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二)——凤郎大猫

作者:凤郎大猫  录入:01-07

猫猫睁着一双大眼发呆,完全不懂立秋在说些甚么,指着被立秋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脸失望:“不可以?给猫猫洗?”

“天!这小子扯到那里去了?……”立秋无奈得不能无奈,看着猫猫失望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为免他再光溜溜的缠着自己,最后也只好投降,快手快脚的给他洗好衣服,晾在火旁,求天拜地的望衣服快些烤乾。

猫猫见衣服变干净了,欢喜得绕着火堆不停打转,既似不知寒冷,更不知在陌生人面前赤身露体有甚么不妥,欢天喜地的连声笑道:“大哥哥会烤鱼,会洗衣服,了不起!了不起!”

“你弄得手上脸上全是泥巴了,快洗干净去。”立秋一见猫猫又想挨过来,连忙将他支了开去。

猫猫一听,立即飞鱼般跳入水里洗了又洗,玩水玩了个不亦乐乎,玩了老半天才走回火堆旁,一阵乱甩乱跳,甩得身上的水珠四下飞溅,他却十分得意似的笑个不停。立秋马上将刚烘干的小衣给他穿上,省得他光溜溜的跑来跑去,顺手替他把满头乱草似的头发整理好,再用布带结上,一面忍不住道:“你又不会照顾自己,你家的人怎会让你独个儿乱跑的!”

猫猫舔着手爪,似懂非懂的望着立秋,也不懂回答他的话,穿上干净的衣袍后,便十分开心地拍着手乱跳乱转,狸猫一样左山石树木间纵跃飞闪,如非亲眼目睹,立秋真的不信这样厉害的人竟是个白痴傻子。

猫猫跳了一会,又往草地上滚了几下,伸了个懒腰,忽地伸手从草堆中拿起一只白色丝囊,取出一个连帽的狸猫面罩戴到头上,爬到立秋面前笑道:“猫猫的耳朵漂亮么?嘻嘻!”

立秋只好摸着帽上的毛耳朵笑赞:“漂亮!猫猫很可爱哩!”

猫猫闪着眼睛笑了:“大哥哥好好好好啊……”他说了这一句,突然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立秋惊问:“猫猫,怎么又哭了?”

“没人陪猫猫玩,爷爷们不许猫猫跟人玩,猫猫再见不到大哥哥了!”猫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得好不伤心。

立秋很自然地当猫猫是小孩般搂着他肩头安慰:“猫猫别哭,你乖乖的不哭,大哥哥便送玩意给你玩儿。”

“玩意儿?”

立秋掀起面罩,给猫猫擦干了泪,采了几根长草,编了几只蝉儿草蜢,串成一串,吊在猫猫面前晃了几下,这原是他拿来哄村中小孩的惯技,猫猫虽是一身武功,心性却与孩童无异,见了草编的蝉儿草蜢便喜欢,一把拿在手里拨弄玩耍,又学蚱蜢般一弹一跳,嘴里“蝈蝈蝈”的乱叫一气。

立秋将剩的两尾烤鱼用大块的叶子包起紥好,交给猫猫道:“我不知你要走多久才回到住的地方,你拿这个路上吃罢。不对,不如哥哥找人陪你回去罢。”

“大哥哥的蚱蜢儿,猫猫好喜欢!”猫猫难过地垂着头,将鱼塞入丝囊里,飞鸟似的掠到树上,依依不舍的望了立秋一眼,才泪汪汪的纵身离去。

立秋望着猫猫消失的方向,也是有些不舍难过,暗暗祈盼他一切平安,虽然只是相处了半天,可是立秋心中已对这痴傻的少年起了一种兄长保护幼弟的感情。

“甚么?!他是你弟弟?你不是认错了罢?”凤逍遥失声道。

“我怎会认不出自己弟弟的声音?”左临风心绪撩乱,连语气也变得烦燥。

凤逍遥知他心中难受,拍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慰,不无难过地道:“对不起,我没能帮你留下他……”

“此事怎能怪你?你不过是想帮我罢!又怎会知道我会跟自己的兄弟打起来?”左临风苦笑摇头。

“你怎会跟你弟……”

“你只顾问我的事,先放下你背上的姑娘再说……”左临风指指凤逍遥背后的凤主。

“啊哟!”凤逍遥这才忙不迭的将脸泛红霞的凤主放下,向左临风道:“小青,这位姑娘是于阗国的天池凤主……”

左临风心情虽坏,仍不失风度地向凤主行了一礼,道:“左临风见过凤主。”

“左公子不必多礼,青帝大名,早已名闻遐迩,客气话妾身也不多说,公子比我们早到一步,凌霄那贼子可是公子所杀的么?”凤主留意到左临风双眼已盲,尴尬少减,手指凌霄的尸首问。

左临风还未说话,正检视凌霄尸首凤逍遥已先一步回答:“这厮绝对不是小青杀的,他是生生被人一爪洞穿咽喉,和以指力抓破头骨而死,连脸也被抓个稀烂,这么怪异而全无章法的杀人方式,只怕除了令弟,再也没有别人。”

“不错,我追来时,十一郎刚杀了凌霄,我只认得出玉种的气息,却不知他便是十一郎,如果我能够看见他,便可以早一步设法留住他……”左临风首次为双目失明而感到痛苦。

“公子看不到令弟,但令弟怎会认不出公子?莫非你们失散多年?”凤主不解地问。

“他早就认不出我这哥哥……”左临风摇头惨笑,嘴角翻起无尽凄苦伤创。

凤逍遥忙向凤主传声道:“他弟弟早被啸天宫的人逼疯,连他亲哥也认不出来。拜托,别再问这个了。”

凤主心中戚然,不再多问,凤逍遥却奇道:“令弟不是被扣在啸天宫的吗?他们怎会放他出来乱跑?莫非他们见你失踪太久,以为你已遭不测,见令弟已无利用价值因而释放了他?”

左临风嘿然道:“他们才不会这样好心,我死了,十一郎只会死得更惨,我一天下落不明,他们还会留他一命,当日我武功被废后不敢回宫,正是怕十一郎性命难保……今次他们定是不知用了甚么手段控制着十一郎,迫他替他们办事。”

“糟了!天符!他们一定是叫十一郎来夺凤血天符的!”凤逍遥翻遍凌霄身上也不见天符所在。

“天符?”左临风问。

二十三.猫猫(3)

凤逍遥又急又快的道:“你该听过凤血天符罢?那不但是于阗公主陪嫁的宝物,当中还有好些蹻蹊,所以连啸天宫也起了心夺符,小青,世上还有比十一郎更妙的夺符人选吗?他虽然疯了,但仍利害得紧,凌霄武功高强兼且身穿宝甲,也被他生生抓死。要是他盗符成功,他们便坐享其成,就算失手被擒,也没人可以从一个痴子口中套出甚么来,更没人猜到此事跟啸天宫有关。”

左临风默然点头,同意凤逍遥的看法,凤逍遥猛地想起一事,笑道:“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追上十一郎,把他和天符一起劫回来!”

“他早走远了,我们总不能硬闯到啸天宫去,说不得,只好由我独自回宫,找机会夺符……”

凤逍遥摆手道:“你这弃位潜逃的宫主一旦回宫,啸天宫只怕立时乱得炸了窝,你就算硬将天符要到手里,也不知有没命没命拿出来,更何况十一郎还在他们手里……我们用不着这样蛮干,凤主能够感应到天符所在,有她引路,我们还有机会在半路追上你弟……”

左临风眉稍一掀,凤主竟在摇头:“教令弟夺符的人似是深知天符底蕴,天符似已被封在嵌有天外磒石的鲛丝囊里,使我失去跟天符的联系。左公子,还有一事,妾身不知应否对你说……”

“凤主但说无妨。”左临风说时,铁衣已追纵而至,叫道:“少爷,小凤,你们怎么都在此处?”

“少爷?”凤逍遥有点奇怪。

“公子爷收了少爷做义子,现在是南宫家的少爷,三绝庄的少主了。”铁衣向凤逍遥大打眼色,凤逍遥也看出凤主似有隐秘话向左临风说,忙乘机拉铁衣到一旁细问情由,好等二人说话。

左临风的心思还留在十一郎身上,对凤主的话本无多大兴趣,只抱着姑且一听的心态,看看这位被西域各国视为圣女的天池凤主有何话说。

天池凤主一双幽秘的美丽眼睛凝定在左临风身上,似在思索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过了一会,左临风见她不语,不禁奇怪:“凤主……”

“不知为甚么,妾身总觉得公子和令弟似是我们族人……或者有我们族人的血缘……”凤主轻细的说话却叫左临风大感意外。

“在西域经商的汉人跟外族通婚的也不少,左某祖上有西域人血统也不是奇事,可惜左某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无法证实凤主的推断。”左临风并未理解凤主话中的意思。

凤主道:“公子有西域任何一族的血统也不稀奇,可是我们凤御一族世代侍奉玄鸟,也就是汉人口中的凤凰,族人向来不与外族通婚,公子有我族的血缘那就奇怪得很。”

“可是凤主跟左某萍水相逢,凭甚么认定左某跟贵族有关?”

“具体的证据妾身真的没有,但我的凤火之瞳却对公子和令弟起了血族的感应,若非公子对自己的力量并不了解,你也会有同样的感应。”

“凤主怎会知道……知道我有武功以外的力量……”这次左临风真的由心里感到惊讶。

“公子也知道你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罢?”凤主微微一笑,将柔嫩莹洁的小手递到左临风面前,又道:“公子请触摸妾身的手,我想你以你的能力,至少会“看”到我的样子。”

左临风将信将疑的轻握着凤主的纤手,一种无以名之的力量,跟内功真气完全不同的“力量”,左临风彷佛“看”到一团朦胧的金红光晕,从凤主手中升起,围绕着他全身,他却全没有灼热不适的感觉,反而有种被释放似的轻松宁静,然后他便“看”到面前的凤主,以至不远处的凤逍遥和铁衣,远近的环境,他们穿的衣服,不用通过眼睛,直接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你的眼睛是海一样的蓝色,野凤穿着暗绛色镶黄褐双色缎边袍子,对吗?”左临风说罢,便看到凤主点了头。

“真神奇……”

“那是因为你也是有“灵力”的人,妾身才可以用凤火之力,引导你自身的力量,以心灵之力去“看”。”

“那我以后想再“看”东西时,不就要拜托凤主帮忙吗?”失明数载,左临风方知看到东西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基本上是这样……”凤主笑了,幽深的蓝眸闪动着火焰般金红光芒,就像海面燃起火光一样,水火共融的瑰丽幻异的光辉,立时将左临风心神吸引过去,金红色的火焰倏地如凤凰般飞舞起来,带动着幽蓝的水光同时舞动。

凤主在左临风的心灵中道:“公子不用惊慌,此是妾身的凤凰心焰……让妾身引出公子原有的灵力,你和我或许可以找到你血缘的来历,公子愿意的,且将精神放松……”

左临风本来不应贸然相信初次见面的凤主,可是自她的灵力进入他体内后,他便感到全身血脉起了异常动荡,一种跟凤主灵气相近的力量,在他血里波动着,但又被某种极强的力量抑压下来,那沉重的压力来缚着他的灵魂似的,令他急欲冲开那道无形障碍,遂将心灵开放,一股奇特的灵气波动自空气中传至,耳中响起夺人心魄的凤凰鸣叫,一头带着炫蓝彩羽的火凤凰在他身周飞舞,一道金红彩焰直喷入他眉心。

灵气才一进入,凤主奇道:“咦?公子脑海深处怎么聚集着一团如此暗沉的邪气?那是灵力被封的迹象,难怪公子灵气不强,原来是被人强行封锁起来……凤火之灵啊!请从吾血族之引导,净——化——邪——气——”

凤主说时,操纵着彩焰小心地将邪气围绕,破解心灵禁锁有着一定的危险性,一个处理不好,不止是左临风,连她也有危险,她不能有丝毫疏忽,将邪气围紧后,才将凤火力量遂步加强。

就在她加强凤火的一刹,邪气随之一喑,南宫绝的影象和危险的讯息蓦地在左临风脑中闪过,内心升起清晰而明确的灵觉,得悉南宫绝此刻正陷身极大的危机当中!

“爹!”左临风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狂呼一声,便欲上前援手,凤主想阻止也来不及,但更奇的事发生了,左临风无意识下的一下忘形呼叫,竟然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凤火心焰的引导下,直奔千百里外的南宫绝心灵之内!

三人的精神在电光石火间连系起来,“风儿?!”南宫绝的声音似在虚空中响起,左临风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反客为主,主动催动凤火传到南宫绝处!连凤主也不明白发生何事,只知凤火以左临风为桥梁,传入南宫绝的灵神之中,那暗沉沉的气团似觉凤火压力减弱,邪力骤然暴增,将包围着它的凤火震散隔断,三人的联系亦同登中断!

二人均未想到这一刹的连系,竟然影响到千里外的一战!

二十四.对酒(1)

此刻身在三绝庄的南宫绝正置身于前所未有的危险中!他一生冒险无数,会过的高手不知凡己,但只有眼前的人令他真正地感到惧意。

在晨光洒遍三绝庄庄园的一刻,主楼一叶轩前,站着一个全身素净如雪的人,就像他本来就在该那里一样。

纯白的长发,纯白的长眉,白晢光嫩有如童子的双手,纯白如玉的极长指甲,纯白色的衣衫恰如其份地把他高挺的身型衬托得倍加出尘,可见他年轻时绝对是个不亚于左临风的美男子,怎样看也不像个可怕的人。

然而空气中的迫力却随此人的出现而暴增,即使他没说话,南宫绝和方涛也肯定此人是啸天宫的大长老无疑。逾百高龄的他,看来却比南宫绝和方涛还要年轻,先天罡气已臻返老还童的境界。

然而可怕的不是他的先天罡气,而是那种绝对的,无缺的圆满存在,他的人站在那里,但既似根本不存在,又似是无处不在,他的人彷佛已跟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当南宫绝接触到大长老那双像无底黑洞一样,深沉到连光也可以吞噬,绝对暗黑的双眼,天彷佛骤然黑了下来,宁谧的黑暗散发着莫名的诱惑,就像返回母体的混沌安祥,任何人也会不自觉地失去抗拒的意愿。

就像瞬间失去身体的束缚,整个人有着解脱一切的轻松,纷扰的尘世显得那样无聊可笑……南宫绝很自然地生出想留在这片黑暗中的念头,但脑海随即闪起危机气息,天下无双的灵手马上作出反应,手一动,腕间所藏的银针立时刺入指尖,痛楚的刺激令他完全清醒,黑暗消退,他仍在一叶轩中,大长老和方涛也各自站在原地,只是方涛双目呆滞,显然尚未从幻觉中脱身。

南宫绝对大长老早有极高的评估,但此人的高明远在他意想之外,面对着大长老,他清楚感受到左临风当年的压力和恐惧,就如他所形容的一样,大长老已不算是一个人,而是接近神魔的存在。

无须动手,已足以令人俯首称臣的绝对力量……

尽管大长老异力惊人,亦不能动摇南宫绝千锤百錬而来的剑手意志,他微微一笑,银筷若不经意地轻敲盛着大半瓶梅韵傲雪的玉樽,一下震音清响聚成一线,传进方涛耳中,他立时应声而醒,向南宫绝微一微头,以示无碍。

不是说方涛功力远逊南宫绝,而是对精神领域方面的斗争,南宫绝比他了解得透彻许多,不止是他精于医道,而是他少年时遇上方涛之前,曾经倾心于一位身怀异力的于阗姑娘,在塞外时亦曾有过许多不可思议的经历,使他对此有一定的认识和克制之法。

推书 20234-01-06 :非自愿同居——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