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璃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防御力强大无比的鳞甲。渡劫直到此时他也只是受了轻伤,入魔之后思维有些不清醒,但是本能还在,本能告诉他危险,威胁到生命的危险。
带着强烈怨愤的气势朝四周散出去,一波一波黑色光芒几乎变成实质,腐蚀空气,整个空间都有些震动。天劫不知是不是也感觉到危险,劫云竟开始缩小了。
罡风劫最后一道降下来之后,劫云开始缩小积聚,沉重的天地威压蔓延到整个空间,就连海水似乎都平静下来。安夏死一般静静浮在海面上。
冰璃毫不在意的盘旋在空中,挑衅似的吐出一道道寒冰朝劫云攻去。冰蓝色的寒冰流在这片黑暗中尤为显眼,如天空中偶然出现的流星般,划过天际飞入劫云中,隐没进去。
原本还在翻滚酝酿的劫云突然寂静了,一片静寂,什么声音都消失掉了,仿佛亘古以来就是这么安静一般。就连还在微微晃动的海水都凝固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
冰璃有些不安,焦躁的“昂”吼叫一声,声音回荡开来,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冰璃在空中盘旋的速度越来越快,竟开始狂躁起来。
突然,“铮”一声在脑海中炸响,跟雷劫出现时轰动天地的沉闷声音不同,这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如淙淙泉水落在石头上,泛起微微水花一样美好。只是此时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却如催命音一样,冰璃只觉识海一阵激荡,差点控制不住从空中掉下来。
冰璃不修神,仅凭一身修为走到如今渡劫期,且根基不稳,心境已坏。入魔之后的冰璃心境更是不堪,这声音只一声便破了他的心房。
原本这第五劫也不该是音攻,就算是修真者渡劫都极少出现音攻,这冰璃却是惹怒了天劫,直接下了杀手,不死不休。
四火嘲讽道:“活该这冰璃嚣张,惹怒了天劫是什么死法呢。”
禁天爆喝一声:“护住安夏识海。”那音攻不分对象,整个空间能清晰看到一波一波的涟漪回荡在空气中。此时这片连飞鸟都不敢涉足的上空中,响彻了一种清脆无比的声音,声音是如此美好,以至于人听到的时候微微有些醉了,晃动着身子,嘴角抿着笑。
虽然音攻不分对象,但是效果却是不一样的。这声音在冰璃听来就如催命魔音一般,聒噪刺耳,直让人恨得挠心挠肺,想把脑袋割下来当做从没听过这种声音。
安夏修行之所以这么顺是因为他一直诚心,无甚贪念,这声音在他听来就如轻音乐一般,想睡觉。于是早就被灵气折磨的痛苦不堪的安夏,顺其自然的闭上眼睛,任体内灵气如何冲撞,真元如何调理,通通抛下不管的睡着了。修行之后有多少年没有睡觉了,安夏压根就不记得了。
禁天:“……”
还在识海布置防护的四火:“……”随即暴躁了,“他是怎么回事,他在干什么,在度天劫啊,最恐怖的九九天劫啊,他怎么可以睡着了他怎么可以!”
禁天依旧:“……”
不管四火咆哮声有多大都无法吵醒安夏,这一觉睡得如此香甜,一直无识无想,没做一个梦,浑身舒畅。醒来的时候安夏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初辞职后的第二天,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不用担忧,总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随即就清醒过来,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依旧躺在海面上,只是体内灵力莫名疏通起来,元婴安静的在丹田中修炼,圆润饱满,额头的火焰印记异常清晰。身体情况前所未有的好,比之前鼎盛时期还好,甚至修为一跃跳到元婴后期,丹田中莲花怒放,红艳艳的异常漂亮。境界不知为何突破了,安夏莫名其妙的看着体内情况,记得那时是睡着了吧,他睡着之后他们帮他做了什么。
“你们做了什么,”安夏禁不住问道。
四火表示无辜:“我们什么也没做。”
禁天:“你睡着之后,真元自行运转,速度奇快的转化掉灵气,之后真元积攒够,便借着庞大的灵气自然而然的提升了修为,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禁天说的不骄不躁条理清晰,安夏听得却是有些呆滞,他睡着之后就自己变成这样了,这也太好了吧。
四火酸酸的道:“真怀疑你是哪个神仙转世。”
安夏自己也觉得这事情不可思议,不过没怎么在意,修为提升是好事。站起身来观察天空中的情况,天劫依旧没有消散。
不知音攻劫过去了没,天空中魔化的冰璃异常暴躁的到处喷射寒冰流,劫云黑压压的全部积聚在头顶,如同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散发出肃杀的气势,震慑天地。冰璃没有心智注意到这些,他被音攻逼的有些疯狂,偏头顶还压着这么一个天劫。冰璃无比渴求力量,只有力量才能让他安心让他自由。
第六种天劫不知是什么,安夏隐隐不安也隐隐期待,仰着头,战甲上的护罩自然显现出来,此时泛黑的海水全部凝固在脚下。安夏等待着,劫云终于有了些动静。
劫云的颜色突然变了,原本是黑如墨,散发着冰冷肃杀无情的感觉,此时劫云上的颜色突然开始消失了,黑色一点点退去,就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黑色。劫云露出软绵绵如同棉花一样的白色,轻软柔和,天地又重新大亮,黑色的海水也变成纯净的蓝色,映着天空一望无际的白,总让人有种突然春暖花开的感觉。
安夏有些不知所措,天劫要散了?
天地大亮那黑色的冰璃就开始显眼起来,突起的血红色眼珠,带着浓重血腥味和怨恨气势,怒吼着冲向远方。安夏瞠目结舌的看着,冰璃是要逃跑?
事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冰璃往哪边飞去,那白白的劫云就跟着飘到他上空,天地威压死死的压着他,不得翻身。最后天劫干脆直接笼罩住这一片天地,冰璃再怎么飞都飞不到边缘了。
安夏突然开始怀疑,天劫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识,或者是由大修为着控制的。
禁天:“不无可能。”
四火有些震惊:“若是由人控制的那太不公平了。”
禁天:“吾是说天劫有自己意识。”
四火:“……靠,说清楚啊。”然后四火又趴在莲台上起不来了。
白色的劫云比黑色更可怕,各色雷劫一股脑全劈下来,闪亮的光拖着尾巴照亮整片空间,天空刺目的亮光还没消失,又被另一道亮光代替。轰隆隆响彻天地的声音震得人几乎心神失守。安夏不可避免的也在这场攻击范围之内。
躲避,躲避不过就硬抗,很快肩膀皮开肉绽,胳膊,腿全部血流不止。战甲的防御完全扛不住,凶兽在战甲中牢牢护在胸口。安夏无暇他想,飞剑祭出来抵挡一阵,彭,碎掉,安夏一口血吐出来,这把从最开始伴随至现在的飞剑,就算属性不合,有时候用着不灵活一直想着换掉,也没想到会碎掉。
上边的冰璃鳞甲防御力再高,也抵不过如此密集的劫雷轰击。一片片黑色的鳞甲被血染红,冰璃被迫缩小身形,一道白色似爪子形状的银色东西被扔出去挡在身前,冰璃不安的盘旋着,劫雷轰击在爪子上,爪子轰动两下,抵挡了一些劫雷,只是这劫雷之多,威力之大,不是这灵器能挡得住的。不多时那爪子便损毁了。
冰璃的血落下来,撒的到处都是,安夏小心立在边缘抵挡波及过来的劫雷。
这劫雷足足轰了几十道,完全推翻了安夏之前的猜测,若是每次只有九道,这劫雷早就超过了。那么此时还是九九天劫么。
冰璃被一道闪亮的红色雷劫轰至水中,半天浮上水面,巨大的身子盘旋在海水中,异常吓人。修为损耗的厉害,灵气吸收供应不上,冰璃眼睛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安夏。
安夏的血是赤红色的,散发着灼热的热气。修真者的血液中充满了灵气,安夏也不例外,所以此时走投无路的冰璃一眼就看到了安夏。
说时迟那时快,冰璃一片血红的眼睛盯了安夏几秒,被安夏身上浓厚的灵气吸引,毫不犹豫的张着血盆大口冲上来。
“快,往天上飞,”四火声嘶力竭的嗓音吼得安夏条件反射似的顾不得身上伤势,运转真元往天上飞。
此时雷劫少了很多,但依然存在。安夏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冰璃,眼见着冰璃就要追到安夏。好巧不巧一道劫雷劈在冰璃眼睛上,冰璃惨叫一声,又落回水中。安夏停在半空中才倒吸一口气。
“四火,谢谢你。”安夏小声道。
四火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
禁天平静道:“小心。”安夏却能听出那里面有多压抑的焦急和后怕,暖暖的笑了下,就算脸上的血遮了大半个脸也不在乎。
冰璃重伤未死,再次顽强的从海中上来,直直冲天上飞去,这时候劫雷完全停止了。冰璃只剩一只眼睛,恶毒的盯着安夏,嘴角流出浓涎。安夏远远躲在边缘,旧伤刚好又添新伤,若是天劫再不结束,安夏真撑不下去了。
冰璃约莫是绝望了,瞥了安夏好几眼,直直往上飞到劫云中,原本还在酝酿的劫云,自动自发包裹住冰璃。白色的劫云如胀大的棉花糖,左扯又扯。
安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只盯着劫云看。
心悸,天上危险,极度危险。安夏疯了似的一猛子扎进海里。只听得天空中一阵“碰,”响彻天地,之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遮蔽一切的白光,如几百个闪光弹同时爆炸一般,什么都看不到,天地茫茫。
冰璃自爆的余波,激的水浪直高过千米,又重重落下去。几片未完全损坏的鳞甲四处飞溅,消失在海中不见。
安夏被巨大冲击的瞬间昏迷在海底,随海流飘荡。
这一场天劫便是如此落幕,安夏,生死未知。
第二十六章:获救
“嗨哟嗨哟,使劲,要上来了,”“居然有一个人,死了吧,”“不对,没死,你们看他还胸口还动着呢,”“哟,落在这罗海里还能不死的不是普通人啊,”“不是普通人不也落海了么,别废话了,赶紧捞上来吧,还等着回去呢。”
几个以捕鱼为生的汉子兜着大大的网把网从海里拉上来,这次网里除了少量的鱼,还有一个活人。
把人拉到装满鱼的船上,一股浓重的海腥味传来,还没有死的鱼蹦的到处都是。穿的朴素的汉子们围着被捞上来的人议论。
这些都是罗海附近的渔民,隔两天就到不深的海域捕鱼,今天收获不太好,几人商议往深海走一些,没想到倒是捞上来一个人来。
安夏醒的时候,刚好闻到一阵非常鲜美的饭香味,引得人食欲大动。安夏非常明白那是海鲜的味道,很新鲜的海鲜味。他现在应该是被人救了吧。
安夏睡的地方是里屋,外面一家三口正在吃饭,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安夏醒来了。
这里是海边,微咸的海风吹来,夜晚海上风大,呜呜的吹着屋檐,挂在屋檐下的东西拍打着墙壁,发出“梆梆”的声音。安夏起身站在小窗前看了一会外面的景色,傍晚的海边景色非常美,从这里都能看到满天繁星。
盘膝在床上,内视丹田,此时状态不太好。原本被天劫重伤又被冰璃自爆波及,摔入海底。昏迷期间随着海流在海底不知飘荡了多久,好在修真者不用烦恼会被水淹死。元婴恹恹的坐在莲花上,真元凝滞,运转起来经脉就是一阵疼,估计要调养好一阵了。
其实还有种办法就是丹药,不过现在对于这东西,安息有些惧怕了,之前吃的两颗丹药差点要了他的命。
禁天有些愧疚:“之前是吾的错。”
安夏忙摇头:“大哥不必这样说,当时情况危实属急迫不得已,现在我不是没事么。”
禁天:“有药性温和的丹药。”
安夏点头,想到之前炼制的那几颗丹药,丝毫不伤经脉丹田,非常适合疗伤。决定抽空给自己炼制一些,随身带着。
“大哥哥,你醒了,”就在安夏思考丹方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安夏抬眼看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两肩,长长的碎花裙子非常可爱。
安夏下床,走过去牵着孩子的手,蹲下,身子道“要叫叔叔,跟叔叔说说你叫什么几岁了。”
女孩瞪着大眼睛,被海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蛋红润润的,笑起来弯着眼睛,颇有灵气,“你这么年轻怎么是叔叔呢,我叫弯弯,十岁了,哥哥叫什么。”
安夏蓦地笑起来,“我叫安夏,叫夏叔叔,夏叔叔给你糖吃。”
弯弯挣脱安夏的手,跑到中间屋子,边跑边笑,“阿爸说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还有,夏叔叔身上才没有糖呢,我看过了。”
安夏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就见一个高大汉子走进来。
“兄弟,你醒啦,你睡了七天了,若不是看你还有呼吸,我差点以为你死了,”说完汉子的脸有些红,尴尬的摸摸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夏笑笑,“没,谢谢大哥救了我,我叫安夏,这么多天打扰大哥了。”
汉子想要拍拍安夏的肩膀,许是安夏的气质让他觉得不妥,收回手在抱着自己腰的女儿头顶拍了两下。安夏身上的战甲后来自动收到丹田了,现在身上是那套白色天蚕衣,虽样式简单,却做工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安夏的头发长出来一些,不长,像地球时男人常有的碎发,趁上这身衣服,有些不伦不类,却也气质非凡。其实只要是修真的,不是太猥琐的,又有哪个不是气质不凡的。
汉子笑道:“我叫陈德,这是我妻子,林素雪和弯弯,安夏你饿不饿,来吃些饭,睡这么久肯定饿了吧。”说着就拉安夏,安夏任他拉着到饭桌前。
饭桌前站着一个笑容满面,一看就是典型的家庭主妇,但是却异常温和的女人。
弯弯跑到林素雪面前坐下,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朝安夏道“叔叔,来坐这里,阿娘做的饭可好吃了,叔叔那么久没吃饭肯定饿吧,弯弯一顿不吃就很饿了。”弯弯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非常可爱,辫子随她说话一甩一甩的。
安夏忍不住又笑了,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弯弯真乖,叔叔是饿了。”
桌上有鱼汤,一盘奇怪的生鱼,还有一条煎鱼和一盘看不出什么动物的食物。微有些透明,看起来特别像鱿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安夏下筷子吃了一口才发现味道真的很好,不知名那盘味道鲜咸香,对于一个这么多年没吃过饭的人来说,安夏突然有些感动。修真之后一直忙着修炼修炼,为了能出来,后来出仙府了,又发生那么多事,这次九死一生,安夏是真的体会到修行不易。
弯弯不解的看着安夏:“叔叔你怎么了,饭不好吃么,为什么要哭了一样。”
安夏:“……”不过是随意感慨一下,是有要哭的感觉,却没有真的哭,这孩子这么敏感。
“没,是太好吃了,叔叔很久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所以有些感动。”
弯弯:“恩,叔叔太可怜了,叔叔要多吃点,我碗里的也给叔叔好了。”
安夏赶忙护住碗,满足口腹之欲便够了,他没有兴趣把一桌子的饭都吃光。
陈德摸摸女儿的头发,自豪的笑了笑,也劝安夏多吃点,林素雪不怎么说话,却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若不是吃下去的东西都转成能量了,安夏真的要撑死在这里了。
吃过饭陈德拿了一样东西给安夏,那东西很眼熟,鳞甲,冰璃的鳞甲。
“你昏迷的时候手中一直攥着这东西,后来不知怎么掉了我就先帮你收起来了。”
安夏有些惊讶的接过,冰璃自爆后居然还有鳞甲留下来,还被自己捡到。鳞甲是黑色,没有丝毫灵气和魔气存在,除了非常坚硬外,这只是块普通鳞甲了。收入戒子中,这东西也算是一段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