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着万陆，他因为潘靖刚才的话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万陆的声音头一次这么低沉。
韩教练扫视了一下所有人，说道：“其他人继续训练，小万，你和我出来一下。”
第二十三章：意料之外的关系
万陆刚跟着韩教练出去，江子西便凑了过来：“万教练刚才的样子好恐怖啊。”
我含糊道：“有一点点吧。”
“我觉得是万教练说的太过分了。”不知何时，何亦也从水里上来了，“运动员都会有失误的，他为什么总是针对潘靖。”
“大个子，你要是到了潘靖那个年纪还在省队混，你的教练肯定也急死了。”江子西手枕着头，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何亦的脸色有些黯淡下来，我不悦的拍拍江子西的手臂：“江子西，你别老是说这种欠揍的话。”
“这是事实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所以大个子你再不加油可不行啊。”江子西若无其事的说着。虽然知道江子西这么说是在鼓励何亦，但这种方式未免也太难让人接受了，何亦的脸色果然变得更难看了。
“哼，我输谁都不会输给你的。”何亦瞪了江子西一眼就跑去训练了。
我无奈摇摇头，这两个人太不合拍了。
“切，只会说大话。”江子西不悦的撇了撇嘴，随后转向我，笑道，“林跃然，我们去做两人一组压腿训练，看谁做的多啊。”
于是我就被江子西扯去比试一些无聊的训练项目了。有时候真觉得，江子西需要的不是朋友，而只是一个竞争对手。
同何亦吃完饭之后，我本想回宿舍去，却想起手表落在了跳水中心没拿，便让何亦先回宿舍。
跳水中心里还有人在练习，但人数不多，我跑到更衣室找我的手表，却意外听到外面有人声。
声音是从更衣室对面的房间传出来的，那房间一般都是教练休息室，平时没人进去。本来我拿了手表就想走了，路过教练休息室的时，却发现里面的两个人声很熟悉。仔细一听，居然是万陆和潘靖的声音。
“我想退出了。”
诶？我一不小心听见了什么……潘靖说他要退出什么？
“是因为我白天吼了你吗？”
是万陆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趴在门口偷听了……
“不是因为你，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已经进不了国家队了。既然知道了，我还留在这里干嘛？”潘靖的声音急促，此时他的情绪应该很不稳定。
“谁说你进不了国家队的？我说你能行就肯定行。”万陆的声音格外的温柔，简直不像他平时的声音。
我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时我还是齐哲，一直进不了国家队的我很困扰，再加上家里的因素，我也和潘靖一样，选择退出省队。
可那时说的退出并不是我真心想要的，现在的潘靖一定也是这样，在去与留之间挣扎着。
“别说傻话了，万陆。”潘靖的声音忽然一变，悲楚中夹杂着轻笑，“不要因为你自己的私心而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潘靖的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万陆的私心？万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想要他留下的吗？
“潘靖你……”
“碰”……一声巨响，似乎是教练室里的铁柜子被人砸了一下。
“哈，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私心，但我不可能会对一个一点实力都没有的人说出你能进国家队这种话的，你当我什么？满口谎话的大骗子吗？”
“呵，难道不是吗？嘴里说的好听，但你只是把我当作出气筒？还是说，你喜欢的始终都只是苏文！”
苏文？万陆喜欢苏文？！以前就觉得万陆对苏文的态度很特别，没想到真的……
“你胡说什么！”屋子里面乱作了一团，两个人似乎打了起来，我感觉不妙，想要推门进去，但这样做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偷听。
“根本不是这样，我和苏文只是好朋友，你到底要误会到什么时候！”万陆怒吼道。
“好，就算是我误会了，但你不觉得把我硬留下来的你很自私吗！”潘靖也是怒气冲冲。
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万陆笑出了声：“哈哈，我自私？好，你滚，你明天就给我滚出省队！”
“啪”的一声，门打开了。我来不及躲闪，正好和气冲冲走出来的万陆对上了眼。
万陆没想到外面还站着个人，傻了一瞬间，然后冲着我狠命瞪眼：“今天的事你就当做没听到，要是敢出去乱说……”
看到凶狠的万陆挥了挥拳头，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没想到爱情的力量这么大，直接让人变性了……而且没想到，万陆竟然和潘靖……
万陆烦躁的抓着头发，碎碎叨叨的走开了。
房间里面安静的就像没人了一样。我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逃离现场，没想到潘靖竟然活过来了……
“外面的是谁？”
“林跃然……”
“呵，是你啊。”潘靖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趴在门框上俯视着我。
我抬起头，发现他的脸上有两行隐隐现出的泪痕。原来他刚才在里面无声的哭了。
潘靖问：“你都听见了？”
我沉默着点头。
“我和万陆的关系……”
继续点头：“知道的差不多了……”
“好吧，居然被你听到了。”潘靖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就该走了。”
“为什么要走？”
“留在这里也没前途了，还不如把机会让给你们这些小将。”
我皱眉：“你也不老啊，干嘛放弃机会？”
“你错了，我不是放弃机会，而是许多机会给了我，我都是失败了。”潘靖无奈的垂下头。
我能够理解潘靖的心情，曾经我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终于离开了。但之后的我后悔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继续跳下去。而我无疑是幸运的那个人，上天真的再给了我一次机会。
可是潘靖，你不能再犯我从前犯下的错误。况且，有个人在等你，你要是放弃了，也就等于放弃了他。
我很想这么告诉潘靖，但我现在是林跃然，我不能像齐哲那样和他对话。
“潘靖，你还记得齐哲吗？”我问他。
潘靖的脸色一变，低头看我：“那个绑架你的齐哲？”
“对……”听着怪别扭的，我勉强点了个头，“其实他并不算绑架我，我和他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也告诉了很多他的事。他那时候和你一样打算退出省队，也像你一样，因为进不了国家队而意志消沉。”
潘靖不说话，听得很认真。
“他告诉我，其实他并不想退出的，他热爱的是跳水，哪怕是站在一个非专业的地方。可当时他因为家里的原因，真的不得不退出了，但他很后悔，因为他不仅放弃了热爱的东西，还伤透了关心他的人。”我用拳轻轻打了一下潘靖的胸口，“潘靖，看到今天的你我就像看到了当时的齐哲，要是你真的退出了，不仅会后悔，还会伤了某些人的心。”
因为我那个动作，潘靖愣了片刻，之后他笑着摇了摇头：“但我的实力……”
“再努力一年，就算真的进不了国家队，只要能站在跳水池之上，也是一种幸福。”
潘靖收住了笑容，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番，问道：“林跃然，你今年到底多大，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老成？”
“十三岁啊，只是经历的事比较多而已。和我比起来，你还嫩了点。”我歪头做了个鬼脸。
潘靖扑哧一声笑开了：“居然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所以我才不喜欢你这样的小孩。”
我抽抽嘴角：“留下来呗。”
“再说吧，我回去了。”
潘靖掉头走了。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记得先去道个歉。”
第二天训练时，气氛异常诡异。万陆自始至终一直臭着脸不说话，有人动作不标准时，他就抱着胸站到人家面前，死盯着不放，让人停下练习也不是继续练习也不是。
这样的情况直到潘靖来了之后稍稍缓解。其实也不能说缓解，应该是转移，万陆那张臭脸只对着潘靖一个人去了。
潘靖这人平时很老实，脸上总带着憨实谦虚的笑容，今天进来时也是同样。他刚想和人打招呼，万陆便阴沉着一张脸贴了上去。
“不是让你滚吗，怎么又出现了。”
万陆也不害臊，当着大家的面就说了，明明昨天还威胁我不要说出去的。
潘靖尴尬起来，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各干各的事情去。这招没用，大家当然还是注目着他们。不过最后韩南文大吼一声，围观群众只得退散。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潘靖已经拉着万陆往外走了，万陆皱着眉一脸的不情愿地被拖了出去。
就出去了一会儿，等万陆再次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样了。各种眉飞色舞、神清气爽、喜气洋洋，总之一别之前的阴沉模样。
我猜到潘靖和他道歉之后他的心情会变好，但没想到会变的这么好，他果然是脑子一根筋的人吗……
晚上训练结束之后，潘靖竟来找了我。当时何亦正和我去吃饭，潘靖从后头追了上来，看得出心情很好。
“林跃然，我已经决定留下来了，昨天谢谢你。”
我挠着头装傻笑笑。
“还有，谢谢齐哲。”
潘靖没有看我，他抬头望着天上点点繁星，我却愣在了原地。
潘靖，你的道谢我接受了……
第二十四章：新的双人
第一学期很快就要结束。放假前，韩教练宣布了冬训的事宜，十二月份之后省队将停止一切比赛，全面投入到冬训之中。从明年的三月份开始，队伍将参加一系列比赛，一是检验冬训成果，而是为各大国际赛事练兵。
这次冬训，韩教练把关键放在了动作稳定性和质量上，而韩教练对老队员和新队员的训练任务又不尽相同，新队员重在提高动作的难度，老队员们因动作难度很难再提高，则以提升动作的质量为训练重点。
两年前的难度动作，我在上辈子时都已经学习过了，但两年过后，很多新动作又出现了，看着老队员们学习这些新动作，我真是欲哭无泪。
凭什么啊，老子也是老队员！
对于刚入省队的新队员来说，韩教练采取动作难度以及身体素质两手抓的训练模式。每天完成过量的陆上以及户外训练，然后再投入到新动作的学习中。
那些所谓的新动作，在从前的比赛上我都使用过，所以当韩教练重新教一遍时，我把重点放在了提高质量上。因此，同样是学习新动作，我总比其他人率先学会，就连韩教练也觉得奇怪。
为了避免他们过多怀疑，之后的训练中，我只能开始采用装傻战术，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拙劣一些。
两个星期下来，作为新队员的我们日子都过的很充实。不过大家也开始产生了实力上的差距。
我不得不承认江子西的能力很强，而且好胜心也很强，因为看到我能顺利完成动作，他特别不服气，经常在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之后仍留下来训练。所以他进步很快，从刚接触新动作开始，只花了两个星期不到便能完成一套动作了。
至于何亦，他的潜力其实并不是特别好。我知道他是想跟着我才拼命练习的，也因为动机不纯……进步的不是特别快，两个星期之后勉勉强强能完成动作。
其他的几位之中，很难有超过江子西的存在。
万陆作为指导教练也经常会在训练时提出意见，也只有这时，我才能感受出他真的是国家级的运动员。
万陆提出的问题都是一针见血的。比如在看过我的307C之后，就立刻说：“动作不错，就是你小子肌肉太少，多吃点肉吧。”
两个星期之后，韩教练为了检验新队员这一阶段的训练成果，让我们每人上跳台完成一次新学的动作。
毕竟是练过几年的，我完成的很顺利，看到韩教练点点头，我也安下心来。江子西完成度也不错，就是仍有瑕疵，不过韩教练还是夸了他。
之后几位都是勉勉强强，韩教练看过之后，就说继续练。不过他把我和江子西单独叫了过去。
“林跃然，江子西，你们上十米台跳一次双人，动作是103B。”韩教练指着我们说道。
“又要我和他组双人？”江子西很不耐烦。我也挺佩服这瓜娃子的，敢在韩南文面前耍脾气。
因为韩教练眉间的皱纹太深，也看不出他有没有动怒：“怎么，之前有谁让你们两个组过？”
“是啊，苏教练，就是那个国家队的苏文。”江子西随意的很，连教练的名字都直接叫出口了。
“他让你们组过，那就说明你们真的可以组。上去跳吧，我只是看一下。”韩南文催促了一声。
江子西和我站到了十米台上，我擦着头发说道：“听我口令……”
“听你口令太不靠谱，像上次那样跳的那么烂，完全就是各跳各的。”江子西立即反驳。
我咬咬牙，从前和苏文组双人的时候就从没遇到这种问题：“那怎么办？”
“这次换我来喊口令，助跑的时候争取步调一致，至于之后的空中动作嘛，各自跳各自的吧，反正韩教练只是说看看来着。”
“你还真是随便……”
“这才是我们第二次组双人，怎么可能那么默契。”江子西不服气。
最后我还是遂了他的意，让他喊口令。103B这个动作如果是单人完成的话，是相当轻松，但现在要两人步调一致，这不免有些难度。
我听到江子西说预备后，整个人就紧绷了起来。我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他开始跨伸，跟着他的节拍我也迈出了步子，之后他似乎有顾及到我的步伐，所以助跑时两人的动作还算同步。
起跳后，我按照他的意思，没有特意去看他的动作，翻腾入水时，我感受到了他的身影，并且我们的动作似乎同步了。
总之这次的动作完成的比苏文那次顺利，等我们爬上池岸，韩教练就招手把我们叫了过去。
“你们两个不论体型、技术水平、技术风格或是运动素质都很相似，就是缺了默契性。接下来的训练中，新队员将安排双人组的训练，到时候会对你们着重训练，也会让你们和其他队员试着组一下，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最有戏。”
拜托不要说的和相亲似的……
江子西又开始耍脾气了：“真的要组双人嘛？我不可能和他有默契性的。”
“江子西！”韩教练厉声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双人跳需要日积月累的训练，经过这样日日夜夜的配合，不可能一点默契性都没有。相较于默契性的训练，我觉得你应该先好好调整自己的心理素质。”
韩教练一番话，把江子西压了下来。说的没错，江子西是该好好改善一下自己的心理素质了，总是这么蛮横，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韩教练在集合时也宣布了这件事。之后，新队员便每天轮换组队搭档，直至最后选出最合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