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名为……远崖。”
微微松了口气,青萝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祁轩,对上的却是北冥浩逸淡漠的视线,而祁轩的目光正落在北冥浩逸的身上……
看到北冥浩逸正在看自己,青萝尘急忙垂下视线敛了敛神,将琴放到了下人们抬上来的琴桌上,然后跪坐在软垫上开始抚起琴来。
“远崖……”
正为北冥浩逸表现出的郁闷神色而暗笑在心里的祁轩,听到曲名这才转移了注意力,这首远崖是他师傅所做之曲,也是他师傅最爱的曲目,祁轩小时候常常会听师傅弹奏,现在几年没有听到过了,还真是十分怀念呢。
“……”
原本没把这曲子当回事的北冥浩逸看到祁轩的反应,这才提起精神听了起来,而一听之下也立刻喜欢上了这首曲子。
远崖曲如其名,给人一种悠远而宽广的感觉,但是细细品味之下,又有着宜人的绿意和生机充斥其中,不过可能是女子情怀的关系,青萝尘弹奏的这一曲多了许多的缠绵和思念般的柔情,少了些大气和豁达的高远……
拜以前陶悠岚那个女人的熏陶所赐,北冥浩逸现在对琴艺也算是精通,而且用心记忆的话倒也能做到过耳不忘,眼下北冥浩逸对这曲子有了兴趣,自然也就用心记忆了下来。
北冥浩逸这里听的专注,祁轩那边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倒不是是说对青萝尘的琴艺有什么不满,以她现在的年纪达到这样的技艺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这曲子中的韵味没有师傅那么多的人生经历是领悟不出来的,只是这曲中明显的情意让祁轩有些为难了……若是直接的拒绝,只怕会对伤到小师妹的感情和自尊心的。
“好曲!”
一曲终了,沉浸其中的北冥浩逸睁开了双眼微笑着赞叹了一句。
“青萝小姐好琴艺。”
“殿下过誉了……”
见到北冥浩逸露出满意的神色,青萝尘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知道祁轩一心效忠北冥浩逸,而且很受北冥浩逸的重视,所以她才这么努力的在北冥浩逸面前表现,希望可以得到北冥浩逸的赞赏,将她指给祁轩。
“嗯……天色也不早了,明日还要起早赶路,青萝小姐也去好好休息吧。”
欣赏完了琴曲,北冥浩逸微笑着下了逐客令,然后径自起身离开了小厅,向着后面的主卧房走去,而祁轩向青萝尘点头笑笑,就跟着北冥浩逸身后离开了。
131章
“呼……”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侧门,青萝尘这才暗暗深呼了口气,刚刚她独自面对北冥浩逸的时候真的好紧张,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冒犯到世子殿下呢。
“还好有师兄在。”
“小姐,您也该回房去休息了。”
侯在门外的中年妇人待北冥浩逸他们离开后,才走进了小厅服侍她家小姐。
“嗯……”
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青萝尘心里有点失落,今天一天祁轩都跟在浩逸世子的身边,她都没机会和他好好的说说话呢。
“呵……小姐,这一路山清水秀的景色在马车里可看不到。”
嬷嬷自然自己自家小姐的心思,微笑着在一边提醒着,今天一天世子殿下都是乘马车而行的,而祁轩则骑马护在外面,嬷嬷猜想明天应该也是这样,所以才这么建议自家小姐。
“小姐明日何不换了骑服骑马而行呢?也可以和祁护卫叙叙旧……”
“嬷嬷……”
脸上泛上一抹羞色,青萝尘娇声唤了那嬷嬷一声,心里却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她虽然自小主要是和师傅学诗琴,但是也还是有些功夫底子的,骑会马还是可以的……
“殿下。”
和北冥浩逸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祁轩看到北冥浩逸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这才轻声唤了他一声。
“啊……你先休息吧。”
心里记挂着曲子的事情,北冥浩逸看了看祁轩的房门,然后向祁轩笑了笑,就转身走进了自己在他隔壁的房间的门。
驿站里没有里外室的套间样子的房间,都是一间间相隔的房间,所以北冥浩逸和祁轩才会被安排在相邻的两间房内。
“是。”
直到北冥浩逸房间的门关上,祁轩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失落,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期待什么,祁轩只是觉得突然这样分开了房间,他和北冥浩逸之间就有些疏远了……
“这都想的什么……”
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反应弄的有些无奈,祁轩收敛了外露的表情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
“远崖,真是好曲子!”
动作轻柔的放平手中的纸,北冥浩逸静待着纸张上的墨迹干好,凭着刚刚的记忆默下了那首曲子的曲谱,北冥浩逸越发的对这曲子爱不释手起来。
以前的徐朗辰可以说是一个跟音乐绝缘的人,因为他天生五音不全,所以对音乐这个让他丢面子的东西很是不感冒,现在有了北冥浩逸留下的那些诗词曲画的记忆,他倒也算有了些研究,以前不懂的时候让他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乐曲,现在反倒是因为懂了而变的迷人起来。
不过这也是因为这个是琴曲的关系,若是词曲的话……非常不幸,这一世的北冥浩逸依旧是个五音不全的人。
“……”
终于默完了这首曲子,北冥浩逸这才静下心来考虑别的事,将自己的身子偎靠在椅子上,北冥浩逸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擦着写有曲子的纸张,一边低垂着眼帘静静的想着心事,想了一会,北冥浩逸的脸上露出一抹有趣的笑意,然后将手里的纸张叠好放在怀里,取过另外的纸开始写了起来。
******
“嗯?”
本来脱了外衣躺在床上休息的祁轩突然察觉到北冥浩逸房里有了动静,然后就感觉到北冥浩逸出了门走向了自己的房间,祁轩急忙睁开眼睛坐起身,刚刚点上床头的蜡烛,就见北冥浩逸推门走了进来。
“殿下?”
待祁轩看清北冥浩逸的衣着时,脸上浮现了一丝惊讶的神色,原来北冥浩逸竟是穿了一身氏族打扮的淡青色衣衫,而且居然还在左肩上背了个袋囊似的包袱。
“你这是……”
“祁轩,你也收拾一下,只需要带身换的衣服和必要的东西就可以了,其他都留在原来的行李中就行。”
北冥浩逸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落在祁轩只着着单薄里衣的胸口上,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坏坏的笑意。
“我带了足够的银两,缺什么再买就是了。”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祁轩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按吩咐找出了一套浅灰色的儒式武服换上,在腰间挂了剑,然后简单的准备整理了一些东西,接过了北冥浩逸的袋囊放了进去,然后将袋子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原本计划是跟着使团走两天,安排好事情了两人在先赶回南湘的,现在北冥浩逸突然说要现在走,祁轩心里猜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做什么啊?”
北冥浩逸笑眯着眼睛对祁轩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说话,祁轩眨了眨眼睛,还是听话的把自己耳朵贴近了北冥浩逸的唇边,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咱们……私奔啊。”
132~133
第二天一早,装扮妥当的青萝尘满心欢喜的坐到了车驾里,由着车夫赶着车随使团一起出发了,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的车驾被安排在离北冥浩逸的车驾之后不远的位置,想着一会可以骑马和祁轩师兄并行,青萝尘娇俏的容颜上笑容越发的甜美了。
“小姐。”
收到前去查看情况的仆人的回禀,随侍在车外的侍女推开马车的门跪在那里。
“世子殿下没有在马车里,祁护卫也不在。”
“怎么会?”
青萝尘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大眼睛眨了眨就想下车亲自去看看,却因迎面骑马过来的人而止住了动作,只得换上了得体的坐姿向那人含笑点头。
“李伯爷。”
“青萝小姐。”
来人是使团的副使臣散伯爵李檩,年到四询的他外表看起来不过像三十出头的样子,英俊的外貌,优雅的贵族气质,再加上中年人特有的成熟魅力,让李檩在冥国的贵族中也是备受仰慕的人物,冥帝会让他担任使团的副使,除了看中他的能力外,他的良好的贵族形象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使团虽然是由北冥浩逸做正使,但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头衔而以,真正管理使团事务的自然是还是李檩这个副使大人,所以只要这次出使顺利,能够和庆国结下良好的盟约,李檩这个散伯爵很快就会提升为伯爵了。
“青萝小姐对使团还适应吗?如果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
高坐在马上的李檩微笑着点头回了青萝尘一礼,虽然以他的地位并没必要对青萝尘这么客气,但是出于绅士的风度和对青萝家主这个侯爵的尊重,李檩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绝好的风范的。
而且北冥浩逸还特地叮嘱过让他照顾好这位娇客,李檩自然更不能有所怠慢了。
冥国贵族分为公、散公、侯、散侯、伯、散伯、子、散子、男、散男、爵士十一等,其中散伯以上一般被称为大贵族,其下是小贵族,冥国的爵位除非世袭外非常难得,贵族出身的身份很好弄,但是真正的爵位却是一定的,根本无法冒充。
就像祁轩身为七品护卫,身上也是没有爵位的,只能等以后继承其父的男爵爵位。即使是北冥浩逸以后封了郡王,如果祁轩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劳,北冥浩逸最多也不过是将他的爵位提升到散子而已。
“青萝一切安好,劳李伯爷费心了。”
青萝尘微笑着回到,略微迟疑后,还是开口问出了最让自己挂心的事情。
“不知世子殿下现在何处呢?青萝理应前去问安的。”
“世子殿下啊……他已经带人先赶回南湘了。”
想起昨夜大半夜的被世子殿下从房间里拉出来听他安排事情,李檩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自己还从来没有这般衣衫不整的失礼于人前过,这位世子殿下跳脱的个性果然如陛下所说的需要再磨练……
“陛下有过口谕允世子殿下先行赶往南湘过成年礼,青萝小姐不知也是正常。”
心里面想着以后该怎么规范北冥浩逸的礼仪举止,李檩面具似的贵族笑脸却仍然是无懈可击的。
“不过世子殿下已经吩咐本使照顾青萝小姐,所以青萝小姐尽管放心随使团前行便是。”
“这……”
突然听到祁轩已经离开的消息,青萝尘心里顿时充满了失落的情绪,随即就是止不住的委屈浮了上来,她费了那么多心思计划这次同行,祁轩师兄却说也不说一声就离开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
“那麻烦李伯爷了,青萝在此先行谢过了。”
向着李檩勉强的笑了笑,青萝尘身边掀开马车门帘的嬷嬷缓缓放下了门帘。
看着放下的门帘,李檩扬了扬嘴角也没说什么就转向了车队的前方而去了,这些小孩子们的情情爱爱可不关他什么事情……
133章
“小姐,许是祁护卫不想打扰小姐的休息才没说,以为由李伯爷告诉您也是一样。”
看到自家小姐脸上黯然欲泣的神情,服侍的嬷嬷赶紧出声安慰,要是侯爵大人知道小姐这么委屈,还不雷霆大怒啊!
“男人家自然没咱们女人这么细心,不知道会让小姐难过。”
“是吗?”
青萝尘弱弱的应了一声,心里却依旧空落落的安定不下来,祁轩师兄的温柔体贴她是十分清楚的,又怎么会是个不细心的人呢。
“小姐……愚妇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嬷嬷见青萝尘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想出了个法子。
“你说。”
青萝尘对这个照顾自己的嬷嬷还是很有好感的,也就由着她了。
“小姐与其这样记挂着祁护卫,不如直接求侯爷去祁府提了这门亲事,想那祁家能得了小姐这门亲事,定是高兴的很呢。”
嬷嬷见青萝尘神色间有些意动,却碍于矜持不好意思点头,便讨好的把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心想这事若是她给办成了,那自己在侯府里的身份可就大大的不同了,说不定还能做了小姐的随嫁管事呢。
“想那祁护卫也是碍于身份才不敢跟小姐亲近吧,只要这亲事定了下来,以后小姐招了这个夫婿,自然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师兄他……不会入赘青萝家的,我也不想……”
青萝尘说到这里已经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娇嫩的脸蛋上已经盈满了红晕。
“是,是小姐嫁到他祁家,祁护卫修了多大的福啊,得了小姐这么真心对他。”
嬷嬷笑眯眯的哄着青萝尘,直把她说的喜中带羞的露出了憧憬的笑颜。
******
“殿下……”
看着身旁这个赖在大石头上晒太阳的世子殿下,祁轩只有在心里无奈摇头的份,知道自家殿下有时会突然冒出很让人有歧义的话,所以祁轩并没有被他的那句‘私奔’吓到,却不能否认自己那时候心跳一下字就快了起来,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自己那一瞬无措的样子却又是让北冥浩逸笑了半天。
祁轩想想都觉得丢脸,本来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自己现在在他面前越来越容易出错呢!
“说了出来了以后就叫我的名字。”
北冥浩逸将双臂枕在脑后,双腿交叠着舒服的晒着上午的太阳,既暖又不会让人觉得太晒,真的是很舒服啊……
“朗辰……不是要赶路吗?”
北冥浩逸急急的大半夜把自己拉出来,还为此去打扰了李檩伯爷准备马匹行具,现在却又这般悠闲的模样,祁轩真是为自家殿下的行为感到有些无奈呢。
“没关系,这两匹都是日行千里的宝马,以你我的功力全速赶路的话,到雍城不过三、四日而已,现在还有十天的时间,足够了。”
北冥浩逸侧过头看着盘膝坐在自己身边的祁轩,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七分爽朗三分调皮,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带上了耀眼的光彩。
“也是……”
殿下的心情很好呢……
看着北冥浩逸这样的笑容,祁轩忽然发现他在京城时从来没有笑的这么开怀洒脱过,无论是面对伊维、沈清谦还是自己,他的笑容始终有着一分保留的沉稳。
现在的殿下,看起来……好自由。
“……石头上的凉气挨久了对身体不好的。”
看到北冥浩逸的笑容,祁轩的神色亦不由得的柔和了下来,将腿上的剑放在一边,祁轩起身走到马匹的旁边从行礼袋里取出了一件绒料的厚披风,这是李檩为他们准备的挡风避寒用的。
“还是垫着吧。”
拿着披风坐到北冥浩逸的身边,祁轩一边将披风铺开,一边轻声对北冥浩逸说到。
“祁轩……”
翻身侧卧在祁轩的铺的披风声,北冥浩逸支着头看向以眼神回问他的祁轩,笑容中带了一丝玩味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