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像发情的野兽……
在心里自嘲了一句后，杜瑞强硬压下了心中猛地升腾起来的欲望，连忙拿着毛巾走回客厅里。
回到客厅里后，他就看到男人正在把已经冷掉的粥吃完。于是在看到男人吃完之后，他马上主动拿过空碗，再盛了一碗过来。在粥都吃完之后，他又马上提出要去洗碗。这种事在家里的时候，他可是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做的。
他现在只是在拼命争取能多一秒和这个人呆在一起，但当一切都已经搞定，连地都被扫了两次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理由留下来了。而此时墙上的始终也快指向7点。他必须回家吃饭了。
可是很不想离开……
杜瑞心情抑郁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7点了呢。”
听到他的话，男人略显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这么晚了吗？你要回去吃饭了啊？”
杜瑞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几乎想大喊“你就收留我嘛”，但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给对方带来困扰的现在，他连一句小小的抱怨也说不出口。
“那么我走了。要好好休息啊。”
“啊，好的。”
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送他出门。只不过是那么几米的路程，杜瑞却走得无比缓慢，不过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也没有对此说什么。
门打开了，杜瑞站在门口处，恋恋不舍地看着仍然低着头的恋人。
“那么，再见了。”
怎么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啊……
在心里苦涩地吐糟了一句后，杜瑞就转过身去，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手猛地被拉住了。一回过头，就对上一双写满了恳求的眼睛。
“不能留下来吗？”
脑子顿时被炸开了。身体像有自主意识似的，他马上一把紧紧抱住那瘦削的身体。男人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门、门还开着！”
听到对方焦急的提醒后，杜瑞连忙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就把男人压在墙上狂吻起来了，却不料马上遭到了对方强烈的抵抗。
“不要！别这样！”
杜瑞连忙放开了对方。在视线交汇的瞬间，男人马上低下头去了。
“我不是想做这种事才叫你留下的……”
杜瑞顿时感到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忍不住才会吻你的。”
男人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叫他不由得慌张起来了。
“真的，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所以才会一时难以自制……”
“我哪里可爱啊？”
男人扑哧一声笑了。
说着自己不可爱的同时却做出这么可爱的表情来。杜瑞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被诱惑。
按下再次亲吻对方的冲动，杜瑞用尽可能坚定的语气承诺道：“不过我不会再乱来了，一定好好遵守约定。”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侧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你应该还会批准我留下来吧。”
男人沉默了，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想到本有机会和这个人多相处一会儿的，这下子都要被自己的冲动弄没了，杜瑞越发感到慌张起来了。
“真的，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碰。啊，睡觉的话，睡在沙发上就好。”
仍然没有应话。
杜瑞伤心地皱起了脸，“真的不行吗？”
“那个，”过了好一会儿后，男人终于开口了，虽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其实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关系……”
他想自己肯定是被诱惑了！
32.抛弃
和以前因即将考完试而感到兴奋的心情不同，此时杜瑞心中充满了更大的期盼。虽然男人说只是“在考试结束之前分开冷静一下”，但在渐渐期盼那天到来的杜瑞心中，感觉就和“考试结束之后再在一起”是同一个意思。
无法按捺下心中兴奋的心情，在上午准备考最后一场试的时候，杜瑞甚至忍不住一边看书，一边轻轻地哼唱起来了。
感到奇怪的好友不由得出声问他怎么了，而他只是嘻嘻笑着说了一句“总之是有好事啦”，不过好友大概还是猜出了他笑容的含义。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铁青。
好友至今仍然无法接受他和男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有一次还满脸嫌恶地说出“你们做爱的时候不会觉得很恶心吗”。虽然对好友完全不尝试去理解就心生歧视的态度感到很生气，但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前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杜瑞就勉强把心中的怨言吞下去了。
而且考试即将结束了，想到这之后就能够整天和喜欢的人腻在一起，杜瑞甚至感到高楼间的浑浊天空也明亮蔚蓝得耀眼，明明在上年的暑假，他还因为一次也没有和女朋友联络而被狠狠大骂了一顿。
看着哭得双眼通红的女朋友，虽然这么说有点无情，但当时他真的觉得有点烦，就连那么一点的罪恶感也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疲劳轰炸后消磨殆尽了。
然而现在要是男人哭着抱怨没有他太冷淡了，他恐怕会在觉得对方可爱得不得了的同时，被罪恶感折磨得想去切腹吧，不过前提是他会冷淡地对待那个人，而这个前提100%是不成立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快把男人缠烦了。
就在昨天，因为无法控制兴奋的心情，他把男人叫到了学校偏僻的角落里，抓住对方的双手问“明天考试结束后，我们出去一起吃饭吧”。然而相对于他高涨的热情，男人的反应显得冷淡多了，只是困扰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低下头去哦了一声。
怀疑对方只是在担心会被谁看到的杜瑞连忙追加一句“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吃就好了”。然而男人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当时只是认为对方感到害羞的杜瑞也没有想太多，所以在考试结束，兴冲冲地跑到别幢教学楼的办公室里的时候，杜瑞整个人都石化了。
“曾老师昨天就提前走了啊。”
这么告诉他的胖老师说的时候显得有点不满。
和考完万事了的学生不同，老师在考试结束之后还得改试卷，准备毕业典礼之类的事情，而男人却很不负责任地丢下这个烂摊子就先走了。
这样……根本就是在逃避他。
和满心期待着的自己不同，对方只是在一个劲地想着分手。
那个人是真的想分手……自己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冲击着内心。杜瑞顿时感到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没有什么心情管别人的视线了，就靠着办公室的外墙一直发呆。
天色越来越暗了，走廊上也越来越冷清。总算把工作处理好的胖老师在走出来看到杜瑞的时候，惊讶地啊了一声。
“你还在等曾老师啊？我说的走了是指他回老家去了，在下个学期开学之前都不会回来啊。”
“啊，不，我只是……”
正想反驳的杜瑞马上住口了。
他难道真的不是在等那个人吗？傻愣愣地等待着那个人回心转意，等待着那个人回来再次和他在一起。
盲目地等待着。
杜瑞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苦涩而绝望的恋爱。无论怎么付出也好都无法得到回报，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迷茫地呆在原地。无法前进，却又舍不得后退。
拖着沉重的脚步，杜瑞慢慢走回了早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拿起书包就打算回家。他想回家后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打给那个人，尽管他绝对听不到希望听到的回答。
“你都去哪里了啊？”
在快要走出教室的时候，好友突然出现了。
“伍子皓他们说要去卡拉ok通宵呢，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现在都在门口集合着哦。”
看着朋友脸上兴奋的表情，杜瑞突然感到很嫉妒，甚至连语气也不由得恶劣起来了。
“不去。没时间陪你们疯。”
连自己都知道这种迁怒实在太蛮不讲理了，但他无法控制自己胡乱发脾气，就像刚刚无法控制自己在徒劳地等待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
敏锐的好友并没有生气，而是把放柔了声音。可是这样反而叫杜瑞感到自己更加悲惨了。
“不用你管。”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他就粗鲁地推开了好友，然而正当他要朝门外走去的时候，手臂却被一把拉住了。
“是和那个人有关的吧。”
苦涩的情感在一瞬间决堤而出。杜瑞感到自己的声音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了。
“他就那样走了。”
“走了？”
“回家乡去了。其实他从一开始就那么打算，根本就……”声音越来越颤抖，没吐出一个字来都感到十分困难，“根本就没想过……和我在一起。”
在这么说的时候，杜瑞感到自己的眼角甚至有点发热。
好友沉默地盯着他，好久也没有说话，最后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这样分开也挺好嘛”。
那一刻，杜瑞甚至想举起拳头打人。
如果他喜欢的是女的，朋友大概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吧。单单因为是同性恋就被歧视了，就像那个人一样，单单因为觉得无法维持一段同性恋情就毅然丢下了他。明明他现在已经爱到无法失去那个人的地步。
看到杜瑞眼中燃烧着的怒意后，好友连忙干笑了两声。
“不，那个，对了，你现在要去找他吗？”
“……我会去找他的。”
“你已经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了？”
“只要有心查的话，总能查出来的！”
杜瑞几乎是怒吼出来的。那并不是出于对好友或那个人的愤怒，更多的是为了掩盖过心中的不安。
其实他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查出那个人的家乡在哪里。男人大概不会告诉他，问其他老师的话，也可能因为隐私等问题而没能问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方法呢？侵入学校或政府的电脑窃取资料吗？先不提那样做的后果会有多严重，首先他就没有那样的能力。
杜瑞感到越来越绝望了。他深深痛恨起身为高中生的自己、软弱无能的自己。正因为他没有能力去保护那个人，所以那个懦弱的人才会选择离开的。其实再等几年就好了，再等几年，他就能给那个人绝对的安全感，但是现在不行就是不行。
他被抛弃了。
苦涩的情感在心中逐渐积累。杜瑞再也无法承受地慢慢蹲了下来。见状，好友咦了一声，也连忙蹲下来。
“你还好吧。”
那是小心翼翼的语气。就像鼓涨的气球终于到达了临界点砰的一声爆炸了一样，杜瑞压抑地哭了起来。
“我好想……和他在一起。”每个字都是从胸膛苦苦挤出来的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一起……”
33.老家
杜瑞也很明白好友其实一直都希望他和男人分手。在好友看来，成为同性恋什么的简直和加入黑社会没什么两样吧，同样是走上了歪路。或许今天换成看到自己的朋友和一个年长的同性在一起，他也会有那种感觉。
然而他竟然哭出来了。
其实这件事连杜瑞也没想到。心中的不安和苦涩的爱意一下子缺堤而出。他就像被被抛弃了的小孩子一样，很丢脸一直哭泣。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子哭泣过呢，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在一旁看着的好友马上慌张起来，蹲下来一边抚摸他的后背，一边说会帮他把男人老家的地址找出来的。
之后过了不到一天，好友果然就给他打听到了男人老家的地址。当时正在一筹莫展的杜瑞感动得眼眶发热，抓住好友的手连声道谢。而对方只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似乎对自己竟然成了挽回这段禁忌恋情的援手感到十分无奈。
得知地址的当天，杜瑞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家人好好打声招呼，就匆匆忙忙赶到长途汽车站搭车了。在车上打电话回去告知的时候，听到自己已经搭上了汽车的妹妹显得十分惊讶。
“哥，你如果借了谁的钱要逃走的话，可别连累到我们啊。”
杜瑞险些掉了手机。
“我是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啦！”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他就卟的一声切断了电话。
就快见到那个人了……
看着窗外快速向后退的树木，杜瑞就感到自己心情澎湃得有点难以自禁。
虽然被很无情、很干脆地丢下了，虽然感到怨愤和伤心，但他仍然无法减弱对那个人的爱意，反而随着分离时间的延长，越来越怀念起那温柔地拥抱着自己的手臂来。
想到说不定见到那个人之后，能再次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缠绵的滋味，他甚至稍稍感到有点兴奋起来了。
总觉得自己还真是肤浅，简直就像只会发情的野兽一样，但这实在没办法呢，他现在刚好正值性旺盛的时期，而且有那么一个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人，会有这种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吧。
在平稳地行驶了6个多钟头后，汽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中国，很多城市都几乎一模一样。在看到转角处的美佳宜超市时，杜瑞甚至有种还在自己城市的错觉，但这种错觉很快就消失了。
“嗰处几远嘎，最好就系搭车去啦。”（那里挺远的，最好就是坐车去啦。）
竟然是粤语……
杜瑞几乎当场跪倒了。因为男人始终都说普通话，所以他很自然地以为男人的老家自然也是说普通话的。幸好在这个城市里，会说国语的人也不少，最后他还是很顺利地问到路了，但听着满街的人都说着这种听着别扭的话，杜瑞还是不由得感到了一种身在异乡的寂寞感。
因为感到寂寞，还有实在太想念那个人了，在下了公车之后，杜瑞头脑发热地马上朝男人的家走去。叫杜瑞感到失望的是，男人不在家，来开门的是一个稍微发福的中年妇人。
“是阿浩的学生啊。他刚出去买东西了，找他有什么事吗？”
妇人说着一口很生硬的普通话问他。阻隔在两人中间的铁门还没有打开。不过也难怪对方会起疑心。毕竟哪个学生会跑到老师的老家登门造访呢？何况杜瑞长得也太高大了，恐怕单手也能制服自己。
“因为刚好到附近的亲戚家玩，想起老师似乎也住在这附近，于是就来看看了。”
杜瑞尽量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而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美男计似乎对中年女人也很有用。一开始对他有所猜忌的妇人也快就卸下了戒心，眼角笑弯弯地请他进屋。
房子看起来有点年份了。想到这里是男人居住了多年的房子，他就有点高兴起来。一双眼睛在屋子各处乱瞟。看到有那个人痕迹的任何一件物品时，都会忍不住拿起来摸摸看。
不过这样恐怕有失礼貌，为了不引起妇人的反感，他像嘴抹了油一样，从房子的装潢，到妇人做的待客小食，都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遍。
妇人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还好啦，其实没什么嘛。”
“不不，这真的好吃极了。如果我有一个像阿姨这么会做菜的妈就好了。”
杜瑞说得夸奖，却是话中有话，但对方只当他在说笑，轻轻啊了一声后就转身走回厨房看正在蒸的鱼。
其实我还真想娶你的儿子呢。
看着那个微微发福的北影，杜瑞无比怨念地在心中这么说着。
正在这当头，门口传来了咔啦一声。随后就是那道熟悉而轻柔的声音。
“小心滴，会跌倒哦。”
然而却是有点异样的方言。不同的是，刚刚还听得别扭的地方话，通过那道柔和的声音说出来，却显得十分悦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