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里毕竟还是很危险,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哥哥和我待在一起。”
谢唯放下刀叉,“可以。”他推开面前的牛排,“我不喜欢七分熟的,难吃,给我换一份。”
他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佣人,他们都没有动,谢宁立刻出声呵斥,“大少爷说什么你们没有听见吗?给他去换。”
面前的盘子被收走,谢唯转了转瞳孔,“看来这个地方经常是你在做主,小宁。”
谢宁笑的和很甜,“哥哥也是这里的主人。”
三个人心不在焉的吃完晚餐,送上最后一道甜点后,餐桌被收拾干净,换上新的桌布,谢宁端起一道草莓慕斯,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哥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还和妈妈住在一起,你总是节省下来早餐钱给我买蛋糕?”
谢唯点点头,“我记得。”
他依稀记得那时候他们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城市,每年冬天来临都很冷,蛋糕房新出炉的面包会把透明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香味飘出去很远,里头的糕点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珍馐一样,在布满水汽的玻璃底下闪闪发光。谢宁每次路过蛋糕店,看到里头的蛋糕都会流口水,黑豆似的小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惹人万分怜爱,于是谢唯将自己的钱节约下来给他买蛋糕,宁可自己挨饿也要让弟弟心满意足。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当时心情已经记不起来了,
谢宁嘴角微微翘起,觉得这个蛋糕真的很甜,虽然很多人觉得慕斯这种东西太甜腻,但他一直非常喜欢,冬天吃慕斯也成为他一个习惯,“从小到大,哥哥总是对我最好的一个,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让给我,那时候也是这样,不过,那时候哥哥从来不吃蛋糕,是因为不喜欢吗?”
谢唯迅速撇了他一眼,“也许是这样吧。我已经忘了。”
谢婷婷低头在看新换上的碎花桌布,好像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布料纹路。在这种场合上,她一声都不愿意出,免得引火烧身。反倒是谢宁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放下手里的盘子,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没有胃口,手里的蛋糕对谢宁来说早就没有当初的吸引力。
偌大的桌面很快再次空了,连甜食都被撤走,沉默片刻,谢宁又再度开口,“哥哥,你们刚从外面回来,多有不方便,父亲特意为你们挑选了人,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本会亲自送来给你。但现在他不在,只能让我代劳。”说着他对着门口的侍者偏了下头,“请把文小姐和季先生叫来。”
站着门口的侍者很快出去一个,不多时,又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进来,等他们站在三人的面前,年纪都很轻,先对谢宁问了好,才站直身体。谢宁笑着介绍,“就是这两位,就像助理,什么都可以问他们,叫他们去做。文小姐就随婷姐,好吗?”
当着谢唯的面,谢婷婷不敢做什么拆台举动。她知道这是谢宁塞给她的人,恐怕她在这里都是要听对方的话了,因此露出温柔的笑容,“谢谢小宁。”
“应该谢谢父亲才是。”谢宁说的天真。
他转向谢唯,谢唯用纸巾擦了擦手,一根根擦的很仔细。他想起这个人有洁癖,对这种繁枝末节最重视不过。他耐心的等他擦干净手,“哥哥身边有季先生这样的人,我也放心多了。”
谢唯抬起头看他,嘴角弯起一个礼貌的弧度,“这样也好,谢谢你。”
第39章
季先生真叫做季佐,不爱说话,老板着个脸,他跟着谢唯进了房间,身板挺得笔直。谢唯坐在沙发上,看他还站在原地,手一伸,“坐吧,跟了谢宁多久了?”
季佐不悦,人虽然是坐下了,但一张脸还是顽固不化。“先生,我不是小少爷的人,我是谢晋先生派来跟随你的,对于麒麟的事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随时来问我。”
谢唯盯着他两秒钟,“你真不会撒谎。”
季佐被噎住,不由抬头打量一下谢唯,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一位传闻中的人物,容貌不凡,身形高挑,看上去相当的引人注目,尤其是眼角那颗痣,总是叫人心里痒痒,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他的神情却很平和,没有道上人常有的戾气。也不像是在……那种境地能培养出来的。
当初谢唯和谢宁相争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赢的人应该是谢唯,他比谢宁年长,实力自然也更甚一筹,可最后结果却令人吃惊,赢的人是谢宁,不是谢唯。因为赌注论生死,深爱弟弟的谢唯当然选择了弟弟,甚至连自己的死亡都不为人知。而这也是叶梓文能够轻而易举取代他身份的一个原因。加之谢宁对他的态度亲热有加,做足了姿态,更让所有人以为他就是谢唯——虽说这种热情不知道是他利用Key的成分多一些,还是开始幻想自己哥哥还活着,这种做法的的确确造成了人们误解,如果他们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心软的失败者,想必态度会更加恭敬严谨,也不容易露出纰漏。
谢唯翻看了一会儿报纸,上面歌舞升平,什么有趣的消息都没有,又无聊的放下来,“小宁说的交易,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尽快点吧,不然合作方也会不满意,你说是吗?”
季佐愣了愣,马上道,“是的,这项交易由堂口负责运送过一部分,剩下还有二十箱货,被查的很严。最近交易方一直在催促我们,要尽快补齐货物,所以谢宁少爷也很急。”
谢唯可看不出他有着急的样子,想了想,他说,“那让他把所有线路告诉我,原先的线路都废弃了吧,也没有用了,我们要制定新的线路。随行的人都给我过一遍,你去叫谢宁亲自来做这件事。”
“是。我会转告谢宁少爷。”
“还有,交易的碰头时间谈妥了么?这个时间不太方便,问问谢宁,定在下个月如何?”
季佐皱起眉头,“这样会不会太迟了,都是老主顾,连谢晋先生都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
“只是延长时间,又不是失信。”谢唯讥讽道,“现在谢晋先生不在,做主的是谢婷婷小姐。既然是老主顾,就更应该体谅我们现在的情形,告诉他们条子查的很严,如果非要这时候,受损失的只会是他们!”
“……是。”
谢唯挑了挑眉,“你答应的很快,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季佐不敢多说,只是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再看谢唯,他已经低头自言自语起来,手指在报纸上点点画画。季佐以为他在想事情,眼睛一瞥,却差点气炸了肺,他根本不是在用心思考现在局势,而是在玩上面的填字游戏。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却突然出声,“哦……对了,有最近调查谢晋先生的警方名单吗?挑几个出头的,也一并给我。”
季佐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名单他是有的,不过他已经闹不清眼前人的想法了,开始谢唯吩咐他做事的时候,他还用心记着,可越到后面他越糊涂,对方的思绪从交易线路一下变到谢晋,跳跃程度如此之大,让他来不及适应。但看谢唯神色如常,好像就和平时喝茶聊天一般。他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谢晋先生现在很安全,您不要担心。”
谢唯打断他,“我没有担心。”
季佐沉下脸,谢唯的不客气让他心里也很不愉快,“既然如此,那何必要知道他在哪里呢?您这次的事情已经够麻烦了,还请您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次的交易上。”
谢唯盯着他的眼睛,“我在关心你老板,你不感动?”
季佐一时哑然,谢唯看了他两眼,嘴角翘了起来,“还是说,你的老板不是谢晋,而是别人?”
不管是不是,这个帽子都扣得太大了。季佐无奈,斟酌片刻,还是给了谢唯一个笼统的答案。“谢晋先生在很安全的地方,我们没有几个人知道,恐怕谢宁少爷也不知道。”这是大实话,他们的确查了,但只得到谢晋很安全的消息,其他的一无所获。
谢唯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挥了挥手让他闭嘴。他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给我搞一个健身房,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走走,免得肌肉萎缩。”说着,他就站起来走了出去。季佐连忙跟在他身后。他要寸步不离谢唯,这是谢宁嘱咐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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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切尔做了一个梦,梦中叶梓文还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们单纯的连朋友都不是。
有时候米切尔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好的,懒散,风流,专一时候的对象也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他对自己很少有亲近的举动,大多数把他摆的高高的,敬而远之,但他还是被这样的男人迷昏了头,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雷诺一直不太喜欢叶梓文,他觉得对方太会自保,自私自利全部隐藏在那张温和皮囊下面,米切尔却一直替他说话,他知道叶梓文很聪明的,作为安格近乎半子的存在,绝对也能在组织里占一席之地,然而他却选择退到角落,只做事,不问事。不是所有人能做到这点。
雷诺不满,“你就向着他吧,Key作为队员的确能力不错,但是作为恋爱对象,我坚决的反对。”
米切尔别扭的转头,“我已经长大了,自己可以判断。”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差不多16岁,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第一次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雷诺的脸色非常精彩。等他怒气冲冲跑出们,居然发现话题中的当事人就站在门外。
叶梓文嘴角勾起来,“小东西。”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动作和态度都和逗弄小动物别无二致。
米切尔红了脸,慢慢走到一边,叶梓文也没有继续说什么,手插回裤袋,敲敲门走进去。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对话传来。
他想,叶知道雷诺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的和他说话。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态度。即使是多难堪的事情,也很难让他变脸。
他从梦境慢慢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躺了一会,再次闭上眼睛,埋首于薄被中,对方的气味还时时刻刻萦绕着他,好像他根本没有离开,这种感觉让他既贪恋又难过。
忽然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把他从被窝里翻出来,“你怎么了?留了这么多汗……”
米切尔愣了片刻,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叶梓文好好睡在他旁边,因为他不安分的睡眠而清醒过来。
他定睛看着男人,怀疑此刻他还是在梦中,但双手碰触的对方温热的体温,让他心情一荡,忍不住向男人凑去,急切寻找他的嘴唇。
“这么热情。”男人嘀咕,然后熟练的把他揽进怀里。“想不想我?嗯?”
米切尔含糊的嗯了嗯,于是叶梓文闷闷的笑起来,舌头灵巧的撬开他的唇瓣,深入进去。米切尔闭着眼睛享受他的爱抚,衣服很快被剥下来,接下来是裤子,他很快就只剩下一条小小的内裤,摇摇欲坠的挂在脚边。
“我也想你。”叶梓文眯着眼睛说,“也很想……要你。”他眼角的泪痣好像会发光一样,在朦胧的灯光下格外明显,米切尔的视线几乎离不开这个男人,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勾住对方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腿张开。
“宝贝……”额抵着额,男人发出舒服的叹息,然后猛烈的运动起来,灼热的阳/具并不会让米切尔感到疼痛,反而有一种满足感,内心的空虚已经完全被填补。他抱紧了对方,沉迷在这种放纵的欢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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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米克……”是谁,谁不停在耳边喊,他烦躁的想把自己埋在枕头里,现在是清晨,他清晰的听到了外头的鸟叫,然耳边还有一个不停呼唤自己的声音,真是烦人!尽管意识提醒自己应该听那个声音的话,但米切尔觉得他全身酸软的很,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起来,也不想动。
“他发烧了,谁去找个医生来?”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很焦急,接着有人回答,“我去叫林医生,他的房间就在楼下。”
蹬蹬蹬,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响起,很乱也很杂,又有人走了进来,随即一个冰冷的东西塞进嘴巴里,他想抗议,却完全动不了,感觉渐渐淡去,好像陷入沉睡。
等米切尔完全恢复意识,他是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手臂还在输液,雷诺坐在椅子上照顾他,看见他醒来,立马站起来摸他的额头。
“退烧了。”雷诺松了口气,“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吗?”
米切尔眨眨眼睛,忽然坐起来,左看看右看,发现周围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他沮丧的把自己砸进被窝,“是梦……”
“什么梦?”雷诺生气了,“你很累,需要休息。”他帮米切尔整理了一下被子,把他整个人塞进去。这时林凯走进来,拿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堆药瓶。
“你想吃什么?我刚才让厨房做了点粥。”他用脚砰的关门,“现在把这些药吃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商量。”
“米克很累,需要足够的休息。”雷诺盯着他。
“他睡了一上午了。我是医生,我很清楚他的身体。”林凯把水和药瓶一并往米切尔怀里一推,又转头看向雷诺,果然,对方的脸全黑了。林凯嘴角弯了弯,“雷诺先生,你是个好母亲。”
雷诺咬牙切齿的看他,“闭嘴。”
林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米切尔伸手把药接过,一口气全部用水送下去,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唇,“我没事的,雷诺。”他转向林凯,“是有关叶的事吗?”
林凯点头,“好消息,他没死。有渔民说看见几个人出入港口,初步确定人物是:梓文,谢宁,谢婷婷。没有谢晋。”他顿了顿,“不过不清楚他们到哪里去了,好像他们出了港口就换了车,往别的地方去了。”
米切尔揉着眉头,“他当然不会死,谢宁要一个死人干什么。”
“不过也有坏消息。”林凯声音放轻,“和我们猜想的一样,梓文完全没有反抗,他的确被催眠了。”
米切尔闭上眼睛。
“我还听线人说,最近麒麟加大了动作,好像要制定新的交易路线,他们上一次的交易因为条子的打断没有完成,反而丢了一批货,弄得人心惶惶,以为麒麟失势了,所以他们这次务必要成功,谢婷婷派了了不得的人物参与,给下面几个堂口都传了话,要听从他的话。”
再次睁眼,米切尔坐起身,已经变成了那个果断冷静的决策人,“他们的交易对象是谁?”
“上海宏帮。领头人是虎卫祥,道上称白老虎。”林凯说,“你曾经搞乱他们的交易,这次不易在有动静。”
当时米切尔挑断麒麟线路,另外两个和麒麟交易的小帮派被警方一窝端了,领地迅速瓜分,在黑道上也掀不起风浪。唯独这个宏帮是外来的,损失一批货,人倒是安然无恙,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放出话要让他们好看。
米切尔沉默一下,“盯着他们,我需要一个威胁谢宁的理由。”他转头看向雷诺,“雷诺,可以请你帮帮我潜入麒麟的网络,查找谢晋的下落吗?”
雷诺复杂的看着他,走上前帮他把杯子盖好,“我会帮忙的,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休息。”
米切尔手指紧了紧,“我会的。”他神情淡淡的,“没找到叶,我可不能倒下呢。”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