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逍遥突然叫道:“老贼跑了!这厮交给你!”他话未说完,人已飞鸟般从殿顶的破洞追出!
“瓦禄多”点了点头,左扇右刀的疾攻上前,招数玄奇,波沃玛腾身半空,负伤恶战,二十馀招后,“瓦禄多”摺扇破开波沃玛的防线,顺势连点他十二处大穴。
失去反抗能力的波沃玛盯着“瓦禄多”狠狠的道:“你是谁!”
“瓦禄多”伸手往脸上一抹,那张强悍的刀疤脸,一下了变成一张清俊中带着三分病态三分书卷味的青年面容,那青年笑道:“断玉山庄秋雨愁向国师问好,这些日子雨愁多蒙国师照顾。”
“千面书生秋雨愁!”波沃玛心知这次真的栽了,因为这“瓦禄多”早已知悉他们所有的计划和布置,果然他念头尚未转完,已看到提着李延晖脑袋的乾叔元,率领着十数名三庄五派的高手赶到乾嘉殿护驾接应!
四十六.猜疑(1)
从殿顶追出的凤逍遥闻得风鸣异响,全速向发声处赶去!只见左雪二人在一座宫殿顶上交战,已到了生死立决的关口,而地面四方亦有不少各派高手和禁军火速往这边赶来。
凤逍遥仇人见面,那顾得甚么道义规矩,怕只怕被雪孤帆再次脱逃,灵犀剑剑芒骤盛,正要飞身上前,从后夹击,雪孤帆却抢先一步在剑气纵横中长笑:“青帝不惜毁目辱身,潜伏宫中,可谓机关算尽,但岂能逃出雪某法眼?”
此言一出,地面众人尽皆惊震,凤、左二人没料到他还有此一着,暗中叫糟,雪孤帆力抗左临风的虚渺莫测的竹剑,同时一派大义凛然地续道:“你若只是迷惑皇上,邀宠求存的话,雪某尚可容你,可是你行刺皇上意图不轨,雪某便容你不得!”
此时乾嘉殿的恶战尚未平息,雪孤帆行刺之事宫内大部分人仍未知晓,加上外皇城被临川王和西域联军攻打正急,皇宫内外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雪孤帆向来是白道泰斗,侠名昭着,仓猝之际,众人哪会想到他才是包藏祸心的阴谋策划者?雪孤帆之前不惜损耗真元来催动剑罡气劲,正是迫左临风不得不全力施展风吟鸣动,好等众人一见之下,立时对他这个“南宫风”的真正身份产生怀疑。
“风儿!你说话啊!你不是青帝!你是二哥的孩子……”南宫穆宇跃上殿顶追问,他对左临风向来视如子侄,一旦得知受骗,反应亦比其他人格外来得激烈。
左临风确是伪冒的假公子,无法否认雪孤帆的话,越辨只会越糟,既然形势不容他细加解释,除了先除去雪孤帆,又或将他擒住,再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当下抛开生死疑惧,风吟鸣动在空间激起震天的剑气狂波,在异鸣形成的力场之中,霜华真气刮起的暴雪漩涡,死神一样将雪孤帆卷入涡流中!
能使出风吟鸣动的,天下只有啸天宫主一人,一见这套剑法重现,众人其实早已心中了然,见他没有否认,反而猛下杀手,更是全都认定雪孤帆所说的并非虚假。
“风儿你不能一错再错!”南宫穆宇剑上倏地寒芒电跃,从旁掠向左临风猛刺!此老乃是姜桂之性,对左临风爱之既深,恨亦更切,急怒之下,便忘记利害,没想到左临风这一剑抱着必杀之心,剑势一旦全面展开,便是天上神仙也阻止不了,单是二人交战的劲气狂飊也足以置人于死地,南宫穆宇这么贸然上前,除了多赔上一条性命,对雪左二人都没有好处。
负责截断雪孤帆退路的凤逍遥想阻止也已来不及,眼看是三败俱伤的结局,剑气狂啸激荡中,左临风本可不顾一切的对雪孤帆痛下杀手,但到最后关头,他到底不忍南宫穆宇白白送命,剑气在最后关头收了三分,此消彼长下,雪孤帆剑气暴长,炎阳般的万丈光涛,跟左临风剑气风暴正面交锋,雪暴一样的剑雨被炎烈的剑气冲破,左临风应变快绝,竹剑急颤,化去雪孤帆剑势馀波,凭着绝世身法脱出剑圈之外!
幸而雪孤帆的剑气之前已被消磨了大半,加上在凤逍遥的牵制下,不敢追击,否则左临风临阵变招,犯了剑手大忌,雪孤帆早已乘势将他斩杀!
即使如此,此刻的左临风也被雪孤帆的玄阳剑气侵入体内,内伤已是不轻!可是他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转,人还未站稳,刚被震退南宫穆宇却再度挺剑上前狙挚!
“穆前辈且慢!”凤逍遥抢前架开南宫穆宇的剑急叫:“行刺的皇上的是雪老贼,不是风少!”
宗乔一剑标前喝道:“阁主早已查出你们二人勾结外敌,狼狈为奸,今日我就代阁主除去你们这两个奸邪之辈!”宗乔说罢,登时群情汹涌,各派高手重重将二人围住,禁军的弩箭亦已瞄准二人!
当左临风在陷入重围的时候,远离都城数百里外的立秋突然莫名地一阵心惊肉跳,当时他还不知是何缘故,直到惊闻帝都有变,立秋一口咬定是左临风出了事,急得不顾危险的折返帝都,裕哥拿他没法,只好将他打晕。
立秋醒来,脑袋还是糊里糊涂的,人却被裕哥一把揪着他衣襟大骂:“臭小子你再发疯乱来,老子一条绳子将你捆成粽子,打包送回老家去!”
立秋知裕哥说到做到,只好举手投降,改为软求:“我不跑,我不乱跑,可是哥啊,瞎小子人在帝都里,你叫我怎放心得下?”
“你说的没错,兵凶战危,瞎哥儿武功再高也是危险,确是叫人担心……可是你就算赶回去也帮他不了,再说,瞎哥儿再不是从前的小乞儿啦,不管你俩从前多好,他的心还是向着你也罢,你们还是没法走在一起的,你回去找到他又如何?你有没有想过,这一面再见的话,只会害了你也害了他的。”裕哥苦口婆心地力劝立秋,希望他打消回去找左临风的念头。
立秋热锅蚂蚁一样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焦躁地道:“我知道!我甚么都知道!我知道不该想他!更不该见他!我见他的话,可能会害死他的……可是,我就是放他不下……本来我以为可以的,但一知道他有危险,我就只想到要死也要跟他死在一块,一天不知他怎样,心里便闹腾得没一刻安宁,哥,你叫我怎么办?”。
裕哥只好摇头骂道:“你妈的臭小子,俺快被你晃得眼晴发花啦!你被小叫化迷疯了!要回去送死只管送个够!顶多老子送你一程好了!等到天一亮俺送你小子上路罢!”他口里说得虽凶,其实心里也暗暗为立秋的傻气执着而动容。
“哥,我自己回去便行……”
“行你奶奶的!你小子有甚么屁本事老子会不知道?俺不瞧着你,只怕你下辈子也走到不了帝都去!”裕哥没想到一语成谶,立秋几乎真的回到不了帝都去,因为二人还未起行,镖局车队已遇上劫镖的强盗!
四十六.猜疑(2)
起程前,裕哥先和小蛇一起到外面骡马店买马,顺打探帝都的最新消息,道路上有没有叛军逃窜作乱等事宜,楚茜闷闷不乐地帮立秋收拾行囊,准备乾粮,其馀众人亦忙于打点行装。
“帝都的情况未明,你贸然赶回去,你不知有多危险吗?”楚茜秀眉直皱的道。
“知道,但我还是要回去。”立秋没有半点恐惧迟疑。
“那个南宫少爷对你真的这样要紧?”楚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完全不懂楚茜心事的立秋老实地直认:“对啊!瞎小子是我最最要紧的人,这家伙只会打架,别的可没用得很,老子少看他半眼也不行,这大的人睡觉还老是掀被子,冷起来只懂往人怀里钻……”
楚茜顿足大怒:“你……你居然……居然……”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只羞恼得粉脸涨红,立秋莫名其妙,不知她在恼火些甚么。二人尴尬无语间,屋顶上忽地风声飒然,楚茜警觉地抄起刀冲出房外喝问:“甚么人!”
十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跃入院落中,看到镖车上威远镖局的旗帜,互相略一点头,纷纷往镖车扑去!车旁的几名镖师连喝问也来不及,立时出手护镖,不料那些蒙面人厉害非常,几下工夫,已将几名镖师杀掉!
楚茜立秋和其馀镖师赶出,见状无不悲愤交集,蒙面人反客为主的将他们包围,当中一人沉声道:“你们哪个是王立秋!”
立秋冲口道:“少爷我……”楚茜想阻止也来不及,之前说话的人凶光闪闪的眼内现出喜色,右手一摆道:“一个不留!”
裕哥和小蛇带着马匹返回客店,还未到店前,赫然看到大群人围在店前议论纷纷,当中有人说道:“真惨啊!整整十多二十人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这年头儿的强盗越来越凶残,劫镖也不用杀光所有人……”裕哥二人不等听完,已是面色大变,直冲入店中!飞奔到后院时,二人只见一同走南闯北的兄弟们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里,死状可怖,镖车全数不翼而飞,二人强忍悲愤,逐一查看,可是遍地尸骸中,唯独不见楚茜和立秋二人!
二人生出一线希冀,追到客店大开的后门处,雪地上足印凌乱,两个蒙面盗贼被人将心脏生生剜出,两颗血心却丢到数丈之外,死状可怖之极,但裕哥肯定他们不是立秋或楚茜任何一人所杀,楚茜的佩刀却丢在蒙面人尸首附近,她纤小的足印跟ˉ双较大的足印一起,看来应该是立秋的足迹,两行足印并排向北,可是裕哥追踪到半里外的一片疏林里,一切痕迹突然全部消失!
“他们发生了甚么事?”裕哥和小蛇对望一眼,在疏林中搜索了半天,甚么发现也没有,立秋二人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没有发现总比找到尸首好,只好望他们吉人天相……”裕哥放眼四望,沉痛中总算多了两分希望。
左临风心知解释也是枉然,一个不好,自己随时被射成刺猬那不用说,还多赔上个凤逍遥做垫背,他强忍着涌到喉头的热血,暗运玄功压下伤势,竹剑青芒电闪,一连三剑震退宗乔和南宫正阳,抢在其馀高手攻上来之前,轻烟般右移三丈,无声无息的突然闪身到了正跟凤逍遥对战的南宫穆宇身后,一下将他点倒擒住。
“姓左的恶贼!快放开七叔!”南宫正阳怒喝。
左临风扬眉大笑:“只要我一放手,弩箭便立即招呼过来,换了是你,你会不会放?”
“卑鄙的小贼!”南宫正阳怒火中烧,但却又不敢妄动。
“叛徒!杀了我,你也绝对逃不了!”南宫穆宇说时,神情却是痛心远多于愤怒。
“七叔叔,风儿没做坏事,相信我。”左临风在南宫穆宇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七叔叔……”一如往常的称呼,一如往常的语气,南宫穆宇听在耳里倍更难过,明知不该,但仍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冀盼,不是希望脱身活命,而是希望他的“风儿”不是那犯上作乱的魔头。
左临风见情势紧急,忙向凤逍遥传声道:“我发动风吟鸣动,趁他们分心的时候,你赶快拦着雪老贼,他想趁机开溜……”
左临风还未说完,心知他已吃了暗亏的凤逍遥那肯独自冒险,当下断然拒绝:“不行!你想变刺猬吗?这时候逞甚么英雄?只要再多撑一会,老贼的诡计便会露馅儿。看我的罢!”他说着向南宫正阳开口胡诌:“南宫老兄,明明说好大家联手,认风少做南宫家的少爷,好送他入宫做内应,你南宫家便宜没少占半分,现在却做墙头草,你也未免太没有江湖道义了吧!”
“姓凤的诡计多端,各位别中他的离间之计!”南宫正阳急忙加以否认。但话虽如此,三庄五派的人望向他的眼光顿时多了几分怀疑。
看到众人怀疑的目光,南宫正阳不由得心中恼怒,“锵”的一声拔剑出鞘,漫天剑芒闪起,瞬间向凤逍遥攻出七剑!凤逍遥一边闪身躲避,口中故意大呼小叫:“想杀人灭口?没这样便宜的事!”
凤逍遥这么一说,各派的人不约而同的分了部分人将南宫世家的人隔开,只有一部分的高手上前对凤左二人发动攻势,这么一来,正中凤逍遥下怀,混战一起,弩箭手便不敢胡乱放箭,二人便少了一重顾忌,加上他们疑忌南宫世家,分了人手监视,攻击的人至少减去三分之一,应付起来便容易得多。
左临风挥剑格开劈往南宫穆宇身上的刀剑,袍袖一甩,将南宫穆宇稳稳送往一旁后,竹剑芒再现,行云流水般将众人的攻击瓦解于挥洒之间,连人带剑化成一道青风,晃眼已跟凤逍遥会合在一起。南宫穆宇脱身后心头一片惘然,不知应不应该再上前攻击。
南宫穆宇心中尚在犹疑,但其馀众人早已对人群起而攻,凤左二人拍档已惯,互相掩护,分进合击,配合得天衣无缝,三庄五派高手虽众,一时竟也奈何二人不得,正打得热闹间,一个似虚似实,具有无比的桀骜和威摄力的男子声音遥遥道:“南宫家的疯公子,你在屋顶玩甚么啊?”
四十六.猜疑(3)
男子语声传出时,声音似乎还在宫外,但一句话才刚说完,众人还在怀疑自己有没眼花的时候,一个灰发披背,满身死亡气息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穿过弩手包围网,傲立在左临风对面的殿宇之上,一身黑得发亮的墨色长袍迎着寒风猎猎舞动,腰间长长的衣带墨龙般在他身边张牙舞爪地飞扬不停,不羁随性之中,邪绝天下的超强霸气尽显,令人直接联想到冥府的魔神现身人间。
“这还是人的速度么?”在场众人既无法相信,更不自觉的心生惧意。
那男子随随便便地站着,就像站在家里的大厅那样悠闲,可是就像滴在清水里的墨汁一样,暗黑的气流以此人为中心,无声地向四周扩散、侵蚀……在那股不安得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笼罩全场下,男子闲闲地举步踏前,跨离原来的殿顶,缩地成寸般,从容地只跨了两步,已凌空“走”过四、五丈的距离,到了左临风身处的殿顶上,男子的动作并不快,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简直不算是武学的范畴,而是到达接近“妖法”的境界!众高手骇然望向来人,谁料不看犹自可,还未及看清此人面貌,一碰到此人邪光四射的紫瞳,整个人便像泡进冰水里,打从心里寒气直冒,功力较浅的更忍不住牙关打颤。
男子“走”到左临风身前丈许处停下,紫色的妖瞳移向左临风,却没有说话。
“尊驾是……”左临风虽然看不见,但来人强大至前所未见的怪异气场早已将他紧紧锁住,压得左临风连呼吸也觉不顺畅,他不明白但已可肯定,这怪人是冲着他而来的。
黑袍男子好看得极有个性的邪肆双唇,悠然吐出四个字:“贺兰独笑。”
现场突然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雄踞西域第一高手百年的不死魔君……单是这个名字,已是魔咒一样的存在……
没有人怀疑来人是假冒的,尽管此人的外貌跟传说中那人的年龄相差极远……可是那种压倒性的邪鷔霸气,深渊漩涡般莫测得使人恐惧的黑暗斗气力场,除了贺兰独笑,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来。
“魔圣此来,是因令徒寂月的缘故?”左临风默运太清心诀,脸上闪起玉一样的晶莹光泽,暗暗抵抗着贺兰独笑山岳一样的无形压力。
贺兰独笑散发着暗紫魔光的瞳眸,掠过一丝旁人难察的诡秘笑意,道:“难怪阿月说你很特别,果然是个聪明有趣的人,可以将霜华淬玉两门各不相容的功法融合,很不错的孩子,只是还嫩了一些……对了,本君该叫你南宫风还是青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