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发愣,原本就有些不耐烦的周嫂此时已经完全忍无可忍,扯着嗓子大声问道:“盒子里面是什么?!”
“巧克力。”林延如实回答。
“多少颗?!什么形状?!”周嫂继续大声质问,仿佛林延才是那个拿了别人东西的人一般。
听到周嫂的问题,林延不禁觉得可笑。他想质问这个女人,她凭什么这样刁难自己?那巧克力原本就是陆启南送给自己的,她这样阻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心里很窝火,但自知和女人纠缠不过的林延还是认命地回答了她的提问:“36颗。形状不一,摆放的位子也不规律,很随意的放着的。”
“你倒是说的头头是道。那这样好了,我一百块卖给你,怎么样?”
“好的。”
林延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无奈他自从住院后就一直穿着病服,根本没有出过门的他口袋里半分钱都没有。
眼看老太太盯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阴冷,林延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法子,无论如何先稳住这老太太再说。
“我身上没现钱,我把手表抵在这里,我现在就回病房拿钱,我五分钟之内就拿钱来,可以吗?”
老太太拿起那表来看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哼了一句:“这表真是你的?这么值钱……”
“这表是我的!是我父母送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老太太刁难,林延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了。
他可以容忍她刁难自己,但她对自己的人格表示质疑,这是整个家庭的耻辱。
儿子被人认为品行不好,是没有家教的表现,会丢了一家子的脸——这一点林延从小就被林母耳提面命地教育着,刚才老太太的质问让他难堪。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不能因为他而让家人的名声臭了。
周嫂盯着林延看了好一会儿,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就把那盒子拿出来递给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盒子你拿回去吧,钱我也不要了。你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之前被刁难地太久,她忽然这么容易就把盒子还了回来,林延还真有点难以置信。
“还不快走?!”
“谢谢您,周嫂!晚安!”
抱着稍微有点点脏了的盒子,林延一扫之前的不快。迈着轻松的步伐,边走边擦拭着那木盒子,林延心情愉快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那时候他绝对没有想到那盒巧克力又一次在自己和陆启南之间造成了麻烦。
******回到现在分割线******
林延在陆启南摔门后便愣住了。
望着大门紧闭的书房,又看了看那盒巧克力,林延有些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没有翻译完的文档,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陆启南进书房大概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这期间林延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英文单词像是小虫一般分布在WORD文档里,密密麻麻,看着让人反胃不已。
他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克服长久以来对陆启南微微的恐惧,刚才推开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生理上的条件反射。
如果以后都能这样和谐地和陆启南相处,自己这个毛病肯定可以慢慢改过来,可陆启南没有听他的解释,他只是转身进了书房,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和余地。
不知所措的林延坐在沙发上发着愣,想起陆启南之前对自己的暴行,拿着巧克力的手忽然间就开始颤抖起来。
在那一片静谧的客厅里,林延的牙齿都开始颤抖,发出“嘶嘶”的低吼声——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是那药瘾犯了。
身体开始发抖,幅度越来越大,头又开始疼痛,整个脑子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他找不到宣泄的途径,只能抱着那盒巧克力跑到书房的门口蹲着,心里祈祷着自己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地犯病。
第43章
打开门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的那一瞬间,陆启南彻底愣住了。
林延的头用力地砸在他后面的墙上,脑袋和墙壁相撞时发出的闷响让陆启南注意到林延浑身都在发抖,还来不及走回书房去书桌上拿自己的手机,林延已经扑到他怀里、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早前林延发病的时候陆启臻就说过他一个人完全制不住他,陆启南一直到此时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林延发起病来有多么的可怕。
忽略掉肩膀上传来的剧痛,陆启南搂着林延,一边不住地安抚他的情绪,一边快速拿起桌上的电话,通过快捷键迅速地打电话给陆启臻。
林延的动作越来越多,咬着陆启南的嘴肩膀松开后,他手上也开始动作起来。
犯了病的林延力气比之前大很多,陆启南挨了他一拳,一时间都还没缓过气来,林延的拳头就又一次挥了过来,好在之前经受过多年专业训练的陆启南反应及时,挡住了那差点就打到他眼睛的拳头。
眼见情况越来越糟糕,陆启南用力摇晃着林延的肩膀,企图唤回他的意识:“林延,你给我醒醒!”
林延没有说话,只是发出类似小兽受伤后的呜咽声,听起来格外可怜。
陆启南这时候才看见林延双眼通红,眼眶中的泪水不知道是情绪的失控还是别的什么招致的,林延愤怒中带着几分悲凉的表情让陆启南怔然。
顾不得肩膀上被他咬的鲜血直流,陆启南硬是把力气大地惊人的林延楼进自己怀中,尽量温柔地抚摸着他冰凉的后颈,嘴上不住地说着:“林延,没事了,没事的……林延,你别怕,我在这里。”
发了病的林延也还是有主观意识,听到陆启南不住地安慰他,腿脚也不再乱踢他,乖乖地任由陆启南搂在怀里喘了一会儿气,忽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生气?”
“什么?”
“我……巧克力……啊!”
林延话还没说完便尖叫了一声、飞快地跑到门口,把之前他砸门的巧克力从地上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到完好无损的木盒子里。
陆启南看他这般奇怪的举动,还有林延眼中不正常的光亮,脑海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猜测。
林延把地上的巧克力都捡起来之后,又赶紧朝陆启南走过来,讨好地对他笑了笑,随即拿起一块巧克力递到他嘴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陆启南陆启南,你吃!”
“林延,你……”
“你吃!”
无奈只能张口吃下这已经掉到地上的巧克力。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陆启南看着林延的眼神还是黯淡了一下——这人,分明是神志不清了。
陆启臻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林延正逼着陆启南吃第三颗巧克力。在看到陆启臻的瞬间,林延原本欢快明朗的笑脸顿时变得阴郁,一下子扑进陆启南的怀中,一副寻求保护的姿态。
看到这样的林延,陆启臻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给陆启南使了个眼色,就让身后跟着的男护士上前,做好强制性把林延打昏的准备。
******
林延的忽然发病让陆启臻有些困惑。
按道理林延的病情已经得到稳定的控制,体内残留的药物也已经排的差不多,身体状况已经完全负荷得起治疗过程中会出现的部分痛苦,因而最近院方并没有给他注射药物。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虽然林延被注射的药物是十分罕见的,以前陆启臻也仅限于在理论书本上看到过,真正实践起来这确实是第一次。但从一开始他就给林延制定了精密的治疗计划,按照计划实施的话,林延的身体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反复发病的情况。
和神经科、精神科、心理科的各位主治医生进行深入的会议后,医院总结得出的结论是:林延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而导致病情反复。
他被注射的药物原本就对神经元有一定的损伤,在治疗的尾声阶段,忽然这么严重的发病,甚至还有病情恶化的倾向,与引发他情绪激动的人,陆启南,有直接的关系。
鉴于林延身份的特殊性,陆启臻在会议结束后就立刻找陆启南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情况,至于下一步的治疗方案,要等林延醒来后进行观察之后才能制定。
陆启南听完陆启臻说的,原本就有些阴郁的表情此时变得毫无情绪可言。他一脸阴沉地回了房间,在陆启臻正打算回办公室的时候,忽然提着自己的笔记本出来了。
“我回去了,我会派人来照顾他的。”
“诶?可是……现在照顾他的最佳人选是你啊。”
“不,不是我,我会选个合适的人来照顾他的,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罢陆启南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医院,陆启臻没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时间去管这些——他另外还有一位烦透人的病人等着他去看诊。
第二天一大早林延就醒了。
神志清醒、口齿清晰、目光炯炯,完全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在发现陆启南不在病房里的时候林延还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他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那位温文尔雅的青年。
青年察觉到林延的目光,立刻就回给他一个明朗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在夜空中划破了宁静的闪电,灿烂、耀眼,让林延一时间都觉得有些炫目——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这么美好的笑容。
自从遇到陆启南之后,生活似乎就没有真正快乐过,周围的环境一直都很糟糕,连看周遭人事的心情都没有,现在忽然看到这么明亮、充满魅力的笑容,只觉得这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鲜活、明亮,充满了生机。
“你好,我是张启瑞的哥哥,张柯。启南这段时间要去美国出差,让我来照顾你一段时间。”
说罢,叫张柯的男人起身给林延倒了一杯温水,看他慢慢喝了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启南走的时候很担心你的身体,让我等你醒了就给他电话,依我看,他是想听你的声音是真、让我打电话给他是假,所以,这电话还是你来打吧。”
说着,张柯便把电话递给了林延。
林延看着屏幕上“启南”两个字,又抬头望了一眼张柯,有些不太明白似的问道:“你是张启瑞的哥哥?他和陆启南不是……”
“是的,他们之间有许多纠葛,很多事情都因为有太多的误会而变得不可挽回了。我和启南是十几年的朋友了,夹在他们中间调和了这么多年,唯有遇到你以后,他们俩之间的矛盾才变得不可调和了。”
林延看张柯说得一脸平静,心里却分明是感受到了这人是话里有话。
此时电话那边忽然传来陆启南异常疲惫的声音:“喂?”随后便有一个同样听起来很疲惫的女声插进来:“Ricky,last-night,we……”(译:启南,昨天晚上,我们……)
林延忽然打了个抖,手一颤就把电话挂了。
第44章
张柯看林延忽然就把电话挂断了,以为陆启南对他说了什么,正笑着想要问林延那人跟他说了什么时,病床上那人忽然颤抖着抓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拜托你……等下他打回来,你就让我接电话,好不好?我……拜托你……”
林延的睫毛都随着他的身体而不断地颤动着,张柯看到他浓密、细长的睫毛这般迷人地眨着,早已经七魂丢了六魂半,哪里会拒绝他的要求,当下就全部应承下来。
正当张柯好奇林延刚才为什么突然挂掉电话的时候,陆启南的回电已经打进来了。
“张柯?什么事?林延好些了吗?”
听到电话那头陆启南疲惫不堪的声音,张柯若有所思地盯着林延看了一会儿,嘴上漫不经心地应和着:“没事,他已经醒了,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他要和你通电话,你稍等。”
“林延要和我通话?”电话那头的陆启南强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喂……陆、陆启南。”
“我在,林延,什么事?”
“你、你在哪里?回来好不好?我很想你。”
听着林延在电话说出这般算不上情话,却比以往自己听到的任何一句情话都要美妙许多的话语时,陆启南立刻在电话的那一端点头道:“好!我马上赶回去看你。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吧。”
“不是很饿……”
“那也必须吃早餐。快点去吃,护士会给你送的吧?我二十分钟内到,你等我。”
挂断电话,陆启南对身边的女人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在对方冷掉的瞬间便已经从安全通道走楼梯、一路飞速地冲到楼下,到停车场开走了自己的车。
林延挂掉电话便抵抗不住身体的疲惫,再一次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着。
张珂看他接电话前后这么大的变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这人变脸的本事太好呢,还是他自己已经有些更不上现代GAY的步伐了。
张柯盯着林延的脸,像是想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有趣的表情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而林延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天花板上的某一处,一眨不眨地看着,仿佛要将那一点印在脑海中一般。
张柯看了一会儿,发现林延丝毫没有多少反应,也没有要谈论刚才那通电话的意思,便转移了话题道:“启臻说你醒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告诉我家厨子,让他们做了送过来。”
“我林延何德何能,能让你们这些大少爷,一个个轮番来照顾我?”
林延说罢朝张柯投来一个鄙夷又嘲讽的眼神,那眼神中还带了些许的愤怒与不解。
张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虽然来之前已经知道林延身上发生过什么,但这样的话忽然从林延的口中奔出来,纵然张柯是在商场上引起多重风云的人,也无法保持镇定。
在林延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分明是看到了那人眼中的绝望。
“你要什么呢?像陆启南那样强奸我?还是像张启瑞那样骗我?然后把我带去某个不知名的仓库,对我下药?如果你和他们一样,那就请你快点动手吧。”
林延面无表情地说着这番话,像是在说一个与之无关的、别人的故事,仿佛所有这些事都与他毫无关联似的。
张柯在那张瘦削的脸上除了疲惫,找不到任何表情。和之前打电话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这前后巨大的变化,纵然是阅人无数的张珂,也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在来这里之前,张启瑞一直告诉他虽然这男人令他讨厌,但客观地说,他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人。
美人的眼中只有绝望和决绝,这让张柯十分好奇病床那位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张柯半天没有动静,林延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张柯原本就坐在病床边,看他坐起来以为他要做什么,正打算伸手去扶他一把的时候,林延一把打掉了他的手,然后开始解病服的纽扣……
不一会儿林延的上半身就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十月的病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冷,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一个个小小的鸡皮疙瘩就那样立了起来,林延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很快做了下一个动作,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颤抖完全是视觉上的错误一般。
然而张柯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安与恐惧。
见张柯迟迟没有爬到床上来,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林延了然地点了点头,双手伸入被中,脱掉了裤子和贴身的内裤,随后便掀开了被子,浑身赤裸地坐在张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