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下车吧流尘。”萧楠说得很慢,心里有些沉重。
流尘以为萧楠又想起了慕辰的死,所以他伸手摸了摸萧楠的头,之后拉起他,同时拎着东西下了车。
公车一溜烟开走,流尘又拉着萧楠的手顺着公路向南边的出租房走去。
4.流尘的情分
红枫林,一个种满了枫树的小村子。是首都郊区有名的旅游景点。到了秋天的时候枫叶变红,从高处往下看,漫天遍野都是秋的颜色,有说不出的诗情画意,美得让人心醉。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拍照留念。
萧楠和流尘肩并肩穿过一条两边种满红枫树的泊油路,最后停在了一个门牌是108号的四合院前面。
庭院大门开着,流尘的眉头皱了皱,他回头冲萧楠说道:“阿楠,你先不要进去,在这里等我一下,知道吗?”
看流尘说的这么认真,萧楠点点头。
流尘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过了大约5分钟,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她,萧楠如往常那样笑着叫了一声:“陆阿姨好。”
陆阿姨,原名陆青,现年65岁,是他们的房东,还算随和的一个老太太。
陆青笑了笑,说道:“阿楠,出院了,身体都好利索了吧?”
没等萧楠接话,她又来一句:“哎,可惜慕辰那个小伙子了。人那么好。就这么走了……”
慕辰,听到这个名字,萧楠的心莫名地难受起来。
看萧楠的脸色不对劲,陆青仿佛想起来什么,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阿楠,阿姨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见啊。”
萧楠点点头,说了一声再见。这个时候,流尘从里面走出来。他两手空空,已经把行李放在了屋子里。
“进去吧阿楠,我已经收拾差不多了。”流尘微微笑着看向萧楠。
萧楠‘嗯’了一声,跟流尘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穿过院子,走进房间里。看着房间内熟悉的一切物事,萧楠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时光交错,恍然如梦的感觉。
流尘看着有些怔忪失神的萧楠,用调侃的口吻说道:“怎么,在医院躺了半年多,连家里是什么样子都忘了是不是?”
萧楠缓缓回过神,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可能是太久没回来的缘故吧。也或者像你说的那样,我忘记家里是什么样子了。”
“呵呵。”萧楠轻笑。
“不过,不管我离开这里多久,我都不会忘记跟你们在一起的生活。”萧楠看向流尘。
是的,我不会忘记。不止是因为我有他的记忆。更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不管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跟我之间的情分会到什么样的地步,我都会记住你现在对我的好。
流尘不懂萧楠眼神中所蕴含的一些东西,但他看得出来萧楠很看重跟他之间的感情。淡淡的笑了下,他拿起一个玻璃杯来到热水器跟前倒了杯水。接着,他把水杯放在萧楠跟前的茶几上,说道:“坐下来休息会,等水凉了把药吃掉,我去买菜给你做点吃的好好补一下。
从记忆中得知流尘做得一手好菜。做出来的东西特别好吃,简直可以跟一些知名的美食大厨相比。萧楠点点头,说道:“嗯,我要吃红烧蹄片。”
流尘笑了笑,说道:“知道了小馋猪,等着,我去买菜,一会就回来。”
说完,流尘就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流尘出了大门之后,萧楠浅浅地舒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真是个温柔的男人呢,可惜,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萧楠了。”
“不过,你给予我的这份温暖,我一定会好好的记着。”
自言自语过后,萧楠从桌子上拿起水杯,还有分好的药片,一股脑放在嘴里,喝水咽了下去。之后他站起来,在屋子内参观起来。
萧楠记得,他现在身处的这个房间是他们公用的客厅兼音乐室。平时流尘都在这里练歌,他和慕辰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捣鼓一会。总之,他们过得很愉快。
萧楠又走到放置吉他还有其他乐器的地方,一双黑眸不停地扫视着周围。最后停在了一本乐谱前面。吸引他的并不是什么乐谱,而是乐谱上面的一张单子。那是一张行程安排单。
今天是2月28号,2月的最后一天。行程单的日期是3月2号。
16:00去香山咖啡吧,收费800,2个小时。
18:00去蓝带咖啡吧,收费800,2个小时。
20:00去孤岛风情咖啡吧,收费600,2个小时。
22:00去红石迪吧,收费2000,3个小时。
3月3号,安排照旧。3月4号,安排照旧。3月5号,安排照旧。3月6号安排照旧。3月7号安排照旧……8……9……10……11……12…直至到月末,安排照旧!
看着这样一张清单,还有清单下面那些比较流行的歌曲普,结合记忆的一些东西,萧楠顿觉得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似得,憋闷的他几乎喘不上气。可偏偏他又不能无所顾忌地肆意发泄出来。
因为,他知道流尘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这么紧。而他也没傻到认为自己在医院里昏迷那半年多根本不需要花钱。在首都这种高消费的城市里,一个普通的感冒进医院都要花好几千甚至几万。没钱人生病了都看不起。就算很多人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几乎不用细想,萧楠就能从中大约地算出自己住院的时候流尘花了多少的钱。流尘属于挣多花多少那伙的,一个人生活是很轻松。可要是说存款那是不可能的。他哪来的钱给自己做住院费和医药费?
答案不用思索,萧楠都知道!两车相撞,那个车的司机当场死亡,慕辰也当场死亡,自己重伤。很明显是他们这一方违背了交通规则,如果开车的不是慕辰,只怕他肯定会担负起赔偿责任。随着慕辰的死亡,这件事就这样终结。没有任何赔偿。
至于车,那是皇冠配带的,车毁,所有的保险金都归皇冠所有。其他的,都属于自理范围。
流尘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特别有钱的朋友,不外乎是通过圈里的一些人向道上的人借高利贷。高利贷啊,那真的是一只不把人血吸干就不罢休的吸血鬼。
在那样艰难的时刻,流尘都没丢下他,一直都照顾他。这样的情分,这种看不到回报的真挚付出!谁能做到?又有谁会为了一个不是亲人的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就算是亲人也很难做到这么无私吧?更何况他们仅仅是朋友而已。
可流尘却实实在在地这么做了。没有抱怨,甚至从他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提过钱的事。流尘就像是一片沉默的天空似得,无声无息的为他遮挡住了一切。让他安心的养病,舒适的生活。
之前还可以忽略。现在他要怎么忽略?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流尘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萧楠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但他的内心特别震撼。前所未有的震撼。震撼于流尘的付出,震撼于流尘对他的情分。。
再望着那安排的满满的行程,萧楠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他又睁开眼,右手把那张纸攥成了一团。他喃喃的说着:“为什么你能为一个朋友做到这种地步?我是在做梦吗?”
“真是傻了,我怎么可能是在做梦?”萧楠自我嘲讽的又道。
行程表上9个小时不停歇的安排,它赤果果的在那里摆着,怎么可能是在做梦!
“傻子,纯粹的傻子。难道你不想再唱歌了吗?你不知道对于一个歌手来说嗓子是多么的重要吗?这些你都不懂吗?”萧楠像个神经病似得自言自语着。
这一刻,萧楠心里压抑的越发厉害,从胸口散发出的憋闷痛感让他狂躁不安的想毁灭眼前的所有东西。他好想大声的宣泄出来。可他不能。他不能。他没大喊大叫的资格。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引起的。
在萧楠处于憋闷狂躁状态的时候,流尘欢快的声音从远而近传过来。
“阿楠,我回来了。”不过一分钟时间,他就走进了屋子。
看着萧楠表情很复杂地站在他平时练歌写东西的地方,流尘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急忙把手里拎的菜放下,快步走到萧楠身边,笑着说道:“走阿楠,帮我择菜做饭去。”
萧楠没动,只是看着他说道:“流尘,醒了这么久我一直没问你,我住院治病的钱你是从哪弄来的?”
流尘一怔,随之笑了一下,说道:“当然是我存的钱啊。好了,做饭去吧,我都快饿死了。”说着,他就要走过去把菜拎起来出去。
萧楠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流尘,我不是三岁小孩。别拿哄孩子那套用我身上。咱们在一起几年,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家底吗?”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圈里托人借高利贷了?”萧楠定定地看着流尘。
流尘很想说不是。可面对着萧楠认真无比的表情,他突然间没办法说出谎话来。
算了,他早晚都要知道,还是说了吧。流尘在心里说着。
打定了主意,流尘在心里准备了一下说辞,他看着萧楠说道:“阿楠,不要紧,这家放高利贷的公司还算厚道。不用多久我就可以还上了。”
“是啊,是不用多久。不过这之后,你还能再唱歌吗?”萧楠伸开了攥着行程表的手,一双黑眸紧紧地锁住流尘的视线,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但萧楠却不知道,他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配着他白皙清秀的脸庞,执着中带着压抑疯狂之色的表情,竟是给人一种异常的禁忌魅惑感。
让流尘的眼神顿然暗了一下,之后他轻轻一笑,说道:“阿楠,唱歌是种娱乐,并不是一种特别必要的存在,也不是没了它不行。你不要想太多。走,帮我做饭去。”
流尘越是平静,萧楠的心里就越是沉重。如果现在的他没有以往的记忆,或许他会相信流尘对唱歌看的不重。可是,他有以往的记忆,记忆中他跟流尘朝夕相处的这近两年时间里,他知道流尘为了能继续留在皇冠唱歌付出了多少的艰辛和努力,那其中的辛苦就连他和慕辰这个作为朋友知己的旁观者都为之痛心,却又感动于他对音乐的坚韧和坚持。而他本人又是怎样一副心态,又是多么的渴望站在舞台唱歌,可想而知。
可如今,他却笑着,云淡风轻的说‘唱歌不过是种娱乐,不是一种特别必要的存在,也不是没了它不行。’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付出如斯,没要求任何回报。且不管以后这种心态会不会变,就单说现在的这份心思,这份感情,这份坚持和付出,试问,谁能做到不受感动?谁能做到无视?
人都是肉做的。人心也是肉长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物种。就算一个人再狠绝无情,他(她)也总有心软的一面,也有自己心灵的一方净土。
前世的萧楠是个孤儿,跟今世重生的身体一样。正因为自有记忆那一刻起,就不曾得到过爱,还有温暖,关怀,所以,在拥有的时候,萧楠格外的珍惜和看重。别人对他一分好,萧楠就会记住十分,有能力的时候,萧楠会百倍的还于。
当然,前提是这份感情不存在别的东西,是真心的付出,真心的爱护。不管这份感情是友情,爱情,或是什么情,最重要是真心。
融入,融合,接受重生之后的现实生活,却不代表全部的认可。
而这一刻,面对这样沉重的令人几乎喘不过气的情分,萧楠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接受了这个名为流尘的男人。
这个接受不是爱情,也不是现在身份所拥有的暧昧,而是一种认可,感情上的认可,心灵上的认可,可以付出一切的认可。
“流尘,推掉这些所谓的安排,它不适合你,知道吗?”萧楠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持。
对着这样的萧楠,流尘一怔。
看他这样,萧楠回忆了一下又说道:“流尘,从6岁开始,现在你已经马上25岁,将近20年,不是20天,20个月。唱歌,音乐,它是你的爱好,它已经融入了你的灵魂里,生活里。这样融入骨血的习惯,你能改变吗?你能想象当你走完这个行程,嗓子受伤,再也不能唱歌是怎样一幅画面吗?你能接受得了那样残酷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萧楠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他接着说道:“你不要对我说你不在乎,也不要再对我说唱歌不过是种娱乐,可有可无。因为我不相信。你连我都骗不了,你又怎么能骗得了自己!!”
紧接,萧楠话锋一转,掷地有声的说道:“现在,立刻,你马上打电话给我推掉那些没有章法的安排。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唱歌,你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安排,至于你借的那些钱,我有办法筹出来。这些都不用你担心,你所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的养好自己的嗓子,好好的练习歌曲,之后站上属于你的舞台。明白了吗!这不是商量,这是我的坚持。如果你想失去我这个朋友,那么,你可以选择无视。懂了吗?”
萧楠不容置疑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他的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容反驳和拒绝的强势,使得他看起来是特别的嚣张,却是那么地耀眼,璀璨如明珠,让人移不开眼。
认识萧楠这么久,流尘看到的都是他沉稳懂事,偶尔耍宝的一面。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副强势霸道地样子?
对着这样的萧楠,对着这样嚣张的让人没办法厌恶的萧楠,流尘心底的某一根弦骤然紧绷,被狠狠地拉起。‘嘣’的一下,当那根弦紧到极致的时候,忽然断裂。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流尘心底渗出,让他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他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干。
看流尘发呆,萧楠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不知不觉中就把任性的一面显现了出来。那是被欧阳宠出来。可紧接他又意识到这个改变并不算什么。因为以往的萧楠也有嚣张的一面。这真的不算什么。更何况,遭遇生离死别之后,改变稍稍,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萧楠不说话,等待着流尘的回答。
过了大约两分钟,流尘回过神,他轻轻一笑,说道: “好。”
萧楠眼睛一亮,眯眼微微笑了笑。
“那么,任性的小子,现在可以帮我择菜做饭了吗。”流尘笑得清雅,气质温润。
“好。”萧楠应声。
流尘摇头,转身拎起菜往厨房走去。
感受着流尘身上散发出的温润气息,想起那个总是温柔对自己微笑的男人,萧楠的心不可抑止的抽痛起来。
欧阳,你还好吗……
萧楠喃喃地在心里暗道。
5.欧阳番外之我爱你
喜庆的红色,喧闹的宾客,到处充斥着甘冽的酒香,我身边的她,她的身上也带着一股清香。看着她,我在心里自我嘲笑:欧阳,你真是无可救药了。为了所谓的社会舆论,为了你的自私,你卑鄙无耻的丢弃了那个对你一片真心的人。对着这个女人,你能保持你温和的嘴脸吗?你能做到永远都这样吗?
楠楠……
这样想着,我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念着他的名字。每念一下,我的心就跟着痛一下。到最后,胸口突如其来一阵窒息般的痛。
那个清秀,总是笑得很干净,有时候又如一只小猫的男孩,他再也不属于我,再也不会对我笑。
楠楠……
我的心在痛,惊慌,不安,可我的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在陪着我身边这个将要陪我一辈子的女人给客人敬酒。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音很大,说是有人在酒店门口被车撞了,当场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心慌的不得了,那种痛骤然加深。我没办法保持理智,丢下她还有众多宾客,几乎是用跑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