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倒霉的是伊娜那些没能逃得掉的手下,那些人被桃子和百岁伤的不轻、爬都爬不起来,怎么逃走?别说是他们,就是桃子和百岁也躲闪不及,这来得太突然了……人,有个本能的亲疏远近的判断意识,与理性无关,就像百岁一直把桃子当做亲女儿一样,虽然作为执行任务的他们而言,保护队长的目标是最重要的,可爆炸的瞬间、本来正打算继续把洛尘扶起来的百岁、却下意识的选择了直接扑向桃子、一把将桃子扑到墙角护住,可是当他意识到这样会害死洛尘、想回过头将功补过的时候……大火和不断的爆炸已经将洛尘的位置包围了,没有设备的人根本充不进火焰的包围圈……
而最糟糕的是——被酷刑折磨了一个星期的洛尘,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纵然是洛尘,面对这种情形,美丽而憔悴的瞳孔也已经放大了……比起不畏惧生死的态度,到了这一刻迎接死神的亲吻才是最可怕的时候!然而,洛尘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有一道身影,冲进了席卷而来的热浪里,跑在了火焰的前面……像一道救赎的光,比爆炸里腾空而起的火魔更先到达他的身边,尽管只快那么一点点,尽管争取出的这点时间只够一把将他按倒在自己的身下……
世界,黑了……废墟下,焦灼中,充满绝望的黑。
……
呐。
恩?
你是白痴么?跑那么快来送死!
是啊,我是个白痴,所以以前才没有好好珍惜你……对不起,原谅我好么?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事,美男计什么的……一点都不适合有了家室的男人,我知道错了……
……你哪儿儿来的家室?
……我不是有了你么?
少来这套!染千墨,你给我好好活下来,等着我跟你秋后算账,听到了没有!喂,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这个大色狼!
尘尘,不用这样吧,我都毫不犹豫的舍身救你了……不生气了好不好?笑一个……
讨厌,这黑漆漆的埋在下面……你看得到啊……
呵呵,你是我心里的宝啊,只要你笑,我闭着眼睛都能看到……
你真的那么爱我么?
恩,比真金都真!
那你给我争口气,跟我一起活着离开这里……我就嫁给你!就像当初谭少想娶我家洛熙一样,只要你敢活着出去,我就敢嫁给你……你敢么?
我……尘尘,我好像……爱惨你了……
喂喂,不准睡!快醒来!染千墨,你个王八蛋,你倒是说话呀!快说话呀……求你了……说说话,大不了,我们逃出去,你不是还想抱我么……给你抱!别死……别死……求求你,别死……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是已经说不了了,没人知道这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是怎么做到心灵互通、彼此吐诉着心里最深处的秘密的,可是他们做到了,在黑暗中,默默的互通着心事。
整个仓库都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人类的身体比起这些钢筋水泥来,实在是太渺小了,即使他们是染千墨和洛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只不过,曾经不畏的是自己的生死,但当“身边的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无论是洛尘还是染千墨,都同时发现——他们慌了!
不,不能!不准!
洛尘被压得快要窒息了,可是他一下都不敢动……动不了,也不敢动,因为染千墨在他的上方……爆炸的时候,这个疯子突然扑过来、把他压在下面,然后、用后背替他挡住了爆炸、火焰、漫天飞来的大块钢筋水泥……
洛尘的耳朵很灵,所以这会儿他听到了这个压在他身上的男人,骨头正被压得嘎吱作响的声音,那是骨头……那些响声代表的不止是剧痛、也可能是残疾和通向死亡;
洛尘的鼻子也很灵,所以周围浓烈的血腥味儿太近了,他知道那不是其他人的……那些血一定都是染千墨的,砸伤了,或者……身体的某个部分被钢筋穿透了……
被层层压在下面的他们,看不到一丝光线,只能紧紧的拥着彼此……不管甘愿也好、不甘愿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
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作为人类的通病,犯错的不止是在染家等待的云笑,更无论是染千墨还是洛尘……
……
搜救是不知过了多久开始的,其实没有多久,外面的狙击手幸运地在地动山摇的爆炸中逃过一劫后,立刻展开了搜救……这么大的动静,即使这里很偏僻,相信警察也很快会赶来的……
可是对于埋在里面的人而言,每一秒钟都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钟……都随时可能改变生死命运的方向,而他们能做的,就只是紧紧相拥……
上面的狙击手们一层层的小心翼翼的往下拿开障碍物,洛尘渐渐陷入缺氧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新鲜空气,顿时又勉强恢复了几分生机,而身上的男人却一动不动……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焦躁的低吼,他听得出有人来了,可是洛尘不认识那个男人的声音——
“染千墨,你这个笨蛋,你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老婆卖去妓院……”
黑暗中,洛尘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家伙是在鼓励千墨么?
却听黑暗中,染千墨气若游丝的轻声一句——
“血色……耶稣……”
这一句,让洛尘的心“咯噔”一下……“血色耶稣”,外面那个胡乱喊叫的人就是传说中的“血色耶稣”?!
第一百四十四章:劫后余生
恍若隔世的天空色,有人焦急却又忽远忽近、飘忽不清的呼喊……那些预示着他们重见光明、却又彷如无厘头电影的苍白画面,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洛尘只知道,明明听不到声音,却又好像很多人吵的他头疼!
洛尘只知道,有人要掰开紧紧护着他的男人,却怎么也掰不开……尽管男人早已经已经失去意识了。
后来,他们俩只能一起被抬上了车,紧紧地抱着……
然后……
“你醒了——”
洛尘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反正出事的时候是白天……而现在房间里开着灯,让他能够清楚的很快看到侍在距离他的床不远处的输液架旁的男人……陌生的男人,但是这个声音他认识!
——那时候,他和染千墨埋在爆炸后的废墟下,那个后面冲进来的声音,就是要把他卖进妓院的那个混蛋!
等等……人家说得好像是……要把染千墨的老婆卖进妓院去……突然发现自己自作多情的洛尘,脸色微微一红,其实绯红的颜色很淡,可是因为他此时的脸色格外苍白,倒是映衬得明显了。
“你是谁?”
洛尘抬眼仔细打量了对方许久之后,才慢慢开启了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这个房间,他没有来过,但是跟这里类似的装修格局,却似曾相识……是基地!
那么大的爆炸,能抢在警方之前把身受重伤、搬离都困难的他们带走……然后带来一个类似与基地的地方……眼前的神秘男人怎么会让洛尘不另眼相看?
你是谁?染千墨在哪里……洛尘本想要这么一鼓作气的问下去,可是关于那个男人的问题,却卡在喉咙里……他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他必须假装不知道——如果染千墨他死了,那……
不是忘了问,而是压根就不敢……做出了他洛尘少有的自欺欺人的姿态来……
可是不需要他问,那人也会回答,用淡淡的微笑来表明自己并没有而已,只是笑容中充满着故意透露给对方的运筹帷幄一般——
“放心,染千墨还活着,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大概可以见到他了!至于我么,我叫做尚君南,是一个Gay吧老板,也是他的朋友。”
对于这个答案,洛尘先是松了口气,像是等待了许久,终于迎来了释放而不是死刑的囚徒,可是对于这个男人的解释却不置可否,因为听到染千墨的安全而暂时放松下来的脸部轮廓,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男人笑了笑,补充道——
“当然,如果你对我的名字和职业不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提供我的另一个身份和代号,我是组织中唯一一个处于比染千墨更上位的存在,是这个组织的创建和领导者,代号:血色耶稣。”
洛尘猛的打了个激灵,也许是今天受的刺激比较大,此时才想起那时候获救之前,听到这声音的染千墨、的确曾经喊出这四个字。
“我要见染千墨!”
洛尘脑子里有点乱,而且他只想听某个男人亲口解释给他听。
可尚君南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看看你自己,你觉得他会比你的情况好么?一直用身体护着你,背后的身体几乎完全废了、被烧得焦黑、又被坍塌的建筑物砸在身上……你给他点时间恢复吧。”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洛尘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锅,那时候的情形一幕幕回放在脑海的同时,虚弱的身子已经“腾”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鞋都不找、赤着脚跳下床、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外跑——
染千墨……不准死!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因为这跟男人这么说,所以突然意识到那样的情形……没有道理会活命的,对之前“染千墨活着”的安抚产生了质疑,也许那真的只是个安抚呢?那他怎么办……他还没来得及骂那个笨蛋呢……
可是话虽这么说,满心以为这就是在基地里的洛尘一打开病房的门,顿时有点傻眼了……外面错综复杂的结构,跟他上次看到的基地完全不一样,像是个结构精密的迷宫,别说找到染千墨,就算想要立刻离开这里、恐怕都要费上一番辛苦。
倒是身后紧随他而来的男人很善解人意——
“你呀,倒也不枉费那个没心没肺没人性的家伙……对你这么执着一场,既然这么想见他,那就跟我来吧——”
洛尘稍微迟疑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他的身体虚弱的特别厉害,走路都一摇三晃,可是对方还算比较体贴,始终控制着步速、似乎是为了不但让他可以跟得上、还有四下环顾的余力——
就好像科幻片里的画面一样,这里的廊道四通八达、全都是银白色,灯光明亮而柔和,到现在洛尘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他以为现在是夜晚、所以病房开着灯,可是现在的情形是整个通道里看不到一个窗户、也许这才是开灯的理由。
路,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近,所以洛尘愿意跟这个男人说话,不是因为救命之恩,而是因为他想知道更多……关于染千墨,关于太阳教,关于LC母液,关于他们自己……如果这个人就是血色耶稣的话,也许这里就有他苦苦寻觅的答案——
“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
“什么……那……那外面……”
洛尘吓了一跳,他居然昏睡了这么久,那外面还不乱了套!
“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呢么!”尚君南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先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那天,染千墨那个白痴在出发去救你的路上给我打了个电话,只说他去救他最重要的人,如果有个闪失、资料在百岁和桃子那里,让我另外安排负责人行动……我怎么可能让他去乱来!他不止是我最优秀的部下,而且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那天也多亏了那个电话和我手下的情报网,让我能及时赶过去,在警方出现之前、带着那些千墨带去的狙击手,总算把你们带回来……不然,一场爆炸案,把暗黑十字架、太阳教还有大名鼎鼎的洛家和染家全牵扯进来,那可就闹大发了!”
“……谢谢你,那桃子和……百岁呢?他们怎么样?”
洛尘最焦急的依旧是染千墨,可是这个男人既然答应带他去,自己实在不好再穷追猛打地问,而且那两个人……好像叫桃子和百岁吧……明明连人家的名字都叫不齐,却因为自己的大意失荆州,而让人家跟着两肋插刀、还害的人家在爆炸中……那时候,他匆匆赶去寻找自己的助手,幸好有对方的手机定位,可是找到的时候、那个跟了他好几年的侦探迷孩子已经被伊娜那个疯狂的女人害死了,血淋淋的尸体丢在荒郊野外,那时候他心里难过的快要发疯了,所以他冲上去抱着那孩子的尸体、痛苦的嚎啕大哭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洛尘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这才是男儿率性,是人性!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凶手的目标竟然是自己、而且竟然把药物涂在尸体上,他这才着了道……
所以,失去伙伴的伤痛,他了解,也同样了解尚君南和千墨此时的心情。
而身边,男人叹了口气,并不掩饰自己的心疼——
“这里,其实就是你来过的基地,以前阡陌说过、你曾经来过这里,现在既然是自己人,也不瞒着你……这里是组织基地的地下,我们把地面下面打通、造了这个避难所,为的是一旦有同伴大规模重伤、不抵敌人又被围剿的时候,可以藏身、而且得到比外面医院更好的救治的地方!当然由于客观原因,现在能救你们的只有我,剩下就是一些那天的狙击手,所幸我们的训练比较全面,他们可以充当我的助手和照顾病患,只是……桃子和百岁……他们也在这里,不过他们躺在重症监护病房……爆炸的时候,他们俩也伤的不轻,不过他们没有千墨伤得重……”
说到这儿,男人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美人苍白的脸——
“容我这个外人多嘴,因为那个人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果千墨这次毁容了,肢体残缺了,或者彻底变成废人……你还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守护他,疼惜他么?”
“责无旁贷,大爱无边——”
当洛尘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时,男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对着旁边的墙一按,墙皮自动向上抽取的运作之下,一个敞亮的窗子出现在洛尘的面前,玻璃的另一面,是一个新的房间,而躺在房间里、全身被纱布缠得像木乃伊的那个人——
“这是……”
洛尘不敢想、不敢相信,自言自语的时候、性感却苍白的唇瓣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