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儿——咴儿——!!
孟魇坐下战马突然嘶鸣阵阵,高高抬起前提,几乎人立起来。它蹄下尘土飞扬,仿佛被什么东西砸出一个大坑。
噗通!
只听一声闷响,那马竟然前身一爬,血淋淋的倒在地上。那原本还能勉强骑在马上的孟魇倒也身手矫捷,见战马已受重伤不能再骑便一个鹞子翻身跳下马背,闪到一边。
“不愧叫孔震……又吼又震的,都赶上封神演义里的哼哈二将了。”站在远处城楼上的莫言惊叹道。只见那孔震不时吼出道道白光步步紧逼,其攻势凌厉狠辣,那孟魇却毫不慌张地一面四处躲闪,一面冷静地举起手中的镜子对准孔震就照了过去。
果然,孔震被照着之后居然也呆住了,然后神情恍惚地摔下马背来。
看来……这个孟魇真的很厉害呢……我姑且试试灵台教我的办法吧……
莫言见这样下去似乎真不是办法,于是便拿出那支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一时间,悠扬清越的笛声自高高的城墙楼上传出,清晰地飘荡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双方军阵里的所有人听了都不约而同的惊讶地望向那曲子来源之处。那孟魇听了,不由得脸色大变。
孔震正在神情恍惚间,迷迷糊糊地突然听到一声声悦耳空灵的的竹笛声,不由得定了定神。那声音仿佛在说:赶快清醒!一切都是假的!
“!!!”他望着眼前突然变得模糊的景象,猛然用力睁大了双眼,方才一切使他视线模糊不清的混沌感都消失了,清雅的笛声中眼前的战场再次变得清晰。只见对面站着的孟魇似乎脸色很难看,他收起镜子直接抽出腰间宝剑就冲自己迎面杀来。
“你的镜子不灵了!”孔震冷笑,也一把抓过自己刚才掉在地上的长缨枪迎了上去与他步战。
“看来……灵台说的还真管用……”莫言见孟魇收起那面镜子,便也放下了竹笛。好奇地望着孔震与他厮杀,只见两个人打的不分上下,杀的昏天暗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双方都已是血迹斑斑,却依旧越战越勇,丝毫没有退却的样子。
“好个孟魇,真乃虎将也!”站在六笼之上的裴宗越看越喜爱,忙吩咐身边将领:“传令下去,一定要活捉孟魇。捉住他,我们就胜了。”
“得令!”驾前两个军官马上会意,一左一右也打马出阵,围上那孟魇,与孔震合做一处,硬生生砍伤了他的一边肩膀,然后趁他跌倒尘埃之际命手下士兵一拥而上,将生擒了去。
“好!进攻!”裴宗见活捉了孟魇,心中大喜,遂抽出腰间所佩龙泉宝剑,高高举起下令道。
顿时只听得喊杀声震天响,白梦军犹如潮水一般冲向敌军阵营。那北棘军见失了大将,顿时军心大落,慌忙丢盔弃甲,形势一下子逆转。
“战场真血腥,幸好听哥哥的话没跟他一起到前线去,要不今晚我肯定做恶梦。”莫言感受着从远处大地上万马奔腾造成的微微震荡,听着清晰可辨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北棘军得惨叫,感受着血腥味浓重的阵阵秋风卷来尖锐的金属兵器间相互打击摩擦的声音,突然莫名的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不由得脸色惨白地扶住旁边的城墙,到底是个来自和平世界的青少年,加上他素日里就是个比较胆小的孩子,平时看到电视上有关凶杀案的新闻都要跳过最血腥画面的他,哪里见过这暴力的阵势?虽然站在城楼上只能模糊地看到两方大军互相厮杀的伦敦和抽象的人群黑影,但是这真实的声音却让他不由得联想到那些战场上残缺的人体零件和淋淋血雨,这和电视上看的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真实亲临现场的血雨腥风已经超出了他心理接受的范围。
终于再也撑不住,莫言强忍着不断往上翻涌的胃液慌忙逃下高高的城墙楼。
到了傍晚时分,裴宗终于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凯旋回城了。看他此番的得意之色,想是这一口气追的还挺远,不仅一连收回被赵朔攻陷的两座城池,而且还一连俘虏了除去那孟魇之外的五员大将。
“莫言贤弟!”返回城中的裴宗兴奋异常,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爽朗的开怀大笑着,连战袍都没来得及换去,便到营帐中找到尚未从那血腥阴影中走出来的莫言,开心地拍着他瘦弱的肩膀大笑着说:“今日一战,多亏贤弟相助。真未曾想,贤弟竟然还有如此绝技却深藏不露,哈哈哈哈……!贤弟你真乃是朕的福星啊!”
“哥哥……”莫言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他心有余悸地望着裴宗那溅满鲜血的战袍和盔甲,不由得想要后退:看来哥哥也跟着杀了不少人吧?看他毫发无损的样子,这些血都是些什么人的呢?真不敢相信,总是笑的那么和煦亲切的哥哥居然会杀人如麻……
“贤弟,你怎么了?”裴宗感到他的反常,不由得疑虑地打量着他。只见他此时脸色煞白,身子似乎也在微微的有些发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多了一丝陌生的怯意。
“言儿?”裴宗略一沉思,马上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收回手,温和的轻声询问:“你,是在害怕我吗?”
第三十六章:饿狼单咬病鸭子
“哥哥,你……杀人的时候就不害怕吗?”莫言犹豫地小声问。
“言儿……”裴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战袍,于是明白了他到底在怕什么。遂而用一种无奈的口气回答他道:“战场上只有生死,不分善恶。你不杀敌人敌人便会杀你。既然你不愿见到这肮脏污秽的东西,待我去更衣便是。”
“……哥哥……”莫言望着裴宗走出去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自责起来:刚才我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看起来好像很讨厌他似的……哥哥可能会很失望吧?方才看到我胆怯的那一瞬间……哥哥看起来很紧张我的样子,又唤我作言儿……连皇帝的称呼都不用了……就是亲哥哥照顾我也不过如此了,不管他是否杀人不眨眼,善良不善良,却终归是疼爱我的哥哥,我却见他如躲避生人似的,是否太矫情过分了些?
想到这,莫言愧疚地赶紧出了营帐,可是裴宗已经走远了。渐渐黑下来的夜幕里只看到在各个营帐之间打着火把来回穿梭的巡逻军士。
他想了想,便往裴宗的行在走去。
呜~~~~
突然,一阵阵怪异的哀鸣自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女子的哭泣,又像离人的哀叹,在凉风习习的夜色中显得悲怨凄婉。隐隐约约,好像还和着清幽动听的琴声。
奇怪,难道这军中还有女人吗?
莫言不由得停住脚步,循着声音来源走去。
穿过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军营,他越走越僻静,最后来到一片漆黑的灌木丛中。
“你果然来了呢!闲王殿下。”一团悠悠飘荡的绿色鬼火闪闪烁烁,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发出阴深深的冷笑。
“你是什么东西?”莫言惊得手心里出了汗,下意识地双手护在心窝处,因为传说人的魂住在心里。这东西不会是战场上的孤魂冤鬼吧?
“呵呵呵……一会你就知道了,殿下。”那鬼火突然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莫言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莫言只感到有人拿冷水泼在自己身上,于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醒了吗?闲王殿下?”身边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阴冷嘲弄地说。
“?”莫言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一片辽阔的旷野地里,浑身湿漉漉的。惨淡的月光下,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那男人脸色煞白,生得死眉瞪眼,枯枯焦焦,呆滞冰冷的神色看不出年龄。披头散发,只简单地扎着一个红抹额。看上去阴气森森,惨惨凄凄,好生吓人!
“你是谁?”莫言努力压抑着自己极度恐惧的内心,尽量用平稳冷静的语气问道。
“呵呵呵~~~~~~~”男人笑了,声音空洞而又生硬,在这寂静无人的旷野上像夜枭一样刺耳渗人。“我是赵朔将军麾下的阴枯将军,奉将军之命将你擒拿至此。”
“你,你捉我干什么?”莫言一面继续问他,一面爬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心道:我该怎么才能逃出这里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别妄想逃跑,殿下。”那阴枯好毒辣的眼神,一眼便识穿了他的打算,只见他闭上双目,眉心之中竟然生出第三只眼睛来,血红血红的,对着莫言就照射出一道金光。
“啊!”莫言被吓得一个重心不稳再次跌倒在地上。待他再抬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这一瞬间的功夫,原本空洞无物的四周竟然一下子冒出无数的墙壁,像放大了的迷宫一样把自己给围了起来!
“够了,阴枯。没必要这样吓唬一个小孩子。”这时候,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从半空中响起,只见远远地夜空中一个穿紫衣袍的男子驾着乘脚风缓缓落下。
“将军大人!”那阴枯见了来人,马上变得恭敬起来,跪在那人脚下行礼,“阴枯叩见将军!”
“免。”那男子看也不看阴枯一眼,只是略一抬手权作招呼。他来到莫言跟前,半蹲下来细细打量着莫言,一双有神的虎目微微眯成了一条缝:“呵!果然生得纯真可人,似这等艳夺明霞,朗涵仙露的绝色,真可谓是嬉戏自出天真,娇憨皆生风趣呵!漫说他裴宗,便是我见了,也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你是谁?”莫言见他说话轻浮怪异,不由得撑着身子往后退了退。同时仔细打量着来人,只见这个人也是三十多岁光景,生得仪表堂堂,高大魁梧。留着一副漂亮整洁的矢状小八字胡,显得霸气十足,一身简单干练的紫色绸缎箭袖衣袍,腰间佩剑,戴着金色的皮昪。很明显是个武官。
“殿下休怕,小将姓赵名朔。”那人轻佻地伸手替他摘下领口处沾带的一根草棍,暧昧的神情像在打量一个猎物,“今日委屈殿下来,无非是想送给你那皇帝哥哥一个惊喜。”
“!!”莫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原来他就是赵朔!这下完了,落在哥哥的敌人手里了……死定了……
“别害怕,殿下。”赵朔见他似乎吓傻了,不由得轻轻一笑,“只是借用你做诱饵,引那裴宗带兵来此寻你罢了。他手下精兵强将甚多,小将也是无奈。今日若非你多事吹那古怪的笛子,我那大将孟魇也断不会为他所掳,兵败至此。”
“你是来报复我的吗?”莫言沮丧地说。
“哈哈哈……”赵朔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殿下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扮家家九的游戏吗?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何谈什么报复之说!小将不是告诉你了吗?只是借你的名义引那裴宗前来此地搭救你罢了。你是他最宠爱的男宠,他一定会前来搭救你!”
“你胡说!”莫言听了不由得又气又羞,涨红了脸失声喊道,“你别侮辱我哥哥!什么男宠,哥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噢?”赵朔见他如此强烈的反映,眼神一愣,停住了笑意。随后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似的认真的凝视着他,半响,他突然伸手一把将莫言揽入怀中,撕裂了他的衣领,同时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滚开!”从小到大,莫言这个连女生手都不敢碰的清纯少年哪里遭遇过这种事情?一时间又怕又恼,慌乱中拼命挣扎着。
“果然……”赵朔松开了瑟瑟发抖吓哭了的莫言,用几乎不可思议的眼神重新打量着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难以置信,如此绝色,他竟然原封未动……这着实不符合他的作风啊!这厮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阴枯,你在此好生守着,记住,莫要持强凌弱,日后落人笑柄。”赵朔无趣地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渐渐西沉的明月,低声喃喃自语道,“即便如此,却也更能说明问题。裴宗呀裴宗!我就不信你会舍得不来!”
……
啪!
“一群饭桶!”得知莫言失踪的消息,裴宗狠狠地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一下子贯在地上,溅起一片碎月光。“偌大军营,数万将士!却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要尔等何用!”
“陛下!”一个负责四处搜寻莫言的军官急冲冲走进营帐,“刚刚有个乘脚风的道士自半空扔下一件东西就走了,他道法太深,末将等未能追上。”
“呈上来!”裴宗心烦意燥地下令道。但是他接过手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此物不是别的,正是自己送给莫言的青龙玉佩。
第三十七章:我是哥哥的负担?
“裴宗啊!裴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赵朔率领着他的千军万马一字排开在空旷的原野里,得意地笑看着远远地杀气腾腾赶来的白梦大军,示意手下众将领道,“传令下去,行兵列阵。诸将各归本阵,那裴宗与其麾下大将徐烨绝非等闲之辈,万望各位将军自去留心。”
“得令!”众将闻言,各自打马领兵到自家布好的阵营中去了。赵朔冷笑着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白梦军,也率众返回身后的一个阵门里,只见所有军队都进去之后,那道门便消失了。空旷的原野上只留下一座庞大无比的八卦形城墙建筑物,那些墙由青砖块组成,层层叠叠,留着许多古怪的不规则豁口,每一个豁口上都分别插着:红,白,黑,黄,绿五种颜色的旗帜,从外面通过那些豁口望去,只见里面似乎还有更多层复杂的墙壁,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八卦型迷宫。
“大军停止前进!”裴宗率领白梦军来到那座巨大的迷宫前,停了下来。然后对驾前护驾的前先锋徐烨道:“徐将军,朕观此阵来的古怪,想是里面必有埋伏,不知将军可认得此阵到底为何阵法否?”
“陛下。”先锋徐烨策马来到裴宗驾前,略一拱手欠身答道:“臣观此阵乃是洛书配后天八门阵。陛下请看。”他说着抬手指着那些奇怪的豁口道:“这些豁口上都插着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令旗,分别代表其所在的五行八卦位置,据说一共有八处阵门。只是此阵乃是上古神人所遗留下来,甚是凶险了的,现今能破此阵者世间几无,末将也只是识得,却并不知其破阵之法。”
“这个赵朔……!”裴宗听了心中甚怒,他微微眯起眼睛,在心中细细盘算着:如若此时冒然进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正中那赵朔下怀,若原地驻守,言儿却在他手里,生死难料。真个是进退两难了!
他无奈地沉吟良久,最终却下令道:“传令,大军退后十里安营扎寨。”
“陛下,闲王殿下尚在敌军手里,就这样放任不管吗?”身旁护驾的孔震问。
“且不必理会。”裴宗阴沉地注视着近在咫尺之遥的洛书配后天八门阵,“赵朔若要取言儿性命,他便不是北棘名将赵朔了。既然他敢以言儿要挟朕,自然当知言儿的存在价值。朕一日不中其计,他便会多留言儿一日。朕,不能拿万千将士性命做赌注冒然行军。后退吧。”
“看来我们高估了你的存在价值呢!裴宗居然真的不敢来救你……”守在阵中心的阴枯透过一个半空中画出来的圆圈看到了阵外已经退走的白梦军,愤愤地一挥衣袖,那神奇的圆圈就消失了。彻底变成了冰冷的砖墙,与外界再次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