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他！”
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KK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是方铁军和柯晓曦。
秦远见到救星反而没了声音，因为他在柯晓曦身后的方向隐约看见了汽车。他默默地用力挣扎了几下，还是挣不脱。
方铁军走到KK身后，“我让你放开他你没听见吗？”
KK冷笑，“你是他什么人？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我不用是他什么人，你看不出来他不愿意吗？”
“他愿不愿意你怎么知道？”
“你听不懂人话吗？他已经说了。”
“这叫情趣。他根本就没说过‘不愿意’三个字，不信你问他。”
秦远确实没有说过。可方铁军不理会KK的话，只是直盯盯地看着他，“你还不松手是不是？”
“我……”
方铁军一拳挥了过去。
KK想躲没躲开，被打中下巴一下子撒开了秦远，然后他倒退几步险些跌倒。
秦远得以脱身赶紧退到一旁。KK缓过神儿朝着方铁军扑了过去，方铁军跟他扭打到一起并很快倒在了地上。接着两人交替着骑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猛捶。柯晓曦上前找准机会朝KK身上踹了几脚。KK顾上顾不得下，很快被方铁军和柯晓曦彻底撂倒了。
这时旁边的小路上传来一阵奔跑声，接着是米乐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柯晓曦和方铁军回头看他，KK趁机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米乐跑过去站到KK身边，看看方铁军和柯晓曦又看一旁的秦远，“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两个打一个，另一个还在一边儿看热闹！”
“米乐！”柯晓曦喊了一嗓子，“是他先欺负杰瑞的！”
“KK欺负杰瑞？！你胡说！他这么大的坨儿欺负杰瑞，杰瑞怎么看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啊？！再说你们俩在这儿他怎么欺负杰瑞？！”
“我们是后来看见他们的！杰瑞没事儿是因为……我说的不是那个欺负，是……你自己问！”
米乐看向秦远，“是吗？”
秦远点点头。
米乐又看KK，“是吗？”
第五十二章
——北京真的不适合人类居住啊！
米乐看向秦远，“是吗？”
秦远点点头。
米乐又看KK，“是吗？”
KK撇着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要是不肯跟我进这树林子里，我也不会多想的。我看他根本就是假正经。”
“你们……你们太过份了！”
米乐带KK过来本意是想气气柯晓曦，结果今天一看到方铁军他就什么都明白了。现在自己带来的男朋友又去调戏别人。他觉得脸都丢光了，大喊一声转身要跑。
柯晓曦追上前把他拉住，“你讲不讲道理？！我们哪里过份了？是你不洁身自爱去泡吧鬼混才会招惹上这种人的！”
米乐狠狠甩掉柯晓曦抬手一指方铁军，“就你是真爱！别人都是鬼混？！”
几个人的目光立刻都落到了方铁军身上。秦远的眼睛里还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幽怨的神色。
气氛变得愈发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
“现在是不是该先说说刚刚的事怎么解决啊？”方铁军打破沉默，语速一如既往地缓慢，感觉更像是为了转移话题。
“你打也打了，他又没少块肉，你还想怎么解决？”KK不以为然。
方铁军走过去把秦远拽到他的面前，“你道歉。”
KK盯着秦远看了几秒，“好吧，对不起。”
态度算不上恶劣，可也没有多么诚恳。
“这算什么？”方铁军很不满意。
“那你还要怎么样？”
“你……”
秦远拉了拉方铁军，“我不用他道歉。让他赶紧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他。”
“可是……”方铁军下意识地看了眼柯晓曦，“他的态度也太敷衍了。不过……好吧，这事你说了算。”
四个人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的，KK差不多明白了他们的关系。他揉揉自己被打痛的下巴冷笑两声，“哼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我看你们的互相之间也没清爽到哪里去。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KK走了。柯晓曦把米乐带进车里。方铁军和秦远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席地而坐。
“你跟那个吴KK不会是认真的吧？”柯晓曦看着脸上皱成用过卫生纸团的米乐。
“认不认真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卫生纸团更皱了。
柯晓曦的表情冷下来，“米乐，你现在说这些赌气的话有什么意义？有意思吗？”
卫生纸团舒展了些，“没有意义，但我没赌气，我说的是实话。我的事跟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柯晓曦有些生气了，他伸手推开米乐身边的车门，“行，你的意思以后跟我朋友也不用作要老死不相往来是吧？那你下车，我也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了。”
米乐不看柯晓曦也不下车，他直勾勾地盯着手箱上一处小小的划痕，忽然就默默地流出了眼泪。
柯晓曦无奈，张嘴刚要说话，米乐打断他，“你刚才跟方铁军在车里了？”
“呃……是。”
“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别瞎说，什么如愿以偿？好像我等了很久似的。”
“难道不是等了很久吗？”
“当然不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承认也没用。”
“你……唉？！咱们现在不是说你的事儿吗？你怎么反倒质问起我来？！”柯晓曦差点儿被米乐带跑了。
米乐还是一张卫生纸脸，“我没什么事儿可跟你说的。”
“那你说，你跟那个吴KK怎么回事？”
米乐擦了把眼泪用门牙咬住嘴唇。
过了好半天，米乐松开牙齿，“好，我跟你说实话，你也要跟我说实话。”
柯晓曦端着肩膀，胳膊交叉在胸前，只看着他，不吭声。米乐停顿一阵，“其实我跟KK……是有天晚上我心情不好跑去喝酒认识的。我俩之间什么事也没有。我那天喝得醉醺醺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今天带他来，纯粹是为了恶心你的。”
“恶心我？”
“嗯。”
“你这缺心眼儿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自己先恶心着了吧？”
“嗯，我也发现了。行了，我实话告诉你了。那你呢？你跟……”
“唉？等等。”柯晓曦伸手在米乐脸上摸一把然后搓搓手指，“你这一层是怎么回事？防冻涂的蜡么？”
米乐拍开柯晓曦的手，“你不要转移话题。KK化妆，我跟着凑凑热闹而已。我问你……”
柯晓曦完全不理会米乐又去拨他的刘海，“头发呢？干嘛弄得跟刚从屎坑里拔、出来的一样？”
米乐把头歪一歪躲开他的手，“好奇，想换个扎眼的颜色试试。你和……”
“那衣服呢？你不怕把蛋勒碎了？”说着话柯晓曦又要去拽米乐的紧身裤。
米乐一把抓住柯晓曦的手腕，“你再这样，我就脱光了给你看。”
柯晓曦收回爪子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挡风玻璃，“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
“你跟方铁军是认真的？”
“嗯。”
“他有孩子了。”
“嗯。”
“刚才饭桌上听说他准备以后把孩子接到北京的。”
“嗯。”
“那孩子喜欢你吗？”
“还……行吧。”
“你还能再心虚点儿不？”
“……”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
“晓曦。”
“嗯？”
“我要离开北京了。”
“啊？”
“很快我就可以出去实习了，我不准备继续留在北京。”
“那你要去哪儿呢？”
“也许回老家，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进个地方台啥的。或者出国继续读书修个其它的什么专业。反正就是不想留在北京。”
“哦……也好。”
“你都不留我一下吗？”
柯晓曦想了想，“北京这个鸟地方：冬天冷，夏天热，春天刮大风，秋天又干得人浑身剥皮。抬脚就是钱，出门就堵车。上下班坐公车地铁挤成二次元，私家车干脆是停在各个环线上看车尾灯景。再急的事一天也就够办个一两件。房子以前是买不起，现在不让买。房租越来越贵，物价越来越高。生病不敢去医院，发热拉肚子要到专门医院看特殊门诊。不是急症，就算起得早挂上想挂的号了，各种排队检查也能把人活活耗死。一天绝对看不完病。总之，能不在这里生活还是不要在这里生活的好。”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习惯了吧。”
“……”
“这就像两个人在一起。不了解的时候哪里都好。可一起呆久了，发现对方很多缺点的同时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习惯了。习惯到最后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就不想再分开。所以你赶紧趁着不还够了解这座城市离开她吧。其实生活在这里真的挺累的。”
“这么说，北京还是有她的魅力。”
“当然，要不也不会那么多人死赖在这儿不走了。不过要我说哪儿好的话我还真说不出来。”
方铁军掏出烟点着。
秦远直直地看着他，“嫣烟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什么跑北京来了？”
方铁军抬起夹着烟的手用小指搔了下额头，“你早就知道嫣烟来了？”
“嗯。”
“又是小小告诉你的？”
“我问的。前几天打电话闲聊，我问你家里怎么样，他说那两天你们全家找孩子都找疯了。”
“想知道我家怎么样你干嘛要问小小？”
“你应该不喜欢我问你家里的事吧？”
方铁军抽着烟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行，那你现在问吧。想问什么都行，我一定如实回答。”
秦远摇摇头，“我没什么想问的。”
方铁军有些意外：他以为秦远一定会问跟柯晓曦有关的事。
“没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想问的。”
“你确定？”
“确定。”
“嗯——咳——”方铁军没夹烟的手握成拳头放在鼻子下面咳了一声，“那我问你一件事。”
秦远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嗯，你问吧。”
“当年你选择回上海结婚，跟你前妻的家庭背景有没有关系？”
秦远笔直的目光微妙地闪烁了一下，“你知道了？”
“这么说你还真是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充分的打算才选择结婚的啊？”
秦远的目光终于改变方向垂向了地面，“既然按家里的要求，怎么都得找个老婆结婚过看起来正常的生活，怎么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为什么不干脆找个有家世有背景的？或者说的难听点儿，其实我就是想要个‘有用’的。我知道自己很过份。可我不是你，可以什么都不顾跟家里翻脸，我不行，我从小就是好孩子，是爸妈的娇傲，我不能有差错，一定得出人头地，我……”
看秦远有些说不下去了。方铁军叹了口气，“怎么都不是你想要的？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跟你一起开着小饭店，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方铁军哭笑不得，五官的位置了纠结一阵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秦远一抬眼，“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可那是真的，你信不信无所谓。”
“为什么离婚？”方铁军狠狠吸了口烟。
“我跟女人……不行。我前妻就有了别人。我本来不想管，准备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也就那么回事了。可后来她说觉得对不起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主动提出了离婚，还在我岳父面前替我说了很多话。所以我在公司的地位不但没因为跟她离婚受损，反而令我的前岳父也就是现在我们公司的董事长李亦行更信任我了。”
“你前妻不知道你是G？”
“不知道。”
“你不怕以后被知道吗？那样她会很恨你。”
“没几个人知道。再说以我现在的能力和手中的资源，就是立刻被炒要离开公司我也不怕。”
“嗯。”方铁军点点头，“我懂了。”
“更讨厌我了吧？”秦远再次避开方铁军的目光。
方铁军摇头，“没有。只是……也许是我以前并不了解你，也许是你变了。我就觉得你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小远。”
秦远低着头不说话，方铁军把手里的烟屁扔到地上用脚捻一捻后站了起来，“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屋里去看看吧。嫣烟肯定等急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坐会儿。”秦远没有抬头，也不起来。
方铁军低头看了他一阵，“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久。”
听着方铁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秦远看着地上一滴一滴越来越多的水痕彻底想明白了：他和方铁军已经永远不可能了。是自己错过了曾经的美好，命运和方铁军都不会再给他机会。
一股无比强烈的挫败感和自我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刚才为什么要反抗呢？现在这样的我跟KK正配。他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什么叫衣冠禽兽？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第五十三章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庆功宴散了，柯晓曦开车送方铁军和方嫣烟回家。正好搬完新家柯晓曦还没去过，方铁军便留他吃晚饭。
与前几次一样，有方铁军在的时候方嫣烟都很乖，一副单纯可爱不谙世事的模样。柯晓曦不想找不自在单独面对她，就一直跟着方铁军转来转去。开饭前方铁军下楼去买东西，柯晓曦也同样紧随其后。
在小区里的小超市买了几样水果，两人拎在手里往回走。
“你干嘛非跟我一起下来啊？是一会儿看不见就想得慌吗？”方铁军笑嘻嘻地问。
“呃……正好顺便下来溜达溜达么。”
见柯晓曦没有回击自己，方铁军偏过头看着他，“其实你是不想单独跟嫣烟在一起吧？”
“啊？”柯晓曦一愣，他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没料到会被方铁军会看出来，更没想到他会直接这样对自己说，“没……有啊。她那么可爱，我很喜欢她。我就是想陪你下来走走，没别的意思，你看你怎么那么爱多心呢？”
见柯晓曦紧张兮兮地辩解，方铁军笑了，“嫣烟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清楚。放心吧，我不会因为她是小孩子就纵容她做不该做的事说不该说的话。以后她要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就直接告诉我。另外……她有的时候个强些，可总的还来说她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时间长了你会了解的，她也会慢慢接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