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的琴声又娴熟了不少啊。”旁边传来祁瑞熙的声音,但声音却低得快要听不到。
柳逸没有应,只是继续抚弄着指尖的琴弦,直到最后一个字符完毕,“嘣”地一声琴弦断裂,指尖一阵刺痛,鲜红的液体便点滴落了下来,打在不完整的琴弦上。
旁边的祁瑞熙已经睡了过去,安静的,在阳光下更显安详,眉宇间还带着一抹笑意、解脱。
轻轻伸手把尚有温度的身体抱进怀中,抬头看着远处的落叶,风一吹,黄花满地。阳光仍然透着树缝射下来,但是柳逸却觉得寒冷。
祁瑞熙看着身边低头静静弹着琴的少年,很想抬手轻抚他洁白的脸,只是手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呵呵,原来那药真不是一般的毒啊。
耳边是柔和的琴声,思绪却渐渐模糊,身边的温度仍然清晰可见,少年和自己相处几载,那种剪不断的情愫是那人如何也剪不断的,当做出那个决定时他就不后悔。
即使不知道少年还能活多久,但是只要还能生命延续下去,就是好的。只是,羽儿,对不起,这次又是我自私了,只是,百里濮寒,真的不是良人,只是目前不是。
于是,在这一年秋天,还没来得及等到冬天,月国最年轻的丞相病逝了,有人说他是因为谋反被禁抑郁成疾,有人说他是因为中毒,但是真相都已经埋在了历史中。
第七十章: 他人嫁衣1
在祁瑞熙病逝的那个晚上,王府中人突然发现十少爷百里枫羽彻夜未归,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也没有见到其身影,而王爷的脸色已经黑成了一块炭,冷到了极点。
对于百里枫羽的去向,府中的人即使有勇气在心里腹诽,但也不敢公言说出口,他们一个脑袋也不够砍。
此时在豪华的皇宫中,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大臣都垂头站在那里,顶着头上的压力,这压力不是来自皇帝,而是来自皇帝下方站着的男人。
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所有人谨言慎语,深怕一不小心触碰了摄政王那座冰山,那样他们立刻被拖出去诛九族也是有可能的。之前丞相还在的时候,还有人敢和摄政王对立,但是现在丞相突然病逝,整个朝廷就严于是王爷的天下。
当今皇帝也不是池中之物,只是对于王爷的手段来说最后说不定也只有那种下场,如果某一天王朝改姓百里众人也是不会诧异的,那似乎只是迟早的事。
摄政王这几天的脸色都很差,王府中人都知道是和失踪的十少爷有关,但是外面的人却不知道,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一身绯衣的百里濮寒冷着脸看着眼前崭新却简陋的茅屋,看了一眼身旁的夏侯雾,声音可以冷死人:“你们确定就是在这里?”
“回王爷,十少爷就在里面。”夏侯雾恭敬地回道,然后很识相地扬手带着周围的隐卫退到了旁边,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少见为好。
百里濮寒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看着眼前的茅屋,微微一扬手众人眼前蓝光一闪,那门就应声而裂,露出里面更加简陋的摆设。
听到声音,坐在床上的柳逸眉毛抬都没有抬一下,也没有抬头看走进来的男子,连周围的空气突然降了几度也毫不察觉。
当初他只是突然精神崩溃,想着要逃避,也没有看自己到底去了哪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巧合碰到这处在湖边的茅屋,给了点钱原主人就住了下来。
三天了,柳逸呆在这里整整三天了,三天里,他只是机械地吃着隐在暗处跟着自己的人带回来的东西,然后精神就是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想着可以有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他歇息。
对自己好的人那样被自己所爱的人杀死,那种感觉不知道是悲凉还是伤痛,只是一瞬间觉得人世间就是这样真实,尔虞我诈,容不下一点瑕疵。
“羽儿,你发脾气也该有个度,如果这次你肯乖乖跟我回去,过去的我既往不咎。”看着眼前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人,百里濮寒的脸色不由一沉。
把头捂在被子里,不想听也不想看,虽然这只是自欺欺人,如今的自己似乎没有任何选择,只是真的不想再这么容易就妥协。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要是受伤害那个,这次怎样也得勇敢一点吧。
身上一痛,然后下巴就被人猛地捏起来,对着一双充满怒意的眼眸:“羽儿,没听到刚才我说的话吗?”显然男子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柳逸的脸上闪过一抹苦笑,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仿佛老了几岁:“我还有多少日子?”
果然看到男子眼里闪过的惊讶,但也是几秒过后又恢复了常样:“羽儿想说什么?”
心里一阵苦涩:“父君其实你不必瞒着我的,也不必那样做戏的,这么多年即使是羽儿如果像你那样也好觉得累吧。”
“羽儿到底想说什么?”百里濮寒眼眸一眯,闪出几抹危险气息。
“之前羽儿有去过璃尘哥哥的府邸,只是没有人知道。”既然想着要摊牌那就什么也不需要瞒了,这样柳逸都会被自己压抑死。
“‘琦魂’这毒的确是天下稀有,不过也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药引难寻,需要的药引那个人一定要爱自己,最重要的是两人还要有血缘关系。”柳逸说得很慢,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子眼中表情的变化,被说出来就不会再隐瞒了吧。
“当年璃尘哥哥母亲因为恨你对他下了这个毒,对你最爱的人下毒,你为了给他解毒不惜把毒引到自己身上,然后寻找解药。”
百里濮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逸,似乎默认了这种事实。看着他的表情,柳逸的心又冷了几分,连嘴角都忍不住冷笑出来。
“父君,你精心为我布了这个局,让我一步步沦陷下去,只是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只要你说一声我也会帮你。”璃尘,那个如天使一般的人,如果他知道了也会想办法救他的,只是这种手段让他心寒。
“你都知道了?”终于百里濮寒说出几个字,连看柳逸的眼神都不知觉改变,冷冽威严,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第七十一章:他人嫁衣2
眼里浮起悲苦,其实柳逸多么想自己不知道,或者可以更傻一些,那样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梦境破碎之后的那种绝望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前世那个人因为权力抛弃他,今世好不容易遇到的人只不过是想设计自己,祁瑞熙已经不在了,难道自己就真的找不到自己的归宿吗?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只有进过璃雨殿的人才知道,王府大少爷璃尘的府邸的摆设就是它的放大版,世人都道摄政王最爱的是他的十子,须不知我只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那满院子的梨花开得正艳。”
百里濮寒曾经说过,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就是梨花,所以以后他也会在他最爱的人的屋里种满梨花,只是柳逸发现璃雨殿里面没有一株梨花。
当那天无意间看到那满园纷飞的梨花时,一时被花瓣迷了眼。那时漫山的梨花似乎都在嘲笑,嘲笑世人的愚钝,或是在感叹,感叹人心的悲凉。
“没错,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为了给尘儿解毒,不过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找到解药,不让你死的。”
柳逸没有说话,这像是折磨过后的一种糖吗?身体受了伤可以愈合,但是心上的伤却不是随便吃几剂药就能好的。
“我想搬出王府。”即使是一时的冲动,柳逸也决定了,一定要离开这人,或者彻底忘记这人,只是想到这里为什么心会一阵撕裂般的痛呢!
“嘣”地一声身后的门突然被关了起来,周围浮动一股压抑的气流,柳逸还没抬头身上就一沉被压倒在了那张简陋的床上。
抬眼就看到那双妖魅的碧眸,带着几丝怒气,更多的是魅惑,薄唇间还浮着几抹讥笑。柳逸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可以有这么多表情,一时愣住了,寒意却从脚底涌起来。
“羽儿,你这可是想离开父王,还是你不要你的夜了?”百里濮寒一边说一边抬手慢慢脱身上的衣服,身体却紧紧压着柳逸。
看着百里濮寒的动作,柳逸的心里一阵惊慌,身体不由往后缩,但是身上的力度之大,让他连动都动不了。
微微把头偏向一侧,声音有些苦涩:“父君,这又是何必呢,你喜欢的人也不是我,这样强迫把我绑在你身边也毫无意义。”
不要,真的想不要吗?心无法言语的痛,当年那人离开的时候他用了整整一年多时间来忘记,如果不是因为来到了这里让他最后的念想都掐断,那么他知道自己将会一辈子都放不下那人。
柳逸模糊的记忆中时常会见到一个毅然离去的背影,还有一句如魔咒般的话:“柳家的人要么就不爱,爱上了将是一生一世,死心塌地。”
这是个魔咒,他们家族摆脱不了的魔咒,所以柳逸才成了孤儿,所以那辈子被那人误一生,这一世也将要无法善终。
下巴一痛,柳逸猛地回过神来,看着上面的人,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两人的衣服都已经被脱,剩下的只是那种触觉。
“羽儿,我也没有说过讨厌你啊,还有,是我的东西,就只能一辈子都是我的,即使你想死,也要经过我同意!”
“是你自己先惹上我的,所以这一切你都得承受,即使你死了,也不能从我身边逃开!”
眼前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一时柳逸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脑海中一时出现祁瑞熙那张苍白的脸,一时浮现一张邪魅的脸,连意识都不真切。
身上很痛,明显百里濮寒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和耐性,只是一味的掠取,柳逸拼命咬着牙不出声,仿佛一块木头一样。
百里濮寒看到柳逸的表情心里的怒意更甚,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加重,柳逸终于忍不住轻声呼痛。
百里濮寒一俯身对着柳逸微张的最就咬了上去,一时柳逸鼻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混合着男性的气味。咬咬牙,柳逸也一口咬了回去,有些绝望,满口的血腥分不清是谁的。
身上的痛还在持续着,百里濮寒变着法子折磨柳逸,柳逸只知道当那痛到极点他将要晕过去的时候那人又度气不让他昏迷,风暴刚停息又掀起另一阵风暴。
不知不觉柳逸口中的呻吟慢慢变成了哭喊,但是脸色更加红润,让身上的人的欲火更旺,身下的动作更烈,直到柳逸终于不知道是第几次晕过去的时候,身上的人没把他弄醒。
看到身下的人脸上满是泪痕,百里濮寒忍不住伸手轻轻抹掉那些泪痕,少年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然后轻轻抱起柳逸,百里濮寒一扬手那门便应声破碎,大踏步走出去。
怀中的充实感百里濮寒的心却很矛盾,那是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情,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像死了一般,只是那轻微的气息提示着主人是晕了过去。
心突然一阵刺痛,百里濮寒的心一沉,猛地举步继续往前走,今天自己一定是疯了,他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况且现在还有用所以不能弃掉而已,如此而已。
很久以后,当柳逸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枯山,几百年也没能长出一棵树,只因为那场大火。
第七十二章: 秋日芳菲
放佛做了场梦,柳逸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床帘,还有侯在旁边的绿瑶,果然还是回来了。
身体一阵酸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在绿瑶的帮助下才勉强起来,勉强吃了点东西,然后让绿瑶扶着来到院子里躺着,呆愣地看着头顶的蓝天,遥远不可及。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没有回头柳逸都知道是谁,只是实在没有力气起身转头,等着那脚步越来越近,混合着熟悉的气味。
“我们找到了一个人可以暂时压制你的毒,明天我就派人送你过去。”男子站在身后似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柳逸只是微微点点头,没有任何反应,这些都是他们安排好的,容不得他反抗,而且他也不会反抗,离开了这里说不定才有机会离开这人。
“那个人死了你就这样恨我?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终于忍受不住柳逸的态度,百里濮寒的脸色一冷,连声音都是冷的。
“父君,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淡声开口,柳逸承认自己心里是恨,但是更多的是恨自己,很自己懦弱不能离开这人。
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惩罚自己,这件事自己大概也猜到了,但是却一直任由他发展,如今背负着那沉重的生命,即使用一辈子来忏悔也是不能偿还的。
“你喜欢祁瑞熙?”
差点笑出来,柳逸终于抬头看着前面的人,一双清亮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情感,放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只是把他当知己。”
人的心只有一颗,如果给了别人就不能再装下另一个,柳逸也想如果自己真的爱祁瑞熙或许心还会好受点,可是爱情是自私的,自己的心是唯一欺骗不了的。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就出发了。”破天荒的百里濮寒居然避开柳逸的眼神,说完这句就转身走出了院子。
看着柳逸的神情,百里濮寒的心里居然涌起了一抹不忍,似乎自己这次真的是过火了,只是这种心情是他没有想到的,那时只有这路是最便捷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
对于要去哪里柳逸没有问,也没有兴趣知道,一切东西都由别人张罗,直到坐在马车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一句话。
在马车上躺了不知多少天才到达目的地,只是当柳逸掀开车帘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鸟语花香,俨如一片春天之景。
这是一座山,隐在无数高大的山峦中,除了眼前的小路其他地方都看不到路,柳逸猜想应该是有阵法,只是不知道隐在这里的到底是何人。
“少爷,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上面开始是神医的禁地,只有少爷你一人可以上去。”绿瑶拿起一个包袱递给柳逸,里面装着柳逸平时的换洗衣服。
默默结果包袱,柳逸没有看绿瑶一眼也没有出声直接转身往山上走,半山腰突兀着一栋小屋,想必那人就是在那里了。
一路上柳逸发现小路边还种着各式各样的药草,还有无数的桃花,只是除了桃花其他的他都叫不出名字。
柳逸知道有时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即使是过了很多年之后,当所有一切都变成灰烬,他一人清晰地记得那名男子一脸巧笑站在桃花树下,手中一把雪白的剑,一袭白衣,犹如谪仙。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柳逸的额上已经出了一抹细汗,微微抬手擦汗,抬眼看着前面的身影,一阵微风吹来,粉红的花瓣落了那桃花树下的人一身,只是那人浑然不觉。
第七十三章: 两人身份
眼前的人依然是一脸巧笑,但是柳逸的脸似乎已经扭曲,看着前面的那碗黑糊糊的东西,光是闻味道就想吐了,别说喝下去了。
“这是新药?”不知道是如何在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的,柳逸觉得全身没力。
旁边的人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盯着他不言不语。
认命地低头把眼前的碗捧起,抬头,一饮而尽,放下碗,皱皱眉,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在心里默数,到第十下的时候便跑到身后的桶开始吐。
吐到连苦水都出来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但是柳逸却已经全身酸软无力瘫坐在地下,回头那人已经不见。
过了一会,见那人又重新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纸袋。站定,递过来给柳逸。
疑惑地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奇异的水果,拿起一颗,满口甜味,冲淡了嘴里的药味。
“你的体内毒素太多,得慢慢引导,太快只会得不偿失。”男子的声音温润悦耳,和他的人一样,当然如果没有那些黑糊糊的东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