下人居然这样跟自己的主人说话，本来就是一件稀奇的事，而更稀奇的是，展晴居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谢谢……您有事吗？”
“你哥哥告诉你，”风儿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传话的人，“叫李妈给你收拾行李，今晚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