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城市之牵挂(出书版)BY 贞颖

作者:  录入:01-05

主编不断摇头,点烟猛抽起来。伊森不敢打断、也不敢插嘴,更不敢告诉对方:错了,里昂之所以拒绝是另有隐情。

连抽了四根烟,办公室内的空气污染指数已经达到蓄意谋杀的标准时,主编又说:「你采访『启蒙者』的进度到哪里?」

「我已经进行了大部份的访问……」

伊森正要解释,没等他说完,主编就说:「好。你把资料都转给佩姬,这个案子以后就由她负责,她比较专业。」

伊森傻了,「那我?」

「你?当然是继续当派遣人员。你只适合做那个。」主编又点了一根烟,整个人淹没在病态的烟云迷雾之中。

该死!伊森火大极了。感谢那个混帐,现在连他的工作都出现问题。他拿出手机,原想打过去发飙咒骂;转念一想,这么做只会凸显他的幼稚。于是他改按下Kirst的号码。

那混蛋不是希望他和别人上床吗?就让那混蛋满意!

「小少爷,你怎么没戴名表?」

一天后,伊森陪同Kirst出席一个不知道什么名目的鸡尾酒时尚派对。俗话说的好:Party是治疗低潮的良药。才见到他,Kirst立刻抓着他的手腕问道。

关于什么「小少爷」的问题,伊森已经听到想吐而懒得多解释。「忘了。」他含糊的搪塞。

「不会吧,你这个小少爷有时候真的太散漫太孤高了。」Kirst一脸讶异的指着Party现场的巨幅挂报,「Tourbillon & Time名表派对,是上流社会最IN时尚派对TOP5之一。参加的人只要能和他们公司沾上一点点关系的商品都会夸张炫耀了,而你有他们最顶级的The Moon Sky Tourbilon,竟然能『忘了』戴?」

伊森别过头,那只表是里昂给他的,所以他不想再戴,就那么简单。

左右张望,租下十九世纪豪华剧院改装的会场,沿着大厅楼梯一路铺到外面接待的红地毯,挑高二层的大厅里装饰着几公尺高的异国花卉摆饰,彩带、丝绒、灯光,虽然是Buffet,使用的却是纯银餐具、Meissen瓷器、水晶玻璃酒杯,还有三个室内乐团的现场联合演奏,再再显示了主办公司的阔气财力。

而出席的人,套句Kirst的说法,全纽约的上流家族都有成员参与,仕绅名媛、商业钜子、政治人物,当然也少不了明星、模特儿以及许许多多希望攀龙附凤的伴游男女;让现场活像是走奥斯卡红毯,而敬业的记者与狗仔也非常捧场,闪光灯此起彼落。

「……我原本还想靠你的腕表顺便认识一下他们的高层。你知道,我们的会计师事务所也……」Kirst继续叨叨絮絮的说着。

伊森注意到,的确大多数的人刻意不经意的秀出手腕上机械表,钻表;他觉得很烦。「那只表不是我的。」

「什么?」Kirst挑了一下眉头,「是啊,你老爸给你的,一样啦。」

「不是……」伊森正要解释,Kirst却不理会,拉着他快步上楼。

「这种时候还在外围等着射三分球太慢了,得直接冲进禁区灌篮!」

来到二楼主会场——所谓的「热区」——展示了Tourbillon & Time的代表名作,许多大老板、CEO、政要、名人都群聚在这里高谈阔论。Kirst尽可能的向任何大老爷打招呼,伊森则有点意兴阑珊的乱逛。走到一个玻璃柜前,里面展示着一只黑色表面的手表「黑陨石」,搭配一行广告宣传:「Die Zeit arbeitet uns!」他低声念了出来。

「Sie sprechen Deutsch?(你会说德文?)」旁边有个声音问道。伊森回过头,是个蓄着精心修剪的络腮胡、举止颇有礼貌的男子,正对着他微笑。

「Ein wenig」伊森一耸肩,随口回答自己会说一点。那个人相当高兴,「在这里没遇到几个会说德文的人。」他的英文倒是带着欧洲口音,「马丁·冯森。」

「幸会。」伊森随便打个招呼。马丁想继续攀谈,顺手从经过的白衣侍者的托盘中拿了粉红香槟,将一杯递给伊森,「Prost!」

伊森摆摆手拒绝对方。「我不喝酒。」

马丁有些难堪,「说德文不喝酒,你非常独特!」

正在僵持的时候,有人走过来拍了拍马丁的肩膀,说要为他引见当天的东道主。伊森原想开溜,而马丁却顺势一拉,带着他一起过去。

「向诸位介绍,Tourbillon & Time老板:鲁道夫·贺林。」

某个正和四、五个人聊天的灰发绅士转过头。那个绅士不怎么特别,倒是和绅士说话的人群中的某个身影,吓得伊森差点没转身拔腿就跑。

「……刚从日内瓦回来的小公子:威廉·贺林;在他旁边的是里昂·亚德林博士……而这位是BC国际投资的首席顾问:马丁·冯森……」

伊森记得曾看过署名「威廉·贺林」的邀请函,所以,里昂在这里出现实在不需讶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拼命把头低下,只敢偷瞄里昂。

里昂看到他的时候,却像毫无预警的面临灾难浩劫,向后退了一步,而少有强烈情绪表现的脸上更难得的显出气愤、厌恶。站在旁边的威廉注意到里昂的异状,便问:「怎么了?里昂,你们认识?」

里昂看着伊森、再看看马丁,迟疑片刻,接着用力握紧拳头,厉声严正否认:「当然不认识。」

一句话简洁有力的否认,把世界切得干干净净。即使心里早就预料到里昂一定会说这个答案,伊森还是无法自主的觉得一阵痛。他觉得呼吸困难、有些晕眩,差点站不稳,便慌忙伸手胡乱抓住旁边的人做为支持,免得倒下去。

「Fehlt ihnen was?」马丁回过头,以德文低声问他是否不舒服,并体贴的扶住他。

伊森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不,我不放心。」马丁坚持,一手搂着他、同时叫服务生送杯水来。见伊森脸色惨白,鲁道夫也开口关切,「楼上有套房可以休息。需要的话,也有医生。」他命令身旁的一个保镳,「叫公关经理过来,带这位……什么先生去VIP室休息。」

现场顿时引起不小的骚动,许多人围了过来,甚至有几个狗仔记者也开始拍照。伊恩觉得糗了,连忙推开马丁,「我真的没事!」一抬头,看到里昂皱着眉头恼怒的瞪着他。

伊森恨不得立刻钻进地洞里。「别勉强。」鲁道夫继续说:「这位什么先生……」

「我不是什么先生。」伊森挤出苦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打扰了。」丢下这句话,他转身便跑。

在场的人不禁错愕,「怪人。」、「谁请他来的?」开始低声讨论起来。等了两秒钟,马丁说了句「失陪」也追了过去。

Kirst在楼梯口看到伊森匆忙离开,觉得莫名其妙,立刻从背后大叫:「伊森,去哪里?」他却丝毫不理会。

「等等!」马丁赶上来抓住他的手背,「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说了,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他没有回头,只是甩开对方,像见不得人的蟑螂一样逃窜过街。

伊森以感冒为理由请病假,在家里躺了一整天:就这样呆呆的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懒得动、也不想吃:只觉得很累很累,身心俱疲。

隔天再回到出版社,伊森又恢复制式生活,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傍晚下班之后,他来到一家廉价快餐BAR吃晚餐。

果然,每种人都有自己的归属:贵族配富豪、英雄配美人,而蟑螂老鼠只能在一窝里。蟑螂伊森坐在角落的桌子,抬头可见墙角的小电视正转播MLB的比赛。他点了可乐和汉堡,表情木然而机械化的吃着。

就算不承认,他和里昂同居过是事实。上过床,能做的都做过,即使只是纯粹生物欲望的性发泄,没有感情,也好歹有人情。而里昂却这么说切就切,把两个人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就像钻石刀划过玻璃那样干净俐落、不留痕迹。而不是披萨上热乳酪,牵丝纠缠、越拉越长越断不掉。混蛋,在他把对方三振之前、对方已经一个高飞球先将他杀了。

OUT。

「……你支持哪队?」

伊森正啃着橡胶皮似的汉堡,有个人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突然问道。

「谁在乎。」伊森一耸肩,「哪队赢就支持哪队,梅花J探员。」

「谁是梅花J?」亚伦·贝卢吃了一口盘中的炸鱼条,冷冷的说:「你想因为公然侮辱警探而坐牢吗?」

「试试看啊。我不是没待过。」伊森自暴自弃的说。

「相信我,说这种话的通常都会后悔。」亚伦说:「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别装傻。」亚伦放下手中的食物,「你到底和里昂谈了没有?」

那个名字让伊森觉得刺耳。「探员,你真的不明白自己请托错对象了?想说服里昂,请找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他何时要结婚?」亚伦似乎有些意外。

「你不是FBI吗?去调查啊!我知道个屁啊!」伊森不耐烦了,「他说他不认识我!根本不想见我!这样你满意了吧!」

看伊森反应过度激动,亚伦没有再追问。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伊森的情绪稍微和缓,用吸管呼噜呼噜的吹着可乐玩,才又开口:「总之我无能为力,很抱歉;你们自己想办法说服他。」

「安提诺先生。」亚伦依旧是一张扑克脸,「我还是强烈建议你和里昂谈……」

伊森砰的一声用力放下手中的可乐杯,「是怎样?FBI的人听不懂人类说话吗?还是你这个梅花J比较特别?你老婆就是因为这样才和你分居的吧?」

亚伦的眉头深深皱起,非常惊讶的怒瞪着他,「你说什么?」

「你把同样的衬衫买了一打每天换吧?老婆如果不是太懒、就是不在家。还有,你喝那么多咖啡是因为工作多、必须保持清醒,还是因为晚上根本睡不着?」伊森语气尖锐,不客气的说。

「我的家务事与你无关。」亚伦的态度防备。

「同样的,里昂的家务事也与我无关。」

亚伦沉吟许久,接着才缓缓的开口:「你非常敏锐,有种直觉式的天赋。不过,也容易造成你的盲点。」

伊森不理会他,又自顾自的玩起可乐。「这件事之所以非你不可,当然有原因。」亚伦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十一年前GW游击组织在巴基斯坦与阿富汗边界所爆发的恐怖攻击事件?你当时还很小,有印象吗?」

伊森疑惑的点点头。当时他还在寄养家庭,莱利太太基本上不准他们看电视。不过,因为事件闹得很大,农场的大人偶尔会谈,所以他仅有依稀的印象。

「好,恐怖攻击远比新闻报导的更加严重。事实上,他们挟持了当时政府超重量级的人质。为了营救,五角大厦联合几个相关部会,挑选八个人执行了一个官方无法承认的秘密任务。当时还是新探员的我也在参与之列。」

亚伦说:「由于当地的环境严峻、资源贫乏而且落后,无法支援高科技设备,连卫星和电脑都非常受限。因此,队伍特别找来一个天才做为后勤支援,负责记忆图表讯息、破解密码、数据运算之类,也就是以人脑代替电脑的功能,那个人就是里昂·亚德林。」

「总指挥是个具有丰富特战经验的上尉,早已详细研拟了一套营救计划,将以西隘口突击。然而就在正式行动的前一天,里昂却告诉上尉,说他根据赛局理论的计算推测,从西隘口突击的失败率是百分之七十八,从东边突击的成功率才高。这当然被上尉视为无稽,提早卸除里昂的职务,只给他一把HK45防身,要他先到大使馆等待。」

「非常不幸的,一切被里昂料中。我们误入陷阱,更被恐怖组织一路追击。在我们弹药用尽的时候,里昂赶来支援,协助我们逃进大使馆。」亚伦顿了一顿,「人质是救出来了,但我们也折损一半呃人员。事后,里昂拒绝了一枚勋章,说多带了那么多条人命进棺材实在不值得赞扬,到那时我才知道他患重病。」

伊森傻了。他想起里昂曾说「在手术前热衷Game Theory」、「因为不希望像个无名小卒在物质世界不痛不痒的归为尘土……挑战生命的存在感,我还做了不少荒唐的事……」里昂热衷的赛局理论不是在赌场、而是在战场,赌注是自己的命和运。伊森突然领悟里昂之所以不想与FBI再有瓜葛的原因,他的疏离、淡漠,以及……

「之后,上层曾多次表达请他效力的强烈希望,都遭到拒绝。直到一年前,他终于有条件的答应破例协助一次。」亚伦喝了一口咖啡,故意停顿了一下啊,「条件是你。」

伊森皱起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富汗罂粟组织和乌克兰帮会晤。你有印象吗?」

他愣了半晌,「该不是DEA攻坚行动……」对方点了一下头。他这才恍然大悟,却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置信,「为了我?」

「为了让你脱离那场混战,我们有个卧底探员因此涉险而重伤。」

那一切竟然是为了他?伊森垂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才若有所思的说:「梅花J,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要我心怀愧疚?要我感激?难道不觉得将对我造成反效果?」

亚伦皱眉看着伊森,彷佛正研究他的真意。

「安提诺先生,我之所以告知真相,是信任你是个明理的人。」

伊森苦笑,「求求你放过我吧。关于里昂的事,我真的不想管、也不想知道。」他站了起来,抓起帐单,「我得走了。」

见伊森真的要走,亚伦叫住他,「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你不怕?」

「拜托!下次编好一点的藉口。这种老掉牙的说辞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伊森眉头轻扬,有些不屑的说;却又走了回来,「说到小孩……上次被你们利用扒我东西的死小孩怎么样了?」

「他的母亲是罗马尼亚的非法移民,父不详……等过段时间就会被遣送。」亚伦平淡的回答。

「因为死小孩是妓女的私生子,所以社会局不打算介入?」伊森的语气略显讥讽。

「因为那个男孩没有任何出生、医疗、户籍记录,在法律上来说他根本不存在;你知道这样的孩子之后命运如何。」亚伦意有所指的暗示,「社会局没有法源依据可插手。儿保组织或许有办法……不过,他没有『管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或许因为我想换工作。」伊森一耸肩,「可以告诉我那孩子的名字吗?」

亚伦很干脆的抽出记事本,写了几行字后撕下递给他。「在关注别人之前,你最好先担心自己的状况。」

伊森没理会亚伦,只是迳自付了钱,然后散漫的走出快餐BAR。

回到公寓,伊森停妥机车,抬头一看,赫然发现纽约当晚竟是罕见的星光灿烂。以往受到人间的繁华街灯和明亮月光的影响,总教人忽略了繁星满天的真相。伊森望着夜空出神,实际上甚至距离数万光年的星体,因为排列组合,被想像力幻化成各种形象,于是星星不再只是星星。他认出由织女星、牛郎星和天津四构成的直角三角形,天津四远远的守望着牛郎星和织女星相会。

他想起里昂。

里昂结婚是好的。因为里昂是个好人,值得好的事情;而不需要一个只会带来麻烦的人,所以,伊森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对方。苏菲亚很美,他们是相配的。所以,该是他退场的时候。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他闭上眼睛,在心中许下愿望:一切能重新开始……

从头来过,他会避免犯下相同的错误。

第二天,伊森毅然辞去出版社的工作。接着,他和派克·葛登律师约了当天中午面试: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缺一个助理,但是至少得试试看。他很老实的坦承只有高中肄业的事实、也轻描淡写的说到曾担任里昂的研究助理,录用与否完全尊重对方的决定。

派克·葛登双臂抱胸的瞪着伊森。考虑许久,最后表示录用他担任助理,但是有附加条件:「不管你想自修还是报名法学院课程都行,总之你得补足所有的法学基础。」葛登说:「我不需要法律高材生,但这不是个门外汉能胜任的工作。」

推书 20234-01-06 :扭转乾坤之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