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来,米切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鼻子凑上前去嗅了嗅。叶梓文放任他的动作,顺势搂住他的肩膀,“没有香水。”他低头吻了他唇角一下,“我可没有出去乱勾搭。”
米切尔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今早上,他起来发现身边人不见了,内心不免涌出一股失落感。在和叶梓文蜜里调油的这几天里,他已经很习惯每天早上在对方怀里苏醒。
两人分开,米切尔平稳一下自己凌乱的呼吸,“早上去了哪里?”他还没忘记这个人抛弃他整整一个上午。
叶梓文握着他的手,“去红姐那里提了点货。”
米切尔一时没记起这个人是谁,不过一听‘货’这个字就明白了,对方应该是此地的武器供应商。他还没见过红,红在整个组织庞大链条里面不过是一个关卡式的人物。虽然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但在组织老大心里,还是个路人甲。
他抿着嘴不说话了。
叶梓文知道他又不高兴了,早上看米切尔睡得熟就没有吵醒他,没想到米切尔会为此耿耿于怀,不过这的确是他的不对,他早就答应他要对他如普通情侣一样。
如果对象是赵一帆,他一定会主动交代清楚自己去那里,以免自己不在时候对方担心。他觉得米切尔清楚自己身份,因此有时候的话便不怎么想说。
但是他忘了,陷入爱情的人总是患得患失的。
“好了,是我的错。”叶梓文又亲亲他的耳垂,伸手搂住对方的腰,米切尔不甘愿的锤了他的肩膀一下。
叶梓文嘴角忍不住绽起一丝微笑,他就知道,米切尔总是会原谅自己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这个人始终都会这里等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想着,叶梓文从早上开始就不怎么舒服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些。
第12章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求留言收藏。。科曼的事叶梓文没有放在心上,要抓住他的把柄很难,即使科曼知道他的国籍,也无法证明什么。叶梓文向来小心谨慎惯,他不怕科曼,他无法回避的是另一个人。
叶子钧。
这个人如今已经成为他的一个心病,不是他不出现就会消失不见的。当他和米切尔之间不再是单向道的感情,这块心病就让他开始难以安宁。他一开始的确只是被米切尔的相貌吸引,但现在他已经对他产生了感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一个对自己用情至深的人,他自问是做不到无动于衷。正是如此,他才会越发的焦躁和难以忍耐。
失去赵一帆并不是不痛苦,但他还有自己的自尊和体面,处在这样的位置,本身就是不败之地。可如果这一次也失去了呢?
那叶梓文就什么没有了。而他是不会让自己到这个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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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昏厥中再次醒来,叶梓文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床上,这次他没被绑住,可惜他依旧无力动弹。头晕脑胀中,他感觉有人扶他起来,喂了一点水给他喝。
水的味道不对,他别过脸不愿意喝,一只手轻轻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水喝下去。他把水呕出去,那个人却用毛巾替他擦干,然后再次把水杯送到他唇边。
叶梓文知道这个人是谁,他睁开眼睛,艰难的开口,“你不要这样。”
面前映入叶子钧略显笑意的脸,他的表情好像平时和自己哥哥撒娇一样,每每这个时候叶梓文总是会答应他的要求。“你不渴吗,哥哥,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叶梓文以前训练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吃不眠不休都经历过,他虽然口干舌燥,但是没有饮鸩止渴的冲动。他摇摇头,闭上眼睛积蓄力气。
叶子钧也不强迫他,反正还有注射的手段,不一定非要吃药,等明天他定做的东西到了。他就再也不用这种东西伤害哥哥身体了。
“哥一直不会照顾自己。所以我才不放心啊。”他喃喃的把叶梓文抱着怀里,“你总是这样,根本不懂别人在想什么,有些人怎么值得你交心呢。不过没有关系,有我呢,我会替哥你把关,把朋友和爱人分给哥也可以的,我和哥本来就是一个人,只是不小心在妈妈肚子里分开了,后来又分开了一次,但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叶梓文闻言身体稍微颤了颤。
叶子钧又道,“哥走丢后,妈妈可伤心了,她一直哭一直哭,可是哭有什么用,她以前真的注意过你吗?只有我对哥是最在意的,也只有我是最伤心,我都没有哭,她有什么好哭的。”
这是他第一次讲这种事,以往他总是跳过这样的话题,叶梓文还以为他那时候太小记忆不深。
叶梓文叹了口气,“对不起,当时是我不对,但我没什么可惜的。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想遇到那个人。”
叶子钧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贱人,如果不是他死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叶梓文不说话。
叶子钧把他放下来,“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骂你的养父,我只是挺不喜欢他,他骗了你。”他的手指轻拂过他的发丝,“没有我,哥总是被人蒙蔽。所以我才没办法放下你。”
他握着叶梓文的手,然后弯下腰在他嘴唇上印上一个吻。叶梓文闭上眼睛,然后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他实在不想在听叶子钧的疯言疯语了。
第二天,叶子钧叫人从楼下搬上来一个大箱子,拆开外面包装的纸,居然是一个大型的观赏性鸟笼,定制一个大概要二万多。叶梓文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这笔钱,其实叶子钧从大学就开始经济自主,私下搞些债券投资,叶家兄弟都是很聪明的人,不过叶梓文向来不关注这个。
笼子很大,可以供一个人坐下或侧躺着,叶子钧把他关进笼子里的时候,叶梓文没有反抗。他缩在笼子的一角,把头埋进膝盖。
他头痛的不行了,而且已经拼凑不出正常人类的思维模式,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积蓄力量,等待机会跑掉。但是叶子钧不给他丝毫机会,他用了一只很精巧的密码锁把鸟笼的门锁住了。叶梓文手上连根针都拿不到。
他只能不停的移动自己的手指,训练自己的反射能力,他忘了一下东西,但还记得老师说的话。食指动一下,模拟扣下枪扳,在动一下,在一定范围内瞄准后射击。
叶梓文在鸟笼里练了很久的枪。
与此同时,林凯带人砸了叶梓文家的门,从第二天他打电话给对方他没接他就猜到问题严重了。他连忙赶到叶梓文的家,在无人应门的情况下破门而入,当看到狼狈的卧室,他忍不住暗自捏紧了拳头。
“带回去化验。”林凯捡起丢弃在床脚的releaseB+瓶子,口气阴冷无比。他顿了顿,拨通了德国的电话,“少爷,我要向你汇报一件事……”
这一边,叶梓文的情况不是很好。
他拒绝和叶子钧说话,同时不吃不喝,也不上厕所,好像他人生的所有生理活动都停止了,只剩下缩在那里闷闷不乐。叶子钧站在鸟笼外颇为担心,他觉得哥哥总是曲解他的好意,明明面对其他人叵测的居心他都不太在意,偏偏对他如此苛刻。
他想了一个办法,找来一条锁链,一头系在笼子的一头,另一头拴着叶梓文的左手。这样叶梓文可以每天出来放风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后他就要回笼子里去,当然这三个小时叶子钧都会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
这个晚上,他陪着叶梓文入睡。叶梓文一直不肯睡,他就一直在旁边耐心等着,突然叶梓文抬头看了他两秒钟。“我们两个是彼此折磨。”
叶子钧僵了一下,“什么意思。”
叶梓文笑了笑,那一刻他看上去正常的很。几乎就像从前表现的一样,那时候他总是对叶子钧露出温和的笑,不像这几天,他对他只有冷淡和疏离。
叶子钧贪婪的看着他此刻的神情。
叶梓文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
叶子钧闻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叶梓文还是不明白。“我不是想要你的东西。”他想去握叶梓文的手,但被他避开了,叶子钧忍不住辩解道,“我只是不放心,这个世界太多龌龊事了,哥不可能全部都想得到的,我只是在帮你。”
叶梓文垂下眼睛。
叶子钧停顿一下,终于放缓了语气,“记不记得以前,你总是被坏小孩欺负,因为你从来不善言辞,不会辩解或者讨饶。那时候只有我可以保护你,也只有我一直把你带着身边,让你加入分享我的世界……就算现在你交了很多朋友这么多情人,他们有一天也会发现的,你其实一点没变,还是以前那个你,我不能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叶梓文定定看着他,“你不懂。”
叶子钧看了他两秒,口气突然激动起来,“是,我不懂。可你也说过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的,我想要你的生活,全部属于我!”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的。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可叶梓文就是不明白。
他当然不明白。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他以前大概能明白叶子钧的意思,但现在看他实在陌生。他们从背景、人生经历、学识上面的差别注定了无法理解。叶梓文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侧着身子躺下,闭上眼睛。
叶子钧见他不肯回答,不由的发出一声叹息。
不知道失望还是其他什么,他慢慢的放下手,“你睡吧,我会在这里看着你的。”
不过他们两个谁都没睡着。
过了好几天,林凯仍然没有找上门,叶梓文也渐渐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每天靠着窗户射入微弱的亮光判断时间的流逝,这几天叶子钧没有一刻离开过他,叶梓文不说话也不在乎,在他看来这都是正常的。
但是叶梓文不吃不喝不睡还是很让他担心。他给叶梓文再次打了安定剂,然后到外面小诊所买了葡萄糖,短短几天,叶梓文的手臂上已经全部都是针孔,人也瘦的脱了形。
一天早上,叶子钧坐在笼子外面看他,他的手执拗的牵起叶梓文的手,叶梓文随着他的动作缓慢的抬起头。
他漆色的眼睛如今暗淡无光,毫无生气。叶子钧心疼的看着他,“你还是睡不着吗?”
叶梓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叶子钧凑近点,听见他在说‘药’这个字。
叶子钧心里暮然一痛,“那个东西治不好你的。”他低声说,“原本不打算拿出来给你。不过好像没办法,我这里有一种药能让哥用后觉得很放松很快乐。哥放松过后就可以去睡了。”
他想了很久才打定主意要用这个药。当初买的时候,酒吧里的那个头发染得和鸡毛一样的青年告诉过他,服用过后人会呈现一种绝对的放松,得到一种无法言明的快感,“完全超脱仿佛置身天堂”,这个是他的原话,因此这种药的名字就叫‘天堂’。他想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如今叶梓文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如果他自己不放松下来,没有人能够让他放下戒备,叶子钧看着他一天天糟糕下去,选择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这都要怪开药的医生让叶梓文变成这个样子,在没走丢之前,叶梓文也一直是好好的,可见他并不需要什么药物,只是有些人擅做主张,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危害叶梓文的身体……真的非常可恶。
叶梓文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忽然抬了抬自己的手,手上链条撞击放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叶子钧愣住了。
“你也想要的是不是?”突然间,他表现的欣喜若狂,“好好好,我这就去拿。”
他急匆匆的出去了,留下眯着眼盯着他背影看的叶梓文。
能让人放松快乐的药,不是致幻剂就是其他什么毒/品,叶梓文嘴角不自觉勾起冷笑,不过就算这种东西,也比肌肉松弛剂来的好,至少只要让他出去……
过了一会叶子钧又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杯水,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纸包。他打开小纸包,连同水杯一起通过鸟笼特定的口道推到叶梓文面前。
叶梓文咳嗽一声,几天没碰水的嗓子有些疼痛。他没去看伸进来的东西,哑着嗓子道:“你先让我出去。”
叶子钧神情不变,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又把水杯往他那个方向推了一点。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儿,叶梓文慢慢拿起水杯饮了一口,然后拾起那包药,看也不看就倒入口中。
叶子钧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这时候叶梓文和他闹脾气,但是还好,叶梓文还是听他的,叶子钧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他安慰道,“别担心,这是对哥有好处的。”
叶梓文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屈膝靠着细长的栏杆上默默发呆,这时候叶子钧才放心的拿出钥匙,给他打开笼门。
这次他没有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叶梓文靠在他身上,完全由他支撑着自己的体重。他被扶到了卧室唯一的沙发上。这时候,门铃响起来了。叶子钧伸手拂过他的头发,“我去外面看一下,可能是房东。”
他站起来,转身向外面走去,但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叶梓文突然动了。他手中的锁链勒住叶子钧的脖子,把他整个人从后面吊起来。
叶子钧拼命抓着自己的脖子,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向后看,只能看到对方漆黑的不见一丝光线的瞳孔。他不知道叶梓文哪里还来的力气反抗他,但是叶梓文似乎真的要他死。他的手没有松开。
慌乱中,他踢到了桌子旁边的水杯,水杯摔在地上发出碰的巨响,敲门声顿了顿,又变的激烈起来,可是房间两个人都无暇顾及。
叶子钧艰难的出声,“哥……你,你……”
他说不下去了,又是哐当一声,有人闯了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叶梓文的耳边响起。叶梓文隐约觉得自己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现在记不起来了。那个人掰开他勒着叶子钧的手,他不肯送手,被对方从身侧紧紧抱着。
“快松手……他要死了,叶,马上松手。”
叶子钧终于从他手中跌出去,跪在地上咳嗽个不停,他想抬头看清眼前发生的事,但颈间一疼,他的意识消失在他发觉以前。
而这一边,叶梓文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踉跄着后退几步。来人立刻转身过来扶住他,叶梓文条件反射的甩开对方的手。
那个人被甩的愣了一下,就那样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是你?”叶梓文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聚焦,终于看清眼前人是谁。黑头发,绿眼睛,面容英挺的犹如混血儿。叶梓文对他还有点印象,他是老师的儿子米切尔。在过去几年里,他曾带过他一段时间。
叶梓文按着胸口,勉强道,“你怎么来了。”
米切尔看着他,口气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我听说你失踪了……有些不放心。”见叶梓文没什么反应,他停顿一下,忍不住又问,“你感觉怎样。”
叶梓文僵硬的勾勒一下唇角,“谢谢,我很好。”
米切尔定定的望了他两秒钟,伸出手终于放下来,叶梓文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到沙发边坐下。他闭上眼睛,半仰着头,很快又陷入新一轮的幻觉中,整个人仿佛踩着棉花前进,周围都是彩色旋转的云朵。
在恍惚中,他感到有人走到他身边,握紧他的手,当他犹如野兽般嘶吼,无法控制自己时候,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他。之后又是如梦一样的过程。他就再也不记得后续了。
这件事发生后,他和叶子钧的关系一落千丈。叶梓文在疗养院里治疗了很久才准许出院。回复到他以前的状态更是吃尽了苦头,叶子钧害的他差点染上毒瘾,但所幸的是,他在回到中国后,彻底摆脱了叶子钧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