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一)——凤郎大猫

作者:凤郎大猫  录入:01-07

尽管左临风睡得很沉,但眉稍仍锁得紧紧地,没有一丝放松。

“我真有医治你的本事么?”呆站在床边的立秋不禁心里疑惑。

立秋轻手轻脚的溜到床上,靠在左临风身边,伸臂揽着他微凉的肩膀。立秋本来想着只要治好蛊毒,便可以一起回家,一切回复原状,可是左临风已在侯君玉面前现身,立秋再不懂江湖事,也知道左临风重返啸天宫只是迟早的事,青帝已不能再变回一个凡人……

不久之前,二人还在小屋曈驿天天同吃同睡,日子是如此地平淡,如此地普通,却不知道那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原来竟是如此珍贵……

剑客们江湖争覇的英雄事迹,对立秋而言,本来只是裕哥口中的“故事”,立秋跟村子里的其他少年一样,感到好奇向往,但总觉那是遥远而不真实的事情,如今他置身其中,才知道感觉远不如想像中有趣,左临风紧锁的双眉,苍白的脸容,已失去当日共处时的轻松愉悦。

“瞎小子……”立秋不自觉地喃喃。

“秋……”出乎立秋意料之外地,左临风突然转过身来,投入立秋怀内,还主动抱紧了他。

立秋受宠若惊,吓得慌了手脚,傻楞楞的说了一句:“我弄醒你了?”

“好好的抱我,亲我,秋……”左临风凑在立秋耳边轻吻低语。

左临风肯自动献身,立秋本应求之不得,可是他这骤来的激情实在来得全无道理,立秋第一样想到的便是:“他的脑袋一定还在发昏!”慌忙拉开他道:“瞎小子,别这样,快醒醒,我倒杯茶给你。”

“你还未爬到床上,我已醒来啦,只是在装睡试试你乖不乖罢!你不是很想要人的吗?傻小子!”左临风挨到他身上吃吃低笑,笑得立秋面红耳赤,他的手亳不客气地扯开立秋的衣衫,滑到他的胸膛上摸索起来,佻皮地道:“看在你还算老实份上,现在就赏你一下,嘻嘻……秋老大,你好像比以前壮实了些呢……”

十二.破玉(4)

立秋被他又吻又摸的逗得全身火辣辣地,要说不动心,那就是骗人的鬼话,可是不知何故,尽管左临风热情如火,立秋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左临风再亲了他一下,将身子移开了些,徐徐拔下发簪,褪去上衣,俊容泛红的垂头向立秋笑问:“秋,我好看么?”

漆黑的发丝散落在他玉一样细滑圆润的双肩,半遮着他绯红的脸面,却遮不住眉间唇上的情意,这么一个俊秀仙郎刻意送抱献媚,别说立秋,只怕连圣人也招架不住,立秋再按不住心猿意马,神魂颠倒地吞了口口水才懂哑声道:“好……好……”

左临风一笑,再次伏到立秋怀内,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用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笑:“我要你好好看着我,记着我……”

就这一句细不可闻的耳语,情致缠绵的笑颜下一闪而逝的不舍凄侧,立秋的心莫名其妙地一震,模糊的不安恐惧使他从如潮欲念中惊醒,左临风不是个纵情放荡的人,他反常的热情只有一个原因:他要离开自己,而且很可能不会活着跟自己相见,所以才急着要完完全全地将他最美好的一切送给自己……

“现在又不是天塌下来!你干甚么要失去信心,干什么要糟蹋自己?”立秋也不大清楚自己在说甚么,只知胸中无名急怒涌起,尽管被左临风逗得欲火如焚,还是一把捉着他双肩大声怒叫。

“你说甚么傻话了,你不喜欢我跟你好么?”左临风虽然在笑,但笑容已显得有些不大自然。

立秋光火道:“你的坏脾气你老大我比谁都清楚,你这小子一遇上解决不了的事,便会伤害自己来出气,从前跑去讨饭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不是的……”左临风难堪得别过头去。

“还说不是?你敢说你不是打算跟我好了之后便撇掉我,自己跑回啸天宫去闹个翻江倒海,拼了这条命去救十一郎,是也不是?”立秋越说越气。

左临风沉默下来,立秋更肯定自己猜想不差:“十一郎是你亲弟,我不能阻止你去救他,可是你怎可以心里打着送死的主意,怎可以撇了我就这么一走了之!”

“你根本不知跟着我有多危险!蠢材!”左临风被他说穿心事,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火大了起来。

“凤大哥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他说青帝从没怕过任何人,也没有办不到的事,这样的话,我跟着你怎会有问题?”

“你别这样横蛮无理,不知轻重好不好?我只是不想你在碍手碍脚!”左临风扬眉怒道。

“你别顾虑多多,让我看看青帝有多威风好不好?别人或着不行,但你一定可以的!我们一起接十一郎回来,一起找个好地方住下,好好照顾他,开开心心的一起过活……”立秋信心十足地道。

左临风没好气的呸了一声,扬起的双眉怒意略消,立秋见他态度软化,便嘻嘻笑笑挨近前去,道:“我也想到外面去见识一下的嘛!没了你这个硬靠山,我怎么可以闯荡江湖?”

“没靠山便不敢到外面闯,你这算那门子的英雄好……”左临风还未说完,立秋已拿起衣衫,一边给他穿上,一边抱怨:“刚刚才发完冷便脱得光光的,一会冷着了感冒可怎么办?就算你的庄主义父是再世华佗,你也不该胡乱给他添麻烦!”

“我又不是孱弱书生!感甚么冒!”

“你才不是书生,顶多只是个小叫化,一个专爱拿自己来使性撒气的小叫化……”立秋弹了弹左临风的鼻子笑道。

“你要我说多少次,我真的不是在赌气使性子……”

“不是也不行,我要你欢欢喜喜,全心全意的跟我好,你跟人上床活像给死囚吃杀头饭一样,这种苦差不干也罢!”立秋撇着嘴道。

“谁个要跟你上……呸!”左临风说了半句,猛地惊觉不妥,一张脸登时着了火似的羞个通红。立秋只瞧得魂飞天外,只觉他此刻的羞态,比刚才那种刻意放浪加倍诱人得多,忍不住心中一荡,往他红透了的脸上便亲。

“啊……”左临风立即转头避开,脸上却并无怒意,立秋见他没有动怒,更是心痒难搔,粘粘缠纒的正要有所行动,但一想到刚刚才充英雄拒绝了他,转头又来向他求欢,未免太也狗熊脓包,只好强自克制,心中暗暗叹气后侮,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

左临风见立秋没有乘机乱来,原是十分感动欢喜,但到他真的放手,心底反而有些失落不快,暗怪立秋呆笨不懂解意,一时想他抱着自己好好亲热疼惜,一时又怕宠惯了这得寸进尺的小子,往后再不把自己放在眼内,心内撩乱矛盾,连自己也不知想怎样,更别说要说出口来了。偏生立秋又怕自己把持不定,不敢胡乱说话,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同时静了下来,默然相对片刻,都觉得气氛古里古怪的,“嗤”的一声,二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就在二人笑脸初展,立秋悄悄伸手去搔左临的手指时,一阵厉啸从远方传来,啸声才一入耳,左临风立时将满腔情思尽抛脑后,俊眉一皱,霍地站起,匆匆向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的立秋道:“不好!君玉出了事,他在向我示警!”

十三.遗札(1)

特异的啸声聚而不散,并且只有个中高手方能听见,乃是宫中高手危急召援的独特方法,但此法极伤元气,若非生死关头绝不轻用,因此左临风一听便知侯君玉出了事,方涛为防侯君玉有另有阴谋,便以引路为名与左临风同行。

二人抄近路赶到啸声发出的地方,只见侯君玉倚在一株古树旁边,黄衫与落叶同时随风轻扬,双目微闭,意态仍旧轩昂俊雅,但方涛已留意到他眉眼人中同时透出灰败死气,面容光采尽失,显然内伤极重。饶是如此,无改侯君玉一贯的傲冷姿态,看到左临风如飞掠至,紧抿着的嘴唇才逸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三哥!”落在侯君玉身前的左临风,虽然眼看不见,却再感应不到侯君玉身上玉种的气息,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生命的气息。

“闯祸精,你来了。”侯君玉平静地道。

“三哥怎会受这样的重伤?我先和你去治伤再说!”左临风近前想要将侯君玉背起。

“不用啦!我自行震碎玉种,让那家伙挨了一下狠的,又强运三炁血遁赶来这里,我早已五脏俱碎,别说三绝才子,大罗神仙也救我不了。”侯君玉淡然道。

“是谁下毒手害三哥你的!”左临风语声肃杀,脸上杀机涌现。

“十儿,别这样……”侯君玉颀长好看,但冷如死人的手,轻轻握着左临风的手道:“三哥本来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只怕来不及了……我们都不过是啸天宫的祭品,十儿,只有你,从小就敢于反抗,你是我们之中的异种……守着你的心……用你的力量去结束、改变我们世世代代的悲惨命运……还有,你……小心大长老和破玉使……”侯君玉拚着最后一口气才挨到此时此刻,说到最后几句,已是气若游丝。

“破玉使?”左临风听到侯君玉出气多入气少,连忙握紧他的手源源将内力传送过去,

“……那……是宫中专门用来对付我们天童的……怪……怪……物……”

左临风没空多想他话里的意思,悲声道:“三哥,我也曾经失去玉种,我可以活着,你也一定能撑过去的!你别费神说话,歇一歇再说……”

“我确是要歇歇了……”侯君玉轻轻挣脱左临风的手,盘膝坐在落叶上,微笑道:“今日我们兄弟重聚,你哭甚么?快笑一个,让三哥再看看你那不知死活的笑容……”

左临风压下心中悲痛,装作生气道:“我又不是儍子,好端端的傻笑些甚么?你还要说人不知死活!我不来!”他口里说不,脸上却绽出任性淘气的笑容。

侯君玉眼望着他的笑脸,思绪飘回遥远的往昔,涣散的目光重又亮起欣悦的光采,一面探手入怀,一面笑道:“十儿,过来,三哥给你糖……”蓦地笑声中断,探入怀中的手还未伸出,头颈一垂,人已气绝身亡。

“三哥!”左临风死命摧动真气送入侯君玉体内,但已再起不了半点作用。

“风儿,侯公子去了。”方涛不无难过地道。

左临风跪在侯君玉身前,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侯公子似乎还有东西想给你,你代他取出来罢。”方涛道。

左临风把侯君玉的手从怀中抽出,方涛见他握着的是一本泛黄的薄薄书册,还有一个小小纸包,包中隐约透出甜香,左临风打开纸包,甜香更浓,正是一颗左临风从前在宫中最爱吃的玫瑰香露山楂糖,小时每次挨打后,侯君玉总会找机会塞一把给他,直到今时今日,不爱甜食的他居然还随身带着这种糖果。

娇红闪亮有如宝石的糖果甜香扑鼻,左临风默默将糖放入口中,本来酸甜芬芳的玫瑰糖吃到嘴里,竟变得又酸又涩,苦得他的心也在发痛,左临风咬着牙将糖和眼泪一并咽下,小心把册子收入怀中,俯身将侯君玉抱起,微笑道:“三哥,让十儿带你到一个好地方休息去……”

立秋提着灯笼走到侯君玉的新坟时,左临风仍然站在坟前,“瞎小子,你呆在这里整整吹了半天风还吹不够么?你饭也不用吃了吗?”立秋边走边叫。

“我不饿。”左临风说了一句,又沉默起来。

从他抱着侯君玉的尸身回来开始,立秋看着他亲手给侯君玉入殓安葬,挖地筑坟,既不肯假手于人,也不肯稍事休息,没有发怒,也没痛哭,办妥一切后,一直默默守在坟前不肯离去。

立秋怕他伤心过度,又再惹起旧病,又不知怎样劝他才好,跑上前拉着他的手道:“你这馋嘴鬼连饭也不肯吃,心里一定很难过了,你别装成没事人似的,他跟你一起大的,你怎会不伤心?就像小雪死了,我也哭了几趟,你不用憋在心里,反正这里没有别人,你只管哭个够,哭得多丢人也不要紧,最多我不告诉人,也不笑你好了。”

左临风闻言竟然笑了出来,对立秋无奈地道:“你这么瞎捣乱,叫人怎哭得出来!何况,三哥喜欢我笑,我要笑给他看。”

“你这样子勉强自己不是更辛苦吗?”看着他的反常行迳,立秋更加担心。

左临风摇了摇头,道:“我哭不出,也不是哭的时候,三哥交托我的事,我不能再逃避。”

“他托你办甚么事这样要紧?”

“毁了啸天宫。”

“甚么?!”左临风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惊得立秋整个人跳了起来。

“我从小就很会逃,不想学武,不想被长老打,得不到心仪的人,都会逃走了事。甚至想逃到你家躲一辈子……可是三哥的事叫我知道,我不能再逃……”左临风仰首向天,下定某种决心似的道:“……我要重掌啸天宫,再设法将它毁去,不可以再有元老会、玉天童这些怪物存在……”

“这只怕不太好办吧?”立秋搔着头呆呆地道。

“傻瓜!”左临风骂了一句,回头向侯君玉墓前深深一拜,道:“十儿事成之后,定会拿好酒来跟三哥共饮……”

“侯三哥你在天有灵,记着要好好保佑瞎小子,保佑他事事顺利,能吃能睡,少发脾气,最多迟些我多带些香烛祭品给老哥你享用……”立秋一面乱拜,一面絮絮叨叨的祝祷。

“你要三哥死了也笑话我吗?”左临风气得一把抓起立秋的后领,提着他飞掠回庄,生怕再多留一会,侯君玉也会笑得多死一次似的。

十三.遗札(2)

这天,凤逍遥在路上突然问了血辟邪一个问题:“那天你跟瞎小子对战,他内劲明明远不如你,又使不出风……唔,他那天没称手兵器,发挥不出真正实力,你怎么会被他伤了的?”

“你还奚落我不够吗?”血辟邪马上光火。

“你别只顾冒火,你想想,那天我们联手也挡不了雪老贼一剑,虽说他占了偷袭的便宜,但我仔细想过,即使公平交手,只怕也挨不了他三剑。”

“那跟你的姘头有甚么关系?就算有,你搂着他亲热时再问罢!”

凤逍遥懒理他的恶意污蔑,道:“小青可以以弱胜强,这就是最大的关系!除了他自己,只有跟他对战的你才明白当中的玄机,我想看看有甚么可以借用的……”

“你们在一起只顾上床干事的吗?你怎会不清楚他的武功底细,居然跑来问我?”血辟邪说得虽然刻薄,但他也真的觉得有些奇怪。

“那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平时懒得剑也不愿碰,跟他拆招也拆不出甚么特别的来,但一到生死关头,他就不知从那里来的许多鬼主意,就像天生就懂的一样,你就算问他也是白问。”

推书 20234-01-07 :无间学长萌学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