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带着他一路进到室内,空间并不大,应该也容纳不了太多的买家,却更可见能参与这场拍卖名额的尊贵。谷瓷和莫兰被带着坐到了前两排坐下,就在拍卖师的眼皮下面。
趁拍卖还没开始,谷瓷轻声道,“莫兰先生你也要买吗?”如果没记错的话,Sotheby’s的艺术品拍卖曾创下天价的次数是数不胜数,貌似至今还保留着几个难以突破的数字记录。
莫兰道,“如果有喜欢的话。”
谷瓷皱了皱鼻子,“很贵诶。”
“应该值得不是吗?”
谷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的点点头。
莫兰又说,“谷瓷如果要是有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
谷瓷忙又摇头,“不要了,我看看就好。”
莫兰看着他笑。
之后拍卖便开始了,大部分都已古董为主,基本上拍卖师拿出的每一件都能把台下的众人惊艳一把。谷瓷虽然不太懂这个,但依然看的是津津有味。
莫兰在最后一件拍品,一只上世纪三十年代左右的黄金翡翠钟表出现的时候小小的以两百万欧元参与了一下竞拍,不过最后这只表还是被隔壁某位中东商人以三百万欧元的天价给拍走了。
出了拍卖会现场,谷瓷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莫兰笑着看他的样子,“怎么这么紧张?”
“紧张!紧张!”谷瓷点头,大概是因为对古董不算内行,有些看着也不怎么漂亮,听着那数字节节升高的时候,谷瓷一个人在下面暗暗的抹汗,幸好莫兰就喊了喊没有继续加码,真是让他跟着揪了把心。
“不过莫兰先生不要难过,那个钟也没多好看,没拍到就没拍到吧,太贵了。”
莫兰看他一副安慰人的样子觉得好玩,“我没有喊下去也是觉得这件拍品就值这个价,再继续就没什么意义了。虽然我不懂这些,不过很多好东西是要等的,总是在市场上反复游走的货品一定优质不到哪里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而且……真正名贵的艺术品其实很少会在拍卖行出现。”
谷瓷赞同,“嗯,应该在博物馆。”
莫兰微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去吃了晚餐,莫兰把谷瓷送到了楼下。
“今天很开心,谢谢莫兰先生。”谷瓷弯起眼说着,然后推门就要下车,莫兰却拉住了他。
“现在很忙么?”他忽然问谷瓷。
“嗯?还好,学校放假了,我除了实习,还会去画廊打工这样。”
车内开着柔和的灯光,合着路边的街灯将谷瓷的面容衬得暖洋洋的,还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见莫兰一直盯着自己看,谷瓷摸了摸脸,“有东西吗?”
莫兰道,“谷瓷如果觉得累的话,可以找我聊聊天。”
“啊?”谷瓷莫名,“我不累啊。”
“你的脸色不太好。”莫兰说,目光落在谷瓷的眼里,“应该说,没有以前有精神了。没有以前……开心了。”
谷瓷遮着脸的手一僵,眨着眼睛笑道,“我很开心的,没有不开心。”
“就是这种笑容,我认识的谷瓷以前从来不这样笑的,明明不是真的想笑,却好像是笑给别人看的。”莫兰把他的手抓下来,“其实在英国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今天也是,除了看见好玩的东西还会稍稍高兴下之外,谷瓷你有没有照过镜子自己是什么表情呢?”
谷瓷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想着,我要好好的打工,实习,然后学习珠宝,其他的都不想去想。”半晌,谷瓷道。
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想,虽然在努力了,但是睡觉时,做梦时,那些思想就像被解禁的妖怪不停的跑出来骚扰他,然后让谷瓷花费更多的精力去与他们抗争。
莫兰看着他的低落,温柔的揉了揉谷瓷的头发,“没关系,如果难过的时候可以找我。”
谷瓷很是感动,笑着对莫兰点点头。
对面转角处的街灯下,停着一辆金色的法拉利。
左以莱看着不远处的黑色BMW里下来一个少年,少年笑着回头对车里的人挥手道别,在他转身离开后,那辆车也慢慢消失在了街头。
左以莱点起烟静静的坐着,用力的吸了几口后,把烟头狠狠掐灭在了一边的行道树上。
然后一脚油门飙了出去,留下一地尘烟。
上午,左以桥开完会进到办公室就看见昆汀搭着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你怎么没回巴黎?”
展览取消了,按昆汀的个性早该窝回去做宅男了,怎么还会留在米兰。
昆汀打了几个回合通关后才回答左以桥。
“还有事。”
左以桥颔首,“是打算挑两个人走么,有人选了?”
昆汀道,“我对这里不熟。”
左以桥笑了,“所以……想问我的意见?”这倒奇了,昆汀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没有磨合过的人进到自己的团队呢。
“我以为你有人选。”昆汀又说了让左以桥吃惊的话。
左以桥和他对视了几秒,“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昆汀道,“十二年零九个月。”
“那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多管闲事?”
昆汀道,“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人选?
左以桥本想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圈,最后沉默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真的感觉不到?
谷瓷在KOMO刚帮忙完了一个布展,回来就被一群人推着去问老板今天可不可以不加班。
谷瓷奇怪,“为什么我去啊?”
众人黑线,“你没看见最近Lay的心情不好吗?”从美国回来后,脸色就一天比一天黑,还常常压榨着员工陪他一起加班,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然一下子就发现了谁是罪魁祸首,当事人竟然还完全毫无所觉的置身事外。
谷瓷不懂以莱为什么不高兴,不过还是听话的进去了。
“什么?”办公室内,左以莱在听了谷瓷的话后,铅笔芯在纸上啪的断成了两截,抬起的脸上却还努力故作平和。
“他们说想下班了,让我来问问。”
左以莱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把笔往桌上一扔。
“好吧,让他们回去吧。”
“哦。”谷瓷点点头就要走。
“等等。”左以莱叫住他,“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谷瓷想了想,“唔,今天我和莫兰先生说好要去书店,所以不能去了。”
左以莱额头上的青筋慢慢的爆了起来。
又是那个叫莫兰的!!这都第几次了!
自从他来到米兰之后,眼前这只熊除了上班打工的时间之外基本上都被那个人给见缝插针了,自己每每开口全部被打回来。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对于这类的事情以前也总是一求即得,从来没有哪个人这样让他耗费过精力,偏偏碍于谷瓷和以桥之前的事情左以莱一直忍着没有光明正大的出手,但现在他这边稍稍退了退,竟然就有别人就马上就趁虚而入了??
左以莱感觉到自己的耐心正在急剧濒临崩溃的界限!
在旗下众人一片怨声载道中,终于有一天谷瓷后知后觉的发现到了左以莱的低气压。
“以莱你不高兴啊?”
在某人全程臭脸了一整天之后,谷瓷在难得一起晚餐时忍不住道。
左以莱斜眼看他,还算这家伙有点感知能力。
“对!”
“为什么啊?”
左以莱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你不知道?”
“嗯?知道什么?”谷瓷奇怪。
左以莱眼神凶狠,就差射出几把刀来插在谷瓷的头上了。不过他在紧紧盯视了一阵后换来的还是谷瓷茫然的目光,左以莱忽然就泄了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谷瓷有点感情迟钝,但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然这么没有存在感,除了那些亮闪闪的东西和吃吃喝喝,谷瓷还能在意什么活人呢?
左以桥吗?
只有左以桥?
左以莱不知道的是,当初那一位面对眼前这人时同样也是吃过瘪的。
“你真的半点感觉不到?小熊,你是没有认真体会呢?还是故意忽略了呢?”把人送到楼下,左以莱还是说了这句忍了一路的话。“如果是因为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那么我想我会努力让你知道的,如果是你故意忽略,那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么?”
左以莱这一句请求说的有气无力,想他在感情路上一向所向披靡的左家三少也会有这么郁闷的一天。
谷瓷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左以莱,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左以莱继续摇头,他也不期待谷瓷会给他什么惊喜的答案了。
伸手替他打开车门,“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吗?想一想我今天的话,不用急着给我答案,至少让我知道你明白了,要是你还不明白,就给我打电话吧。”
谷瓷茫茫然的下了车,茫茫然的走上楼,茫茫然的打开门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桌前就发起了呆。
这个呆足足发了有一个多小时,直到大门被打开,脑袋被用杂志狠狠K了一下,谷瓷才猛地回过了神来,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莉莉。
“修禅呢你。”莉莉叉着手,居高临下道,“不会是入了什么邪教吧?”
谷瓷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的就扑倒在了桌上,不起来了。
“喂喂,不对劲啊。”莉莉推他,“你今天怎么没有出门,那个什么先生没找你?既然没出门就交房租吧,我知道Lotus有发薪水了。”
谷瓷听见了马上站起来就要去拿钱,莉莉又一把拉住他,“说着玩的,笨蛋。看你那像鬼一样的面色。”还有她说了那么多这家伙竟然一句都没回,实在太古怪了。
见他还是只默默的低着头,莉莉道,“谷瓷,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以前不这样。”
谷瓷抬起眼,“我以前什么样子呢?”
大家都说他和以前不同了,可是,谷瓷想,我不记得我以前什么样子。如果记得我会努力变回去的,再努力也会变回去的。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说的话吗?你不记得我永远记得。”就是因为谷瓷的那些话才会让当初那个哭的肝肠寸断的女孩猛然醒悟,“你说如果那个人不喜欢我不珍惜我,我就没必要再继续喜欢他为他伤心,我做不到,可是我努力尝试了,我面对了,你呢?我不知道当初信誓旦旦这样劝我的那个人原来自己是个胆小鬼,只会躲起来一个人逃避。”
谷瓷怔怔的望着莉莉,然后慢慢红了眼眶。
“谷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谁比谁心狠,谁就是赢家,姓左的一个比一个绝情,所以他们才能把人心玩弄在股掌之中,如果他们哪天也能尝到那种被抛弃的滋味他们就能感受到我们的想法了。不过我觉得不会的,他们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谷瓷听着莉莉一句句控诉的话,眼前闪过的却是那一晚自己在阳台上看见的喷泉前的画面。
那个人抱着对方,亲昵的亲吻,贴近的肢体。曾经对自己绽放过的笑容,相拥的怀抱却被别人所占据了,那一刻谷瓷只觉连心都要裂开了。然后他头也不回的逃走了,逃的远远的,以为离开那个人自己可以越过越好的,可是其后的多少个晚上,梦里全是那个人的笑脸。总觉得清晨一张开眼睛,还会有人叫着小瓷小瓷,还会问他早餐吃什么,放了学去接你好不好?
第二百二十七章:感同身受
谷瓷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难得的连上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被乔娜念了几句后晚上到了Komo却见大家一张张的脸都眉飞色舞的。
“嗨谷瓷,我们快点做完今天的事,晚上一起出去玩。”完全视觉系打扮的欧洲少女RURU跑过来拍着谷瓷的肩乐道。
谷瓷正疑惑就有别人解答说,“Lay准备请客啦,真是阴雨转晴,守的云开见天日啊。”
晚上收工之后,果然左以莱走出办公室对众人道,“走吧,就知道你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于是一群人一起涌到附近有名的HighBar里好好的闹腾了一阵。谷瓷却一直默默的坐着喝饮料,连有人叫他唱歌都摇着头拒绝了。
左以莱比起前几天的阴云密布倒是又恢复到了平日的状态,几个女生围着他说话,他始终带着笑的有求必应,场面极是欢乐。
谷瓷一直看着左以莱的方向,等到他身边的人暂离时,谷瓷才坐了过去。
左以莱抬眼见到是他,脸上露出张扬的笑容,拿起酒杯对谷瓷抬了抬下巴,“怎么不高兴的样子,要不要给你叫杯果汁?”
“以莱……”
“要不要唱歌?”左以莱把麦克风从一边的人手里抢了过来递给谷瓷。
谷瓷摇摇头,“以莱,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什么?这里这么吵。”
“就是昨天的事……以莱,我……”
谷瓷每每要开口,左以莱不是被一边的拉去说话,就是和谷瓷东岔西岔,谷瓷只有看准了左以莱起身离开要去洗手间的时候,急忙追在后面在半道堵住了他。
谷瓷这个人想到什么就要说什么,你不让他说会把他活活憋死的,而且还是关乎这样的事情,谷瓷觉得一定要说清楚才好。
“以莱,你等等。”
左以莱走的很快,谷瓷就小跑着在后面跟,一直进到洗手间里,左以莱忽然回头一脚把门用力的踢上了!!
那声巨响,把谷瓷吓的呆在了原地,仿佛整个房间都在跟着震动。
左以莱深吸一口气,脸上还是扬起了笑,只是有些僵硬。
“你想好什么了?我跟你说可以给你时间的,你这次脑子倒清楚了?这么快就有答案了?”
谷瓷耳边还在嗡嗡作响,看着左以莱还勉强道,“以莱,我是想好了。”
左以莱走到镜子前把水开到最大,然后掬起一捧一下下的泼在脸上,泼的头发和领口都湿了,水滴不停的从前襟淌下。
谷瓷却还是在后面像只大蚊子一样的锲而不舍。
“你是我很好的朋友,也对我很好,不过其他的我真的没有想过,现在……也没办法去想。”谷瓷哪里会说这方面的话,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别人,加上此刻自己也是乱成一团,还能努力这样顾忌到左以莱的感受已经是万分艰难了,谷瓷越说越词穷。“反正就是我很喜欢你,但是我又不喜欢你,所以,不对,就是我喜欢你和你要我喜欢你的喜欢不是同一种喜欢,你不要生气,对不起,虽然你也一直喜欢很多人人,我也觉得那种不太好,但是你平时又很好。总之就是很好,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像那样喜欢你……啊呀,我不知道怎么说了……”谷瓷语无伦次到最后懊恼的抓着头,急的直想咬舌头。
他只知道,他现在心里充满了对于这种感情的恐惧,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和左以桥分开了,但是谷瓷没办法这么快的忘记他,甚至在心里依然对曾经的过往记忆清晰。而左以莱和左以桥又是这样的关系,谷瓷哪里可能再有这种胆量呢,更别说左以莱自己的感情路也是一塌糊涂。
“那就不要说了……”左以莱冷冷道。
谷瓷从镜子里看见的就是一张阴郁沈黯的脸,发尾的水顺着他俊俏的脸颊滴滴坠落,左以莱看上去竟前所未有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