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秋天因为高旺路的大兴土木儿被忽略了。李铁成既要顾着新村名舍,又要暗自盯着酒店式公寓忙的不可开交,魏骄阳好像也没闲着,有时候他会给戚向北打个电话,有时候会跑到严峰那里看看。更多时候是坐在电脑前干自己的事情,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一大堆的纸和书。李铁成看不懂也就懒得问了,相安无事就好。
戚向北有个坏习惯,想得到什么没得到前他会一直处在幻想中。刚跟魏骄阳通完电话,心里美。眯着眼睛伸伸胳膊想着把魏骄阳搂在怀里的感觉,李铁成跟旁边儿站着帮他打理一切项目。最好苏白也在,端茶倒水缺不了人。
正想着,陡然看见苏白阴测测的眼正瞧着自己,顿时清醒起来,心里暗骂:苏白最讨厌,老妈子一样,等有机会打发的远远的。
冬天,12月,魏骄阳这几天忙着给北京寄资料,头发没管长长了许多,一低头前面的头发都能遮住眼睛。李铁成出公差还没回来,从邮局出来天色已晚正想着要不要回家蹭饭,突然接到戚向北的电话,一时间没明白过来,直接往第三建设去找戚向北。
那次后,两人一直没见面,因为高旺楼的事情偶尔通通电话。戚向北看着从外面赶过来的魏骄阳,面色红润,目光水波闪动,因为焦急嘴唇更红润些,穿着浅绿色带帽兜的外套,上次那个格子围脖还随意搭在肩膀上,整个人显得年轻俊朗,心里不由一阵悸动。
魏骄阳着急的问:为什么,资金不是够了吗?
戚向北一摊手,说道:够也是刚刚够,可是现在园林局的第二批工程款没给我打过来,新村名舍需要钱,我怎么办,不能因为盖高旺楼就荒了自己的项目吧。
魏骄阳因为恼怒眼睛变得湿润,对着戚向北恨不得一口咬死,狠声说:你早就打算好的。你就等着建到一半才来找麻烦。
戚向北看着魏骄阳黑幽幽的瞳仁紧紧盯着自己,抿紧嘴,咬死牙齿,声音铮铮作响,一阵阵激动,这样的表情,勃然猛烈的感情下一刻就要迸发出来,不由得心旷神怡,浑身充满力量。戚向北暗自压住自己剧烈的呼吸,慢条斯理的喝口茶,抬眼撇一下魏骄阳,站起身来,朝茶几走过去,缓声说:茶都没味儿了,你喝吗?说着拿起茶叶罐回身问魏骄阳,眼睛一晃,发现魏骄阳已经快步走到自己眼前,手一挥,戚向北的手跟着一麻,茶叶罐被魏骄阳打脱了出去,甩出去好远,茶叶撒了一地。
戚向北安静的看着打翻在地上的茶叶罐,打量着魏骄阳气红的脸,眯起眼睛问道:你知道自己闯祸了吗?
魏骄阳刚才是气急,手没停使唤,等反应过来手已经挥出去了,看着茶叶罐,再看戚向北的脸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跑,就感觉戚向北一把拉住自己的胳膊猛力一甩,自己就像一件衣服被甩到沙发上,头正好磕在沙发的木头扶手上,发出嘭的一声,一阵恶心气短,眼前一片花,嗓子一哑抖的喊不出声来。
戚向北也听见魏骄阳被磕了,有些后悔,仔细观察魏骄阳脸虽然白,并没有多严重,也就没想着停下来。戚向北抬起腿膝盖轻轻压住魏骄阳腹部,看着魏骄阳难受的仰仰脸儿,闭着眼想动动不了,还是磕重了一时缓不过来。戚向北整个人压上去一手打开魏骄阳努力抬起的手捏住他下巴,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今天该高兴,我没让你把打翻的茶叶罐给我捡回来。别以为我喜欢你就由着你跟我撒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张嘴。
魏骄阳头疼的厉害,一阵阵的恶心,紧紧闭着嘴想要侧过头去。戚向北膝盖稍稍稍一使力,看着魏骄阳因为难受缺氧微微张口喘气,掰着他下巴一抬重重的吻下去,捉住空隙吸允着他的舌头,只要魏骄阳稍有躲闪,戚向北的膝盖就会往下发力,听到魏骄阳疼哼一声软下去。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戚向北离开魏骄阳,压抑的出口气,仍然掰着魏骄阳的下巴,沉声说:我们再练习一次,张嘴。
魏骄阳一直闭着眼,人无力挣扎听到戚向北的声音,轻轻一抖,迟疑了一下,微微张开些,戚向北满意的看着魏骄阳的反应,把膝盖稍稍松开些,再一次低头吻过去,这一次比上次顺利了很多,无论是口腔还是舌头,所到的地方都畅通无阻。
戚向北终于满意了,慢慢起身,把魏骄阳也拉起来把他靠在沙发上,揽在怀里看他后脑勺,果真隆起一个包,从小冰箱里拿出个冰袋来,是昨天苏白有些发烧放这里的,没想到还用上了。
戚向北坐在茶几上让魏骄阳靠在自己肩头上,手抄到后面给他消肿,缓声说:还疼吗?你这孩子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些呢?什么时候你能不一句话就急了,下句话就绝交了。
魏骄阳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只任戚向北给自己消肿,凉凉的感觉让身体好受了些,可恐惧却在慢慢滋生起来,克制不住开始微微发抖。
戚向北叹口气,给他冷敷了一会,感觉怀里的魏骄阳不抖了,伸手抬起魏骄阳的下巴,歪头打量着,发现魏骄阳的嘴角出血了,顺手一擦,魏骄阳疼轻轻躲一下,垂着眼睛。戚向北笑笑,好玩儿的抬起魏骄阳的下巴,轻声说:张嘴。
魏骄阳轻轻咬咬下嘴唇,脸被戚向北抬着,不情愿又一次微微张开只希望别再惹他,能快点儿脱身。戚向北好心情的俯下身去,轻轻啄弄一下魏骄阳的嘴唇又和他舌头逗弄一会儿,慢慢放开他。审视着魏骄阳微红的脸,轻快的在他脸上啄一下,说道:明天你过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魏骄阳一听明天这两个字,血都冷了。起身快步走出门去。
离开了戚向北的办公室,魏骄阳突然捂住嘴浑身剧烈的发抖,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快步离开。
谁也没注意到,阴影里坐着的苏白。苏白慢慢从黑暗中溜达出来,一动不动看着电梯上面跳动的红色数字,白白的脸上慢慢爬上一道道红红的痕迹,像是要渗出血来。因为有些低烧,眼睛也发出些暗红色的光。苏白缓慢的走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轻轻咬着指甲,发出细微的嘎嘣声。拿出手机慢慢翻看,手机的蓝光迎着苏白微红的脸,诡异到极点。苏白轻轻嗓音,接通电话:喂?严老师,是我苏白。呵呵,好久不见。您好吗?我想跟您说说高旺楼的事儿,对,见个面好吗?
25
李铁成远在上海接到无数人电话找魏骄阳。魏骄阳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后来打到家里才听到魏骄阳虚弱沙哑的声音,手机没电,感冒发烧有两天了。没回家没叫人,就一个人躺着不知道怎么样。
魏胜找不到魏骄阳,没办法给李铁成打电话,里外希望他快回来。苏白也打电话说起魏骄阳,透着些许焦虑,话没明说,只说他可能病了,具体情况不知道。李铁成这次到上海是想好好看看这里的房地产市场,见几个早就约好要见面的重量级人物,结果这么一闹,只能尽量把事情往前赶,不出两天就买了机票回天城。上飞机前居然还接到了戚向北的电话,问了些五六不着边际的问题,闹得李铁成直心慌,肯定是出事儿了。
天城的冬天可真冷,李铁成一下飞机就赶紧把能穿上的都穿上,立刻往家赶。
一进家黑漆漆的,只看见卧室的隐约亮着昏黄的灯。李铁成喘着气,把箱子衣服都堆在客厅,一个人放轻脚步走过去。卧室里只亮着盏台灯,魏骄阳抱着李铁成的枕头缩在被子里面,眼睛湿湿的,鼻息沉重,睡的不深有些响动就醒了。
李铁成看见魏骄阳醒了,略支起头来默然看着自己好像在辨认什么,心里一酸,坐到床边,把他的枕头拿走,轻轻把他抱在怀里,轻抚他的头发,笑着说:以后开会把你带上,放身边儿就好了。魏骄阳一放松,埋在李铁成怀里笑了,鼻子不通气,挣开些,揉揉鼻子,问道:不是还有几天吗?
李铁成把魏骄阳放下,给他掖好被子,说:完事儿了。我收拾一下,给你做点儿吃的。
李铁成换了衣服出来开始忙里忙外,家里面立刻有了人气活起来。魏骄阳因为吃退烧药发汗,衣服都潮潮的,李铁成很快速度给魏骄阳换了衣服,所有潮的枕头套,被子都被很快换掉,摸摸魏骄阳的额头已经退了烧,就是身上刚出了汗还潮潮的,李铁成那块温热的毛巾探进魏骄阳衣服里,很快的给他擦了一遍,再给他盖上另外一床被子,听见魏骄阳舒服的叹口气,不由笑了。
魏骄阳睡不着,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个大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嘬着菊花茶,看着李铁成忙活。把刚才换下的东西放到洗衣机里,又把自己外地带回来的东西分类。李铁成把一个手机链扔到床上,魏骄阳拿起来看看问道:给我的?李铁成点点头,笑着说是个小姑娘送的,上次开会把他文件弄丢了,没告他们老板。这次送个手机链。魏骄阳好笑的拿在手里玩儿,似乎想起什么,说:挺奇怪的,你走了,我一个人晚上总隐隐约约闻到股甜味,可是仔细闻又找不到,一丝丝的,有点儿像你上次酒会上蹭的味儿。大晚上乖吓人的,我害怕就到书房睡了一个晚上。说完,魏骄阳自嘲摇摇头,笑着喝茶。
李铁成背过身去整理衣柜,心七上八下的。定定神,回头笑着说:你没打扫一下,东西用久了会有异味。魏骄阳摇摇头,说:后来我就感冒了,那还闻的着。
李铁成暗自嘟囔着:哦,感冒了好啊。
魏骄阳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李铁成马上摇摇头,说:没,没什么。我在想戚向北的事情。
听到戚向北的名字,魏骄阳立刻蔫了,垂着眼睛脸色有些白不再说话。
李铁成原来只是讨厌戚向北,现在是暗恨戚向北,这个人怎么就不死心呢。
李铁成挨着魏骄阳坐下,问道:高旺楼真的那么重要吗?
魏骄阳侧过头沉思着,半天才回答:我答应过严老师,是我同意拆的,我就得给他再建起来。
李铁成歪头看看魏骄阳笑了,在他脸上亲亲,说:我回来了,我去找他。
魏骄阳回头迟疑的看着李铁成,问道:真的?
李铁成笑着点点头,说:我看他能把钱藏哪儿。
说着两人都笑了。夜里呆在一起没少说戚向北是个财迷加色狼这样的坏话。
新村名舍的项目进行的很顺利,戚向北和苏白说起李铁成都很叹服,李铁成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动力,而且他肯干,对下属也很实在,脑子非常灵活只是城府太深,这一点让戚向北有些担忧。
戚向北曾暗自对比过李铁成和苏白两人。李铁成是那种过明面儿的人,宁走阳关道不碰独木桥,招数是阳谋。苏白不同,只溜达独木桥不理会阳关道,有点儿阴谋家的样儿,但苏白做什么都留一手,一般不下狠招,虽然做些毁人利己的事儿,但没多少人恨他。
往后走,自己更需要像李铁成这样的人,可是无论自己怎么拉拢,李铁成都不为所动,对人做事都极有分寸泾渭分明,苏白曾经话里话外刺戚向北,要是他再打魏骄阳的注意,李铁成很可能会翻脸。到时候别弄得里外不是人。戚向北就是不甘心,他一开始就没觉得李铁成真心对魏骄阳,他们两个都只是玩儿玩儿,李铁成不过看重魏骄阳的身份,利字当头,他不再为魏胜做事情自然也不会再合着魏骄阳,可这一来一回好像不是味儿。敢情这是一对儿鸳鸯。
戚向北想着讽刺的笑笑,又是一年,一年年过去,自己很少留意,可今年总不同。想去年,魏骄阳站在高旺楼前临危不惧的模样,今年几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心眼儿,看着自己规划的项目一天天落成,突然感慨攀上心头,绕着回忆的线头理不出的纷繁。戚向北笑笑,从抽屉里面拿出笔墨纸砚静静摊开,把袖口系紧,展开纸压平整,平息蘸墨,缓缓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夕年
落笔处不经意拐了小弯儿,把笔放下,左右看看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摇摇头。正看着,苏白敲门进来,看到戚向北正在写字有些不可置信,蹭过去看看,问道:还没死心?戚向北皱眉盯着自己的字,没说话。苏白看着戚向北面色不好,说话正经些,说:你看看签个字。戚向北拿过来签了,心里烦,没让苏白走,看着字说:真不知道张慈那个弯儿是怎么弄得。严峰那老家伙就是不教,也没有参照,你说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又臭又硬。
苏白没接话,看着戚向北的字,其实戚向北从小练字,功底很强,笔锋犀利,游龙走云很上乘,只是他执着于模仿并不在意自己写得到底怎么样。苏白知道他青年时为了仿张慈的字想尽办法接近严峰,结果被严峰看出端倪拒之门外,一直怀恨在心。
苏白倒和严峰有些私交,偶然听到严峰这样说戚向北:心性不端,天资再好也枉然。话语间透着些失望。
苏白想着有些伤感,他瞧着戚向北的侧脸,思量着如果戚向北不是这样的心性儿,只一心扑在书法上,像他的父母和兄弟一样,该多好。本来就禀赋非常,混到现在肯定是国内外著名的书法家了。他也就不用每天干这些狗都烦的事情,陪在他身旁开个工作室不求富贵只求温饱,多好。
苏白一时间想的忘了神,被戚向北一拍回到现实来。戚向北收起笔墨,把纸拿起来看看揉了,问道:高旺楼那边怎么样。
苏白答道:没完全停下来,你真不给他拨款了?
戚向北笑笑,把纸投到纸篓里,说:这次,我要的是李铁成,不是魏骄阳。
苏白怔怔看着戚向北,瞬间明白了,来回转转脑子,说:你最好再等等,这事儿越缓越好,等我把魏胜那边的情况摸清了,你再动也不迟。
戚向北笑着揉苏白的脸玩儿,亲亲苏白的脸,说:嗯,没问题。还是我们有感觉。
苏白讽刺的一笑,想说什么却觉得多余,收了口任戚向北揉捏亲吻自己。
李铁成和现在负责酒店项目的经理通了电话,心里非常不平静。多少年了,魏胜就这么不容自己,为什么。仔细想,他实在没干什么让他如此防备自己的事情,怎么就这么等不及呢。
他离开魏胜地产这段时间,魏胜做了很大的人事调整,随着天水项目全部完成,李铁成的人慢慢都被清了出去。原来李铁成负责的部门也被几个股东的下属接管。也就说,等李铁成这边新村名舍的项目做完,他很可能回不去了。这一点,李铁成不是没想到,只是没想到魏胜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不留情面。想到这些,心里凉凉的。
李铁成没去找戚向北,私自把高望楼和新村名舍两个项目在财务上一点点并在一起,苏白出了不少力,什么时候趁戚向北糊涂签个字,什么时候趁戚向北开会忙了再签一个,苏白做得天衣无缝。这一次,两人有共同目标:不能让魏骄阳再见戚向北。就这样,高旺楼跟着新村名舍也一点点盖起来。
李铁成私下里曾和苏白开玩笑,房地产是一项博弈游戏,有钱是有钱的玩儿法,没钱是没钱的玩儿法。苏白拍一下脑门,话有些偏题:最近头疼,小心玩儿命。
魏骄阳看着高旺楼慢慢建起来暗自松口气,每次看到李铁成都一往情深的样子,弄得李铁成有点儿找不到北。
开春,大家都很忙,魏骄阳说3月份他要去趟北京,这一次他告诉李铁成去北京是为了考博。
李铁成有点儿惊讶,问道:那你要是考上了,不就要到北京去了吗?我怎么办。
魏骄阳为难的笑笑,说:不见得能考上,我可以来回飞嘛。
李铁成笑笑,嘲笑他:又不是鸟。又想想,笑着说:着急我跟过去,在北京找个工作陪你。
魏骄阳收了笑容,担心的问道:你不给我爸干了?
李铁成不想跟魏骄阳多说公司的事情,随便说了些别的混过去。顺手拉拉魏骄阳过长的头发,打趣他:快剪剪吧,你看都遮住眼睛了。
魏骄阳甩一下。蹭过去,贴着李铁成莞尔一笑,凑过去嘴唇一下下碰李铁成的耳朵,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有风情吗?
李铁成被弄的心痒无比,恨力把魏骄阳扯过来按在床上,来回拉扯开魏骄阳的衣服,听着魏骄阳咯咯的笑声,忍着笑假装凶狠的说:妖精,显原形。
戚向北这几天一直练字,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唯一让苏白担心的是,他总是在给财务开会。心里面不安只好悄悄打听。可戚向北面儿上却看不出山水,弄得苏白疑疑惑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