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冰雕神像里的人影动了动眼睛,从深沉的睡眠中清醒过来,光洁的额头有一个极其古怪的九芒星腾图若隐若现,流华旋转,宇宙中的星辰皆是一颤。
所有神魔大陆上的生物,人、鱼、鸟、兽突然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怔怔地望向深邃的宇宙。只觉一股恐惧的庞大气息覆盖这大陆上的每个角落,仿若命运的主宰者降临般让人窒息。那一刻,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时间似乎静止了。
沉睡在冰雕内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流光旋转,气息陡然消失,一座华丽的宫殿凭空出现在那人的身后。那人毫无预兆地转过身面对着那美轮美奂的宫殿,淡淡一笑瞬间消失在原地。
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转起来,神魔大陆上的所有生物心里一松,长吁了一口气。然而,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宇宙的声音在神魔妖界的每处角落响彻回荡。
“神殿出现,神之法则从此开启。”
冰雪之境的宫殿外白光流转,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冰雪之境上。同时,一结界出现,覆盖了整块冰雪之地。
自此,神魔,妖界开始纷纷行动起来,通往人界。而人界的命运也在冥冥之中被操纵着向预知的轨迹上靠拢。
第三十一章:风雨古庙(一)
云夕大陆年熙纪元3215年。
夜国景德年间,帝位始乱。
自先皇夜帝逝世,怀王以先帝手谕的皇位继承人的身分即位。然,镇守北疆的开国功臣贤清王夜义天,军权势力日渐庞大,隐约有盖主的形势。怀帝近臣时常建议皇上削藩政策,以加强中央君王集权。
因此,诸多及贤清王等人人自危,而贤清王更是被朝廷排挤的对象,然而皇上却只是用语言刺激他谋反,行动上仍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一时间朝廷处于对峙的紧张阶段。
然而,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降临在贤清王府中,一夜之间,府邸上下一百三十多人口惨遭屠杀,血流成河。其中还包括贤清王的王妃——有着倾国倾城的美人之称的月雨容也随之消香陨落。
局势进入了水火难容的白炽化阶段。
在朝廷及大臣的夹击下,尽管贤清王手中握有重权,但一夜之间遭到灭门而失去亲人,悲痛欲绝之时,也无心去寻仇人。最终也没有逃过朝廷的陷害,落得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押往五行台斩首示众。
年熙纪元3216年初,贤清王处死,夜朝初定。
与此同时,云夕大陆以暗杀为主的冥殿、象征和平团结的夏宫、有“美神”之称的曦沙以及操控梦境的梦境之国梦黎五大强国为首的五国,正处于微妙的形势之中。
云夕大陆年熙纪元3225年。
夜国怀景年间,国内动荡,局势严峻。
少典城首富季府突然断了海路,将夜国与其它三国的经济脉络切断,造成几国民心大乱。怀王帝更是怒火滔天。
夜国离府的离王爷突然告假朝廷,将自己手中掌握的部分兵权以及其它权势交给了三王爷夜乾。夜国朝廷势力大逆转。
——《云夕纪元》
夜,风雨交加。江南城郊一座废弃的古庙中,走进一个人。
漆黑的庙内,看不见这人的面目,只是从迅疾却稳健的脚步声中,听得这是一个武功不弱的人。然而他的呼吸声中却夹杂着一些气喘,他进了庙,就将身体靠在随手关上的庙门上,久久不动。
忽然一声霹雳,闪电照亮了室内,也照在这人惨白的脸上。他身上并无行囊,只携着一柄弯刀,他并非躲雨的旅人,而是这城中一个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的主人。
他只身来到这郊外破庙中只因为他在昨天收到了一封警告信,信中说,若他不想被杀令牌的主人杀死,就必须在今夜到这古庙中来。
他名叫张行,家资丰饶,但没有人了解他的底细。只是从他的口音中,能猜出他是西北一带的人。他是10年前来到这江南小城定居的,本来他可以这样过着悠然安适的生活,颐养天年的。但是现在,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接到了一枚杀令牌。
近几个月来,江湖上哄传出现了一位青年杀手,名叫秋雨。没有人说得清这个杀手是男是女,只知道他武功奇高,他杀人前,一定会送一枚杀令牌给他要杀的人,凡是接到杀令牌的人,没有人逃得过。
前不久,这个城中天行镖局的总镖头吴威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他那杆威镇江湖的铁枪看来好像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人刺中胸口。和他一起被杀的,还有他的几个徒弟和局中的镖手。只有他妻子秋月那晚恰好因为母亲病了,带着幼子回去探视,躲过了这场灾难。
秋月从娘家回来后一见到家中的惨景,就疯了。她丢下孩子,从家中跑了出去,现在吴家人正在到处找她。
张行其实认识吴威,他深知吴威的武功远高于自己,吴威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感到同样接到杀令牌的自己很难幸免。但是,求生的本能使他还是盼望着能躲过这一劫,因此,不管发警告信的人究竟为了什么,他都要试一试。
片刻之后,张行慢慢走到供桌前,打亮火,点然了蜡烛。忽然,他听到神像背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呼吸,他立时毛骨悚然,跳了起来。
张行掣刀在手,朝着神像方向大喝一声:“出来!”
但是,没有人回应。张行一个箭步窜到神像侧面,定眼看去,黑暗中影影绰绰似有一个人伏着。
张行丝毫不敢懈怠,以最快的速度凌空扑下,将弯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提着他走到供桌前面来。
昏暗的光线中,只见这是一个20来岁的年轻女子,身上原本华贵的罗衫,早已污秽不堪。他全身发抖,却死死地护着手中的一块灵牌。张行费了好大劲才夺了下来,只见上面写着:先夫吴公讳威之灵位。
张行恍然大悟,她就是吴家正在到处找的那个疯女人。
张行问:“你是秋月?吴威的夫人秋月?”
秋月忽然尖叫起来:“你为什么杀了我丈夫?”
“胡说!你的丈夫不是我杀的!”
秋月继续尖叫着:“你是!你是凶手!你就是那个秋雨!”
“不许乱说。你认得我吗?”
秋月狂叫着:“我认识你。你原来是我家的小狗儿,后来变成了鬼,后来变成了杀手!”
张行确信她是真的疯了,撒开了手,任她重新爬到一根大柱子旁坐下。外面的雨下的越发的急了,张行感到有些困倦,身上的湿衣衫粘嗒嗒的,很不舒服。但他不敢燃火堆烤衣服,只是手握弯刀,靠在供桌前坐着。突然,关着的庙门吱呀响了起来,张行再一次惊跳起来。
一个将斗笠压得低低的人进了庙中。
那人走到大殿中间,摘下斗笠,用一块帕子抹着脸上和身上的雨水,同时向张行望了过来。
只见这人不到30岁的年纪,身形修长,五官俊秀,他书生打扮,合体的白色衬衫,虽是雨天,却仍然执着一柄折扇。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了看张行,开口道:“看你不像是过路人啊。夜深雨大,你来这庙中做什么?”
张行强压下心中的战栗,低低地回答:“上香许愿。”
那人笑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求神明吧?假如大难临头,现在求神明只怕也是晚了。”
张行一惊,退后一步,右手紧紧攥着刀,喝道:“你是谁?”
那人悠然道:“我是谁你不用问,我却知道你是谁。你10年前是横行西边的巨盗。当时行走甘凉道上,勾结镖行,贿赂官府,打劫富商财货。后来积累丰厚,洗手不做,来到这江南小城隐居,是吧?”
张行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他问:“你就是那个杀手秋雨?”
那人冷冷地打量这张行,慢慢地摇头。
“那阁下到底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来这里也与你无关。”
张行拔出弯刀,冷笑道:“那你呢,难道会是来上香的?还是这样巧,路过避雨?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底细?”
秋月忽然又尖叫起来:“秋雨!”
这一声尖叫,使那斗笠客不禁变色,他“哗”地一下打开了折扇。原来这是他的武器。
张行喝道:“果然是你!”
那人道:“她说的是你!”
张行慢慢逼近了斗笠客:“别装了,你不知道她是谁么?你既然来到这里,必是有目的。就算你来这里与我无关,只怕今天我们也不能善罢甘休了。”
僵持中的二人没有注意到,又有一个人悄然无声地走进了庙中。来人是个年轻女子,身穿淡绿的轻纱衫子,外罩一件荷叶绿上面交织银线的斗篷。她看到张行好像并不意外,但当她将眼光转向斗笠客时,却突然怔住了。
也许是感到了气氛的异样,斗笠客侧头望去,他看到那女子,不由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与张行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收起兵刃,向后退了几步。
“请问姑娘来自哪里?为何也在这样的天气里敢夜路呢?”张行到底曾是老江湖,他很快收拾起刚才慌乱的心情,问道。
“我叫叶眉。今晚来这里是应约会一个朋友。”
“哦!”张行和那斗笠客都吃了一惊。他们都听说过叶眉这个名字。她新近在江湖上崛起,她的出身来历没有人说得清,知知她用那两吧短刀,并善使毒药,往往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她心肠冷酷,绝无怜悯之心。
叶眉好像没注意到张行,她深蓝望这斗笠客,一字字地问道:“你是李风吧?”
“姑娘认识我么?”
“难道你已经一点都认不出我了么?”
“这个,在下好像并未见过姑娘。”
“哼,你害过的女子太多了,你早就不记得她们了。只是,那些女子谁都不会忘记你吧?”
叶眉向前走了一步,她的手伸进斗篷,李风立时警觉,只怕她出手在即,再次握紧手中折扇。
“6年前,你在罹城见过一个明叫蝶儿的姑娘么?”
“是你?”
李风的神色也变了,他的嘴角早已不见那一丝笑意,现在却略有一点儿颤抖。他跨前一步,低声说:“蝶儿……”
“蝶儿已经死了,我叫叶眉。你还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的。”
“不!你是蝶儿,你永远是我心里的蝶儿。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你一次又一次地骗得那些好女子的感情,厌了之后就把她们抛开,这就是你想念我的方法?我的容貌并没有变,你却早已认不出我了,这就是你想念我的结果?”叶眉冷冷地说,“这几年,你什么时候停止过害人?你处心积虑,用是选择那些人丁稀少又好面子人家的女儿下手,因为他们不肯让女儿北拐的丑事传扬出去,也无力向你报复,你也就永远可以逍遥下去,是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本来是很幸福的人家被你弄得家破人亡?”
李风终于恼羞成怒,拉下脸来:“你又比我强多少?只怕你在江湖上的名声比我还坏吧?恐怕你今天也是接到秋雨的杀令牌后来这里的吧?”
张行明白了三人都是秋雨的杀令牌令追杀的对象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想,看来今晚不会是秋雨约他们来的,以他们三人合力,也还有几分胜算了。
张行以和平的声音说道:“叶姑娘、李公子,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么紧急的时候,不如大家放开手,商量一下如何对付秋雨好了。”
李风巴不得有这一句,连忙道:“好好,就依张兄的话。”叶眉横了他们一眼,也不再说话,向另一边走去。
张行想起半天没有声息的秋月,向她瞥了一眼,只见她靠着柱子闭着眼睛,怕是早已睡熟了。
第三十二章:风雨古庙(二)
雨渐渐小了,风也停了。
庙中安静下来后,他们都听见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张行忽然地站起,右手紧握刀柄,李风的表情也略微有些僵硬。叶眉在一旁一动不动,一双美目却飞快地向门口扫去。
一声门响,走进来的人他们却都认得,他是府衙的捕快连忌。
看到他,三人心中都闪过差不多的念头,照说能深悉如此多人秘密的,很可能是捕快这一类的人。难道连忌作为官府的捕头,今夜前来拘捕他们?但以张行他们的经验,却并没有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以连忌一人之力,是绝难制服他们三人的。而如果连忌就是秋雨的话,他在这样的时分约几人同时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人心中虽有疑云,脚下却不怠慢,迅捷地向他靠近,形成合围之势。
连捕头何等机灵,早知道张行等都非善类,今天一个不好,他就会立毙几人手下,忙解释说自己只是接到了一封信,要他在今夜到这里来。
李风冷笑道:“这么说,你也是秋雨要追杀的人了,不知连捕头犯下了什么罪恶?你的杀令牌在哪里,能让我们瞧瞧么?”
连忌膛目结舌,因为他只是接到了警告信,却拿不出杀令牌。
张行说:“那你就无法说明自己不是秋雨!因为只怕江湖上全都知道,秋雨是使剑的。而你连捕头正是以一柄轻剑闻名!”
连忌看着这几个人眼中的杀气,知道自己若不能辩解清楚,只怕性命只在顷刻之间。他咬咬牙,将自己这些年来所作的事一一说出。那一年,他跟上了一个通缉已久的大盗,只身一人远追数百里,将他捉拿。那人见无法逃脱,便将所盗财物全部奉上,连忌一时心动,就放走了他。再后来,他就走上了无法回头的路。
“原来你们这些鹰爪子,平时一副替百姓伸张正义的样子,其实,只怕你们比那些恶名四播的人坏得多了。”李风和张行嗤道。
连忌反唇相讥:“你李公子比我强到哪里去?自以为风流倜傥,却专骗取家女子;你张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认识吴威吧?你们暗中勾结,却镖分赃的事作的还少吗?”
连忌嘿嘿冷笑,突然,他的笑声哽住了,一枝从折扇上飞出的扇骨,没入他的胸膛大半。
张行见李风动了手,想到若不将李、叶杀死,自己多年辛苦经营的一切都完了。他刚抽刀在手,几枝扇骨已经迎面向他射来,分取他上中下三路,张行心知李风和他的心思一样,必欲杀自己而灭口。他疾跃而起,躲过扇骨,弯刀向李风劈去。
李风见扇骨未射中张行,立时将抽去的扇骨的扇面一抖,一条长链向张行的刀卷去。原来这特制的扇子,扇骨用精钢打制,扇面是一种罕见的树胶,柔似丝绢,薄如蝉翼,却是坚韧无比。平时折起来做扇面,起到的是盾牌的作用,抽出钢骨后,又可以夺人兵器。
张行一边与李风缠斗,一边招呼叶眉:“叶姑娘,这李风阴狠毒辣,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一齐上罢,杀了这贼子,给你报仇!”
叶眉看着激斗的二人,却是怔怔的。
张行又叫道:“叶姑娘,你还在犹豫什么?”
话音未落,却听到叶眉惨呼一声,往后倒了下去。一枝扇骨射中了她。
叶眉手按胸口,睁大眼睛,仿佛不相信李风就这样又一次对她痛下杀手。
张行见叶眉倒下,略一分神,弯刀已被白链缠住。李风一声冷笑,扇骨激射而至。他只得撒了手,跃向右侧,但仍是被扇骨插中左胸,倒在地上。
李风哈哈狂笑,走上前来,欲再给张行补上一刀,却觉后背一凉,叶眉拼尽全力掷出的短刀,也刺中了李风。一阵麻痹的感觉从后背迅速蔓延到了全身,李风“扑通”一声也倒下了。
刀下有毒!这个意识一升上来脑海,他全身的衣衫立即被冷汗浸透了。叶眉擅使毒,他竟然忘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