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两个多小时把碱回收车间的碱炉、苛化、蒸发三大工段的流程图并工艺概述抄写了一遍。同学们或坐或卧或躺的做着自己的事,我今天终于觉得感冒是真的加重了,头比昨天痛了不是一倍两倍,嗓子也是,不想睡觉,拿出本子来记录今天发生的事。
十点半的时候,小组长领着我们组员下楼等待小白车的到来,站在路口左顾右盼,小白车终于不负众望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近了,更近了……然后从我们旁边驶过,停在了下一个路口,距离我们有十几米远。
我们拿着饭盒朝小白车狂奔而去。隐隐听到组里一女生说‘你看我们像不像一群饿极了的鸡?一到吃饭时间,听到吆喝声(小白车鸣笛声),立马一窝蜂的涌过去抢食。’然后几声低低的笑声传来。听到这里我也不禁莞尔,还别说,这形容得还真贴切,看着装在容器里的菜颜色倒还不错,只是提不起食欲来。
打了两个素菜之后,卖饭的人挺期待的等着我慢慢犹豫着,这里卖饭的人很奇怪,她都不管后面排了多长的队伍,总是耐心十足的等待着眼前人纠结完到底要选什么菜,给出答案之后,期间她们都不会催促你‘快点选,别挡着后面的人吃饭什么的’,我刚想说‘不用了,我就要这些了。’那人一下子就给我推荐了三四种炒肉来,想起昨天晚上吃那个油炸排骨,有点油腻,有点咸还有点甜,我一阵恶寒,立马坚定的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些就好,多少钱?”
“三块一。”对方头也没抬的说。
“什么?多少?三块一?”没搞错吧?我很吃惊,一个凉拌黄瓜,一个炒豆腐,一个油煎荷包蛋,只要三块一?前天就俩菜就三块了说。
“三块一,有零钱给零钱。”对方抬起头来,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零钱,这里有一毛。”去哦赶紧回神把手中的二十块零一毛递了过去。
捏着手里被退回来的十七块块钱,我还有些恍惚,仍觉得有些不真实,这饭这菜便宜得让人难以置信。
最后,连这么一点饭菜我都没有吃完,把它们奉献给了垃圾桶后,端着碗准备到小白车那里买份排骨汤喝喝,打饭的时候就看着那汤不错。走过去问了一下汤的价钱,结果更是令我惊讶,因为她说‘汤不要钱,你自己盛就行了。’我呆愣了几秒之后,拿起大汤勺盛了些汤,抿一口,唔,味道真是不错,然后我想起了‘物美价廉’这个词,哦,不对,是免费好货。
以上就是上午发生的主要事件,现在该午睡了。
在碱回收车间的办公室里睡着总感觉到很冷,空调不知道调到了几度,进门的时候还要脱鞋,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冷气从脚板心传上来,手臂上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直往上冒。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一直持续到被旁边工作的师傅叫醒了,因为老师来查岗了。组长出去和老师说了一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办公室的毛玻璃墙隔音效果还真不错,只见到他们嘴巴剧烈的开合着,完了只好,组长笑眯眯的走进来,老师走了。
听同学说,第四组的昨天到碱回收车间的时候,老师也来查岗了,一进门就看见有同学用一块大纸板垫在地上躺平了睡,头上还有个枕头,睡得可舒服了。然后大家被叫起来,走流程的什么都不会,一问三不知,然后全组人员都被骂了。我们组今天没被骂,想必是组长使出浑身解数,巧舌如簧的把老师给忽悠走了。
我们更是惬意的东一个西一个的玩着手机,看他们厂里的宣传册什么的,等待着4点钟的到来。
稍后,车间一师傅对着那几个女生道“小盆友,麻烦你帮我写几个数字,从01~33之间选六个,01~09之间选一个,这个是我今天准备买彩票的数字,你帮我随便写上一组就好,晚上回去加买四十倍……”说着然后拿着对讲机出门去了。
同学们在里面剧烈的讨论了起来,有的说“这二货师傅。”有的说“他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他财神爷。”有人笑道“哟,还小盆友呐?一世英名都给毁了。”我也笑了,当然不是笑他们所笑的事情,是快16:15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坐在厂车上,由于选的座位不太好,一路上阳光直晒,我倒是无所谓,一个大男人被晒黑点才更有男子气概,省得像个小白脸似的。可这对女生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坐在后一排的女生让她旁边的男生给她撑一下伞挡挡这强烈的光照,男生不乐意说“你自己撑着呗。”然后无动于衷,女生气了说“我发现我越来越不喜欢你了。”男呆愣了半晌之后,讪讪的问“越来越不喜欢我了?为什么?”女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我听到旁边有人笑了,我忍不住想,如果是梁宵和白小俊是身后那对情侣的话,根本不用白小俊说,连眼神都不用示意,梁忠犬就会主动拿伞遮住所有的阳光,即便自己被晒死了也不会让他们家白少爷有任何一点不满意,就连白少爷右手中指第二节那里有一个浅浅的茧子都让梁忠犬心疼得让旁人大起鸡皮疙瘩。如果是林子桉和我的话,那可能是我自己不会开口,而林子桉也不会主动,只因为像撑伞这种小事,我能自己做好,而他则认为我能自己做好。
回到家里,一如既往的吃饭,说说话,挤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洗漱完毕,睡觉。
9.第九日
早晨五点多的时候被噩梦惊醒后就再也没有睡意了。
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些亮了。
身边人还是像每个早晨醒来发现的一样以绝对的手长优势紧紧把我搂在怀里当抱枕。转过身子与他正面相对,就这样仔细的观察他:饱满的额头,浓黑的眉毛,削挺的鼻梁,形状姣好的薄唇,下巴上有些泛青的胡子好像是昨天才修理过的吧!长得还真快。
不知怎么的,就贪恋其这个人温暖的怀里和热情的亲吻了,稍微犹豫了一下,把唇轻轻地印上那两片微微张着的唇瓣,像是受了蛊惑般的慢慢深入着,隐隐听到一声压抑的呻吟,更是让我激动得想一口将他吞下,要是这个人醒着的话就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来,每次丢人的总会是我,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欺身压倒在那人身上,舌头狂乱的在他嘴巴里翻云覆雨着,手有些迟疑而又坚定的从他睡衣下摆处往里面钻去,终于触到了他真实的皮肤了,柔韧而富有弹性,有些光滑不像他的手那样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我兴奋得有些手心冒汗,有些期待的试探着在他身上四处游移,摸到一个小点之后,我更加卖力的揉捻刮搔着它,把能想到的动作全部都用上了,然后感觉到身下的他扭动了起来,我赶紧使足全身力气压住他,两副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圈,挣扎的结果就是他的睡衣扣子几乎被扯开了,露出大片小麦色的皮肤。我呆愣的看着,鬼使神差的低下头伸出舌头对着其中一个点舔了起来,想咬总是咬不到,我有些恼怒的伸出手去帮忙。
手才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张板着的扑克脸,只有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闪烁着煜煜光芒。
我连忙讪笑着从他身上爬下去,可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只手给扣住了,动弹不得。
“那个,我错了,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连忙认错,在他发怒之前。
“错哪了?”林子桉声音有些怪异,和平时很不一样,有些微微的沙哑,却是该死的好听。
“我不该大清八早把您老人家给弄醒,不该扰您清梦,您先放一下手好吗?”以这种姿势说话还真累,腰、背之间被折成了一个钝角,有些酸痛。
“就这些?嗯?告诉我,是不是就这些了?”林子桉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快怒了吧好像是!还有哪里错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啊!
“我看你睡那么熟,哪知道你会醒啊!”我忍不住嘟囔了句。
“不知道我会醒?你对我上下其手了这么大半天,我还不会醒?你当我是死人还是怎么的?”林子桉怒气冲冲的翻身把我压住,然后恶狠狠的笑了起来,白森森的牙齿险些晃瞎了我的眼。
“你是故意的吗?看你很期待的样子,那我就不客气的让你帮我降一下火好了。”他抓着我的手就顺着上身往下移。
我惊恐的睁大了双眼,瞪着他眼睛里倒映着我那一副惨白而呆滞的死人脸。
他迟疑了一下,爽朗的笑着放开了我的手说“小混蛋,吓到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玩火?还没到六点半,你再睡会吧!”
然后我听到了浴室传来了水声。
一大早来到碱回收车间,我就打不起精神来。感冒好像更加严重了,头疼嗓子疼,鼻子眼睛有些发酸,还犯困,趁着老师没来检查,我一个劲趴在桌子上大睡。
闭上眼睛脑海里想的就是那个噩梦和早上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场景闪过,我简直恨死了我自己,难道两个男人相爱就只仅仅的拥抱和亲吻吗?连手摸一下就会死吗?苏涵啊苏涵,枉你还看了梁、白两只那么三年,居然连这个都害怕,那白小俊隔几天又下不了床天天逃课那事你又该怎么办呢?你说说你,明明就喜欢人家,还要装得这么矫情,丢人不丢人啊?还有,都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了呢!梦里因为把林子桉给驯服了,惹得人们女朋友追杀了一夜,你也不想想,既然能有人把他抢走,那他对你的爱能有多深?至少没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吧?
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不准备做别人的小三,还是男小三,真丢人。我要的是一份完整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从头到尾都只属于我,而不是我从别人手里强取豪夺得到的,想到这里,我决定偷偷离岗到林子桉的办公室当面亲自问问他本人,如果答案是有的话,即使对他这个人再怎么看上眼,我也一定不会再让两人关系再这么暧昧下去。
和组长打过招呼后,我朝公司大门口附近的行政大楼跑去。
三楼尽头那件办公室是林子桉的,虽然没有来过,但听他说过,再说门头上还有牌子上写着总经理办公室的字样嘛!不会认错的,门没关严实,本来想敲门再进去,在看见里面不止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敲门的手停在了离门几厘米处。
只看见里面两人亲密的坐在沙发上,小声的交谈着,时不时传出刺耳的笑声,肢体动作有礼却不乏暧昧,林子桉看女人的眼神无奈而宠溺,果然是有女朋友的,不对,可能是未婚妻或者妻子也说不定,一个年龄二十八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成了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因为被像个傻子一样被耍了吗?还是因为自己当了真动了情?为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死去的初恋而心酸?
找不出原因,只知道什么都想不了了,不是没有做过如此的假设,等真正见到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连这种程度的打击都承受不了。
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仓惶离去,突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悲哀感涌上心头。吸了些新鲜空气,定了定神,往碱回收车间走去,没事,再过几天就回去了,就当这里的一切就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今天还真是倒霉到家了,失恋了不说,偷偷出去一趟回来便被师太逮了个正着,真是喝水都塞牙。
“苏涵,你到哪去了?”师太板着张老脸,脸上阴云密布,就像是我出去了一趟就糟蹋了她家祖坟一样,一点屁大的事情都能整得像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一样恐怖,至于吗?这么大年纪了,虽然更年期到了,那你更加不能生气了呀,得想办法把它往后拖延才是,老是这么暴怒可不好。
“我上厕所去了。”我忍住了一脸的不耐,虚心回答老师的提问。言简意赅,主谓宾齐全,语法正确无误。
“哼!上厕所去了?去哪上的厕所啊?行政大楼?”师太一副鄙夷的样子看着我。
“是的,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去过行政大楼上过厕所,我们也许这辈子就只来这地方一回,不去那上个厕所将成为我们这一辈子的遗憾,所以,为了让大家不留遗憾,我自告奋勇地代表全组十一个人前往行政大楼上了个厕所,回来写一篇感想让同学们传阅。”我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比一个出家人看见如来佛表情还要认真还有虔诚。
“你……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你?想挂科就只说。”师太气得脸都红了,气急败坏的使出压箱底的杀手锏来。
“挂科?老师,你开玩笑呢吧?这也太严重了吧?自问从实习以来,我一切听从老师指挥,让往东从来没有往西,让往南从来没有往北过,笔记一页没比别人少,实习提纲上列出的内容也没有一条没达到要求的,请问老师我为什么会挂科?”无视同学悄悄揪我袖子让我少说两句的好意,我视死如归硬挺到底,她心情不好?我心情还更差呢!
“好,很好,你有理,你什么错都没犯,刚才是我错了,不好意思。”师太铁青着脸向我虚情假意的道歉。
不难想象,我逞口舌之快的后果会很严重,只是没想带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
本来,在碱回收车间这边人少,小白车一般在十点半的时候到这里,员工们下楼吃饭。今天组长领着我们下楼来等小白车到来的时候,左等右等小白也没出现,却等来了师太。结果师太让我们先回去,等十一点二十分的时候再下来吃饭,我懒得上楼,只蹲在楼下的树荫处,无聊的扯着脚下花坛里的小草。
然后,杯具的事情发生了。我被师太拎到一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唉!忍了吧!实在懒得和她抬杠了,在我差点没忍住的时候,林子桉出现了,跟师太说了一大堆好话,还让我赔礼道歉,完了热情的邀请师太晚上一起吃个饭当赔罪的。
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了我老爹: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带着一帮兄弟把校长家儿子给打了一顿,那次闹得可真的是,老爹就点头哈腰的赔笑脸、送礼请吃饭、让我给那小子赔礼道歉,只差点给那孙子跪下了才熄火了事。
从那事之后,老爹脸上那永远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不见了,从来烟酒不沾的他会自然的弹着夹在手上的烟灰,老白干也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一杯见底。我知道我伤了他的心,他的自尊。
此后,我收起了那不算锋利的爪牙虚心的做个乖儿子,努力读书,上了大学。而现在,大三下学期结束,就要大四了,毕业的最后一年里,我得罪了我们专业最资深的师太。哪还能有好果子吃啊?难道不要毕业证学位证了?那我这三年来这里做什么呢?我已经不是十六岁少年,为什么还这么冲动?看着林子桉已经把师太哄得眉开眼笑,我难堪的别过脸不去看他。
一整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了,都不知道这一天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忘不掉酒桌上林子桉的脸。
晚上回到家,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沉默着。
“天不早了,你去睡吧!我睡沙发。”林子桉出声打破一室的宁静。
“还是我睡沙发吧!”毕竟我才是外人,哪能麻烦主人家受这种罪呢!
“算了,别争了,跟我来吧!”说完,林子桉拿着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向外走去。
我连忙跟上,没问去哪里?去做什么?
拐了几个弯之后,停在了一幢两层的别墅门前,林子桉掏了钥匙开门让我进去,我一动没动。
“进来啊,这房子也是我的,别以为当领导的只有一套单身宿舍住,只是这边很少过来罢了,这里房间多,俩人各住一间房,省得争来争去的。麻烦。”他说完找了双拖鞋递给了我。
我接过换上进门,无心观察屋内装修摆设,在他指定的房间内洗了个澡,把自己深深的埋在被子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的大脑变成了一锅浆糊,没有思考的空间,只知道,和林子桉算是完了,心像被冷刀子扎了一样冷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