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管家欠了欠身，“少爷早安。之前的离开，给您带来很大的不便，真是万分抱歉。”
戴栋霖摆摆手，“没什么。你不用太介意。”说完走进餐厅。从始自终，祥管家都在另一侧恭敬垂首站立，但并不说话。
没多久，林霜曜也步入餐厅。祥管家上前，“早安少爷。昨晚休息的好吗？”
“哦，是祥啊。”林霜曜打了个哈欠，“我昨晚没睡，忙了通宵。”看向另一侧，“瑞管家回来了啊。”
瑞管家欠身行礼，“曜少爷早安。您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熬夜始终是伤身的。”
林霜曜笑笑，走进餐厅，“外公早。”坐下。
戴煦晟笑眯眯的看着林霜曜，“昨晚辛苦了啊。”
“还好。”林霜曜也笑着，“这是应该的嘛。”
戴煦晟看向林霜曜身边，低着头没说话的丁筱羽，“筱羽也辛苦了。”
丁筱羽抬头，轻摇头，“不，不辛苦。”
桌上的人都被丁筱羽的话逗笑，大家对于林霜曜与戴煦晟所说的话，心照不宣，乍听丁筱羽的回答，不由得笑了起来。
“筱羽啊，不管辛不辛苦，你都要多吃点。”戴煦晟夹住一个鸡蛋，放进丁筱羽面前的盘中。
“是啊。筱羽多吃点啊。”戴涟宇附和道，“这样我们才能赶快抱上外孙啊。”
戴煦晟笑着点点头。戴涟宇与林明昊也都微笑着。丁筱羽勉强扬了扬嘴角。林霜曜事不关己的喝着碗里的粥。戴栋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的吃着点心。小人也在旁乖巧的小口吃着面包。
“你妈妈还好吧。”戴栋霖咽下口中的点心，低声询问身边坐着的小人。
“嗯，妈妈很好。”小人抬眼看向戴栋霖，见其没有像以前那样，温柔的看着自己，失落的低头，小声回道。
戴栋霖没有再说话，小人也只是默默的吃着早饭。
“笑笑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啊。”戴煦晟也发现这父女二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人摇摇头，说道：“太爷爷，我吃好了。去学校了。”从椅上下来，走到餐厅门口，转头望向仍旧坐在椅上吃着早餐的戴栋霖。
“瑞管家，我还要去公司。你把小小姐送去学校。”戴栋霖头都没有抬一下。
小人咬住嘴唇，瑞管家答应了声，走至小人身侧，“小小姐，请。”小人看着戴栋霖，片刻，转身走出餐厅。
“栋霖，你这是做什么。看笑笑那样子，都快哭了。”戴煦晟心疼道。
戴栋霖放下碗筷，用餐巾擦拭下唇角，起身，“那个孩子需要教导。爷爷，我先去公司了。”向着戴煦晟点点头，转身离开。
到公司没多久，秘书说家中的瑞管家想要见他。戴栋霖沉吟片刻，“让他进来。”
没多久，房门传来了有礼的敲门声。随后瑞管家走了进来，欠身道：“少爷。”
戴栋霖看着面前垂首的瑞管家，“瑞，有什么事吗？还是说……”
“少爷，不用担心。老爷很好。我这次来是因为另一件事。”瑞管家直起身，面容严肃，“少爷，少奶奶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戴栋霖打断瑞管家的话，“我知道。”
“那少爷您……”瑞管家疑惑不已，“她……”
戴栋霖看着瑞管家，“无论她做了什么，的确是我有负在先。而且她也没有掀起什么大浪，就不要再说了。”
“可是少爷，她是个定时炸弹。您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实在是……”瑞管家急切说道。
“瑞，我要照顾她。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戴栋霖认真看向瑞管家，“如果你之前的离开就是为了去弄清这件事，那我还是要说声谢谢关心。”
“我……”什么话就要冲出口中，却在看到戴栋霖望向自己时，瑞管家低下头，“能为少爷做些事，我觉得很荣幸。那少爷，我先走了。”
戴栋霖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看着瑞管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19章
从戴氏大门出来，瑞管家的手机响起，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号码，过了片刻，才接通。大风纵起，飞舞的黑发，遮住了瑞管家的神色……
林明昊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屋外种植的大量紫蓝色桔梗，神情恍惚。
“你要说什么。”对面有人坐下，淡淡声音响起。
林明昊转过头，看了眼对面而坐的人，倾身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幽幽开口：“又到桔梗花开时分了。”
对面的人，低下头来，睫毛颤动，没有说话。
“今年的桔梗长得很好。不，应该说每年长得都很好。可是花在，人却……”林明昊叹口气，“你在怨我告诉栋霖我是他父亲的事。”
对面的人抬起头，神色阴郁，“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是林家的人，自然应该让他知道这个事实。”林明昊眼中闪过不忍。
“所以你准备让他继承你父亲那该死的遗志，继续做那让你和敏都痛苦不堪的事情吗？！”对面的人，情绪激动，双手握拳，拍打桌面。
林明昊看着动了气的人，“我也不想的。但是，瑞，栋霖是那么聪明的孩子，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对面人，也就是瑞管家，神情明显一滞，“你说他……”
“不，我应该这样说，栋霖一直都有怀疑，但最近他似乎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确认。如果我不放出风声，让丁筱羽告诉栋霖我是他的父亲，他迟早会全都知道的。”林明昊带着满意，又带着挣扎的语气说着，“栋霖那么优秀，我真的很为敏高兴。高兴她的孩子是那么的优秀。可是同时我又觉得，栋霖为什么要那么聪明呢，如果他平庸点，也就不会活的那么痛苦了。”
瑞管家露出苦涩的笑容，“是啊，真的很优秀。”想起自己在戴家主宅里，看到站在庭院中望着屋内的栋霖和笑笑的鈊安时，觉得她很熟悉。想了想，那侧面和当初被栋霖害得进了精神病医院的心儿是那么相似。不放心鈊安的用心，才会请假去调查，等他一切都搞清楚，准备来提醒栋霖时，栋霖竟平静对自己说，这些他早已知道。知道，却一直隐忍不说，甚至还纵容鈊安对他的伤害，栋霖实在是……
“瑞，你是栋霖真正父亲的事，一定不能被栋霖知道。”林明昊提醒道。
瑞管家回过神智，皱皱眉，没有说话。
林明昊低下头，“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不被承认的戴家长子的私生子。后来又从戴淩和戴煦晟那得知自己是戴淩的孩子。虽然有怀疑但是长久没有亲人的生活，还要戴淩那不是假装出来的感情，让他同意回戴家。认祖归宗后，发现戴淩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心中该是多么的痛苦迷茫。”语顿，后又开口，“我现在又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这对他的打击更大了……”
瑞管家叹气，“你该知道如果告诉栋霖，你是他的父亲，这对他将是最大的伤害。可是你还是……”
“我，也是无奈之举。”林明昊又似自嘲的续说，“要说我没有私心，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过我真的不想栋霖和霜曜纠缠在一起。”
“你还是这么痛恨戴家的人。霜曜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啊。”瑞管家也不知这么多年来，劝过林明昊多少次，“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住。”林明昊的眼中闪着痛苦，“我一看到霜曜的脸，就想起我那一生郁郁寡欢的父亲，一直活在得不到心爱之人心的日子里的母亲，还有我那命苦的妹妹敏……戴煦晟对他是那么宠爱，宠爱到让我看到霜曜就想摧毁掉他。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前尘旧事，为什么上辈子的恩怨要让孩子们来背负呢。”瑞管家喃喃开口，“如果当初不要那么贪心，只是守在自己爱人的身边，那现在的一切的痛苦又怎么会发生呢……”
屋外炎炎烈日，大风又起，紫蓝色的桔梗在阳光与风中摇曳着。
“丁善慧对敏的承诺做到了。”瑞管家突然开口道。
林明昊顺着瑞管家的视线，看着落地窗外的桔梗花，“是啊。他真的很疼敏。让我这个才是敏真正的哥哥都自愧不如。”
“‘桔梗的花期是夏天到秋天，能耐高温，亦耐寒冷，但不耐严寒酷暑。’”林明昊复述着当初的人儿所说的话，悠悠叹息声，让听的人恨不得能让花儿为了她一年四季肆然开放。
“‘就算桔梗不能在严寒酷暑里存活，它也必须存活下来！’”瑞管家接口说道。当年那么多的人，对你许了那么多的承诺，无一人做到，唯独丁善慧，他默默的做到了。可是你人，却已不在……
逝者如斯，犹如一缕轻烟消失在人间。但是只要有人还怀念着她，那她就不算消失。人可逝，情不灭。敏，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怀念着你，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不会告诉栋霖我是他父亲的事。”瑞管家望着窗外的桔梗，仿若还能看见那细弱的身躯，在花圃中，弯腰轻触紫蓝花瓣，“我会尽我一切所能，不让自己去告诉他……”
林明昊也看着窗外的桔梗，“我知道这些年来，你活得很痛苦。看着儿子近在眼前，却不能上前抱住他，告诉他你是他的父亲，你对他的思念。还要看着他活在孤独中，看着他用羡艳的目光望向父母左右牵手陪伴的同龄孩子。看着他被霜曜步步逼迫，做着他不想做的事。看着他被人告之自己是谁的孩子，可事实却是那些父亲并不是他真正的父亲。看着他像是被遗弃的人，独自活在痛苦中。看着他明明与霜曜相爱，却被我们这些长辈，那些旧事缠住，只能与心爱之人渐行渐远。伤害，背叛，利用……无一不充斥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人对着这些残喘，却找不到人诉说。”
瑞管家的手指蜷缩握起，骨骼分明发白，发出阵阵颤动，“是。如果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见过他，或许我不会这么痛苦。可是，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却不去见他，这让我更痛苦。”
“你才会去拜托祥和你调换身份，偶尔用祥的身份去疼爱栋霖。”本不想拆穿的，这么多年来都装作不知，可今日却想说出来，林明昊觉得或许是因为心中不可说的事太多，多的让他不能不说出来。
瑞管家侧首，看了眼林明昊，“你知道了。”
“嗯。不光我知道，霜曜也知道。”林明昊想起优秀不逊于栋霖的霜曜，觉得还是要对瑞说一声，“那个孩子自小是被祥照顾大。虽然你与祥是同胞兄弟，以前也一直没有随戴淩出现在戴家的主宅，但是那孩子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可他……”瑞管家愣住。
“不动声色。”林明昊说道，“他从没对你表现出有过丝毫的怀疑。就算是当初见到你以瑞的身份出现时，也并没有说什么。但暗地里还是开始悄悄调查起来。”见瑞管家脸色急变，复说，“放心，被我拦截下来了。”
“被怀疑也是应该的。我与祥本就不是同种性格。虽然外貌相似。”瑞管家感慨。
林明昊笑笑，“不过戴煦晟可不是能像霜曜那般容易搪塞过去的。”
“放心。他只会以为我是奉老爷之命才会那么做的。”瑞管家不甚在意被戴煦晟怀疑。
林明昊点头，“戴煦晟虽然是头老狐狸，但对戴淩却是真好。只要有关戴淩的，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就是为什么我后来要在他身边做他私人管家的原因。”瑞管家站起身，“我出来太久了。”
“瑞，其实有时你也并不如你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林明昊嘴角嚼着笑意。
瑞管家动作不停留，“我已经过了那个单纯的年龄了。”语毕，淡淡叹息。如果可以他也会一直做以前的他，那个不会任何算计，会对每个喜欢的人真心实意的好。可是他的软心肠，已经害了敏，不能再害了他那苦命的孩子了。虽然那个孩子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来保护，但是能够为他分担一点，就没有必要再增加他的负担。
第20章
今天是个多风的日子。从房中出来，瑞管家被风迷住了眼睛，朦胧中看到一片紫蓝色，嘴角微微翘起，缓步向车走去。对街的转角处，停留着一辆车，车内的人看着瑞管家坐车而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没多久房内又走出一个人，看到那人的面容，车内人握住方向盘的手劲加大。
“爸爸……”林霜曜喃喃说着，“为什么他们二人会见面？”同时，手边的手机响起。接起，林霜曜听完内容，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看着车子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林霜曜又在车内坐了片刻，看着对街房门外的大片紫蓝色花……
来到丁家在A市的别墅，林霜曜直接走至二楼丁善慧的书房里。书房中，丁善慧正在对着花瓶中的紫蓝色花，出神。林霜曜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奇异光芒。
“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林霜曜懒懒坐在沙发上，开口问道。
丁善慧伸手触碰紫蓝色花的花蕊，“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过来。”
“丁筱羽找你诉苦了？还是说你不想有外孙抱？”林霜曜斜睨了眼丁善慧的背影。
丁善慧发出一声笑声，“霜曜，你不用拿话来激我。”转身，负手，走至林霜曜的对面，坐下，“只是你这次的方法用的似乎不是很恰当。”
林霜曜摸摸下巴，沉吟片刻，“不恰当吗？难道你指望我们真的像是普通夫妻那样生个孩子出来吗。”
“难道不可以吗？”丁善慧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你们是夫妻啊。”
林霜曜冷笑一声，“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我和丁筱羽的婚姻是无性婚姻。我和她对彼此都没兴趣，会在一起只是一个协议。”
“协议吗？”丁善慧右手放在沙发木质扶手处，有节奏的敲打着，“可是有句话说的好‘日久生情’嘛。我看你们平时感情挺不错的呀。”
林霜曜十指交叉放于腹部，“但绝不是爱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还是情敌。我们爱着同一个人。”
“霜曜……”丁善慧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去说。
林霜曜嘴角扬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这段感情注定会让大家痛苦。之前我都放下了，为何现在又要去执着强求。”顿了顿，复说道，“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之前我以为我能做到即使每天看到他，也可以把我的感情掩饰的很好。可是我却发现，爱是无法掩饰的。我做不到，他也做不到。但就在我们鼓起勇气跨过那道横在我们心中的坎时，又发生了让我们的距离隔得更远的事情。为此我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看着他离开的忧伤背影，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似乎只要是有关他的事情，我就会变得不像我自己。或许是因为在他的面前我始终是个强装成大人的小孩。”语毕，林霜曜嘴边扬起的弧度变成了自嘲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