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都上楼了,那群镖师中一个年纪很轻的镖师面露不满,“张叔,为什么要将房间让给他们?这不摆明欺负我们吗?”
为首那个镖师左右看了下,压低声音道:“这群人身份不简单,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年轻人似乎还不服气:“有什么厉害的,我们德顺镖局也是湖州府数一数二的!用得着怕他们吗?”
“不知天高地厚!”为首的镖师板着脸教训他:“你没有看到那群护卫身上穿的卫服吗?虽然隐秘,不过在衣领那里都绣着一只鹰……那可是锦衣卫的标志!”
韩溪远坐的近,听到镖师们的对话忍不住皱了皱眉。锦衣卫……那不是皇城禁卫军吗?他们来湖州府做什么?
韩溪远也没心思喝茶了,起身上楼。
巧的很,那群人要的三间房,一间在他们客房的对面,还有一间在隔壁。韩溪远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被那群护卫围着的黑衣男子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那群人都转过来。
被这么一群人看着,韩溪远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肃杀之气。不过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客栈的走廊只有两米多宽,那么多人堵着,根本过不去。于是韩溪远很礼貌的问了句:“能否让一步?”
令韩溪远意外的是,那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朝前走了一步,让出一个位置。虽然意外,韩溪远还是轻声到了一声谢,然后走过去。
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走进去。直到他关上了门,那个黑衣男子依旧盯着门看。直到一个护卫从房里出来对他恭敬的说道:“主子,屋子已经整理好了,请主子移步。”那人这才收回视线,步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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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生他们起床的时候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于是两人躺在床上磨蹭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被窝。
韩溪远穿上长衫,正在系带子,忽然听到夏生惊呼一声:“呀……”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急切的问:“怎么了?!”
夏生一脸惊喜相加的表情,张着嘴指着自己的肚子。韩溪远脸色都已经白了:“是肚子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难道是昨天太激烈伤到孩子了?韩溪远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都凉了一截。
夏生急忙抓住他的手腕不让让走:“不是……”顿了一下,努力找回自己的语言:“刚才……他踢了我一下……”
韩溪远讶异的睁大眼睛,连忙把自己的手覆在夏生的肚皮上。两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
小家伙也很给面子,没一会儿又动了一下。韩溪远清楚的感觉到手心下的异动,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满脸的惊喜和感动。第一次,他深切的感觉到这个生命的存在……属于他与夏生的血脉……
“真的……真的动了……”韩溪远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
夏生被他的样子弄得忍俊不禁。同时,心中溢满了幸福的味道。这是他和韩溪远的孩子……宝宝,你知道我们有多期待你降临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吗?
于是,这个早晨,因为小家伙的第一次胎动,变得意义非凡。两位年轻的父母心情激动的对着肚子里的孩子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早上,也不管这么小的宝宝是不是听得懂。
等韩溪远扶着夏生下楼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两人点了粥、一笼小笼包、一碗馄饨,还要了两碟配菜。
夏生抓起一颗咸鸭蛋,对着桌子轻轻敲两下,然后剥去外壳。这家的咸鸭蛋做的不错,不会太咸,里面的蛋黄呈美丽的金黄色,口感棉沙、很香。韩溪远见他喜欢吃,又叫了几个,不过怕蛋白太咸,都是剥了壳把蛋黄取出来给他。
馄饨也不错,皮薄馅多。汤汁是熬得老骨头汤,味道也非常鲜美。夏生用小碗均出一半给韩溪远,然后往汤里倒很多醋——孕夫口味偏酸,我们要体谅。韩溪远对他是绝对的宠溺,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放到夏生面前,更遑论是一顿早餐。点的小菜是酸萝卜、酸菜心、酸辣白菜。
两人边吃边给对方夹菜,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大堂里现在坐了不少人,都是等着雨停要出发。所有人视线都忍不住往他们的方向瞄,眼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丝钦羡。
这两人坐在一起,自成了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充满了幸福美好,旁人都无法插足。见过夫夫恩爱,没见过像他们如此甜蜜的。
吃了早饭,夏生还喝了一碗鸡汤——汤是韩溪远前一天晚上就吩咐店家炖好的。
看着外面的雨差不多要听了,大堂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去。韩溪远让夏生在一楼呆着,自己上去收拾行李。
等东西都收拾妥当,雨已经不下了,只是天空还是一片阴暗。韩溪远扶着夏生上了马车,吩咐梁大车驾的慢点,自己也上了马车。
从他们二人下楼到离开,大堂里坐的那个黑衣人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马车走后,领头的那个护卫俯身在黑衣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黑衣男子听完之后,微微点点头,顿了一下,说道:“给我查查那两人的身份。”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帽檐下露出的嘴角上扬着一个冷酷的笑容。
“是!”
马车里,依偎着聊天的两人,并不知道一场将他们卷入的阴谋即将展开……
第十八章
永安城,作为湖州府的州府,繁华的程度自然非同一般。马车要进城时还要排队等候,城门那里两排卫兵把着。
马车一过城门就能看到热闹的街道,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如织,马车不得已放慢脚步。夏生掀开窗帘,好奇的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马车越往城中心走街道越宽敞,两边的建筑也越整洁明亮。梁大最后将马车停到一栋高大的酒楼前,夏生下车,抬头一望,居然写的是“醉仙楼”三个大字。
韩溪远牵着他的手,笑着步入大门:“这是我们在永安城的分店。”
夏生惊讶的张大嘴:“这么快就开业了?!”大厨不是才培训完吗?
“我收到消息,十天前才开始试营业,不过看样子……”看着面前人声沸鼎的大堂,韩溪远勾起嘴角,“效果不错。”
拉着还在惊讶中的夏生走向柜台。柜台后正忙着拨算盘的掌柜抬头间看见两人,惊讶的愣了一下,接着面露欣喜:“东家,你们可到了!”
掌柜是个年轻人,长得很精神,五官端正。夏生想了一会儿,没想起哪里见过。
“这是永安城分店的掌柜,林飞。”
叫做林飞的年轻人看着夏生,笑的一个灿烂:“这位想必是夫郎了……还没有恭喜两位东家呢,恭喜恭喜。”
夏生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你好。”
林飞从柜台后走出来,扬声叫一个伙计看着,自己领着两人上楼:“二位,先上楼吃些东西,休息休息。”
韩溪远点点头:“你安排吧。”
一上二楼,就安静许多了。二楼的格局和郧县的醉仙楼相似,都是隔间,中间是个台子,上面每人时段都有人在表演。和郧县的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三楼。
三楼和二楼直接相连,成一个“口”字回廊,直接看可以看见台子。因为台子有两米,坐在三楼也很清楚。三楼的装饰比起二楼又更加精致,每一个隔间都有门窗,若不想外人看见里面的情形,关上就可以了。
三楼临后院的那几间是客房,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其中有两间,一间是专属韩溪远和夏生,还有一间是诸葛文熙的。
当初原本是和齐元翰合作,后来因某种原因,韩溪远直接和诸葛文熙洽谈。双方在酒楼和衣铺上合作,诸葛文熙提供钱财、人力物力,韩溪远提供技术和培训。以永安城为第一个试验点,酒楼和衣铺都在筹备。
韩溪远没有想到诸葛文熙的动作会这么快,洽谈好不到两天,店面就已经找好。依据韩溪远的设计,店面以极快的速度赶工完成。夏生这边培训的厨师刚出师就被拉到新店,开始试营业。
酒楼里的伙计、管事、厨师都是韩溪远挑选的,进行统一的培训。另一边,衣铺也准备差不多了,说是选个吉日便可开业。
林飞带着两人上了三楼的一间雅间。吩咐伙计上菜之后,自己也做到一边,向韩溪远汇报营业的情况。韩溪远一边听着,时不时给个建议。林飞听得很认真,还那笔记着,表情满是对韩溪远的崇拜。
林飞是诸葛文熙府里的一位管事,当初为醉仙楼选管事的时候,韩溪远找不到人。正好那天林飞给韩溪远送信,韩溪远对他印象不错,便向诸葛文熙提议,让林飞顶上。
刚开始林飞还有点不满。虽然只是府里的管事之一,权限不大,但好歹是诸葛家的人。跑去一家酒楼当掌柜,怎么想都好像掉价了。
直到韩溪远将他安排到莫言底下学习,莫言让他深深意识到一点:同样是管事,怎么相差这么大?更让他受打击的是,对方还是一个雌蓝!
我们暂且放下林飞奋斗史不表。且说夏生等着菜一样样上来之后,发现边上站了位眼熟的男子。仔细一看,不是原先自己培训的厨师齐明辉吗?
“二东家,您尝尝看。”因在韩府呆过一段时间,齐明辉也随府里的人叫夏生二东家。
夏生笑着对他抬抬手,让他也坐下,一边夹菜一边问:“楼里生意怎么样?”
“开业第一天就爆满,现在到饭点大堂基本上是没有空位的。二楼和三楼的雅间都要提前预定。”
夏生眼睛一亮,很用力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干得不错!”
齐明辉的脸瞬间涨红,旁边,韩溪远状似无意的扫过一眼,轻轻咳了两声。
夏生莫名的看了眼韩溪远,转头继续吃饭:“菜做得不错,继续努力。”夏生说的是实话,这里的饭菜比他们在路上吃的那些好多了。无怪乎生意会火爆。
因为要视察酒楼的营业情况,韩溪远吃过饭之后就和林飞走了。夏生则被领去房里休息。
房间不大,里面的家具正一应都是新的。夏生不懂木材,也看得出来都是好料,雕刻的图案也十分精美。房间由一个圆形的木拱门分为两个部分,前面放着桌椅博物架,后面放着一张床。
一扇窗户开在床尾,临着后院,夏生站在那里往外看,视野宽阔。古代的房子大多只建一层,少有三层的。因此夏生站在那里可以看见一栋栋的黑瓦白墙、阡陌小巷。
风景这里独好。
看了一会儿风景,夏生觉得困乏,爬上床午睡一会儿。
这边,韩溪远和林飞在酒楼四处转了几圈,提出一些不足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让林飞带着去衣铺的店面看看。
涟夏衣馆的店址离醉仙楼不远,只相隔一条街道。衣铺其他都已经准备差不多,主要是样衣还没到位。衣服制作的速度一直是韩溪远头痛的问题,古代没有机器,所有一切都是手工制作。
考虑到这一点,韩溪远年后已经在准备自己建一家布纺,织布、染布到裁衣,全部一条线制作。这样衣服制作的速度可以提升不少。
视察完衣铺后,韩溪远让林飞先回去,自己到街上买点东西。夏生怀孕之后喜欢吃酸甜的东西,韩溪远准备买些蜜饯之类的零嘴回去。
大袋小袋装了不少,韩溪远从一家蜜饯铺出来的时候看见隔壁有一家玉器店,于是又拐进去。
玉器行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热情的上前迎接,殷勤的给韩溪远介绍店里的珍品。
“将你们店里上好的货都拿出来。”好的玉有养身护气的作用,给宝贝买个带着吧。
掌柜听了乐呵呵的回身,拿了三只纸盒出来,打开放在韩溪远面前。
韩溪远第一眼就被两对玉镯吸引了,玉镯通体碧绿清亮、色泽均匀没有一丝杂质。难得是,玉镯上还分别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雕工精湛,十分好看。
“客官真有眼光,这一组是用上等的翡翠请大师雕刻的,货前两天才拿回来。”
“掌柜的,开个价吧。”
掌柜考虑了一下,说:“一千两,这是最低的价格了。”
韩溪远想了下,对方开的价很合理,没有太高。于是便点头,从怀里取出银票,数了十张一百两递过去。
正当掌柜接过银票的时候,门外进来两个人,为首的是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他看了眼放在柜子上的几个盒子,说道:“就要那一组玉镯,给爷包起来。”
掌柜的正把钱收下,听他这么一说,面露难色。韩溪远却不管,将盒子盖上一转身准备走。
那男子见了,移过来两步挡住韩溪远,嚣张的说道:“你没听见爷刚才说的吗?这玉,爷要了!”
韩溪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男子慑于他的气势,后退了一步。韩溪远正想开口说什么,门外传来了一句:“好狗不挡路。”接着一脚踹向公子哥,将人踹翻。
“姓柯的!你居然刚踢我?!”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进来的年轻男子气的脸都红了。
“呦,这是柳少爷啊。不好意思,刚才背对着,在下一时眼拙没认出来。”嘴上道歉,表情却完全没有一丝歉意,反而一脸嚣张,就差在上面写着:我踢的就是你,怎么样?
第十九章
“柳少爷,柯少爷……”掌柜的似乎认识这二人,苦着一张脸献殷勤,“二位少爷光临本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哈啊……哈啊……”
韩溪远无视两人之间的纠葛,自行离开。身后那个柳少爷见他要走,立马喊道:“你!不许走!”跟着他来的那个跟班得到主子的指示,三两步追上去,那跟班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动手就要去抓韩溪远的肩膀。
韩溪远不耐的皱起眉,正想给这人一点教训。谁知那跟班手还没触及到自己肩上,有一只手横插进来,抓住他的手腕。韩溪远听到一声“咔嚓”脆响,接着是杀猪一样的惨叫。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韩溪远转过头,看到一位俊朗的年轻男子正关切的望着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韩溪远很不喜欢男子眼中饱含的某些东西。虽然藏得很隐秘,但韩溪远还是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东西名叫:掠夺……
“我没事,多谢。”不想与这人有过多交集,韩溪远冷淡的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身后那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得异常冷漠。
“主子。”跟在身边的护卫走上前,神情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一步远。
男子冷冷的对他说道:“跟上他。”
“是!”
回身,脸上顿时又带上了笑容。走进玉器行,两位平时争锋相对的少爷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惧怕。
“黄……黄公子。”
男子笑眯眯的走到柜台前,掌柜的被吓得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
“这这这位……客客官……有有什么能能吩吩咐……”
“刚才那位公子买的是什么?”语气温和,可不知为什么,周边的人都感觉到一丝阴冷从背脊窜上来。
“是是是一组玉玉玉镯……”
“我要买同样的……”男子轻声说道,“记住,要一样的。”
“是是是。”
“三天之后来取。”说完,男子转身离去。
店里,见人走了,柳少爷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背上都湿了。忍不住低声问:“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