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将送来的生肉往狄俄尼索脑袋上一扫,见狄俄尼索闪过,它阴阳怪气地说,“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专程去往西天拜佛求亲。”
怪物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是来做什么的了。狄俄尼索喜欢问,它却懒得想,索性记起什么便说什么,
“求亲……”满肚子相思之愁的狄俄尼索面露了然,“从东边来……是东大陆吗?跋涉如此远的距离只为了交配,你也很辛苦啊。”
一触手扫去,打得尘土飞扬,怪物没毛也炸,“你才交配,你全家都交配!”
狄俄尼索避开袭击,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家人不交配哪来的我,我不交配哪来的后代。”
怪物显然是被这豪放的回答怔住了,半晌没说话。狄俄尼索抓起落在地上的生肉,用晶石生火,开始烧烤,“呐,你心中的最佳交配对象是怎样的?”
得,三句话不离感情生活,这人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知心哥哥,不过感情的事它还真没考虑过,于是老实答到,“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狄俄尼索不信,“总会幻想过吧,高的矮的肥的瘦的,十条腿的百条腿的。”
狄俄尼索扫了一眼怪物那重叠交错的触角,补充道。
“老子喜欢两条腿的生物!”
“诶?那,这样的你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狄俄尼索一个勾手,一名美貌的侍女被无形地力量勾了到了两人脚边。听说狄俄尼索要将自己送给个有数十条触手的怪物,那侍女当场吓得花容失色,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哆嗦得跪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怪物刚准备开口说不要,狄俄尼索却坏笑着,像个小孩一样,将美女揽入怀中,呵呵道,“骗你的,你看人家女孩子都不愿意了,我怎么会强人所难。”
侍女闻言松了口气,拘谨地挣开狄俄尼索的怀抱,爬起来弓身准备退下,不料,却被一触手啪的一下挡住了去路。回头一看,那怪物冲狄俄尼索殿下笑得阴森,
“这没什么,只要功夫深,一夜夫妻百日恩”触手伸出,故意在已经吓傻了的侍女脸上挑逗地刮擦。“说不定,她会爱上我的。”
“确实,怪物们好像的确是靠交配能力夺得雌性的青睐。”狄俄尼索若有所思地点头
怎么又扯到交配能力上来了,你到底有多纠结这个问题。怪物黑线。狄俄尼索大方地一摆手,将本已经松了一口气的侍女丢尽触手堆里,“那她就归你了,争取一夜夫妻百日恩,给我生一堆小章鱼吧。”
怪物的脸都黑了,侍女的脸直接绿了,然后昏了过去。
软软的触手轻轻地将侍女拉起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体贴地给对方盖上一张被单,然后规矩地缩好,怪物端坐等喂养。怪物虽然丑,但却很温柔。
狄俄尼索习惯了这种反差后,只看了眼怪物,便低下头去将生肉翻了个边,一言不发地为怪物烤肉。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像朋友,却又不是朋友。
拜托,他们认识才不到十多天。昔有闪婚,今有闪友?开玩笑,游戏里卖队友烂大街,这种闪友不是包存祸心,就是另有所图。人总要在被机油卖后才知道什么都不可靠,实力最重要。
莫名地提起这个就有些愤怒,这是为什么呢,捂着心口,怪物默默盯着烤肉低头不语。它也思索过自己的来历。毕竟弄不清自己是谁,这让他很不安。
按照狄俄尼索所说的,像它一样的怪物应该是茹毛饮血。虽然他当时霸气表示哥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但真正想起还是会不安。狄俄尼索虽然表示了奇怪,也还是很淡定地接受了它的饮食习惯。
烤着火,埃俄洛斯的天气一年四季冰封冷冻,怪物盯着狄俄尼索那被火映得通红的脸,总觉得场景有点熟悉,却有想不起来。于是思绪不禁飘远了
它看不懂狄俄尼索。狄俄尼索可以对着人笑,却不会让人感到他在快乐,同样的你也无法感知到他什么时候在生气。这人的心思就像星空,你看得见却看不懂。
话说,正常人的品位绝对不会接纳一只长得如此奇葩的触手怪。
这样的随性的人接近起来很危险。怪物觉得应该远离,却还是留了下来。
它也不是没想过在野外自食其力,凭它的实力只要它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但心里却有个声音要求他留下。他是个很没原则的人,随心而动,于是就默许了现状。反正这里有吃有喝住宿条件好,金碧辉煌的宫殿还让人倍感亲切。
怪物有时候想,也许他上辈子是一个王子也说不定。不然为什么他听见有人喊殿下,总会同狄俄尼索一齐回头。狄俄尼索当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却选择缄默不语。在王宫里没有可以聊天的人时,养一个合得来的玩具作为朋友,也是排遣寂寞的好方法。狄俄尼索很少问及怪物的过去,更多时候他们谈的是现在将来,还有OOXX。
对于被人抓着当心灵垃圾桶一事,怪物没有任何怨言,反而他非常同情狄俄尼索,因为只有小孩才把玩具当朋友,成人都把朋友当玩具。
火烤的肉油光锃亮,嗞啦啦地发出香喷喷的味道,木炭燃烧得正旺,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狄俄尼索烤肉的时候,表情总是很认真。沉稳可靠,是怪物能够想到的形容狄俄尼索的词。
但在感情上,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幼稚园小孩的水平。俗称智商高情商低。尤其在听他讲述与公主的一见钟情史,简直就像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SOS版。
SOS……?脑子里有灵光飞速闪过。身体已经记起了,脑子还停留在混沌状态总是让人郁闷万分。
掏出身上唯一带着的一件还算完整的饰品,怪物没事时总喜欢打量它,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护身符,上面绣着双面神的图案,稻穗曾经被血染红,然后经过数日又变得污黑。狄俄尼索之前试图抢夺这个护身符,却被怪物一触手扫得糊在墙上,黏在上面差点扯不下来。
对此,狄俄尼索不止抱怨过一次,“就算是定情信物也不用下手这么重?”
定情信物?怪物摸摸变得干硬的护身符,心里浮上奇怪的感觉。当时他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如果定情信物那为什么不能给人碰呢?他也说不清。
“喂,一块肉换一块护身符,行不?”狄俄尼索拿串着肉的杆子戳了戳怪物的触手。随即被突然袭来的触手勒住脖子。
“一块肉换一条命,行不?”怪物笑眯眯。
刀光一闪,触手落地,狄俄尼索夸张地揉着脖子,摇头委屈说,“不给就不给嘛,暴躁是不好的。”
“滚。”怪物见到此人装柔弱就暴躁。
“天天看你拿着这个护身符,想起什么了吗?”狄俄尼索不经意地问。
怪物触手一卷,护身符就不见了。嗅了嗅烤肉,怪物嘶哑生硬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没有。”
狄俄尼索闻言轻笑,将烤好的肉递到怪物鼻子底下,说,
“那么,在你想起你是谁之前,就一直陪着我吧。”
……
……
希珀里昂,格拉缇丝走到神学院一处偏僻冷清的小院子里,推开门后,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又不见了踪影。叹了口气,格拉缇丝转身朝正在维修的神学院走去。
敲敲打打忙得热火朝天的房屋下,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又出来了?”格拉缇丝将披风轻轻披到那人身上,看着放在一旁的拐杖,于心不忍,“伤还没好,最好还是不宜伤筋动骨。”
“殿下说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欧西纳什坐在地上,没有焦距地眼睛正盯着未修中的神学院。穿在身上的白色学徒装有些松垮,风一吹,衣摆便被摇得哗啦作响。欧西纳什的身子在宽大的袍服中愈加瘦弱。
“你如果在这里,郝瑞拉斯看到了又要发疯。”格拉缇丝无奈道。
“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欧西纳什固执地说。格拉缇丝知道他说的是珀尔。
“如果他回不来呢?”连日来,该劝的都劝了,能说的都说了,格拉缇丝一时忍不住,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如果那天的怪物真的是珀尔·莫提斯,那么即使救回来大概也不能算人类了吧。
死了也许会更好,作为人活着,然后作为人死去,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格拉缇丝禁不住这么想。珀尔·莫提斯估计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急匆匆地离开。
也正因为如此,郝瑞拉斯才会在看到欧西纳什狂化般歇斯底里。
现在两人只要碰到了,郝瑞拉斯就绝对不会让欧西纳什好过。毕竟,珀尔那副模样与欧西纳什脱不了干系。
欧西纳什听到格拉缇丝的话,忽然沉默了。风吹得断木摇摇欲坠,这里还是有些不安全。格拉缇丝于心不忍,准备安慰,却听到欧西纳什说,“如果再过十天,如果再过十天殿下还不回来的话,我同神官大人约定了……”
风一时太大,吹乱了格拉缇丝的头发,混乱间,她真希望自己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不论是郝瑞拉斯还是欧西纳什,她觉得,统统都疯了
第25章
王大多时候是很闲的,至少在怪物眼里狄俄尼索很闲。所谓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勤勉政事,这些词与狄俄尼索根本不挨边。这人终日不是在城堡外闲逛,就是在溜它。偶尔闲得发慌,他也会提出些古典主义哲学俗称研究得来也没有实际意义的课题同怪物一起探讨。
又一个月高风黑夜,怪物正在王宫外围的山坡上晒月光,寂寞如雪乱的狄俄尼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它的身边。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在怪物酣然入睡之际,冷不丁梦中听到一句,“你说什么是爱情?”怪物什么梦都醒了。
真是的,怎么又来了?
被扰了清净的怪物躺在地上停尸,决定不去理睬狄俄尼索间歇性抽风。最近能量消耗太大,触手太多也是个麻烦。能量不流畅,反应变慢,怪物动作经常出现不协调,偶尔与狄俄尼索拼得兴起,忽然被自己的触手绊倒摔得狗啃是常事。幸亏狄俄尼索身为BOSS没有辜负BOSS的盛名,技能收发自如,总能在将它砍成肉块前及时刹住了车,不然它现在基本上就是一堆肉块了。
狄俄尼索知道怪物最近精神不好,找怪物打架的次数日益减少。
怪物曾啃着贵重的晶石对在一旁淡定看风景的狄俄尼索建议到,“扔了我吧。”
但狄俄尼索头也不回,闭眼吹着冷风,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扔给怪物一个萧索的背影,坐看江山,干脆地说,“不扔。”
怪物问他为什么,却换来对方的沉默以待。怪物翻个白眼,这年头的人都爱装沉默装深沉,然后让别人猜他们的心思。不管猜中了还是没猜中,他们始终讳莫如深,始终笑而不语,让你摸不清他心中所想,只能称其为高深莫测,其实丫就是一个沟通不良造成得距离产生美。
狄俄尼索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让人发现他看似深沉看似忧郁的外表下那二得不行的本质,让人在他开口之际有种想拍死他的冲动。
现在就是如此。话说晚上不睡觉来思考人生哲学是许多中二少年的毕竟阶段。怪物想想决定忍了。狄俄尼索对它还是不错的,晶石随它吃,城堡随它逛,不小心碰坏的各种名画名器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不过俗物而已,生不带走,死不带去,碎了就碎了吧。”
那副不食人间烟火,我自飘零去的谪仙面孔……被怪物归结为钱多人傻。
哼,只有当一个人啥都没的时候才会想起钱得好,试问当一人连上厕所的卫生纸都买不起时,再帅的帅哥也只让人退避三舍。尽管这样想,但有人对自己好,大多数人还是不讨厌的。至少怪物不讨厌,所以怪物默许了狄俄尼索大晚上不睡,跑到山坡上跟它争巴掌大草地的事实。
男人的感情都是睡出来的,再怎么思想代沟贫富差距物种差异,怪物也习惯了狄俄尼索的存在。
月凉如水,白雪皑皑,银辉流泻,天很冷,四下太静。狄俄尼索一言不发,只披着薄薄一件披风的在云雾投下的阴影中,看起来有些可怜有些落寞,怪物一时心软,便一个触手卷了过去,将狄俄尼索整个人轻轻裹在了柔软热乎的肉堆中。
狄俄尼索没有挣扎,甚至闭着眼靠在了柔软的触手上。怪物能够感觉到平静和缓的鼻息轻轻拍打在它的触手上,痒痒的,暖暖的。月色落在一人一怪身上,倾泻了一地的银色将地上的所有物事连在一起,天地浑然一体,犹如沉睡在一起般的温馨。
狄俄尼索依偎在怪物的怀中,轻轻开口,
“喂,你说,什么是爱情?”
“……闭嘴。”
它错了,它就该让他冻死开不了口。这家伙岂止二,还二得很执着。
“要么闭嘴,要么死,别打扰我晒月光。”
“呵呵,就凭现在的你?”鄙视了一下怪物现在的力量,狄俄尼索脱口而出,“如果是以前……”
话说一半,便闭紧嘴巴缄默不语。
怪物反而好奇了,人就是这样,怪物也差不多,你不说还好,开了个头却没有下文最最吊人胃口。
如果是以前?以前什么?谁的以前?
“你认识我。”
“不认识。”狄俄尼索回答的斩钉截铁,不似在撒谎。怪物便没了追问的兴趣,能让他感兴趣的只有他的过去,其余的都无关紧要。
见怪物又要睡去,狄俄尼索就像缺爱缺乏关注地小孩寻求注意力般,开口呱噪地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种人类从有意识起就纠结不清的问题少拿来问我。”怪物烦躁,见狄俄尼索嘴唇轻启,立刻堵截,“再说真让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我眼中的爱情就是你眼中的爱情?我说了你就认同”怪物嗤笑一声,“就算认同了,那也只是我的爱情,跟你无关,你知道了又怎样?”
知道了也只有羡慕的份,看得见却得不到摸不着还不如不知道,无知最好,无知才无欲,无欲则无苦。
翻身不打算陪狄俄尼索夜谈,怪物也是需要睡眠的,虽然没有黑眼圈,但狗啃摔多了也会有损形象。话说,它为什么老是对形象问题纠结不放。丑成这个样子也是苦逼的一种境界,但更苦逼的是在没有形象可言时还要维护形象。怪物心里一阵心酸。想想身边睡了个高富帅,心中更是不忿,闭眼不打算再理睬。
但中二人士不是你想不理就不理的,狄俄尼索没过多久就开始仰头对着华胥月色长吁短叹,
“爱情啊——”
怪物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收紧了触手,这么一闹,睡意全无,只得起来与狄俄尼索无语相看熊猫眼。
“有意思吗?”怪物的触手在狄俄尼索身上一阵紧一阵松,威胁十足。
狄俄尼索大方摇头,“正因为没意思,所以才来找你,你很有意思。”
因为我好玩,所以所有人都特么喜欢玩我?这句经典在脑子底下一溜而过,怪物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抓过一旁的晶石郁闷地啃起来,自暴自弃地含糊说到,“说吧,爷不洗耳也听着呢。”
“我没什么想说的。”狄俄尼索完美上演了什么叫欠揍,大方地坐在触手堆中与怪物深情凝视。
“你想让我说些什么?”怪物认命地低头,让孩子消停的方法就是顺着他走令他觉得没意思。
狄俄尼索手臂撑在触手堆上,单手撑着脸颊,眼睛滴溜一转,笑着开口“就说说你眼中真的爱情是怎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