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梵靠在墨绎的身上，虚弱的摇摇头，用手指了指他靠着的那块毛料：“这块。”
墨绎神色肃穆的看着虚弱如斯的墨梵，用自己的行动抗拒着墨梵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的行为。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墨梵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成了这样，但是他更注意到的是墨梵即使是现在虚弱成了这样，还念念不忘他看的石头。
对于在军队世家长大、在军队里接受训练的墨绎来说，这种表现，绝对可以称作为是自制力过弱，需要动用强制手段的行为了。
墨梵不明白墨绎想的是什么，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正想要解释的时候，解石的那边却传来的哭声和吵闹声。
16、捡漏（三）
“小伙子，记得多看少买，你都这样了，还是赶快去医院看看吧，别现在撑着，等会儿就不行了。看看那边的，切垮了一块料子，就要死要活的，我们那时候，哪有这样子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另一边看着石头的老人，看到墨梵望着解石那边微皱的眉头，摇摇头，好心的劝了劝。
“谢谢。”虽然老人的话说的不太好听，但是墨梵和墨绎都知道这是在为了他们好。更何况长者赐，不敢辞，在墨绎的思想里，老一辈人说的话都必须恭恭敬敬的接受，而墨梵虽然没有这样的思想，但是却更善于感受他人散发出的善意或者恶意。
虽然想是这么想，也感谢于老人的提醒，但是墨梵并没有打算放弃。他已经为这块毛料付出了很大一部分代价，所以现在他就必须将这块毛料给搬回家。
墨梵和墨绎两个人静静地对恃着，墨梵开始的时候虽然并不知道墨绎是怎么想的，但是看墨绎对老人的话的态度，也知道墨绎对于他势在必得的这块毛料是持着不赞成态度的。
一直过了许久，解石那边的闹剧都到了尾声，还是墨绎往后退了一步：“好好休息，其他我来。”
墨梵点点头，然后将墨绎做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怎么卖？”墨绎扶着墨梵在一旁靠着，对着小摊的摊主询问道。
摊主大概是早就注意到他们了，看也不看他们选择的是那块毛料，直接伸出了五个指头：“每公斤五百，统一价。”
墨绎正想说可以，却看到墨梵摇了摇头，马上转变了口里准备出口的话：“贵了。”
摊主转过头，看了墨绎一眼，半天才开口：“你觉得要多少？”
墨绎低头看了看墨梵，发现他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两百。”
“太低了，加一点，四百。”摊主看着墨绎和墨梵两个人的组合，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墨绎是那种认准了就极其执着的人，想着墨梵既然给他开出了两百的价位，就想要用这个价位拿下：“两百。”
“太低了，三百五，我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和气生财嘛。”
“两百。”
“三百，这是最低价了，要是再降，就算了。”
墨绎正想开口，墨梵就先一步开了口：“可以。”
墨绎看了眼墨梵，墨梵注意到墨绎的目光，隐蔽的小幅度摇了摇手。
摊主见价钱谈好了，就抱起毛料，到一旁去过秤，在秤上摆弄了几分钟，回过头：“七点九公斤，两千三百七十块钱，给你们抹个零头，两千三百块。”
“顺便搭几个小东西给我。”虽然休息了会儿，墨梵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是很干脆。
“哪几个？”摊主大概也没有想到墨梵会这么说，看着自己的摊子，嘴角挂在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我看看。”墨梵自然知道摊主打的什么主意，让墨绎将自己扶到摊主的摊子前，看了半天然后侧过头，一副同墨绎商量的样子：“我记得家里的茶具似乎被弄碎了两个杯子。”
墨绎扶着墨梵，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仿佛这的确是事实：“带几个回去。”
墨梵看到墨绎同他的配合，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向他原本就看重的杯子上：“就那几个。虽然凑不成一套，不过葡萄图案倒是好寓意。”
摊主一看，是那几个在这里已经放了一段时间，即使是新人也不怎么询问的仿制成化斗彩葡萄杯，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还是在心里狠狠的笑了一场，也许这两个人是想要来捡漏的，但是常识缺失到这种地步的，倒还真是少见。
“这可是成化斗彩葡萄杯，今天我就当是交了你们这个朋友吧。”习惯性的，摊主仍旧做出了一副肉疼的样子。
墨梵看着摊主有些拙劣的表演，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成化斗彩葡萄杯，但是这些东西的真实价值，只要他自己知道都可以了！
“解石吗？”将那几个小杯子拿起来装好放在一旁，摊主和墨梵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解。”墨梵看着那块毛料被摊主放到擦石机上，赶紧和墨绎一起走了过去，用笔在毛料上划了两条线：“照着线切。”
摊主早在将毛料放到擦石机上的时候就离开了，而周围的人已经再次围了上来。
墨绎听到墨梵的话，放下扶着墨梵的手，走到擦石机的操作位置，打开了擦石机。
摆放在这里的擦石机是一种比较老旧的重型机械，虽然看上去不算大，但是打开后的力很强，很容易导致使用的人因为反作用力太强而无法保证稳当的在希望的地方切下。所幸墨绎在当初训练的时候，曾经特意在这个方面做过训练，他的手无论在多么强的反作用力下都能够稳稳当当的往需要的地方用力，绝对不会出现歪了的现象。
按照墨梵划出的线，墨绎照着印象中上一次看到的那个解石工人的做法，轻易的便将毛料给切了开来。墨梵看到墨绎完成了解石，并停下了磨石机后，立刻走上前，拿起放在一旁给解石者免费使用的清水就往两个切面一泼，顿时，绿莹莹的玉肉就显现了出来，看上去浓艳无比。
“切涨了，切涨了。”
“那是……是阳绿？还是祖母绿？”
“不对，不对，这个绿色看上去浓艳，但是色泽有些偏蓝，应该是鹦哥绿。而且这种水，应该是冰种的吧。小伙子，十万卖不？这现在看上去虽然挺好，但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靠皮绿。”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走近了些，手上还拿着一个放大镜。
“十一万，十一万卖不卖？”
“十二万。”
“……”
众人在一旁嘈杂的加起价来，一直到了二十七万才停下，这已经比起上一块翡翠的最终成交价还要高了。
墨梵看着这些等着他发话的人，微微的摇了摇头，脸上无悲无喜，除了还有些虚弱，只剩下他固有的淡漠：“继续切。”
墨绎听到墨梵的话，将毛料架在工具上，顺着暴露出来的翡翠的边线用磨石机一点点的磨着。
翡翠本身虽然属于硬玉，但是也不能同钢铁比硬度，所以切石、磨石的时候需要格外老练的眼力和手力，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甚至一不注意就会将翠肉切掉几分，而这几分很有可能就可以决定一个镯子或者戒面是否能够成型！
但是墨绎却不，凭着在军队中的锻炼，他磨石的速度很快，就和他切石的时候轻轻松松的样子一般，只不过虽然他的速度让人咋舌，却没有任何一个围观的人有话头去阻止，毕竟无论是什么样的速度，他都没有让翠肉有任何的损伤。
这一手，就是一些老切石工人也不一定做得到！
大约一刻钟，毛料中的两块翡翠就在墨绎的手下露出了它们的原型，一块同鸡蛋仿佛，一块犹如乒乓球，洒上水后的颜色艳丽夺人，就如同真正的金刚鹦鹉的羽毛一般。
围观的人看到这个结果，莫不深吸了一口气，不说一块毛料中出两块完全独立的翡翠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就是墨绎和墨梵两个人在赌石、切石方面的能力就让这些人被惊讶到了。
这两个人必须尽力拉拢，即使不能拉拢也一定不能交恶。这是一瞬间，在场的大部分的心理。
“五十万，五十万买下你们的翡翠。”商人模样的男人仍旧是第一个叫价的。
“五十五万。”
“六十五万。”
“……”
这一次的价格攀升的很快，也很高。但是墨梵从头到尾仍旧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人不断的加着价。
“两百七十万。”
“三百万。”他今天居然运气这么好？！原本正在城隍庙里胡乱晃着的洛嘉晟，看到人多正准备过来凑合一下，没想到却正好撞上墨梵和墨绎解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咱们实在是太有缘分了，军人大哥，你今天怎么没穿军装了，我觉得你还是穿军装的时候最帅了。”
17、捡漏（四）
墨绎显然对洛嘉晟这种人格外的无奈，几乎每次碰上他都是不开口说任何话。
“我没打算都卖出去。”墨梵倒是无所谓，反而洛嘉晟这种性格在他看来还是不错的，起码不担心冷场。
“我说的就是一块的价。”一块冰种甚至快要接近高冰的翡翠，三百万绝对是他赚了。洛嘉晟笑的相当欢快。
墨梵拿起那块比较大，状如鸡蛋的，直接递给了洛嘉晟：“账号还是那个。”有熟人交易自然是最好的，再来个和洛嘉晟一样的陌生人，无论是他还是墨绎，都实在是接受不起。
洛嘉晟乐滋滋的结果墨梵手中的翡翠，干干脆脆的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银行。果然每次遇到军人他就无比幸运啊，当然，他更爱的还是军人的爱人，打好关系太有前途了！
“拿着。”就当是还了你一些微末的东西了。墨梵将剩下的那块如同乒乓球般大小模样的翡翠从地上拿了起来，放到了墨绎的手中。圆形的球体被切磨的十分漂亮，看上去没有任何棱角，翠色欲滴，通透深邃，灿若晨星，比起那块如同鸡蛋的翡翠，种水上更加接近高冰。
墨绎手上拿着翡翠，看向墨梵的眼神中有着不明白：“无功不受禄。”
“你的功太多。”能够还一点就是一点，只怕到了最后，他也难以换完他欠下的人情债。
墨绎看了眼手上的翡翠，又看了眼墨梵，还是将翡翠给收了起来。就当做是给他保存的，有需要的时候，再拿给他。更何况，爷爷奶奶他们看到了这个，应该也会很高兴！
墨梵见墨绎收下了翡翠，也重新回过头去看着洛嘉晟耍宝似的打电话让洛记的员工过来拿翡翠。墨绎站在墨梵的身后，注视着墨梵有些苍白的脸色眉头微皱，下定决心要让墨梵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军人大哥，请问你贵姓啊？”打完了电话，洛嘉晟又凑回了墨梵他们的面前。
瞥了一眼洛嘉晟，墨绎实在见不惯洛嘉晟这种油滑但是又没有什么强大实力的性子，却又碍于墨梵和他交易不好直接驱散，因而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墨梵的后面，把洛嘉晟当做无物。
洛嘉晟在墨绎这里碰了壁，倒是也不恼，马上就又凑到了墨梵的面前。既然军人不愿意说，没有说军属也不愿意吧，军属可是个大好人啊：“墨梵兄弟啊，军人大哥叫什么啊，你看我这段时间一碰到军人大哥和你就有好运气，你总是要让我知道个名姓，日后江湖相见，好报答报答嘛。”
墨梵瞥了一眼洛嘉晟，眼神里的明晰不禁让一向自诩脸皮厚的洛嘉晟不住的摸了摸鼻子。
不行，下次还要好好修炼，绝对不能够破功了！
“墨绎。”墨梵并不知道洛嘉晟心里的想法，只不过随着和这个人两次的接触，这个人表面那种狐狸般的精明狡诈已经被他相当二的表现给压了下去。
不过，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墨梵在心里暗忖，但是表面上仍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淡漠。
“墨绎军人大哥啊。”终于要到名字了，以后他想怎么找他们就可以怎么找他们，他想要什么翡翠就可以要什么翡翠。如果可以，他还可以撺掇军人大哥在退役后和赌石技术如此逆天的军属开个翡翠玉石店，他就去给他们站台去。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把唯一的一次希望绑在他们这两个给了他可以的感觉，但是却只见过两面的人的身上，他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所谓的洛家小少爷，听上去好听，可惜实际上就是注定被牺牲的那个。他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洛嘉晟状似乐呵的扫过墨梵和墨绎，心里已经是破釜沉舟。
银行的短信总是很及时，不到五分钟，墨梵就接到了银行的短信通知，如今，他那个原本只剩下不到一千块钱的银行账户上，已经有了三百二十万。是比起当年父母遗留给他的更多的资金。
“去接卿卿。”和墨绎两个人，拿着翡翠和用旧报纸包起来的那几个小杯子，墨梵头也不回往城隍庙外走去。
洛嘉晟看到墨梵和墨绎两个人往外走去，连忙拉大了嗓门：“墨绎大哥，墨梵，我们下次再见！”
墨绎的步伐微微顿了顿，这种自来熟的油条，实在是需要好好操练。
从城隍庙回到珞珈小学的过程，比起来的时候气氛松散了很多，墨绎在驾驶室里开着车，而墨梵坐在后座的地方静静地观看着那几个杯子。
说是几个杯子，但是实际上也就三个而已，其中有一个杯壁上有明显的破损，有一个杯面上的葡萄图案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而有些地方却鲜亮的怪异，只剩下一个还是完好无损的。
墨梵看着杯子的制作，发现杯子的杯壁很薄、很白，看得久了，还有一种不同于玉石的温润感。
这到底是什么？成化斗彩葡萄杯到底是什么东西？
墨梵现在当时摊主说的那句话，微微有些头绪，但是怎么都理不清楚。
“到了。”从后视镜中看到墨梵沉思的样子，墨绎直接出声打断了墨梵的思绪。需要休息的人就应该好好休息，用脑过度也是对身体的损伤！
好像又被当成了病人了。被墨绎的声音喊醒的墨梵一抬头就看到了墨绎脸上不赞同的表情，顿时就感觉有些头疼。他这应该只是精神力使用过度而已，只要让他睡一觉，他可以去参加一整天的军训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只可惜，这种事情是不能告诉墨绎的，所以墨梵只好将小杯子重新包好，然后下了车。
听说那位历史系教师的孙子也在这个地方上小学，希望他的运气能好到遇到历史教授。如若不然，墨梵看了眼墨绎，他估计最近是很难从家里出来的了，尤其是在家里有个小管家婆的情况下。
“哥哥，墨绎哥哥。”刚到大门口，墨卿云的身影就扑了过来，语气中甚至还带着点儿解脱。
墨梵摸摸墨卿云的头，那种奇异的宠溺替代了原本的淡漠：“卿卿辛苦了。”
就是很辛苦啊。墨卿云使劲的点点头，努力的想要表现出她着一早上的痛苦。
“好好磨练。”墨绎并不清楚墨卿云的痛苦，但是他确信，对孩子不能娇惯，就像他和他的堂兄弟、堂姊妹父母对待他们那样。
磨练……墨卿云眼睛上下左右到处飘忽，就是不往墨绎那边看。磨练什么的就算了吧，她一定要撺掇哥哥同意她退学，上学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墨梵一看墨卿云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想法，但是不同于墨绎，他认为墨卿云不需要收，放养的方式其实更适合她，作为监护人，他只要保证墨卿云能够开开心心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好。
墨绎也知道墨卿云的想法，只不过他毕竟不是墨梵，对于墨卿云的管教问题，他没有那个权利插手，只能偶尔提个意见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