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枫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隋枫出差的这几天,十六已经十分完美地规划好了自己的作息时间。不料第二天就被打破,十六没能如愿地睡到早上九点,而是早早地被女佣叫醒了。
先生吩咐了,要早睡早起。女佣这么说。这些女佣并不是不知道十六处于这个家中的尴尬地位,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指指点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就连哪一晚上的从隋枫房间里传出来的叫声更大这种话题都谈论,这是女人的天性。这次隋枫不在家,女佣的口气立马下降了一个档次。这其中不无对十六的嫉妒之心,她们不知道凭什么隋枫随随便便从外面带来的床伴可以有这样等同于主人的礼遇。
十六对于女佣的态度丝毫也不在意,他在大床上滚了两圈,又埋在被子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才乖乖地洗漱,准备好迎接未知的刁难。
隋枫走之前和十六说了,最好不要和隋父隋母发生争执,这个十六还是知道分寸的。他是这么会装的一个人,这一点比谁都懂。
下身因为昨夜太过激烈的床上运动,走路的时候都痛得不行,十六好不容易才走到餐厅。
“什么?”还没进餐厅就听见了隋父的声音,“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赶快联系别的厨师过来!”
“是。”汪伯退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刚想进门的十六。
“汪伯,怎么了?”
“小浪啊。”汪伯和蔼地笑着,“今天厨师有事没能及时做早餐,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不,惹老先生生气了,也连累了我这把老骨头。”
十六嘿嘿一笑,揽住汪伯的胳膊:“这个你早说呀,做早餐我最在行了!”
汪伯将信将疑。
十六委屈地扁扁嘴:“你不信我?”
于是十六就这么混进了厨房,这么大的厨房怎么会只有一名厨师呢。原来隋父挑食得很,吃惯了一名厨师做的菜,所以回国后又专门聘请他。
十六虽然不懂做菜,但做早餐确实是有一手。这还有托他的堂哥刘悄的福,刘悄做的饭菜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所以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十六负责做早餐。
看着十六熟练地打着蛋花,汪伯不禁在一旁赞叹。
这里的厨具都是最高级的,十六用起来反而有些不适,还差点伤到了手。害得汪伯在一旁惊呼:“哎呦!小浪你可小心点!你若伤了一丝一毫,我咳咳如何向先生交代啊!”
十六一笑:“没事没事,这个世上伤我最深的就是他了!”
汪伯抹着冷汗,担心地在一旁打下手。
点火,放油,十六边做边说两不误:“其实我哥做的荷包蛋也很好吃!就是有时候,他会忘记放盐……汪伯,你在这里做管家有多久啦?”
汪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十六会这么问。他马上缓过神来,和蔼地笑着:“有四年了吧……人老了,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还以为至少有二十年……糟糕!放鸡蛋放鸡蛋!”
家常的早餐很快便热腾腾地出炉了,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金色的炒蛋,烤得外焦里嫩的香肠,加上烤面包。这么奇怪的组合被端上餐桌后,遭到了隋父露骨的嫌弃神色。
“厨师都死光了?”果然,隋父生气地低吼,“这样的早餐也能摆上餐桌?”
“赶快吃吧,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隋母一边拍了拍隋父的手臂,一边对着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十六微笑,“你也快吃吧。”
“唔……嗯!”十六乖乖地点点头。
隋父终于拧着眉头往嘴中送了一口粥,愣了一下,神色慢慢地缓和了起来:“这粥不错……”
“是呀!”隋母也在一旁啧啧称赞,“在加拿大两年了,两年没有喝过口味这么纯正的粥了……”
十六一听,心里不免开心起来,他一高兴就忍不住要说话:“好喝吗?这也是我哥最爱喝的一种粥……如果伯父伯母喜欢的话,我下回再熬些玉米羹给你们喝!”
隋父脸色一青:“这顿早餐是你做的?”
茫然地眨眨眼,十六咧嘴一笑:“是呀!”
隋父一拍桌子,椅子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话也不说一句,起身离席。
隋母叫住他,又无从开口。
十六也不在意,没良心地一笑。
隋母叹了口气,转向十六,顿了顿,说:“你过来。”
十六一愣,看着隋母对着自己招手,这才领会,端着粥,慢慢地走到隋母身边。刚一把碗放下,便有女佣搬来了椅子。十六道了谢后坐下,用询问的眼神望着隋母。
隋母是个保养得很好、衣着很讲究的夫人。她佩戴的饰品也很上档次,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她看起来很温和,并不是很刁钻的那一类人。
“你爱隋枫吗?”隋母一开口的问题就让十六语塞。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只是肉体上的关系而已,何谈爱呢?话虽这么说,但十六自己也有点搞不懂,看到他对别人笑得那么温柔,心中又为何刺痛万分呢?
“这个问题需要你考虑这么久吗?”隋母微微一笑,拍了拍十六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你们又何必这样假装在一起呢?”
十六倒吸一口气,没有想到隋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还在思忖她刚才说的话,又听见她继续开口:“不瞒你说,隋枫有过爱人,是个非常能干的男人……和他的恋爱中,隋枫一直扮演着女性的角色。我不知道他们如何相识,只知道他们在四年前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了。你也看出来了,我老公的性格,是决不能忍受这种事请发生的……”
“那个男人……”十六毫无意识地插话。
“是个非常英俊也很冷漠的男人……很不幸的,他在四年前已经去世了……这一点我一直很愧疚……”隋母叹了口气,“他和隋枫的亲密照片走漏后,上了当时很多报刊的头条。我老公气得直接昏了过去,后来借了家族的势力杀害了那个男人的父母,收购了他的公司。他本来是不该死的,但是他的个性太要强,隋枫也为了在大火中救他而在脸上留下了伤疤,但他还是死了……他死后,隋枫性情大变,变得暴躁、甚至连我都不了解他了。有一天,他回到家的时候,反常地把自己关在三楼,待了整整一下午。从那之后他就经常独自一人待在三楼,后来我才发现,他在上面画画,画的不是别人……就是你。”
隋母在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很平静,脸上也不算严肃。
十六还沉浸在那个久远的故事中,思绪再次被隋母打断:“他只不过是在最寂寞的时候遇见你,他真正爱的还是那个男人。为了让他们父子都冷静一下,在那两年之后,我和我丈夫去了加拿大,隋枫也足够担起隋氏这个集团。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所谓,只是我丈夫,包括这个家庭,都无法容忍我的儿子拥有一个同性的恋人。所以……你最好还是离开他,你有什么物质上的困难,我都可以满足你……你主动离开他吧。”
终于听出了事情的原委,十六一笑:“我知道,你放心,要不了一个月我就会离开。我和他有这个约定……他也会放我走……”
毕竟只是一个替代品,随处都可以找到的替代品。
“那就好……”
十六顿了顿,问:“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隋枫喜欢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隋母正要开口,汪伯打断她的话:“夫人,粥要凉了。”
隋母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是啊,要凉了……”
第二十四章
问题太过复杂的时候,十六便不会去深入思考。十六本来就觉得隋枫很神秘,经过隋母这一说,心里就更是乱成一团麻了。
围绕着隋枫的太多谜团让十六头痛,隋母明明说他半张脸毁了容,但是十六见过隋枫的真正容貌,他并没有毁容。
如果这是一个秘密,那他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露出真正面貌?是笃定自己不会泄露这个秘密还是处于其他的目的?
真是受够了,这样下去会疯掉的!
十六叹了口气,穿好打扫房间的女仆装,准备开始大扫除。他自然没有能力把整栋别墅都打扫了,只是打扫一下二楼而已。十六也借此机会能仔细地打量一下这个楼层。
“二楼一共八间房呢!小浪、你这是在开玩笑呢?”汪伯记得一头汗,差点要去夺十六的拖把了,“这里四个姑娘都很能干,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打扫,这要是让先生知道了……”
“没事没事!”十六护着拖把,打断汪伯的话,“这都是枫枫让我做的~再说我也闲着没事,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发工资给我呀!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毛爷爷啦!”
就这样,十六拖地的时候,汪伯就一直在旁边看护。说是看护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汪伯就像是心疼自己家孙子一样心疼十六。闹得十六一阵心酸。
整个二楼都是属于隋枫的活动领域,欧式格局,整体看起来优雅又富有韵味。随处可见的瓷器又增添了几分中国元素,显得端庄典雅。
十六实在不能把这些东西往隋枫的审美观上靠拢,但他也确实看到隋枫非常爱护这些摆设。有时候甚至亲自用绸布擦它,还会愣神一阵时间。
真正打扫起来,十六才发觉这里真的很大。一个客厅就抵得上一幢两居室,十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狠狠地在地毯上踩了两脚,从心底抵触这么奢侈的生活。
十六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也算得上是金屋藏娇了。家里的人除了隋父,其他人都默认了他的存在。但十六也清楚,他感受得到,只有汪伯是真心对他好。
还有那两个面瘫保镖也不算坏,面瘫也总要生存的不是?
“你这么想你哥,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汪伯突然问。
十六愣愣地看着汪伯,他的金丝边眼镜反射着柔和的光,像每一位暮年的老人一样慈祥。十六抓了抓脑袋:“我不想他……”
汪伯望着他,不说话。
十六突然改口:“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你真是个好孩子。”
“不!你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说这种话的人了!”十六矢口否认,脸上依旧是微笑着,“我很脏的……我是男宠,我只负责和枫枫做︱爱……”
十六晃了晃手中的拖把:“或者打扫房间。”
汪伯也不介意,摸了摸十六的脑袋:“或许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先生真的很爱你……从四年前,一直到现在。”
十六抿抿唇,不语。
打扫还在继续,十六跪在地上擦着挂式的液晶电视,突然从显示屏上反射过一道白光,稍纵即逝。
十六回头一看,客厅内空空如也。
“怎么了?”一旁的汪伯问。
“没什么,好像有什么……哎、我的错觉吧!”十六摇摇头,继续擦拭着液晶电视。
汪伯一笑,用暧昧的口气说:“先生临走时吩咐了,你要是想他了,要及时告诉他,他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回来。”
十六脸一红:“我不想他我不想他!过几天清闲日子再好不过了!”
十六口中所谓的清闲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这几天里,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十六偶尔会在入睡之前想到一些人……哥哥,可爱的阿离,还在雪月工作的阿染,和蔼的汪伯,还有那个恢复容貌的隋枫……
最后,就是一片空白的父母……
十六早应该感到,他自从父母离世后,每次想到他们时,脑袋里就像有无数蜜蜂一样嗡嗡地响。甚至连父母在世时的工作都不记得了,这么异常的事困扰了十六太久,久到变成了习惯。
说得简单点,十六就是个爱上自己堂哥的鸭子。
看着挺荒唐,其实也不过就这么点事。说得再复杂一点,就是十六在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生命中强势闯入一个让他不得不注意的人——隋枫。
我或许可以给他幸福,或许不可以。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他未婚先孕。
……
我爱的人,只能被我占有,只能对我一个人死心塌地。他摸过的地方,我要一点一点,重新烙上我的印记。
一点一点,隋枫的影子在十六的脑海中占据着越来越多的位置。多到甚至要动摇刘悄的位置了。这一点,令十六惶恐万分。但一方面克制着自己,另一反面又依旧沦陷。
“枫枫……啊!”十六尖叫一声,一阵头晕目眩,在自己手中释放了出来。
偌大的浴池内,十六靠在池边,徐徐地喘息。他抬起沾着自己精︱液的右手,放在灯光下,模糊地看着。
乳白色的白浊黏在纤细白皙的手指上,顺着指尖,慢慢地向下滴落。
太可怕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想到隋枫的脸才能高︱潮。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提到隋枫的名字便会脸红心跳。就像是染上了病毒一样,病菌一点一点扩散,慢慢侵蚀着原本健康的身体。
然而仔细想想,隋枫又做过什么呢?粗鲁地把手指伸入他的口腔,在他最爱的人面前让他绝望,不悦的时候打他的屁股撒气……这就是所谓的爱,让人难以招架的爱。
十六咧嘴一笑,缩回水中,紧紧地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浴室内的气温高得令人窒息,水汽升到冰冷的瓷砖上,凝成一个个小水珠。十六就像是在蒸桑拿一样,额上已经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太可怕了……
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变得连自己都讨厌自己。还要像个小丑一样,可悲地强颜欢笑。以前的那个快乐的自己,被永远封印在了回忆之中。
与隋枫的相遇,竟成为了挑开十六所有伤口的利刃。
“我不能这样……”十六闭上眼睛,喃喃地自言自语,“会被讨厌的……会被……”
再忍一忍就好了,还有半个月……马上就要毕业了,对吧,哥……
第二十五章
气派的车队缓缓驶入别墅,在花海的小道上穿行。
隋枫一推开门,看见汪伯便问:“他呢?”
汪伯微微倾身,向隋枫鞠躬:“在公司,夫人也在……”
“我是说刘浪。”隋枫解开领带,把西服外套递给汪伯。
汪伯接过外套:“他在楼上。”
隋枫脸上一冷,严肃起来:“还没起床?这都11点了!他是猪吗?”
汪伯刚想答话,隋枫就已经上了楼。木质的旋梯很容易发出声响,隋枫走得很轻。
刚上二楼,就听见有细微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内传来。隋枫扶着扶手,绷起神经仔细听起来。
“啊……太深了、哈啊!啊——好棒!”充满情︱欲的声音透过房门传来,挑人心弦。
这能让人失去理智的叫床声,隋枫再熟悉不过了。怒火一窜,瞬间燃尽了理智。他一打开卧室门,只见十六只身一人戴着耳麦坐在电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