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胤禩重生)上+番外——洛寒食

作者:洛寒食  录入:01-20

胤禩却笑了:“我还以为二哥就待见这样呢。我病了二哥去看的时候,也没见二哥心忧如焚啊。我这是有样学样,倒还让您记恨上了。您能有太子威严,我就不能有点儿皇子风范了?我要是不急,怎么您病了这许久,就我巴巴地跑过来了,还要自请在您这儿守夜的?”

胤礽听了倒也释然了,伸手使劲儿捏了一把胤禩的脸:“小东西,我好歹是你哥哥,你表现皇子风范也别挑孤生病的时候啊。一点儿心焦之意都没有,小心叫大臣们知道,参你个不友不悌,不敬太子。”

胤禩听得胤礽如此数落,只觉得人生真是当真有趣,连忙应下:“是,臣胤禩谨记太子殿下教诲。下回您病了啊,我可得比谁都着急,这成了吧?”

“滚起来吧,别跪着了。坐床边上来,说说今儿都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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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还没完全康复,那边康熙就也病倒了【3】。六百里加急的文书发过来,让皇太子驰驿前营,至行宫请安。胤礽听得康熙也病了,也万分焦急,京中事务迅速移交给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共同署理,当夜就出发了。

到了康熙营前,胤礽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一路被人扶着才进了康熙的帐篷,跪在康熙榻前,忧戚之色难掩。康熙见他面色不好,一问之下才知道胤礽也还病着,很是责备了一番胤礽隐瞒不报。父子二人情深意且、互诉衷肠,表达了一番对彼此的关心。太子见康熙病情沉重,还执意要留下来为康熙守夜,只把康熙感动得热泪盈眶,握着胤礽的手都不愿意撒开。

后来康熙在太子的精心照料之下,很快大安了,胤礽却又病了。康熙心忧太子病情,加上群臣劝阻,只得带着太子和胤祉、胤禛先回了京,西征大军全交由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统领。

胤禩听说康熙和太子是一起回来的,这才放下心来。曾经太子和康熙之间的第一道裂痕,总算是没有出现。但胤禩还是不由得自责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因为,噶尔丹,还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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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为了避免纯考据党来抓bug,我自己先把bug交代了。李之芳应该再康熙二十七年就退休了,我这里把他拉出来,其实是因为大家都被康熙带走了,没人可拉。

【2】太皇太后这时候已经崩逝,皇太后应该已经可以被叫成老祖宗了

【3】康熙这次生病,有说法是疟疾。我认为不太可信,因为疟疾是热带病,就算是夏天,在蒙古草原上得这种病也不太正常,传播疟疾的按蚊在内蒙古几乎没有,所以这里没用这种说法。

第二十章:遇险

康熙三十一年七月,胤禩第三次跟着康熙一起去塞外。这次出塞,除了太子之外,皇十子之间的诸皇子都来了。这是胤禟胤俄两个第一次跟着康熙出来,两个小家伙骑在马上,一路兴奋地跑前跑后。胤禩怕他们累着,几次问两个孩子要不要去车里坐会儿,两人都是坚决反对。也是,好不容易从那宫墙之中,走到这广阔的天地里来,天蓝,草绿,一路通向天际的旷野,谁又愿意坐在那个小小的马车里,错过这关外的大好风光呢?

胤禩握着缰绳,安静地跟着队伍前行。皇子们多离队打猎去了,这时节,自然是要多狩到猎物,才能显示英雄气概的。胤禩不是少年心性,虽然多年苦练,弓马骑射在皇子们中都是上乘,却不愿在此时多出风头。因而胤禩多半只是随着队伍走,只在日落之前,出去打两只野兔充数。胤禛也不爱打猎,每每总是以陪着胤禩的理由跟着队伍,胤禩却知道为什么——胤禛步射虽然很准,可是骑射功夫有限,不说跟太子、大阿哥比,就算是老三老五他也是不如的。这回出来,胤禛见胤禩常常留在队里,便也不经常出去,常常过一会儿便策马过来找胤禩聊天,颇让胤禩有些不胜其烦的感觉。

这一日天色已晚,出外打猎的皇子们都回来了,只剩下胤禟一个还在外面。过了用膳时候,九阿哥还是没回来,胤禩心里着急,便把胤俄叫过来问。

“小十,你跟小九不是一起出去的,到了哪里分开的,他身边带着多少侍卫,哈哈珠子们都紧跟着么?”胤禩心里着急,连珠炮一样,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

“八哥,你都问了好几遍了。九哥肯定没事儿,昨个他不如我猎得多,今日憋着劲儿呢,跑远了些,不让我跟着,”胤俄说着指着自己的一堆战利品,“我看他今日跑得再远也赢不了我,他还是用短箭的,拉不开硬弓,怎么跟我比?”胤俄挺起胸膛,脸上挂着自豪的笑容,伸手抱住胤禩的脖子,眼睛一眨:“好八哥,要是九哥今日还不如我猎得多,你可得给我奖励!”

胤禩心中还是担心着胤禟,但看此时吊在自己身上的小十,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道:“好,小十要什么,八哥能弄来的,都给你弄来。阿尔松阿呢?你不愿好好答八哥的问题,八哥找他问,总可以了吧?”

阿尔松阿是果毅公阿灵阿的儿子,论理算是胤俄的表哥,此时刚入宫做了三等侍卫,康熙因着他和胤俄有亲,就派到了胤俄身边。胤俄一听八哥还要问,这才道:“八哥问吧,我都知道,不必叫他人来。其实八哥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九哥今日可是带足了人手弓箭,哦,对了,连二十七年汗阿玛赏的火枪都带过去了,说是一定要猎个大个的才算。”

“火枪?你说,小九还带了火枪?”胤禩脑中立刻记起了了一件事儿:前一世小九第一次出来,就是在这附近遇险,深夜未归,碰上一头成年的黑熊,好在当时身上带了防身的火枪,枪箭并用才将熊杀了。之后胤禟每每提起都颇为自豪,可胤禩只觉得心惊肉跳。胤禟今世,不会又碰上那熊吧?侥幸心理胤禩是不敢存着的,一听胤俄这话,胤禩立刻就着急了。

“小十,你留在营里别出去,我担心胤禟,要出去找找。”胤禩交代完,拍拍胤俄的肩膀,转身就去找隆科多。

隆科多今日并不当值,胤禩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刚回营不久,看着还收获了不少。若是平日里,胤禩定然会多客套几句,可此时胤禩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胤禟身边去。直接了当便是一句:“九阿哥还没回来,佟侍卫能不能派人帮着找找?”

隆科多听说胤禟没回来,看看天色也觉得有些晚,一边安慰胤禩,一边应承着待会儿要是还没回来,就找几个人一起找找。正此时,胤禟的哈哈珠子回来了,报来说他们把九阿哥跟丢了,侍卫们都在原地找,找了许久没找到,他回来报个信儿,看是不是能多派点儿人手。

胤禩听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得赶紧找到小九,天黑了就完了。当下也不管其他,到马厩就牵了自己的马,整了整行装,又多带了些箭支,翻身上了马。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小九可能会一个人面对一头成年的黑熊,回头看看不慌不忙打点着的众人,胤禩只觉得再也等不及了,一鞭子抽在马臀上,独个出了行营。胤禩心中只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回事儿,早想起来了,就应该回回小九出去打猎他都跟着,怎么也好过此时这样火烧火燎,心急如焚。

胤禛也一直在关心着胤禟的事儿,看胤禩去找了隆科多,自己也让人准备了一下,打算待会儿跟着一起出去找。远远看见胤禩一个人就跑了,随便牵了匹马就追了出去,心里直骂胤禩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这刚丢了一个,他不带人就自己跑了,天马上就黑了,还想他也丢在外面么?

胤禛倒也不算是自己出来的,他后面还跟着带了一队侍卫的隆科多,远远地已经看不清胤禩的身影,胤禛从隆科多那儿要了个人跟着,就往胤禩的方向追过去——比起每天出去打猎也没什么大事儿的胤禟,胤禛倒是更担心平日里都只是跟着队伍,此时却突然一个人跑得没了影儿的胤禩。

胤禛一路纵马追着,却再也没看见胤禩的身影,心下焦急,便更是奋力地打马。追出去一炷香功夫,才远远看见胤禩的宝蓝色衣衫。

“八弟!八弟!你等等,别跑远了!”胤禛胯下的马并不是他的,骑起来并不太顺当。胤禩的马却是胤礽送的,绝对的千里良驹,比胤禛随便骑的,强得多了。此时胤禛能追上,完全是打马打得太狠之故,也就能快得一时,再快,就要脱力了。

胤禩远远的听到胤禛的声音,也懒得理他,全当做没有听见,继续策马往前面两三里的那片林子赶,那是胤禩印象中小九击毙那头黑熊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草原上的红日在地平线上加倍的放大,透出带着血腥味儿的萧杀。这里白天是猎场,《饮水词》中写“风毛雨血万人欢”,却也不算夸张。夜幕即将落下,空气里飘散着淡淡地血气,风吹过泡子边上长得一人多高的芦叶,沙沙作响,时不时卷着些禽羽兽毛,轻轻擦过少年皇子的面颊。

胤禩的心里更加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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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眼看着前面的胤禩越离越远,怎么喊都好像听不见的样子,更是发了狠地追,全然不顾这倒霉的坐骑。这马虽然不是驽马,可也禁不起这般驱策,突然之间,发起狠来,一个偏头,直直的冲出众人狩猎是踩出来的天然马道,拉着胤禛没入高高的芦草之中。后面跟着胤禛的侍卫早就不知道被胤禛甩了多远,远远看不到胤禛的身影,反跑偏到另一个岔路去了。

胤禛死死拉住缰绳,却依然拽不回发了疯的马。胤禛没遇到过惊马的情形,却立刻想到要镇定,不能慌乱。胤禩离得太远,后面的侍卫又没有跟上。他立时将缰绳在手腕上挽两圈,双手伸出牢牢地抱住马脖子,整个身子啊伏在马背上,极力避免被甩下马去。马还在继续发着疯,却依然是向着胤禩的方向在跑,走了个直线,好像还离胤禩更近一些了。

胤禛不敢抬头往远看,牢牢地伏在马背上。马原本发了疯地跑,不多时速度稍减,然后突然足下一软,像是被什么绊住了,立时停了下来,胤禛半个身子都离了马鞍,是死死抱紧马脖子,才没有被摔下来。

然而胤禛并没有来得及庆幸。

马跑到一个大泡子边缘的烂泥潭里,此时前蹄全都陷进泥里,后踢也没了一半。最要命的是这马依然拼命挣扎着,像是宁可自己陷进去,也一定要把胤禛甩下来。胤禛看看那一滩泥沼,只觉得像是草原上的恶魔张了大口要将他们一人一马生生吞下去一般。胤禛见马愈挣愈烈,心知再不弃马他可能也要陷进去,可从马上下来,他又有何处落脚?

一时间胤禛也想不到什么主意能救自己,当机立断拔出靴子里藏着的匕首,一刀割断了坐骑的喉咙。

那马长嘶一声,跪倒下来,因了被泥缠住,并没向侧边倒。胤禛将马鞍、辔头都卸了,向一旁看着最干爽的空地上扔过去。马死了之后尸身下沉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胤禛心下稍定,再看扔过去的马鞍,只觉得做不了垫脚之处。目测一下与岸边的距离,大概有个七八十步,真要离开马走过去,只怕沉得更快。看着马横冲直撞过来的来路,也是一路烂泥,

胤禛无法,只得对着最后看见那宝蓝色衫子的方向,大喊了几声:“胤禩!胤禩!”

第二十一章:决心

胤禩远远地听见一声马嘶,那是烈马死前的嘶鸣。胤禩上过战场,熟悉这种绝望到直击人心的声音,胤禩收了收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追来的胤禛不见了踪影。胤禛不是一直跟在后面么,跑到哪儿去了?再往适才传来嘶鸣声的方向看过去,风吹动之间,隐隐发现草丛之中有个人影。难道是胤禛出事了?

那草丛之间,是个挺大的水泡,几日未下雨,水泡干了不少,看那草丛之处,只怕早已经成了泥潭。犹豫之间,就听见风中传来的细弱之声:胤禩……胤禩……

这是胤禛的声音。真的遇险了?胤禩烦躁地勒紧缰绳,坐骑胡和鲁前蹄一抬,骤地急停下来。胤禩望向不远处的林子,小九到底在不在那里,他也不知道。胤禩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千里眼”,这还是头一回随扈的时候,先太皇太后赏的。

胤禩先是向远处的林子里看了看:那是一片松林,高大的铁松如巨塔一般挺立着,黑漆漆的,透着阴森恐怖之感。那里没有人,一片死寂,仿佛连风到了那林子附近都停了,远远地看,连蒿草都是静的。没有小九的踪迹。

叹了口气,胤禩转向那个传来胤禛声音的方向:胤禛在哪儿。马似乎陷进去了,人应该还没事儿,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困在泥沼里,外面无人救援,迟早是要陷进去的。胤禩又看看马道,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不会有人知道胤禛出了什么事儿,过得久了,胤禛自己陷进去,连尸体都找不到。

回去救他,还是放任不管?

任他在那泥中沉下去,窒息而死,所有的挣扎和呼喊都变作绝望,胤禩只要想着,就觉得快活:胤禛,我不能杀你,杀不了你,已经是恨意难遣。如今你去死了,能让我省去多少麻烦!再不用管你心里是不是还如同上一世一样觊觎着皇位,再不用想要是最后你又一次登基了,我和我在乎的人是否还是要受前世的苦楚,再不用每日对着你强颜欢笑,强迫自己把那些历历在目的伤痛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胤禛,虽然你不是那个让我恨到极致的人,但谁能保证你日后不会变成他,不会像他一样刻薄寡恩,逼杀我妻,圈死我弟?我胤禩原本不是心狠之人,我重生一回,你待我不错,你此时遇险,也算是因为我。可我此时之狠,也是跟前世的你学的。若是那人也重生一次,见我落了险境,怕是恨不得再推上一把、踩上几脚,好让我死得更快、更彻底吧?

胤禩收起“千里眼”,偏转马头,却又听见了胤禛那一声一声的呼喊。胤禩皱皱眉,低声念了一句:“叫什么叫,叫魂儿似的。”一回头,却好像远远看到一人一骑,从后面远处的岔道过来。胤禩又拿出“千里眼”看了看,隐约见到是侍卫装束——难道胤禛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了人?

胤禩只觉得分外失落。要是有人看到,他就必须回去救了,否则胤禛就这么死了,他百口莫辩。胤禛是追着他出来的,他离得并不远,此时胤禛又一个劲儿地叫他的名字,他若是不回去,不就平白告诉他人,胤禩巴不得胤禛赶紧死么?这样胤禛无论死没死,胤禩一辈子的前程,也都完了。就如大哥一句“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圈禁高墙二十六年,前车之鉴,不敢或忘。然而,他不想救。

或者,将那侍卫一起杀了?

胤禩只觉得让胤禛死在这里那个念头像要把自己的心都吞噬了,仿佛此时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胤禛死在这里就好,只要别让胤禛爬出这块泥沼就好,只要以后胤禛这个名字、那张脸不再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好。杀个人不算什么,胤禩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杀了那侍卫,如何善后,如何解释,如何让自己跟着整件事儿撇清关系。他甚至可以接受自己这一世的人生,因为此事蒙上污垢,旁人就算是怀疑了,没有证据,又能如何呢?胤禩内心之中的仇恨,从没像此时这样浓烈过,那种胤禛活不过今夜的念头像是秋后草原上的火种,瞬间将胤禩的心燃烧起来。

那“千里眼”被他攥得紧紧的,黄铜上异乎寻常的温度见证着他内心翻腾的怒火。胤禩再将目光对准那侍卫,镜筒贴在眼睛上,却有些冰凉。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胤禩,为大清、为你阿玛,保住这江山的安定。你能做到么?”

那瞬间,胤禩只觉得痛如刀绞。旷野里,响彻着他当日在孝庄文皇后灵前立下的誓言:此二者,纵有违其一,胤禩愿尝前世百倍之苦……

一张一张的面孔,相继在胤禩地眼前出现:良嫔、胤禟、胤俄、胤祯、胤礽、胤褆……还有这么多人的命运,等着他去改变,他若逞一时之快,纵然报了仇,可怎么对得起乌库妈妈的嘱托,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誓言。更何况,如今的胤禛,已经不是那个雍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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