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忧摇了摇头,只是将脑袋紧紧地埋进那人的怀里不吭声。那人默许了他的行为,抚摸着他的头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月无忧小声的呻吟了一下,又越发紧密的向那人的怀里挤,似乎要挤进那人的身体里死似得。
那人感受到他心里的不安,左手微抬,在月无忧的脑袋上摸了摸,一阵白光闪过,怀中的人便再无动静。
他稍微拉开了月无忧与自己的距离,低头注视着月无忧沉睡中的面容,一阵恍惚,异变突起。两人的身上都被一层朦胧的光华笼罩,若隐若现。那人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不受控制,好像灵魂要被牵扯出去般难受。他的眼神一凝,眼前再次恢复清明,但心里却多了一丝心悸。他微微起身,将月无忧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右手伸到月无忧的脸庞边。下一刻,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顿时现出了那张妖冶迷人的容颜。不过诡异的是,他的半张脸被浅浅的复杂的纹路覆盖着,使得他的面庞看起来多了几分诡秘与邪魅,但迷惑人的气质有增无减。
那人抚上月无忧的脸,顺着浅浅的纹路滑下,触摸着他那精致月白的肌肤,看到那些图文钻进他的衣襟里面。半响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喃道:“等了结了你生父母的事情以后,你再回来吧。这期间,你受的苦委屈你了。”
夜里,月无忧缓缓醒来。刚醒来时头有些晕,身下硬梆梆的,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在床榻上。等他头脑清醒了以后,他才蓦然一惊,师父呢?
“你醒了。”耳边突然传来师父的声音,月无忧一愣,偏过头一看才发现师父就在他的身旁,半卧着看着他。
“师父,我怎么睡着了?”月无忧问道。
“你最近身体不好,大概是有些疲倦了吧。”师父的脸上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了弧线优美的下巴以及嘴唇。
“师父,你从来近没有去下过面具,月儿都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子。”月无忧盯着他的面具,撒娇道。
“师父脸上有疤痕,不好看,怕还是会吓到月儿。”那人唇角微扬,宠溺道。
“怎么会?师父一定很漂亮。月儿不会害怕的,月儿想看。”
“现在还不行,等你完成了任务以后我再给你看,好不?”
“你没有骗我?”月无忧顿时两眼发光,惊喜道。
“当然,师父何时骗过你。”他笑道。说到底,月无忧也不过才十八岁。
“那么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还要你亲自跑一趟?”月无忧问道。
那人挑眉,只不过这个小举动被面具挡住,月无忧看不见。他好笑道:“月儿知道师父来只是为了这个?”
“难道不是么?”月无忧眨了眨眼睛,接着也笑道,“师父是顺便过来看看月儿过的怎么样而已,然后听月儿说一句‘师父,月儿想你了’。”
“调皮鬼。”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正色道,“此次任务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你回贤王府去取回琉璃玉佩,然后去凤凰岭找凤阁阁主,他知道怎么做。”
“凤阁?”月无忧有些疑惑,什么时候跟凤阁扯上关系了?
“你一直在找失踪的母亲,而且你不是也一直在怀疑你母亲的真实身份么?去找他,他知道你所想知道的。”
“你也知道,师父。”月无忧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插手这件事。”那人揉了揉月无忧的头发,又道,“不过宫里的人随便比怎么用都可以。不过做什么事情要小心。”
“你知道前些日子来刺杀我的人是何来历不?”月无忧继而又问道。
“嗯。如果不出所料,那些人是京城派来的。”
“京城?怎么扯上京城了?”月无忧大惑。
“有许多江湖人都暗中投在了朝廷官员之下。江湖与朝廷本来互不相干,但由于圣石和你那把剑的出现,许多人开始造谣说得其物便可得天下,朝廷自然不能放任他自然发展,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如今夜国国乱,局势动荡,有心人不仅想篡夺帝位,还想一并控制江湖,以绝后患,这样一箭双雕。而圣石被盗推到江湖人身上,就是一个契机。”
“我发现那些要杀我的人都是冲着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来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
“看来京城的那个老狐狸已经查到你的身份了。”
“你说的是秦魏?”
“目前朝廷的两大势力除了秦魏外就是夜乾。夜干的城府很深,我不太能肯定他是否已经知道了,但是秦魏,他虽然是一只老狐狸,有时候却也愚蠢至极。这几年,他不是一直在寻找贤王落在外的儿子么》有脑袋稍微想想便知道了。而且你的容貌跟失踪的王妃很相似。”
“那圣石怎么办?”月无忧问道。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道:“关于这件事情我会派其他人去查,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知道么?万事要小心。”
“知道了,师父。”月无忧点了点头。
那人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拍了拍月无忧的脑袋说道:“很晚了,今晚就在这里睡下吧。”
“嗯。师父真好!”月无忧抱着那人的胳膊撒娇道。
“你呀……”
第二十四章:鬼魅火焰
第二天,等月无忧起床时,师父已经离开了。
月无忧也收拾了些日常用品,便带着竹轩离开了醉夕楼。他想快点完成任务,那样他就可以看到师父的真面目了。
然而事与愿违。
刚出城门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那天遭遇刺杀,险些着道。随着内力的恢复,本来他现在应该庆幸自己并没有那么倒霉失了内功,但眼下他却着实高兴不起来。
身体燥热的症状再次发作,持续升起的高温烫着空气中的微小尘埃,仿佛烘烤着般的热让他心里感觉道说不出来的烦闷。北方天干地旱,为了保持空气的湿润,城外都种上了树木,所以一出城便是满山的树林映入眼帘。在这种情况下发作,既无冰冷的河水让他降温,也少有人家住地,至少他现在的视线范围内他看到的除了地上踩碎了的枯黄落叶,便是刚抽新芽的褐色树干。这样的确好不到哪去。
缠在月无忧左手腕上的小蛇因滚烫的高温而被迫掉落到了地上,化身为人形,竹轩有些担忧地稍微靠近,在离月无忧差不多一米的地方停下,小心问道:“无忧,你怎么了?”
月无忧撑着沉重的眼皮,找到树旁的一块大石地坐下,嘴里喘着气,呼出高温度的湿气,将白皙精致的脸颊映的闪着绯色的腮红。月无忧用内功压了压热气,稍微缓住体内的真气。
“竹轩,这里离城还不远,以你的速度应该可以快去快回,”月无忧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到我们住的醉夕楼去找他们的老板,然后报出我的名字跟情况,他自然会想办法的。”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在这里怎么办?”竹轩不由得问道,神色担忧。
“放心吧,我还可以坚持住。记住,一定要见到醉夕楼的老板才能说。他叫莲,长得极俊美,你一见到他就自然会认出来的。快去吧!”
“公子,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慎重地说完这句话,竹轩便消失在林中。
见到他已经离开,月无忧倒在树旁边长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双眼已变成了如火焰跳动的火红色,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焰。
寂静的树林传来煞煞的声响,然而并不是风吹过留下的痕迹。声响过后,地上又多了几片枯叶。
几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周围的树上窜出,悄然靠近倒在地上的红色身影。他们手中拿着的长刀在树间落下的光点照射下闪着点点银亮的半点,然后汇聚到刀锋上,锋利的刀芒却没有丝毫杀气。
黑衣人都紧绷着身体,全身戒备地靠近。他们知道,在刀未刺进那人身体之前,未来的事都是不可预知的。二十年前与他师父“琉华剑”在中原的那场血战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对他的徒弟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凤凰涅盘”的真正威力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招会有怎样的变化。
然而他们的靠近却并未引起月无忧的反应,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尽管如火的眼眸跳动着,却在红火中有若有若无的白色丝线缠绕着,看起来诡异无比。
相对于黑衣人周围紧张的气氛,躺在地上的红衣少年就轻松地多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锋利的刀刃已经接近月无忧的身体,然而他还是没有动,仿佛沉睡了,只是空气里散发着高温的气流。汗珠一滴滴往下掉。气氛诡异到了极点。黑衣人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未知的恐惧。直到刀锋刺进了那柔软的身子,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几个黑衣人怔怔地看着刺进他前胸的刀以及从他身上流出的与衣服一样鲜红的血,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切,至少是在接到这次刺杀任务时,他们都已有了死的觉悟了。然而眼下,似乎是反着来的,他们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轻松地就完成了任务,更惊讶的是刺杀的对象毫不反抗。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黑衣人面面相觑,从同伴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他……他……”就在几人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指着地上的红影,惊恐的大叫起来。
几人定神一看,顿觉胸口被人紧紧压迫着,钻心的绞痛从身体里面传出来。只见蕴含着高温的白色火焰在鲜血浸染的红衣上肆意铺展开来,火苗顺着刀沿迅速往上窜,直接袭向抓在刀柄上的手,而火苗铺开的地方,刀柄化成铁水滴落,在下落过程中遇到焰火而直接变成蒸汽袅袅消散在空气中,不时发出扑哧的声响。
来不及抽回手的黑衣人在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疼痛时,全身已经被焰火侵袭,几人惨叫着在地上乱滚起来。然而火焰越来越大,最终将几人烧成灰烬,犹如刀的下场。空气里又掺杂了一种焦糊的气味。
地上的枯叶一遇到烈焰便如同赶赴黄泉的幽魂,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闷热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涌去,仿佛要燃尽此侧世界的精华。于是,以月无忧为中心,山林成了一片火海。
被刀刺穿的胸口仍旧流着鲜血,但是却奇迹般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着,也许是黑衣人插的地方相同,伤口比较大,刀锋以不同的轨迹刺进身体的,所以一时间血流不止。
本来收在体内的琉华剑却在主人无反应的情况下自动幻化出来,慢慢漂浮在空中,借助火焰燃烧起来形成的高温气流开始发光,旋转起来。流淌在地上的鲜血以极细的如丝线般柔软的方式升上空中,缠绕在剑柄上,汇进柄上的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缝隙里,仿佛有人在操纵似的。
血液流的很快,当胸口上的伤全部愈合时,原本通体月白的琉华剑的剑身已经隐约有红光闪动,而一直静静躺着不动的月无忧垂在身旁的手指动了动,眼里跳跃的火焰明显的晃动了一下,接着眼睛有些茫然的眨了眨,一丝诡异闪过,殷红的嘴唇勾起了一抹笑意,是来自恶魔的邪恶微笑。
这时,山林里又传来了风拂过的声音,只是那沙沙的脆音变成了猛火的恶扑气息,大火烧得更旺了。少典城外,天空飘扬着浓厚的黑烟,直冲云霄,站在城楼高处的卫兵发出紧急命令,指令一队人马朝火源处进发……
当火焰因再也无可燃物可肆虐而熄灭时,泪城外至青城途中方圆百里,无一生命苟存,到处都是浓黑的烟霾。那一年里,烧焦的土地上长不出一棵小草来,更何况是难养活的大榕树。那一年里,有些阴暗的事物开始出现在荒焦土上。那一年里,江湖开始骚动起来,预示着江湖又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灾难。
当竹轩带着莲来到城郊时,火焰燃得正旺,他们进不去。而当火焰熄灭后,他们没有看见要找到人,不知那人是生是死。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有些莫名的火灾,卫兵向城里的县太守报告了,加上前几天出现的莫名火灾。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县令大人准备上报朝廷,毕竟这并不是小事,只是被莲阻拦,劝说县令大人不应该在国家动摇之际再添风波,说他会处理好这件前后看似不相关联却又有相同疑点的事。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很快会传开,而县令大人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莲只是想敷衍过去而已,但因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也就妥协了。
然后,江湖中人凭着多年闯荡江湖的直觉,预感着江湖又不太平了。
这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月无忧……消失了三个月。从大火燃烧的那天起。
而在这三个月里,华漾宫里所有人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传闻说,华漾宫主突然得了怪病,并且从此一病不起。又有另一版本说,华漾宫内乱,不能顾及宫外的事,所以所有宫里的人都被召回。至于真正的原因,大概无人知晓吧。
当然,在这三月里,并不只这一件大事可论。
少典城首富季府突然断了海路,将夜国与其它三国的经济脉络切断,造成了几国民心大乱,而其中怀王帝更是怒火滔天,但由于季府无把柄落在自己手中,百姓的心向于季府,他一直隐忍着。当然,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季府少庄主的突然失踪。
一直生意兴隆的醉夕楼突然停业,引起许多享乐的贵族子弟以及江湖酒客不满,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如同少庄主的失踪之谜一样不得人知。
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那就是夜国离府的离王爷突然告假朝廷,竟将自己手中掌握的部分兵权以及其它权势交给了三王爷夜乾,本来季府突然断了海上的经济来源就让怀王帝大怒,而一直忠于自己的离王爷耶突然要告假离开,还是一个不知时限的大告假,心中的怒火便开始一股脑儿发泄出来,然而离王爷却不等他答应已离开,便只好把气发到朝廷大臣的身上。朝廷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二十五章:冰雪妖王
苍茫的天空一片煞白,周遭也被瞬间涌起的白雾笼罩起来,一片朦胧。
万妖谷。
妖王的宫殿在长满海桐、香雪兰和紫鸭足石草的幽静小路尽头。他的宫殿并不比神族哪里的神王宫殿差多少,任匠心独具,这里则更胜一筹。
从谷上方俯视,妖王的宫殿像是一条沉睡的雪龙,在谷中蔓延,占据了大半部分土地,不过这里的地都不很值钱,所以妖王就理所当然地无限扩展,无妖非议。宫殿里的一切与外面相比也当仁不让地精美绝伦,曲线流畅的水晶屋檐,像一条顺意弯曲的白丝细线从似龙头的宫墙外一直拉向看不见尽头的宫尾,美轮美奂的棂窗因光线的照射而成不同的色彩,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还有那可以看见斑斓星空的透明天顶,仿佛是自然的杰作,顺意勾勒出每一个细小的纹络。
妖王的宫殿是最朴实自然而又精致美幻的建造艺术,无论是在妖界还是神界,这座似龙的宫殿承载着妖界至上力量的荣耀,同时耶承载着神族无可言说的耻辱。
宫殿中心最高的透明宝座上,一个人身龙尾的男子长发披肩地卧于榻上。
完美无瑕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清澈如湖泊、透明如琥珀的眼睛同时镶嵌在一起,却如水波荡漾,神秘莫测。英气勃勃的眉毛,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优雅细致,那么矛盾,又那么和谐完美。
他就是妖王,传说中的冰雪之龙。
妖王斜靠在宝座上,龙尾无意识的来回摆动,左手扯着一缕柔顺的长发转着圈儿,右手托起右腮,斜目仰头,看着殿下争执不休,坚持各自观点的群妖,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