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程答道:“没什么,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而已。”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说话时的语气也显得有点有气无力的,似乎状态不太好。
冷夜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杜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我想问一下你是否可以过来看一下我。”
奇怪的要求……
“那你现在在哪里?”
“伦敦。”
“……”
冷夜想了一下,然后答道:“我想我大概没空,工作很忙。”其实就算有空,他也不会去,虽然他们曾经是朋友,但现在已经完全是陌生人了,而且杜程曾经对他的感情让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还是继续保持距离更为合适。
杜程那边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比刚才还要长得多,就在冷夜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杜程终于再次开口:“我明白了,抱歉,打扰你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但冷夜却听出了其中夹杂的失望。
“没关系。”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嗯。”
“再见,小夜。”
最后一句话杜程说的很轻,仿佛像是在诀别一样,冷夜心里的疑惑在渐渐扩大,他总觉得刚才杜程有些怪怪的,无论是这通突然打来的电话,还是刚才那番对话都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没有追问,杜程告完别后也直接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冷夜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第二天大清早,冷夜接到了凌光晨的电话。
“这么早,有什么事?”冷夜还没睡够,一旁的炎非也因为被吵醒而有点起床气。
凌光晨说:“出大事了!你快上网看新闻,找娱乐版。”
冷夜于是打开了浏览器,进了某门户网的娱乐版。
一看到头条消息,他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标题是:英藉华裔著名设计师杜程被确诊患上淋巴癌。
冷夜完整了那篇报道,大意是杜程栓查出患了癌症,目前正打算进医院治疗,停掉了所有工作。
冷夜看着手机屏幕,有点走神。
消息是杜程的助理亲自发布的,已经确定是真的,但没有说明杜程病情的严重度,只说他现在在积极对抗病魔,但一想起昨天杜程打给他的那个电话和当时的语气,冷夜就知道这完全是官方的论调。
原来杜程昨晚打电话给他是因为这个……
犹豫了一下,冷夜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了杜程的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服务台小姐冰冷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冷夜:“……”
看他神色有点奇怪,炎非问他:“怎么了?”
“刚收到消息,杜程得癌症了。”冷夜收起手机,淡淡道。
炎非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他和杜程没什么交集,就接触过两次,一次是他误接冷夜电话那次,另一次就是他和冷夜刚度完假从夏威夷回来,在机场碰到那次,对于这个曾经的情敌,他自然是毫无好感。
看着冷夜的表情,炎非试探着问他:“你好像很担心?”
冷夜摇了摇头。
“那你干嘛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冷夜淡淡道,刚才看到那新闻时,他起了去探望杜程的心思,不过在打过电话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炎非搂住冷夜,然后自然而然的吻住了他:“那就顺其自然吧。”
感受着炎非唇上传来的温度,冷夜懒懒的闭上眼睛。
杜程得癌症的消息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登上了不少网站和娱乐报刊的头版头条,作为华人中最出名的设计师之一,他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一些门户网站的娱乐版甚至还特地为他开了专题,吸引了不少网友的注意力。
但这热度也就持续了几天,很快就被其他的新闻给盖过去了,娱乐圈一向不乏各种八卦新闻,公众的注意力很难在同一件事上集中太长时间。
冷夜拍摄的那组杂志照很快就出来了,在以他为封面的那一期上市前一天,杂志社提前寄了他一份成品杂志。
杂志选了他一张半躺在沙发上的照片做封面,照片上的他无论是表情还是姿势都比较随意,冷夜有点意外杂志社会选这张,杂志社的说法是这张最能表现出他本人的气质,那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慵懒的气息很性感很迷人。
冷夜接受这个说法,反正他也挺喜欢这张照片的。
他于是粗略的翻了一下这本杂志,恰好翻到了关于他的专题。
文章写的比较用心,讲述了冷夜从出道到成名的经历,写的很真实也很讨巧,中间穿插着那些照片,其中一张便是那只小奶猫趴在他胸膛上和他对望的那张,这张照片占据了整整一张内页的版面,效果非常好,小奶猫那纯净的眼神和他脸上但淡淡的笑意十分和谐。
看到这张照片,冷夜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他放下杂志,起身去厨房倒咖啡。
杂志放在沙发上,一不小心滑到了地上,不远处,绅士和小哈正趴在地板上休息。
杂志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它们,绅士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杂志内页里的那张照片,于是起身走到那杂志面前,盯着那张照片,不明意味的眯起了眼睛。
冷夜一回客厅就看到绅士正趴坐在杂志前,一脸认真的在看那本杂志,于是颇有些惊奇,它之前已经学会了用遥控器换台,现在难道已经进化到可以看杂志的程度了?这未免也太凶残了啊……
听到冷夜的声音,绅士转过头朝他看过来。
冷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绅士突然起身,直接朝他冲了过来,把他扑倒在地板上。
冷夜刚倒好的咖啡全部泼了出去,杯子也从手中滑了出去,他先是一惊,还以为绅士突然兽性大发了,但很快就发现绅士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扑倒他,然后……趴在他身上定定地看着他,仅此而已。
看着绅士幽幽的眼神,冷夜嘴角抽搐:“怎么了?”
绅士没反应。
冷夜觉得莫名其妙,只当它和小哈识久了,染上了抽风的毛病,他想推开绅士,但绅士抬爪按在他肩膀上,不让他起来。
冷夜挑眉:“到底是怎么了?”
绅士依然只是看着他。
绅士最近虽然减肥成功,但毕竟是一只成年的雄狼,体型大,体重自然也轻不到哪里,一直这么压在他身上还真让他有点吃不消。
第八章:杜程之伤(二)
绅士一直压在冷夜身上,冷夜又不好来硬的,于是有些无奈。
眼角的余光瞥到落在沙发边的那本杂志,冷夜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顿时一脸黑线:“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绅士自然是没办法回答他的,但它反常的表现充分说明了原因,而且冷夜后知后觉的发现绅士压在他身上的模样,就和那只小奶猫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完全是一样的……
冷夜嘴角抽了抽,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绅士这么大的一只狼,居然吃一只小奶猫的醋,还是张照片……
冷夜的笑容明显让绅士有点郁闷,于是就更加赖在他身上不愿意下来了。
冷夜被压的有点难受,于是揉了揉它的头,安慰道:“放心,我最爱的永远是你,你不用担心会失宠。”
绅士眯起眼睛,享受着他的抚摸,尖尖的耳朵动了一下。
现在的绅士,还保留着大部分狼的野性,但在面对着冷夜时已经完全是一只宠物的样子了。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宠物,冷夜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顺着它的性子的,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一回来就听到这么深情的表白,我该提出抗议吗?”冷夜说话时,炎非正好回家,一眼就看到了冷夜背着自己和绅士“暖昧”的画面。
炎非的语气有些酸意,明显也是吃醋了。
冷夜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自己身边怎么就同时出现两个醋坛子,还是一人一兽,一个和连走路都还走不稳的小奶猫吃醋,另一个则干脆直接就吃绅士的醋。
真是受不了。
冷夜把绅士从身上推开,炎非伸手拉他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冷夜拍了拍身上的狼毛,然后问炎非。
“因为太想你啊。”炎非笑眯眯地说,然后从他身后抱住他,下巴在他肩膀上轻轻的蹭啊蹭。
冷夜用手肘撞开他:“我快被你肉麻死了。”
“是吗?”炎非捂住被撞得有点隐隐作痛的胸膛,笑着说:“你确定那不是感动?”
冷夜懒得再搭理他。
炎非一回家就只顾着和冷夜打情骂俏,连外套都还没脱,他脱掉西装,解开领带,然后坐在沙发上。
冷夜则回厨房再倒一次咖啡,刚才那杯被绅士弄洒了,杯子也摔碎了。
“对了,有件事和你说。”炎非单手搭在椅背上,转头对着厨房里的冷夜大声说道。
“什么事?”
“过几天国外有一场国际时装周,我们公司收到了邀请函,打算送几个人过去。”
“我们也去?”冷夜端着咖啡走了出来。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你当然不能错过。”炎非说。
冷夜把咖啡放到桌上,一杯给自己,另一杯给炎非,然后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哪里的时装周?”
“伦敦。”
冷夜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听到这两个字差点直接呛到。
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了?”炎非察觉到了冷夜突变的脸色。
“没什么。”冷夜镇定了下来,收起脸上的惊讶之色,淡定的又喝了一口咖啡。
炎非挑眉,觉得冷夜这样有点可疑,不过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时装周在这周六开始,我们大概周四过去,机票已经订好了。”
“嗯。”
“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你让凌光晨帮你推掉吧,他和阿曼达应该也会一起去。”
冷夜点了点头:“嗯。”
有他们两个在,就不用担心会无聊了。
……
周四的时候,冷夜和炎非登上了去伦敦的飞机。
同行的除了凌光晨和阿曼达,还有星光的其他一些人,阵容算是比较强大,冷夜这次不止是去看秀,还要担任走秀嘉宾,和他同去的模特有好几个,但只有他得到了主办方的亲睐。
伦敦。
一行人到达伦敦时正是早上,天气不太好,下着蒙蒙的细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都被蒙在一层薄雾里,很美。
出了飞机后,他们直接去了之前预定好的酒店。
国内和伦敦有八个小时的时差,所以他们现在都很累了,所以吃完早餐后都去休息了,离时装周开幕还有两天,他们要尽快把时生物钟整过来。
冷夜和炎非在同一房间,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是订了两个房间,这场时装周不少国内的记者也来了,也有一些专门过来挖八卦的狗仔,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上头条。
调时差虽然痛苦,但只要坚持下去就很简单,他们只用了一天就把时差调整过来了,虽然一开始总是觉得昏昏沉沉的,但至少能跟得上当地人的节奏了。
离时装周开始还有一天,同行的那些人早就逮着机会到处疯玩去了,冷夜前世出任务时来过这里几次,所以没啥新鲜感,不想出去,呆在酒店里又觉得百无聊赖,所以就起了去看杜程的冲动。
之前在国内因为隔得太远,所以不能去,现在他也在伦敦,如果不去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在网上查到杜程现在所在的医院后,冷夜独自一人去了那间医院。
他没有告诉炎非,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虽然偷偷摸摸的感觉真的不怎么样,但冷夜还是忍了,谁让杜程是病人。
医院。
冷夜进了医院后,向前台小姐问了一下杜程的病房号。
杜程的病房在挨近顶接的位置,大概是为了避开那些狗仔的纠缠,前台小粗一开始对冷夜也很提防,冷夜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她相信自己是杜程的朋友。
之后,冷夜进了电梯,来到了杜程所在的那一层。
杜程的病房在走廊里面的位置,周围十分清静,冷夜走到杜程的病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杜程的声音响起,比之前在电话里听着的要更嘶哑一些。
“是我,冷夜。”
杜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料到他会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进来吧。”
冷夜打开门。
杜程躺在病床上,身上穿着宽松的病人服,还在打着点滴,整个人看起来削瘦而苍白,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样的见面有点尴尬,冷夜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程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主动打破这僵硬的气氛:“真没想到你会过来。”
虽然整个人都病怏怏的,但他笑起来依旧那么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冷夜解释道:“是过来参加时装周的,正好你也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他说的很淡,一下就拉开了两人之前的距离,杜程脸上的笑意不变,但眼中却还是掠过了一抹失望之色,他原本以为冷夜是为了他而来的,却没想到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他而已。
不过失望也只是一闪而逝,冷夜能来这个时候愿意来看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杜程说:“在医院待了几天,我都快忘记外面的情况了,这场秀还是我一手策办的呢,如果没有现在这码子事,我依然还是主设计师呢,真是天意弄人。”
“我知道。”冷夜问:“病情怎么样了?”
“还行,没有扩散,只要坚持做化疗,可能就会痊愈。”
明明是很乐观的话,杜程却说得很没底气。
冷夜皱眉:“你好像没什么信心?”
杜程笑了笑,却是苦涩的:“也可以这么说吧,我父母都是因为癌症死的,我爷爷也是,现在终于轮到了我。”
冷夜:“……”
杜程说:“我的家族就像被下了诅咒一样,只要得病,百分之九十得的都是癌症,我爷爷死于肾癌,我父母都死于肝癌,我也迟早要步他们的后尘。”
冷夜安慰他:“你发现的早,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
杜程摇头:“他们发现的也不比我晚,但最后还是死了。”
他的态度很悲观,仿佛认定自己已经死定了一样,冷夜回想起他之前打电话给自己时的语气,那时候的他大概是已经是万念俱灰了吧……
冷夜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
这里的视野很好,窗户打开着,往外一看,就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和那些比较高的建筑。
风吹了进来,撩起白色的窗帘,房间里弥谩着一股医院独有的浓重药味。
冷夜和杜程聊了一会儿,大多都是工作方面的事,杜程是个安静的人,但并不喜欢孤独,他在医院大概是憋坏了,冷夜的到来让他变得精神了很多。
又或者,只因为来的人是冷夜……
冷夜没有多想,陪杜程聊了一会儿后打算离开。
刚起身,杜程就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你要回去了吗?”
“嗯。”
“那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明天时装周开幕,所以可能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