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凝说:“即使是青楼女子,被一个男人的手抹上胸口也不会没有半点反应,竟用这方法查验,宫主当真……不是正人君子。”
“他的腰很柔韧,身体反应很敏感,是学过武功的。”轩辕冷霜别有深意地看着安珞凝,“比起惜惜那几人,我更想知道安公子是什么意思,赶走了美人,是想与我巫山云雨,春宵一度么?”
“宫主自重!”
“哼……你既说我不是正人君子,我又何须自重。”轩辕冷霜再次把酒杯递给安珞凝,“今夜的红鸾阁会很热闹,如此场面,怎可不喝酒助兴?”
安珞凝接过酒杯饮下,问道:“轩辕宫主,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你了。”
“不明白我为何留下你么?”轩辕冷霜眸色渐深,笑意顿时消失无踪,“安珞凝是个有趣的人,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受制于人,焉能不满?”
“好大的怨气。”
“不敢。”
“安珞凝,其实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我确定,与你同行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轩辕冷霜瞥向薄纱掩映下的来往人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像是站在一个极高的地方俯瞰芸芸众生。
安珞凝心中厌恶顿生,他最恨的便是那种自觉高高在上的人,分明是怜悯,偏要说慈悲!
“安珞凝,红鸾阁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对么?”
“我不觉得,花街柳巷,这儿不过是富丽堂皇了一点,还不是一样的地方。”
“非也,戏还未开场,怎可妄下断言。”
安珞凝顺着轩辕冷霜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厅中坐着的两人,一是徐方洲,另一人,却是秋青羽。
安珞凝心下骇然,却半分也没有表现在脸上,淡淡道:“方洲爱美人,这君怜姑娘美名在外,他果然来了。”
“凝儿,在想什么?”
安珞凝哂笑,“宫主想来不会与他为难,再者说,我对那君怜姑娘无心,也不会与他冲突。”
言下之意便是,今夜最好不见。
“秋青羽和徐方洲,这两人我的确没兴趣,凝儿。”轩辕冷霜一把将安珞凝揽入怀中,察觉到他的僵硬,轻抚着腰肢低笑道,“别怕,我只想知道你的腰是不是和那位惜惜公子一样柔韧。”
安珞凝知他只是在调侃自己,便也不言不语,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摆弄。
轩辕冷霜本就不想做什么,只觉得无聊罢了,安珞凝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武功被制也不可能完全受人摆弄,偶尔的意外,可以增加情趣,这般玩游戏,才不觉得无聊。
有些事情,轩辕冷霜并不喜欢做局外人,虽说当局者迷,但是只有身在局中才能真切的感受游戏所带来的乐趣,看人挣扎,在他将要挣脱束缚的时候再将绳索束紧,欣赏那人绝望无助的的表情可是很有趣的。
对轩辕冷霜来说,安珞凝是一个很有趣的玩具,所以在他玩腻之前,绝不可能放手。
可是身在局中,想要清者自清是不可能的,端看个人意志,谁更胜一筹。
先陷下去的人,总是输家。
“宫主对君怜姑娘有意?”
“女人么?论美貌,大概也及不上沈薇,但是风情,定是胜过不少,倒也值得一观,为何这么问?”
“在下以为,论美貌,谁能及得上宫主你,揭下面具,那君怜姑娘怕是自惭形秽。”
轩辕冷霜笑意收起,手顺着安珞凝的身线滑至下颚,音色清冷,却不寒,“我送给徐方洲的礼物你可记得?哼,安珞凝,你在打什么算盘?”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宫主你,当得起第一美人,绝代风华。”安珞凝无视轩辕冷霜的威胁,轻笑着说道。
“哼哼哈哈哈哈,我么?哈哈哈哈……”
安珞凝听着轩辕冷霜嘲弄的笑声,很是不解。
当初徐方洲不过叫了一声姑娘就被甩了两巴掌,温疏影也不过提了句就遭掌力所伤,由此可见轩辕冷霜很不喜欢别人拿他作女人,更不喜别人议论他的容貌,但现在……当是愤怒或者不屑,怎么也不该是嘲弄。
“凝儿,你说我长得像女人么?”
安珞凝大惊,愣着不敢回答。
“换句话说,我和女人比,谁更美?”
安珞凝还是没有回答。
轩辕冷霜美则美矣,却是完全不同于女子的美,若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会觉得他美,却没人会认为他是女子,也绝不会拿他与千娇百媚的女子作比。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轩辕冷霜袖口一挥,将桌上的杯盘尽数扫落,扣着安珞凝的腰将其摔在上面,随即以身压制。
指腹摩挲着安珞凝的侧脸,眉骨,鼻梁,唇线,喉结,忽而轻挑一笑,“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感觉如何?”
“你!”安珞凝气结,愤恨地盯着轩辕冷霜,若是双手能动,早就送他两个耳光。
“好像,我太宠你了,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下次,我可不会再用嘴说。”
轩辕冷霜起身,厌恶地看着安珞凝,眼神轻蔑。
“轩辕冷霜,总有一日,我会取你项上人头!”
“为了你那所谓的可笑的尊严么,哼!”
“尊严?”安珞凝冷笑,“那种东西我有,但是我从没稀罕过。”
“那是为何,想杀我,你这辈子也未必能做到。”
“终有一天,我会站在千万人仰望的顶点,我会让所有人都重视我的存在!终有一天,江湖人口中的神话不再只有你。”
“值得么?”
“值得。”
“好!我等你!”
第26章
厅堂之中顿时热闹起来,叫好声拍掌声此起彼伏,安珞凝整理好心绪,无聊地看着厅堂郑重的圆台上,粉衣女子亭亭玉立的倩影。
“千金买一夜,一晌贪欢,哼,世人皆有欲,有欲才有苦,此之谓,求不得。”
安珞凝冷淡地瞥了一眼,并未答话。
君怜姑娘既能坐上红鸾阁头牌的位子,定是有几分能耐,一曲红颜赋,歌声美,舞姿更美,轩辕冷霜不禁好奇那蒙面薄纱之下的容颜,是有怎样的绝色。
飞姐掩着媚笑走上台,说道:“今日来的各位爷想必都是垂青我那君怜妹子的吧。”
“废话少说,什么时候开始叫价,老子可是等了很久了。”
一听就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安珞凝不禁摇头。
轩辕冷霜笑道:“安公子在为那位姑娘可惜么?”
“宫主若是有意,银票在这里,请便。”
“要解围也轮不到我。”
轩辕冷霜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说道:“唐突佳人非君子所为。”
“大老粗一个,怎配得上君怜姑娘。”
“臭小子你说什么!”那人猛一拍桌子,招呼手下作势就要教训人。
那人丝毫不畏惧,手按上剑柄,冷冷道:“要动手么?”
飞姐连忙劝解:“各位爷都是爱慕君怜之人,若是因她伤了和气,君怜怕是要伤心的。”
“两位爷请息怒,君怜一介女流,不值得二位动气。”
娇柔的女声幽幽传来,两人尴尬,也不好再闹下去,各自坐回了位子。
“呵呵呵呵,飞姐我要是再说下去,各位爷可都要怪罪我了,那现在就开始吧。”飞姐挥手招来几名小厮,将几块竹笺分到众人手中,“各位爷把出价用朱砂笔写到笺子上,价高者得。”
分到笺子的人个个小心翼翼,遮着掩着,唯恐别人偷看。
轩辕冷霜瞥了眼桌上的竹笺,说道:“你写吧,那些银子是你赢回来的。”
“宫主的意思是要买下君怜姑娘的初夜么?”
“不,我说过今晚要找最好的姑娘伺候你。”
“若是如此,不必了。”安珞凝冷声道,“宫主想要,便拿去吧。”
“呵……”轩辕冷霜朗声道,“来人,让你们这儿最漂亮的男人来陪酒。”
门外小厮应声而去,安珞凝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轩辕冷霜,心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惜惜连先头部队都算不上,这回来的男人一定会让我满意,你说呢?”
“宫主喜欢就好。”
“别叫我宫主,没外人在,就叫我云涵吧。”
“云涵?”安珞凝迟疑道,“这可是宫主的字?”
“是也,非也。”
“我能知道原因么?”
“我本是孤儿,师傅悉心教导才能有今天,照理说这字应是他给我,但是他说江湖中人不需要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所以我是无字的。”
“那云涵……”
“你问的太多了。”
见轩辕冷霜神情有异,安珞凝很识趣地住了口,转眼看向大堂之中的徐方洲和秋青羽,心中大为担忧。
若是这两人纯粹是为君怜姑娘而来倒也罢了,若是因他,那么一旦惹怒了轩辕冷霜,自己这边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轩辕冷霜没再理会安珞凝,拿起手中的朱砂笔,在竹笺上写了几笔,一扬手,笺子便稳稳地落在了飞姐身边的托盘上,声音很轻,几乎连拿着托盘的小丫头都没有注意手中的盘子里多了一支笺。
但是场内不乏高手,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只是轩辕冷霜两人身在二楼,又有一重纱帘做挡,楼下几人纵使眼力再好,也看不出什么。
安珞凝一直注意这轩辕冷霜的动作,这些自然落入了他的眼内,心下疑惑更甚,不过这一次却没有藏在心里。
“宫……云涵既然不想要君怜姑娘,又为何出价。”
“她很美。”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轩辕冷霜顿了顿,忽然轻笑着摇摇头,似是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
不等安珞凝发问,便开口说道:“凝儿,即便今日我只写了一两,君怜姑娘也会是我的,你信吗?”
安珞凝眼神沉静无波,静静地看着轩辕冷霜轻松愉悦的笑脸,举杯将饮之时,却被挡住了手,轩辕冷霜轻轻取下安珞凝手中的杯子,低笑道:“喝酒有瘾,凝儿不是说过,红鸾阁的酒不能乱喝,亦不能多喝。”
“未过三杯,怎说多喝,况且这醇酒佳酿,浪费可惜。”
轩辕冷霜放开了手,却未把酒杯还给安珞凝,眼神幽暗,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酒杯轻晃,带出些许清冽之声。
“刀剑若梦,浮生幻影,人在江湖也会上瘾。”轩辕冷霜像是在对安珞凝说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酒有意,人有情,但是人间,却无情。”
本该忧郁伤感的话,但是轩辕冷霜却用着一种冷嘲世事的口吻诉说着,安珞凝摸不准他心中的念想,只能微微叹气,说道:“云涵,人来了。”
轩辕冷霜抬头,见小厮领着两个穿着打扮简单的青衣男子进来,介绍道:“二位爷,这是流溢,流觞。”
“嗯,你先下去吧,有吩咐再叫你。”安珞凝打量着两个男子,暗道这红鸾阁中人很会察言观色,来的这两人不似那惜惜一般浓妆艳抹,隐有清淡之感,像是书生。
两人分别坐下,替安珞凝和轩辕冷霜斟酒布菜,悄然间露出引诱之态,神情却是恬淡从容。
轩辕冷霜自打流溢流觞进来之后,眉头便没有舒展过。
青色的衣衫,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昕榛,到现在为止,似乎没有人穿青衫有他穿得好看。
不可否认,昕榛长得很俊,但是真正让轩辕冷霜注意到他的,却是他的气质,可能是错觉,昕榛的气质会让人有一种孤高疏离的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感觉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流溢说道:“两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
安珞凝一向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套话,但是对这两人印象不错,便接口道:“在下姓安,这位公子复姓轩辕。”
“流溢,流觞……”轩辕冷霜笑着将酒饮尽,“流光溢彩,流觞曲水。”
流觞一怔,随即说道:“很多人对流溢说过流光溢彩这个词,但是流觞曲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解释我的名字。”
“饶是风尘中人,也当得起这四个字,不然取来为何。”
男人不比女子,什么花花草草的都能拿来作数,红鸾阁既能存在于这销金窟中,给小倌的名字自然不能随便扯两个字,可以说,每个名字的背后,都有一段特别的寓意,用来应付某些附庸风雅的客人。
“流觞在这红鸾阁不过一名卖笑之人,哪当得起王圣人当年兰亭一序的高雅。”流觞面上闪过哀戚之色,却也转瞬即逝,“公子看得起流觞便是流觞的福分。”
“会吹箫么?”
“略通一二,公子若是想听,流觞献丑了。”
流溢笑道:“流溢不似流觞那般精通音律,不过倒也能和着萧音以剑舞上一曲,不过公子看了君怜姑娘的舞姿,现下怕会嫌弃。”
“怎么会,再准备一把琴,我没听过安公子弹琴,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安珞凝心思不露,只轻轻地点点头。
轩辕冷霜似是很惊讶,安珞凝这么爽快的答应却是出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看来,安珞凝今晚所有的举动全都不正常,但若要解释,却也都能自圆其说。
当真,矛盾。
看着流溢二人将琴案布好,安珞凝五指微张,轻抚过琴弦,轻问道:“轩辕兄想听什么曲子。”
想听什么……
轩辕冷霜还真没想过要听什么,温疏影说安珞凝琴艺甚好,那么秋青羽和徐方洲定是了解的,他一弹琴,他们即便是不知情,也知道了安珞凝就在楼上。
见轩辕冷霜不答,安珞凝接着说道:“哀婉缠绵不过靡靡之音,轩辕兄想来不喜欢。”
流溢说道:“《凤求凰》如何?”
流觞佯怒道:“你都不知道去了解一下背景么,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诗赋曲子怎么合适?”
“《思情》。”
“嗯?”
轩辕冷霜重复道:“思情,曾经名动秦淮的美人谢瑶环所作的曲子,不知现今还有多少人会。”
流觞与安珞凝互看一眼,点了点头,流溢说道:“若是这曲子,剑舞怕是跳不成了。”
说罢取来二胡在流觞身边坐定。
流觞问道:“这么悲伤的曲子,轩辕公子怎么会想听。”
“在红鸾阁这种地方,尤其是今天,《思情》确实不合适,能换一首么?”安珞凝甚为不解,楼下这般热闹,要是弹这曲子,不是要惹人注意么?况且这曲子,轩辕冷霜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
“说得有理,那你们决定吧,久不闻世事,很多都不知道了。”
流觞正要说话,却听得楼下飞姐一贯洪亮的声音:“今日拔得头筹的是二楼落英厢的轩辕公子,黄金一千两。”
安珞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厢房正是落英厢,想到轩辕冷霜说出价只因为君怜很美,那今夜……究竟是要如何?
流觞说道:“看来轩辕公子今晚不需要小人服侍了,君怜姑娘体贴温柔,定能好好伺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