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人与共——独孤皇甫

 文案：

 世间百种纠葛，谁能理的清。 他负了她，她又让他负了他。（三个“他”人都不一样） 单薄的身影一路狂奔，从十年的记忆里奔向雨夜，又从那个混乱的雨夜一路狂奔出发，却是被迫舍了旧爱，得了新生。 他独自一人狂奔，最后，无意撞入谁的怀抱？ 谁人，与共？ Ps：【桃花】（我这样称他）某日说他做了一个梦，醒了之后为梦写了歌词，让我根据梦、歌词写一篇文，于是几个月后，此文诞生……故而，此文赠给亲爱的桃花。如果能有人帮忙谱曲，感激不尽。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豪门世家 怅然若失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木兮然君风 ┃ 配角：木秦轩寒霜 ┃ 其它 第一章：快递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各种东西散落一地。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在缓缓将它们整理，动作轻柔而仔细。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传来门房太太慈祥的声音：“小然啊，有你的快递，快下来收下吧。” 削瘦的身影动作顿了顿，随后缓缓走到对讲机跟前：“您先帮我签收一下吧，我这会儿不是很方便。” 门房太太应了一声，说：“没问题，那签了之后就放在我这里，你待会儿下来拿吧。” “好。”林悉然轻轻颔首回应，下巴尖削。 转身面对着一室凌乱的时候，顿时茫然无比。看着看着，就愣住了，愣着愣着，忽地喉头哽咽的难受，本就少见阳光的脸上血色一层一层褪了下去，靠着墙，身体渐渐滑了下去。 分明一点一滴都是两人当时约好要珍藏的回忆，可是现在，为何只有一个人在整理、珍惜？为何整理之后的目的竟是，分批定装后，便雪藏，再也不拾起？ 脚边的纸盒被滑下的身体碰倒，倾倒出来一整地的小纸片，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句子长短不一。 那些是他们默契的保留下来的，所有的悄悄话。 有上课时偷偷传递的纸条，有贴在冰箱上互相提醒多休息、吃水果的便利贴，夹在书页里记录的心情签……如今，都不过只是废纸、过眼云烟而已。 当初写下这一笔一划的时候，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何明明才一个转头的时间而已，故人心已变？ 淡色的唇被咬出血，单薄的身影一侧，手紧握成拳。 借身后墙的支撑缓缓站起，手臂因为用力过度，青筋清晰可见。 将纸条一个一个重新放回盒子里，直到视线模糊，才恍然发觉盒中的纸片被落下的晶莹液珠打湿了些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削瘦的身影一怔，缓缓抬起手臂，指尖所及，一片冰凉的液体。 猛地起身，眼前因为缺氧而出现刹那的白芒，男人踉跄一下，忽地转身迈向阳台，极目远望，以此分散注意力。 当自己因为所爱变得卑微的时候，自己就不再是自己。 林悉然就该是林悉然，足够独立，一如多年以来的那样，哪怕，以后的路已经少了某个人的参与。 侧身，林悉然回头看了一眼四散堆积、等待整理的各种物件，像是在学习微笑一般，努力扯开一个僵硬的弧度。然后，拿起钥匙、钱包、身份证以及银行卡，缓缓带上门。 “哟，小然下来啦，来来，这个是你的快递，拿好了啊！”门房太太从桌子上拿起快递，微笑着递给林悉然。 林悉然感激的笑了笑，笑意却被苍白的脸色衬得虚无缥缈：“这几天状态不好，我出去走走，旅个游，钥匙就先放在您这里吧。” 门房太太打量着他苍白的脸，接过钥匙，视线却不曾离开他的脸：“嘶，小然啊，我看你这几天脸色却是不怎么样，怎么，出什么事儿了吗？要不要紧？” 心里暖了，鼻头就酸了，林悉然忽的笑了，眸里水光晶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唉，没事儿，您别担心，就是最近心情不好而已，不碍事儿。我出去转一圈就好了的。” 门房太太闻言稍稍放下心，赞同的点点头：“嗯，也是，那就痛痛快快去玩儿一趟吧，啥事儿都别多想！我看你啊，成天呆在家里，就没怎么出去过。” 强行吞下喉头呼之欲出的呜咽，林悉然眯起被热液充斥的眼，轻轻颔首。 有时，萍水相逢的人会对你关心备至，而至亲之人却对你的伤痛毫不在乎。 转身走出门房太太的视线，林悉然靠在院墙上，仰头狠狠喘息，眼角一颗水珠落入鬓中，消失不见踪迹。 半晌，终于恢复平稳呼吸，林悉然沿着街道缓缓迈步。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是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旋律，熟悉的一串倒背如流的数字。 林悉然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做何反应。没一会儿，手机屏幕黑了下去。又是一愣，一种难言的失落及悲哀慢慢从心底的空洞升腾。 突然，铃声再次响起。 手一抖，按下接听键，林悉然努力克制双手的颤抖，将手机贴在耳边。 “喂，小然……是我。”电话那头的低沉嗓音，曾唤过他无数次，跨越的记忆长达十年之久。 林悉然沉默一下，缓缓迈步沿着街走，敛眸轻轻说道：“嗯，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忽然沉默。 林悉然等了一会儿，先开口：“有事儿？” “……快递……收到了吗？”电话另一头的男人顾左右而言他。 林悉然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有一张因为过于用力而捏皱了的快点，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又是沉默。 林悉然并没有打开看看的意思：“里面是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气息一滞，许久之后才轻轻叹口气：“请帖。” 握着手机的手一颤，林悉然已经猜到了。另一只手中的快递因为手的颤抖而轻轻飘落到地面，似是秋叶一般寂静，落地无声。 “所以，你终于要结婚了吗？”林悉然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连贯的问道，沙哑难听。 “对不起。”电话那头的男人吐出经典认错、道歉三字箴言。 林悉然弯腰缓缓拾起落在脚边的快递，冷下了声音：“我不想听见这三个字。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就不会去结婚了。” 视线已然模糊，林悉然狠狠咬住舌尖，不让软弱的象征落下。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爱的是你，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可是我、我欠她的太多了，我还不了！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娶她，你让我怎么办？！”那边的男音有些愤怒，有些焦躁，还有些……心虚。带着一股如同笼中野兽般的暴躁气息。 针扎般的密密麻麻的疼痛直从心底往上蹿，直疼到骨子里去，林悉然缓缓蹲下身来，抱紧自己，想要驱逐痛楚。他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一字一句地回答电话那一头的男人：“没有什么还不了的。如果，你欠她一条命，就立刻了解自己还给她；如果你欠的是钱，我可以帮你，哪怕你去借高利贷，换给她；如果她对你动了情……那是她的事，与你何干？以你现在的实力，她没有办法整垮你，轩寒霜，告诉我，你在顾忌什么？你不用冲我嚷嚷，也不要再说爱我，我听够了，也不想当小三。婚礼我会准时参加，祝幸福。” 终究还是说不出，祝你们幸福。 “什么叫小三，你怎么会是小三？！”那头的男人有些诧异林悉然的想法。 林悉然埋在臂弯里的脸扯出一个苍白而讽刺的弧度：“你要结婚了，爱的却不是你的新娘，却说爱我？那我不是小三是什么？如果你结婚，我以后……不会再见你。” 那头的男人气息突然沉重，努力压制怒气：“小然，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 “逼你？”林悉然失笑，唇边的笑意温润不再，心缓缓地沉下去，冷了声音：“轩寒霜，十年了，没有人比我更加懂你。分明是你在逼我离开。十年了，我才明白原来我们的感情在你的心里根本不算什么。比不过万众瞩目的荣光，更加比不上你的明星梦。” “我没有！”林悉然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男人急着争辩的声音，欲盖弥彰。 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带过一阵风。明明在盛夏光景，这样的风景在靠北方的城市应该是柔和而凉爽的，但林悉然此刻只觉得彻骨的寒冷，就算是一阵微风，却也好似寒冰划过肌肤一般，让人无处逃遁的疼。 “够了。”林悉然觉得缺氧，“你想我说的更难听一点儿？” “小然你……” “我什么？好好听你解释？”林悉然打断他。一手扶住隐隐传来钝痛的额，嗓音蓦地沉下去：“轩寒霜，”他一字一顿连名带姓：“你解释了很多遍了，你爱我，但要和她结婚。我听懂了。”林悉然站起身，有些恍惚的看着脚下的路：“你甚至还给我送来了你们结婚的请帖。真是有够狠心。轩寒霜，你安心结婚去吧，不要再和我纠缠不清，在参加你的婚礼前，请让我静一静。” “……”电话那一头出奇的寂静。 第二章：意外 十年。 正如林悉然了解轩寒霜一样，轩寒霜也一样了解林悉然。脾性温和沉静，但十分倔强，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容不得背叛。 “那我······”轩寒霜失力的靠向椅背，脸部表情印在阴影里，太阳穴突突的跳，“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林悉然苦笑不语，听着对方挂了电话才按下红色的键。这个习惯，也已十年。 太阳穴的跳动更加剧烈，耳鸣轰炸，头脑眩晕，而后便陷入白茫中。 “饮食不规律，精神状况差，可能刚刚收了刺激，而且，身体底子有点虚，再加上贫血和至少一天没进食，晕倒也是正常。”桌边身穿白大褂极速写着病历的男人说道，“啊，顺带一问，你不是个会顺手捡回街边流浪狗的人啊？” 站在窗边的男人头都没回，临床的身姿挺拔颀长，淡淡回答：“好像认识，顺手而已。” 门被推开的时候，林悉然正好悠悠转醒，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意思到四周是哪里后，连忙在口袋里左搜右翻，脸色依旧如昏倒前那般惨淡。 男人伸手一捞，将一旁椅子上的袋子扔给他：“你的东西。” 林悉然愣了愣，单薄的胸膛狠狠起伏：“抱歉，您·····我怎么了？” 男人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你突然在马路中间晕倒，我路过。” 在路中间晕倒？ “···麻烦您了，医药费多少，我还给您，麻烦您一个下午，真不好意思。”林悉然轻轻掀开被子，却听见男人说道： “不是一个下午，你睡了一天。” 林悉然愣了足足有三秒，脸色变幻了几遍，然后突然如梦初醒般立刻翻出手机查看时间。 出医院的时候，天边是火烧的红色。再正宗不过的，残阳如血。 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林悉然抿抿唇，缓缓撕开了本不欲看的快递。 一张火车票，一张手工制作、火红、滚了金丝边的请帖，结婚请帖。 密密麻麻的刺痛瞬间从拿着请帖的指尖，从心间，蔓延全身。 夕阳下，消瘦的青年在长椅一角，无法自制的颤抖。 婚礼的时间就在明天。上午八点。而火车票，是半个小时之后的。 林悉然猛地站了起来。 早就料到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只能这样收场。去吧，这会是最后一次见他了。从此以后，山水不相逢。 从这里到火车站，少说也要四十分钟，但是去那里的火车，这却是最后一班，这要怎么赶过去？ 来不及多想，林悉然跑到路边，对经过的车辆招手希望有人能载他一程。但医院侧边本就人烟稀少，而来往的车辆多为私家车，许久之后都无人理会在街边手舞足蹈、面色苍白，眉尖深蹙的林悉然 时间已过许久，剩下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远处一辆银白色的车从医院里平稳的驶出来，林悉然咬牙，心一横，纤瘦的身影直接冲到马路中央，挡住了去路。线条流畅的银白轿车猛地刹车，在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险险停下。 林悉然慌忙跑到摇下的车窗边，对车主诚恳的说道：“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正好赶时间，还只有一会儿火车就开了，能不能麻烦您送···” “先上来。”驾驶位上的男人打断林悉然，干净利落的吩咐。 闻言林悉然立刻从另一边上了车，侧头去看车主，才终于认出车主就是刚刚医院里那个男人，顿时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困窘：“啊，是您···真是不好意思，才见到您两次就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还剩多少时间？”男人再一次打断他。 林悉然看了一眼手机：“二十七分钟。” 男人颔首，干净利落打开油门，下一刻，银色的车辆便如闪电一般在路上飞驰。 手中的请帖以捏皱，可林悉然丝毫没有松手的意识，只目不转睛盯着前方，一身的紧张忐忑无处释放，都负于身上。 “到了。”男人漂亮的甩尾停车，道。 此时距离火车发车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林悉然愣愣的下了车。 “啊，嗯谢谢您，真不好意思，我把油钱给您吧···”林悉然慌慌张张伸手掏钱，但男人已重新发动车，扬长而去。 林悉然无言目送男人远去，急忙向站内跑去。 好在视力不错记下了车牌号，以后再报答他吧。 林悉然随着人群木然的向站内走去。 来来往往的人们，眼里都是不一样的情绪，但总有一些人被欲望充斥了本来明亮清澈的眼。 轩寒霜，现在的你的眼，是否已不再明澈如初？ 轩寒霜举行婚礼的城市，在这个国度的首都，古老的付玉。那是轩寒霜一直梦寐以求想要去的地方，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林悉然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眼神飘渺，漫溯回忆。这十年，一路走来的种种琐碎往事。 十年。一起寒窗苦读，躲老师躲同学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就偏偏这个坎儿过不去？ 这一坐就是半夜。此时火车已经行驶了四个小时，已见不到人烟，窗外夜色早已降临，只隐约可以看见绵延的群山。 七月，正值雨季，车窗上阴影有水珠划过的痕迹，不一会儿，大颗大颗的雨滴冰雹一般狠狠砸下来。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陈年旧事的人将目光锁定在车窗上，看雨滴汇在一起，顺着车窗流下来，像是无声的哭泣。 林悉然无不自嘲的想，果然人在情绪起伏大的时候，看什么都带感情色彩啊。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床头的灯突然被打开，瞬间照亮这个小小的车厢。对面的床铺，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对林悉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儿子睡不着，起来玩儿会儿。” 林悉然还记得微笑是个怎样的弧度，弯出来一个回答道：“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着。” 小孩子都很调皮。 小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大大的眼睛转动个不停，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林悉然微笑看着这个孩子最后瞪圆了水汪汪的眼打量自己。 他也很喜欢孩子，只是心里十分清楚，这辈子可能无缘了。 对面的女人看林悉然一直安安静静，渐渐放下了戒心，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小心的开口，打破了车厢里沉闷的气氛：“小兄弟，你去付玉干啥啊？” 嘴角的弧度散了几分，略显苍白无力，林悉然侧过头看着车窗，轻轻回答：“参加婚礼。” 女人只顾照看着怀里的孩子，并没有注意到林悉然埋入阴影的表情：“啊，听起来挺有趣。参加老同学的婚礼？” 钝痛随之而至，心脏的位置突然猛然抽疼，林悉然置于身侧的手不露痕迹抚上心口：“嗯。你呢？” “我啊···”女人顿了顿，声音里洋溢幸福的气息，连怀里的宝宝把手放入嘴里都忘记阻止，分明是陷入自己的思考中：“我去找我爱人。他一个人在付玉打拼挺累的，我过去搭把手，顺便照顾他。” 没有人自愿将伤口赤裸裸放在阳光下供人观赏。林悉然闭了眼不说话，静静休息。 车厢里没过多久又安静下来，对面床铺的灯也熄了，一切重归寂静。 雨声却不安生，越来越大，砸在车窗上咚咚作响。 “一阵强降雨突然来临，据预测，本次强降水来势猛，雨量大，将会集中降落在付玉南部北河省，预计将于次日清晨结束。请各位居民···” 第三章：泥石流 “快起来，所有人都快起来！”火车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许多高低、音色各不相同的嗓音。 随后，所有车厢里的灯都刷的一下被点亮。 本就没睡安稳的林悉然被惊醒，走下铺位站在车厢门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来往急速穿行奔跑的人。 “各位乘客，大家稍安勿躁，请先听我说。”列车长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强降雨自两个小时前开始就没有停过，雨势反而越来越大，大家也知道，在北河省山特别多，叫醒大家是因为，”列车长顿了顿，继续道：“在二十分钟前，列车尾部遭受到了两次泥石流的冲击，但所幸对列车的影响并不大。但不可否认形式十分严峻，所以希望大家做好逃生准备。” 列车内的所有人都不由摒住呼吸，手仅仅抓着身边人的手或者衣袖以寻求安慰。 “求救的信号已经发出，工作人员会尽最大的努力保障各位的生命及财产安全，所以，也请大家配合工作人员的工作。” “请大家认真阅读窗边安全锤的使用办法，必要时请用安全锤打开窗户，向垂直于泥石流方向的地方逃生！” 广播就此结束。 走廊里有人互相拥抱，肩膀轻轻颤抖。 “呜……”第一声努力压抑的低泣被不小心泄露出来。 林悉然头皮发麻，心中警铃大作。 这种时候，一个人的情绪崩溃会引起连锁反应，让周围的人情绪失控，这样扩散下去，阵列火车都会弥漫绝望的情绪。 “不要哭！”走廊里传来厉喝，一个一脸肃然的男子走出自己的车厢，铿锵的说道，“我们离付玉越来越近，山也越来越少，所以我们是越来越安全，大家不要担心！就算泥石流来了，只要逃生的方向正确，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 林悉然看着那个男人坚定的侧脸，心底慢慢踏实。 自己绝对不可以就死在这里，还差最后一面，还有那么长的岁月，自己怎么可以就此止步。 列车上众人视线都集中于方才说话的男子身上，他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脊，嘴唇抿出坚定的曲线。 慢车的寂静、凝重。没有人再说话，低泣也已停止。片刻之后，所有人默默回到自己的车厢，清理行李。 所有人耳边只有列车行驶时与轨道撞击的“吭”“吭”声，似是人们紧张的心跳。 林悉然微微侧身，面朝窗站在车厢里看着窗外。 他没有带行李，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十分钟，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他们距离付玉市，距离首都、距离安全越来越近。 突然，光线明暗闪烁不定，紧接着，是列车长努力控制情绪吼出来的声音：“各位乘客，请立刻跳窗逃生，向垂直于泥石流的方向，也就是列车的西南方向跑！” 车窗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通过车窗跳下去，纷纷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一定要活下去！ 林悉然想着，从车窗里跳了出去。 跳出车窗后身体在湿滑的泥土中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一稳住身体就立刻站起来，然后感受到左脚脚腕处顿顿的痛。但是没有时间停留，林悉然一刻不停，拖着扭伤的左脚迅速向列车的西南方向跑去。 奔跑时用以支撑身体的左脚似乎扭得不轻，无法用太大的力气，不然，脚踝处就如挣扎般刺痛，已有用有家奔跑，努力的抬起，迈开。但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却与踩在棉花上并无二异。 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雨水滑入眼中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眼前、脚下的路。 湿滑的泥土让他步履维艰，甚至不得不手脚并用，摔倒了再爬起来。 有多久没有这样疯狂的奔跑了？ 他们的故事从雨中一路狂奔开始，由找到同一个避雨场所正式拉开帷幕。 第二次这样狂奔，是在得知了奶奶去世的消息的时候。他们从学校出发，穿越小半个城市，心急之下都忘了叫出租车，足足在大街上没命的跑了二十分钟，等到了医院，早就累得爬不起来了。 那是生命中痛楚与甜蜜交织最密集的时刻。第一次有超出好兄弟情谊的感觉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扭伤的左脚似灌了铅一样沉重。 林悉然忍不住从荷包里抓出那张火红湿透了的请帖，奋力抬脚。 他还记得第三次一起狂奔，是在陪他奔赴最重要的一场艺考的时候。 当上明星是才华横溢的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林悉然从来都知道，而且，在林悉然的心中，很少有人能有他那么完美的表现力。那天路上堵车，他们情急之下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一路跑到考场。 而今已事隔多年，只剩他一个人狂奔。 却没想过，这第四次狂奔，是生死争夺。 远处天机依旧漆黑，距离黎明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蓦地，身后传来别人的尖叫：“这个方向错了——！！” 然后，一切都被掩盖。 所有回忆也到此结束，一切喧嚣嘈杂也到此结束。 雨，又下了三个小时才停下，而火车站内焦急等待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火车已经晚点了四个钟头。 “他没有来。”袁玫推开门，走进房间。 房内，宽大的书桌后，一个男人正在浏览网页，听见这句话，面色不甚明显的白了几分，却依旧沉默不语，继续浏览网页。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你在等他，等林悉然。”袁玫一步一步缓缓逼近。 鲜红的高跟鞋在地上踩出了一个个泥土脚印，袁玫浑身湿透，原本精致的防水妆容却怎么都掩盖不住她脸色的苍白以及面容的微微扭曲。 “雨还在下。”袁玫眼神有些漂移，目光涣散，“你以为不过是火车晚点而已。” “闭嘴！”男人冷喝，极力压抑怒气。 袁玫在男人桌前停下脚步：“为什么呢？”她缓缓伸出葱白的手，冰凉的手慢慢将男人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就这样闯入眼底： 北河省特大山洪泥石流，C——B103号列车所有乘客下落不明 “如果我没猜错，你盯着这个网页，这则新闻看了很久了吧。你的手一直都没有动过，鼠标都快要被你捏变形了。”袁玫一字一句说着，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又转向桌后的男人。 男人伸出手，“啪”的一身合上电脑，转身向外走：“这次事故影响很大，很多人都在关注，我会关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袁玫站在原地，妖冶的冷笑，身体微微颤抖。 门口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你说我等的是谁来着？” 袁玫的冷笑倏的僵住，行李寒气一阵阵翻涌奔腾几乎要狠狠撕裂了自己，紧握的双手掌心已被指甲深深陷入。 门口的男人倚门而立，修长俊美，却无端让袁玫感到从未有过的厌恶与恶心。 须臾，袁玫掩了掩唇，推开门口的男人夺门而走。 男人站在门口，看她冷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默默在原地伫立半晌之后无声关上门，回到桌前，再一次打开电脑。 “碰！！”袁玫刚刚坐下来，就听见从不远处书房传来的巨大声响。而书房里，男人趴在桌上，头深深埋入臂弯里，桌前的电脑不翼而飞。 唯有墙角的一堆脆片与残骸在无声控诉着什么，却显得苍白无力。 书房的门上，一个火红的喜字，几乎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这一夜，眼角湿润的袁玫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推开一扇美丽的无与伦比的门，看见门口青梅竹马的恋人和别人一起共赴巫山云雨。 她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双唇毫无血色的翕合，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梦境。只是无论如何喉头却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瞬间，场景变幻，大雨滂沱，她浑身湿透站在路边，却见一辆单车从面前缓缓过去，汽车的是个高大俊朗的男孩，笑的十分阳光，回头对后座撑着伞的清秀男孩讲了什么。 那样的场景，看起来似乎对于他们二人来讲，在冰冷的雨在恶劣的天气都能甜到骨子里。 再下一刻，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瘦弱的声音蜷缩在角落哭泣。从垂下的脸上，滑落殷红的泪滴。 她站在原地，被定格一般，浑身如置冰雪之中。 角落里的声音突然站了起来，骨架扭曲，肢体残破，面容狰狞，从嘴角不但用处猩红的液体，一身的泥泞，发出尖利的嘶吼： 都是你害死了我，把命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第四章：分居 “啊——！！” 清早，从袁玫的房里传出尖利的惊呼。轩寒霜猛地惊醒，从床上一跃而下，冲出去直接撞开袁玫的房门，却见袁玫圆瞪双眼，眼神涣散，胸口急剧欺负狠狠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面色苍白，浑身僵硬，胳膊上青筋突起。 “怎么了？”仔细观察房间，发现并没有异样之后，轩寒霜问。 惊魂未定的袁玫身体突然失去力气，颓然倒回床上，用嘶哑的嗓音说：“轩寒霜，你坐下来。” 轩寒霜明白她有话要讲，关上门，默默拉了把椅子坐在窗边。 “我要和你结婚不是因为我爱你。”袁玫一字一句说着，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窗边的男人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看着被子的一角。 “我想你是知道我不爱你的。”袁玫突然冷笑一声，“他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真可笑。我原本以为，你一定很爱林悉然，不说放弃一切，但是做一些放弃你应该是愿意的。没想到你居然选择的这么干脆，一点犹豫都没有。” 轩寒霜心里骤的一紧，呼吸失了规律。 袁玫红了眼，侧头看着轩寒霜，抓住床单的双手渐渐收紧，然后突然狠狠锤了一下床单，声嘶力竭的吼道：“你告诉我，爱情这种东西，对你们来说，就是个屁是吧？！！” 窗边椅子上的男人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是那个人微笑，担心，窘迫，害羞的表情，每一种，自己都那么放不下，心里就像是有小猫在挠一样。 这样一个无法替代的人，陪着自己度过了最难熬的十年时光，如今，被自己遗失在路上。 自己后悔过，失落过，犹豫过，可是最终做出了选择，无法更改的选择。 这是代价。 本来想以后默默关注他，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天，那个人会不在了。再也不在了。不仅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爱情对我……”轩寒霜说着，隐隐呜咽，却被狠狠逼退，“从来不是个屁。只是选择不一样。我爱他，但是比起爱情，从小的追求让我明白我的选择。” 从七岁开始的梦想，那是一段延续至今的追求，此路自己已经走了二十年。 从十七岁开始的爱情，那是一段夭折的爱情，十年。 二十年比上十年，这样的选择，对于轩寒霜来说，是没有意外的结果。他从来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追求……”袁玫重复着轩寒霜的话，嗤笑道：“您对梦想的执着可真是让人动容呢。但是，你记住，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你一定会悔不当初！！”袁玫嘶吼。 那是轩寒霜从来没有见过的疯狂表情，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样的疯狂都会在闲下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林悉然。” 轩寒霜缓缓抬起头。 “我梦到他嘴巴里不停冒血，让我把命换给他，把你还给他。”袁玫哽咽，“他看起来很不好……” “碰！”轩寒霜猛地站起来，撞到了坐着的椅子，双眼赤红，面容有些扭曲，踉跄了一步，眼前尽是猩红，耳边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狠狠敲击着他的神经，头痛欲裂。 “轩寒霜，我早帮你在娱乐界站稳脚跟，你为什么就不能坚定一点，拒绝我呢？”晶莹的泪珠顺着袁玫精致的脸蛋滑入被子中不见踪迹，“不然他也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站稳脚跟……稳脚跟……脚跟……跟…… 袁玫的声音如同穿耳魔音一般一遍一遍回响，勾起了他关于另一句相似的话的回忆：以你现在的实力，她根本没有办法整垮你，告诉我，你在顾忌什么？ 但一个人穿越一大片金色的稻田却突然发现了一片金矿，他往往会为了发掘金矿而忘记身后的稻田。 况且，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巩固地位，只有做出更多的放弃。况且如果成功有捷径，谁会不要？ “我赢了。我居然赌赢了。”袁玫喃喃，“可是这跟输了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料到这场闹剧会这样狼狈收尾。 当第一滴泪珠浸湿袖角的时候，袁玫突然觉得此生从来没有这么疲倦过。沉默片刻后，袁玫起身从柜中拿出几张纸，用颤抖的手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缓缓放到轩寒霜面前，轻轻说道：“我们离婚吧。” 婚礼几天前才结束，而今天新人就要离婚。 轩寒霜缓缓的站起来，血红的眼里尽是不屑，居高临下俯视憔悴不堪的袁玫，突出冰冷的语言：“你我共同造成的苦果，你自然也要分担一半。” 说罢，缓缓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之后，轩寒霜带着所有的行李，搬了出去。袁玫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失魂落魄的看着地上只签了她自己一个人的名字的离婚协议，久久出神不语。 不久之后，某公司总裁助理站在豪华办公桌前，汇报工作：“呃，总裁，你让我找的那个作家，不久前在北河省的特大山洪泥石流中不幸遇难。” 操作鼠标的动作顿了顿，办公桌后的男人用机具磁性的声音重复：“遇难？” 第五章：医院 脑袋昏昏沉沉，浑身软绵绵，眼前一片模糊。 这就是床上的人刚刚醒来时候的感觉。 微凉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舒服的感觉让林悉然无意识的低哼了一声。然后那舒服的触感消失，窗前的人出去，医生进来，又是一番折腾。 “怎么样？”一个陌生的男音问道。 “烧已经退下去了，体温只是稍稍有点高，还算正常，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 在他努力睁大的眼里，林悉然看见那个背对自己的高大身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背影的主人转过身来，撞入初醒时分一双江南般朦胧动人的眼，在诧异了一瞬之后，又面无表情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你是……” “只不过发个烧，你也能病的这么严重，看来平时果然是大少爷当久了，锻炼少了，一点苦都吃不得。”林悉然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先开了口，语气并不温柔，隐隐透着嘲讽。对方说着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眼睛。 “发烧？！”林悉然讶然，忽略了对方言辞中的不善。 男人点头：“发烧。” 林悉然愣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触感不对。头皮一阵发麻，他微骸之下猛然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被子下年轻的躯体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口伤痕。 可是残缺记忆里的最后一个场景，分明是身体被压埋、以及洪泥巨兽肆虐。 林悉然无措的抬头看着男人，而金丝框的眼睛不清晰的折射出他此刻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以及混杂了惊惧、无措诸多感觉的复杂情绪。 “镜子，镜子！”林悉然胡乱摸着自己的脸，那样真实的触感让他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 ——这不是我的脸！ 本来一直莫名其妙看着他的男人愣了愣，不发一语转身去拿镜子。眉眼之间丝毫不掩饰不悦的神情。 镜子里的人眉目清秀如画，烟雨朦胧的双眸如丹青一般满载诗意。只是本就颜色较浅的唇此刻彻底苍白，眼中诗意不再，只剩震惊与无助。 手一抖，镜子从手中掉到床上，被反射的阳光刺得他的眼生疼，大骇之下他猛然伸出微微抽搐的手将镜子一把挥开，然后，墙角盛开一地的晶莹。 林悉然胸口剧烈起伏，撕裂的感觉从喉间闯入大脑，一时之下他只能嘶哑的呜咽，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那样的歇斯底里，恍若杜鹃啼血。 病床对面的男人被这一幕震住。 “你……” “怎么了？！”不小的动静引来医生护士一探究竟，却见病床上的那人迅速用手臂环抱住自己，把头深深埋入臂弯中，狠狠喘息几下之后嘶哑的问道：“你是谁？” 金丝框折射出一道寒光，男人起身，回答：“木秦，你哥。” 环抱住自己的人身躯轻轻颤抖，嗓音沙哑仿佛宿醉继续问：“那我呢？” “木兮然，我弟。” 木兮然，木兮然…… 居然这么荒谬…… 大病初愈的人经不起这么强烈的刺激，眼前黑芒闪过，昏睡了过去。 一刹那，医生纷纷围了上去，病房不复安宁。 第二天。 病房的窗正对着医院的花园，夏至已过，花园里群花竞放，分外清香。 木兮然慢慢坐了起来，缓缓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明明阳光明媚，却无端被无边的寒冷侵袭上身。 脑海里零碎闪过几段残缺不全的混乱记忆。 从车厢里摇晃明灭的灯光，到不知是谁隐忍的哭声，到列车长声嘶力竭的呼喊，还有不停歇的雨，还有自己一直一直奔跑停不下来的执着。 为什么呢，那么傻？ 木兮然恍惚的想着，自己但是居然是抱着跑到付玉的打算。 那么遥远的距离，况且还下着大雨，拖着一条受伤了的腿怎么可能跑到？再说就算跑到了又要如何？不过是亲眼见证自己和他分道扬镳。 他忍不住自嘲。 可是人死灯灭，一切化整为零。 算了吧。 庭院里第一朵栀子花开始绽放。 那些前尘往事，改放下了。 以前总是听说，死亡边缘走了一趟的人，性格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会彻底看透一些以前参不破的东西。 木兮然轻轻微笑，然后默默告诉自己：确实是这样啊。 十年的爱情长跑相濡以沫，却连名利的围困都冲不破，这只能说明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改变他的生活，而他也并不够格与自己共度余生。 生活需要继续，毕竟没有死成。可是，每一次看镜子，仍然会觉得万分不自在…… 坐了许久，已接近午时，阳光渐渐灼热起来，木兮然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向门外走去在这个VIP病房，有一扇直接通往花园的门。 那么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一个怎样的家庭，怎么会住得起这样豪华的病房？木兮然疑惑的想着，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遍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 草坪上清晨的入住浸湿了他的裤脚，他却似毫无察觉一般漫无目的的走着，找到一个长椅做了下来。 阳光打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衬得他似乎有些透明，头顶一圈金黄的光圈，分外夺目。花园里的人们路过时纷纷侧目。 一道挺拔的身影走过，木兮然抬头眯眼认清来人，蓦地展开一朵笑容，好似青莲，在对方快要走远的时候追上去打招呼：“嗨，你怎么在这里？” 君风闻言停下脚步，侧头过去寻到声音的来源，是阳光下苍白到惊呼透明的人。他回忆了一瞬，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淡淡开口：“抱歉，你认错人了。” 木兮然错愕地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对方却来没理由认识自己，对方认识的，应该是那个莫名其妙晕路中央，又拦了他的车的林悉然。 木兮然叹了一口气，起身向自己的病房一步一步走去。 行李很简单，只不过几件衣服和一个钱包并且所有的重要证件都在钱包里。木兮然换下病服，走到医院前台，自己办了出院手续，伸手拿钱的时候才发现荷包里有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对方自己要求出院的消息。 木秦那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嗯了一声之后说：“等一下，我去接你。” 木兮然愣了一下，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只好乖乖呆在原地。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哥哥，木兮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这些年早就一个人生活惯了，原本还有轩寒霜，可是现在连他的存在都对自己不再重要。 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辆银色的宝马停在木兮然面前，驾驶座上戴着金丝框眼睛的男人对木兮然扬扬下巴：“上车。” “回家，还是回自己那？”木兮然上车后，木秦一边发动车，一边问。 “……回我自己那。”他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个家庭家人的准备，况且，自己住院了两三天，也不见有家人来看自己。 木秦点点头，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方向盘一打，一个180°转向车拐向另一边的高速公路。 “……哥哥，那个……”憋了好久终于喊出这个陌生的称呼，“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木兮然说的十分忐忑。 木秦微微侧目，又迅速转头：“我知道。医生说你的高烧可能对脑组织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那……”木兮然悄悄握紧双手，“可不可以先不要跟家里人说？” 木秦抿唇：“家里人？爸在国外，我没有打越洋长途的打算。” 难不成家里就只有一个爸爸了？ 第六章：工作 靠着银行卡里似乎用不完的钱过了两个星期之后，在长胖了一圈、自己照镜子都嫌弃自己之后，木兮然终于决定要停止这种与世隔绝的、专心当米虫的生活。 手机里那么长一串联系人，自己却认识木秦一个人。明明是“自己”的手机，但是每一个联系人都是陌生人，在十几天以前他们还和自己的生活没有一点交集。 心底压抑了十几天的惶恐不安又开始骚动。 不知道如何回归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并以自己的方式融入其中。 拿起手机，找出木秦的号码，木兮然修建圆润的指甲轻轻按下通话键。 接通后，那头阴影传来敲击键盘的声响。 “喂？” “喂，哥，是我。” “木兮然？有事？” 木兮然愣了愣，一种难言的违和感涌上心头。愣了愣才回答：“没……呃，就是想问问你我原来工作是什么，在家里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我该去上班了。” 电话那头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停下，木兮然一边猜测着对方是不是按了免提，在片片刻沉静之后才等到对方不是回答的回答：“你等着，我明天去接你。” 又来接？木兮然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头就已经挂了电话，留下一片盲音。 木兮然默默起身去换衣服准备出门散散步。 不得不说以前的木兮然选了一套很好的房子。付玉的东面是海，这套房子所在的小区正好处在临海的高地。不远处有森林，还有一条告诉公路从小区外延伸向远方。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向远处眺望，可以看的见无边海洋。 “你在一家娱乐公司工作，当编剧。”木秦一边开着车，一边解说，“进那个公司也没有多久……”木秦突然侧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多少岁？” 木兮然茫然摇头。 “刚刚二十三岁。”木秦一副了然的表情，“你考上了付玉传媒大学编导专业，自己除了几部小短片，网上的评价不错，大三的时候被你现在这家公司录取，大学那边你就只需要偶尔上几节课，大四的时候准备毕业考试，好像毕业后你还可以继续留在这家公司正式上班。” 木兮然沉默不语。这样的安排似乎不太符合大学生的身份。按道理学校那边的课程是一定要去上的。 “哥，我为什么可以不去学校上课？” 拐弯的时候阳光直射到车里，一缕温暖的阳光经过金丝框的折射变得犀利。 “是你向爸要求的。”木秦冷冷说道。 “……”所以果然这个家庭不一般，“那……是哪家公司？” “晨星。” 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硬。 这家公司并不只是简单的传媒公司而已，涉及许多个产业，传媒方面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作为一个家族产业，这个公司已经发展很久了，在国际市场也占有不小的分量。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司是轩寒霜的最终进军目标。 木兮然轻轻叹口气，不再发话，把头靠在车窗上，静静看着窗外景色飞驰而过，心里慢慢重归平静。 世事无常。 “我不知道你的办公室具体在哪里，另外，我记得你有一辆车停在你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牌子好像是奥迪A4。”在马路边停下车，木秦转过头补充。 “好。”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说，木兮然点头。 打开车门正要下去，动作顿了顿，木兮然轻轻说道：“谢谢”，然后关上车门过了马路，回头时，木秦的车仍在那里，木秦仍在车里。 “有事给我打电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木秦无声做了口型，然后驾着银色宝马闪电一般弹了出去，消失在视线里。 深吸一口气，木兮然看了一眼门口遒劲有力的“晨星”两个鎏金字，迈步。 躲不了，就去面对。 这是一个新的起点，从此以往开始新的生活，最深刻的痛也可以放到骨子里，没有必要再恋恋不忘曾经。 尽管脑子里丝毫没有关于自己工作的记忆，但是好在公司的设计十分人性化，每一个办公室门口都有标记。在应付了许多个微笑向自己打招呼的人之后，木兮然终于在五楼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木编剧办公室（木兮然）。 而此时，上午才刚刚开始。 木兮然关上门，慢慢扫视房间里的一切，久久。 这些本该无比熟悉的东西，它们既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自己分明是观棋者，却也是下棋者。 但这些都不重要，事实就是事实，自己只是“失忆”了而已。重要的是，怎么样尽快适应这里陌生的、属于自己的一切——尽管面对着它们自己脑海一片空白。 没有谁可以帮忙，也不知道可以找谁帮忙。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大海上漂浮但是周围却没有一根浮木。 正在无措时，办公室的电话却突然响起。 木兮然猛地惊醒，上前接听：“喂，您好，这里是林……木兮然。” “哎哟小然你可回来啦！你那个剧本的进程都推迟两个月了，但是公司吧剧组重新组合好啦，你快点写吧，今天几号了？啊，七号，那十号你把剧本给我看看写到哪里了好吧？怪啊，就这样说好啦，我先挂电话啦，加油啦少年，拜！” “等一下……”还一句话都没说成的木兮然很想在具体问问情况，可是对方立刻挂了电话。 所以接下来终于有事情做了……想找到所谓的剧本在哪里好了。 先打开了电脑，然后木兮然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东西。估计生病前“自己”一定在忙这个剧本的事情，所以相关资料应该放在比较方便找到的地方…… 电脑开机是一段舒缓的音乐，好在没有设置密码障碍，这让木兮然舒了一口气。更让人惊喜的是，桌上有一个名叫剧本的文件夹。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木兮然抬头，揉了揉眼睛和额角，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胳膊，然后立刻做好：“请进。” 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下班了。”君风站在门口，并不进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说，“整栋大楼的人都走光了。公司不允许加班。” 一声“是你”几乎要脱口出去，想到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自己，那两个字又没硬生生吞了回去。愣在那里，木兮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听见男人的话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 那么，为什么不允许加班他还这么晚走？ 君风看着对面深深陷入宽大靠背椅中微微苍白的面孔，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冒了冒头。这人怔神的表情让人回忆起不久前他在医院里的场景。单薄苍白的青年绽开清浅笑靥，嗓音纯净动听：“嗨，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是自己公司的职工，难怪那个人认识自己。但是，好像没有人会那样随意的和自己的头顶上司打招呼。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悠扬的铃声响起，古典音乐的旋律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动听。君风立刻转身，拿出手机接听，修长的腿迈开步伐向电梯走去。 匆匆关了电脑带上东西，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走道里的灯光明亮如同白昼。 眼看电梯的门就要关上，木兮然忍不住喊道：“等一下！” 君风一手拿着电话，看着匆匆跑来的人伸出另一只手按下开门键。 “谢……谢谢……”木兮然冲进电梯，扶着电梯壁剧烈的喘气，断断续续的道谢。 君风听着电话，只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叮。”到了地下一楼。 “好，就这样。”挂了电话，看着还在微微喘气的木兮然，君风迈出电梯。木兮然直起腰，也低头走了出去，知道撞上结实的背部，愕然抬头时又撞入男人漆黑的眼底。 木兮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了他一路。 “啊……不好意思，那个……”木兮然扯了扯衣角，“我只是想问你，停车场在哪里？” “跟我走。” 木兮然蹭掉手中的汗，张望了一下明亮如许的大厅，低头跟上前面君风的步伐。 第七章：小不点 夜幕已经降临，对于付玉来说，此时的木兮然仍然是个陌生人；而对于木兮然，这里是一个全新的环境。 所以，木兮然毫无压力的……迷路了。 明明一直在沿着海岸线修的公路上走，但是怎么都看不到那个自己住了二十来天的房子。 无奈之下只有原路返回，找了家旅馆过了一夜。 “咚咚咚。”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面部线条冷峻的男人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回答。 “父亲。”孩子特有的糯糯嗓音，努力扮出大了的成熟稳重。 君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背脊挺的笔直的孩子，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这是你暑期的安排，你看一看。” 小小的孩子结果文件夹，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背脊同样笔直的君风：“父亲，为什么要去您的公司？” “去看看没什么不好。” 君言旭闻言垂下小脑袋：“是，父亲，” 从桌后起色，君风向门外走去：“准备好了就走吧。” 君氏大楼地下停车场。 停下车，君言旭迈着小短腿跟在君风后面，背脊从来都没有忘记要挺直。 但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再怎么努力扮成大人模样，天性里都是稚嫩而好奇、好动的。所以在“专心”走路的同时，君言旭也在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女性一般来说都还算是比较可爱的生物，母性泛滥的时候疯狂一点，也可以接受。但是突然母性太过泛滥，就会变成恐怖的生物，会给小朋友的心里造成难以消除的阴影。 君言旭跟着君风走进电梯，与缩小版君风五成相似的外形让他一进电梯就立刻成为了电梯里女性们的关怀对象，沐浴在狼女们贪婪的视线中。 有胆大一点的，手痒，偷偷捏了捏小不点光滑的脸蛋。 君言旭吓得一抖，往君风身边靠了靠。 君风微微侧头，面无表情，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眼神，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凌厉。电梯里众女立刻安分守己，不敢轻举妄动。 M2层再往上走是总裁办公室，顶层。所以君风和君言旭是最后走出电梯的。 可是快要出电梯的时候，君言旭手一松，手里的文件夹“啪”的一声落地，忙去捡，可是君风已经走出电梯，而电梯门正在缓缓关上。 君风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见电梯门合上，也不阻止，只是对惊慌的孩子淡淡说了句：“自己上来。” 然后电梯门完全关上。 君言旭剑气文件夹，仰头看着到达大厦顶楼的按钮，伸出短短的手……太高了，以他的小身板儿按不着。 “叮”——又回到了一楼。人群涌进来，君言旭一下子被挤到了电梯最里面，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小木啊，听说你前些阵子生病了，好点儿了吗？”君言旭听见电梯里的人交谈的声音。 木兮然侧头，看着问候自己的人，温和的笑了笑：“好了，谢谢关心。” 之前一趟电梯由于君风在，很多人在电梯门一打开的时候就打消了进去的念头。而现在，电梯里面挤的不像样。虽然公司里有好几部电梯，可是谁让员工多了呢…… 电梯停在五楼。木兮然被挤出了电梯。君言旭一见前面空了出来，小小的身板儿泥鳅一样窜了出去。 木兮然的办公室在六楼。在无奈的爬了一层楼之后，在手忙脚乱半天终于找到钥匙之后，等到木兮然开了门，正准备关门，侧身的时候才发现门边多了个小不点，于是视线在门和小不点中间来回好几次，问：“小朋友，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孩子感觉都很灵敏，也很直接。所以君言旭一出电梯在来往的人群中茫然的时候一样看见了向旁边走去的木兮然，就跟了过去。 君言旭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文件夹，酷酷的说：“跟在你后面。” “好吧。”木兮然扶额，“是我反应迟钝。走，带你去前台等你妈妈领你回家。” 君言旭一听立刻炸毛：“我自己会走！” 木兮然皱眉：“那可不行。公司里刚刚到上班时间，人很多的，万一你被拐走了怎么办？这样吧，”木兮然弯腰抱起君言旭，惊得君言旭挥拳踢腿想要从他怀里出来。小胳膊小腿虽然力道比起成年人实在不算什么，但是那样的力道踢上胃部还是能让木兮然觉得疼的。咬牙把怀里的小屁孩放到沙发上，木兮然一边揉着被踢疼的胃，一边对他说，“我现在要立刻清理一下办公室，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等下亲自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不点满脸敌意看着他。 木兮然看着他幼兽一样防备的漆黑眼睛，失笑道：“嘿，傻小子，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干嘛那样盯着我？”说完还揉了揉君言旭的脑袋。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建圆润，掌心温度适宜，君言旭缩了缩脑袋还是被他揉了揉，但是意外的不讨厌。还有点舒服。 都说小孩子感觉灵敏，感受不到木兮然的敌意，况且对方被自己踢疼也没有凶自己，君言旭慢慢不再敌视木兮然，还真的乖乖坐在那里等木兮然。 阳光透过窗照了进来，很温暖，很舒服。见君言旭昏昏欲睡，木兮然不禁感叹到底是个孩子，于是脱了自己的外套盖过去，还点了轻音乐播放。 半个小时之后。 “小朋友，醒一醒。”木兮然揉揉君言旭的脑袋，看他还是满脸迷糊，干脆抱起他向门外走去。 这个怀抱纯粹而温暖，很难让人心生芥蒂。 大厦顶层，君风看了一眼卫星定位图，低下头继续批阅文件。 走出公司的时候，君言旭终于彻底清醒，双手紧紧抱住木兮然的脖子，中气十足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木兮然依旧笑眯眯：“人小鬼大。我要先买点东西，回来就陪你去找爸爸妈妈。” 那样温和的笑颜，看的君言旭瞬间没有了情绪。 回来的时候，一大一小手里各拎着一个袋子，袋子也是一大一小。 第八章：适应工作 “顶层。”被木兮然抱在怀里，君言旭说着，很顺利的按下按钮。 顶层是什么人工作的位置“初来乍到”的君言旭自然是不知道，带着小许好奇眨了眨眼。 “叮”的一声，到了。木兮然走到电梯门口，把怀里的小不点放了下来，揉揉他的小脑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小不点似乎有点舍不得，走几步回一下头，知道电梯门关上。 “君言旭。” 小不点一抖，马上跑到喊他的人面前站定，背脊挺的笔直：“父亲。” “为什么九十分钟了才回来？” “我……够不着电梯按钮，碰见一个叔叔，去他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买东西，才回来……” 君风终于抬头看向身侧的孩子，指了指他手里拎着的一大袋零食：“不是让你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吗？忘了？” 君言旭有些委屈的抿嘴，用糯糯的嗓音小声解释：“我说了不要，可是叔叔非要我接着，我给他钱他也不要……” 君风沉默片刻，拍拍小不点的肩膀：“这次不怪你。把东西给我看看。” 小不点看了看手上的袋子，又看了看父亲丝毫称不上温柔的表情，终于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小手不安的揪着衣角，脑中一晃而过“木叔叔”的笑脸。 接过袋子，君风一样一样拿出来看，把糖、薯片都扔到垃圾篓里。 “父……”小不点惊慌的喊了出来，却被君风一个眼神制止。 “那都是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挑挑拣拣之后，袋子里就只剩下一盒彩笔，一个图画本，几本书和一盒饼干，一瓶果汁。 指指偌大书房的另一边，君风把袋子递给小不点：“那是你的书桌，还有刚刚给你选的电脑。” 这一头，木兮然刚刚把买好的书放上书架，电脑上就弹出对话框。 ‘木编剧，这是你要的资料，另，为了保证这个剧合观众口味，为你建了一个群，已邀请你加入。里面都是观众，多多与他们交流。’ 下面是刷刷刷几排文件。 木兮然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昨天才知道“自己”目前的工作时创作一部即写即拍的电视剧，于是马不停蹄的看完前面几集，但是自己对于这种古装剧是在没有什么灵感和兴趣，更不凑巧的是一般来说一部剧会有几个编剧，而这一部是小成本的剧，所以计划从诞生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编剧，导演也不会干涉自己。 俗话说的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部电视剧播出以后倒还挺受欢迎，计划总共三十二集，才播出七集就引起热议。 也许……但愿……这个群能帮自己找到灵感。 原来的木兮然把MSN、QQ……各种通讯账号都设置了开机自动登录，这倒是方便了现在的木兮然。 毫不费力的找到群，点开，由于半晌终于打上“大家好”点下发送键。 然后，群里立刻沸腾的像炸开了锅。各种问好搞怪开始刷屏。 【关于下一集的故事走向，大家有什么看法？】木兮然有点忐忑。 群里继续各种刷屏各种尖叫，但是其中有一个人的说法引起了木兮然的注意。 【木编，有阴就有阳，有正就有负，可是你的剧里面正面人物太多了，来几个反面人物吧，比如魔教教主之类~！】 与此同时，说话那人迅速创建了一个讨论群，大吼：【各位！！想看帅哥的，都去刷屏去！刷到木编要加个魔教教主角色为止！】 于是很快，群里铺天盖地同一种声音：【是的是的！加个魔教教主的角色吧！就让×××去演，啊啊帅呆了~】 木兮然当然不知道这是个圈套，依照惯性思维，少数服从多数，于是加入魔教教主角色这个工作正式排上日程。 在他思考的短短时间里，群里的刷屏党门已经把群水的不像样。简单敲上几个字：【谢谢大家，我去想想。】然后退出。 然后群里各种欢呼尖叫，大家开始讨论谁能胜任这个角色。 木兮然从来不是一个工作狂，但是每次开始写作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外界很难打扰他。 所以在敲了几下门都得不到回应之后，制片人直接推开了门，看见桌子后面那人专注于屏幕的模样，一脸了然的翻了个白眼，招呼身后的人坐下。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完成第九集的木兮然正准备松口气，却突然发现他的办公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喝茶看书玩电脑的人。 “嘿，小木头，终于搞定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木兮然虽弄不清状况，但仍旧从善如流的笑道：“是啊，终于搞定了。因为我的缘故让剧组工作延迟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啊，不用介意啊小子！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过来找你啊，主要是看看你的剧本再准备一下相关新角色的人选。剧本呢？”制片人笑着拍了拍木兮然的肩膀。 木兮然笑着点头，指指电脑：“要拷贝吗？” 二十分钟后。 “要新增三个演员，其余的没变，都是群众演员……”自言自语之后想了一下，制片人继续说道：“小木头啊，我想了一下，这个教主从贾银峰、杨秀泉、轩寒霜里面选怎么样？然后还有一个……” 那三个字之后制片人说的胡木兮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觉得怎么样？”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制片人突然询问木兮然的意见。 扯了扯嘴角，木兮然想了一下才说：“我看人的眼光不怎么好，而且挑选演员这种事情我也不在行，就让导演去烦恼好啦。”说着还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 “嘿，你这混小子。”制片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扯着嘴角笑了笑：“算了算了，鉴于你前此次选的演却是不是很合适，我必须放弃让你选演员的想法。本来想作为编剧怎么着你都对人物和角色的理解更深刻一些……算了算了，我去找牛导吧！”说着制片人站了起来，摇着头走了出去，他的两个助理立刻跟了上去。 原来这个人不是导演……那估计是制片人了吧……木兮然推测。 “对了，小木头啊，”刚刚走出去的人又出现在门口，“记得吧剧本赶紧给大家发到邮箱去啊！” 木兮然急忙应道：“好！”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要发给那些人。 ……算了，去翻翻邮箱的记录好了…… 第九章：我也姓君 第九集正在紧张的拍摄中，而木兮然却不得不开始构思准备第十集，觉得时间根本就不够用，于是干脆向木秦借了钱，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商品房，装修也还不错，付钱时候家具也可以很快安装。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回不了家或者路上浪费太多时间。从他海边的公司驾车到公司可是需要半个小时的。 等放假的时候就去海边的房子好了，就当休假。 只是木秦说借的那些钱不用还，反正不是什么大数目。木兮然听了这话哑口无言。 正发呆的时候有人敲门，把木兮然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木兮然作正，朗声道：“请进。” 门被打开，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木兮然失笑，起身走过去：“又是你呀，这次还是跟着我在？”说着牵了他进来，关上门，“你爸爸妈妈呢？你又走丢了？” 小不点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摇头：“不是。父亲说我可以自己到处走走，我就过来了。” 软软的声音传入耳中，木兮然有些惊讶，走过去蹲下来平时沙发上的孩子：“真是聪明呢，还记得我的办公室啊。” 小不点闻言，有些骄傲的昂了昂下巴。 木兮然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零食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呐，拿着吃吧，别客气。” 小不点眼睛亮了亮，刚伸出手又缩回来了。 “怎么了？怕我下毒啊？”木兮然逗他。 小不点看了一眼桌上的零食，又看了一眼木兮然关切的眼神：“上次叔叔买的东西父亲扔了好多，说没营养，不让我吃……” ……这孩子的家教真是严……木兮然想着，遗憾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就听爸爸的话好了，叔叔把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收起来。” 收起“没有营养”的零食，从柜子上拿出基本图册放在小不点手边，告诉他可以随便看，然后木兮然回到桌前继续打剧本。 “叔叔，”小不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旁边，“你在写故事？” 木兮然笑：“算是吧，你想看？” 小不点眨巴眨巴大眼，看着木兮然温润的笑颜点了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好。”木兮然给他搬来一把椅子，从网上找到前面几集，解释：“叔叔的故事拍成了电视剧，我们就看电视剧吧？” “好。”小不点乖巧的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认真的对木兮然说：“叔叔，我有名字的，我叫君言旭。” 君言旭……君风……所以这个孩子是晨星集团总裁的孩子？ “好吧，那叔叔喊你小旭可以吗？” “可以。”小不点认真的点点头，木兮然越看越觉得那张脸看起来很熟悉，像是隐隐有谁的影子。 视屏缓冲完毕，木兮然也不再逗他，点了播放键，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里传出的声音。 管他是谁的孩子，这个孩子莫名让木兮然想要亲近。况且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能对这个孩子好点就对他好点吧。 …… “叔叔，这集放完了。”小旭扯扯他的衣服。 木兮然回神，问：“还想继续看吗？” 小旭摇摇头，跳下椅子：“不看了，我出来好久了，该回父亲那里了。” 一边感叹君言旭的家庭教育，木兮然一边走上去：“小旭，公司里现在人很多，叔叔送你上去好不好？” 小旭：“好啊，走吧叔叔。” 木兮然只陪他进了电梯，到了顶层，然后在电梯里跟小不点道别。 等再回办公室的时候，电脑网页上弹出了许多跟电视剧相关的推荐视屏，木兮然一时好奇点开了第九集预告片，而视屏一开始时，画面定格在“魔教教主”英俊的侧脸，绯色的唇微微抿住，唇角斜挑，墨色长发束了起来，宽大的衣袍露出少许锁骨，双眼微微眯起，眼神深邃，迷死人的性感。 蓦地，操纵滑鼠的手顿了顿，视线停滞。 耳边蓦然回响几天前制片人跟自己讨论选演员事宜的时自己说的话：我看人的眼光不怎么好。 眨了眨干涩的眼，木兮然关掉网页，打开门向洗手间走去。 还是洗把脸清醒一下比较好。 之后一连几天，君言旭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出现在木兮然的办公室门口，木兮然渐渐摸清了规律，就提前给他留了一条门缝，没有把门关紧。 君言旭有时两手空空的过来，又是会带着他自己的一台小上网本，那台上网本小小的体积和君言旭小小的身板在一起看起来挺和谐。如果带了电脑，君言旭就会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边玩电脑一边喝木兮然给他准备好了的果汁。然后半个小时之后木兮然就会送他回去。 但是木兮然从来没有出去过电梯，他不想被对方看见自己，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的日子，安宁而又平静简单，整天埋入到剧本中，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分心，即使是回家了，也不会让自己想到以前的事情，那些前尘往事，就仿佛南柯一梦般梦幻。 时间一分一秒离开的时候，也同样带走了人们身上的某些东西，比如，太剧烈的痛。可是只有拥有上伤痕的人才会明白，及时疼痛逝去，伤痕却一直都还在。 所以人要向前看，要明白伤痕只是过去。 木兮然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在看到第几集的演员名单的时候，他很顺利的克制了指尖的颤抖，缓缓把名单放到一边，在短暂的怔神之后，强迫自己开始工作。 事实证明他做的很好，一切很快步入正轨。 之后，没有任何预兆，门被突然大力推开，努力压抑颤音且饱含委屈的呼唤在门口响起：“木叔叔！” 木兮然愕然，忙从椅子上起身向他走过去，看见木兮然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心，君言旭再也压抑不住豆大的泪滴和满腹的委屈，迈开腿一下冲向木兮然扑到他怀里，委屈的喊道：“木叔叔！” 被不大却也不太小的冲力往后带了一布木兮然才站稳，双手忙拖住挂在身上的小树袋熊，做到沙发离去，轻拍怀中哭声渐大的孩子，柔声哄道：“乖，告诉叔叔，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 木兮然的办公桌离窗子很近，阳光可以毫无阻挡的照入房间，铺撒满地。而木兮然刚刚离开他的办公桌，身上还残留着阳光的温暖气息，配上那么柔和的怀抱，君言旭满腹委屈全部倾泻，泪水决堤，小小的孩子最后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木兮然心里犯上淡淡的疼，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拍他的背抚慰他。 第十章：不要后妈 也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抱着怀里的孩子，木兮然的手有些酸，终于等到君言旭 哭势渐弱。 “坐一下，叔叔去给你倒杯茶。”说着，木兮然把怀里的孩子放到沙发上，起身。 随手脱下胸前已经被浸湿的外套，木兮然倒了一杯水又顺手拿了一些纸，做到君言旭旁边，先哄他喝了水，再给他擦了眼泪，君言旭看着木兮然，眼泪差点又要决堤。 “小旭别哭了，乖，告诉叔叔，谁欺负你了？”今天这阵势让木兮然是在有点措手不及。 鼻头红红的孩子呜咽了一声，止不住抽泣，断断续续口齿不清地说：“呜……家、家里昨天来、来了一个阿姨，吃了饭之后阿姨说，呜……阿姨她说她要跟父亲结婚生个弟弟，然后父亲要送我去英国……” 原来是这样。害怕自己爸爸不要自己了。‘ “那，那个阿姨跟你说话的时候，小旭的爸爸在旁边吗？”木兮然柔声问。 泪眼汪汪的孩子抽噎着想了想，摇头。 木兮然失笑，把君言旭抱到膝上，孩子立刻抱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去不撒手。像以前一样揉了揉脖颈出的小脑袋，木兮然轻声道：“小旭啊，叔叔跟你说，那个阿姨跟你说话的时候小旭的爸爸不在旁边，也就是说小旭的爸爸不知道阿姨说了什么，也不一定赞成那个阿姨的想法。你先别担心，叔叔觉得小旭可以去问一下爸爸，你爸爸他不会不告诉你的。” 怀里的小脑袋突然抬起来，有些迟疑的问：“可、可以问爸爸？” 木兮然肯定的点点头：“为什么不可以呢？你们是父子呢。” 君言旭小嘴委屈的一撇：“可是、可是，我觉得父亲他不喜欢我……” 木兮然愕然：“怎么会呢！小旭为什么这样觉得？” 君言旭又把脑袋埋入木兮然脖颈，木兮然只听见耳边闷闷的、委屈的童音：“因为父亲从来都不带我出去玩，不想叔叔这样对我笑，父亲也从来不抱我……”抽泣早已平息，只是委屈怎么都忽略不去。 脸上挂着笑，木兮然给他分析：“来，小旭，叔叔说给你听。糖吃多了或长蛀牙，所以叔叔买给你的糖你爸爸不让你吃，所以叔叔现在也不给你买糖啦。薯片，果冻没有营养，说不定也不卫生，所以你爸爸也不让你吃。你说爸爸不带你出来玩，但是你看，你现在每天都跟着爸爸来公司，你还可以自己跑下来找叔叔玩啊。而且小旭，你爸爸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给你住舒服的房子，哪里会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怎么还对你这么好？” 君言旭眨了眨眼，缩在木兮然怀里不说话。 “家里有小孩子的爸爸妈妈都觉得‘严父慈母’对小孩子的成长更好，‘慈母’就是很温柔、会对小孩子很好的妈妈，那‘严父’就是说对小孩子严格一点，但是也很爱孩子的爸爸。小旭家里有一个严父呢。” 君言旭抬头巴巴的看着他，鼻头红彤彤的。 “这样的爸爸会让小朋友更加独立，更加能干，不会什么事都想爸爸妈妈帮自己解决。”木兮然揉了揉君言旭的小脸，笑眯眯的说。 “……真的吗？”君言旭眼神扑闪扑闪看着木兮然。 木兮然毫不犹豫的笑着回答：“当然！叔叔的话可以信噢！” 被木兮然感染，君言旭也咧开一个小小的笑弧，埋首到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我懂了，谢谢叔叔……” 心底刹那柔软的不像话，木兮然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背：“傻孩子，跟叔叔客气什么。所以啊，小旭放心，小旭的爸爸不会不喜欢小旭的。” “嗯……”怀里的声音更低了，“叔叔，我困……” 轻拍他的背，木兮然轻声哄到：“困就睡吧，待会儿叔叔送你回爸爸那里去。” “好……”话的尾音消失不见，怀里的孩子安然入眠。 自己从记事起，就只有姥姥的关爱，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一点印象。姥姥也从来不曾告诉过他有关父母的事情，从小到大也没有别的亲戚来看过自己和姥姥。就这样一直和姥姥相依为命，生活费和学费都是姥姥一件一件打毛衣赚的。好在生活虽然艰苦，但是附近的邻里对自己和姥姥都还很友善，过年过节会送一些东西来。 姥姥刚离开那段时间，是自己最难过的时候，那时一直是那个人不分昼夜的照顾精神萎靡、颓废的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正式确立了关系。 想多了。木兮然提醒自己，打断回忆。 抽时间去看一下姥姥吧。木兮然打算着。 坐了一会儿之后，木兮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但是看了看怀里的君言旭，小小的孩子依旧睡的香甜，木兮然实在忍不住叫醒他，只有抱着他起身向电梯走去。 顶层，电梯门打开，向总裁秘书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总裁秘书便带他去了总裁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低沉有力的声音穿透门板。 秘书替木兮然推开门，君风并未抬头，只听见温润的嗓音：“君先生。” 君风放下手里的文件，走了过去。 ……他？！木兮然怔神片刻，才发现，原来君言旭的父亲是原来帮过“自己”的那个人。 “君先生，小旭刚哭完，才睡着一会儿，我就没有叫醒他。” 君风听着，却并没有接过儿子的打算，只对木兮然轻轻颔首：“劳烦了，请跟我来。”说着迈步向办公室里隔出的休息室走去，“以后工作时间我不会让他去打扰您。” 木兮然张了张口，可是想了想，最佛只有点点头，随他进了休息室，弯腰把君言旭放在床上，可是却发现木兮然的收仅仅抓住了他身前的衣料，让他脱不了身。试着轻轻拽了拽，除了发现君言旭人小力气大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无奈之下，木兮然望向站在一旁的男人。 君风不做任何解释，只径自走到衣柜边拿出一件衬衫递给他，关上门走了出去。 木兮然微愕，然后很快明白那个人是让他脱掉身上衣服的意思。让自己这样做，应该是怕吵醒了君言旭吧。 君风体型修长，站起来比木兮然高一个头，他的衣服穿在木兮然身上自然是大了一些的，显得木兮然的体型格外纤细。 见君风闻声抬头看他，木兮然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那个，君先生，打扰你了，衣服我明天洗干净再还给您，我先走了。” 沙发上的男人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放下手中的杂志朝木兮然颔首：“随你。” 刚刚准备离开，却在手碰到门的前一刻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稍等。” 木兮然转身。 “言旭他为什么哭？” 木兮然微笑，唇边的弧度温柔和煦：“君先生，我想还是您去问比较好。” 别人的家务事，他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而且，看来这父子两个也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君风凝视他柔和的笑颜沉默一瞬：“谢谢，慢走。” 木兮然轻轻带上门走向电梯。 沙发上，君风闭眼坐了片刻，起身进了休息室。床上的君言旭鼻头仍然是红红的，呼吸平稳，睡的正香甜。身上盖了一条毯子，休息室的窗子也关上了，只留下一条缝用来透气，窗帘拿上了一半，整个休息室被营造出一个适宜休息的环境。 毯子下有一截白色衬衫露了出来，猜的出是谁的衣服。 这个人很会照顾了，难怪言旭总跑他那里。 君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的场景。 那时木兮然大病初愈，皮肤十分苍白，而宽大的病服突显了他的纤细。那个时候木兮然茫然的坐在长椅上，那样微微呆滞的表情却再下一刻看见君风以后，刹那生动鲜活起来，仿佛在同熟络多点的老友打招呼一般：“嗨，你怎么在这里？” 第十一章：再次见 “叔叔再见。”君言旭说着，在木兮然脸上啵了一口。 “小旭再见。”微笑着放下怀里的孩子，木兮然直起身目送君言旭走出电梯。对面的秘书看到木兮然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电梯门缓缓合上。 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机却再口袋里叫嚣起来，来电显示“郑。” 谁？ “喂？”木兮然接通电话。 “小木头啊，我是郑哥，你听我说啊，等一下老板要过来巡查，按照公司的规章，编剧应该是跟着剧组走，好保证整个剧的进程和质量，但是你以前好说歹说都不愿意跟着剧组走，但是今天是老大过来巡查，坏了公司规矩的事情老大可是从来都不手软。所以如果你还想好好继续干下去的话，十分钟之内赶紧赶到片场！”电话那头的人劈头就是一顿炮轰，听得木兮然一愣一愣的。 郑哥是谁？君风这个时候来巡查？“自己”以前都没有遵守公司的规章？ 木兮然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好好认识一下以前的“自己”。 “郑哥你别急啊，以前我不懂事嘛，以后不会啦！我当然还想继续刚下去啦，问题是，郑哥，你们现在在哪里？”木兮然轻松的回应，脚下一刻不停向电梯走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有些吃惊，然后才回答道：“哟呵，好啊你小子，开窍了喂，生了场病回来怎么懂事不少哇！剧组正在拍摄内景啊，在C号楼的片场，你赶紧过来吧，麻溜点啊！但是记得避开老板！” “收到。”被对方愉悦的情绪感染，木兮然勾唇简洁回答道，笑意温暖了他的眉梢眼角。 晨星设计的领域众多，娱乐，生活，休闲等等，所以总部占地面积庞大，有从A到Z共二十六座大楼，木兮然所在的大楼是总务大楼A号楼，其余的二十五座大楼都各有各的功能。 C大楼则是内景拍摄大楼。 没用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地方，途中还看到了几个明星大腕，也都是晨星旗下的人。 此刻，片场正火热。 这一集的背景是，邪教收到少林寺主持的请帖，被邀请参加三个月后由少林寺主持的武林比武大赛。 片场四处都是古色古香极具韵味的摆置。正中间的镂纹榆木椅上，有一人墨发披散，眉梢斜挑，唇角勾着冷笑，浑身气息暗藏张狂，静静看着手里的请帖。 木兮然换了口去，疾步走到一边角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都各自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只一人除外。 郑文在挂了电话之后仍然不放心，每过一会儿就要向门那边张望一下，往那边看了好几次，终于才看到疾步走向片场角落的木兮然。 “小木头。”郑文压低声音，用手肘撞了撞正呆呆的盯着地面做反省状的木兮然。 “郑哥。”木兮然猜测的喊道。 郑文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前方。 木兮然迅速看了一眼前方，然后收回视线，略微不解的看着郑文。 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郑文小声对木兮然说：“这个教主，轩寒霜，牛导选的人，演的不错哇！” 木兮然麻木的点了点头。这个人有多努力，他看的最清楚。 “我听说啊，轩寒霜和‘何为’七年的签约期就快到了，公司好像有把他挖过来的意思。” 木兮然的唇有些僵硬，勾勒不出微笑，只有“嗯”了一声。眼见郑文展开了嘴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木兮然下意识想要阻止他，脱口喊道：“郑哥！” 声音略大，引来导演一瞪。 郑文朝不在意的朝导演耸肩，压低声音继续跟木兮然讲话：“怎么了？” “额……”刚刚只是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情急之下木兮然只有随便找了个借口：“为什么老板今天要巡查？” “啊，老板每年都会不定期巡视个一两次，看看各个部门的运转和工作情况啊，就这样。”郑文习惯性耸了耸肩。 木兮然只有点点头表示明白，好在郑文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也免了他担心。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演员们的对白。木兮然无事可做，只有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背靠墙壁构思自己的剧本。 “cut！”导演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辛苦了，大家休息一下！” 轩寒霜径自向牛文华走去，尽管四周略微嘈杂，木兮然却还是能听见他跟牛文华交谈的声音：“导演，我总觉得还有一些地方表达不到位，但是想不出来，您能给我一点提点吗？” 牛文华面无表情：“不只一点不到位，是非常不到位。” 不用去看，低着头的木兮然都想到那个人此刻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明明那么努力，而且不乏天分，却被这样轻易的否定。 “但是，”牛文华突然展颜一笑，看的其余了错额不已，“我对演员的苛刻你不会不知道。今天你的表现，还不错。”说着倒回刚刚录制的某个片段，给轩寒霜进行详细的讲解，还不时提出一些建议。 谦虚，有天赋，努力。这样的人才刚好合乎牛文华的胃口，是他一向赞赏的类型。 木兮然听着听着却出了神。 一步一步，这个人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他还这么年轻，却已经接近自己的目标，那样遥不可及的位置。 胸口微闷，有些喘不过气，木兮然提脚走到片场外去透气，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轩寒霜正靠在窗边吸烟。微微眯起的眼漆黑莫测，配上邪肆的古装打扮，整个了透出一种奇异的性感。 只是这曾经让木兮然无比迷恋的气质，从今以后再也难以让他动心。因为，给他的那颗心已死，如今这颗在胸膛里有力跳动的，是木兮然自己的心脏。 “吸烟不好。”木兮然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说道，然后仿佛脚下生风一眼向洗手间跑去，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双手捂住脸，久久才放下，然后抬起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愣的出神。 窗边，轩寒霜的实现只在离开的木兮然的背影上打了个圈，然后就毫不在意的收回视线，继续吞吐云雾。而目光眺向选出，幽深莫测。 “小木头，哎哟你在这里自恋干嘛，老板来了，你赶紧进去让他看到你！”郑文一进洗手间拉住木兮然就往片场走。 木兮然拗不过他，只有被他拖着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他看到我？” 郑文停下脚步，回头瞪他：“你小子知不知道神马叫做‘做贼心虚’？！老板前几次巡查都没有看到你，老板又不是傻子，我们剧组也就这么多人，不好说他以前有没有发现你不在。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让他看到你啊！” 几步远的地方，临窗站着的轩寒霜头来淡淡一瞥。 木兮然顿时觉得不自在，立刻向片场里面走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君风冷然站在片场一边，缓缓扫视全场。 难怪姓君。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秘书之类的跟着？ 木兮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送君言旭回去的时候，在上次君风说以后不会让小旭在工作时间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穿帮了。 第十二章：旧物 认识到这一点，木兮然突然一阵茫然。一边的君风朝这边淡淡的瞥了一眼这边。 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按照自己的步骤慢慢融入这个环境就可以了，没想到只是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就立刻可以把他打回原形，让他认识到自己和现在的一些多多少少有些格格不入。 站在偌大空间一角的人，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内，突然被无力感束缚。 烟只燃了一半，被摁灭扔入垃圾篓。轩寒霜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去受伤的香烟味，然后向片场走去。卷起的袖子并没有放下，细心的人可以看见他的左手手腕上，有细绳捻成的绳圈，微小而不起眼，安静的挂在他的手腕上。 木兮然自然是细心的人，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木兮然自幼和姥姥一起生活，虽然生长于南方，但姥姥是北方人，在老人的耳濡目染下对北方的生活习俗了解了不少。 在北方，过端午节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会在腕上戴一个细绳捻成的绳圈，取祈福、祝福之意。和轩寒霜在一起的那十年，每一年木兮然都会亲手给轩寒霜捻出一根绳，亲手给他戴上。 活在舞台上的人一向对别人的目光比较敏感，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轩寒霜若无其事的转头，看见木兮然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又转过头若无其事的放下了宽大的袖子，阻断了木兮然的视线。 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得也下不得。等到轩寒霜终于远远走开，木兮然喘了一口气，平复呼吸，心底却渐渐荒凉。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他叹了一口气。 人说，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回来的人，会对很多事情看开很多。 林悉然倔强固执，这场景如果林悉然看见，一定会让他把手上的绳子剪下来还给自己。就像当初决定分开一样，林悉然迅速家里和轩寒霜有关的所有东西清了出来，昼夜不停，打包了几大箱子，后来一想，其实这整个家都有轩寒霜的气息，于是干脆决定旅游回来之后卖掉房子搬家。竟是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给自己，跟何况给轩寒霜。想来自己决定去参加他的婚礼恐怕是忍耐的极限了。 而现在的木兮然，想起以前种种，却能很快调整呼吸，轻叹感慨。 怔怔地盯着脚尖发了一会儿呆，木兮然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到君风的声音，跟郑文打了个招呼，还是决定回办公室完成剧本。 离开时，正在补妆的轩寒霜微微侧了侧头。 “喂，木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醇厚，有如陈年老酒一半容易让人沉醉其中。 木兮然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记不起来到底是谁，只有答道：“我是木兮然，请问您是……” “我是君风。” 他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 “君先生有什么事？” “今天是言旭生日，我代他请您参加庆祝他的生日。”男人的声音平静如水，鲜有起伏。 “好的，请问地点在哪里？”木兮然爽快的答应，然后开始思考送什么礼物。 “木先生开车了吗。” “啊？”话题突转，木兮然一愣，“没、没开车。” “下班之后我带木先生去。” “好。”顿了顿，“君先生还有事吗？” “没有。” “那我挂电话了。”礼貌而生疏。 然后电话两端的人同时挂了电话。 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木兮然干脆放下剧本上网翻找儿童玩具。 到了车库，木兮然远远看见银色轿车旁挺拔的身影，加快脚步走过去。 “上车。”男人看了他一眼，径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君先生，可以请您先送我去一趟‘Q童’吗？” “Q童”是一个大型婴幼儿玩具商城。 君风只淡淡颔首。 则是木兮然“第二次”坐君风的车。 君风老了近路，没过多久就到了Q童。 “君先生，麻烦等我十五分钟，我很快就回来！” 君风仍然点头，脸上表情未有丝毫变化。 木兮然在网上看中了一款模型，里面一共有五块模板，每一个模板上的零件并在一起之后都是不同的模型，他选了变形金刚系列，想来君言旭这样的小男孩应该会喜欢的。 “久等了。”上车的时候木兮然对君风淡淡的笑了笑。 “只是十分钟而已。”君风看了一眼手表，“你很注意跟别人保持一定距离。” “啊？”木兮然笑容微微僵硬，愣住。 “其实你没有必要买礼物。言旭不缺礼物，只是喜欢你想要你陪他玩。”男人没有解释刚才的话，却是突然发动了车，转移话题。 余光看了一眼木兮然尴尬的微微泛红的耳根，男人继续说到：“相信言旭会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木兮然无言以对。 只是君风其实还是很在乎儿子的吧，只不过表露的不太明显而已。 银白色的车平稳行驶到君家。 “爸爸，木叔叔！”趴在窗台前咱玩的君言旭一看见君风的车就马上打开门冲了出来。 “先下，我去停车。” “好。”木兮然打开车门走下去。透过后视镜君风看见木兮然还没走几步君言旭就扑到了他怀里。 “谢谢叔叔！”君言旭高兴的抱着手里的礼物。 木兮然笑，抱着君言旭向屋内走去。 换了鞋，走过玄关，君言旭拉着木兮然的手到沙发边坐下，拆开了礼物。 刚刚看清是什么，君言旭就忍不住兴奋的欢呼：“好棒！”满脸兴奋，嘴角咧开，“谢谢木叔叔！” “呵呵，不客气！”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的他心底刹那柔软，笑着揉了揉君言旭的头。 君风带着刚刚驾车赶到的伍阳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正式木兮然和君言旭一起拼模型。君言旭坐在木兮然身边，两个人手里都各自忙个不停，而君言旭实在拼不出来的时候就会让木兮然帮他，然后自己趴在木兮然膝上眼巴巴的看着。 伍阳侧头，微讶地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君风，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子哪儿的？把你儿子哄这么开心，有点本事啊！” 在伍阳的认知里，如果一向冷淡没有什么表情的君风是冰山的话，那么他一手教出来的儿子君言旭当之无愧是小冰山，可爱是可爱，小孩子哪里有不可爱的，只是那张可爱的小脸虽然比不上他爸的冷淡，但是和同龄的孩子们比起来表情还是太少了，让伍阳很是无奈。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大厅里的灯开的并不多，照的木兮然测量十分柔和，黑发显得很是细软。 “公司员工。不知道言旭怎么认识的。”君风简洁回答。 伍阳点点头，不说话。 “呵呵，小旭真聪明！”那边的木兮然笑着捏了捏君言旭的鼻头夸奖道，惹得君言旭咯咯直笑。 伍阳下意识看了一眼君风，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径自向楼上走去，微微眯起眼。 伍阳的疑惑并非没有来由，身为君风的独子，又成长在这样一个祖上世代经商的家族，君家的家教不可谓不严。而君风对君言旭的教育十分有手段，让君言旭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忍耐，不把太明显的情绪摆在脸上，待人礼貌却微微疏远，甚至还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商业事务。而同龄的孩子此时仍然任性的在父母怀里撒娇。 哪怕是在父亲的好友、看着自己长大的伍阳面前，君言旭也不曾对他太亲密，仅仅是礼貌的喊他“伍叔叔”，不曾拉他的胳膊对他笑，也不曾趴在他的膝上用亮晶晶的眼镜巴巴的看着他。 这孩子今天在那个人面前的每一种表现，都不曾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出现过。 真是个奇人。 “我要……好好认识这个人。”伍阳眉目舒展开，对自己说道，一脸兴味。 第十三章：庆生 “言旭。”伍阳笑眯眯的唤道。 正趴在木兮然膝上看他把模具边缘打磨光滑的君言旭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口里喊道：“伍阳叔叔！” 伍阳走过去，递上手里的礼物：“言旭，生日快乐！” “叔叔破费了，谢谢叔叔！”君言旭有些兴奋，笑脸红扑扑。 “不客气，乖孩子。言旭，给叔叔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怎么样？”伍阳笑眯眯地说着，以下颌点了点木兮然所在的方向。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木兮然听到。木兮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看着跟在君言旭的后面走过来的伍阳，听君言旭给他介绍：“伍阳叔叔，这个是木叔叔，是父亲的同事！”又转头对着木兮然说：“木叔叔，这个是伍阳叔叔，是父亲的好朋友！” “伍先生你好，我叫木兮然。”木兮然淡笑，眉梢柔和。 “伍阳。”后者同木兮然伸出的手握了握，简洁的介绍。 走到沙发边，伍阳问道：“你们在玩什么？” “拼模型！”君言旭抢先回答。 伍阳朝木兮然挤了挤眼睛：“我也参加？” 木兮然抬了抬头，看他一脸孩子般的期冀，忍不住笑了笑：“欢迎啊。” 但是最后，那一大一小之间相处得极为和谐融洽，旁人丝毫没有办法干扰，哪怕伍阳有时候故意逗逗君言旭，把他的零件藏起来。 至于君风，到楼上换下西装之后换了一件休闲衬衫，拿了报纸坐在沙发一角。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其余三个人，但是不发一言。 “先生、少爷、伍先生、木先生，可以用餐了。”管家站在一旁提醒道。 木兮然有些惊讶，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君风。但是后者的脸被报纸挡住，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木兮然实在没有想到，庆祝君言旭的生日会只有这么少的人。 四个人向后起身向餐桌的方向走去。木兮然偶然回头却看见，君风起身却是向沙发另一边绕了过去，关了大厅的主灯，一时大厅只剩下辅助灯管，柔和而温馨。 脚步刹那顿了顿，动作慢了半拍。柔和灯光中男人宽阔后背的剪影就这样映入脑海。 “祝你生日快乐……”管家带头唱起了生日歌，木兮然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也加入了唱生日歌的队伍。 君言旭站在与他肩部一样高的餐桌边，烛光后面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为他唱歌的三个人和自己后来加入的、表情虽然不算温柔但柔和了不少的父亲，咯咯直笑。 “许个愿吧！”一首歌唱完之后，木兮然提醒。 君言旭点点头，小手合在一起，闭上眼无比认真的许了个愿，有模有样的。 ——希望以后每年生日木叔叔都来陪我！ 热热闹闹的庆生宴吃完之后，已经接近七点半。 肚子圆滚滚的君言旭最后竟然打了个饱嗝，简直史无前例，君言旭在内的另外的三个人哈哈大笑，侥是君风也轻轻勾了勾唇角。 生日有蜡烛，有蛋糕，有长寿面，剩下的是烟火。 市区禁止燃放烟火，所以几个人打定主意到郊区照片空地放烟花。 “木叔叔，到了到了！”君言旭兴奋的在木兮然旁边扑腾。 四个人下车，君风已经先去把后备箱的烟火搬出来了，整整一箱的各式各样的烟火。 这么多？木兮然有点傻眼。 君言旭却扑向君风，然后又刹住，规规矩矩道了谢才兴奋的拿起烟花拉着木兮然跑到一边去玩。 伍阳眨眨眼，对君风挤挤眼睛：“我们被抛弃了。” 木兮然被君言旭拉着往前跑，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车边的另外两个人却没有怎么动，一人一脸无奈对着另一个挤眼睛，另一个则靠在车上，双手插在荷包里，静静看着他们的这个方向。木兮然下意识回过头。 几个小小的开胃菜之后君言旭胆子越来越大，盯上了更刺激的烟花筒，可是任有些胆怯，于是回头巴巴的看着木兮然。 “真是新奇。”伍阳叹道，“按照前几年的经验，言旭应该向他无所不能的父亲求助，然后你让我过去，我帮他摆好姿势之后再回来这里。” 君风看着木兮然微微弯腰把君言旭圈在怀里，握住孩子的小手，低头在他耳边告诉他要注意什么，然后帮他点燃烟火。 夜色里木兮然的身形格外单薄。 第一个烟花在空地上空绽放开来，集中颜色交错，很是好看。 “唉，儿大不中留。”伍阳依旧唠唠叨叨。 “我的儿子，你叹什么。” “我替你叹。”伍阳义正言辞。 “不需要。” 前面的一大一小玩的无比欢乐。 伍阳撇撇嘴：“真是无趣的人。” “父亲，伍阳叔叔，木叔叔喊你们也来玩！”君言旭大声喊道。 “好叻！”伍阳痛快地答应，跑了过去。 “父亲不玩？”见君风仍旧站在原地，君言旭好奇的问伍阳。 伍阳习惯性挤挤眼睛：“你老豆不玩这个的，咱们玩吧！” “老豆？”君言旭是爱学习的好宝宝。 “就是父亲的意思。” “哦。”君言旭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木叔叔，木叔叔……”回去的路上，木兮然在车上睡着了…… 木兮然和君言旭先从车上下来了，而车主则驾着他银白的车去车库停车。 “木叔叔，这个是伍阳叔叔留给你的。”君言旭把手里的名片递给木兮然，然后从荷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小旭，你伍阳叔叔呢？”接过名片，没有看到伍阳声音的木兮然问。 “伍阳叔叔开车回家了。”打开门让木兮然先进去，然后带上门给君风留了一条门缝的君言旭回答：“木叔叔，现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你今天晚上就在我家睡觉好不好？” ……这么晚了啊。木兮然顿时无奈。 “父亲说我的客人我自己来照顾。这么晚了，木叔叔回家肯定不方便，今天晚上就住在我家好不好？我连木叔叔住在那间房都想好了！”看木兮然似乎有点犹豫，君言旭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木叔叔，你今天就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好啊，那叔叔就再配小寿星一会儿吧！”想着自己没有开车，有不好意思麻烦君风这么晚送自己回去，木兮然刮了刮君言旭的鼻子，答应下来。 君风一停好车，刚刚进门就听见君言旭的欢呼：“噢！木叔叔真好！” “言旭，别忘了给你的客人准备衣服和房间。”换鞋准备上楼的君风出声提醒道。 “好的父亲！”君言旭欢快的答应，拉着木兮然就往楼上跑：“木叔叔，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等上了楼梯，又忍不住回头小声说：“木叔叔，我第一次照顾我的客人！” 被他的欢快感染，木兮然愉悦的揉揉他的脑袋：“作为小旭亲自照顾的第一个人，我也很开心。” 君言旭拉着木兮然参观了给他准备的房间，在木兮然的房间坐了一下之后又拉着木兮然去参观他自己的房间，兴奋的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知道君风在门外道：“言旭，很晚了，让木先生休息。” 君言旭瞬间安静下来，看的木兮然咋舌，然后小家伙恋恋不舍的和他道晚安，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又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小声请求：“木叔叔，睡觉之前你能来给我讲个故事吗？” 微微愣了愣之后，木兮然蹲下身看着君言旭充满希冀的眼睛，笑着答应：“好。” 第十四章：睡前故事 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木兮然看见一楼一片漆黑中，电脑屏幕发出的亮光还在坚守阵地，而电脑的亮光勾勒出的微微模糊的身影正是自己的上司。 如此庞大的公司，管理起来一定会很费力，工作量大偶尔需要加班也很正常。但是木兮然奇怪的是，上次自己在加班，他看见了说公司不然加班，现在自己又把工作待到了家里。即使是儿子生日，也不放松吗。 突然，从一旁的门边探出一个小脑袋。 “木叔叔，快过来，快过来！”君言旭压低了声音喊道，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小心翼翼。 但是，君风的耳朵性能不错。 视线相撞，阴影勾勒出男人侧脸冷峻的线条。不知道做何反应的木兮然只有笑了笑，然后向君言旭的房间走去。 “叔叔，王子公主的故事是女生听的，我不听。灰太狼小白兔的故事是讲给小朋友听的，我也不听。”一边拉着木兮然向床边走去，君言旭提出他的要求。 木兮然失笑，有趣的看着这个小不点：“哟，你个小古怪，你才几岁啊，说别人是小朋友？” 小古怪骄傲的昂了昂下巴：“我今天刚刚满七岁！” “七岁就不是小朋友了？” 小古怪瞪眼，理直气壮：“我不是！” “……好好好，”被小古怪弄的强词夺理弄的苦笑不得，木兮然想着今天还是顺着小寿星好了，“听你的，不讲王子公主，也不说灰太狼小白兔。”末了，实在忍不住笑意，又加了一句：“你个小家伙，难得霸道一次啊。” …… 而楼下，屋主开始思考儿子的教育问题。 很明显，木兮然的到来打破了不少君风给君言旭订下的规矩，而君言旭在和木兮然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性格似乎有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顿，君风下意识回头又看了一眼君言旭房间紧闭的房门。 至于他觉得这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儿子的下一步教育应该怎么走，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等到君风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不声不响上楼时，木兮然正小心的从君言旭的房间里退了出来，轻手轻脚带上了门，然后顺手伸了个懒腰。 木兮然体型偏瘦，所以这个中等型号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是大了一点，等伸完懒腰放下手时，肩膀处的睡衣被带的滑下去了一点，圆润的肩头露在空气中。他一边伸手整理衣服，一边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楼梯口处面无表情的君风。 “……” 木兮然愣住，心下窘迫，脚下加速向房里走去，竟是连招呼都忘记打。 对方有孩子，应该是直男，可自己不是。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衣冠不整实在让木兮然觉得尴尬万分，绯红悄悄染上耳根。 “木先生。”君风压低声音，“今天谢谢你。” 木兮然只是微微侧了头，没有正面看着对方，“没有，我麻烦您了。”然后回房，关门。 门掩上的前一刻，君风仍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第十五章：电话 自从上一次发现木兮然明显好说话很多之后，郑文就决定，为了他的年终奖金，为了剧组的名声，他一定要说服木兮然跟着剧组走，不可以再像以前那个样子放任自流。 于是，郑文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准备各种理由，确定自己准备的理由十分充分之后才去找木兮然。可刚一说明来意，准备的那些个理由还一个都没有来得及搬出来，木兮然就十分干净利落的回以单子：好。 后来当木兮然去茶水间的时候听见员工议论说，一向好脾气的郑哥是黑着脸从木编剧的办公室里出来的。 所以这些员工肯定不认识自己，不然也不会在自己进去的时候说这些，还有，为什么郑哥会黑着脸从自己的办公室出去？ 不久之后，木兮然开始跟着剧组到处跑，虽然累了一些，但是在木兮然看来，好在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七月，A城古镇。 木兮然下意识看了一眼轩寒霜所在的车。 A城的古镇是林悉然一直想要和轩寒霜一起去旅游的地方。可是彼时的轩寒霜以工作为重，只是以工作繁忙没有时间为理由推脱了。那时候，虽然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一个月里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当然，现在的轩寒霜仍然以工作为重，不然也不会被娱乐报纸爆料结婚之后没去度蜜月反而还去拍戏。 “开工！”牛文华中气十足的大声喊道，一声令下大家纷纷行动起来，整个剧组开始热闹起来。 四周看了看，想着自己却是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木兮然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打自己的剧本。 “卡！” 这是开工以来的第四次NG了。 “轩寒霜，你怎么搞的？！”牛文华愤怒的声音如同惊雷，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场内视线纷纷投了过去。 轩寒霜理了理刘海走过去：“不好意思，刚才我不在状态。” 牛心华狠狠的掐息自己手里的香烟，看了看手表，不耐烦的说道：“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给你浪费，我给你十分钟，你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十分钟之后马上重头拍起，之前的没质量，作废。” 轩寒霜点了点头，沉默的走开，他的助理走过去，被他遣开了。他径自走到自己的休息处，拿出手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走过去，站定。 靠在柱子上的人，距离木兮然不过几米远。手机上，透明的挂坠是几年以前林悉然送的，是情侣款。本来林悉然送给他几个月之后就弄丢了，现在的这个却是崭新的，看来是重新买的。 他在给谁打电话，打了那么多遍都没有人接？是袁枚吗？木兮然不由自主的想着。 牛文华给的十分钟只剩下三分钟了。 轩寒霜抚了抚微微有些闷的胸口，最后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听着系统机械木然的声音，轩寒霜微微昂起了头，是叹息一般的声音温柔响起，缱绻情意满溢：“我到A城古镇了，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来这里旅游的，这话到现在还算不算数……” 木兮然的手一颤，手里的笔记本和钢笔就这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轩寒霜冠上手机，缓缓举步。 木兮然忙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但是一只手指修长匀称的手先他一步。 “谢，谢谢。”木兮然只看了一眼那双冷漠的眼，立刻伸手接过自己的东西，低头看着自己的电脑，不自在的道歉。 “不用客气。”轩寒霜看了他微白的脸色一眼，转身离开。 待轩寒霜人走开之后，木兮然慢慢靠在椅背上，伸手覆盖住自己的眼，一丝愤怒悄然蔓延开来。 这算什么？ 人在的时候不知珍惜，人不在，结了婚，才想起林悉然。 木兮然开始怀疑自己跟着剧组走的决定是否明智。但是转念一想，只要离某个人远一点就没有关系，毕竟自己答应了郑哥要跟着剧组走的。 第十六章：事故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木兮然连忙拿出手机，屏幕显示“小旭”。 “喂，小旭？” “木叔叔！我今天去你办公室找你了，可是你不在。父亲告诉我你去出差了。”小家伙的声音带着些许委屈。 “嗯，木叔叔在A城出差，走之前忘了告诉你。小旭要礼物吗？” “不用，木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木兮然看了一眼片场：“估计要一个月吧。” “好，木叔叔，一个月之后一定要回来啊！” “嗯。”一个月拍完这一集应该没有问题。 “木叔叔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小家伙认真的吩咐道。 木兮然愣了愣，心底一抹暖意铺散开来，声音不由柔和了些许：“小旭也是。” “木叔叔，父亲说你还在工作，让我挂掉。”孩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像是怕被谁听到一般。 “那就挂掉吧，小旭再见。” “叔叔再见！” 挂了电话，心底一颤用上莫名的失落。 马蹄声倏的在青石板街上响起，墨发披散张狂飞扬的男子打马而过，如果木兮然所在长亭对面时却突然侧过头，墨眸里的深邃似黑洞一般陡然膨胀，四周气压无端暴涨，让人呼吸困难。 “好！perfect！”牛文华大声赞叹，“轩寒霜，就是这种感觉！”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们露出惊艳的表情。 片场休息时间，牛文华和其他几个副导演围在一起，反复观看刚才的那一段录像，最后把木兮然喊了过去。 “木编，这一集的情节做一点微调吧。我们适当删减一下不同情节和不同演员的戏码。” 木兮然心中已经隐隐猜到答案，只微微抿唇坐了下来。 抿唇，是他生气的前兆。 见他不说话，牛文华继续解释给他听：“后面这个酒店里的情节略微显得多余。今天轩寒霜的状态很好，这几集这个角色又有重头戏，武术指导师正好也重新设计了几个动作，我们把马上打斗的戏份加一点，你看呢？” 按说被这样一位元老级别的前辈这么尊重本该是好事，况且对方是苛刻出了名的牛文华导演，对待新人从不客气，极少有人能够得到他的认可。 可是木兮然依旧抿唇，不发一言看着对方。 那些情节都是跟后面的故事有关联的，由于时间有限自己早就把多余的部分全部删了，当初审剧本的时候也没有人提出过异议，现在又为什么仅仅因为一个演员发挥的好而加减戏份？ 一旁的轩寒霜喝了一口助理递来的水，看向导演们和编剧坐在一起围成的圈，眉头微微锁起。 “轩寒霜师兄。”饰演江湖女侠柳如月的赵芊芊大大咧咧的搬了个板凳在轩寒霜旁边坐下，笑着说到：“师兄好厉害！难怪……” 沉默了片刻的木兮然略微移开视线冷静的说道：“可是牛导，当初审剧本的时候，您说没问题的。” 牛文华愣了愣，爽朗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啊，要灵活点！演员的状态可是跟剧的质量紧密相联的！而且演员的状态又很难把握，虽然情节已经规划好，但是如果演员发挥的很好，往往能够弥补剧的不足，给剧润色润色！” “……” 这个人，到底是为了捧轩寒霜，还是只单纯的为了这部剧的质量？ 木兮然拿出剧本，迅速浏览了一遍这一集，然后用笔划去了几行字，再递给牛文华：“这几个地方删减一点问题不太大，我可以在下一集想办法弥补回来，但是如果删减的太多，恐怕剧情的进展会缺乏逻辑性。” 牛文华接过看完之后点了点头，传给其他几个副导演去看，见牛文华没有提别的要求，几个副导演立刻起身去重新安排，整理新的剧本。 “好。难为你了。”牛文华诚恳的说到，浓厚的眉弯出一个和蔼的弧。 木兮然的表情微微松动：“没有，牛导客气了。不过临时删改戏份却是有点麻烦。” 牛文华了然的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辛苦。去忙你的吧。” 木兮然站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角落。 改戏份的消息一传下去，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在牛文华虽然看起来魁梧笨重，但工作能力一点都不含糊，商量下就解决了问题，准备好了机器等待开拍。 邪魅狂放的男子再次打马而过，手中的马鞭破开空气，会出清脆的声响，干净利落的卷走迎面而来的人手中的剑，又一个后仰躲过迎面暗器。虽然为了降低危险角形暗器由木头制成，只是渡了一层金属，但是棱角已经足够尖锐，马上的人后仰躲了过去，暗器继续向前飞堪堪打上马儿的脖颈，马儿一声长啸，陡然停下，高高抬起前蹄！ 马背上的人根本防备不及，刹那失去重心，被惯性带着翻下了马背，狠狠摔在地上。 轩寒霜只来得及在本能的帮助下护住头部，然后再昏迷前，只听见一声声惊呼，以及骨头脆裂的清脆声响。 “快叫救护车！！”武术指导师大声吼道。 第十七章：只是个梦 病房里、病房外铺天盖地堆满了粉丝们从各地加快邮运过来的鲜花和礼物，为了保持房内空气的清新和洁净，护士门不得不把大部分的鲜花都拿了出去。 这一觉，睡了两天一夜，睡的很沉，却并不安稳。 说的更准确些，这个梦很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周白茫茫一片，心底像有个填不满的空洞。不知道为什么，他跑个不停，从天亮跑到天黑，从天黑跑到天亮，狂奔似乎已经成了本能克制不了，停不下来。 心底像是压抑了一头狂暴的猛兽，他想嘶吼，想挣脱束缚，可是喉间、身上像是被缚了铁链，压抑着他的呼吸，制约着他的动作，扼杀了他的呐喊。 额间冷汗滴滴砸落，瞬间消失踪迹。 手臂因为用力过度，青筋暴起，修长的指痛苦的抚上脖颈，呼吸渐渐困难，他狠狠抽气，身体却不可避免的渐渐乏力，慢慢屈膝跪下。 前方陡然一亮，层层光线聚集之下他看见了自己。 厚重的粉底，华丽的服饰，夸张的发型，虚伪的笑意，腐烂的内里。可是舞台下粉丝们的尖叫声却一浪高过一浪。 嘁—— 他视线渐渐模糊，呼吸困难，跪在一旁冷眼旁观。提不上气，眼前因为缺氧而阵阵泛黑。 入目的最后一个场景，却是华丽的舞台疯狂的尖叫都消失，黑暗里一个纤瘦的青年决绝的背影，嘶哑的悲痛嗓音：我们十年相濡以沫的温存，竟敌不过名利的围困。 ——！！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一个护士尖叫道。 睁眼一刹那，眼光争先恐后涌入眼中，打瞪大了目光涣散的双眼，窒息着的下一刻突然发现自己仍然具备呼吸的能力，于是狠狠吸气，胸腔里刹那涌上空洞而尖锐的刺痛，他不由伸手抓住了胸前的衣襟。 医生们听见尖叫立刻从机械边围了过来，用病人的机械检查他的身体。 “体温正常。” “血压正常。” “心率正在恢复。” “……” …… 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他脱力的倒回病床，这才感到左臂和左腿传来尖锐的疼痛。费力的微微抬头看过去，发现都打上了石膏。 回忆渐渐回笼。 病房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木兮然揉了揉额角，用略微嘶哑的嗓音跟同伴打了个招呼，搭车回酒店。 曾经相依相偎的那个人，在现实的十字路口转了身。 曾经陪自己狂奔的那个人，有了众望所归的“缘分”。 从那时起，就已决定不在怀念抛却掉伤痕。 是的，如今我们只是陌生人。 整个剧组的工作，因为轩寒霜的伤而暂停了，整部剧的进程都卡在了这一集的精彩点，马上打斗的情节上。 剧组召开了紧急会议，把打斗戏换成了别的情节设定，“邪教教主”将暂时不会出现在剧里，剧组会先拍摄后面的部分。至于本剧是否能够如期与观众见面，全部仰仗于轩寒霜的恢复状况。好在轩寒霜的伤不是十分严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在随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消息一出，引来一片可惜的叹息声。 趁着“放假”的木兮然则花了几天时间好好看了一下A城古镇。 A城的古镇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上被群山阻隔难以深入，自古到今成功躲开了无数次战火的摧残，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 青石板铺成的长街至今依然如故，只是显得十分沧桑，许多台阶的棱角已经被来往的人们以脚底磨平，显得温润可亲。 古朴的屋檐下有人工开凿的清癯，从远处的山泉引来的水顺着这些渠沟沟通整个小镇，最后缓缓汇入流经小镇边的河流。 倒是有些人家，用滤网拦出来一截清癯，在里面放养了几条金鱼。 木兮然走走停停，手里的相机没有一刻休息。 “唉，还好只是轻微的骨裂和骨折。这几天啊，你就安安分分呆在医院里面养好伤吧！”周月琴一边感叹着，一边削好苹果递给坐在临床的床上的轩寒霜。 轩寒霜扫了一眼医院门口被保安拦住的众多粉丝，接过苹果，视线却蓦地停滞。 人群中，一个黑色的点在保安的帮助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背着包往医院里走进来。 “木编剧今天在不在剧组？”轩寒霜淡淡问道。 周月琴愣了愣，不明白轩寒霜怎么会问这个：“不在啊。听说去古镇游玩了。真是懂得忙里偷闲啊。”说道后面，已经是不自觉带了讽刺。 轩寒霜看了一眼挑起唇角说话的周月琴，淡淡“嗯”了一声，吃起苹果，不再说话。 第十八章：你们很像 “木编剧？请问木编剧在吗？”周月琴一边敲着门一边问道。 正忙着把卡里的相片转移到移动存储盘里去的，木兮然忙从桌前起身，向门口走去。 “木编剧？” 看见门口的人，木兮然愣了愣。 这个人不是轩寒霜的助理吗？她来这里干嘛？ “木编剧，打扰了，我是轩寒霜的助理，因为他现在正在卧床休息，但是又放不下工作，所以我冒昧前来请您去给他讲一讲您对这个角色的设定，也好让他有更精准的把握。 木兮然眉尖跳了跳，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 当初，这个女人是最强烈反对林悉然和轩寒霜在一起的。为此她甚至用了许多为人所不齿的手段，轩寒霜和袁玫的绯闻，有很多就是她透漏、捏造给媒体的。 抿了抿唇，木兮然微微皱眉：“抱歉，请原谅，我没有办法答应您的请求。演员演戏应该通过自己的理解，有自己的感觉。我对人物的审定已经明明白白白纸黑字打印成了剧本。而且牛导也说过，导演和编剧只能给建议，不可以干涉演员的理解。” 周月琴维持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那请您跟我过去，给他一些建议怎么样？毕竟……” 顿了一口气，木兮然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有说服力一些才开口：“显而易见，轩先生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很深刻，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的表演很有特色，我的建议只会干扰他的理解。所以，周小姐，很抱歉我帮不上忙。” 周月琴扯着笑看了他半晌，最后眨了眨眼道：“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然后转身踩着七寸的高跟鞋施施然走出了医院，下巴微微昂起，背影看起来像是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为自己的形容笑了笑，木兮然心中的不快减去了些许，关好门又上了锁，重新回到桌前做好。 “怎么？”看了一眼周月琴身后，轩寒霜挑眉：“周大小姐也有请不动的人？” 周月琴一屁股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翻了个白眼：“本来本小姐有充足的理由的，但是别人一脸不情愿，于是姐决定还是不要强人所难比较好。” 轩寒霜顺手捋了捋额前挡住视线的头发，调侃道：“看不出来原来周大小姐还有这么体贴人的一面啊。” 周月琴修剪指甲的动作顿住，白了轩寒霜一眼。 “算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轩寒霜微笑。 “好吧。”周月琴耸了耸肩膀，清了清东西，走之前又叮嘱道：“你要多多休息啊，我让小夏来照顾你。”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轩寒霜等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倾身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那个号码，按下拨通键。 “喂？这里是木兮然。” “木编剧，冒昧打扰了，我是轩寒霜。” 木兮然愣住。 这么云淡风轻的“打扰了”。可是自己却是那么痛苦的挣扎过来了。 “请问轩先生有何贵干？” 这样的语气十分生疏，轩寒霜怔了怔：“木先生，请原谅我让小周去找你。听说木先生去A城古镇参观了一下，请问我有这个荣幸看一下木先生拍的照片吗？” “很抱歉，我已经打算休息了。”木兮然干脆的拒绝。 “……”轩寒霜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的拒绝。 “轩先生如果没有事了的话，我就挂了。”木兮然淡淡说道。 “那不知道明天木先生有没有时间？”轩寒霜并不放弃。 木兮然从来不知道轩寒霜会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一面。 “抱歉，轩先生，明天我要跟着剧组一起工作，所以……很抱歉。” 轩寒霜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回应道：“没关系，打扰了。” 古城的风韵并不是一下子就能体味的完的。所以在呆在剧组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好不容易腾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木兮然决定再去古镇看看，重要的是去看看那些自己在笔记本上标注过的小商店，想给在付玉的小家伙带点礼物。 “你可以出院了！”周月琴一下子推开门闯入病房，努力压低她由于激动而拔高去多的嗓音。 病房里另外两人忍不住掩了掩耳朵。 “你怎么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兴奋？”轩寒霜无奈道。 周月琴勾唇一笑，下巴一昂，把包包扔到椅子上：“能继续压榨你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啊！” 房间里的夏吉忍不住扑哧一笑。 无奈地瞪了两人一眼，轩寒霜从病床上起身，瞥了一眼窗外，却突然，被吸引走了视线。 “小周，小夏，要麻烦一下你们了，我要抓紧时间玩一玩！”轩寒霜说着，拿起一套衣服走到洗漱间，门外传来那两个人的不满声。 “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啊，要去哪里？”是周月琴。 “我只是出去走走，就在拍戏的古镇哪里，网上六点之前我会回来！”说着已经迅速换好了衣服。 夏、周两人一时没有话说，只有张了张嘴看着轩寒霜对他们了挤了挤眼睛，关上门消失不见。 医院门口还有很多徘徊的粉丝，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带着墨镜扣着帽子穿了一套简单的T恤配牛仔的轩寒霜最后还是决定翻墙出去。 走进一个长长的小巷，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四周的情况，木兮然走到一出拐角，立刻转身背贴墙壁站好，收敛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半晌之后，拐角传来迟疑的脚步声。 木兮然准备好了相机，一个大跨步迈了出去，对着拐角处的人开始快速按下快门。对方被闪光灯打个措手不及，大愕之下只有反过身，以背挡光。 认清那张脸的木兮然讶然道：“轩寒霜？” 对方愣了愣，缓缓转过身，尴尬的笑了笑：“木编剧？” 木兮然神色骤冷，抿了抿唇：“轩先生干什么跟着我？” “我……”轩寒霜张开的唇又合上，略微局促的看了一眼木兮然，合上的唇又张开：“刚才在那家店里，我把你的背影误认成了一位故人，您们的身材、气质都很像……” 第十九章：你以为你谁 “我……”轩寒霜张开的唇又合上，略微局促的看了一眼木兮然，合上的唇又张开：“刚才在那家店里，我把你的背影误认成了一位故人，您们的身材、气质都很像……” “我想轩先生应该回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视力。”听见轩寒霜的话，木兮然心里“咯噔”一下，甩开这句话便快步离开。 轩寒霜在原地站了半晌，眉头缓缓皱起，然后重新快步跟了上去：“木先生木喜欢我？” 木兮然暗暗加快了脚步：“轩先生想多了。” “那木先生为什么这么排斥我？” “你想多了。” “那木先生走这么快干嘛？” 木兮然脚步猛地顿住，缓缓侧头，看着那个死皮赖脸跟着自己的人，有些恼羞成怒，鼻尖微红，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狠狠道：“我内急！” 轩寒霜突然瞪大了眼，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木兮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回过神来。 木兮然愤愤走远，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呆在原地的人，仍是不放心怕被追上来，干脆脚下迈开大步抓紧背包跑了起来，七拐八拐跑累了才停下来。 周围恢复了古镇特有的宁静与安详，游人们都不由轻声交谈，放柔了脚步，不愿打破难得的宁静。 木兮然微微垂了头，眼帘半遮住双眸，无心风景 够了。好不容易才开始新生活，不要跟他扯上关系了。 可是他不是那种随便跟别人搭讪的人，也从来不是缠着别人不放的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竟然这样缠着自己？ 蓦地一阵饭香扑鼻而来，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饭，于是提脚走进修成了古代客栈模样的餐馆，点了几样菜。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木兮然不耐的扯了扯衣领，然后动作倏的顿住，往日的记忆涌了上来。 “小然，你有没有发现，”轩寒霜笑的十分神秘，双眸微微眯起，“你心里烦躁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扯你自己的衣领。唉，你还有好多在不同场合下无意识做的小动作……等我想起来了就一个一个告诉你！”说着问了一下林悉然微红的鼻尖，笑嘻嘻的说：“你看，我多么了解你，就算你以后去整容了，我也能认出你！” 可最后轩寒霜只来得及告诉林悉然他握筷子的时候小拇指的动作跟比人不一样，二人便再也无法联系，也再也无法见面。 难道他之前的走神是因为自己拉衣领的动作？ 一想到还有在同一个剧组里和那个人共事一段时间，木兮然就头疼。 口袋里的手机奏响悠扬的音乐，木兮然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 “喂，木叔叔？”电话那头是小不点清脆的声音。 “嗯，我是。小旭有事找木叔叔？”木兮然脸色稍霁。 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来到他面前坐下，俊俏眉眼含笑看着他。 木兮然神色一冷，拿起书包就要离开，却被轩寒霜一把拉住了手腕。木兮然触电一般猛地收回了手，对方又重新迅速缠了上来，不依不饶。侥是不易动怒的木兮然也不由得皱了眉，冷冷道：“放手！” 对方固执的看着他，一点也没有放松力道，依旧眉眼带笑。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醇厚的男音。 “呃，君先生？”木兮然微愣，另一边仍在试图让轩寒霜松开手。 “刚才怎么了？”君风淡淡问道。 木兮然微微侧了身，不在看轩寒霜，一边大力挣着手一边说道：“啊？没事，一点小麻烦，我能解决。” “嗯。”对方淡淡应到。 “木叔叔，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放假了，等你回来我就去找你玩好不好？” “大概一个星期就回去了吧，叔叔给你带了礼物哦。” “真的？谢谢叔叔！”小不点十分兴奋，“爸爸让我不要打扰你了……” “好。”木兮然喂小不点的懂事感到温馨，“小旭先挂电话吧，叔叔有时间就给你打过去。” “好！”小不点欢呼，“叔叔拜拜！” “拜。” 挂了电话，木兮然转身紧紧盯着轩寒霜，语气僵硬：“轩寒霜，请自重。” 轩寒霜收敛笑意，只是木兮然的双眸十分真诚的说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在这里玩一玩而已。” 曾经说要带他来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了，不论自己在梦中，在心里怎样祈求忏悔也没有用，他不会再出现了。在自己先离开他之后，他永远的离开了自己。无数次，在梦里狂奔，跑遍了梦中能够到达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精疲力尽，气喘如牛，直到满心的渴望几乎要从心脏里破土而出，直到心底空洞洞的只剩下风穿透身体的声音寂寞回响，直到惊醒，天亮。 十年的温存，他们彼此早就成了对方的一部分，可是自己更加执着的是这别人称之为“梦想”的、自己一直渴望的东西。在梦到多次那人浑身血淋淋的模样惊醒之后，等待他的只有彻夜失眠。在某些刹那，他也会怀疑当初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毕竟那些曾经付出过的爱不假，心痛也不假。 现在，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容颜、年龄、家庭背景都和林悉然有天壤之别，但是性格、某些习惯、身姿某些神情哦都那么相似…… 如果能和他一起在古镇一起玩一天，也算了解了林悉然和自己的一桩心愿。 “我不想。”木兮然冷漠的拒绝，用上全身力量挣脱了手腕上的禁锢，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轩寒霜，你不小了。 不要以为自己是众星捧月的大明星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应该好好的学习一下，怎么去尊重别人。” “可是我……”轩寒霜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够了。”木兮然打断他，“你以为你有什么权利强迫别人做别人不想做的事情？你不过……” 看着对方微微走神的模样，木兮然没哟说下去。 对着这个人，被背叛的痛楚仍然不算模糊，自己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刺伤他，却终究没有办法狠下心。那么多年的情分不是分开就能简简单单一笔勾销的。 把手里的包扔到椅子上，木兮然重新坐下来：“我要吃午饭了，请轩先生不要打扰我。” 轩寒霜愣了愣，严重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我也没有吃午饭，不如和你一起……” “餐厅里还有很多空位子，轩先生请自便。”木兮然淡淡说道。 第二十章：故地重游 在A城的拍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进入了收尾阶段，出了少数的几个演员需要留下来补拍几个镜头之外，剧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既然来了，就回去看看吧。 正值暑假期间，来墓地缅怀故人的人并不多。虽然艳阳高照，却冷冷清清，连这里的小店都关了门。 “姥姥，不肖子孙来看您了。”在墓碑前站定，木兮然努力扯出笑容却无果，只有放弃。 如果不是姥姥的离开，林悉然可能不会那么顺理成章的和轩寒霜在一起。可是林悉然辜负了姥姥的期望。姥姥一直希望林悉然能够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爱他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孩子。任姥姥怎么想象，都没有料到林悉然最后和男人在一起了。 木兮然俯身放下手中的鲜花，然后盯着另外两束鲜花。器重一束看起来时间已经有些久，已经凋零腐败，另一束看起来颜色依旧鲜艳亮丽，像是不久以前才放上去的。 木兮然微微走神。出了自己，有谁会来祭奠姥姥？ 林悉然从小和姥姥一起生活，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亲人。 若是亲人的话，可笑姥姥在的时候不知道关系，人不在了才来看望她。 微风过，带来一阵热浪。 木兮然突然觉得胸口微闷。 过去的每一日，在姥姥的关爱之下，小小的林悉然，甚至是少年林悉然，并没有为家庭的残缺而黯然神伤，由于他的内敛，四周的同学很少有真正知道他家庭情况的，及时偶尔有些不怀好意的孩子通过每次家长会时林悉然空着的位置猜出了些许，但是那些背后的议论也从来没有传到林悉然的耳朵里。一半是因为轩寒霜的留意，一半是因为林悉然不喜与别人打交道。 后来想一想，在林悉然看不到的角落里，是这个年迈的女人静静的付出温暖，让他没有在残缺的家庭环境里在性格方面有缺陷，并且始终用自己的方法教育林悉然，告诉他人情世故。 木兮然微微昂了头，深深呼吸。 “姥姥，好好照顾您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我自己。谢谢您的养育和教导。”木兮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里慈眉善目的老人，然后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呼吸有些绵软无力。 “赵姨。”门房太太正在门口晒衣服，木兮然轻轻唤道，语气略带惊喜。 门房太太微微眯起眼睛：“你是……？” 木兮然脸上的一丝欣喜僵住，艰难的启唇回答：“我是木兮然，是林悉然的好朋友。我来拿他的钥匙。” 门房太太像是不太相信，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看到你来过？” 木兮然无奈苦笑，只有继续：“我以前都不在这里，我住在付玉市。” 看他神色不像是在说谎，门房太太这才稍稍放下戒心：“你知道小林干嘛去了吗？这个孩子说他出去旅游，这都快半年了，怎么还不回家？啊，你说钥匙啊，刚刚他另一个好朋友也来了，问我要了钥匙上去了。” 赵姨又怎么会知道，及时林悉然还活着，也许也不会再把这里当作家，也许会搬到另外一个城市。 “谁？” “啊，就是那个经常来小林这里住的那个。”门房太太又问：“小伙子，你知道小林去哪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回不了了，这趟列车有去无回。 “……小然的生父母找到他了，带他移居国外了。”木兮然微微侧了头，不去看赵姨的眼。 门房太太显得十分惊喜，额上的抬头纹愈发的深：“找到了？找到了好哇！小林总是一个人，逢年过节也只有他那个好朋友来陪他，现在一家团聚，他也不用孤孤零零一个让哇！” 心中刹那酸涩难忍，木兮然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楼。 房内乱糟糟一片。客厅靠近门口的地方摆了几个大大的纸盒，轩寒霜俯身打开其中一个，里面都是他留在这里的备用衣物。 第二个，塞满了他的长篇、海报、电影光碟、节目光盘…… 第三个，轩寒霜送给木兮然的所有礼物，节日的，纪念日的，生日的……所有。 第四个，到了下来的箱子里头的东西铺满了一地，都是纸片和小卡片，有的已经泛黄，边角卷起，字迹微微模糊。 轩寒霜伸手从遍地纸片中拿起一个，展开来，是他们学生时代的字迹。 ——小然，我喜欢你。 ——上课在，听讲。我也是。 后面的“我也是”自己潦草，比前面的几个字小了很多，像是字迹的故人故意不想被认出一眼。 看着看着，轩寒霜慢慢扬起一抹难看的微笑，高大的身躯缓缓蹲下，坐在地上。慢慢伸手，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个一个仔细的看，看完一个再放回去一个。 看着看着，从几个纸条的背面发现这几个纸条来自课本。 轩寒霜突然响起，自己曾经在林悉然的书上写字。轩寒霜很清楚的记得，林悉然十分珍惜书本，几年学生生涯结束时，只有林悉然的书虽旧却不破，不是他们的又破又旧。 没想到林悉然竟然舍得把那些地方剪下来。 轩寒霜突然连难看的笑都维持不下去。 再也笑不出来。 这个人曾经那么爱自己，义无反顾不离不弃，那么完完全全真心诚意的信任自己，对自己好，遇到不如意也会毫无保留把他自己的感受告诉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在一起的时候林悉然不再多说自己的烦恼，只顾着安慰疲惫的自己……轩寒霜想不出来。 垂头，手中被捏住的纸条一角被悄然濡湿。 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他温润的气息，人却已经远离。 静静坐了一会，轩寒霜踉跄着站起身，脑海中飞快闪过曾经的一幕幕场景，如同倒带一般，清晰的毫发毕现。跑到林悉然房间里，轩寒霜打开衣柜拿了林悉然最常穿的一件外套，仅仅抱在怀里，那样的触感细腻却又空虚。 到了门口，木兮然举起的手又缓缓落下。 然后木兮然又往上走了几级阶梯，静静看着下面。 没过多长时间，搬家公司来了。 最先搬走的是门口那几个大箱子，然后是林悉然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后来搬走的，是轩寒霜和林悉然两人一起挑选的沙发和床。 疯了。木兮然闭眼微垂着头，靠在身后的墙壁。 一刹那，木兮然突然觉得，重要的不是自己是谁，而是这个躯壳里的灵魂背负着怎样的记忆，有着怎样的曾经。无论有着怎样的身份和未来，过去的可以压在心底，却无法摆脱丢弃。自己和轩寒霜一直压抑着感情，在成人的世界里渐行渐远，最后丢失彼此只能踽踽独行。 在经历了那样的伤痛之后，木兮然已经决定遵循新的人生轨迹，可是轩寒霜似乎在掉头找寻来时的路，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一切都已安排好，时间差不多改回剧组了，轩寒霜走出漏洞，手臂抬起试图遮住刺目的阳光，无处不在的光芒像是正在试图狠狠刺穿他已经腐烂，溃脓不堪的灵魂，无处可逃。 门房太太看见他走出来，似乎是心情不好，眼睛里血丝满布，只当他是朋友去了国外心里难受，不疑有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的说道：“碰见了小林啊就跟他说一声，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轩寒霜无意多言，眯起眼点了点头快步走开，打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木兮然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脑海里一闪而过门后房间的模样。 该记得的不会忘记，该忘记的，从此深埋心里。 只是已经死去的，是林悉然和轩寒霜的羁绊，这联系随着那场浩劫般的泥石流，和林悉然一起被深深掩埋泥土之下。 现在，自己应该去拥有真正的自己，去了解以前的木兮然，去面对自己试图逃避的事情。 Good luck. 第二十一章：性格有变 回到付玉市之后，整个剧组开始调休，准备下一集的拍摄工作。 好在跟着剧组一起拍摄的时候木兮然的主要任务就是写出下一集的剧本，而且他的进度还算不错，只剩最后的修改和审批，所以趁着休息时间，木兮然约了郑文。 “郑哥。”看见推门进来的人，木兮然连忙起身去迎接对方，“喝点什么？我去点。” “小木头！”郑文笑着说，“给我点一杯招牌特调就好。谢啦。” “客气什么！” “小木头，找我有什么事？”接过木兮然手中的咖啡，郑文开门见山问道。 木兮然垂头想了想，斟酌一下才开口：“是这样，郑哥，你和我哥都说我生病回来之后性格变了很多，但是我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是这个性格，所以想了解一下别人眼中的自己以前是什么性格。” 郑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却是变了很多。而且我也听说了很多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人的性格就突然变了的事情。估计你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才不自觉。” 喝了口咖啡，郑文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直接说啊，你小子可别生气。”说着还板了板脸。 木兮然笑：“当然。” “那就从第一次看到你开始说起吧。”郑文耙了耙头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剧组的成立会议上，觉得你很冷漠，感觉有点别扭？” 木兮然一口咖啡含在口里，好不容你使劲咽了下去：“别扭？” 郑文又扒了扒头发，笑他：“这个别扭不是你想的性格上的别扭啊，是说你比周围人都要小的那种别扭。像牛导已经四十七岁，我也有三十三岁了，但是你但是只有二十三岁。” “嗯。”木兮然有些不自量的点了点头。毕竟根据木秦的说法，这个职位并不算是“自己”依靠实力得到的，而是向“爸爸”要来的。 “后来正式在一起工作，发现你虽然有很多好点子，剧本写的也不错，总的来说比较有才华，但是不擅长人际交往，很少看到你和那个同事下班一起出去玩或者一起走。你不喜欢讲话，性格也很犟，有点少爷脾气。” “比如之前好说歹说都不肯跟着剧组走？”木兮然眉尾一挑，接过郑文的话调侃自己。 郑文哈哈一笑：“你小子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木兮然眨眨眼，清秀的脸上表情刹那生动明媚起来，散发着年轻人的蓬勃朝气，生机勃勃：“不懂自嘲的人生可要少了很多乐趣啊！” 郑文听了一乐，嘴巴咧开长臂一伸重重拍了一下木兮然的肩：“你小子哪里学来这种伶牙俐齿？” 这一下不轻，让没有防备正在喝咖啡的木兮然一下子岔了气，呛住，狠狠的咳嗽起来，憋的脸色微红，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说：“我以前也咳咳咳……咳咳，没有这样过吧？咳咳……” 对方被逗得乐不可支，一时忍不住笑意，一边把纸巾递给他，一边说：“对不住啊兄弟，下手重了点。” “木叔叔！”一个小不点一下子跑过来，趴在木兮然腿上。 君言旭？ 木兮然好不容易顺着气缓了过来忙站起来跟君风打招呼：“君先生，小旭怎么来了？这位是剧组的制片人郑文。” “君先生，小旭。”郑文跟着木兮然的称呼喊着。 君风淡淡颔首，小不点挺直了小小的腰板，好奇的问木兮然：“木叔叔，这个伯伯是你的同事？” 木兮然笑：“嗯，小旭真聪明。” 小不点被夸奖，一乐，大大方方伸手，眨巴着眼睛巴巴的看着木兮然。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君风修长的身躯静静立在一边，线条利落流畅的面部一直没有什么表情，隐隐流露出一种运筹帷幄者常有的傲然自若。 明白过来君言旭要的是什么，木兮然一时有些发窘：“小旭，礼物我没带在身上，在家里……” “没关系，我去叔叔家拿好不好？”小不点回头看着君风，见他没有反对，又准过头来巴巴地看着木兮然。 “啊？好。那君先生，不如我先照顾小旭，道时候我再送他回去？” 君风微微低着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多的木兮然：“我开车。” 老板愿意纡尊降贵给自己当实际，拒绝的话未免让对方难堪。 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君风回归正事：“言旭，你就在这里。”说罢转身去点饮品。 “小木头啊，你怎么认识老大的？”看着不客气的爬到木兮然怀里坐着的小家伙，郑文好奇。 木兮然揉揉怀里孩子细软的头发：“这个小家伙有一次在公司里头走丢了，送他回去的时候认识的。”并不是一件事情都可以随便告诉别人，木兮然有自己的考虑。 “这样。”被那双乌黑的眼睛瞅的不自在，郑文挪了挪：“小木头，既然你等一下有事，我就先走了。”说着站了起来。 木兮然连忙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起身：“郑哥慢走啊。” “说实话，”刚准备迈步，郑文又收回脚补充：“其实你这样的转变挺好，开朗很多。” 心里滋味复杂，木兮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有轻声道谢，目送对方跟上司打招呼之后离开。 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生病之后性情大变，这是一个灵魂的消逝和另一个灵魂的重生。 “走吧。”示意君言旭自己下来走路，君风把手里的饮品递给木兮然一份，又给了君言旭一份，说道。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凝视了一瞬木兮然略微忧郁的侧脸。 第二十二章：伤 “嗯？”木兮然没有想到君风给自己也买了一份，愣了愣之后接过到了声谢，牵着君言旭跟在君风后面走了出去。 木兮然家里十分宽敞，但是好在家具摆放得当，也就没有显得整个家很空旷。看的出屋主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屋子里的灯光柔和而温暖，拐角处有被悉心照料的绿色植物，淡蓝色的纸，无处不在的小工艺品。 其实郑文有一点说错了。郑文说过，木兮然“生病”之前没有看到过他和同事一起走或者私下有什么来往，其实现在的木兮然也是如此。 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林悉然从小到大都不太习惯于和别人打交道，恋人和朋友都是轩寒霜。 而现在的木兮然虽然重心不再在那个人的身上，却仍旧没有过多的和别人打交道。况且“父母”在国外，木秦又似乎对木兮然没什么好感，木兮然也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准备客人穿的拖鞋，甚至连鞋套都没有想过要买……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反正屋子也该抽时间打扫打扫了。 房间很整洁，没有属于单身汉的邋遢。 “先坐一下，我去拿礼物。”从冰箱里拿了两杯果汁，然后木兮然从房间里拿出行李箱。 给君言旭的是一个木制模型，以古镇最具特色的房屋为原型制造，全手工制作，精致漂亮，用来摆在房间里头作为装饰再好不过。还有一摞明信片，正面是古镇风景照，方面用来写字。 君言旭接过礼物欢喜的不得了，抱起来看个不停。 然后木兮然又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君风。 “给我？”难得君风讲话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情绪。 “给你的。” 君风看了一眼双眸和煦的青年一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盒子：“谢谢。” “不客气。”木兮然笑了笑，把行李箱放回房间。 君风修长的指缓缓拆开包装，旁边的君言旭好奇的探过来脑袋来看。 饱满圆润的笔身镀上了以泼墨画形式展现的古镇美景，白银色的笔尖显得清冽十分，整只钢笔看起来宁静而淡雅。看得出是用了心在选。 微微侧头可以看见木兮然俯身忙碌的背影，纤瘦清净，有种独特的清冽和淡然，像是山涧叮咚作响的山泉。 君风缓缓收起钢笔，君言旭撇了撇小嘴，悻悻收回想要拿来看一看的小手。 “已经不早了，要不君先生和小旭就在我这里吃了饭再走吧？”木兮然一边打开冰箱一边问。 君言旭一听这话，刚刚准备收回的手转移目标，扯了扯君风的袖子，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 “好。”侧头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站在冰箱边准备菜的人，君风淡淡回答。 有钱人看起来光鲜，实际上有很多没有办法拥有的东西。 三十年来，君风自幼在家有厨子，在外去餐厅，父母从来不曾下厨。 看着青年弯弯眉眼里生动的笑意，君风突然想尝一尝厨子之外的人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先看一会儿电视吧。”怕沙发上的父子两个无聊，木兮然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递给君风。 接过遥控器的时候，君风碰到了他的指尖，微凉。这样舒适的触感在悄悄炎热起来的夏季格外让人难忘。 正准备回厨房，君言旭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的跑过去一把拉住木兮然的手往沙发另一边跑，他的动作太急，自己刚刚绕过茶几就使劲拉木兮然，木兮然被他拉的重心不稳，绕过茶几的时候离得太近，“咚”的一声膝盖撞到了茶几的角上。 君风猛地站起身，走过去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扶住他的胳膊，微微皱眉对无措的君言旭道：“言旭，松手。” “没事……”疼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一边抽着气木兮然安抚着眼圈悄悄红起来的君言旭。 扶着一瘸一拐的木兮然在沙发上坐下，君风嗓音低沉：“药箱在哪？” “在我房间的床头柜上面……” “你先把裤子卷起来。”君风说着，转身朝木兮然指的房间走了过去。 裤子卷起到了膝盖处，线条圆润的膝盖上一条明显的青紫分外狰狞。 “叔叔，还疼不疼……”小家伙眼睛红红的，小声问道。 木兮然摸了摸他的头：“好多了……以后做事情可不要这么急躁啦。” 从药箱里头拿出一盒云南白药，君风半蹲下身，伸手轻轻拖住木兮然的小腿，温热的触感烫的木兮然不禁缩了缩，耳根微红：“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别动。”君风沉声道，刀削般的眉微微皱起，打断木兮然。 “嘶——”冰凉的药水均匀喷在膝盖的青紫处，和小腿肚哪里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是怎么回事？”男人低醇的嗓音再次响起，手指轻点在木兮然的膝盖下方和脚踝处，一条长长的刀疤和一块烫伤。 木兮然不自在的缩了缩腿想避开男人投在腿上的视线，温热的打仗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抬起头，深不见底的眼眸直视木兮然。 “啊？呃，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了，好像一直都有。”木兮然耳朵烧红一片，俯身去放下裤腿，男人这才松了手，却依旧半蹲。 以他半蹲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木兮然烧红的耳朵而衣领下方一点精致的锁骨。 其实不只是腿上，在刚刚从医院里回来的那段时间，木兮然发现了身上有很多伤痕，零零碎碎的分布在全身，出了一切青紫已经好全，剩下的是一些无法消除的伤痕，比如刚刚被君风看到的腿上的烫伤和刀痕。 “麻烦你了。我去做饭。”木兮然不自在的对君风说道，转身又揉了揉低着头的君言旭，起身向厨房走去。 君风缓缓起身，双手搭上木兮然的肩把他按回沙发里坐着，俯身只是那双不解的看着自己的黑眸：“叫外卖，我请。” 第二十三章：八月十三日 眼前突然出现一瓶水，忙着打剧本的木兮然顺手接过放在一边，头也不抬道了声谢，只当是剧组又在派发福利，眼睛不曾有一瞬离开过电脑屏幕，灵活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击，仿若在演奏钢琴。 来者轻轻一笑，在他旁边坐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侧头看着他的电脑屏幕，余光却是聚集在他的脸上。 良久之后，终于完成，木兮然满足的叹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唇角浮上轻松的笑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写东西的感觉了，总算重温了一下自信。 精神一放松顿时觉得十分疲惫，口干舌燥。想起似乎刚才有人来过送了水来，木兮然侧头寻水，却在看见身边墨发玉冠的男人时顿住。 轩寒霜眉心纠结，面色有些铁青，与木兮然不解的眼神一对上，立刻转开了头，没有血色的唇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启：“你是……” “木兮然。”木兮然心头狠狠跳了跳，拿起水大口喝了起来，不甚在意的回答。 “你……”对方似乎还有问题，却只是张了张嘴吐不出更多的话语，最后只有静默，耳边心跳轰鸣，一声一声震的他脸上血色层层褪下。 把U盘从电脑车边抽出，木兮然关上电脑装入书包，眼里闪过一瞬的复杂神色，又很快隐去。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之后站起身清东西，一眼都不曾瞧过轩寒霜。 直到把u盘交给郑文，打了招呼离开片场，余光里却看见坐在那里的人身体略微僵硬，视线投向自己这边。 木兮然微微敛了眼睑，快步走开。 “喂？”手机突然响起，木兮然把车停在马路一边，接听电话，另一手抬起轻轻按揉太阳穴。 “木叔叔……”熟悉的甜糯童音，只是听起来似乎有些忐忑。 心知他肯定还在为上次的事情内疚，木兮然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小旭啊？怎么现在才给叔叔打电话？” “叔叔，你、你膝盖还疼不疼？……”电话那边的孩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气都不出一个。 “早就不疼了，叔叔没有怪小旭，别担心啦。”木兮然笑道。 那边的孩子似乎微微放下了心，声音大了些许：“那，叔叔喜欢什么颜色？” 嗯？怎么突然这个？ “呃，叔叔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琢磨着这个小家伙估计想送他个礼物道歉，不然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那……叔叔有没有不喜欢的颜色？”小家伙应该更宽心了一些，声音也大了起来。 木兮然认真思考：“大红色。” “诶，叔叔不喜欢大红色？我也是我也是！”小家伙兴奋起来，“我知道了！那，叔叔拜拜~” “嗯，”木兮然失笑，“拜。”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木兮然心叹。 “叔叔！” 正准备挂电话，那头的孩子去突然着急的亮声唤他。 “我在。小旭还有事？”手机重新送到耳边。 “叔叔，明天是星期天诶，你还要上班吗？”君言旭声音里满满的期待。 想起之前把U盘给郑文的时候他惊讶的表情和告诉自己明天可以在家休息的话，木兮然欣然回答：“不用啊，叔叔明天放假。” “那……”君言旭犹豫了一下，软软的声音里包涵孩子纯真的渴望，“叔叔，明天和我一起去海洋公园玩好不好？我在书上看到说那里有很多好玩的，我以前都没有去过……” 想想明天本来就没有什么安排，只是初步计划要翻一翻以前林悉然写的那些书。看书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和小家伙一起玩的机会却不多。 “好啊，那叔叔明天什么时候去接你？” 君言旭乐呵呵的笑：“不！我明天和爸爸一起去接叔叔吧！” 八月十三号，早上七点二十五分。 闹铃准时响起，悠扬的卡农钢琴曲。 翻过身抓住手机关了闹铃，木兮然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开始……赖床。 夏天天亮的早，这个时间房间里面已经被光明占领，窗外的阳光也开始一寸一寸占领木兮然房间里头靠窗的地方，铺满一片金黄。 “阿嚏！”打了个喷嚏，木兮然蜷缩起身子伸手在枕头下摸出空调的遥控器，关了空调，扯了扯被子，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眸。 一直麻雀跳上窗台，转动着小脑袋想窥视房间里头的情景。 木兮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麻雀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飞了开。 瞥了眼手机，已经赖了五分钟床了。终于掀开被子，起身洗漱。 花洒刚刚打开，微凉的水之上淋下，划过这具年轻的躯体。 门铃却不适时的响起。 木兮然黑了脸，急急裹上浴袍去开门。 “早。”面无表情的君风。 “叔叔早！”抱大腿的小不点。 “……这么早？”木兮然惊愕，“不是八点吗？”说着侧身让门口的人先进来。 “嗯。”回答了等于没回答的君风。 “我想早点来叔叔这里！”兴奋的有些过了头的君言旭。 “……”不知道对这失常的父子两个说什么的木兮然站在原地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话来，默默打开冰箱倒了两杯果汁，转身准备回浴室。 “叔叔！”君言旭喊住他，声音亮的有些过了头，不似他以前。 “嗯？”木兮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转身。几缕湿发紧紧贴在他修长的脖颈，水珠从发尾顺着皮肤滑下，直到滑入浴袍中瞬间消失不见。 君言旭笑的神秘，咧开嘴露出洁白的幼齿，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抽了出来伸向身前，把手里的东西送向木兮然的方向：“叔叔，生日快乐！！” ？！ 木兮然双眸圆睁，耳根悄然染上红霞，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看到想象中木兮然高兴的神情，君言旭无措的看向君风求助。 男人斜睨了一眼木兮然，轻啜一口果汁，低沉的嗓音说不出的慵懒：“你不会是，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呃，我，那个，我、我去洗澡！”木兮然被男人的声音惊的一跳，后退一步，脸上颜色变幻几次，结结巴巴的说完转身就冲进了浴室，“碰！”的一下关上门。 君言旭不禁用拿着礼物的手捂了捂耳朵，半晌之后看着被大力关上的浴室的门，愣愣的回到沙发上坐下，把手中礼物放到一边，喝了一大口果汁，不满地嘟嘴：“……笨叔叔！” 君风端起茶杯，轻触杯口的淡色薄唇缓缓勾出一个极其细微的惑人弧度。 第二十四章：庆功鸿门宴 在认真思考并且和几个导演们谈过了之后，木兮然把剧情安排的更加紧凑了一些，把原来计划的三十二集压缩成了二十七集。 为了赶上暑假档，公司扩充了一下剧组，还特地给木兮然另外派了两个编剧去打下手。人手更加充足，加上木兮然渐渐上道，写剧本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剧组的速度一下子翻了几番，由小制作变成了大动作，由一个月出一集变成了一个星期出一集，颇受追捧。 时值九月，秋风已近，暑期档已经过去，这部剧取得了不小的收视率，而木兮然的名字也随着这部剧在传媒界一炮打响。 晨星集团趁此机会开始宣传一款以该剧为背景的网游和一部由原电视剧改编的电影。网游预计将会在国庆期间播出，而电影则会在电视剧拍摄结束之后开始拍摄，依旧是原班人马。 在大好形势之下，有了今天的宴会。剧组的庆功宴。 对着车窗外的后视镜仔细整理了一遍穿着，木兮然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车门。 心底略微茫然。以前从未亲自参加过这么重要、如此盛大的场合。 辰星集团，总部，C座，二楼。 明亮的水晶灯悬在大厅顶部，流光溢彩，乐曲动听。 大厅里缓步而行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宾客们皆是盛装出席，男男女女手里的高脚杯折射出迷离色彩。一旁有一张十米长桌，摆满丰盛的食物。 已迈至门口的脚步又顿了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迈了进去，径自走向侍者，拿了一杯香槟后，又到角落处的沙发坐下。 这般纸醉金迷，觥筹交错。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然后有一些人向骚动的重心疾步走了过去。 木兮然百无聊赖的侧头看过去。 略高地面几寸的平台被聚光灯特别关照，修裁得当的燕尾服衬出男人颀长的身形，优雅的姿态。在一众目光的包围中男人缓缓坐下，轻轻抬手，落上琴键。 那双修长的手生于贫困，在严寒酷暑的时候挤出学习之余的时间舞动在家里的二手钢琴上。直到生了冻疮抑或是热的汗水汇集成行，也依旧不放弃的舞动了十几个春秋。 并不是每一首曲子都可以那么好听，也不是每一双弹钢琴的手都可以那么灵活。 轩寒霜说过。 现在的一手好钢琴就是当初刻苦练习的报酬。 三角钢琴前优雅的男人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准确锁定木兮然。 如同被针扎到一般，木兮然猛地站起身，脱离轩寒霜的视线。 轩寒霜手下钢琴多了一个杂乱的音符，默默收回视线，低垂眼帘。 琴音虽然依旧流畅，却多了丝急切，以前所受的做事应该专心致志的教育早已成了过眼云烟，此刻轩寒霜只恨不得能够弃琴而走。 只有轩寒霜自己知道，自己的住处，在几个月以前就已经变了样。 他们一起用过的所有旧书柜、旧沙发……家里，每一处有曾经的回忆，每一处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拥抱到那个人……可是每次都不过是自己可笑的臆想。心底的空洞在日复一日越来越大，心湖迅速干涸，渐渐失去生机，但是每次，自己都能从这个人，木兮然身上，找到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一点点的生机。 方才那一瞬间，木兮然的眼神让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林悉然的笑颜，熟悉的神色，熟悉的表情，熟悉的情绪……刹那无数的饥渴如同海啸一般，只觉得久旱的内心瞬间降下甘霖。 一个大胆的、前所未有的想象浮上心头…… 突然，全场的注意力转移。 在两个魁梧的保镖的陪同下走进来的男人身形矫健颀长，容颜冷峻。 主持人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恰到好处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 木兮然站在长桌边，手里还端着盛了些食物的盘子，机械的重复着咀嚼的动作，食不知味，周围的所有声音丝毫无法吸引他的注意。 “悉然……小然。” 似乎压抑了几欲喷薄而出的痛楚与希望，那么饱含深情，充满期待与不堪一击的脆弱，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熟稔的呼唤自己名字的嗓音。 木兮然刚刚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法自制的轻颤，用尽了全力才移动几乎像是被钉在原地的脚。 心乱如麻，脸上血色褪尽。 伸手接了一捧水拂上脸，任由面庞深深埋入掌心，喧嚣似乎已经远去，换来片刻安宁。 “到你了。”低醇的嗓音蓦地在身旁响起。 木兮然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见君风冷峻的侧脸，此刻却似乎有一丝的柔软。对方缓缓转过头来，静静凝视木兮然微红的鼻尖和略有血丝的眼，淡色薄唇里溢出一声低叹，背靠墙壁的身体缓缓转了过来，抬起手臂，在肩头处顿了顿，最终只是继续向上揉了揉木兮然的头。宽大的手掌有独特的温柔触感：“有什么事稍后解决，大厅里都在等着你。 一霎那呼吸艰难，心底酸涩流淌，忍下一声哽咽，木兮然静静直起身，接过男人递来的纸，擦了擦脸上的水，走了出去。 灯光如此明亮，顿时让他觉得有种所有不堪都被赤裸裸的揪出来的无措，无处遁形，无处躲藏。 君风静静站在门口的方向，两个保镖静静站在他身后，被他牵着的君言旭正眉飞色舞的跳着向他挥手。 定了定神，木兮然嗓音微颤，启唇道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台词。 轩寒霜低着头，面上缓缓绽出一丝弧度，似惊似喜。 第二十五章：你认错了人了 被郑文缠住介绍给几个别的导演之后，明明好像只耽搁了一会儿功夫，但是大厅里的人都已经走完。 看他神色不好，郑文本想送他回去，但木兮然此时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婉言拒绝。 脚步都是虚浮的，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样。 那一声“小然”喊的他刹那恍惚。 自己已经决定重新生活，这个人又何必一直沉迷过去？ ……换一份工作好了，这部电视剧追根究底不是他的创意，他自己不过只是接着以前的木兮然的构思写了下去而已、仅此而已。这些荣誉，这些赞美，甚至于这份工作，都本不该是他的。 可是又换到哪里去？这个名字和因了这部剧变得响亮，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知道这部剧是他的成名作，这会是一个笼罩他一辈子的阴影。 再好好考虑吧，自己现在本来应该在读大三才对，不如先回学校好了…… 好不容易走到车边，木兮然叹口气，酸涩的苦笑。 车库入口，两个修长的声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那道有些急切，后面那道却是无声无息，冷然而稳重。 看见前面的人径自向木兮然走去，后面那道人影脚步停在了原地，依旧冷凛而沉着。 “小然！” 木兮然刚刚准备伸手打开车门，身后却骤然响起轩寒霜的呼唤，似乎他所有的痛楚、期待、心疼与希望都在这一瞬间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从背后伸出来的手握住木兮然的手腕，另一手也从背后伸出来“砰”的一下关上了刚刚被木兮然打开一点的车门，然后那双手臂收紧，紧接着背后贴上了一个火热的胸膛，雨点般的吻接踵而至，纷纷落在木兮然的后颈。 木兮然大惊，使劲挣扎起来，对方的手臂却如铁箍一般愈收愈紧，脸颊深深埋入他的颈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项处的皮肤上，刺激的木兮然背后一凉。 明明是以前期待的温暖，可是在那么多事情之后，自己只有心寒。 整个人被轩寒霜的力道压的背靠车门，木兮然双手努力向背后伸去脱离了对方的禁锢，然后迅速摸到车上借力一推，整个身体带着身后紧紧拥着自己的人向后倒去，身后人的背部撞上停在一旁的另外一辆车，木兮然分明听见耳边一声闷响。 圈在身上的手臂仍然没有放开，但是力道已经小了很多，足够木兮然挣脱开来。 “轩寒霜你干什么？！！”木兮然略微嘶哑的怒吼在空荡的车库内回响。 轩寒霜错愕的看着鼻尖微红，双唇紧紧抿住，一脸愤懑不堪的木兮然，呆滞的眼神里缓缓流淌出狂喜。突然上前两步，轩寒霜一把狠狠扑向木兮然，拥他入怀，不小的力道冲击的木兮然退后一步，后背撞上自己的车，疼的眼前一花。 “对不起，小然，疼不疼？我、我是在是太高兴了，你、我，我没想到还能够再见到你……” “放手。”木兮然涩然而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轩寒霜的语无伦次。 对方愣了愣，直起身对上木兮然的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最后说一遍，放手。”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然，我——”对方急急忙忙解释，嗓音里甚至带了一丝委屈。 “先放手再说。”木兮然失去耐性，双手用力一推，轩寒霜被他推的踉跄两步，接身后的车才稳住。 木兮然拍了拍身上略皱的衣服，挺直了背脊：“轩寒霜先生，你还年纪轻轻，怎么就老眼昏花了，你把我当成谁了？” “你——！”轩寒霜双眼大睁，震惊的看着面无表情抿唇瞪着自己的木兮然。 抿唇。 ——就是这个动作，是林悉然生气的时候的招牌动作，林悉然从来没有意识到，但是轩寒霜却熟稔于心。 有些明白过来的轩寒霜无奈的苦笑，以手掩面，沙哑道：“小然，样子不是你，可是里面是你，我知道。” 木兮然一怔。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和我。你记不记得我有跟你说过，你变了样我也能认出你来？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你在烦躁的时候会扯衣领？”顿了顿，轩寒霜从手掌里抬起头，已经模糊的视线紧紧抓住木兮然：“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生气的时候嘴巴会抿很紧，鼻头那里会变红。” 轩寒霜的眼里，血丝遍布，但是模糊却慢慢褪去。 “……说完了？”木兮然挑眉，嗓音略微暗哑。 轩寒霜缓缓点了点头，眼眶里流露出一丝乞求。 “很好。”木兮然背靠在车背上借力站稳，掩去身体微微的颤抖：“轩寒霜先生，我想我说的还是不够明白，我以前又没有和你深交，你说的‘记不记得’从何而来？而且你说的扯衣领、抿嘴巴的习惯，别人难道就不可以有了吗？我还是那句话，你认错人了，而且你已经耽误了我回家的时间了。”木兮然说着，转身就要去开门。 对方不依不饶一个大步迈上来拉开他的手腕，低头看进他的双眼，蓦地冷笑一声：“却是有很多人都有我说的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习惯，但是能够和我记得的林悉然所有的小习惯对上号的，出了小然本人，就只有你了。而且，林悉然、木兮然，连名字的变化都不大！” 木兮然僵了僵。 轩寒霜双手趁着木兮然愣神的一刹那又缠了上来，把他僵硬的身体圈入怀中，轻轻叹息，面上一片柔情：“小然，我知道你心里有些恨我，可是那几天里，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的声音愈发的沙哑，“袁玫说她梦见你浑身是血找她要命、要我……我倒宁愿你来找我啊，去她梦里做什么？”听见轩寒霜情难自禁咽下一声呜咽，身上的手臂又在收紧，木兮然闭了闭眼，呼吸一沉，心上恍若压了一大块磐石，“可是后来我吃安眠药睡着之后，只能梦见我们以前在一起的那些事，然后醒了，就要面对你不在了的事实……有好几次我他妈恨不得直接睡过去算了……你可真是狠下心了，明明回来了，看我一个人傻子一样团团转受折磨……” 唇角勾起冷笑，木兮然的心一层层凉了下去。他在那里团团转受折磨？是谁许下海誓山盟然后又背信弃义？是谁去赴对方的婚礼却丧失天灾？ “你都不知……唔！”木兮然手下猛地使力，轩寒霜一个猝不及防被他推到地上，还没有说完的话就这样被打断。 “清醒点。”木兮然道，一刻也不迟疑就要打开车门，轩寒霜手臂一撑从地上起身，狠狠拉过木兮然的手腕反剪在他身后，木兮然的头撞上轩寒霜结实的胸膛，鼻梁火辣辣的疼的眼里范上雾气，耳边是血红了眼的轩寒霜有些疯狂的嘶吼：“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为什么不？？！” 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那个会贴心的把伞往林悉然那边倾斜，自己却淋湿了半边的温柔阳光的轩寒霜了。 背后一层凉意，木兮然咬牙提起腿就用膝盖撞向轩寒霜的胯部。 “你怎么——！”轩寒霜练过散打，仅用一只手就压制了他的行动，震惊的看着一计不成又准备用另一只脚踢开自己的木兮然。 震惊的神情渐渐变得暴虐起来，轩寒霜把木兮然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一只手捏住木兮然的下颌逼他抬起头来，撕咬一般的吻落在木兮然失了血色的唇上。 第二十六章：心境荒芜 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轩寒霜的背后，脚步无声无息，只伸手轻轻拍了拍轩寒霜的背。 轩寒霜愣了愣，趁着这一瞬间的时间木兮然抓住机会使力推开轩寒霜，后面那人则顺势扳过轩寒霜的肩让他踉跄着转了个身，再迅速提脚屈膝撞上轩寒霜的腹部。 被雷霆一般的速度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轩寒霜捂着肚子痛苦的弯腰，一记勾拳却又带着风声猛地落在侧脸。 来者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迟疑与停顿，轩寒霜甚至来不及做出本能的反应就被撂倒在地。 “过来。”男人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恍若罩上了一层薄霜，侧头对木兮然说道，眼里的冰寒却微微显出裂痕。 木兮然狠狠擦着嘴唇，站在原地分毫不动。 “君风……？”轩寒霜一手捂住腹部，艰难站起身。 “想不到还需要我来教轩先生怎么尊重人。”低醇的嗓音冷漠回响。 轩寒霜靠在身后的车上微微喘息，腹部绞痛，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言旭在等你。”君风压低了声音，脚步轻柔朝木兮然走过去。 可此时的木兮然心如擂鼓，惶惶不安，耳边心跳轰鸣，大脑混沌一片，看见君风迈步过来，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竖起了全身的刺的刺猬。 君风脚步蹲下，只静静站在原地，修长的身躯在身后投下一片阴影：“言旭在外面等你。” 那双纯黑的眼眸里褪去了冰冷，只余下蛊惑人心的深邃。 木兮然心跳刹那顿了顿，闭了闭眼，眼睫微微颤动着抖落一片阴影。 冰凉的手缓缓掏出车钥匙，锁了车，动作略微僵硬的抚了抚额角，终于迈步朝君风走了过去，确实避开对方绕了过去，向外走去。 君风不甚在意的转身离开。 徒留轩寒霜一人站在原地，眼底晦暗不明。 木兮然走的很慢，没走远几步君风就走到前面去了。 驾驶员和副驾驶员的作为交给了两个保镖，君风拉开车门侧了侧身，木兮然不发一言钻进车内。 车门边挺拔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了车库入口的人，随后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也进了车里。 木兮然纸一般苍白的面容上毫无血色，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尽。君言旭敏感的发觉这个平时看见自己笑的很温柔的人心情不好，也就没有缠着他，只趴到木兮然腿上，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看一眼木兮然再看一眼君风，无聊之下竟渐渐睡了过去。 木兮然一手轻抚着君言旭的背，静静侧头看着窗外，灯光明灭从他抿着唇毫无血色的脸上一晃而过，脆弱之中夹杂一丝柔韧与坚强。 这个人平时对谁都温和有礼。 只是没想到温和的背后会是这种模样。 那时车库里木兮然写满愤怒的脸庞褪去了平日里的和煦笑意，唇角挂的一刹冷笑却尖锐而犀利，让那张清秀的脸庞显露出平日里不曾见过的风采，就像是平日里见惯了的精美匕首，看起来无害，只有某天出了鞘才发现它冷艳的锐利寒光。 君风闭上的眼微微睁开，微微偏了偏头。 若方才车库里的模样是出鞘的匕首，那么此刻木兮然就该是一刻夜明珠，光芒独特。 虽然样貌清秀，木兮然却丝毫不女气，此刻微微抿住的唇隐隐流泻出坚韧与脆弱混杂的气息意外的吸引人的视线。 也许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的缘故，趴在木兮然腿上的君言旭侧了头，蹭了蹭，又沉沉睡去。木兮然微微垂头，轻拍他的背，眼里夹带一丝温柔宠溺。 君风侧开头看向窗外飞速而过的街景，胸口稍有躁动。 “先生，到了。”坐在驾驶员座位的保镖说道。 管家早就守在门口，见银白色轿车缓缓开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安排两个保镖把车开到了车库。 睡的晕晕乎乎的君言旭进门以后再木兮然的脸上吧唧了一下，走在前面又听了下来像是有话要对木兮然说，却被君风阻止：“明天再说。”于是只好和两人道了晚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上楼回房间。 走过吧台，木兮然的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对走在前面的人说：“君先生……我能否喝点酒？” 前面的人脚步停顿一秒，没怎么犹豫脚步就折了回来，打开吧台上方柔和而微暗的灯光，吩咐正进门来的管家关了主灯，脱下西装外套扔在一边，卷起衬衫袖口，绕道吧台后面俯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 “……白酒。”木兮然问。 “没有。”把红酒放在他面前，君风淡淡回答。 “……谢谢。”接过君风递来的高脚杯，木兮然微微低头，下颌处一片若有若无的阴影。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伸手拉松领带，修长的腿迈步绕过吧台坐到木兮然旁边的高脚椅上，平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被灯光衬出一丝冷峻的柔和。 木兮然差异的侧了侧头，张了张嘴，本想劝对方上去，让自己一个人呆着，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谢。”木兮然低着头，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看那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晃，晕开迷离的灯光。 “不用。”君风饮下一口红酒，淡淡过渡话题，“言旭明天有惊喜给你。” “嗯。”木兮然喝了口酒，心思却丝毫不在“惊喜”上，“上车的时候小旭告诉我了，神神秘秘的。” 几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正准备伸手去拿，君风已先他一步拿了酒瓶，给他倒了半杯。 看着身旁微眯起眼优雅的喝着红酒的男人，木兮然半敛眼眸低低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君风无意隐瞒。 “你……”木兮然微微抬了抬头，心中惴惴不安，眼眸里惊疑不定。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君风并没有猜到，只当是木兮然从前和轩寒霜有过交情，之后又生了矛盾。那些听似矛盾的话，他无意深思。 “那不重要。”君风给自己倒了半杯，侧头凝视木兮然垂头露出的苍白后颈：“重要的是你觉得你是谁，或者你想成为谁。” 这样的话虽然模棱两可，但却不会踩到木兮然的隐私，也是不知详情的君风所能做出的最好安慰。柔和灯光下，那样的神情是木兮然从未见过的深邃，引得木兮然怔神一瞬。 这回事早该明了的、自己早就告诉过自己的事情。木兮然心头微微轻松。 “谢谢。” 虽然喝点酒之后脸色好了一点，但不可贪杯。 君风站起身，收起红酒，隔着吧台倾身揉了揉木兮然的发顶：“不客气。早点休息。” 第二十七章：有惊无喜 君家别墅，二楼。 主房边的房间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左右瞅了瞅，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踪迹，小脸上一喜，把背后的东西转移报到胸前，踮着脚走过主房，跑向客房，活脱脱一只躲着猫的小老鼠模样。 这只小老鼠，最后来到了木兮然睡的客房门口。他伸出小爪子，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推开木兮然的房门。 床上，木兮然脸色红润，睡的正熟，只是眉宇微微皱起，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小老鼠关上门，露出胜利的笑容，不再踮着脚走路，把怀里抱了一路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咧着嘴，转身猛地一下扑到了床上侧卧着的木兮然身上！ ——“木叔叔懒猪！” 一边趴在木兮然身上扭来扭去，小老鼠还不忘要嘲笑嘲笑没有被他折腾醒的木兮然。 床上的木兮然紧闭双眼，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侧卧着的人红润的面容上罩了一层薄汗，而脖颈处的都发更是已经微微濡湿，黏在微红的颈侧。 小不点伸出爪子，轻轻搓了搓木兮然的脸。 愣住，小不点的脸刹那青红了起来，脸上多了惊慌与无措，慌忙跳下床，小拖鞋都没穿就赤着脚冲向主房，一把推开房门—— “父亲，木叔叔他昏了！！” 刚刚只换了裤子，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此时本该训斥脸色扑红的孩子没有礼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去给魏医生打电话，我马上过去。”看见他没穿鞋，在小不点冲出门之前又补了一句：“先去穿好你的鞋。” 小不点急急忙忙点了点头，又哼哧哼哧跑了出去，领命而去。 木兮然觉得，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云端，随着风吹过而一晃一晃…… 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用思考，不去想，所有纷繁复杂的事情，所有负担和痛苦早就消失到九霄云外，身体轻轻如也，连呼吸都变得意外顺畅…… 只是很热，好像阳光直接炙烤在皮肤上一样…… 许久许久以后，不知道一直这样混沌了多久，四周突然慢慢变得嘈杂起来，眼皮被强硬的掀开，一束强光照了进来，刺的他几乎浑身都疼了起来，没有任何道理，没有任何逻辑思考。 原本轻飘飘的身体轻盈不再，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四周的噪杂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缠住了身体，慌忙而不容拒绝地、把他往下拽…… 大脑也渐渐沉重起来，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他本能的想要挣扎，想要逃离，身上却像是被灌了铅，灌了酸，软绵而提不起一丝气力。 蓦地，手背上似乎被针尖之类的东西扎了一下，明明应该是极其细微的疼痛，却在下一个瞬间有如高压电流一般顺着神经猛地窜上大脑，狠狠刺痛，剧烈而突然，几乎让他有种脑袋要爆开的错觉—— 啊 啊！ 床上的人因为高烧而颜色艳红的唇紧抿，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而急促，力道微弱的挣扎虽然没有丝毫的破坏性可言，但却会影响到注射，看着魏医生皱眉，君风走了过去，径自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按住木兮然滚烫的手腕，一只手按住他的肩，然后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管家。管家顿时明白过来，也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按住木兮然另一边的手腕和肩膀。 魏医生这时候才准确无误瞄准他手背上血管的位置，抓住时机把枕头推了进去。 床上的木兮然挣扎的力道却突然大了起来，君风迅速加大了手下的力道。君言旭无措的站在一边，手里抱着他想拿给木兮然看却没给成的东西，紧紧盯着床上木兮然的一举一动。 针头才刚刚推进去，君风感觉到手下的人身体猛地颤了颤，一瞬间手握成了拳头，却因失力又迅速送了开，骤然睁大双眼，狠狠喘息。 噩梦？ 君风松开了手，坐在床边没有起身。 魏医生顿了顿，迅速拔出被木兮然握拳的动作扎偏了的针头扔到垃圾篓中，往正在冒出血的位置擦了些碘酒，然后用棉花按住，用医用胶带固定在哪里。转身又拿出来一副新的，走到床的另一边开始在木兮然的手背上找血管。 狠狠喘息了一阵，木兮然疼轰轰的疼，抬起右臂缓缓挡住视线，半晌之后才开始说话，只是嗓音沙哑的不像样：“我发烧了？” 君风缓缓点头。 “可是我明明没有感冒。”木兮然说的很慢，期间伴随着轻喘。 “木叔叔……”看见木兮然醒了，君言旭这才抱着怀里的东西跑到床边，“今天早上我来喊你，可是你的脸好烫，也不理我，我吵你你也没有醒……” 木兮然微微侧头，笑：“吓到你了吧？叔叔没事的。” 只不过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想起来”木兮然身上那些糟糕的伤口来自于哪里而已。 第二十八章：资料 下午三点，麦先生咖啡屋。 木兮然自两天前发烧之后就请了病假，一直留在家里“养病”，今天是休息的第二天。 发烧那天一回家木兮然就在网上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给出了自己的要求。毕竟有些麻烦不能一直拖着不去解决。 明天就该回公司上班了，但是那些烦恼事，在眼前继续解决的问题面前，倒可以暂时放一放。木兮然此刻只想知道，自己得到的究竟是怎样的消息，关于木兮然的过去。 “木先生。”没有等多久，来人嗓音略微粗哑，微笑着和木兮然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从背后的书包里面拿出一个大大的信封，看起来似乎不轻，因为那信封十分厚实，装了不少东西。 对面的人用手按住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的信封，伸手缓缓把那信封推到木兮然面前，嘴角微微勾起：“喏，这些就是木先生你要的资料，我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木兮然心头跳了跳，僵硬着动作放下手里的杯子，移开视线抬头对对面的人微微笑了笑，然后垂下头去拿过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信封，低低说道：“辛苦你了，等下出去我就把钱汇到账户里。” 对面的人哈哈一笑：“不急不急，木先生向看一看吧，有不清楚的我好加工加工。” 木兮然低低赢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拆开信封一行字一行字一张纸一张纸的看了下去。 这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状似不在意的用余光打量着木兮然，心中微叹。有钱人家就是事情多，又是私生子啊又是财产纠纷，总来这一套，无出其他。只是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比较温和，估计是比不上他哥的狠劲了。不过，之前明明那么认真的争夺财产和公司里的权利，先下似乎转性了？更奇怪的是，按道理来说让自己查的那些，这个人应该都知道，无非是一些陈年旧事。 一行一行看下去，在加上自己“想起来”的那些，木兮然心中渐渐明了起来。 难怪那个木秦，所谓的哥哥，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总是那么冷淡甚至带着敌意，难怪自己突然“恢复”的记忆里面，小时候木秦会那样欺负木兮然，难怪整个说过自己以前不乐意跟别人打交道，冷冷冰冰没有什么朋友。 生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倒不如向林悉然那样长大，亲人虽然不多，只有一个，但是却是真心诚意对自己好。 在木家，木秦是私生子，母子二人却比木兮然母子二人过的风光多了。 木父不过是听从上一辈的安排为了公司的利益和木兮然的母亲结为夫妻，之间本就没有爱情可言，但是婚后木母却是渐渐爱上了木父，而木父却在婚后爱上了一个空姐，也就是木秦的生母。 木父是个比较专横霸道的人，在那之后果然和木秦生母发生了关系，然后不管不顾就把木秦的母亲接到了家中。木母虽为明媒正娶的妻子，一颗心都在丈夫身上，即使丈夫不爱自己，也依旧不愿意和木秦离婚，被逼的急了，便以手中家族公司股份为筹码，狠下一条心威胁丈夫，若是要离婚，那么两家公司合作就此破裂。 木父到底是有些畏惧木母家族背后的势力以及财力，最终妥协，让整个家庭陷入可笑的境地。 虽然没有离婚，但是木母的生活却依旧不好过。 木父在木秦母亲搬来之后就开始和木母分房，住到了木秦木秦的房里，没过多久木秦母亲就怀上了木秦，木母因此而大病一场，身体情况大不如前。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了四年，木秦母亲再一次怀孕，十月怀胎期间，正值壮年有正当需求的木父却是和喝了酒回来的木母意乱情迷巅凤倒龙了一晚，之后就有了木兮然。 木父和木秦母亲因此而产生不和，在一次争执中，木秦母亲太过激动，不甚撞到椅子，摔倒在地，不幸流产，并且根据医生的诊断，木秦母亲以后再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而木母早在发觉有身孕时就搬了出去回到娘家，知道怀胎七个月时才得知木母有身孕。虽然对两个女人都于心有愧，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木父始终想把木母接回身边照料，而木秦母亲一直从中作梗，木父终究没有如愿以偿。 到了木母生产之时，木秦母亲干脆把木父锁在了卧室里，下定决心不再让他们见哪怕一面，她也确实做到了。 直到木母在医院难产，生木兮然时因为血崩而命丧黄泉，也没有见到木父。 木父和木秦母亲的关系因此一度破裂，而木父在花了许多气力才从木母娘家接回木兮然之后，自然是对他关爱有加，冷落了木秦母子。 从木秦四岁起，就对木兮然埋下了敌意的种子，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种子渐渐发芽，生长繁茂，这其中自然多亏木父不忘“施肥”。 有了敌意和愤怒，人就会想要发泄。 所以木秦会和小自己四岁的木兮然抢一切东西，会状似不在意的把手边滚烫的热水打翻浇在木兮然脚上，会在玩耍时不小心把衣架抽到木兮然悲伤，会在学手工的时候不小心把刀碰上木兮然的腿…… 这些就是木兮然身上各种伤痕的由来。 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之所以能够千古流传，并非没有道理，并且，用在木父身上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没有过去多长时间，木父和木秦母亲就渐渐和解，到底是自己爱的女人，木父始终没有办法狠下心对待她。只是因为心中的愧疚，仍旧对木兮然如刚刚接回他那般好。 造成的后果是，木兮然身上的伤口出现的越来愈多。 小孩子独占欲都很强，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和自己抢爸爸。 木父虽然渐渐有些察觉，却只是因为觉着两边自己都有亏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没有插手。 在看完最后一张纸之后，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木母年轻的时候的照片。很漂亮的女人，优雅而不失少女的活泼纯真。 第二张是木秦母亲的照片，像是三十多岁的时候照的，有种成熟女人的风韵，身材火辣，气质妖冶。 木兮然清秀的眉眼渐渐染上一层薄霜。 “谢谢，我没有什么需要你补充了，资料很详细、全面。”木兮然敛了敛情绪，抬起头说道。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带上鸭舌帽起色离开。 而现在，木兮然需要的是一位律师。 从前就只有姥姥一个亲人，那么全心全意照顾自己，朋友也只有作为邻居的轩寒霜一个，仍旧是真心实意的当自己朋友，饶是后来成了恋人，轩寒霜有了二心，那么多年的情分横亘面前自己也从不妥协，当机立断决定分手。 而如今，“亲人”这么多，却还不如一个都没有。 收起资料，木兮然起身走了出去，径自来到付玉市最为权威的律师事务所。 既然他是一个人来，那么自然可以一个人生活，无需所谓的“亲人”。 同一时刻，在君家别墅三楼的走廊上，管家正带着方才从书房里走出了的人出去。这个人刚刚给君风带来一个信封，十分厚实的信封。 第二十九章：编剧的权利 他是了解轩寒霜的。 这个人，认定了的事情很少变过，一如他对梦想的执着。 所以木兮然昨天一整天都在郑文旁边打剧本，是不是和郑文讨论一下。这样，轩寒霜有好几次都想靠近找木兮然，奈何旁边有郑文，十分不方便。 而今天，郑文出去跑赞助，自然不在剧组里，木兮然又不想违反公司章程赖在办公室里。余光里一看见身着古装墨发玉冠的轩寒霜迈步过来的身形，木兮然拿起放在一边的水杯起身就要走开，对方却有些气急败坏的几步冲到他面前拦住他，俊朗面容上隐隐带了怒气，看到四周有一些好奇的视线，只有收敛怒容咬牙切齿低声说道：“你要到哪里去？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去？” 木兮然胸口一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经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轩寒霜，就算我是林悉然，那有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又不是林悉然，你自然可以去查查我的资料，阁下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走开透透气？” 轩寒霜愣了一愣，胸中情绪翻滚，却又只觉得眼前的人可爱十分，脸上表情一时变幻不定。 当编剧但久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古风古韵，连阁下这个词都搬出来了？ “我……”轩寒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清秀的眉眼，心中大石头渐渐落了下来，渐渐只觉得整个胸膛酸涩鼓胀的难受，却不再是像破了个洞那样空空荡荡，一时间竟然激动的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他在自己面前，没有离开…… 只是这样想，眼眶竟然都要泛起水汽…… 好半天才努力平静些许，木兮然正准备抬脚离开，却听见轩寒霜颤抖而沙哑的嗓音，其中夹杂着一丝狂喜：“小然，请你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一个小时而已……求你。” 拒绝的词语在舌尖缠绕，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这个人这般低头哀求，让见惯了他的骄傲的木兮然一时无法拒绝：“……五点半，对面的咖啡屋。” 等到木兮然走到走廊里头透了一会儿气再回来时，轩寒霜已经回到片场继续拍戏。 又忍不住愤愤咬牙不满自己的心软。 突然，木兮然心底微微一动。 这个人现在之所以在这里，还真是拜自己所赐，一时兴起加了些个人物。那，要想轩寒霜消失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就让这个了从剧里消失好了。剩下的几集至少等到年关才能拍完，但是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不希望这个人再呆在自己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不想再对这个人有任何情绪。 至于以后轩寒霜要加入辰星集团的消息……反正等到拍完这部剧自己就该回学校继续学业，重新找个工作算了，和以前一样写书也未尝不可，无需再做编剧。 况且轩寒霜饰演的这个人物只是一个配角，就算在剧里的武打情节里头挂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也算，算是当了这个编剧的好处之一吧。 木兮然自嘲一笑，一边在脑海里构思故事情节的发展，一边点开人物设计的文档，在轩寒霜饰演的邪教教主后面打了一个“×”。 周月琴正好从他后面走过去，无意间看见了木兮然的动作，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轩寒霜，踩着白色高跟鞋走远。 “小然。”轩寒霜带着鸭舌帽和太阳镜，找到角落的位置。 “喊我木兮然，谢谢你。”木兮然不动声色的拒绝他亲昵的称呼，看了看他身后：“没有带别的人？” 轩寒霜蓦地展颜笑开，俊朗眉目里头盛满阳光般的欣喜，一如他少年时候的模样，阳光而温柔。 木兮然移开视线，略微不耐的说：“如果被狗仔认出来，麻烦很大。” “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轩寒霜自信满满，既是保证，也是许诺。 木兮然自然熟悉他的习惯，说话的语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淡淡瞥他一眼，眼底平静无波，好似镜面，掀不起一丝波澜，看的轩寒霜脸色变了变，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安。 “有什么事今天都一次性说完吧。”木兮然抬手看了看时间，视线投向窗外。 脸色沉了沉，轩寒霜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回头时看见木兮然微微皱着眉看自己，嗫喏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小……木兮然……你跟君风是什么关系？” 轩寒霜放在腿上的左手悄悄握紧成拳。 “普通朋友。”木兮然嗓音清雅。 “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你和他走的那么近！你从前不会和谁走那么近的！”轩寒霜右手紧紧握住手里的瓷杯，神色愤懑，努力压低了嗓音，胳膊上青筋凸起，努力压低了声音。 木兮然慢慢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是轩寒霜没有见过的嘲讽与冷意，竟然仿若腊月的寒风一般让他忍不住颤抖。 “抱歉，私人事情请你不要过问，我拒绝回答。” 这个人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拒绝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漠的把自己排斥在他的生活之外…… 轩寒霜愣愣的睁大了眼，失神的看着木兮然清冷的眉目。 曾经另一张清秀的面庞，从来只会微笑和煦的看着自己，包容自己，等着自己…… 是不是一切都变了？ “轩寒霜，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好了。”木兮然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直视轩寒霜：“我觉得，我们俩保持距离是最明智不过的选择。你看，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生活，各不相干，很好。” 不好，怎么会好…… 轩寒霜低下头，指尖微微颤抖，俊容镀上了一层凄楚，只是低下了头，无人看得到。 那么多个噩梦半夜惊醒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渴望把这个人拥入怀里，只有这个了懂自己，知道自己的痛，知道自己的爱、辛苦、追求…… 从来没有那么后悔和这个人分开，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自己竟然狠心让这个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最后害得他…… 轩寒霜喘息一声，喉间酸涩难忍：“小然……我还是只想这样喊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拍戏拍多了，说的话都这么有戏剧性？”木兮然淡淡插话。 轩寒霜闭了闭眼，继续说了下去，嗓音颤抖而嘶哑：“我不想放弃……我等了这么久，后悔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久，竟然等来了你，我怎么可以放弃……”轩寒霜眼里布满血丝，慢慢抬起头无比坚定地看着木兮然：“小然，你现在不接受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等，我可以慢慢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你……” 木兮然怒极反笑：“我没有一辈子的时间给你耗，何况已经被你耗去了一辈子。” 轩寒霜痛苦的垂下头：“我不会放弃……” 定定的看了他几秒，木兮然放下手中瓷杯，杯底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惊的轩寒霜身体一颤，垂下的头只看见木兮然起身离开。 第三十章：真相 “……嗯，”书桌的另一角，小不点正在和木兮然打电话，时不时咯咯直笑，“嗯嗯，那叔叔拜拜！”小不点笑呵呵的挂了电话，被君风喊了过去。 “言旭，你上次画的画，再画一份给我。”君风看了一眼小不点，视线很快又回到手里的文件。 “父亲也要？”小不点显得很惊奇，一双黑溜溜的眼睁的圆圆的，亮晶晶的。上一次君言旭有“惊喜”给木兮然，那时小不点为了祝贺木兮然写的剧拍成的电视剧在暑假很受欢迎，画上画的是木兮然。在绘画上，小不点似乎有很高的天赋，年龄不大，但是在老师的指导下画出来的竟然和木兮然有六分像，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小不点现在才七岁。 “嗯。”君风颔首。 “好！那我今天就去画给父亲！”小不点兴奋的接活。 君风“严父”的形象早就深入小不点的心里，本来就一直渴望得到他的肯定，先下君风向他要画，自然是肯定了他，小家伙不知道有多开心，关在房间里头画了一个下午，到了晚餐的时候，十分郑重的递给君风。后者轻轻咳嗽一声，绕过管家上了楼，把画放在电脑前压住，看了一眼才下楼。 整理来说只有六分像，但是眉眼处却画的十分传神，有七八分像。黑色的眼眸，线条柔和的眉。最传神的，当数眉眼里和煦的姿态。 也许在君言旭的心里，木兮然最让人铭记的是这种温柔和煦的感觉。 不过太过柔和的东西一向脆弱而易碎，君风却知道，这份看似无害的和煦温柔背后的凛冽。 那天车库里，木兮然柔和的眼眸刹那换上凛然讽意的一幕，以夜晚暗沉的色彩为背景，竟让人如此过目难忘。 “画的不错。”坐回桌边，君风状似不在意的淡淡带了一句。 君言旭咧了咧嘴，却没有像在木兮然面前那样咯咯直笑，到底父亲的威严还是放在那里的。心里想着回房间以后还要再画几张木叔叔的画…… 在拍的电视剧要隔两集才有轩寒霜的戏份，正好让轩寒霜抽出时间会公司录了一首歌，又忙里偷闲得到了一个星期的短暂的假期。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出去旅游。 心在这里，他跑到哪里去？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木兮然重新接受自己。 只是很明显，这项工程的难度不亚于让美国赞美共产主义。 于是为了人生大事，轩寒霜整天都窝在家里思考各种办法。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周月琴实在无法忍受轩寒霜这种整天呆在家里养膘的、近乎于自暴自弃的举动，带着另一个助理杀回了轩寒霜家，逼着他去健身房、逼着他清理房间。 清着清着，突然发现自己以前买的一本林悉然的签名书掉到了“新房”，于是只有驱车过去拿。 好在袁玫此时不在家，正在公司准备出新的唱片。 轩寒霜并未多想，只径直走到书房，找到记忆中他存放那本书的位置，从书架上取下书，翻开封面确定了扉页上的签名以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书桌另一角，同样的一本书静静躺在那里。 当轩寒霜边走回房间边随手翻阅手中的书是，一张信封飘然落地，无声无息。 信封面上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给林悉然。 轩寒霜皱眉，认出那是袁枚的字迹。 林悉然，林悉然。 下辈子我把我的命还给你怎么样？ 是我忘了，爱情从来经不起试探，何况你的恋人和你是同性。 我和轩寒霜要结婚，从来不是因为我爱他，只是因为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叫苏宁远，他就在轩寒霜的公司。我和他一起闯荡娱乐圈这么多年，都以事业为重一直很低调，而且我们两个人的公司安排的很谨慎，一直都没有被外界发现我和他的事情。 本来无论怎样我们每天都会打电话，没有时间就简单的发一条短信给对方，我们甚至还专门买个一个手机，只和对方联系。后来事情多了，越来越忙，有些事很容易忙忘记。 他忙着拍电影、电视剧，我忙着出专辑、单曲，联系越来越少……但是我一直觉得，爱不会变少。你应该也会这样觉得吧？何况十几年的爱情长跑我们都过来了，工作上的忙碌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从一年前开始的，我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绯闻炒作。我不想让他误会，不愿意和别的男人有绯闻，恰好他也有点闲，我就想到了他，这个方法在我看来是两全其美的，跟助理和公司商量以后他们也赞成，不过，还需要苏宁远和他的公司的同意。 …… 于是之后的情节，就如同被人们说烂了的故事一样。袁玫先给苏宁远一个惊喜，所以去找男友商量事情之前没有告诉男友，等到用钥匙开了门，却发现男朋友和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怎么说都是风里浪尖打滚了十几年的人，袁玫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关好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男友终于“忙”忘了，出来喝水的时候，赤身裸体撞上了许久不见的女友。 被捉奸在床的男人冲回房间只来得及套了一件外套就急急忙忙跑出来拉出欲夺门而去的女友，口口声声诉说爱意，告诉他只要她愿意，他马上就可以娶她。 他说‘去他的事业，我们马上结婚吧’的时候，我其实想说‘去你的苏宁远，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袁玫写道。 听完了男人荒谬的话之后，袁玫却渐渐冷静下来，怒极反笑，觉得自己眼光真是好，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人男人皮囊下面是这个模样？袁玫十分果断的拒绝了苏宁远，觉得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连空气里都是浑浊的气味。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 袁玫淋着雨在街上走的时候，偏偏看见轩寒霜骑车去火车站接林悉然的场景那时轩寒霜正在参加选秀，生活十分拮据，木兮然拎着一大袋子的东西笑着撑伞，轩寒霜身上还十分干爽，只是因为伞倾斜了的缘故，木兮然湿了半边衣服。那种脉脉温情对于一个刚刚被男友背叛的人来说，是极具冲击力的。 只一眼，袁玫就看出了两个人的关系。 我当时心灰意冷，看到你们，突然很想很想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袁玫行笔到这里，纸上有一块墨迹被水晕开的痕迹，那小块纸张微皱。 袁玫后来回到家里，某一个瞬间突然觉得街上那个骑车的大男孩很面熟，回到家里一查，终于确定那个骑车带着后面男孩的人是自己出席当过评委的一个选秀节目的选手，十分出色，也很有天赋，只是因为没有任何背景，在复赛的时候被刷了下去。 一个计划在心里应运而生。 所以后来当苏宁远给袁玫打电话要求复合的时候，袁玫给出了一个条件：亲自带轩寒霜，捧红他。 在发掘新人方面，袁玫的眼光还算不错。没过几个月，轩寒霜的实力和苏宁远的助力让他迅速走红，后来，苏宁远想公开他们的恋情，袁玫也答应了。 对于把婚礼往前推半年的那天，轩寒霜一直记忆犹新。 公开恋情的那天，袁玫和苏宁远都邀请了轩寒霜前往，只是用意各不相同。 “我和小玫相爱了已经十几年，不想在这样约个会都要小心翼翼，所以决定再今天告诉大家……”苏宁远那时的眼里，都是温柔的爱意。 只是袁玫却在一排摄像机的镜头前，微笑着缓慢而坚定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对同一时刻瞬间鸦雀无声的近二百多个记者说：“不。苏宁远在不久前刚刚背叛我，我……不会接受他了。” 当袁玫踩着高跟鞋转身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到后台，侧脸在没有间断不停闪烁的灯光里显得冷艳而骄傲，粉丝们在电视机前纷纷叫好。 在距离后台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女王却慢慢转身，嫣然一笑，轻轻说道：“其实我现在爱的，是轩寒霜。” 所以说炒作是让一个没有身世背景的明星迅速走红的不二选择。 最后一笔，被袁玫脱的长长的。 力透纸背。 我后来找过轩寒霜，他本来拒绝我的。后来我决定举行新闻发布会，逼他做个决定。 我没有告诉轩寒霜这个新闻发布会是干什么的，我只是让他过来。让他做到我旁边的时候，他很犹豫，所以我递给了他一张纸。那张纸后来被那群想象力丰富的记者们当作情书大肆渲染，但是事实上那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话：我约了几个导演，晚餐。 做这件事情，我其实没有完全的把握，只是想试一试他，就算被拒绝，我也可以有风度的表示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心底一直以为他会拒绝。 可是后来他故意把手机掉在我脚边，让我看见了他发给你的分手短信。 四周泛起空荡荡的寒气，轩寒霜心中却是惊雷阵阵，乌云密布。刹那间似乎天旋地转。 我赢了，世上果然没有爱情。 可是，林悉然，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开心不起来，这样的胜利，不如失败。 下辈子，把我的命给你吧。 落款，袁玫。 那名字四周，散布零星水渍。 笔迹苍凉悲怆。 第三十一章：君知否 “砰！！” 门被猛然大力推开，在空旷的房间里、走廊里激起巨大的回响。 站在书柜前的木兮然一惊，回头看去。 来者容颜俊朗，只是发丝微乱，气喘如牛，看起来连衣服都是急急忙忙套上去的，显得有些狼狈。 出了年少那段互相取暖的时光，木兮然再从未见过轩寒霜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眼里血丝遍布，似乎每一次喘息都在努力压抑下哽咽，腿脚僵硬，一步一步迈向木兮然。 木兮然不由微微后退一小步。 轩寒霜喘息骤停，眼中赤色又深了几分，一个大步迈过去猛然双手收紧把木兮然紧紧固定在怀里。 这个怀抱，炽热而带着一丝恐惧。 直到这一刻，木兮然才真切体会到这个人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只是，为时太晚。 心知这个人情绪有点失控，经不起刺激，木兮然便没有推开他，双手静静垂在身体两侧，半垂眼帘。 “小然，我……我今天找到了这个……”静静抱着木兮然站了一会儿，胸口的温暖快要满溢，心跳早就失去规律。可是一想到怀里的人还没有原谅自己，轩寒霜挣扎半晌终于放开手，从荷包里拿出被捏皱了的信封。 信封面上，是潦草的“给木兮然”。 木兮然垂眼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信封，轻轻接了过来。 那上面的字迹不是轩寒霜的。 虽然决定不再纠缠过去，但是，自己还是先去多了解一些前世的情况。他直觉，这封信应该更袁玫有关。 “我带回去看。”看轩寒霜失常的状态，木兮然猜测应该是由这封信引起，回去看对于自己来说更好控制情绪，何况轩寒霜还在这里。 “已经下班很久了，我是回来拿东西，你来这里干什么？”木兮然转身继续清理书柜。 轩寒霜惊慌的看了他一眼，局促的关好门，走到沙发边坐下：“我……我没有想到你在，我本来只是想在门口呆一呆就走……”接过一拧门没锁。 看完信之后，轩寒霜胸中阵阵窒闷，呼吸困难，只想找到有他的气息，有他的身影的地方，带回去的那些东西给不了他任何安慰，因为心中明白那个人就在可以找到的地方，于是惊慌惶恐之下就找到了这里。 怀里似乎还有那人残留的温暖，安心的感觉让心跳慢慢恢复平稳。 “小然，我后悔了……” 木兮然挑眉一笑：“你最近的口头禅应该是‘我后悔了’吧？” 君风的脚步顿住，心头狠狠一荡。 分明是清雅的嗓音，那丝讽意却让清雅的音线分外引人倾听，竟是比普通的清雅还让人难忘。 “轩寒霜，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不论发生什么，你也不应该对不起你的妻子。” 严肃而凛然，带着平常不易听到的低沉。君风靠在墙上，轻轻抚摸手上的戒指，继续听下去，丝毫没有自己在偷听的自觉。 轩寒霜蓦地抬起头，身体颤了颤：“ 小然，十年，十年，你怎么……” “十年？”木兮然微笑，语气却分外凛然，“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对你来说不是那么重要。”蓦地，却似乎有些疲惫：“我说真的，你有追求，这很好，你只要继续遵循你的梦想走下去就很好，你会成功。何必再回头去看？” 君风手上动作顿了顿。 房间内一时间突然没有声音。 君风侧了侧头，轻轻咳嗽。 “下班了，还不走？”一边慢慢走到门口 ，一边口里如是说道，深邃的眼眸却直直掠过轩寒霜找到木兮然。 “马上走。”愣了愣，木兮然下意识的回答道，略为呆滞，看起来甚是可爱。 君风够了勾唇。 “你和小然是什么关系？”轩寒霜慢慢站了起来。 “轩寒霜！！”木兮然上前一步，眸中怒火灼灼燃烧：“你简直不可理喻！” 轩寒霜咬牙。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君风不在意的说道。 第三十二章：年终 “喂，小木头，还没有去啊？马上就要开始了！”木兮然正在关电脑，忽然传来敲门声，然后郑文就谈了个头进来笑眯眯的催他。 “啊，好，马上！”木兮然笑了笑，高声回应。 郑文冲他挤了挤眼睛，笑着走了。 又是一年结束时，年关将近，各种公司各种应酬。 当然，辰星也有庆功宴，只是今年的庆功宴除了辰星集团的人，还有一些参与人员，比如参演了辰星出品的电视剧电影的演员大腕，比如参与设计了辰星出品的产品的设计师等等。 所以当木兮然来到总部C大楼顶楼的时候，只一个转头就看见了守在门口附近的轩寒霜。 故意守在门口附近等着木兮然的人看见目标之后，从走过的侍者手上端了一杯香槟，笑眯眯的向木兮然走过来。 木兮然皱了皱眉，转身向放了食物的长桌走去。 轩寒霜也不恼，只缓步跟在他后面，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从八九月以来，近半年的时间，轩寒霜就这样，保持着在木兮然忍耐限度以内的距离，试图靠近。 大厅顶部的天花板上，水晶灯正折射出迷离色彩，从顶楼望下去，视野所及内的付玉，是一座不夜城。 透明的落地窗前，木兮然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瘦削。 蓦地心底范上酸疼。 木兮然还是没有原谅他，他也知道记不得，这近乎半年的时间里头，始终小心翼翼不敢惹他生气。现在在这样庞大恢宏的夜景面前，木兮然的背影格外孤单。轩寒霜突然很渴望知道当初那个发生了泥石流的夜晚，这个人经历了什么。他在那一刻想的是什么？会不会经历了很痛苦的事……？ 错过的那些，轩寒霜都想一一补回去，现在以后的时光里，一心一意对这个人好。 “小然……”声音有一瞬的暗哑和颤抖，轩寒霜呼了口气才重新开口，“喝不喝香槟？” 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说什么能让这个人原谅自己，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轩寒霜看了看手里的杯子“随口”说道。 不管说什么，回头看自己一眼都好…… 木兮然没有回头，目光投向无边的夜色。 “不了，谢谢。” 嗓音清雅，一如既往的清雅，却温文地拒自己千里之外。 主席台上，辰星的副总裁正在主持，一一细数公司今年的业绩，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木兮然转过身，看向那边，也跟着人群鼓掌。 今夜，几乎辰星所有的员工都聚集在了这里。 轩寒霜眸色一暗，慢慢转过身。 有些路其实从走到岔道口的时候就没有出路了，只是人们往往意识不到这个问题，总觉得两个入口中总有一个会柳暗花明。 而结果是，在撞得头破血流，被丛生的荆棘划破皮肉之后，才意识到走到岔道口就是能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然后是各个部门的经理向整个公司汇报自己部门的业绩。 仍旧是掌声阵阵。 木兮然已经有些麻木这觥筹交错，半敛睫羽时不时吃一些东西，有时甚至已经懒得鼓掌。 “很无聊？”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身旁响起，一双修长的手取过一个碟子，取了些水果。 木兮然闻声侧头看过去，是君风。 “……”这要怎么回答……算了，反正过了年自己就要回学校。 “嗯，很无聊。吃饭，喝酒，听废话，说废话。”木兮然偷偷翻了个白眼。 君风侧头正好看见。 淡色薄唇勾了勾。 “确实挺无聊。” 说罢人已走远。 “……？”木兮然愣了愣。回头看过去，君风已经放下食碟走远。毕竟他也是有“废话”要讲的。 眨了眨墨黑的眸，木兮然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已经快习惯君风时不时的奇怪话语。 远远看见心仪的食物，木兮然慢悠悠的走过去，听见公司里头两个文书的员工在聊天。 “诶，我今天到茶水间去喝咖啡的时候听见别人说公司好像想要把轩寒霜提前招到公司来。” 另外一个声音惊讶的打断她：“ 怎么可能！轩寒霜的合约还没有到期诶，如果提前来的话，违约金吓死人啊！” 之前的那个声音又说道：“是啊，我当然跟你一样想啊，但是我听到说公司愿意帮他付百分之八十的违约金，只不过条件是到时候轩寒霜和公司签的合约时间要延长一些。” “唉唉唉，轩寒霜在那边轩寒霜在那边……”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惊喜的说道。 “啊，能不能过去要签名要合照要手机号……” “你想多了吧！” 站在旁边的木兮然余光看到说这个话的女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最近网上有传闻说轩寒霜和袁玫不和诶。”稍稍年轻一些的小声说道。可惜尽管四周这么嘈杂，木兮然还是听到了。 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低头专心吃东西。 “嘿，小木头，来，喝一杯！”肩头上突然落下重重一拍，木兮然完全没有防备，一口芒果就这样呛住。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郑文连忙掏出纸巾递过去。 木兮然咳个不停，只有冲他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关系，清秀的脸微红，黑眸中隐隐泛着水汽。不远处的轩寒霜喉结动了动，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郑哥找我？”擦了擦嘴，木兮然放下手中的食碟，接过郑文递过来的高脚杯。 郑文哈哈一笑，眼角的纹笑的更加密集，却分外有大哥的感觉：“是啊，你小子不错啊，赚了不少吧？请喝酒啊！” 木兮然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和他轻轻碰了碰杯：“好啊，哪天郑哥有时间就打电话给我啊，我奉陪！” 眼看郑文又要抬起大掌拍他的肩，木兮然连忙喊他：“来，郑哥，干！” 郑文是个爽快的人，当下就干了杯中的红酒，似乎是觉得不够痛快，四周看了看，唤来侍者，拿过红酒瓶给两人倒满：“反正这里有吃的，我们今天现在这里喝个痛快！” 木兮然的头皮顿时有点发麻，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并不很好，可一时骑虎难下，况且对方已经拿了酒来了，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又很照顾自己，木兮然只有抱着壮烈的心情把杯子递了过去…… …… 君风在主席台上，讲着明年的工作计划，大厅里的视线顿时都聚集在他身上，只除了角落里头躲着吃东西喝酒的两个人。 只是喝葡萄酒而已，木兮然竟然已经喝得双颊通红，眼里隐隐泛着水汽，却还是在晕晕乎乎的和郑文讲话。 唇角微微勾了勾，在灯光下没有人发现这个细微的弧度。 讲完最后一个字，掌声如潮，远远看过去已经醉醺醺的人竟然还记得晕晕乎乎的鼓掌，模样要多迷糊就有多迷糊。 等到可以解散了的时候，由于时不时有些人来敬酒攀谈，木兮然已经被灌得有些站不稳。 君风抬脚，走了过去。 “走。”径自走到有些迷糊的木兮然面前，君风难得勾出一个明显一些的弧度。 “啊？”木兮然往嘴里塞了一小块蛋糕，“干嘛？” “言旭在家等你过去玩。”君风显然用的不是他心里的想法。 木兮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迷糊的脑袋开始思考。 “没有”家人，刚刚也拒绝了去郑文家过除夕的提议好像唯一能去的，也只有君风家里了。 “你家里人多不多？”木兮然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含含糊糊的问道。 君风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看着脸颊微微鼓起侧头看自己的木兮然，眸色渐深：“没有，只有我和言旭。” “没有别人？”木兮然似乎不相信，“管家人呢？” “回家乡探亲了。”君风耐心回答。 “真可怜。”木兮然叹息。 君风无奈一笑，冷峻的容颜上掠过一丝宠溺，叹息着附和道：“是啊，真可怜。你来不来？” 转了转眼珠，木兮然把手中的食碟放下：“去！”顿了顿，又补充：“我要喝你家葡萄酒！” 君风抿抿唇：“没问题，柜子里又很多葡萄酒。” “那快走！”木兮然走上前一拍君风肩膀就往外走，大大咧咧的。 这是君风以往从未见过的木兮然，醉酒，迷迷糊糊晕晕乎乎，脸颊通红，眼眶隐隐有着雾气，分外的大大咧咧，一反平时温和礼貌的形象。 余光里轩寒霜一直站在一边却没有上前，君风眸中一瞬闪过一道暗光，却并未回头，跟在木兮然后面走了出去。 当然，这两了人是第一个跑路的。 其他人看见最大的BOSS都跑了，各自喝了些酒填饱了肚子，攀谈了一阵子然后才散场。 而轩寒霜是第三个离开的。 这应该，不算不欢而散吧？毕竟，大部分人这个夜晚过的还是很愉快的。 第三十三章：年 木兮然从来没有想到过，养尊处优的君风居然也做的一手好菜。 看着面前的几盘菜，木兮然瞪了瞪眼，讶然无语。 管家不在，除夕也请不到保姆，木兮然只有认命顶着抽疼的脑袋去做饭，去了厨房里面才发现原来君风早就在这里，然后又呆呆的被君言旭拉回沙发上坐着休息，等着君风做好菜。 真是……生活无处不惊喜啊…… 木兮然揉了揉抽疼的脑袋，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少喝酒…… “还疼？”柔和的力道触上额角，指尖温暖，这样的温度在寒冬格外暖心。 “啊？”木兮然身体刹那僵硬，磕磕巴巴的回答，“啊，呃、还好，好多了。” 君风站在椅子后，微微低头，看着木兮然的发顶，蓦地指尖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然后兀自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 “叔叔要不要吃药？”君言旭皱起可爱的眉头，认真的问道，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诚真。 发顶的触感还在，木兮然本欲伸出去揉一揉小不点头发的东错僵住，不动声色拿了个杯子，收了回来，笑着说到：“好多啦，不用吃药，谢谢小旭啊。” 小旭点点头：“嗯，叔叔不客气，我要照顾好叔叔！” 童言童语总是会让人开心，木兮然讶然一笑。 “吃饭。”君风淡淡提醒。 迫于父亲的“银威”，君言旭点点头从木兮然挤挤眼睛就开动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午餐早餐合在一起吃的木兮然这个时候肚子早就饿了，何况桌子上的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眼尖的木兮然吃着吃着发现墙角的小书柜上放着一本名叫《歌》的书，心中一动。 “……你也看林悉然的书？”咽下一口米饭，木兮然问道。 君风抬头扫了一眼墙角，转头看着木兮然，目光专注柔和：“写的不错。” “……”木兮然喝了一口汤，装作不在意的问：“怎么说？” 小不点好奇的侧头看了看，奈何什么都看不懂，只有眨巴着黑溜溜的眼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两个人讲话。 “故事情节顺畅、有创意，人物形象鲜明，结局巧妙。”君风简洁点评。 木兮然“噢”了一声。 “你看？”君风问。 “……”我写的。木兮然心道。 “看吧。”木兮然想了想，只能给出这样模棱的回答。 君风颔首，继续说：“本来准备买下版权拍电视剧或者电影，后来计划流产。” 木兮然愕然抬头：“啊？” 嘴角还粘着一粒米饭。 君言旭咯咯笑着，伸出小短手用纸巾帮他擦掉，看着木兮然窘红了耳垂，君风嘴角勾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木兮然再次愣住。 “这个作者有几本书都还不错，只可惜听说在泥石流发生时遇难了。”君风嗓音低醇，很快掠过这个话题，毕竟在新年的时候谈论这个并不好，“新年回哪里？” 心中哽住，木兮然一时无语，只淡淡垂头喝了一口汤，看不清他的表情：“呆在付玉。” 君言旭霎时笑开，兴奋的像是板凳上安了弹簧一样扭来扭去：“那叔叔来我家来我家！” “初一要回主宅，之后随时欢迎。”君风平日里冷峻的面容今日竟柔和了棱角，变得温和可亲，木兮然无比惊讶。 “我想想……” 以前的年总是和姥姥一起过，平淡的三餐饭，然后姥姥会给钱自己压岁钱，晚上一起守夜看晚会。 没有鞭炮，因为姥姥觉得吵，心诚的祈祷就够了。 安安静静平平淡淡，但是很温馨，很窝心……很怀念。 此刻，君言旭正窝在木兮然怀里，而君风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电视屏幕。 这样的感觉，木兮然已经丢失了很久了，恍然拾起，意外的安心。 “看这个？”君风侧头，问道。 木兮然看着逗笑的小品，轻轻点头，怀里的君言旭笑的都快打咯了，小小的身子一颤一颤，逗得木兮然忍不住也笑了笑。 时过午夜，屏幕上的晚会仍在继续，只是守夜的一共三人，已经有两人阵亡…… 看着睡的欢快的一大一小，君风无奈地轻轻拂了拂垂在木兮然额前的刘海，起身从房间抱下一床薄被，轻轻盖在两人身上。 看着木兮然熟睡的侧脸，君风挪步做到旁边，手轻轻一带…… 木兮然的身体向一边歪过去，轻轻蹭了蹭，沉沉睡去，带着怀里的小不点也歪了过来，把两人的腿当成床，睡的酣畅。 第三十四章：阴谋 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冬日的阳光懒懒的照了进来，木兮然和小不点才慢慢醒来。 而君风半边身体已然僵硬。 见人已经醒过来，君风不动声色直起身体，僵硬的收回酸麻的手臂，用另一只可以活动的手按揉肩部和手臂。 木兮然揉着头发迷迷糊糊的转身，撞见君风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一愣，然后后知后觉才发现对方的动作，想着可能是自己霸占了别人的肩膀，耳廓微红。 “我去做早餐。”有些尴尬的说着，木兮然轻轻把君言旭抱到沙发上，走到厨房。 身后，君风侧头看着他的背影，勾唇。 吃完早餐，自然该干嘛就干嘛，君风和小不点去君家主宅，木兮然回家。但是，临行前…… “叔叔，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放下扫荡干净的碗，小不点兴冲冲的说。 木兮然笑笑，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小旭新年快乐，又长大一岁啦！” 小不点撅嘴：“才没有，我才过完生日，哪里老的这么快……” 木兮然顿时苦笑不得，转头却看见君风深邃的眼睛略带笑意，满是温和：“给你……压岁钱。” “？”木兮然愣愣的垂头过去看，却看见男人修长的指递过来一个红包。 “……”木兮然黑了脸。 “不只有小孩子可以要压岁钱。”君风低醇的嗓音略带笑意，君言旭看着，咯咯的笑了起来，劝木兮然收下：“叔叔收下啦，我也有压岁钱的~” 不发一言接过红包，木兮然起身收拾碗筷，男人微微眯起眼，漆黑的眸里带着罕见的愉悦。 “父亲……”君言旭看了看君风，不舍的把刚刚到手的红包递了出去。 “你大了，自己处理。”君风道，起身坐到一边打开电脑。 才刚刚回到家，木兮然就加到了郑文的电话：“喂，小然，你在哪里啊？在家吗？” “在啊，”木兮然回答着，倒了杯热水，“郑哥有事找我啊？” 那边郑文笑了笑：“你今天不出门吧，来我家陪我和你嫂子吃顿饭怎么样？” “啊？”木兮然不解。 “来我家玩玩吧，吃顿饭，咱们讲讲话。”郑文继续邀请，“再说你今天应该没有事吧？” “没有……”木兮然无法撒谎。 “那就来吧，咱们哥两个聚一聚。” 郑文锲而不舍。 “啊，好，郑哥住在哪里？”木兮然想着反正没有地方可以去，在家里也是无聊。 那边确顿了一顿：“啊，你去年不是也来过？不记得了？” 木兮然手上动作僵硬一瞬：“啊，不记得了……” “好吧，你小子真是会麻烦人啊！”郑文无奈的笑了笑，吩咐道：“你开车来吧，有点远，在××小曲，二环线西区，走425国道 。” “好，我马上出发。”木兮然笑道。 “嗯，我和你嫂子在家等你。”郑文也笑，分外亲切。 等到车开出了车库，站在车库，门口的人追出去几步，拍下车牌号，仔细看了看之后，拨通了手机。 时值大年初一，国道上并没有很多人，想来大家都在家里陪着家人过年吧。 这样想着，木兮然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双深邃的眸，蓦地想起荷包里的红包，一口气就这样憋在胸口，说不出的感觉，最后突然翻了个白眼，紧紧盯着路口的红灯。 一辆大卡车却突然迎面而来，木兮然大惊之下连忙把猛地打过方向盘，却蓦地，陷入一片黑暗。 第三十五章：车祸 “父亲最近身体怎样？” 沙发上的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 发鬓隐隐有几根银丝，然眉目俊朗精神抖擞，依稀可以看出君风与他眉目间的相似。然而更为相似的，却是一举一动之间隐隐流露出的傲然。 君父一边笑着把小孙子抱到膝上，一边回头也不抬地答君风：“还好，半年一次的体检也很正常。” 君风颔首，坐到君父对面的沙发上：“母亲今年又不回？” 君父无奈的笑了笑，眉目里刹那涌满温柔神情：“ 她啊，还在澳大利亚，正在忙着签一个大单子，让我带话回来，说非要等公司上道了才回国。” 君风依旧淡淡颔首，不语。 君母是个女强人，本是在丈夫公司中帮忙，后来儿子独当一面以后便和丈夫一起四处旅游，几年前也不知道突然收了什么刺激，誓要脱离丈夫的帮助闯出一番事业来，于是接着就告别了儿子丈夫远赴澳洲，这一去就是三年。君父偶尔会去澳洲陪妻子大半年，而君风由于辰星却很少能够抽的开身，于是母子两个也只有依靠邮件联系。 “我看她啊，死鸭子嘴硬，又逞强，想回来又偏偏不回来，真是让我头痛，害我只能两边飞……唉，你看，她今年肯定又要偷偷给小旭打电话了。” 往年每每君母想丈夫儿子了，却从来只是偷偷打电话给小孙子，还让小家伙玩儿偷拍。君父自然猜到了，配合的很，偶尔还故意让小家伙拍到正面。但是面对没有什么表情的君风，小家伙却不敢造次，从来没有偷拍成功过。 “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家里总该要有个女人帮忙打点。”君父蓦地压低了嗓音说道。 上次的不好记忆仍然在脑海里，君言旭小嘴一撇，愤愤道：“不要后妈！” 君父失笑，捏了捏君言旭的小脸：“你这个小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 君言旭倒是不管不顾那么多，横着小脸，死活不妥协：“不要后妈！” “这性子，谁惯的？”君父一面笑着逗君言旭，一面无奈的说道。 看着这一幕，君风眼里暗光一闪而过，即刻又消失不见，只余下冷峻和深邃，似一汪寒潭：“家里，不一定非要是女人。” 君父闻言，微微眯起眼看了过去，神色森然。 正对峙时，口袋中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君风看了看显示的伍阳二字，冲君父微微颔首，走到书房接听电话。 “君风，我直说了啊，”伍阳的语气鲜少如此严肃正经，“你和木兮然关系到底怎么样？” 这些个月，君家父子、木兮然出去玩，偶尔伍阳会不请自来，了解君风如他自然能够看出一些由头来，有所察觉。 “我要他。”君风只停顿一瞬，立即给出答案，语气是无与伦比的低醇与傲然。 “唉……”那边是伍阳仿佛早已明了的叹息，随后能从他的嗓音里听出一丝头疼：“那你最好赶紧赶来医院。” “怎么？”心里骤然一紧。 伍阳来不及停顿，急急说道：“华厦医院，木兮然出车祸了，我马上去参加抢救。” 薄唇紧抿：“我马上到。” 冷峻的眉目间，渐渐染上担忧。 “路上小心。”最后不忘叮嘱一句，先挂了电话。 医院手术病房外，不见肇事者的身影。只看见手术室前，被君风带来的保镖隔了开，十分安宁。 警察看见一身黑色风衣，气息凛然的君风，硬着头皮拦了下来：“请问您是伤者的什么人？” 君风斜睨对方一眼，转瞬直视前方：“家人。” 警察点点头：“那请您和我回局里坐一下笔录吧。” 君风不再理会，只把拦着自己的警察交给身后的保镖和律师，径自走到手术房门边。 站在手术室外，透过窗户上开的透明窗口，能看见木兮然虚弱的模样。浑身浴血，带上了呼吸器，被医生和护士团团围住，其中有伍阳的身影，平时略为玩笑不恭的人脸上表情严肃，似乎有些棘手。 君风缓缓侧了侧头，眼中暗色夺人心魂，颀长的身躯绷紧，最后仍是缓缓回头，视线重新定在木兮然染血的侧脸，紧闭的眼睑。 “君先生，警方没有找到肇事者，对方已经逃逸，是路人报警送木先生来医院。” 律师了解情况之后，来到君风身边告知情况。 “嗯。你先回去。”君风侧头向对方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君风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回头望了一眼手术台上没有生机的人，君风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床边接通电话。 “是木秦做的手脚。”那头的声音被刻意压低。 “我要详细的证据和资料。” “今晚。”对方想了想，给出答复。 “华厦医院。”君风一步也不想离开。 “好。” 挂了电话，君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比僵硬，无意识中的用力让青筋凸起，走廊尽头窗口从缝隙吹来的冷风刺激着鼻腔，这才意识到胸前的空气有些稀薄。 第三十六章：我是 “怎样？”手术进行了五个多钟头，君风一直站在窗口处，未曾离开一剑斓葡穑檠粝茸吡顺隼矗锨耙徊轿实溃ひ袈晕⑸逞疲里醒俊 伍阳疲惫的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下：“ 他在被撞上之前往右打了一盘，因此把直接伤害降低了很多，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有脑震荡，失血过多，右手骨折，胸部有三根肋骨出现开裂，好在并未断裂造成更严重的胸腔出血……” 伍阳一一细说，君风面上寒霜渐深。 “你先去休息。”君风低低道，“辛苦了。” “还好，你小子太客气了，我要报酬啊，把你地中海的别墅借我住三个月。”伍阳摆摆手，抬头挑了挑嘴角，“既然你是认真的，就赶紧去做你的事情。”说着起身走了开。 君风侧过身，跟在刚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木兮然的护士后面。 呼吸微弱，面上唇上由于失血一片苍白，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带，身上插着管子输液，眉心微蹙，似乎痛楚在昏迷中也依旧缠着他。 伍阳说，虽然摆脱生命危险，但是头部受创，暂时无法得知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来。 慢慢做到床边的沙发上，君风凝视着木兮然昏睡的侧脸。几个护士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里，也是在华厦医院，身穿病号服，看起来格外瘦削，脸色如出一辙的苍白，笑起来的时候，温和的眉眼里带着些许迷离，向自己打招呼：“嗨，你怎么也在这里？” 嗓音清雅而带着雀跃。 也许当初并没有想到，这一幕，日后会在自己脑海中那么长久的挥之不去。 再后来，这个人似乎每天都是一样的和煦淡然，一样对所有人礼貌而略微疏远……没有任何新意。这样的人，虽然第一面让自己记忆，在接下来的几面让自己忽略也很简单。 可是偏偏让他看见了车库里和煦眉梢刹那凌厉的一幕，恍若暖春刹那变寒冬，无比的勾魂摄魄。 什么时候醒来都没有关系，他可以等。等到让他醒来第一眼看见自己。 门外传来轻轻的剥啄之声，门口的两个保镖侧头去看君风，君风收回轻抚木兮然青紫肿起的手，淡淡颔首，微微往后退了开，靠在沙发背上。 轻轻的金属碰撞声之后，门被推开，先后进来两个人，郑文夫妇，以及轩寒霜。 看见他，轩寒霜脸上表情一刹那冻结，很快便忽略了沙发上的人径直走向躺在床上的人，一刹那呼吸都顿住，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轻抚木兮然的手，却最终只是放在了身侧。郑文夫妇和君风打了招呼，简单的问一了下木兮然的情况，这才去看木兮然。 “唉，都是我，不该那么着急喊他过来。”郑文锁眉看着床上没有生气的木兮然，自责的叹气。 君风微微侧头。 “我们看他过年一个人在家，想着反正我们两个在家里今天也没有什么亲戚过来，就想着让他过来一起聚一聚……”郑文嗓音沉重。 轩寒霜衣袖中的手插入荷包里，缓缓握紧才能克制住颤抖。 “我已经去给小木把医药费付了，要不轩先生、老大先走，我和欣悦留在这里照顾小木吧？”郑文凝重说道。 君风扫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不用，我就在这里。” 轩寒霜不语，只是站在窗边几乎是眼也不眨的看着木兮然，摇了摇头。 周欣悦和郑文对视一眼，默默的站到一边，一时间房内气氛十分压抑。 郑文侧目，打量了一眼轩寒霜。 在他的印象里，木兮然和轩寒霜并不熟，在邪教教主这个角色加到剧本里头去之前，木兮然甚至从未和轩寒霜见过一句话，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到一方车祸另一方如此紧张了？ 气氛陷入僵硬，郑文夫妇正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却听到君风突然开口：“你们先回去。” 郑文一看，虽觉得奇怪，却并无他法，只有离开。 “你不要缠着小然。”郑文夫妇一离开，轩寒霜就冷着脸说道，视线却依旧缠绵在木兮然身上。 君风只挑了挑嘴角，不语。 “你……！”轩寒霜见对方不搭话，有些恼火，却想着木兮然需要安静的环境，及时压低了声音。 “送轩先生出去。”君风淡淡说道，两个壮硕的保镖闻言缓步上前，一左一右夹住无处可逃的轩寒霜，架着胳膊拉了出去。 “你不是gay，你缠着他做什么！”轩寒霜压低了的愤怒而痛苦的声音响起。 然后，门被保镖轻轻带上。 君风站起身，深深凝视床上那人紧闭的双眸，俯身轻轻在眉心印下一个吻，温柔道：“不久前我就是了。” 第三十七章：所谓生父 在整整昏睡了四天以后，木兮然终于在凌晨醒来。 睡在沙发上的君风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却看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立刻跳下沙发按下铃，然后掏出手机，赶紧给打电话。 没过多久，伍阳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赶到。 “感觉怎样？”君风嗓音略微沙哑，问道。 木兮然微微眯起眼辨认着围在周围的人，在认清了君风的脸之后，慢慢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先不要说话。”君风制止他，“有哪里不舒服就点头。” 木兮然苍白的嘴唇颤了颤，还是开口说话：“我……洗手间。” 苍白的脸色似乎飞过一瞬的绯红，继而消失不见。 “醒过来就好，毕竟头部受了碰撞。身上其他的伤等着慢慢恢复。不过手上的骨折有些麻烦。”伍阳迅速给木兮然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说道。 是右手。木兮然感觉的到，刹那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又苍白了一层。 “只是麻烦一点而已，我担保你没有问题，不要那么担心好不好？”伍阳看见君风的脸色，加了一句，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靠，干什么说大话！ 憋屈了一下子之后，伍阳灰头丧气的出了病房，准备开一个研究会议。 在君风的搀扶下，木兮然拖着打了石膏的腿一瘸一拐走向卫生间。 站在便池边，解决了内急的木兮然混沌的大脑才稍稍清醒，只是手脚却渐渐乏力，才走到洗手间门口，腿就阵阵发麻，一阵眩晕。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呈现君风放大的脸。 “你……”昏睡了许久之后，嗓音无比沙哑。 君风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木兮然，眼底一丝担忧扫过：“你差点摔了。不要讲话，休息。” 木兮然眨了眨眼，迟钝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狼狈的君风。 衣服略皱，眼底有淡淡的黑色痕迹，越过肩膀可以看见一边的加宽沙发床上有电脑和一个文件夹。 这个人这几天就住在这个病房？ 被动作轻柔的放回床上，小心的避开了打着石膏的腿和右手，又盖好了被子。 木兮然愣愣的看着对方流畅自然的动作，不经意沉入对方深邃的双眼中，从那双瞳孔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 “你……”开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要乱想，专心养病，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君风坐在床边，把木兮然的手放回杯子中，催促对方睡觉，“闭眼。” 木兮然下意识闭了眼，心底刚刚冒出一瞬的不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意识却慢慢离自己远去，渐渐睡着。 君风眼底温柔神色一闪而过，在床边静坐片刻之后，抬手看了看手表，缓缓起身。 上午十时，病房里突然出现不速之客。 当木父揪着木秦踏入木兮然的病房、木秦母亲心急如焚跟在后面的时候，木兮然仍然在昏睡，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看看你造的孽！”木父压低了的声音恶狠狠得一巴掌挥在木秦脸上，“啪”的一声发出不小的动静。 跟在后面的女人一脸惊恐和心疼，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只有在后面又惊又怒干着急。 木秦被打的侧过脸去，眼镜飞了出去，撞上墙壁摔到地上，出现裂痕。 站在一旁的护理连忙赶过来制止这场闹剧，奈何动静太大已经惊醒了床上昏睡的人。 “孩子，好点没？”余光看见床上的人动了动，木父连忙疾步走到病床边，收敛了怒容，温和地问道。 触及的，却是对方陌生而漠然的神色。 “还好。”木兮然沙哑着嗓音说道，然后静静侧开脸，闭上眼。 木父一愣，脸上表情几変。 “不好意思，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请你们安静一些。”收到护理求助的伍阳闻讯从办公室赶来，面色不善的说道。 木父闻言脸色顿时一青，却并未走出去，只转身到沙发上坐下，怒视木秦，辛幼连忙上前查看儿子的情况。 木秦推开辛幼的手：“妈，你坐着。” 辛幼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最终叹了一口气，做到沙发上。 “谁告诉您的。”木秦阴沉着脸问道。 木父刚准备一下狠狠拍在沙发上，又记起病房里不能吵闹，只有堪堪收手，不轻不重拍在自己腿上：“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管是谁告诉我？就算没有人告诉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请您小声一些，病人需要安静休息。”伍阳走过去，不悦地重复。 木父并未看伍阳一眼，只是怒视一脸戏谑的木秦。 “真是巧了，您多少年不关心儿子的人，要不是有人告诉您，怕是他死了您都不知道吧？”木秦冷冷讽刺。 “出去！”床上的木兮然拧眉，嘶哑怒斥。 第三十八章 大半年见不到一次，没有联系过一次，自己昏睡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影子，反倒是自己一醒来就在自己的病房里大吵大闹不让人休息。 演这出闹剧为什么？为了证明这个父亲还是很看重“自己”，很关心“自己”？ 房内的人因为这声嘶哑而冷漠的低斥，不自觉都噤了声。 “孩子，你……”木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表情愧疚与愤怒混杂，煞是复杂难辨。年过不惑双鬓却没有多少银丝，看的出并不是一个常操心的人。 木兮然却只觉得额头阵阵发昏，疼痛如潮水一般一阵一阵。 伍阳见他突然皱起眉，神色痛苦，立刻上前去检查。 木秦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右颊有鲜红的掌掴痕迹，鼻梁上的眼睛不见踪迹，因为看不清楚四周的东西，木秦只有微微眯起眼，只是难辨他的视线到底聚焦在哪里。 看见一身白大褂的伍阳又围了过去，木父心知木兮然情况不好，只有闭了嘴不再多话，站到床边。 木秦嘴里，突然溢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辛幼心头一惊，浑身汗毛都要竖了起来生怕丈夫被儿子这一生嗤笑惹怒，又给他一巴掌。 “都出去。”伍阳给木兮然检查的缝隙里，抬头看了这闹剧一样的几个人，没有什么表情的怒斥。 一旁的护理连忙上前请他们出去。 木父映衬着脸率先走了出去，木秦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木兮然，冷哼一声也走了出去，而辛幼则略微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木兮然，最后走了出去。 “阴阳怪气。”伍阳没好气的说道。 “伍阳，”病床上的木兮然突然沙哑的开口，头部的剧痛让他无法把视线聚焦，却仍旧固执的看着伍阳的方向，“你实话告诉我……我会不会留下残疾？” 伍阳看着对方迷茫而认真的神色，沉默了一阵。 “实话。”木兮然固执的强调，神色从未有过的倔强。 “右手有可能。你在火车撞上的时候，用右手撑在副驾驶稳住身体，但是冲击力太大……”伍阳没有说下去，因为对方苍白的嘴唇抖了抖，再吐不出一个字。 “我想……”好不容易开口，却比刚刚睡醒的时候更加沙哑，“睡觉了……” 伍阳看着他眉间的隐忍神色，点了点头无声无息走了出去。 医生自然见惯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但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今天情况怎么样？”隔着病房的窗户看见木兮然又陷入昏睡，君风走到伍阳办公室，开门见山。 “你告诉木家老头了？”伍阳也是个直接的人，先说出自己的怀疑。 君风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到沙发上坐下，修长的腿交叠，向后仰去闭目养神。 “木家的父子两个今天来闹了的。”伍阳撇撇嘴。 君风睁了眼，侧过头看着视线黏在电脑屏幕上的伍阳：“什么时候。” “你去上班不久。木家老头子看起来很恼火啊。不过小木态度强硬，一点也不买账。”伍阳笑了笑，神情有些戏谑，“不过那个木秦真是让人恶心，阴阳怪气的，胆子也大的很。” 君风掸了掸袖口，凉凉说道：“胆子不够大，怎么敢去坐这个位置。”顿了顿，又一次问道：“今天情况怎么样？” 伍阳脚下一点，坐在转椅上转了过来，面向君风：“只能慢慢恢复了，但是他今天问我有没有可能落下残疾。” 君风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继续养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说他要听实话，我告诉他了。”伍阳说着，心头突然有些沉重，只有自嘲一样耸了耸肩：“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到时候好好做复健，应该不会留下残疾，只是以后右手行动不是太方便而已。除此之外腿脚也没有什么问题，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那辆货车的载重不小。”伍阳客观的说到。 君风没有说话，只静静坐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开门却正好看见把自己包裹的严实的轩寒霜。 打了一个照面，君风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轩寒霜目光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恍若未见一般。 轩寒霜的手里拎了一袋书和水果，进去之后就忙碌起来，把水果放到篮子里，又动作轻柔的把书拆开包装一本一本放到木兮然的床头，然后拉了一个板凳坐在床边，视线分秒也不离开木兮然苍白的脸，看着看着，轩寒霜自己脸上的血色竟然也渐渐褪去。 在得知林悉然的死讯之后，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恐慌与后悔中。而这一次，在听到木兮然车祸的消息的时候，他以为上天又要和他开个天大的玩笑。 只是这样想着，看着眼线胸口起伏微弱却依旧在呼吸的人，轩寒霜就几乎要克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说什么都不会再放开了。 一个多月以后。 木兮然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只是骨折和右手的伤不太容易好，所以一天里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床上休息，只是偶尔会采取伍阳的建议下床走动走动。 “木叔叔！”背着小书包的君言旭从门外跑进来，身后跟着不急不缓的君风。 “小旭。”木兮然笑了笑。 小不点站在床边，看着木兮然头上手上腿上缠着纱布打着石膏，不敢像以前那样扑上来，只是站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木兮然。 “叔叔还疼不疼？”君言旭笨拙的问道。 “好多了。” 木兮然客观的回答。 小不点点点头，搬了个板凳做到床边，伸手拿过一个梨：“叔叔，我来给你削梨吃！”小家伙十分积极，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 “我们谈一谈。”站在走廊里，耳边的电话传来轩寒霜压抑的声音。 “谈什么。” “君风，你少装蒜！” “说话放尊重一点。” “……你！”轩寒霜气的发抖。 “轩先生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君风有些不耐，正准备挂电话，却停下动作。 “我知道你对小然和我一样。这个理由够不够。” 第三十九章：洽谈 用以前老师教导小学生、初中生甚至高中生的话来说，‘当红明星轩寒霜可谓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信念……有无数优秀品质的人，他的成功并不是偶然’……说的好像所有人都应该向他学习。 当然，即使很多时候成功人士几乎都具备这样一些品质，但这也不能改变真才实学是基础，社会能力更加重要的事实。 毕竟也有许多非成功人士具备上述优秀品质。 人们总说冲动是魔鬼，可见冲动不是什么好事。然而站在晨星总部A楼顶层的时候，轩寒霜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 转念，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自己确实需要和对方好好谈一谈。 君风是从医院赶过来，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小不点一脸严肃的跟在君风身后，背脊挺的笔直，颇有其父风范。 轩寒霜跟在一大一小身后走进了君风的办公室。 伸手拉松领带，坐在桌后的君风直视轩寒霜，黑曜石般的瞳仁好似黑洞，难以掀起一丝波澜。 “你明知我和石落公司签的合约还没有到期，你还让人来找我签约？”轩寒霜吧手里的文件拍到桌上，听见动静的君言旭抬头看了过去，圆溜溜的眼中带着些敌意，像只扞卫领地的小狮子。 靠在宽大舒适椅背上，君风抬了抬眼：“你是有些动心上面的条件吧。” 一针见血。 轩寒霜的脸白了白，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任何理由。面上冷若冰山的男人一语道出他心底最原始的想法，那些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明确意识到、组织成形的思维。 “小然他不喜欢你，我以为你至少会光明正大的追求他。”轩寒霜硬生生扭开话题。 “你胡说！”君风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沙发上的小不点闻言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冲轩寒霜吼道。 在君言旭的思维里，爱屋及乌是很平常的事情。就想他既然几环木I了这个叔叔，也顺带一起喜欢了木兮然编写的电视剧。同理，如果木兮然喜欢自己，那么一定也会顺带喜欢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思维，简单而直接，却是无可厚非。 君风转移视线看了一眼儿子，第一次没有因为小不点在外人面前的失礼而不悦。 伸手把对方拍在桌子上的文件打开，君风把它推到面色略微铁青的轩寒霜面前：“签还是不签，一句话。像个男人点。” 君风淡色的薄唇突出犀利的词句。 “原来大名鼎鼎的君风总裁也会使这种手段。”被刺激的轩寒霜一丝也不甘示弱，冷冷讽刺回去。 君风眸中寒光闪了闪：“我一直觉得，你的走红有故事。冲动急躁，头脑简单，空有其表。”薄唇里突出的字个个有若刀刃般锋利，“我是商人，只追求利益最大化。合约上条条款款没有一条违法乱纪，被你成为手段来夸奖真是担当不起。”男人的语气平淡沉着，没有一丝起伏。 “违法乱纪确实没有，但合约在明文限制我的自由！”抓过合约，指着第一条，“凭什么让我无论何时何地避开小然切不与之联系？” “公平交易。公司给你那么多好处总不能不收利息。” 轩寒霜戏谑的嗤笑：“是你在收好处吧。你不会以为我不靠近小然，你就有机会了吧？” “你在不在都一样。” 轩寒霜缓缓握紧了拳。 “伍阳，我的手机去哪里了？”翻着自己的东西，木兮然找到了钱包找到了荷包里的纸巾，就是找不到手机。 坐在一旁查看木兮然病例的伍阳闻言凑了过来帮忙找手机。 “小木。”看着木兮然动作僵硬的右手，伍阳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开了口。 木兮然没有抬头，仍然在仔细翻找自己的手机：“怎么？” “你……”伍阳斟酌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一次发烧的原因？” 木兮然抬头看了一眼伍阳，神情略为古怪：“不记得了……而且郑哥说我上次病了之后性格变了很多。” 伍阳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吧…… 手上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木兮然脸上表情，伍阳继续慢慢说道，嗓音平和带着安抚：“你上一次生病住的也是我们医院，我去查了一下你的病历，你上一次的发烧，应该不是简单的感冒……” 眉头触电般抽了抽，木兮然蓦地抬头：“那是什么？” “你上次发烧睡了三天……” “三天？？” 木兮然讶然。 “你不知道？”伍阳摸了摸鼻头，心里有些奇怪。 “……”木兮然愣了愣，“不记得了……” 伍阳点了点头：“算了，不记得也没什么。你但是被送过来的症状比较不正常，当时是你哥木秦送你来的，说你在家里泡澡睡着着凉发烧。我们有个医生觉得症状有点奇怪，给你抽了血做分析。根据他的分析结果，可能你在来医院之前，服食了少量……毒品，结果迅速起了过敏反应。” 所以真正的木兮然不应该是因为发烧而死，应该是因为过敏才让自己有了重生的机会。 “我这几天突然想了起来，觉得不对头，就去翻了一下记录和走廊的监控视频，发现送你来的不是木秦，但是在办理住院手续签名的是木秦的名字。” 木兮然半垂下眼帘不语，翻找手机。 伍阳知道这样的话由他来对木兮然说确实很突兀而且不合适，可是归根结底他只是为好友君风着想而已，他不得不说。 “这里。”眼尖的伍阳先心不在焉的木兮然一步找到手机，递了过去。 木兮然慢慢结果手机，看了伍阳一眼，缓缓拨通了木父的电话，随后又拨通了木秦的电话，最后，是三个月前他拨打过的那个电话…… 伍阳没有出去，在木兮然的默许下坐在一旁，心底渐渐掀起波澜，不动声色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第四十章：签 但木兮然刚刚挂了电话，郑文就推门进了来，手里拎着一大蛊子的鲜汤，还抱着一束花。 “郑哥。”木兮然唤道，脸上表情恢复温和。 这些日子，郑文每隔两三天就来看看他，关怀备至，无需多说，却是真正把他当成了家人一般。 “昨天不是来了吗，今天怎么又来？” 木兮然笑眯眯的问道。 “啊？”郑文愣了愣，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护理，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哎哟，家里那位说啊，你现在正在骨头愈合的时候，需要补补营养，就让我出来给你把刚刚煨好的汤拿来。” 正说着，护理已经把汤盛好放在木兮然面前，木兮然感激的笑笑，用右手拿起勺子。 “小然，”郑文担忧的说，“你的右手不是不方便吗？” 木兮然正想回答，看他在吃东西的伍阳先开了口：“ 现在没关系了，多活动一下有利于恢复手的灵活。” 郑文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郑哥吃了没有？” 郑文搓了搓膝盖：“吃了啊，快吃你的吧！” 木兮然点头笑笑，又转头问伍阳：“伍医生吃了没？” 伍阳瞥他一眼，嘟哝：“切，现在才问我啊。我早吃了。” 木兮然无奈的笑笑，低头继续喝汤。隆冬时节，外面真是寒风刺骨，虽然在医院里，可是气温也并不低，木兮然总是不免手脚冰凉，随着热汤慢慢下肚，几乎可以感受到手脚在慢慢恢复温度。 “小然，原先你计划开年回学校上课，现在估计计划要泡汤了，你有什么打算？”一边看着木兮然仍然显得有些迟钝的动作，郑文问着。 抿了抿唇，微微低头的时候，木兮然的下颌看起来有些尖削，整个人裹在明显大了一点的病号服里面，披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仍然缠着绷带，看起来柔韧却单薄。 “只能申请留级了。”木兮然咽下口里的汤，涩然开口，慢慢看向郑文，眼里有微弱的星光：“公司里面……” 即使自己再怎么觉得这份工作归根究底不是自己的，木兮然却是真真实实为它付出了很多，而且已经渐渐上道，心里不免惦记着。想知道年前的计划有没有实行，却又怕知道有人已经接替了自己的编剧位置的消息…… “电影计划一直拖着在。不过估计你很快就会好很多，公司已经开始准备了。估计到时候你就在医院一边复健一边写剧本吧。” “……”木兮然张了张嘴，一瞬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谢。”好久才挤出这两个字，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汤。 着本来是公司一个连贯的计划，像是电视剧一炮打响，然后是用电影推广扩张声势，最后才郑重推出网缬蜗贰 现在如果电影计划推迟，那么推出网络游戏的计划一定也会相应推迟，这样的损失对于公司来说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猜测也许是郑文向公司和剧组争取来的机会，木兮然心里有些满胀，轻不可闻地道了谢。 “哎哟傻小子，”郑文忍俊不禁，拍了拍自己大腿，“你小子就别想那么多了啊，赶紧的，喝汤，养伤！别搅来搅去了，在不和就凉了！” 伍阳抬眼看了看木兮然一脸无措的样子，笑了笑。 真是，有的时候跟个孩子一样，难不成被君风家的小东西带的？ 呆在病房里的时光其实很无聊，郑文来了又走，伍阳没过多久也回了办公室，剩下看护在房里照顾木兮然。 木兮然靠在床上，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不想动弹，昏昏欲睡。 门却不合时宜的被推开。 即使经过这么久的疗养，木兮然脸色依旧苍白缺少血色。但是秀气的侧脸在柔和的冬日阳光下线条却无比柔和，甚至可以看见脸上被阳光染上淡淡金黄的绒毛，精致而安然。 来人顿了顿，放慢了动作轻轻走到沙发边坐下，向后仰去闭目休息。 没过多久，门又被推开。 “孩子，你找我？”木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亲切一些。 木兮然被惊醒，眸子里光彩迷离，迷迷糊糊的侧头望了过去。 “嗯。”看清来人，木兮然点了点头，从枕头下抽出不久前别人送来的文件夹，指着床头的笔，淡淡说道：“笔在那里，看一看这份文件，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木父狐疑的看了沙发上的君风一眼，又看了一眼木兮然，伸手接过木兮然递过去的文件，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木秦随后进来，却没有做到沙发上，只是站在父母身后低头看着木父手里的文件。 半晌之后。 木父震惊的抬头看着木兮然，而木秦则微微眯起眼。 “孩子，你……” 木秦伸手抚了抚鼻梁上的镜架，面无表情直视木兮然：“我看挺好，爸你签了吧。” 木父闻言勃然大怒，猛地起身回头怒斥道：“放屁！” 木兮然听见之后瞬间黑了半张脸。 “兮然，你哥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你有必要非要和木家脱离关系，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木父一下子把手里的文件连同笔一起摔在地上，怒斥道。 “不孝子！”看见木兮然只定定的看着自己，木父气的浑身轻颤，尤不解气的又骂了一句。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是我们家有的东西。”木兮然看了一眼在地上乱成一片飞散的文件，淡淡陈述着，面上表情波澜不惊。 “我说了……” “他是一时冲动，”木兮然音调不可自制的拔高了一些，“可是差点因此丧命！如果恢复不好的话右手会落下残疾！”喘了一口气之后木兮然接着冷冷说道，“从小到大我这个哥哥背地里做了多少好事您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说起来您对我这个儿子恐怕也是了解很少。不管以前怎么样，从今以后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不被打扰，至少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不会哪一天突然死在大街上。” 沙发那边，君风目光渐冷。 “做到这个很简单，解决财产纠纷。”木兮然挑明，“签了它吧，对于您来说，我这个儿子存在与否一点也不重要。” 木父狠狠揪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木秦，目光锐利如刃。 “我不知道您在犹豫什么。”木兮然淡淡说道。 木父脸色顿青：“你是木家的人，身体里面留着我木家的血！” 木兮然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星光冷却，寒光闪烁，蓦地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温和：“那么，需要我把它们都放出来还给您吗？！” 木父脸色一瞬灰败，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小然，”君风叹息一般轻轻走上前，弯腰把落在地上的纸张一张一张拾起放到床头，“听我讲一句好吗。” 木兮然眸里寒光渐渐消失，却没说话，侧过脸不去看他。 君风顿了顿，侧身看了一眼木秦父子：“请先出去，改日再谈。”语气平淡带着驱逐之意。 但是对方一人尚还沉静在震惊之中，另一人则在思考如何能让木父同意签下那份文件，也就没有人在意君风寒意凛然的语气。 第四十一章：维持 “签了再走。”木兮然忍不住出声强调。 但是木父只是铁青了脸坐在沙发上，摆明了今天要把这个问题处理掉的意思。 木秦只淡淡嗤笑一下，伸手拿过文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先把我要签的签了，爸你看着办吧，我走了。”说完带上门就走了。 木父怒视木秦离开的背影，胸口怒火熊熊燃烧找不到出处，君风刚刚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听见身后木父手掌一下拍在沙发上。 木兮然皱了皱眉。 “如果你想保住公司里面的职位，最好先保住你和木家的关系。”君风直截了当的说道。 木兮然怔住，慢慢侧头过来看君风。 君风深邃的眼眸毫不躲避，直视木兮然，温热的手掌却轻轻覆在他冰冷的指尖，暖意涌上些许：“相信我。” “你……”木兮然动作不便的右手指尖轻颤着想要收回，对方温暖的手掌却无声温柔收紧，力道轻柔而略带霸道。 木兮然从来没有见过君风这样的神情。 专注，真诚，眼神里甚至可以看见罕见的温柔…… 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印到瞳孔里去一样…… 木兮然突然一颤，慢慢收回了手。 “嗯。”几乎轻不可闻。 君风慢慢收回手。 “木父，”君风起身走向沙发边，刚才的动作全部被君风的身形挡住，“小然只是在气头上而已，您先请回。” 木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意识到刚刚自己有些失态，收敛了怒容，拧着眉头颔首，又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木兮然才走。 “我还要多久才能出院……”木兮然看着窗外微微出神。 “……”看着出现在房内的轩寒霜，木兮然撇开头去看着窗外。 今天是周末，可是君风却没有过来 这两个人，似乎总是在刻意错开时间一样。君风在，轩寒霜就绝对不在；轩寒霜在，那君风一般不在。 并且，最近，轩寒霜越来越奇怪。 比如他现在明明坐在沙发上，脸对着电脑屏幕，但是视线并不在电脑屏幕上。木兮然稍微动一动，沙发上的人就有反应。 不久以前木兮然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轩寒霜却马上满脸担忧的从沙发上跑了过来，甚至想亲手帮他揉捏一下。 半个小时之前，木兮然无聊之下端详了几眼自己的杯子，轩寒霜马上把开水瓶抱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二十分钟之前，木兮然翻了翻抽屉，轩寒霜立刻神经质一眼迅速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 十分钟以前，木兮然看累了林悉然的书，放到床柜上，轩寒霜立刻跑过去给他把电视打开。 木兮然很不舒服这种被别人时刻盯着、囚禁一般的感觉，很像开口让让他出去，终于下定了决心，侧回头刚刚准备开口，轩寒霜又马上起身：“小然，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吃的。”说着就推开门出去。 木兮然刚刚张开的嘴无奈闭上，皱着眉继续盯着电视机。 真是……奇怪。 第四十二章：再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于轩寒霜莫名其妙的殷勤，有好几次木兮然都想要开口制止，但每次刚刚张开嘴巴，对方就先行一步，岔开他的注意力。 要么问他饿不饿，渴不渴，需不需要喝水，想不想去洗手间，要不要看电视，甚至最后把木兮然的电脑从他办公室搬过来了，在看见木兮然实在是烦他烦的紧，干脆扭头跑出病房等一下再回来。 为此木兮然很恼火。 可是不论对方再怎么体贴入微，在这个方面丝毫不买他的帐，像是铁了心要呆在病房里头照顾他。 而君风仍旧在晚上来病房，睡在沙发上。偶尔会带来一个小拖油瓶，小不点会可怜兮兮的问木兮然他什么时候才能出院陪他玩。 “差不多了。”伍阳是这么说的。 一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 木兮然琢磨着是时候出院了。 期间木父来了几次，听伍阳说木兮然准备出院，皱了皱眉皱出个不赞成的表情，但心知木兮然断然不会听他的，只给木兮然留了一张卡，密码发到他手机上了，卡里面是五位数。 木兮然冷笑一下，把卡扔到床头边的柜子上，当下把木父气的掉头就走，最后是君风晚上过来知道原委之后把卡收到了木兮然的钱包里面。 听闻木兮然想要出院，不赞成的还有轩寒霜。 轩寒霜也曾试着说服木兮然再在医院里多休养一段时间，但木兮然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然，我觉得……” “我饿了。”木兮然扭头对护理说道。 “小然，你还是……” 木兮然把耳机带上，一边听歌一边打着剧本。 “你……” “请帮我倒杯水，谢谢。 ”木兮然打断他。 “小……” “困。”木兮然说着躺了下去，盖上被子，翻了个身对着轩寒霜。 …… 久而久之，轩寒霜开口的次数渐渐少了，眼里的希冀渐渐暗淡下去。 伍阳表示木兮然只需要好好完成复健工作，适当的活动有利于尽早恢复，但是如果想回家也可以，只要保证一定的运动量。 君风只是点了点头，小不点却很高兴，一下之子扑倒床边：“耶！木叔叔，来我家，来我家住！让孙阿姨继续照顾你！” 所以……这个照顾了自己三个月，少言却十分细心的女人是君风请来的。 心中的猜想得以证实。 脑海中蓦地划过哪里君风轻轻握住自己冰凉指尖时候的专注神情，斟酌了一下以后木兮然开口：“还是算了吧，我我回家去也能照顾自己。” 伍阳从来立场分明：“小木，你现在虽然好了很多，但是毕竟腿上石膏还没拆，行动多少都有点不方便，有个人在一边照应着总要比你一个人好一些。” 木兮然只垂着头看着小不点一脸的期待，心中天人交战。 君风面无表情朝伍阳扔了一个眼神。 伍阳回他一个白眼，急中生智：“而且你要是想要上班，还可以让君风带你过去。” 最后……虽然君风并没有送木兮然上班的打算，但是这一点却真真实实戳到木兮然软肋，他一直想回公司上班。所以木兮然并没有迟疑多久，最终点了头。 一锤定音。 “耶！”小不点兴奋的欢呼。 郑文得知了之后，说什么也要请木兮然吃顿饭，说是庆祝他终于出院。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两个人的饭局莫名其妙多了一大一小加一个医生。 饭钱瞬间翻倍。 让人意外的是，走之前郑文塞了一个红包给木兮然，只是红包里头装的不是钱，是一个四位数的银行卡。 木兮然当然不要，但是郑文却说那天要不是他打电话叫木兮然来自己家玩，木兮然也不会在驱车前往的路上出车祸。 郑文都这样说了，木兮然只有无奈的收下。 郑文也把密码发到了木兮然的手机里。 回到房间后一看，手机里头收到的所有短信里面有两条都是发过来告诉他银行卡的密码的。两个密码一模一样。 巧合？ 木兮然直觉不可能。 但折腾一天之后实在太累，没有精力多想，简单的洗漱一下之后，木兮然倒下就睡。 一夜安眠。 第四十三章：开工 医院里住了三个多月的病房虽然豪华舒适，但是总给木兮然以隐隐的封闭、压迫感。 也许是这种长久而无形的精神压力卸了下来，木兮然这一觉睡的格外沉，姓君的一大一小先后都来了一次，看见床上的人仍在熟睡以后，又轻手轻脚带上了门，出奇的有默契。 其实如果没有人打扰，木兮然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去，可是最后，一通电话吵醒了他。 手在床头末了半天才摸到电话。 “喂？”还没睡醒的人嗓音略微沙哑。 “不会还没起床吧？”郑文笑道。 “啊，郑哥。”木兮然正犯迷糊。 “小木头啊，我打电话过来告诉你一声，电影正在筹备中，你就抓紧时间写剧本吧！手问题不大吧？” 木兮然顿时清醒不少， 翻了个身把手机换到左手，微微出神的看着右手不能完全伸直的手指：“三个月的时间……”木兮然算了算，“够了，时间还有多的，两个月够我搞定了。” “嗯，不过我有一点变化……”郑文的声音严肃却带着些犹豫。 “考虑到必须保证进程，所以编写剧本的工作没有办法全权交给你一个人，所以剧组商量的结果是，你用最快的速度把剧本写出来，可以简单一些，然后交给剧组里的其他几个编剧润色，不过你可以放心，绝对尊重原创，只是给剧本润色一下而已。如果有不合适的情节剧组会和你商量。所以这样一算，加上那几个编剧需要的时间，估计你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木兮然已经完全清醒，睡意全无，“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木兮然咬牙，“我没问题。” “……加油。”郑文声音带了笑意，又补充一句：“注意身体啊。” “知道。那郑哥我要起床了啊，先挂电话了。” “挂吧，哎哟你还真没起床啊……”郑文哭笑不得也挂了电话。 木兮然缩在被子里，愣愣的看着通话记录上的“郑文”二字，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只是速度太快让他来不及抓住。 算了…… 把手机扔到一边，木兮然准备起床，却蓦地发现床头柜边的床上靠着一个拐杖。 昨天晚上还没有的。 君风这是为什么…… 木兮然有些迷茫，心底有一个想法就快要浮出水面，马上又被压了下去。 床头柜上摆着小不点自作主张弄来的照片，纯真的孩童笑颜。 木兮然收回视线，穿好衣服扶着墙向洗手间走去。 他不是喜欢女人吗…… 脑中顿时混乱无比，木兮然只有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强迫自己构思剧本。 在下到一楼吃早餐之前，木兮然一直以为出了院就可以摆脱轩寒霜。 一楼的沙发上，轩寒霜交叠着长腿坐在那里，V领的毛衣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截锁骨。 听见动静，轩寒霜移开聚集在报纸上的视线，看了过来。 电视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僵硬而无情。 “……”木兮然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最后决定忽略沙发上脸皮变得无比厚的人，径自坐到桌前。 谁放行的？ 视线不经意撇到一边站着一个保镖，看起来很面熟，像是以前跟在君风身边的其中一个。 医院里头，好像这个人也有跟着君风…… 君风…… 不该的，没有任何理由。 层层疑惑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木兮然颇不平静的吃完了早餐，食之无味。 轩寒霜仍旧像在医院里一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报纸伪装出一个视线不在木兮然身上的假象。 真是让人厌烦。 木兮然皱眉起身，轩寒霜却连忙赶过来扶他，被木兮然一把挥开：“离我远点。” 轩寒霜眼里闪过一瞬受伤的神情，俊朗的眉目里光芒一瞬暗淡下去，静静站到一旁，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样逆来顺受的委屈模样顿时让木兮然觉得自己的火全喷到了水面上消失不见，心里憋屈的难受。 却又无处撒火。 真是恰到好处抓住弱点。 木兮然冷笑着，心里一口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憋的慌。 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最终是咬牙闷声自己上了楼，眼不见心不烦。 在房里打剧本好了。 “接下来播报娱乐新闻。据××网站昨日独家爆料，当红偶像轩寒霜与妻子袁玫结婚不到一个月已经分居，类似感情不和……” 这些声音，好死不死就蹿到了木兮然的耳朵里。 上楼的脚步生生刹住，停在原地。 之后的话，木兮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耳边似乎有蝉鸣轰炸。 “小然……”轩寒霜的声音轻如蝉鸣，微不可闻。 可是木兮然偏偏听到了。 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真的假的？”眼前闪过那夜无边的黑暗，铁锤砸破玻璃的场景，从火车上跳下的一个个声音，耳边则有狂奔生死追逐时的剧烈心跳，一声一声，渐渐响亮起来。 轩寒霜看着木兮然微微颤抖的背影，那一声“是”在喉间竟然如鱼刺般卡住，上下不得。 “林悉然真是白死了。”木兮然冷冷讽刺，眼眶血色上涌。 轩寒霜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小然，你何必去扒我伤疤……”轩寒霜微垂着头，嗓音无限痛楚落寞。 木兮然头都没有回，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轩寒霜的心上—— “那你整天缠着我，又算什么？！”冷冷的带着控诉。 第四十四章：一人一个 “……不说这个好不好，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轩先生，”木兮然喉间一哽，打断他，“我记得我们去年就坐下来好好谈过了。该说的我早就说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请回。” 话音落地，站在一边的保镖已经行动。 “请出去。”对方一脸肃然，面无表情看着微微怔神的轩寒霜。 定定的看了一眼木兮然的背影，也许是明白反对无效，轩寒霜自己慢慢走了出去。 “我回来了！”一进门小不点就大声喊道，脱了鞋直冲二楼的某个房间。 “木叔叔！！”兴奋的忘了敲门。 “回来啦。”木兮然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强颜欢笑。 小孩子的感觉尤其敏锐，虽然木兮然是笑着，君言旭却觉得他不开心，于是从背上放下书包慢慢趴到床边，睁大了眼巴巴地看着木兮然。 那双和君风极为神似的漆黑眼眸里满是木兮然的声音，专注无比。 木兮然不自在的移开了眼。 “叔叔不高兴……”小不点有些丧气，有些疑惑…… “还好。”这样的话说出来木兮然自己都不太相信。 想了想，君言旭侧头拉过一边的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两幅画，把其中一幅递给了木兮然。 “叔叔，今天学校里面教画画，我画了叔叔，送给你。”君言旭说着，语气里难免带了一丝骄傲与自豪。 木兮然心里微微升温，放下电脑伸手接过画。 清秀眉目，温和笑意，煦暖眼神，流畅曲线。 尤其是眉目间的温润气质和那种略带安静的柔和，与他神似。 “画的真好。”木兮然由衷赞叹道，伸手揉了揉君言旭的脑袋，君言旭歪头蹭了蹭他微凉的手掌，模样像极了撒娇的小狗。 木兮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叔叔还是笑着好。”君言旭小声嘀咕，像是想说给木兮然听又怕他听了不高兴一眼，“叔叔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不敢找你玩，不敢和你说话……” 愣了愣，木兮然明白了一些，眼神愈发柔和。 “叔叔现在很好。”这是实话。 “叔叔在家一天，无聊吗？”君言旭问。 “还好，叔叔有工作要忙。” “那……” “咚咚咚”敲门声蓦然响起。 “请进。” 门把转动，君风推开门进来一步，看见了君言旭却毫无意外的神情，只是看着木兮然说了一句：“吃饭了。” “啊，好。”一瞬间想起早晨的闹剧，木兮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准备起身。 君言旭连忙迈着小短腿拿来他的拐杖。 小不点是最后落座的。 在君风和木兮然坐好之后，他又哼哧哼哧跑上二楼，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什么东西。 “给，父亲，礼物。你和木叔叔一人一份，我很公平的。”微微昂着下巴，君言旭说着。 小家伙现在和他爹说话胆子大了不少。 木兮然瞟了一眼。 愣住。 为什么送给君风的是他的画像？ 察觉到木兮然的视线，君风轻轻咳嗽了一声，“嗯”了一下之后把手机的画递给了身后的管家。 “吃饭。”欲盖弥彰的又加了一句。 “……小旭送父亲的也是画？”木兮然状似不在意的问，夹了一个荷包蛋放到小不点碗里。 小不点一口咬下去，嚼了几口咽下去之后才回答：“对啊，父亲很喜欢我的画，管家伯伯也说我画的很好。” “嗯，小旭画的很好。”木兮然毫不吝啬赞美。 君风看了一眼君言旭，可是他儿子忙着啃荷包蛋，压根没有注意到他。 “那小旭送给父亲的上面画的是父亲吗？”木兮然仍然状似不在意的问。 管家侧过头轻轻咳嗽了一下：“我去厨房看一下。”然后拿着手里的东西闪人。 小家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回答：“当然画的木叔叔了！” 君风面无表情吃饭。 没有想到木兮然真的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君风略为惊讶，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木兮然瞥了君风一眼，低下头吃饭。 “君先生，为什么今早轩寒霜会出现在您家里？”吃完饭，小不点回自己的房间完成画画作业，木兮然留在一楼。 “……”沉默。 木兮然咬牙。 君风抬眼看了一下对面沙发上视线不在电视屏幕上的人，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他说过来照顾你。” “可是家里有看护。”说着看护给木兮然弄了一个暖手袋来。 “多一个人没什么坏处。” 这样的话无可厚非。 不过条件是，木兮然和轩寒霜之间没有那么复杂、纠结的关系以及混乱、交织的过往。 君风并不知道这些，也许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不知者无罪，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任何立场指责对方。 满腔的愤懑无处释放，烦躁不已的木兮然不断换台，最终还是关了电视，拿着拐杖上了楼。 背影好似困兽。 瘦削而倔强，带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孤独。 君风心头被狠狠一撞，终于在那人脚快踏上楼梯的时候加了一句：“ 我留了保镖在家，如果你不想他来，明天他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木兮然脚步没有停留，在君风的目送下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一声道谢却淡淡飘来，听不清是喜是怒：“谢了。” 第四十五章：深居简出 生活是否闲适安逸，主要在于人的心境。 心静时，人能身处繁华闹市而专注于本身；心境不平时，即使周围寂静安宁，却依旧过的不安稳。 白天的事情木兮然确实看见保镖在自己明确表达反感之后会有所行动，结合晚上君风说的话，很容易想到是君风的安排。 本以为白天的争执之后轩寒霜应该会隔一段时间才会出现，可是没想到第二天这个人就再次出现在一楼。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脸皮长厚了。 木兮然拉下脸，立马转头对保镖说道：“麻烦你把轩先生请出去。” 轩寒霜一怔，脸上闪过一瞬的不可置信，然后门就被保镖“砰”的一下关上，所有关于屋内的一切都被门阻隔在外。 可是轩寒霜并没有走。 他转头跑到自己的车里，一坐就是一天。 饭也没有饭吃。 木兮然每每打字打累了，活动颈部的时候，一转眼就能看见楼下轩寒霜纯白的车。 心里就像堵着一样难受。 那天电视里头说的关于轩寒霜和袁玫感情不和的事情，木兮然终究是忍不住自己上网查了一下。 网上劈天盖地的都是这消息，更有人爆出了袁玫从两人共同购置的居所出来，而轩寒霜则是从结婚之前的房子里出来的照片，刻意将两张图片拼到了一起。 更有人指出，结婚没多久两人就分居，而且据两方的公司里的人说，从来没有见到两人见面或者联系。 木兮然不想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只专注的打着剧本。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空气微凉，木兮然手指本就不是那么灵活，先下温度又低，指尖冰凉，打字的速度更是慢。 一天已经黄昏，剧本却只是刚刚开了个头而已。 木兮然心里不免有些着急，隐隐混杂不安。 晚上吃了饭之后，小不点回了自己房间，君风去了书房，木兮然则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这楼梯，是君风扶着他上来的。 温暖有力的手柔和的托住他的手臂，指尖轻触到木兮然冰凉的手掌，眉心无形中微微蹙起。 “把房里暖气打开。”扶他到门口，君风淡淡说了一声。 木兮然不做声，默默回了房。 但是却是开了暖气。 没过多久，小不点推开了门，抱着一个鱼的形状的热水袋塞到他怀里，又哼哧哼哧跑了出去，木兮然看着他的动作一愣一愣的，连谢谢都没来及说。 晚上木兮然收到了郑文的短信，说是剧组的情况跟他估计的一样。 想要的，自己争取。 这个工作最初也许不是自己给自己争取来的，但是至少自己能问心无愧的说这些所有的成就都是自己靠汗水换来的，跟木家那群姓木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是自己的努力。 为了保证如期完成工作，木兮然别无他选，决定“加班”，睡觉的时间从十点挪到了十二点。 君言旭偶尔回来房间里趴在床上玩一会儿，什么都不干，盯着木兮然的电脑屏幕看他打字，累了，到时间睡觉了，说声晚安就迈着小腿回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十点半左右，房门口会有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是轻柔的剥啄声，接着门被打开，君风会迈进来半步，嘱咐早些睡觉，说一声晚安，然后也不管木兮然有没有回复他就轻轻带上了门。 呆在君家养病的日子，大概都是这样过的。 衣柜渐渐充实，身上的肉长了不少。 除了君家父子出奇默契的行为，还有一个人每天也在重复着同样的行为。 轩寒霜。 难不成真的应了某位实力派老师自嘲的话：学表演第一不要脸，第二不要脸，第三还是得不要脸。 这样“深居简出”的日子确实安逸舒适，当然，如果能少了楼下的某个不和谐因子就好了。 第四十六章：解决 可以拆石膏了。 木兮然已经恢复的不错了，没有到一个月的时间，伍阳趁着周末过来给木兮然看了看，当然，他不会说自己是被拖过来的。载着木兮然和伍阳两人一起去医院，简单的检查之后，办了相关手续，石膏就拆了。 木兮然顿时觉得自己的腿脚利索不少，腿上的重负终于卸下。 但是家里的拐杖依然有它的用场。 时间很近了，快到一个月了，木兮然的剧本也写的差不多，但是晚睡又早起的接过就是阳光底下淡淡的一圈黑。 有几次君风来道晚安的时候看着木兮然略微憔悴却无比认真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淡淡说了晚安然后带上门走人。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并且，侧头的时候，已经有快一个星期的时间看不到楼下赖在这里的车了。 应该死心了吧。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多了去了，何况自己早就对他死了心，也不会再有一条命去祭奠曾经的感情，对于轩寒霜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在这一刻，木兮然暂时忘记了，轩寒霜是一个无比执着的人的事实。 毕竟他曾为了心里一直追求的梦想而放弃了爱人，放弃了林悉然。 回到家里，拆了石膏的木兮然显然太过开心，以至于尚未痊愈的右手不小心磕到了桌沿，霎时间疼的呲牙咧嘴，把小不点吓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君风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扶着腿脚不便的木兮然到沙发上坐下，吩咐管家立刻去拿来药箱。 一番折腾以后已经过了吃完饭的时间许久了，于是又忙着照料五脏庙。 等这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终于忙完，已经晚上八九点了。 而木兮然显然没有休息的意思。 和站在房门口的小不点道了晚安之后，他慢慢做到床上打开了电脑。 昏昏欲睡的揉着额角等待开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伸过来，不容商榷的关上了电脑。 木兮然不明所以的抬头去看，眉间是显而易见的疲倦神色。 君风不语，只是伸手拿走放在一边，又拿走了电脑架，然后木兮然就觉得身边的床铺一软，君风的脸出现在面前。 “洗了吗。” 木兮然愣愣的摇头。 君风无奈的轻声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的掀开被子把木兮然打横抱起来。木兮然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挣扎着让君风放下他。 但是很明显右手右臂出奇的无力。 “右手还疼”君风只是紧了紧手臂以防止怀中的人掉下去，问道。 木兮然咬牙，仍旧不说话，瞪大了眼看着君风表达不满。 大睁的双眸，苍白的唇，瘦削的神情，虽然面上略显虚弱，眸子里的光却丝毫不弱。 “没必要这么犟。护理请假回家照顾儿子，你手磕到，腿也不方便，怎么洗澡？”君风淡淡点明。 “……我”木兮然张了张嘴， “况且都是男人，怕什么。”君风堵了一句。 木兮然瞬间闭上嘴。 为了方便木兮然洗漱，浴室里从他来的那一天就放了一把椅子。 坐在椅子上，木兮然好半天才不自在的脱下棉裤。 君风看着他分外别扭的神情，一步迈过去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挽上他的裤腿，早就接好的热水放在一边。 左腿不能直接去洗，温热的手掌刚好握住他的脚踝，托着他的腿放入温水中，木兮然不自在的缩了缩。 “能自己洗吗？”看着木兮然绑着一点绷带的手，君风问。 木兮然迟疑的看了一眼仍在钝痛的右手，抿了抿唇慢慢弯下腰去。 手腕却被轻轻挡开，君风轻轻仰头瞥了坐在椅子上的木兮然一眼。 冷峻面容，深邃双眸，一两缕灯光悄然流泻到眼底，奇异情愫慢慢流淌。 木兮然蓦地和他视线对上，心跳竟然慢了半拍。 “还是我来吧，你的右手不方便。”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丝毫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话音还未落地，男人就卷起了袖口，手伸向温热的水盆。 木兮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微微僵硬着身体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苍白的脸上渐渐被染了一层薄红，说不清是水温作怪还是别的什么因素。 但是渐渐的，那红色愈演愈烈，从薄红变成了艳红。 等君风忙完，抬头便看见这不正常的艳色，擦干手探了探木兮然额头的温度，然后缓缓皱起线条冷峻的眉。 发烧了。 第四十七章：照料 木兮然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热量从脚下一点一点涌了上来，渐渐全身都变的暖烘烘的，简直是暖的快要发烫。 就在他觉得热的出奇的时候，一双温热但稍冷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木兮然在几秒以后才后知后觉侧开头想要避开那只手，下一瞬又觉得身体突然一轻，天旋地转。 一只手横空伸出来，揽住他歪向一边的身体，另一只手臂从他膝下穿过，把他整个打横抱起来，放到从床上，改好被子。 木兮然晕晕乎乎的看着君风忙进忙出，看着他颀长的身形进了门又出去，打了几通电话，把管家也叫了过来。 君风根据伍阳在电话里的指示拿出了一些药，扶着木兮然半坐起来和着水喝了下去，又让他躺了下去。 “我……发烧了？”有点明白过来，木兮然问道，声音低沉暗哑。一开口，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君风眉心微皱，淡淡“嗯”了一声，醇厚嗓音像是陈年佳酿。 木兮然骤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挠过，被子下的手不受控制伸了出来，揪住君风的衣角。 站在床边的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神色稍霁，在窗边坐了下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男人唇齿间溢出一声低沉的轻叹，轻的只有自己听到。 “你说什么？”木兮然眯起眼看着男人，揪着手中的衣料想把男人拉近一些。 君风轻轻把被褥拉过来一些，盖住木兮然露在冰冷空气里的手：“没什么。” 对方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眯着眼舔了舔嘴唇，然后侧开头闭上眼睡觉，手却没有松开。 君风静静坐在床边，微微低头俯视着木兮然因为发烧而颜色艳红的姣好嘴唇，心头动了动。 不多时伍阳就到了，跟在管家后面直接上了楼。 “要是明天我车被扣分扣完了，你给我搞定啊，我开了八十码冲过来的。”伍阳把手中药箱放到床头，脱了厚重的外套，说道。 君风点了点头：“少废话。” 伍阳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走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让开啊君大少爷，你挡着我怎么给他看？” 君风抬了抬下颌：“去对面。” 伍阳看了看朝他点头的管家，又瞪了一眼君风，拎着药箱走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这番动静立刻惊醒了浅眠中的木兮然，他不明所以的侧头，看见在他右手边的伍阳：“诶，伍阳？你怎么来了？” 伍阳打开手中的箱子，没什么好气：“啊，我被召唤过来了。” “……好高级。”木兮然不复往常的清冷，迷迷糊糊似懂非懂的回了一句，显然是相信伍阳说的话了。 “……哈哈！”伍阳愣了一下，一口气喷了出来，开怀大笑，郁卒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管家侧了侧头，强忍笑意，肩膀却再轻颤，瞬间暴露真相。 君风揉了揉额角，神色无奈。 “没什么大问题，估计就是今天去医院的时候受了凉，所以有点感冒。出点汗也好，他这段时间一直窝在家里。”伍阳迅速给他检查完，给出结论。 君风颔首。 “不过还是打一针比较好，他现在的免疫力比较差，打一针会好的快一些。”伍阳说着，已经动作逊色的拿出了药瓶和针。 木兮然还在犯迷糊，在毫无察觉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本性——“我不打针！”说着还朝君风的方向缩了缩，十足的抗拒。 “小然，言旭都不怕打针的。”君风无奈的说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木兮然撇撇嘴，仍旧努力朝着君风的方向靠过去，试图远离伍阳，嘴上十分不屑的嘟哝：“我又不是只有八岁！” …… “我……我内急。”管家找了个理由溜了出去。 “……”轩寒霜噎住。 君风被他这一下逗的哭笑不得，只有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口中轻柔说道：“乖，不疼。” 这一下倒是木兮然没什么好气的冲着君风甩了个白眼过去：“少拿这种语气哄我，我都二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 君风脸上的笑意微微褪去些许：“二十七？” “嗯？”木兮然想了想，迷迷糊糊的大脑理不清楚思绪，只有不清不白的点了点头：“对啊，二十七。” “我记得……”伍阳刚要开口，君风就淡淡丢了一个眼神过来，心知可能有些问题，伍阳乖乖闭上嘴。 木家幺子，今年二十三岁，世人皆知。 “不是小孩几别怕打针。”君风云淡风轻的说着，眼神示意伍阳快点动手。 最后折腾了一小会儿才把针头推进木兮然左手手背的血管里，伍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真是看不出来，平时那么淡定柔和的人居然怕打针。 木兮然眼睛红了一些，愤愤盯着挂在一边的吊瓶，眼神凶狠。 “睡吧。”衣角还被木兮然攥在手里，君风脱不开身，让管家送走了伍阳。 “哼。你也去睡。”想着对方刚刚让自己挨了一针，木兮然气恼的哼了一下。 君风闻言挑了挑嘴角，无限冷艳风情：“你揪着我的衣服我怎么回房睡觉？” 木兮然怔了怔，又哼了一下：“切，那我松开。” “好。”君风颔首。 …… 等了半晌之后…… “松开？”君风挑眉看着木兮然巴在自己衣角上不撒开的手指。 木兮然已经快要睡熟，迷迷糊糊嘟哝：“……我早就松开了啊……” 君风顿时失笑，想了想之后，脱了毛衣轻轻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过去，一只手臂横过去搭在木兮然的身体上，手掌轻轻压住木兮然的左臂防止他乱动，管家在一边看着，眉头挑了挑。 “打完了给他把枕头拔掉。”君风动了动嘴唇无声示意。 管家忙不迭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章：回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夜间突然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砸在窗户上，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越声响，节奏凌乱。 凌晨十分，木兮然迷迷糊糊醒来，柔软的被子简直要把他融化进去。全身暖烘烘软绵绵，完全不想动。 木兮然就这样窝在被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思绪完全不着边际。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砸在玻璃上的雨滴，思绪却从剧本跳到林悉然的小说，从电影跳到工作，从幼时记忆跳到以前的木兮然脑海中的回忆…… 最后，脑海中的影响从轩寒霜跳到了君风…… 大概这样迷迷糊糊想了很久吧，久到他从有些清醒到想七想八都快要在天色明朗起来的时候又昏昏入睡。 本来准备再次睡个回笼觉，可是身边却突然传来动静。 “……？”木兮然软绵绵的身体霎时僵硬，突然发觉似乎腰上搭着什么暖暖的东西…… “早。”君风缓缓坐起身，睡衣领口处露出一片线条优雅的锁骨，刚刚睡醒的醇厚声音带着难言诱惑的沙哑，浑身散发着纯男性的气息，见木兮然整个笼罩其中。 木兮然下意识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腰间温暖的感觉犹在：“你怎么在我床上？！” 君风眯了眯眼：“你昨天生病了。” “我知道。”木兮然回答。 “不肯打针。”君风云淡风轻说着。 “……”木兮然拉着被子往下缩了缩，却被一只有力的打手拉住往上带了带，被子被拉倒下颌下方。 “不要捂着，对呼吸不好。”君风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他揉君言旭一样。 木兮然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恢复略带病态的苍白，然后侧身避开君风，背朝他。 真是，怕打针的事情一迷糊也被自己暴露了，真是丢人丢到家…… 木兮然缩在被子里头，静静闭着眼。 身边的床铺却一轻，君风已经掀开被子一角下了地。 身边的暖源消失，木兮然有一瞬的不适应。 房间里的灯没有开，略微灰暗的环境中那一声薄薄的睡衣很容易就让人看出君风的好身材，宽肩窄腰，身形颀长，双腿修长有力。 那双长腿不知不觉中迈到了木兮然的眼前，一片阴影顿时将他笼罩其中：“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木兮然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一些，看着背对自己穿衣的君风，木兮然伸手揪住他的衣角：“你去公司？” “嗯。”说着君风看了一眼被揪住的衣角，木兮然下意识一愣，然后松了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兮然总觉得看到了君风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不知从何而来。 一听到君风的回答木兮然马上拖着行动仍旧不太方便的腿从床上爬起来：“我也要去！” 君风看了一眼他的右手和被被子盖住只显露出一些线条的腿：“方便？” 木兮然忙不迭点头：“方便！” 那双墨黑的眼睛盯着君风，满是期待。 实在不忍让这份期待落空，整个心底都因为这算含着期待看着自己的眼眸而温软，君风慢慢点了点头：“换衣服。” 木兮然双眼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木兮然一回到办公室郑文就嗅着风声跑了过来，一直陪着他打剧本，看着他右手不方便的样子有几次欲言又止，眼底带着歉意，看的木兮然十分不自在。 好在郑文确确实实是个大忙人，最近在忙着拉电影的赞助商，电话不断。 连着来上了两天班，除了鼻子有些堵，木兮然的感冒已经好了七七八。 到了第三天，还是有人不请自来。 看着拎着一大堆东西进来的轩寒霜，木兮然实在头疼：“你又来干什么？” 轩寒霜关切的看了一眼木兮然，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办公室一角的茶几上，在沙发上自顾自坐了下来：“听说你感冒了，但是君风家里我进不去，只有趁着你在公司里的时候来看看你。” 木兮然显然不是真的想问原因，只是想提醒对方自己不想看到他，可是看来对方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 “小然，”轩寒霜急急的打断他，开口说道，“电影马上要开拍了，我马上……”轩寒霜突然停了口，一瞬间闪过极为复杂的神情，“电影拍完了之后你又要回学校上课，我们……” 木兮然直觉他有什么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已然无心再去详细了解眼前这个陌生的轩寒霜，只是淡淡说道：“无论如何，那些都不是我关心的，轩先生。我现在只关心，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确保你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轩寒霜脸色瞬间煞白。 天不遂人愿。 轩寒霜正愣在原地的时候，木兮然的屏幕下方却突然弹出一则新闻。 【当红巨星轩寒霜预备签约辰星，违约金平摊！】 所以说，生活给人的惊喜不一定是惊和喜对半分，有的时候，总会有一方的比例更大一些。 木兮然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大学学业完成之后实在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回来辰星。 “恭喜啊，大明星，终于完成梦想了啊。”木兮然凉凉说道。 “什么？！”轩寒霜惊讶的说道，不明所以。 “都跟辰星签约了啊，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完成，开心吧。”木兮然说的仿佛事不关己。 “小然，你听我解释，……”轩寒霜站起身，几步迈了过来，走到木兮然面前。 木兮然摆了摆手：“大明星，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没必要向我解释什么。” 轩寒霜脸色焦急起来。 木兮然慢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常来说，所有事情程序正常，没有人异常，而本该正常的事情在轩寒霜看来竟然有向自己解释的必要，根据轩寒霜的性格，很有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被瞒在鼓里。 “你解释来我听听。”木兮然靠向椅背，提起了几分兴趣。 “你……不知道？”轩寒霜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 木兮然挑眉一笑：“怎么，我有什么该知道的遗漏了？” 轩寒霜愣了愣，脸色由白转红又转青，带着一丝被欺骗的恼怒和无措的难堪：“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我去忙我的了。” 第四十九章：春雨 木兮然并没有错过那一瞬的时间轩寒霜明显困窘的表情：“等一下，把话说完再走。” 木兮然直觉，这些被隐瞒了的事情，明显是关于自己。 但是轩寒霜避之不及，木兮然话音刚刚落下，他已经逃也似的离开。 看着被“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木兮然若有所思。 方才是讲到了祝贺他和辰星签约轩寒霜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所以，问题应该出在这个上面吧…… 木兮然沉吟。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有可能这件事情还跟自己有关，木兮然无法置之不理。 如果轩寒霜不能给自己答案，君风呢，自己问的话…… 他会告诉自己吗？ “小木头，你先别走，在办公室等着啊。”快下班的时候，木兮然接到了郑文的电话，于是刚刚迈出办公室的脚又收了回来。 不到十分钟，牛文华和郑文就领着浩浩荡荡的编剧队伍挤进了他的办公室。 “怎么……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吗？”木兮然因为腿不方便，坐在沙发上没有动，郑文打开电脑让屏幕正对着他。 电脑上是一份调查报告，结果显示邪教教主这个角色在网络上的风靡远远胜过其他角色，在扇形图显示出来的圆圈内，代表着邪教教主的蓝色占领了一片不小的面积。 木兮然抬头看了看牛文华，又看了看郑文：“怎么了？” 郑文似乎有些不好开口，只看向牛文华。 牛文华清了清嗓子说：“小木啊，晚上过的调查结果显示邪教教主这个角色是最受欢迎的，亦正亦邪……” 木兮然直觉这些都不是他想要说的，于是开口打断：“我看出来了，所以呢？” “现在改一下剧本还来得及，要想有更高的收视率，我们必须让最受欢迎的角色露脸次数多一些。”牛文华毕竟还是比较赞赏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才华，还未大学毕业，却已经写出这么不错的剧本，充分体现了他对情节的驾驭能力和专业水准。 可是他哪里知道，木兮然的“大学”根本不是编导专业毕业，而是文学系，但也研究过剧本。 木兮然定定看着面屏幕上的扇形图，眼神几乎要发直。 沙发边作者剧组的其他几个编剧，稍稍年轻的已经撑不住气了，有些不屑的用余光瞥着木兮然，像是指责他不识抬举。 木兮然压下心中的不满，思忖片刻后才说：“牛导，整个剧本我都是认真构思过了的，如果说现在改动某个情节或者哪一个细节，动一动手的功夫就可以搞定，但是现在要改的，是一个人物，按照您说的改动，是要让这个人物贯穿剧本始终是吗？” 牛文华看着木兮然墨黑的双眼点了点头。 木兮然也颔首，侧头看着牛文华继续说到：“这样一来，整个剧本的情节就都要改动，相当于剧本重写，这样的话绝对会耗费不只一个月的时间。” 木兮然陈述完自己的观点，定定的看着牛文华。 他看见，对方缓缓皱起了眉头。 “叔叔！”一转头就看见木兮然的身影，君言旭把背上书包扔在沙发上就冲过去扶住了木兮然。 木兮然把手中的伞递给管家，在小不点的搀扶下走到了沙发边坐下手里的公文包“啪”的一声扔到脚边，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君风正从二楼下来，默不作声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面色不善的木兮然。 “小旭，你上去放书包和叔叔的公文包。”君风对小不点淡淡说道。 小不点应了一声，迈着小腿哼哧哼哧跑了上去。 “怎么。”语调冷清，却暗藏关心。 木兮然看了他一眼，扶着额头撑在沙发扶手上：“没什么，要改剧本。” 君风闻言只颔首，不再追问。 “轩寒霜签了辰星？”突然想起来的木兮然问道。 君风把茶几上的平板拿了起来，浏览新闻：“签了。” 木兮然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君风垂下的眼睑：“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 君风抬了抬眼，瞥了一下木兮然，淡淡问道：“轩寒霜告诉了你多少。” 闻言木兮然眉头跳了跳……果然有不对劲的。 轩寒霜什么都没有说就跑了，能告诉他什么…… “没说多少，就说了签约。”木兮然也淡淡说道，决定套话。 君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正了正身子，微微眯起眼看着木兮然：“不生气？” 木兮然怔了怔，避开这个问题：“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 君风却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果然不知道。” “谁说的！”木兮然急急的反驳，脖子梗红些许。 君风漆黑的双眸深深抗看入他的眼底：“如果你知道，你不会想要再提起来的。小然，这么长的时间，我已经摸清楚你的性格。” 木兮然有些怔神。 君风的眼神太过专注，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算了，你想知道就告诉你。”君风顿了顿，重新拿起面前的平板浏览新闻，语气平淡：“轩寒霜一直缠着你，我原本以为你和他有点交情，但是观察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只是他一相情愿而已。所以做了一个交易。” 木兮然身体轻轻颤了颤。 “交易是……” 君风的薄唇刚刚张开，窗外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小然——！！” “我让他马上进辰星，他从此不再缠着你。”在那身歇斯底里的呼唤中，君风淡淡的说完了几乎被雷声掩盖过去的话。 “轰隆隆——！！”窗外闪电骤然出现又消失不见。 君风的脸色，在灯光下明暗莫辨，他微微侧身，垂下了眼帘，嗓音醇厚音调温柔。 第五十章：抉择 窗外的雨侵盆而下。 淋在雨中的轩寒霜仿佛不要命了的呼唤应着雷声再次响起：“小然——！！” 木兮然直直瞪着君风，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事你为什么插手！”违约的赔偿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晨星横刀挖走别人墙脚，对于这样一家大型企业来说对信誉是个不小的冲击！ 况且轩寒霜缠着自己又关他什么事！ 君风眼底柔光闪烁，微微暗淡，木兮然忍不住侧开头再不与他对视，咬牙上了楼梯，“碰”的一声关上了门，把外接一切都隔绝在门外。 雷声继续，屋外呼唤继续。 交错的一声一声似乎像敲在人的耳边。 窗帘的缝隙里，轩寒霜站在他的车边，没有打伞，露天沐浴在雨水中。 狼狈不堪。 但是受伤的神情中却依旧带着无与伦比的倔强。 “轰隆隆！！！”这大概是今夜最大的雷声了，整个房屋似乎都震了震。 “小然！小然——！！” 木兮然暴躁的在房间里折腾自己，一下子把耳机带上听音乐，却被雷声打扰，一下又用手捂住耳朵试图阻挡外界的声音，却以手酸而失败告终。 “要命！”木兮然狠狠甩下手中的枕头，猛地打开门往楼下走去，在君风无声的注视下拿过挂在门边的伞走了出去。 “滚！”木兮然无法控制自己没来由的暴躁。 “小然……”轩寒霜看见他，雨水顺着滑下的脸庞上闪过一瞬的安心，他一步迈上前来，急切的说道：“小然，君风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吧？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准备签约，我怎么可以再让你离开我一次？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看看君风这个人是有多卑鄙！我签约用的不是签字笔，是网上卖的字迹隔天就消失的玩具笔！小然，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曲折，彼此折磨了这么久，纠缠了这么多年，甚至经历过生死相隔，你重生了却还是遇见我——你看，这不是老天给我们的因缘又是什么呢？” 轩寒霜说着，夜色里俊俏的面庞反射着四周的幽光，欣喜的表情几乎像雨水一样满溢：“我们是天生一对！小然，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说着轩寒霜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木兮然的肩膀。目光灼灼。 木兮然冷眼看着几乎有些疯狂的轩寒霜，慢慢的、慢慢的后退了一步，挣开了轩寒霜的手：“你做这些，说了这些，只让我觉得心寒。” “你有想过后果吗？媒体已经报道了你签约了，可是你居然玩假的。之前也是，你都和袁枚结婚了，可是你不和人家好好过日子，你和别人分居。现在，我居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你要知道，这归根究底不是我的命，这是我欠了这个身体的主人一条命！” “我已经决定刚开始新生活，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我。” “够了。”木兮然冷冷说道，眸底幽寒一片。 轩寒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木兮然，却猛然上前一步把木兮然揽入怀中，双臂收紧。 被冰凉的身躯紧紧抱住，伞掉落在地，冰凉的雨水很快浸湿了木兮然身上的衣服。 紧接着，冰凉的吻也跟着落了下来。 木兮然大骇，挣扎着想要推开轩寒霜，但右手使不上力，左脚也没有好全，徒劳无货。 “你混蛋！！”木兮然怒叱道，脸色铁青。 “小然，小然，我才知道我这么爱你……”轩寒霜喃喃着手臂越收越紧。 “晚了。”冰冷的声线骤然想起，横空而来的有力臂膀扬着拳撞上轩寒霜的下颌，在下一瞬揽住站立不稳的木兮然，收向自己温暖的怀抱。 “如果反悔有用，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珍惜两个字怎么写。”君风说着，浅色的薄唇吐出冰冷的讽刺，“他的重生，绝对不是为了再遇见你。”君风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泛着柔软的色彩斜睨怀中冷的发抖的木兮然。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做这么不符合你身份的事情，当心身败名裂。”君风扫了眼狼狈躺在积水里的轩寒霜，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木兮然向屋内走去。 猝然身后脚步声迅速响起，一记拳头狠狠挥在君风背部，发出一声清脆的骨骼摩擦声响。 木兮然惊恐的瞪大了眼，侧头去看弯了腰的君风。 “没事。”君风侧头对他微笑，你先回去。“说着大掌在他背后轻轻一推，把伞递了过去。 木兮然眯起眼，十分不满意对方的语气和神情。 结果伞，木兮然缓缓把它收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轩寒霜。 “首先，你欠我一条命。”说着，木兮然手中收起的伞扫着风狠狠落在轩寒霜腰侧，只是拿着伞的是行动相对顺利的左手，力道并不大，木兮然只觉得不解气。 “其次，你打乱了我这么久以来的生活。”轩寒霜腰上又挨了两下。 “还有，你以后不要烦我！”打的上了瘾一样，木兮然一口气挥了四五下。 轩寒霜失神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木兮然。 “……算了。”看着轩寒霜的落魄样，木兮然收手，心里却在骂自己心软，“你回去，我走了。”说着撑开手里的伞慢慢的走着，左腿微微刺痛。 君风含着笑意跟了上来，却被木兮然扔在一边，只有无奈的在后边小心看着。 第五十一章：坦白 真是，自己都做了什么…… 把手里的雨伞放到一边，木兮然懊恼的几步走到沙发上，但是背后伸出来轻轻揽住他的手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淋了雨，先去洗。”君风说着，嗓音温柔暗哑。 浑身都湿透了以后，腰上温热的触感就分外明显，浑身冷冰冰，左腿微微刺痛，木兮然愣了愣，竟没有推开腰上结实的臂膀。 一边重复着上楼的动作，木兮然却慢慢出神。 “他重生，绝对不是为了遇见你…… 这句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 “你知道……”木兮然蓦地转头去看身边结实的身躯，却撞入对方漆黑的眼底，后面的话不由自主消了音，呆呆看着对方。 “我知道……”君风慢慢俯身，在木兮然冰冷的唇角印下一吻，直起身，揽着对方继续向浴室走去，“我知道你是林悉然。” 云淡风轻，听在木兮然耳中，却好似惊雷一般。 “你怎么……”木兮然震惊的说着，像是在自顾自得问着自己，脚步也停了下来。 “在医院看到我，你跟我打了招呼，可是我不记得你。”君风也停下脚步，侧过身认真的看着对方回忆道，“公司本来想把林悉然的书改编之后翻拍剧本，可是林悉然却突然遇难。你是木家的人，根据你的履历本来不可能和轩寒霜有什么交集，但是你们不仅有交集，还颇有渊源，我就让人查了一下你的资料。” “你调查我？！”木兮然抿紧了唇，瞪大了墨黑墨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君风，淋了雨之后还没完全痊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脸色已经泛白，嘴唇上血色也几乎褪尽。 君风一边把人往浴室里带，一边轻柔说道，生怕触到逆鳞：“没有，我只是让人把你的履历给我一份详细一些的，我没有调查你，我只调查了轩寒霜。根据他情绪失控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才猜测你就是林悉然。”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浴室，木兮然执拗的不肯和君风一起进去。 君风无奈，只有自己出去再门外等着，体贴的带上门说道：“我就在外面，你手和腿又不方便的就喊我。” 木兮然愣愣的看着关上的门，很久都没有动。 君风不放心，轻轻扣了扣门：“小然？” “啊，没事。”木兮然如梦初醒一般低低回应。 “你为什么和轩寒霜签那样的约？”背靠在门上，木兮然闷闷的问。 君风看着面前关上的门，好像在透过它看见门背后的那人，半晌之后才低沉的说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心中一梗，木兮然下意识的反问回去。 门后面，倏地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明白。”男人醇厚的嗓音里含着一丝无奈，一丝温柔，一丝宠溺。 “我……“ 怎么会不明白。 拒绝的话被男人带着不可见的受伤情绪的声音生生堵在了喉咙里，木兮然一时语塞，呆呆的看着浴室地板。 可是他不是结过婚，还有儿子？ 可是自己现在怎么还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东西？ 他现在，光是工作就已经自顾不暇，前不久又出了一次车祸，剧本都是在床上赶的，今天晚上又折腾了这一出，木兮然此刻只觉得大脑无比混乱。 “别想太多，”君风上前一步，额头抵在门框上，低低说道，醇厚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别有压力，我等得起，你慢慢来。有什么事了，记得门后面还有我。” 有什么事了，记得门后面还有我…… 还有我…… 男人温柔的低喃在浴室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久久盘旋不去。 第五十二章：郑文 淋了雨之后的手脚冰凉，行动十分不便，木兮然忍着微微的刺痛感脱了衣服，慢慢走到莲蓬头下，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喷了出来，缓缓流经全身，带来暖意。 温度渐渐上来，可是腿上和手上的刺痛却依旧没有缓解。 但是木兮然还是咬着牙洗完了澡。 打开浴室的门的时候，就看见一道颀长匀称的身形横躺在自己的床上，抬起的手臂轻轻覆盖在额上，挡住了头上的灯光。 睡着了？ 木兮然猜测着，慢慢走了出去，却看见对方慢慢撑起了身，大步走过来扶着他走到床边。 换衣服了？ 见木兮然疑惑的表情，君风解释道：“我去换了套衣服，不然身上都是水。” “洗了没有？”木兮然没有什么反应，随口问道。 “还没有。”君风回答。 没有？ 衣服都换了，还不洗澡？ “你不会一直守在外面吧？”木兮然扯了扯嘴唇。 君风颔首，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对啊，我不是说了我就在门后面吗。” 顿了顿，看见木兮然低头拉着被子不说话，君风伸手过去帮他盖好被子，补充道：“衣服也在你房里换的。” “……”木兮然指尖颤了颤，侧过头避开君风的视线拿过床头的电脑，却被横空出来的手掌制止。 “你需要休息。” 木兮然定定的看着手腕上修长的手指，半晌之后挣了挣：“我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微微恢复了一些血色的侧脸表情坚定。 君风垂头看着木兮然的发顶，然后慢慢松了手，转身出了门。 不置一词。 “……” 木兮然微愕，慢慢抬头看了过去，却只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耳旁传来门轻轻关上的碰撞声。 心底有什么少了一点。 抿了抿唇，木兮然面无表情打开电脑。 之前在公司里关于剧本的讨论，木兮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意那样的大改，在郑文好生相劝之后木兮然才点头同意先让剧组里的其他编剧把几个片段改出来给他看一看，如果觉得可行就按这样去做，不行就再商量别的办法。 木兮然只有同意。 现在这个时候，剧本大概已经发到自己邮箱里面去了吧。 可是等木兮然上去了之后，邮箱里面却不见剧组发来的文件。 看了看时间，琢磨着也许自己有点着急，于是点开网页浏览新闻，想着再等一下也许就能看见了。 习惯性的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被子，那种玻璃的触感却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转头看过去，却是刚才君风喝过水的杯子。 木兮然愣了愣，慢慢掀开被子走到一边的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不是冷水，而是温热的水。 自己没有烧热水，刚才来了自己房间的又只有君风。 木兮然再次愣了愣，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回到床上窝着，心底慢慢泛起烦躁。 新闻无非是这里矛盾升级，那里什么政策，这里什么危机那里什么灾难，或者一些被媒体无限渲染的所谓好人好事。 明星的八卦他从来不感兴趣，以前还看了不少的体育新闻现在也突然提不起兴趣。 拿着鼠标胡乱点了几下，实在看不下去了，木兮然又点开邮箱，却仍然没有看到剧组发来的邮件。 时间才过去一刻钟左右，突然慢的出奇。 木兮然“啪”的一声关上电脑，仍在一边，半躺了下去，卧在床头。 这样的烦躁，有一些熟悉，却也可能并不是那么没有根据，没有来由。 只是现在的木兮然实在无法分出自己的精力多想什么。 “睡了？”醇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木兮然一惊，侧头向门边望去，看见手里也拿着一台笔记本的君风。 来者的头发上还有些水汽。 “怎么，不工作了？”君风挑了挑眉，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床头，然后慢慢在床边坐下，看着窝在被子里的木兮然。 木兮然慢慢移开视线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还没有收到邮件而已。”声音有些闷闷的。 君风轻轻勾了勾唇角，笑意恍若是冰雪初融之后的暖意：“剧组的吧。等一下就差不多了。”说着已经脱了鞋，径自掀开被子上了床，在木兮然身边坐下，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拿过自己的笔记本，“反正我也还有事情要做，过来跟你一起好了。”云淡风轻的口吻。 所以刚才是去洗澡和拿笔记本了？ 正是不知道作何反应的时候，被木兮然搁在一边的电脑却突然“叮”了一声，邮件来了。 木兮然连忙侧过身去拿笔记本，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 果然是剧组把修改的样本片段发来了。 很明显的仿写，和他写剧本的风格很像。但是神似或否，还有待一看。 木兮然慢慢沉下心，点开了文件。 看着看着，脸色和心都沉了下去。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君风侧头看着突然阴沉起来的木兮然，丝毫不掩饰其关切地问道：“怎么？” 木兮然阴沉着脸色：“他们乱改我的剧本。” 以前，林悉然当初签约哪家出版社的时候就加了一条，编辑不可以不经过他的允许修改它的书。 而且编辑也做的很好，很有才华并且很尊重人，他给了林悉然一些很实用的建议，也从来没有擅自修改林悉然的书，若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好，想让木兮然改改，编辑会亲自上门去找林悉然商量，但是鉴于对这位编辑的敬重，林悉然一般都会做出一定的让步，结局一般皆大欢喜。 可是今天，虽然说了是“样品”，木兮然却只觉得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绝对不可以任由他们这样修改剧本。 但是这些也都还行，毕竟木兮然早就打算坚持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可是，不知道是哪位编辑，在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末尾加了一句： 得了吧，你拗不过牛导和轩寒霜的，见好就收吧。 “牛文华和轩寒霜有什么关系吗。”目不转睛地盯着最末尾的那一行字，木兮然没有什么表情的问。 君风闻言，顺着木兮然的视线看了过去，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第五十三章：郑&木 “牛文华是资格比较老的导演了，很有声誉，根据我手头查到的轩寒霜的资料，这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君风淡淡说着，“但是看来资料有更新。” 想牛文华这样自傲并且久负盛名的导演，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鼎力相助一个涉足演艺界没多久的新人。 木兮然墨黑的双眸慢慢移开视线，手操作者鼠标点了右上角红色的“×”。 然后点开邮箱，点击了“写邮件”选项，一条一条列出了他所有的看法，最后总结道，以一个编剧的职业道德来看，木兮然会坚持他最初的判断，不支持改剧本。 细细数来的话，似乎牛文华为了给轩寒霜加戏，已经两次要求自己修改剧本了。 上一次只是一集而已，这一次，尽然想要自己修改全部的剧本。无论如何木兮然已经决定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并非报复，并非心怀不满，只不过是出于对自己劳动成果的珍惜和工作的尊重。 君风静静浏览着各个部门的汇报及运转资料，余光里看见木兮然被捂出一些暖色的清秀侧脸无比认真，让人移不开视线。 次日。 君风坐在车中，垂头看着不久以后和木氏企业洽谈所需的资料，半晌之后感到脖颈有一些酸，于是往后仰了仰头，伸手轻揉后颈缓解酸痛。 无意侧头看向窗外，却发现意外的风景。 在街边的一家露天咖啡店，木父和郑文面对面坐着，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看来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但是若是仅限于此，也根本犯不着大惊小怪。 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突然哈哈大笑，那一刹那，两人眯起的眉眼极为相似，郑文甚至还伸手越过桌子拍了拍木父的肩膀。 君风抬了抬眼，面无表情。 如果仅凭郑文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亲昵大方的动作，并且木父脸上表情自然，没有一丝不愉快，相反，木父彼时正在大笑，眼里满满的都是愉悦。 窗外风景在坐在车中相对运动的人看来是一晃而过，君风淡淡收回视线，却看见木秦的木秦挎着包风姿绰约的向两人的方向走过去，手里还拎着三个一样的袋子，看起来像是食物。 君风微微仰头向后靠，心中添了一笔。 “真的？”木兮然听完君风简洁的描述，心底无限诧异。 君风颔首，下颌线条冷峻，视线却是专注的。 木兮然慢慢皱起眉，握紧了手中的被子。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木兮然转身掏出荷包里的手机，翻出很久以前的短信。 一个来自木父，一个来自郑文，两张银行卡的密码，一模一样。 这么久的相处，木兮然可以明显感受道郑文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向着自己、帮自己。但是对别人并没有对自己这么热情。 对于这一点，木兮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最终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现在，这一个问题必须重新思考。 并非木兮然顾虑太多，他只是相信那句古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况且撞密码这种事情，怎么说都让人觉得哭笑不得，不能不说是天大的巧合。 如果君风没有告诉他，也许木兮然会觉得可能是个巧合。 “你方不方便帮我查一下？”木兮然迟疑了一会儿，盯着手机屏幕上郑文的号码低声说道。 “乐意之极。”君风轻声回答。 “不过，有一个细节，我也才想起来。”君风看着身体有些紧绷的木兮然，轻声说道。 木兮然微微侧头，放开手里的手机，示意对方说下去。 “在你住院的那段时间，每次在郑文走后半个小时，你父亲就来了。” “……”木兮然张了张嘴，一时尽然说不出话，半晌之后才不可置信的问道：“每一次？” 君风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杂色，颔首：“至少我在房里的时候，每一次都是。” …… 木兮然沉默，心里浮出一个猜想。 郑文很有可能，和木家脱不了干系。 君风自然也有猜到。 只是实在看不出郑文到底寓意何在。 总不会只是单纯的相对木兮然好吧。 并且，如果郑文真的和木家有不错的关系，那么木兮然“失忆”的事情很可能根本瞒不过郑文。 沉默的气氛一时蔓延，木兮然心里没有底。 门铃却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先生，门外的女士自称是周月琴，来找木先生。” 第五十四章：来者不善 “先生，门外的女士自称是周月琴，来找木先生。”管家温和的说道。 周月琴？ 木兮然疑惑地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向管家点了点头。 管家带着周月琴来到沙发前，姣好的妆容却无法点缀她看起来并不真诚的笑意。 “周小姐找我？” 周月琴看见沙发上还有人，却不回答，只是优雅的款款拿起管家放在她面前的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水。 君风低头看着手中的报表，没有任何反应。 木兮然靠在沙发上，等着对方发话。 管家好脾气地站在一边。 到底是周月琴来找人，最先沉不住气，也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开了口：“木先生，你知不知道寒霜要离婚？” 木兮然脸上温和的表情僵硬了些许。 他倒是忘了，当初轩寒霜和林悉然在一起，被周月琴知道之后也是百般阻挠，私下里更是找过林悉然很多回。 “不知道。” 周月琴放下手中杯子，直起背看着木兮然，眼神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责备，正色道：“那木先生现在知道了。“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木兮然直视周月琴。 周月琴笑了笑，眼神中一点点锐利的神色慢慢浮了上来：“木先生，寒霜他总是找你的事情，我是清楚的，你们是什么关系不用细说。寒霜他现在为了你捅了这个娄子，身为另一个当事人，你不应该负一些责任吗？” 说着，周月琴微微抬眼看了看君风。这个人是轩寒霜未来的老板，知道了这种事情，应该会支持自己才对。 木兮然笑了笑：“不好意思，恐怕你误会了，我和轩寒霜没有你想的那些关系。” 说完，见周月琴还是紧紧盯着自己，木兮然抱歉的耸了耸肩，转头对管家说道：“谈话结束，送这位女士出去吧。” 管家点了点头，走到周月琴身边抬了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周月琴笑意褪了一些，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木兮然，你这样会再次毁了轩寒霜的，你怎么忍心？” “你应……” “你先去问清楚是谁缠着谁。”木兮然的话刚刚开头，却被君风打断，嗓音醇厚，掷地有声。 周月琴讶然地转头看着并未抬头的君风，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我想，我还是早点回学校比较好。”送走了周月琴，在沙发上静坐了半晌，木兮然关上刚刚看完的邮件，回了房间。 君风抬头，看着木兮然上楼的背影，久久不语。 木兮然终究没有坚守住剧本。 在几个导演和编剧开了一次没有木兮然的会议之后，已经一致通过将剧本里另外一个人物的戏份全部交给轩寒霜。 等木兮然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今天晚上。 剧组甚至没有来人亲自通知木兮然，只是不咸不淡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而已，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是不过是告知这个事实而已。 看完邮件，木兮然有些茫然。 回到房间，却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坚持与努力却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坚持，守住自己的原则。 可是却无可奈何。 心底阵阵茫然几乎要把他吞噬。 刚刚车祸出院那一阵，好多个晚上他熬夜到转钟，虽然房间里有暖气，可是彼时相对虚弱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他这样的折腾，常常打字打着打着手上冰凉，僵硬的不行。 累也是自然。 可是看着剧本一天一天就要完工，并且网上也有许多好评，邮箱里还会时不时收到一些观众寄来的鼓励的邮件，就会觉得这样其实也还值得。 所以手脚刺痛的时候也可以忽略疼痛，所以寒冬早晨人们起不来床的时候他能够很快起来，吃过早饭继续写剧本。 可是方才的邮件，简简单单几句话，把他精心修筑的殿堂毁于一旦。 木兮然坐在床上静静发呆，视线定在地上某一点，久久不动。 就连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木兮然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君风一推开门就看见一脸呆滞出神的木兮然。在床边靠着他坐下，君风微微侧头，漆黑的眼眸毫不掩饰温柔。 木兮然依旧出神。 “现在回学校比你计划的时间早了很多吧。”君风看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 “牛文华和轩寒霜有什么关系？”木兮然慢慢回神。 “牛文华有个女儿，看上了轩寒霜。”君风简洁陈述。 木兮然侧头：“那周月琴可真是找错了人。”扯了扯嘴角，木兮然继续说道，“那郑文和木家有什么关系？” “郑文和你父亲是兄弟，郑文是私生子。” 真有效率。木兮然撇撇嘴。 “有势力真好。”木兮然不冷不热的说着，似冷似热。 君风挑眉，戏谑的说道：“怎么，我不是你的势力？” 这样的模样，实在是和木兮然印象里的君风区别太大。 印象里的君风，因该是和自己重生之后在医院里看到的君风一样，冰冰冷冷，难以亲近，而不是现在这样，眼里盛着温柔，却在打趣自己。 眼里印着对方呆呆的表情，君风笑了笑，倾身在木兮然唇边吻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嘴里说道：“我说过，我在门后面，有事开门就可以找我。”说道这里，君风却顿住脚步，低低说道，“别死脑筋，想不通的事情也可以问我。” 木兮然慢慢站起身，错愕地看着对方，唇角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脸颊颜色鲜艳了少许，胸口有些鼓噪，却吐不出一个词。 第五十五章：回校 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木兮然就写完了辞职申请。 回到公司交给人事部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木兮然直接驾车回了家。准确的说，是姓君的人的家。 春天时分气息仍旧是有些冷的，走在付玉传媒大学的校园里，木兮然不由自主紧了紧衣裳。 校园里学生们来来往往，二十岁出头的年龄，正是青春张扬的时候，年轻的脸上洋溢着鲜活的笑意和生命力，走在其中，木兮然难免有些不自在。 我都二十七八了…… 他垂了垂头，无奈地想着。 却偏偏顶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皮囊。 事先已经查过了校园的布局和入学资料，没有费多大的气力木兮然就找到了地方，把自己申请入学的资料交了上去。 走在出校的路上，木兮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满满溢满植物新芽的气息，心底的郁闷也被扫走了不少。 没有等多久木兮然就收到了入学的通知，前后不过相隔一天而已。 清东西的时候，小不点一直在一边看着他。 木兮然这才想起来，新年以来这么多事情，他竟然没有时间带君言旭出去玩一次。 好在上学不想上班那样没有休息时间，回校之后自己还是有周末的，可以带小不点出去玩。 当天傍晚走的时候，君风亲自开车，小不点坐在后面，车厢里气氛宁静，隐隐有着落寞。 第五十六章：细语 驾车两个小时才到付传，时间已经不早，木兮然阻止了想送他去寝室的君风和小不点，在父子两个的目送中进了不算明亮的楼道。 寝室在二楼，拎着一大堆东西进去的时候，正听见里面吵吵闹闹，还传来音响播放音乐的声音。 也许是木兮然的动静不小，寝室里面有人耳朵尖，听见外面人的脚步声，狠狠地咳嗽起来，然后音响播放音乐的声音瞬间停下，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最后等自己走到门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没有动静了。 ……有种打草惊蛇的感觉。 木兮然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估计是把自己当成生活老师了吧，听见一点脚步声就吓成这样。 寝室里瞬间静悄悄的，木兮然觉得里面的人很有可能在装睡，或者透过门缝看外面的人是谁。 一瞬间回忆起了以前经历过一次的大学寝室生活，也是这样闹腾，木兮然不由笑了笑，心底尽然有了些许的期待和兴奋。 在门口站定，为了不吓到这群熊孩子，木兮然礼貌地敲了敲门。 “不是八婆！” 隔着一扇门，木兮然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谁啊？”木兮然听见里面的人有嚎了一嗓子。 “木兮然。”木兮然笑着回答。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然后门被打开，出现一张陌生却温和的脸：“我听说最近木兮然要回校，没想到是真的啊。”说着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网上都不怎么能找到你的照片，真人原来是这样啊。” 面前的人突然一个踉跄，木兮然错愕地看过去，看见站在门口男孩背后的几人放下脚，看来是被踹了一脚。 “先让别人进来啊，笨蛋。”其中一人哈哈大笑，立马跑开，挡在门口的男孩一脸怒容，转身去寻仇去了。 剩下一个人笑眯眯地说：“来啦，欢迎加入205，我是摄影系的夏青。刚才那个啰啰嗦嗦的是摄影系朱云，和他正在打闹的那个也是摄影系的，刘一。”夏青一边给他介绍，一边帮他把东西搬了进来。 “简而言之，205除了你意外，都是摄影系的。”朱云一边胖揍了刘一一拳，一边转头不忘插一句话。 木兮然笑着点了点头。 他刻意选的和非编导系的学生住在一起，没有去以前的寝室。 毕竟木兮然是到了大三才搬出去的，和以前的室友都相处了三年，彼此还是比较了解的，回去的话，很多事情都会不方便，也少不了尴尬。 这是四人间，但是现在只住了三个人，原本住在空出来的床位的那个人在大二的时候出国留学了，床铺就一直空闲着没有人睡，现在，看来是被当成了杂物堆。 “喂喂喂，过来清东西！”走到堆满东西的床铺上，夏青喊道，一边伸手拿走了自己堆在那里的东西。 “真实，也没有人来提前告诉我们，完全都没有准备啊。”朱云不满的埋怨，和刘一又闹了一会儿才拉着刘一起身去清东西。 真实什么都能往上面堆啊，衣服，电脑，书包，零食，甚至还有一碗吃过了的泡面，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邋遢。 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墙边去了之后，木兮然走到阳台上透气，一眼望去除了路灯和宿舍的等，校园基本是一片黑暗。 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却意外的让人冷静和安宁。木兮然深吸一口气，觉得肺部无比清爽。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夜色，视线不知聚焦在哪一点，木兮然渐渐走了神，知道口袋里手机悦耳的铃声响起。 是君风。 “喂？”依旧是低淳动人的声音，夜色里带着难言的蛊惑敢，木兮然愣了愣才回答。 “啊？” “寝室怎么样。”电话对面的声音低沉厚实。 木兮然回头看了看正在吵吵闹闹清东西的几个人，笑了笑：“挺好的，很热闹。” “那就好。”木兮然似乎能够看见男人在电话对面勾了勾唇。 “叔叔周末回来吗？”电话突然转角到另外一人手里，糯糯的饱含期待的童声传来。 木兮然肯定的回答：“回去，周末叔叔带你去植物园玩。” “好！”君言旭兴奋的回答，“那叔叔，我要去睡觉了，晚安，电话给父亲了。” “晚安。”木兮然轻声说，突然响起君言旭画的自己的画像。 “什么时候睡觉？”电话那头传来最初的醇厚嗓音。 木兮然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看着寝室里头的情形，估算了一下：“估计没有两三个小时搞不定。” “早点睡。” “嗯……还有事？”没有话题可说，木兮然问道。 “有。”君风低低说道，“想你了。” 木兮然在夜色中无措的瞪了瞪眼，心跳漏了两拍。 四周一派静谧，灯光黯淡，头顶上月光却明亮。夜色里通过电磁传来的男人的声音仿佛是贴在他耳边说的一般，几乎能感受得到喷在耳边的温热吐息。 “……”木兮然垂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不用想我想你这样想我，记得有我这个人就可以了。”男人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带着隐隐的笑意，“晚安。” “呃……晚安。”木兮然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脸上的温度似乎有点高。 第五十七章：话分两头 木兮然回到学校继续学习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同样的，牛文华也希望越低调越好。 可是到了影片杀青的时候，大批记者涌到剧组，才发现原来木兮然不在剧组里。这样一来木兮然回校的事情终于被公之于众。 没过多久木兮然就从网上看到了相关的报道，不过扫了一眼而已。 有的时候外界吵吵闹闹，其实跟自己是并没有多大关系的。 换个工作的想法早就萌生，况且离开剧组已经有一段时间，木兮然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藕断丝连牵牵扯扯的人，现在说起剧组，也并没有当初的夹杂着愤怒委屈的少许怀念。只剩下淡然。 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并且他也不算太老吧。 ＊＊＊＊＊＊ 话分两头。 时光白驹过隙，转眼影片拍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时值夏末，午后的蝉鸣依旧响亮，柏油马路被晒得热辣辣，正午过后植物都病恹恹的，缺乏水分。 阳光固执地毒辣着，千百年不变。 付玉是内陆城市，夏天气候堪比火炉，把城市里的人闷在一个大烤箱里。 从树荫里头仰头看过去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末日的错觉感，像是末日就快要到来。 轩寒霜坐在树荫下，身上的汉服层层叠叠结结实实密不透风包裹着身体，热的汗水都快要把衣服浸湿，可是却无可奈何。 心底翻涌搅动着滔天的烦躁暴动，却只能压抑住，无处释放。 擦掉额头上的汗，补好妆，轩寒霜避开想他走来的周月琴，向片场走去。 这样的日子，像是一个期限。 一个到了时间，就必须做出什么抉择的期限。这个抉择，几乎是在问你，你是愿意失去左手还是愿意失去右手？ 轩寒霜当然是更喜欢左右手同时存在，但是古圣人有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作为走红的代价，轩寒霜的一举一动都被媒体无限放大，被人们各种猜想揣度。更要命的是，他的一举一动人们总能联想到他最近的离婚传闻。 快到期限了。 底线。 每次想起那个男人，心底还是有些打鼓的，可是事已至此，轩寒霜失去了往日的果断决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和男人见面的场景。 ＊＊＊＊＊＊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男人说着，冷酷的面容上是浑然天成的高贵，冷冷看着他恍若看不自量力的蚍蜉撼大树。 他当然知道男人有这个资本。 他也知道被雪藏的明星下场如何。 可是失而复得的事实像是微弱的电流一般，时刻刺激着、麻痹着他的心脏，甚至有的时候，放下曾经热爱的工作，翘班只是为了去医院看望一下那个人。 冒着极大的风险把眼前的男人摆了一道，只是为了向木兮然证明，这个人并没有在他面前那么无害，不过是和自己一样，有的时候，为了渴望的东西，也会不择手段。 只是以前自己的手段，并没有放在这个人身上，知道失去了一次才明白夜里醒来面对这个人已经离去的事实让自己多么难受，方才后悔，甚至想要回溯一遍时光，想要再次感受把这个人拥抱在怀里的安心感觉。 因为有那么深刻的后悔，所以才能忍受这个人现在的残忍，以及对自己的冷酷。 “……”轩寒霜抿紧了唇，紧紧盯着放在面前的合约，很快发现了几处细微的改变，然后他的目光也渐渐冷了下去，视线慢慢向上来到君风的脸上，最后和他深邃的黑眸对上。 对方不发一言，只无声用冰冷的目光直视他，恍若凌迟一般。 显然，从对方的神情里就可以看出，这个游戏没有他制作规则的资格，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代价太惨痛。 他自然可以不签这个合约，等个几年等和现在公司签的合约到期再签别的合约，可是男人连这个空隙也给他堵上了。 轩寒霜必须选择，是要触手可及、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梦想，抑或是从前不知珍惜，如今死而复生，却不知有没有未来的恋人。 这两种选择，从两个相反的方向撕扯着他。 左手和右手，你要哪个？ 这样的问题让人怎么好回答？ 见他久久没有给出答复，男人开恩一般说道：“我不急着逼你。等小然的电影拍完，你该给我一个答案。”醇厚的嗓音带着冰寒的锐利，再次把利刃往他身体里推进一寸，直直刺入最最柔软最最脆弱的地方。 可悲的是，即使明白自己不该这般忍气吞声，却也理性而清楚的明白自己就算倾尽所有也斗不过这个男人。 轩寒霜几乎咬碎一口洁白的牙齿。 第五十八章：期限 期限到了。 今晚是电影的首映和首映之后的庆功宴。 作为影片的首要编剧，剧组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不邀请木兮然到来，甚至许久没有联系的郑文也打电话给他让他过去。 也许郑文压根没有老底被翻出来的自觉，也没有察觉出木兮然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仍旧是用以前的相处方式对待木兮然。亲昵自然，时常开开小玩笑，末了会正经起来板起脸劝解一两句。 没有丝毫新意。 木兮然昨晚忙着赶功课，到转钟才睡觉，七点不到就被郑文的电话吵醒，打着哈欠耐心听郑文说完，应了一声之后就把电话挂了，转头继续睡。 这通电话从头到尾木兮然就说了两个字。 眼镜还没睁开的时候接通电话了，说了一个字：“喂？”没好气。 挂电话之前说了一个字：“嗯。” 木兮然性格比较直接，在知道郑文和木家有瓜葛之后，他一点都不想虚情假意。不喜欢木家的同时连带对郑文也没有什么好感。 电话那头的郑文虽然觉得木兮然在敷衍自己，可是一想到这个点木兮然应该还在睡懒觉才对，也就没有计较，一边心里想着等晚一点再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一下。 这边木兮然翻了个身准备睡觉，那边手机又震动起来了。 木兮然顿时怒从中来。 谁在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直挺挺半坐气来，木兮然怒视屏幕上显示的“君风”二字，刚要怒冲冲泼出口的“搞什么”不由稍稍柔和了一些，不耐烦的躺了回去，压低声音烦躁的说：“有事？” 对方大概猜到木兮然没好气的缘由，碰了钉子也只能顺着毛摸，别惹炸毛：“想起了今天你的电影首映，请个假回来看看，晚上给你弄点吃的补补，瘦了吧。” 低淳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恍若悠扬的旋律，木兮然这才突然发觉自己几天没听到这声音，意外的有些怀念。 电话那头男人口吻真诚温柔，让木兮然因为睡眠不足的怒气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我回去看肯定，但是吃饭就算了。”木兮然记得刚才男人好像说了什么给他补一补，“丢了好多功课，快一年，还有不到半年就毕业了，功课太重。” 说着木兮然就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还没做完的事情，感觉到头顶沉甸甸的各种功课压的自己就快透不过气。 “有些可以不用管。”君风提醒。 木兮然也是读过一次大学的人，当然知道：“嗯，我已经缩到不能再缩了。” “放松一下吧，你把自己逼太紧了。”男人柔声劝到，“只是出去吃一顿饭而已。” 木兮然顿了顿，好久之后才回答：“好。” 却是需要放松一下了，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拼功课的，焦头烂额。 “首映在十点，我九点去接你。”君风算了一下时间，道。 想了一下，木兮然点头：“好，去二号门，南门。” “待会见。”男人说着，“挂电话吧，还睡半个小时就起床吧。” “……”木兮然撇了撇嘴，“拜。”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浅眠被惊醒，木兮然“腾”地一下翻了个身，抓住手机恶狠狠的盯着屏幕。 有是君风。 对面床铺的朱云翻了个身，朦胧惺忪的睡眼看了木兮然一眼，接着呼呼大睡。 木兮然掀开被子，走到洗手间轻轻关上了门才接电话：“又干嘛？” 一听见对方略微沙哑并且毫不掩饰不耐烦的声音，只有放轻声音讲到：“喊你起床。” “……”木兮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到自己，“谁说让你喊我的？” “没人，我自己。”君风口吻虽然温柔，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霸道，“怕你睡过了，提醒你记得请假。” 木兮然瞪了瞪眼，却无话可说，突然头疼的发下自己对这个男人真是没辙：“我知道了，挂电话！” 君风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意：“好。”说着径自挂了电话，剩下木兮然楞在原地。 一年多的时间，第一次听见这个男人笑。 低沉醇厚，带着温柔宠溺。 第五十九章：首映 君风很准时，等木兮然办好一切，九点准时到了，去南门的时候已经发现男人的车等在那里了。 看他上来，等他坐好后男人提醒了一声系好安全带，然后递给他一瓶酸奶，发动了车。 一路平稳行驶到电影院，下了车之后，君风带着木兮然往首映的影厅走去。 并没有直接坐在前面，反而只是坐在了一进门的第二排椅子上，而记者们都坐在第一、二排椅子上，闪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忙着提问。 看君风很自然的坐下，木兮然倒有些不解。 侧头看过去才发现今天君风穿的比较休闲，V领的衬衫长裤，手上还戴了一个褐色皮带的手表。 甚至整个人的气质也因为这样休闲的装束而变的温和了一些。 “坐。”看他还站着，有些愣神的看着自己，君风道。 木兮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侧目的众人，忙做了下来。 坐这里也好，既不会他显眼，也能看清楚。 反正整个大厅也就这么多人。 前面的台上，坐着几个主演以及导演。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轩寒霜也在上面。 但是，他是配角才对。 “轩寒霜的戏份到底加了多少……？”木兮然低声说道，忍不住侧头去看君风。 后者诚实地回答：“电影我看了，电视剧也看了。具体加了多少戏份不清楚，但是已经足够让他从配角变成主角。” “你的员工以权谋私！”木兮然心里有些憋屈，小声控诉。 “证据不足。”君风冷静道。 木兮然撇嘴。 “轩先生，请问你对这个角色有什么看法？”话题聊到了轩寒霜演的邪教教主身上，台下一个记者抢着问道。 轩寒霜闻言，看了过去，却正好看见隔了好几排坐在那个记者斜后方的君风和木兮然，眼神微微黯了黯，然后垂了垂眼帘，很慢很慢地说道：“这个人性格是有些偏激的。”说着抬起了头，勾了唇，可是脸上并没有笑意，“目标很明确，做选择也很迅速。但是比较容易忽略一些重要的细节，并且在乎的太多。总的来说，这虽然是一个江湖上人人喊杀的大魔头，但是也有让人动容的一面。我觉得吧，这个人物总是在要与不要，爱与不爱之间纠结，弄的旁人痛苦，自己也痛苦。” 话的尾音即将落地的时候，眼神却投向木兮然，只淡淡一瞬，在漫长的时光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木兮然把这个眼神忽略不计了。 听见轩寒霜这样一说，木兮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轩寒霜带入了邪教教主这个角色。 “所以轩先生觉得这个任务时对爱情无可奈何是吗？”记者追问。 轩寒霜笑了一下：“也并不是无可奈何，只是不太懂爱情，醒悟的比较晚。” “所以这个任务最后为了绝世武功离开他爱的女人，这样的选择对于这个人物的性格来说是比较好想像的？”另外一个记者结果话题。 轩寒霜顿了顿，回答：“性格决定命运，他有这样的性格，注定情路比较坎坷一些。” 那个记者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另一个记者抢过话题，问导演：“牛导，您是怎么想到把轩寒霜的戏份提到主角的位置上？中间的故事能够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视线一下聚焦到牛文华身上，许多记者眼中都露出了求知的眼光。 牛文华朗声笑了笑：“在拍电视剧之前，这小子出了一张新的专辑，有一首复古的歌曲叫《青石板街》，这首歌的MV我看过，演的不错，觉得这小子是可塑之才，正好编剧要新添角色，选人的时候就让他试了试，挺不错。” 牛文华眼里满满的是笑意和赞赏。 这年头，导演要谁红谁就能红。 都是假话。 敢不敢在这么多记者面前说你想要女婿？ 木兮然撇撇嘴。 君风轻轻勾了勾唇角。 …… 台上这样一问一答了一会儿，途中不乏记者拐弯抹角想试探轩寒霜有关于他离婚的消息，但是轩寒霜总是轻轻带过，丝毫不给对方探究的余地。 很快就到了电影首映时间，在前方的台子被迅速拆掉，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片头曲慢慢响起。 片头曲，是轩寒霜唱的。 真是，这么快就一家亲了。 黑黑的大厅，只剩下屏幕上有亮光。 木兮然正盯着屏幕，却觉得身旁的人慢慢凑了过来，刚想回头去看，却发现对方迅速在自己脸侧印下一吻，然后神态自若的正身坐好。 坐在前面的某人无意的回头，正好撞见这一幕。 喊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的双眼就那样直直地盯着神态自若的君风，然后慢慢侧回头看着屏幕，面无表情。 看着看着，木兮然越来越烦躁。 这些情节和人物设定，根本和他当初写的背离了不知道多远。 “我看不下去。”木兮然胸中阵阵压抑憋屈，压低声音说道。 君风看了看四周，也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边劝到：“周围很多记者，这个时候出去太显眼，忍一忍。” 木兮然皱眉，干脆仰头睡大觉。 君风挑了挑眉，然后不动声色继续看电影，视线却在牛文华和轩寒霜身上停顿了几秒。 而闭目大睡的木兮然，则首先思考了一下传说中的庆功宴自己有没有必要去。 然后却突然想到，郑文没有找他。 第六十章：去 最后纠结归纠结，木兮然心底总归是对这部影片有些放不下的，毕竟是自己写的第一部电影剧本，就算面目全非，可是为了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对得起自己，木兮然还是去了，并且，虽然在影院里歪着脑袋呼呼大睡，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声音。 所以影片结束的时候，没有等君风喊醒木兮然，他就自己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君风只看他眼睛一眼就猜到了前因后果，仍旧面无表情忍住了笑意，怕木兮然尴尬害羞。 真是有点别扭。 剧组的庆功宴君风是不太好参加的，知道他把木兮然送到酒店以后木兮然才知道，这个大老板居然翘了半天的班，陪自己看电影。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有什么反应，说谢谢觉得尴尬，说别的什么又怕弄矫情，只有硬巴巴的说了一句再见，脸上表情崩的紧紧的。 看出木兮然有些杵的模样，君风倒是神色自若，甚至脸上表情还是那么柔和，勾了勾唇心情愉悦的回了一句再见，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倒是木兮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理不清思绪，直到君风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缓了口气放松面部表情，转身向酒店内走去。 剧组的其他人还没有来，在出放映大厅的时候被记者团团围住，木兮然算是第一个到达。 酒店工作人员问清楚他的身份之后想带他去预定好的房间，但是木兮然想了想，还是留在一楼大厅等着。 如果他一个人先去房间等着，等待会儿大家来的时候，未免太尴尬，况且那些人里面对他不太友善的并不少，尤其是几个编剧同行。 走到大厅的沙发坐下，这个人立刻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木兮然靠边挪了挪，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眼睛虽然是盯着手上的杂志，但是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虽然人来了，但是其实心里还挂记着他自己没完成的任务。最近需要把计算机课程重温一遍，赶紧考完，然后策划一部家庭情景剧剧本作为期末作业…… 这样一个一个细细数下去，竟然越来越多，解决了这个还有那个，并且还个个都等不得…… 没多久之后，酒店门口越来越吵，到最后终于拉回走神的人。 记者早已把酒店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保安忙的焦头烂额，几乎拦不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娱乐记者。 看到几辆加长办公车停下以后，记者们立刻团团围了上去，后面一辆车上走下来几个报表，立刻联合酒店保安一起隔开这些嗅到食物香气的记者们，但是闪光灯依旧闪烁不停，摧残视力。 一番纠缠之后剧组众人才脱离泥沼进了酒店，木兮然在这时起身，神态自若地跟在后面走向预定的房间。 走在他前面的是郑文，因为没有回头的缘故，对方一直没有发现他，知道走进电梯的时候才看见他，一时还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小小、木头？” 木兮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笑了笑：“一个小就够了，怎么多了一个？” 郑文也笑了笑，往他这边靠近了一些，到了楼层之后电梯门一打开就拉着木兮然先走出了去了：“老大呢？” 轩寒霜在剧组众人中，不露声色渐渐加大步伐快步行了一会儿，在和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保持四步远的距离的时候才恢复正常的速度。 “去公司了。”木兮然回答，“你问他干什么。” 郑文低头看着脚下：“啊，我之前本来准备给你打电话提醒你，但是老大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你在看首映，我就没打电话给你。” 难怪郑文后来没有打电话提醒自己。 不过想起来，如果再接到催自己来的电话，估计就真的会生气了吧，大清早的被人间间断断吵醒好几次，昨晚睡的又晚。 什么叫做庆功宴？ 这东西年年都有，或者说，时不时就有，无非就是吃一顿饭，说一些虚与委蛇或者阿谀奉承或者违心夸奖的话，为不算大的成就大大地兴奋一下，集体HIGH一下，喝一肚子酒，再吃一顿饭，完毕。 虽然说对方不太看好自己，但是本着自己是晚辈的现实，木兮然还是规规矩矩起身端了酒杯敬酒。众目睽睽中，有一道视线格外的专注炽热。 牛文华见对方敬酒，也起了身回他一杯酒。这是陈年老窖里的白酒，性子烈，辣口，一杯只几两，下肚之后木兮然脸色立刻飞红，前后不到一分钟。 看他喝酒上脸快，几个不怀好意的编剧对视了一眼，齐齐站起来敬酒：“来木编，虽然你比我们年轻一些，还是个大学生，但是不可否认你的剧本写的不错，好好努力，将来有不小作为啊！”为首的那人笑道。 这几个人并不是一起敬酒，而是站起来一个一个轮流敬酒。一共三个人，三杯白酒下肚，木兮然进来恢复了一些健康多了一些红润的脸色变的烧红，染上了整个面颊，发烫。 林悉然不怎么喝酒，看来容易上脸的木兮然也不怎么喝酒。 见状，坐在轩寒霜身边的周月琴喝了杯中饮料，满上白酒就要起身，轩寒霜却不懂声色把自己的杯子和她换了一个，里头不过是些果汁。 周月琴动作顿了顿，面无表情低头继续吃饭。 饭桌上喧喧闹闹，众人谈天说地，木兮然没兴趣插进去说话，只吃饭，有人敬酒便起身。倒是后来郑文给他挡了一杯酒，轩寒霜也适时抓住一个人起身身体转向木兮然的缝隙起身敬了那人一杯酒，算是挡了一杯。 好在众人都比较收敛，没有喝到烂醉的打算。 所以等君风驾车到酒店后门接人的时候，对方只是坐在沙发上有些迷迷糊糊，顺带在车上睡了一觉，没有醉酒的嫌疑，看起来像是酒催发了他的瞌睡虫。并且郑文也在一边。 君风扶着木兮然向外走去，朝郑文点了点头，关了车门扬长而去。 留下郑文站在原地，拿出手机，想了很久之后，拨通了木父的号码。 第六十一章：警告 上车的时候，木兮然已经有些困，眼睛睁睁闭闭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君风放匀了车速，平稳行驶，以免打搅了某人的好梦。 午饭才刚刚吃完，传说中的补一补肯定不能现在。想着，君风把车平稳地开回了家，把人抱到楼上去放床上，盖了被子。 这么大的动作，这样折腾，木兮然都没有醒。 是有多累才能睡的这么沉。 轻轻带上门出去之后，没有过多久君风拿着一个盒子进来，放在床头。上头粘着一张纸，是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的认真字迹。 然后又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床上的人正在安眠，平日温润的眉眼中是隐隐的倦意，正安眠，露出来一小截脖颈，略微苍白。 轩寒霜吃完饭，周月琴跟在他后面正要走出酒店，前面的人却突然在酒店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眼不发。 周月琴疑惑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头看过去，对方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看了看时间，还算早，况且车也还没来，于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四周比较安静，周月琴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于是往轩寒霜的方向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道：“寒霜，你最近怎么了，很不对劲。” 轩寒霜突然抬头看他，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诡谲：“那，怎么样才算对劲？” 周月琴愣了愣，看着这样的轩寒霜，好一会儿以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以前，目标很明确，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点颓废的感觉……” 轩寒霜笑了：“嗯。” 周月琴摸不清他那抹笑意的意思，只有斟酌着继续说下去：“你原来，对绯闻的把握很有度，对人的态度做事的态度也很鲜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你现在，对有些人根本没有办法做到保持距离……” 说着说着，周月琴还是扯到她以为的正题上来：“并且我觉得，你并不快乐。” 轩寒霜慢慢低下头，脖颈绷紧，那弧度尖锐而僵硬，带着一丝倔强：“你也说，只是觉得而已。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真让我和某些人保持距离，我只会越来越不快乐。” “但是你的事业……”周月琴一听他这样说就急了，忙说道。 轩寒霜打断他：“总有东西没办法兼得……”眼镜微微眯起，神色略微迷离。 “不可以。”周月琴斩钉截铁，“寒霜，多少年了。我看着你一步步一步步，你总是那么简单可以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这一次，你不会这么糊涂。”周月琴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轩寒霜却突然有些不懂。 “是啊，那么容易做出选择，肯定是我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现在，我做决定之前肯定要好好想一想……周姐，你有喜欢的人吗。”轩寒霜声音极低，近乎低喃。 周月琴脑海中一晃而过一张面容，却咬牙生生咽下到了口边的有，一声“没有”即将脱口而出，却突然被对面的声音打断。 “醉了？”这是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为了他对面沙发上的人可以压低了声音。 “没有，只喝了几杯而已，估计是累的。”郑文笑着说道，也压低了声音 说话间君风从沙发上扶起木兮然，右臂横在他的腰间，看起来有些迷迷糊糊的木兮然也没有去在意这些。 但是轩寒霜的眼神却凌厉起来。 周月琴顺着轩寒霜的视线看过去，而君风刚好扶着木兮然走到门外，君风先一步踏了出去，看过去门框里只能看见木兮然的背影。 周月琴自然认得那个背影。 然后周月琴的视线也慢慢凌厉起来。 “寒霜，我去找过他。”周月琴沉沉说道，面色不善。 轩寒霜侧头看她，。脸上颜色也时分精彩：“你去找他干什么。” 周月琴双眼紧紧盯着轩寒霜，眉头间纹路重重：“我说，再这样下去，他会毁了你。” 轩寒霜蓦地握手成拳，从齿间崩出来的语句满满的都是不满和职责：“你干什么和他说这些！我去找他关你什么事！” 闻言，周月琴不怒反笑，唇角轻轻翘起，带着一次可惜可不值说道：“但是别人根本不在乎你。” “……”轩寒霜沉默。 这是事实。 “你现在需要小心一点，马上就可以和辰星签约了。我觉得很有可能辰星老板听到什么风声说你和姓木的有关系，不然为什么上次签好的约失效了？不然为什么你突然连着几个星期没有通报，连演唱会都取消了一场？” 不久以前的风波，周月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辰星的律师已经找到合约的漏洞，于是两方立马见缝插针的抓紧时间签约，她是亲眼看着轩寒霜签上了名字，也看着对方的人签上了名字，但是没过多久，却突然说那是一份无效合约，连带着打压了一下轩寒霜，暗地里挡走了他的一个电影，也逼的轩寒霜公司取消了他的演唱会，就连一期访谈都没有去。 这样的打压对于轩寒霜这种势头正劲的明星来说当然不算什么，紧紧算是小打小闹一样的打压。但是凭借着做经纪人的敏锐嗅觉，周月琴还是嗅到了这其中的一丝味道。比起打压，这更像是一种警告。 毕竟对方除了那些，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警告什么？ 想起之前轩寒霜天天跑出去的事实，而木兮然又住在君风家的传闻，周月琴很直接的想到对方很有可能察觉到轩寒霜的不对劲，为了保持摇钱树的价值，当然不能传出他是同性恋这样的消息，只有以这样隐晦的方式进行暗示。 一圈想下来，周月琴给木兮然定了罪。 反复思考之后，周月琴决定去找木兮然好好谈谈。她私下里去拜访过木兮然的家，但是那里好像根本没有人住，打电话给郑文询问，才得知木兮然住在君风家里。 虽然疑惑，但是却肯定了君风猜到轩寒霜的心思的猜测。 那一次的拜访自然是不欢而散，但是周月琴心里有了新的猜想，并且，对于轩寒霜的所作所为，她也决定重新观察观察，好对症下药。 于是就顺水推舟的有了今晚她自觉郑重的谈话。可是最后，轩寒霜的心思仍旧不在重点。 做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从来都是顺风顺水，偶尔有磕磕绊绊却很好解决，她还算是一个挺有能力的女人。 但是，看着木兮然离开的背影，周月琴突然觉得，她事业上的第一个独木桥到了。能不能走过去，一半靠老天，一半靠轩寒霜，而自己只能吹吹风帮帮忙。她从来都知道轩寒霜在某些方面，很固执。 第六十二章：补 当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木兮然突然觉得，自己最近和手机犯冲，以后睡觉应该记得关机才对……！ “喂，哪位？”眼睛都不想睁开，木兮然窝进被子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木兮然吧？”那头的人问到。 木兮然点头，然后才想起了对方看不到，回答：“嗯。” “噢，”那边音量大了一些，“我是刘一啊，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找的那本书我找到了！” “嗯，好，谢谢你啊。” “不客气，书先放我这里，等你回寝室给你啊！” “好，我估计晚上回去。”木兮然说着，渐渐清醒。 “那好，没事了，拜拜啊。”刘一说着，等木兮然说拜拜之后也挂了电话。 木兮然把手机往床头一扔，缩回被子里，在起床与不起床之中挣扎不已。没有挣扎多久，突然想起来要看时间，于是又把手机拿过来，查看时间。只一眼，就彻底清醒。 下午五点零三分。 木兮然“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穿好鞋就往外冲。 门正巧打开，从外面进来的人一个躲避不及被木兮然撞上，对方体型结实颀长，没撞跑别人，木兮然自己倒是快要被反冲力弄的摔跤，还好对方胳膊及时深处拉住他的手臂。 “……呼……”好不容易站稳，木兮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急急忙忙不小心？”对方松开手，推开一步看着木兮然，问道。 木兮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继续向门外走去：“太晚了……都五点了” 君风跟在后面下楼来：“我正准备喊你起床。” 木兮然回头，咬牙问：“为什么不早一点喊我？” 君风没有看他，只是抬头看着前面：“你太累了。” 对方虽然没有看着他说这话，但是神色轻柔语气淡定，仿佛就应该这样。 木兮然神色稍霁，不发一言下了楼。 小不点在早就等在下面，看见木兮然下了楼，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跟很久以前一样的亲昵可爱。 木兮然的神色不自觉中又柔和了很多。 人们说日久见人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么久，木兮然才看到君风算是“慈父”的一面。 餐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君言旭恪守着他严格的家教，尽管吃的只是普通的中餐，但是依旧举止文雅成熟，像个小大人一样。 君言旭曾经哭着跟木兮然说他父亲从来不抱他，但是木兮然记得有几次君言旭睡着了，是君风抱他上楼的。 而现在，餐桌上有一道菜口味有些辣，君言旭不停地喝着水，一杯水几口就下了肚，以往在家里，君风是不允许他吃饭喝水的，而今天，君风只喊来了服务员，然后低声让服务员拿果汁过来，亲手给君言旭倒上。 木兮然还注意到，上菜的时候，服务员是从君言旭的背后把菜拿上来，这个时候，君风会伸手轻轻拉一下君言旭让他避开。 突然想到的，还有自己第一次和君言旭见面的时候给他买了许多零食，隔天小家伙就告诉他君风只给他留了果汁和画图册、笔。 虽然长了这样一张冷峻的脸，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有一颗很细的心。他的关怀，都在及其细致的地方。 正想着，面前的空茶杯就被坐在旁边的人满上了果汁。 对方侧脸没有什么表情，冷峻一如平常。 可是在餐厅里不算柔和的灯光下，木兮然却莫名觉得对方的表情十分柔和，不同于以往见到的面无表情。 面前的菜很丰盛，很合胃口。 “有什么打算？”喝了一口果汁，男人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木兮然咽下口里的食物菜开口：“我啊，先毕业，然后写书。写剧本不是很适合我。”木兮然说着，喝了一口果汁。 君风颔首：“我看过林悉然的书，”他的声音压的有些低，“是很不错，本来计划改编剧本，可惜……” 可惜那场泥石流。 不过也感谢那场泥石流，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化。 木兮然低下了头，心里却并不平静。 他其实想的就是不当编剧，继续写他的书…… 看着木兮然微微垂下眼帘看着碗中的菜，君风也明白是什么阻挡了他当编剧的积极性。可是无论做什么，这样的情况都在所难免。 “你的剧本，都很不错，不再考虑一下？”君风状似无意地说道，“或者，试着把林悉然的书改编成剧本吧。” 木兮然心里动了动。 “我……”答应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考虑考虑……”说话间，眼睛里有光芒轻轻闪耀。 君风颔首不语，却已经看出他有些动摇，不再多话，给他夹了一片肉。 君言旭抬头，嘴巴里还在咀嚼，看见君风给木兮然夹菜，二话不说学者君风的样子也挑了一片肉放到木兮然碗里：“叔叔瘦了，快吃！” 小孩子话语纯真心思纯净，木兮然抬头就看见小不点一双黑溜溜的眼镜一闪一闪看着自己，嘴巴虽然在咀嚼，却仍旧挂着笑意，很是可爱。 木兮然忍不住笑了笑，在一大一小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把两片肉送到嘴边。 餐桌上两大一小花都不多，都忙着消灭菜，虽然气氛不算热闹，但是也比较……温馨。 等到五脏庙已经填的差不多的时候，君风正准备喊来服务员结账，却偏偏有人要来扰乱人的心情。 “您好，请问几位？”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声音甜美。 “四位。”回答者音色略低，重要的是，这个声音木兮然并不陌生，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来的那四个人，他也不陌生。 郑文夫妇，木父和木秦的母亲。 木兮然喉头动了动，侧过头来，迎上了君风的视线。 “走。”君风简单说道。 木兮然点点头，牵着小不点起身从桌子后绕过去，想着餐厅另外一个门走去，君风跟在后面。 君风一站起来，立刻吸引了不少视线，木兮然微微加快了步伐，想离他远一些，免得接受目光洗礼。 看着他的背影，君风只是勾了勾唇，很快恢复面无表情。 三人身后，几道目光慢慢跟了上来。 第六十三章：障碍扫除 “小木头……” 正要走向停车场，身后却蓦地传来郑文的呼唤，带着一丝疑惑。 木兮然没有回头，竟下意识想要逃开，不想去面对郑文。在潜意识里，郑文和木家那样的关系，并且和木父关系那么好，这对于他，是一种隐晦的背叛和辜负。但是郑文向着木父，他完全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谁。 但是现在，他完全不像在这种场合看到郑文。 “小木！”郑文几步走上来，直接拦在他面前。 木兮然侧了个身，避开郑文的视线。 “你怎么……”郑文有些愕然，不解地看着木兮然。 站在一边的君风对不明情况一脸茫然的君言旭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君言旭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木兮然，小小的手晃了晃牵着自己的手。 木兮然低头去看君言旭，小家伙冲君风指了指，然后木兮然明了的放开了他的小手。 手心里空荡荡的，木兮然不自觉去抚着衣角，浑身不自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派沉静。 看见这样周身露着淡淡冷漠气息的木兮然，郑文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什么，看向君风。 “虽然你比我小，但是我习惯喊你老大……”郑文突然说道，“因为你的品性远远超过你这个年龄能有的。”郑文余光仍旧关注着木兮然，对君风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语调平静：“你查了我的资料了吧。” 木兮然微愕，幽暗的灯光中双眸晶亮，看向君风。 君风夜色中神色格外冷峻，让人不苟多言。面对郑文意料之中的提问，他只是淡淡颔首，毫不避讳。 “查了之后，也告诉小木了吧。”郑文出奇的冷静，平日里的和颜悦色也悄然收敛起来，换上了带着些许凌厉的严肃。 君风迎着他的目光，颔首。 “……小木父亲想和你谈谈。”微微低下头，郑文视线不离开君风，音色低沉凝重。 木兮然闻言转过身，拧起眉头看着郑文。 “有什么事？”君风还未作答，木兮然已先开口。 郑文视线转向木兮然，夜色里晦暗不明，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回答木兮然的问题，只是给出了一个暧昧不清的回答：“不做什么，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语音的末尾，竟稍稍带着叹息和无奈。 君风仍旧只是淡淡颔首，然后再木兮然不赞许的目光中走过去，把君言旭往他的方向轻轻推了推：“你带言旭先上车，我马上过去。” 木兮然抿了抿唇，轻轻牵住君言旭的手，微微昂了昂下颌：“我也去。”那模样，有点像扞卫领地的狼……当然，是幼崽状态的。 所以没有什么威慑效果，只是让君风好心情的勾了勾唇。 “好。”君风应下，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郑文，示意他带路。 ……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跟在郑文后面和君风并肩重新走回餐厅的木兮然觉得有些囧。 等到了那里，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两位女士却走了开，到不远处的另一桌坐下点菜，把位子留给了三人。 进去的时候，木父刚好点好菜，服务员走了开。 “坐。”木父并为看向木兮然，只是指着自己对面的位子对君风说道，声音里平静无波，却是慢慢的低压，想在酝酿风暴。 君风慢慢坐下，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木伯父。” “不敢当。”君风话音都还没落地，木父就抢着说道，尾音稍稍上挑，带着一丝不悦和一丝挑衅。 连君言旭都听出来了话里的情绪，微微嘟嘴看着木父。 木兮然有些暖心地轻轻捏了捏君言旭被他握住的小手。 “你们俩，怎么厮混到一起去了？”木父开门见山，表情有些铁青。 “太复杂，不好说。”君风淡淡回答。 “……”木父眯起眼，神情里的不悦显而易见，“君风，虽然你君家势力比我木家大，可是不代表你一个后生能对长辈这么说话。” “伯父，”君风面无表情，“您哪里当我后生，分明是当我敌人。” “……”被君风戳破，木父脸色几变，由青转紫，瞪大了眼看着君风。 “说正事吧。”木兮然淡淡飘过一句话。 木父侧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们两个大男人，整天混在一起像什么样！我还是要颜面的！” 君风不语，木兮然笑了笑，看向窗外。君言旭不懂这些话题，只是拿着木兮然的手机玩游戏。 君风的眼神慢慢冰冷下来。 “我已经通知了你父亲。”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木父突然说道。 “好手段。”木兮然嘲讽道。 这么大年纪的男人，竟然做出这种类似于告状的事情，真是让人鄙夷。 “你小子给我闭嘴！”木父忍无可忍地低声呵斥：“你今天晚上就搬回来！” 木兮然无动于衷地拒绝：“不用，我有住的地方。” 木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就滚到你自己那里去住，住在别人家里像什么话！” 看来木父是认定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君风余光里看了一眼木兮然，有些可惜。如果真的是木父认定的关系，那现在多么对得起木父的指责。 可是君风根本无意推翻木父的指责和猜测。 “伯父，”君风语气稍微柔和，却依旧凛冽，“我只是想照顾小然而已。” 木父哼了一声：“不用。木家的人，自然有有人照顾他，不用外姓的人来插手！” “不负责任的生养一个孩子，等到他长大了才记得管教，这是什么道理。”木兮然凉凉地插了一句话，“也别忘了，上次是我要求和木家脱离关系，要不是他阻止我，我真不想跟木家有什么联系。” 只言片语让郑文铁青了脸色：“小木，你怎么可以做出脱离关系这种事。” 木兮然没有回头：“怎么不可以？在木家，有没有我不是都一样？” 郑文有些失望地看着木兮然，后者心里凉了凉，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走了。”被郑文的眼神看的浑身都不舒服，木兮然脸色青白，起身牵着君言旭向外走去。 君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慢慢站起身，波澜不惊地说道：“伯父，您反对对小然没什么用，对我更不会有用，至于我父亲……君家现在，是我做主。”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木父，餐厅里当头照射的光线投不进男人深邃的眼底。 第六十四章：无解 “叔叔不要生气……”一边拉着木兮然的手跟着走，君言旭怯怯地拉了拉木兮然的衣角，对这样的浑身散发着森然冷漠气息的木兮然有些陌生。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牵着的孩子，那双澄澈的眼镜正巴巴地看着自己，木兮然神色不由柔和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几步远两人就走到了车库，找到了车，而车主却迟迟没有来。 木兮然也没有车钥匙，只有和小不点一起等车主。 “去华申宾馆。”车主一来，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木兮然愣了愣。 车主打开门，让君言旭先坐了进去，转身面对木兮然：“轩寒霜要求立刻签合约。我先送你回学校，然后去签合约。” “用得着你亲自签？”木兮然不解。 君风面容沉静，深邃的眸底荡漾暗涌：“这算私人交易，我当然去。” “……”木兮然微微侧开脸上了车，等君风上车时，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道：“我也去。” 君风的眼神通过后视镜投来，木兮然侧头不在意地说道：“你去签约，没人照顾小旭。所以，我也去。” 君风回头，拉起手刹，勾了勾唇：“好。” 坐在车上，看车边景物飞驰而过，路灯在君风的侧脸一晃而过，瞬间照亮他冷峻的侧脸，有瞬间任由黑暗淹没他的身形。 光影交错中，男人的周身隐隐散发着淡淡温柔。 假冰山。 木兮然撇撇嘴评价道，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酒店的走廊地面铺了一层地毯，脚踏上去毫无声息。 “小然？”开门的是轩寒霜，看见站在君风身后的木兮然，表情有一瞬的慌乱。 君风已经先走了进去，自然没有发现。 木兮然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看见他明显不信任的神情，轩寒霜苦笑侧开了身让他进去：“用不着这么不相信我吧。” 木兮然不语，只牵着君言旭走了进去，在沙发边坐下。 茶几上早就摆着倒好了的水，轩寒霜走过去无言地把水放到几人面前，然后转身去房间那合同。 “小然……你回避一下吧。” 木兮然端起杯子刚送到唇边，轩寒霜突然开口打断道。 “你开车把言旭送回去再来接我。”君风也开口说道。 两人的私人交易里很明显有有关于自己的内容，木兮然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和微恼，但是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什么，也就不去费力，只点了点头接过君风递来的钥匙。 君言旭乖乖的跟着木兮然又走了出去。 真是，这么折腾，还不如最开始直接把小不点送回家。 ＊＊＊＊＊＊ 等木兮然再赶到的时候，一样的房间却不复最初的安静。 透过门板，隐隐能听见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木兮然慌忙伸手去拧门把，却发现上了锁，一阵嘈杂声之后竟然听见了君风压抑的怒吼：“滚！” 木兮然被震的动作一顿。 房间里一瞬间恢复寂静，然而不出片刻便又嘈杂起来，动静更大。 木兮然一惊，伸手拍起门板：“开门！君风，开门！” 然而房间里闻言嘈杂更甚，木兮然倏的听见有什么砸到门板上的声音。 慌忙之中木兮然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然而刚刚接通一声，门却猛地被打开，他连忙往旁站了一步，看见几个着装暴露的女人猛地被推了出去，随后一双仿佛燃烧着的滚烫手掌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猛然扯了进门，手里的手机一个拿握不稳摔在地上，门板在他身后“碰”的一声关上，又迅速被上了锁。紧接着，一个火一般滚烫的身躯附了上来，微微俯身紧紧抱住他，从胸膛里发出略微急促的喘息，木兮然被男人大力的动作推的一下后背撞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哼。 房间中一片混乱，遍地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几件衣服，有几件女人的，也有君风的外套。 “……扶我回去……”君风喘着气，手臂紧紧围住怀中人，站立显得不稳。平日里冷峻的面容染上了不正常的潮红。 “怎么了？”木兮然不知所措，惊讶地问道，却动作迅速地微微从君风怀抱中脱开身，半边身子用来支撑君风颀长的身躯，打开门向外走去。 那群奇怪的女人莫名其妙消失不见，木兮然朝四周望了望，向电梯走去。 君风微微垂头，呼在耳边的气息格外炽热。 “水里面有药。”电梯门缓缓关上，君风背靠电梯壁，嗓音沙哑，微微垂头。 “什么？！”木兮然心中一惊，“轩寒霜？” “不确定……”君风一字一顿仿佛极为费力，“但是估计错不了太远……” 电梯门打开，木兮然撑起君风向外走去，掌心里都是汗，心如擂鼓，脸色有些白：“你……怎么办？他为什么放药？” 君风斜斜靠在椅背，胸膛起伏，知道发动了车，木兮然才等到男人理出一丝神志回答他的问题：“先回去。他……估计想让我身败名裂。” “那群女人都是他找的？”木兮然咬牙切齿道，怒从中来。 君风只颔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喘息越来越剧烈。 木兮然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男人，直到看见男人动了动，难忍地缩了缩身子，握紧的拳轻轻颤抖，一咬牙把方向盘一打，往另一半驶去。 “……做什么。” 木兮然从后视镜里投过去一个眼神，晦暗不明：“送你去夜店。” 男人火一般的手掌蓦地从后伸过来攥住他的手腕，倾身上前，靠在驾驶座后，手掌力道越来越大，嘶哑道：“我说回去！” 木兮然只觉得被男人攥住的手腕生疼，耳边的声音低沉而带着蛊惑味道，气息灼热，心头颤了颤，却依旧没有掉头：“你的问题需要及时解决。” 君风额头靠在木兮然椅背后，喘息：“我不去找女人，先回去！” 饶是昏暗的视线中，不用照明都能看见，君风低头露出的颈项泛红，血管微微凸起。 木兮然手臂生疼，却只把男人的话当耳边风，心底微微刺痛，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你怎么能送我去找女人！”君风自喉间发出低压的嘶吼，手掌力道猛增，几乎疼的木兮然握不住方向盘。 后视镜里，男人猛地抬起了头，眼里充满了血丝，冷峻的面容一派肃清，带着一丝受伤的神情，恍若困兽。 看着近在咫尺的颈项，男人缓缓低头，将唇附了上去，双唇滚烫，刺激的木兮然不由自出颤了颤，瞪大了眼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却发现男人唇虽然在他颈项上厮磨啃咬，那双充血的眼却一秒都不曾离开他。 木兮然狠狠喘了一口气，挥手挣开男人钳制在他右腕上的滚烫手掌，调转车头猛地把速度提到八十码！ 第六十五章：方向 城市的夜色并不平静祥和，总被光线分割成无数个破碎的空间，被各种生音划分出区域。 付玉的某一条大街上，一辆银白色车辆正破开黑夜，带着风声驶回君家别墅。 一个急刹车停下，坐在后面的人反应不及，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前前倾去，不由自主加大了齿间力度。 “嘶——”木兮然疼的抽了一口气，想着肯定破皮了，一面轻轻推开颈间的脑袋下车把人从后面扶出来。 管家听见声响立刻打开门出来，木兮然把钥匙扔过去：“车交给你。”说完带着君风就进了屋。 靠在他身上的男人身体灼热，紧绷，微微眯起了眼，神志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仍旧挣扎留得几丝清明。 那一句“你怎么能送我去找女人！”仍在耳边轰鸣，震得他耳膜发麻，男人充血却始终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隐隐带着一种决心和期望…… 木兮然顿时觉得脚步有些沉重。手心微微颤抖。 君言旭回来之后就已经睡觉，木兮然竟然无由地觉得稍稍放心。 好不容易撑到把人送回房间，木兮然刚松手，君风就倒向床上，侧了个身。 “你……怎么办……”木兮然有些局促。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背对着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无比克制隐忍：“……出去。” 木兮然愣了愣。 一片寂静中，男人的喘息格外清晰。 “我……”木兮然有些踟蹰，心底的担心微微冒头。 男人的声音愈发沙哑，难忍地动了动：“你快出去。” 虽然男人现在背对着他，但是他扶着男人上楼的时候，那处的帐篷却实在没有办法让人忽视。 “我不是柳下惠。”男人沙哑着声音突然说道，从床上坐起背对着他，起身向浴室走去。步伐虽然不太稳，却也不需要人支撑。 木兮然在男人路过身边的时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男人突然侧头过来看他，眸中一黯，木兮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暗，接着腰上被一条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禁锢，呼吸被夺走。 侵占的唇舌一丝喘息的空间都不留给木兮然，迅速侵占了他的领地，不留给他后退的余地。 一吻毕，空气有些升温，两人都在喘气。 “我不是柳下惠。”男人充血的眼直视木兮然，直直望入他眼底，仿佛燃着一团火。 木兮然下意识躲开了那视线。 君风动作顿了顿，放开他向浴室走去转身的时候，男人淡淡说道：“记得带上门。” “……” 一只手突然阻止了君风的动作。 颀长挺拔的身躯明显震了震，慢慢转过头：“你确定。” 手里的手腕滚烫，被男人一问，木兮然惊到一般松了手，确实慢慢点了点头。 君风的体温，终究被大火点燃。 一如之前的霸道，男人的手直接禁锢住他所有的自由空间，连呼吸都被占据。制热的吐息洒在耳廓边，引起一阵颤栗。 被拥着倒在床上，男人的动作带着克制的温柔，但是忍了这么久，已渐渐无法控制，动作之间变的有些粗暴。 “唔……”冷不丁被咬住喉结，木兮然轻哼一声，随机下身一凉，长裤已被退下，接着腹部一凉，衣服也被脱了下去。 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身子，君风已经微微抬身也脱了衣服，接着附身下来。 君风的身体像是火炉一般，贴在木兮然温度略低的身上，烫的他颤了颤。 他已经说了自己不是柳下惠，行动上，也贯彻的很彻底。 大腿内侧的什物早已剑拔弩张，药效早就发挥了很久，君风也忍了很久了。 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拥着身下的人，君风轻轻叹息一声，从混沌的大脑中抽出一丝神志，动作尽量温柔，唇齿在肌理匀称的胸膛上游移吮吻，一只手却轻轻握住木兮然的手，带到自己的那处。 木兮然的呼吸陡然沉重，手心的东西滚烫，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微凉的手裹住火热，君风难耐地微微挺了挺腰，轻轻撕咬对方胸膛上的凸起。 “嗯……”木兮然咬牙咽下一声呻吟，五指抱住手里的滚烫，滑动起来，冷不防一只灼热的手裹住了他尚未精神的阳刚，轻柔抚摸。 一团火慢慢从身体深处窜了上来。 顺着下颌的吻慢慢上移，覆住他的唇。 男人在他身上抚摸的手时而轻柔时而粗暴，带起颤栗和刺痛混杂。 但是互相抚慰对方的手却默契地没有停下。 胸膛中的心跳急促如同擂鼓。 木兮然明白过了今晚有些事情不能回头，自己也做了选择……但是，此刻他只是伸手抱住了正温柔亲吻他的男人，房间里一时无限缱绻风情。 君风微微倾身，腰身嵌入身下人的双腿之中，一只手撑在木兮然颈边，一只手轻抚着向后滑去，在入口处打了个转，回到前面。然后，身下的身躯崩了崩。 嘴角勾了勾，君风加深了吻。 口腔中的舌带着绝对的侵占气息，与他的纠缠。 呼吸交换，体温上升。 男人握住他弱处的手指，倏的收紧。 “啊、喂……”木兮然侧头躲开男人的吻，手放在男人肩头，微微推拒，双腿不自在地想要合拢。 君风微微抬起上半身，低头俯视他，手突然极速滑动起来！到了顶端，甚至会把手掌转一转，掌纹摩擦着敏感的顶部，刺激的木兮然喉间溢出低低的声音，侧开头避开君风惑人的挑火目光。 掌心里的什物，慢慢精神了起来，十分灼热。 收效甚好，君风满意的勾了勾唇，手下动作越发迅速，带着技巧，很快让木兮然泄了一次。 还处于高朝的余韵中，木兮然的大脑有些迟钝，但是仍然注意到了男人从床边抽屉里那处KT的举动。 “这个东西……”木兮然的嗓音有些暗，迟钝的说道。 看着他潮红的脸颊，君风附身吻了下去，一路吻到耳垂，轻轻撕咬：“我等了好久……” 木兮然轻轻颤栗。 润滑的过程君风很用心，也很有耐心。 但是木兮然手里的硬挺还一次都没有发泄。忍了太久的男人已经有些等不及，额头挂着汗珠。 木兮然拉近他，在耳边低声道：“可以了……” 平日里平静温和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情欲，君风侧头轻轻咬住他的喉结，撤出扩展的三只手指，在入口处徘徊。 “放松……”说着，男人坚定地慢慢挺身。 “啊……”重生以来的第一次，后方明显没有用来过做此事，时分紧致，久违的疼痛让木兮然绷紧了背脊。 一只手温柔地在他有些疲软的地方轻柔安抚，男人腰处动作顿了顿，被夹的有些难受。 没过多久，等到木兮然放松了一些，男人再不犹豫停顿，慢慢整个埋了进去。 木兮然的呼吸陡然急促，有些缺氧。 耳旁的吻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爱怜，带着让人心颤的酥麻感，阵阵从腰际爬起…… 一阵不自觉的收缩之后，君风闷哼一声，微微抽出身，又狠狠撞入！ 等了太久的男人终究是难以克制欲望，腰间的动作狂猛如暴风骤雨，撞的木兮然只有紧紧抱住他宽阔的背才能稳住身体，沉浮之中摩擦的快感渐渐取代痛楚，突然，男人的热情猛然大力地撞到深处一个极小的凸起，木兮然难耐的昂起头，露出带着齿痕的脖颈，身体狠狠一颤，竟然直接在两人腹部之间喷洒出一片白灼，自鼻尖发出绵长的呻吟。后方更是阵阵极致的收缩。 君风顿了顿，下一瞬动作愈发凶猛！ 第六十六章： 半盘子肉 夜色半掩，已是深夜。 一间只点了床头台灯的放假，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呻吟，尾音轻轻颤抖。 床上两个交叠的身影重叠出旖旎风景，暧昧的气息。 君风找到了最刺激的点，每一次都瞄准，直直大力地冲向那里，一次一次灭顶的快感逼的木兮然一口咬在君风的颈侧，咽下甜腻的声音。 由于已经出过一次货，君风这一次竟然十足的坏心，给足了他刺激的感受，但是每每悬崖勒马，在关卡里生生降低刺激，让他生生灭了些火苗下去，比起最初的粗暴夹杂温柔，现在则是十足的恶劣。 “你……”木兮然狠狠喘息，被男人的动作逼的眼眶泛红，却始终无法释放。 君风勾了勾唇，任由木兮然咬住颈侧，微微侧头吻了吻他冒出汗水的额头，退了退，然后狠狠推进！ “啊……”木兮然的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肩。 后方猛地一个收缩，快感加速积累，君风不忘加快手上的动作，反吻住木兮然，狠狠挺身！ “……啊……”尾音剧烈颤抖，木兮然眼角逼出一滴泪，猛地绷紧了身体，背脊曲出一个轻柔的弧度。 君风最后狠狠一挺身，手指在顶端一揉搓，微微昂起了下颌，终于在对方身体深处留下自己的气息。 木兮然呼吸慢慢变的绵长，有些失神。 君风喘息着俯身，一吻绵长而温柔…… ＊＊＊＊＊＊ 清晨。 张进很奇怪，今天酒店门口的人多的出奇，并且很莫名其妙。 从凌晨五点开始，这些人就开始陆陆续续跑到酒店门口来，既不进去也不离开，倒像是在门口蹲点的。 到了七点半多钟，这些人渐渐沉不住气了，开始在酒店门口徘徊。 张进一边吃着碗里的牛肉面，一边警惕地盯着这些人。在门口不徘徊就是不进来，是准备砸场子还是怎样？ 酒店经理明显也发现了这不正常的现象，几个换班已经去睡觉的保安也被叫醒了来守着，这会儿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 八点。 出去丢垃圾的时候，张进隐隐约约听到说什么“直接进去”、“可不可信”、“在不在……”之类的字眼，不由得快步走回来，紧紧盯着那群来历不明不安好心的人。 八点没过多久，这群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先是不停探头探脑，后来，看见有一辆客户的车进来，居然想趁着缝隙进来。张进连忙喊醒了其余的保安，走出去拦住这些人。 可是这些人居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不得了，没过多久就冲破了他们本就不坚固的防线。 张进顿时哭了脸，队长刚刚让自己安排这些人来着，这下自己搞砸了，饭碗不保！ 想着，张进连忙按下了大堂的通讯，才刚刚急急忙忙说完，这些人就已经冲进大堂，聪明的没有走电梯，去爬楼梯，这下保安们真慌神了。 好在这些人的目标很一致。 五楼508。 门居然一扭就开，张进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门被轻而易举打开，这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那处相机，推开门对着房间里面就是一阵乱拍。 “什么都没有！”混乱中不知是谁突然惊呼。 众人的动作很有默契地同时停下，想在拍搞笑默片一样。 然后下一刻，转身撒开腿就跑。 这也很默契。 可是保安队长早就在下面等着这些人了。 这些人居然都是记者。 张进不解的想着，那个空房间有什么他们要的东西？ 仔细想了想昨天的大人物，嘶……张进一时想不起来……好像，轩寒霜去了那个房间的…… 张进对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对，没错，轩寒霜。难怪这么多记者。 ＊＊＊＊＊＊ 清晨，一只手臂从被子中伸出来，在枕边摸索，被另一只稍显修长的手抓住，前者发出模糊的声音：“手机……” 后者握住他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多睡一会……” 手机，掉在宾馆了。 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君风转头看着怀中的睡眼，闭上了眼。 闹剧还没有开始，何必起太早。 第六十七章：闹剧 等了三四个小时却扑了个空还被收走了底片的记者们实在是不甘，虽然没有拍到别人爆料的消息，却十足地做出了爆料的势头，头版头条都被同一件事占满。 【据知情人士透露，国内某跨国公司总裁于昨晚在××酒店内同数名小姐开房】 “……”放下手中的报纸，木兮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视线放在电脑屏幕上的君风，然后移回视线，继续看下去。 “你……查清楚没？”没看多久报纸，木兮然还是忍不住问道。 君风顿了顿，抬眼看过来，木兮然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轩寒霜。”君风简洁说道，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有节奏的敲击。 听见预料之中却又难免让人意外的名字，木兮然一时愣住，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有低下头，继续看报纸，心思却根本不在报纸上。 不用问为什么，木兮然了解轩寒霜。 可是这一次，方法太愚蠢。 轩寒霜他甚至已经丧失了方向。 轻触额头的时候，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背脊的温度，木兮然心底一阵电流划过，不自在的放下报纸，走路姿势稍显别扭的坐到餐桌前。 君风无声关上面前的电脑，把木兮然的碗端了过来。 “父亲，叔叔。”楼梯边，小不点正揉着眼镜在管家的随从下来到一楼。 “早。”木兮然笑着回应，君风只是淡淡颔首。 电话打来的时候，这“一家子”刚刚吃完早餐。 君风是什么人，木兮然当然不会因为对方对自己看起来温和而忘记。只是并没有想到，君风的动作这么快。 “喂……”木兮然坐的位子离电话挺近，电话响了一声木兮然顺手就接了。 见状，君风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发完一个“喂”字的音，就被对方的咆哮打断：“君风，你什么意思！” 没防备的被对方突然的大吼吓到，木兮然手抖了抖，差点握不稳手里的电话。抬眼看了一下君风，见对方根本没有给出什么反应的意向，木兮然继续说下去：“轩寒霜？” 下意识的，木兮然手拿的远了一些，尽量避免耳膜突然遭受残害。 “……小然？！”对方掩饰不知讶异，下一刻又咬牙切齿带着怒火低吼道：“你还住在这个混蛋家里？？” 电话那头的人丝毫没有掩饰情绪，听筒里的声音大到轻易就能让坐在对面喝豆浆的人听见。 君风慢条斯理放下手中透明的玻璃杯，抬头看着木兮然，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 “你有事？”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无理的状态，木兮然不由冷了声线问道，微微垂着头根本未看见君风的示意。 “……不关你的事，让君风接电话。”木兮然的声音恍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轩寒霜冷静很多，但是很快，脑海中几张场景一闪而过，被逻辑串在一起形成惊人的猜想，把胸口生生灼烧出难忍地刺痛，嗓音顿时暗哑：“小然……你和君风做了吧。” 这一句，低沉的恍若自喃。 但是木兮然的耳廓却仿佛被热水烫了一样，瞬间红透，看的君风身体某处隐隐骚动。 “不关你事。”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君风接电话。”另一件事此刻在理智中占了上风，让他的怒火重新旺盛燃烧，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轩寒霜迅速转移话题。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适时伸到面前来，木兮然顺手把电话交了过去。 “喂？”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轩寒霜喊道。 “有事？”单手倒了一杯豆浆放到木兮然面前，君风面无表情同电话另一头的人交谈。 管家早就在君风的示意下安排人送小不点上学。 木兮然为什么不上学？ ……某人为他请了半天假。 “……新闻，是你做的鬼吧？”轩寒霜冷冷问道，用质问的口吻。 “各大报社头条上面，没你的事。”君风余光里瞥了一眼喝着豆浆默默看着这边的木兮然，在对方不自在的收回视线之后，却依旧大大方方地看着对方喝豆浆。 “谁TM说那个了！”轩寒霜一反常态的疯狂，“我说的是今天关于我的报道！网上消息都满天飞了！“ 木兮然模模糊糊听到了一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君风仍旧面无表情：“我没兴趣知道谁报导你什么了。” “你少装蒜！”轩寒霜一声怒吼，全然不管电话对面是人是神是鬼是佛，“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你是不是派了私家侦探跟着我？！” “嗯。”君风凉凉回答了一声。 木兮然一时觉得，好像有什么渐渐明了起来。想着刚刚听到的新闻的字眼，木兮然伸手拿过自己放在一边的电脑，打开来看新闻。 桌子对面谈话仍在继续，君风看着木兮然浏览新闻，却并没有阻止，只是把视线淡淡定格在对方脸上。 【当红偶像轩寒霜昨晚和数名小姐开房！】 醒目的标题在各个新闻网页里拍在前头，十分能刺激人的视觉。 报道中还附上了图片。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非常规途径拍摄得来的照片，地点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四周时分拥挤，光线较弱，在靠近镜头的那边可以分辨出是轩寒霜的轮廓，正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围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女人手中，那些女人的脸部都被打了马赛克。 “你……意思……！！” 对面正在通话的人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木兮然沉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刚刚电话里面问君风，是不是找了私人侦探的时候，木兮然记得，君风好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木兮然并没有话费多大的气力，就简单的把事情串在一起。 既然君风找的私家侦探能够拍到那样隐蔽的照片，那么，得知轩寒霜准备了药伺候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知道，还会跳进陷阱，木兮然觉得，君风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况且签约的场合完全是他占了主动地位，拥有更多的主动权，没有理由知道对方有陷阱还跳下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君风需要这个手段。 需要这个手段，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 木兮然一时表情有些迷茫。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醒了一会儿，体温适宜让人安心，动作也很温柔，缓解了他的尴尬和不适。知道目前为止，他心底并没有后悔或者懊恼的情绪。因为觉得，也许值。 但是现在，虽然仍然没有后悔或者懊恼，但是却意外的迷茫。 没有任何理由。 “你猜到了。”挂了电话，君风平静地陈述事实。 木兮然木讷的点了点头。 “小然，你需要刺激。”君风无比理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并不讨厌我的靠近，甚至很习惯，比较有好感。可是因为和轩寒霜的恋情，你对于我的感情畏畏缩缩始终无法正式接受。昨晚……我想试一试。” “试什么？”木兮然没来由有些心慌。 “昨晚……如果你接受，那么说明我还是有希望。反之，我会和你断绝来往，不再打扰你。当然，也不会让轩寒霜打扰你。”君风脸上一派平静。 事实上，就算木兮然昨晚没有接受，君风也有千百种办法如愿。这么说，只是为了刺激木兮然而已。 “……”木兮然心底一丝恍惚一丝庆幸划过，却张口无话，只是低头继续看新闻。 第六十八章：决断 莎士比亚说，to be or not to be ，it ‘s a question . 孟子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而君风说，梦想和这个人，你没得选。 君风还说，被雪藏或者继续纠缠这个人，你也没得选。 因为这个人，是他的。 现在无论是网络媒体或者现实生活，被传的最火热的消息，莫过于当红偶像轩寒霜和好几个小姐同时开房了。 甚至有人戏称轩寒霜为……“一夜七次”君…… 本来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明星绯闻事件，最后，竟然闹的轩寒霜好几个档期都取消，粉丝分为两派，一派支持轩寒霜，一派觉得轩寒霜是伪君子，就连许多报社都对这件事进行了追踪报导。 然而不论轩寒霜的公关团队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把这个浪潮打压下去。加上之前曾经传闻过轩寒霜已经和辰星签了秘密合约，轩寒霜的公司也对他不冷不热，只盼望着这颗星在此次实践中彻底黯淡下去，让他翻不了身。 但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的，但是那样简简单单有气无力的努力，根本起步了什么实际性作用。 明白个中道理的人自然明白，这样的动静，对于当前主要市场仅限于国内的当红小生来说，是名不符实的。 而轩寒霜实在太了解他所从事的行业了。 在家中闲了一个月后，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出门走走，可是打开窗帘一看，门口早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甚至深夜还有记者守候，希望得到一些独家新闻。内容，自然是与大家关注的轩寒霜的私生活有关。 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之前，轩寒霜有林悉然。 可是自从林悉然离开，他早已焦头烂额，知道木兮然之后，注意力又被分散，哪里有所谓的糜烂的私生活可以给记者们翻。 现在想起来，当初周月琴为了掩饰他和林悉然的恋情所做的一切，很有先见之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记者翻出那段陈年旧事。 况且，姓君的恐怕在这一点上不得不帮自己，如果……如果他真的把木兮然放在心上的话。 这一个月来，这些记者逼的轩寒霜无法出门，所有工作被冻结，也没有出门的需求；周月琴每日会来为他做饭，也没有出门的必要。 整整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无所事事。 快要被逼疯了。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应该找谁。 可是他也清醒地明白，那个人虽然重新属于自己的机会很小，但是这一次失去了就真的是失去了；那个人虽然很重要，可是天枰另一头的，是自己持之以恒追求的梦想，自己钟爱他的历史，甚至比爱上这个人的时间都要长久一些……况且，失去了这次机会，自己就会被彻底雪藏封杀，同样是再无翻身机会…… 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在猜测，在被自己的公司基本抛弃之后，轩寒霜是否能够抓住去辰星的机会。而辰星到此事还未表态，是否意味着，辰星可能已经放弃轩寒霜。 曾经一度炙手可热的当红偶像，如今竟然落得这样下场，惹得无数文艺青年感叹世态炎凉……结果纷纷被骂无病变态。 而出于风暴中心的当事人，也渡过了好久个不眠不休的日夜。 对于他，这个问题仍旧如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那般棘手。 ——要左手还是要右手，自己选。 在轩寒霜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象征。 梦想是右手。作为一名右撇子，无论做什么，他都不能失去右手。 而左手……很多时候是辅助功能，可是却不能失去，因为这只手连着血脉，同自己的联系早已深入骨血。 这样的抉择，让人怎么做？ 这一个月，大概是轩寒霜渡过的最漫长的岁月了。 在有着回忆的沙发上，轩寒霜好几个夜晚一只睁眼到天亮。 在拿回来的林悉然的衣服中，轩寒霜好几天紧紧拥抱怀中并不充实的物体，想象着这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自己拥着那人的体温。 在自己曾经拍摄的作品中，轩寒霜无数次想象自己不能再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在空荡荡只有他自己的房子里，轩寒霜无数次独自徘徊，迷茫。 在…… 最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写过的、作为生日礼物刻下来送给林悉然的光碟里，他看到了填词。 很久很久以前，当林悉然仍旧是林悉然，他们刚刚分手时，绝望愤怒而独自伤神仿若困兽的林悉然独自填的词。 那首原本被轩寒霜取名《小然生快乐》的歌，也被林悉然改名为《一路狂奔》。 轩寒霜失神地看着屏幕上有没的楷书字体，心慢慢沉入谷底。 “月落到黄昏 相遇到离分 一路的狂奔 混混沌沌……” 明显沙哑的嗓音取代了轩寒霜的原创，他心神一颤，不可置信的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 林悉然在分手后，改了歌词，自己翻唱了一遍。 “十年相濡以沫的温存 还是抵不过名利的围困 聚光灯下厚重的妆粉 可能掩盖住虚伪的裂痕……“ 轩寒霜很少听到林悉然唱歌。每一次都是林悉然听轩寒霜唱歌，眯着眼睛听完之后，总会赞叹一句，唱的很好听，比自己好多了之类的，简简单单，却十分受用。 可是此生第一次听见林悉然这么投入的唱歌，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声音有些音并没有唱完整，可是却说不出来的认真，清秀嗓音变的沙哑之后也别有味道。 可是字里行间的情绪，早就被深深掩埋，仅仅是一个角落，也让轩寒霜的身体紧绷，瞳孔阵阵紧缩。 “我多想拉你一路狂奔 一朝白首一生一世不让你转身……“ 轩寒霜蓦地想起那天与林悉然最后的通话。 电话里林悉然曾经试图打醒他，拉住他，可是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过陪我一路狂奔 忘记时间忘记负担只对我认真……” 唱到这里，不擅长控制奔突情绪的人，尾音轻颤，听得轩寒霜喉间鼻头阵阵发酸。 “到最后一路狂奔 承诺丢了誓言丢了残留了烟尘” “我只想一路狂奔 再不留恋在不怀念抛却掉伤痕” 再不留恋…… 心底的刺痛已然引起全身轻微的痉挛。轩寒霜窝在沙发里，紧紧握拳，狠狠喘息，眼前一片模糊。 “黑夜到清晨 相爱到转身 一路的狂奔 浅浅深深“ 他们的故事，从很多年前的雨中一同狂奔开始，最后由林悉然一人的逃命狂奔结束。 在那个时候，故事已经结束。只是轩寒霜固执地不肯放手。 “曾经相依相偎那个人 还是再现实的路口转身 三言两语编制的绯闻 却成了众望所归的缘分 我多想拉你一路狂奔 一朝白首一生一世不让你转身” “你说过陪我一起狂奔 忘记时间忘记负担只对我认真 到最后一路狂奔 承诺丢了誓言丢了残留了烟尘 我只想一路狂奔，再不留恋在不怀念抛却掉伤痕” 沙发中深深蜷缩的人，浑身微微痉挛，眼眶中热液充盈，胸口急剧起伏狠狠喘息。 等到能够喘过气来的时候，歌曲已经径自开始播放第二遍，当嘶哑的嗓音响起时，轩寒霜触电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关了电源。 很多时候，故事的开始并不能注定故事的结局。但是人们至少能尽所能，让故事向自己想要的方向靠近。 “喂？君风，我是轩寒霜。” 君风放下手中的资料，示意对面的秘书出去，在门关了之后才开口：“考虑的怎么样。” 那边沉默了须臾，然后用坚定的口吻说道：“我之前赚的钱，足够养活我的下半辈子了。事实上，再多养一个人也没什么困难。” 第六十九章： 翻身 “我之前赚的钱，足够养活我的下半辈子了。事实上，再多养一个人也没什么困难。” 电话那头，轩寒霜的嗓音沙哑却果决，隐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嗯，说完了？”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不甚在意地问道，语气仿佛他刚刚只是听见对方无聊地说天气好好。 君风皱起眉：“说完了？” 那边轩寒霜身体紧绷：“说完了。” “很好。”君风公式化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合作结束。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事实上你都只能有之中选择而已。但是很显然，你选择了一条没有开拓的路。” 如果继续用轩寒霜的形容来看，那就是，给你双手中选一只手你不要，偏偏弄的一只手都落不了。 “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的人就是我的人，这是不更的事实。”君风最后说道，刚要挂电话，却听见那一头轩寒霜低低说道—— “我放心了。” 我放心了…… 凭借君风的这股绝对的自信与实力，凭借他对木兮然的用心，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应该不会悲剧收场。 心底虽然泛着刺痛，但是到了真正选择的时候，心中的答案应景渐渐明晰。 他仍旧是做出了最最情理之中的选择，就像木兮然一直知道的那样。 说到底，轩寒霜在梦想上头坚持的时间，比任何一个人都长，在追求目标的路上，轩寒霜比谁都要清醒坚定。 他舍不了木兮然，可是更舍不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是却无论如何不能对木兮然的存在坐视不理。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自觉酒杯吸引走，一如很多年前被林悉然吸引一样。这早就是深入灵魂的东西。 然而这些日子，他纠缠了这么久，心底明白，自己没有付出全部，也明白，木兮然不会原谅自己。这样的性格，很多年他都没有变，绝对不原谅背叛。可是以前，只是听林悉然说说而已。时至今日，才知道诚实的林悉然对自己性格的表述从来没有掩饰隐瞒。 比起希望渺茫的追求心爱之物，倒不如舍弃其中一个追求另外一个梦寐以求几乎已经唾手可及的东西。 君风的时机掐的很准。 这样的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既然试探完了，明天过来签约。”君风简洁说完，挂了电话。 那一头，轩寒霜窝在沙发中，出神地看着慢慢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蜷缩起身体，久久不语。 隔日，媒体重新吵闹起来，轩寒霜的门口又围满了记者，这一次，却是全然不同的状况。 【闹剧疑有人借轩帮助酒吧女一事攻击轩寒霜】 【惊！知情人士透露轩寒霜不过在帮助陪酒女】 【乱交事件出新闻，真假莫测！】 【本报独家报道：……】 …… 真是好效率。 看着网页上层出不穷的猜测，轩寒霜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关上电脑，在门口君风派来的保镖的陪同下前往辰星集团。 ……就这样啊。 窗外景色飞驰而过，阳光打在身上和暖和，却刺目。 有种难言的非真实感。 微微闭眼的时候，轩寒霜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两人在阳光中静静拥吻的一幕，恍若隔世。 原来，人生如此的艰难。 第七十章：表露 周末。 木兮然拎着东西到南门等候的时候，却没在车上看到小不点的身影。以往，小不点总会跟着君风一起跑过来。 “小旭人呢？”坐进车里，木兮然问道。 君风侧过头来，眼底含了一些温度：“被父亲留在家里了。” 父亲？君风的父亲？ 木兮然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也好，自己心情本来不好，小不点在旁边木兮然也没有心情去陪他。 “怎么了？”车到了路口碰见红灯，君风停下车，侧头看了一眼木兮然稍显阴郁的脸色。 木兮然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君风。 对方拿捏着红灯的时间，还没有侧头回去，依旧注视着木兮然。 木兮然心中动了动，低低道：“没有……听见背后议论而已。” 无非是木兮然被知情的人透露给其他同学说是木氏的继承人，于是由此展开一系列的猜测与嫉妒憎恨。诸如，大三能进辰星实习肯定是家族帮忙，诸如，学校之所以录取他说不定也是家族帮忙，或者，能继承那样的商业帝国，跑来学传媒学编导干嘛…… 从前的林悉然不是一个太过敏感的人，也不是一个感情太丰富的人。但是听见别人背后的议论，怎么样都不会太开心。 木兮然也是。 “不用想太多，”君风的声音平静却意外的温和，让人很快安心，“出身怎样是没办法选择，未来怎样才是你要做的。继承或者不继承木氏，当编剧或者写书，只能你自己做决定。”这般如小溪轻轻流淌，娓娓道来的语气，对于君风来说实在罕见，可是对方一脸自然，仿佛就该是这样。 木兮然轻轻“嗯”了一声，把额头靠在车窗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到了家中，木兮然才明白君风说的“被父亲留在家里”是什么意思。 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老一小正在紧张对峙，跟着君父来的管家有些愕然地站在一边看着沙发的方向。 一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管家得救一般走过去开门，却不如猛然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小不点速度快。 小家伙像一只小型猫科动物一样，眨眼跑到了刚刚推门进来的木兮然身上，猛地扑了上去！ “咚——！”被不小的冲击力往后一直带了好几步，木兮然一下背撞到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脸疼的一皱。 君风的脸色稍有阴沉。 看见君风脸色，疼的有些气虚的木兮然说道：“没事……还好没撞到头。别吓到他。” 可是这一次，君言旭却不管不顾他老爹的脸色，紧紧挂在木兮然身上不下来了。 一边的君父看见这一幕，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缓过神来的木兮然抬头看过去，只撞上一对不含善意反而暗含鄙夷的视线。 “伯父。”木兮然点了点头，喊了一声。 沙发上鹤发童颜的老人却丝毫不买他面子，又是一声冷哼。 “气不顺就去医院看看。”君风脚步不停，一边凉凉说道，一边往吧台走去，拿了一瓶果汁给小不点和木兮然。 相处这么久，君言旭最喜欢模仿木兮然的爱好，长此以往，两个人的饮食习惯都快同步了。但是木兮然的温润他却学不来，骨子里的，仍然是继承自君风的骄傲霸道。 比如现在。 “小旭，该跟爷爷走了。”精神抖擞的老人面色肃然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满的恨铁不成钢，望向挂在木兮然身上的君言旭。 “我不！”君言旭双手紧紧抱住木兮然的脖子，回头冲君父叫了一声，又把脸埋了回去。 君父脸色一变，风雨欲来。 “小旭，不要任性。” “我没有！”小家伙倔的不得了。 君父转身看向悠闲坐在沙发一边的君风，阴沉道：“你教的好儿子。”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指责与不满。 “好儿子。”君风淡淡道。 听起来却像是表扬。 父子连心，小不点隐隐觉得父亲并不反对他这么做，当下双手把木兮然的脖子抱的更紧。 木兮然不好说话，干涉别人家事，只有看向君风。 接到木兮然询问的视线，君风却对君父说道：“父亲，言旭不愿意和您回去，怎么说他都不会和您走的，何必白费力。要看的人您也看了，该回家休息了。” 这个语气，倒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以求别人关心的孩子。 当下木父的脸色阴沉的可以掉下几多乌云来。 木兮然稍懂了一些。 第七十一章：不配 “君风，从一进来你就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那我就直话直说了。”君父突然隐忍怒气，重新坐到沙发上，说道，“让木先生搬出去。” “父亲，先不说其他，您是在我的家里让我的客人搬出去。”君风冷静道。 “君风，你这样和一个男人整天腻在一起，成何体统！”君父怒斥道。 “什么体统都没成，但是，也没谁能阻止。”君风话里，隐隐带着一丝强硬和一丝傲气。 君父瞪了瞪眼，然后看着坐在一边怀抱君言旭的木兮然，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君风，付出也是要看对象看回报的。”君父起身走向君风，话语间丝毫不掩饰对木兮然的鄙夷：“你的付出，得到回报了吗？这个人，配吗？” 君风不语，随手翻阅着面前的杂志。 木兮然的心跳渐渐放慢，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有家族企业不去做，跑去当编剧，连家族里头的私生子都搞定不了，还差点被对方弄死……这个人，不配。”君父说道最后，带着君家人骨子里的高傲。 “值不值……”君风低声道，木兮然的心跳失去了规律，垂下头不去看对方表情，“父亲，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的。” 余光里，木兮然坐在不远的地方抱着怀里的小不点，手掌有规律地轻拍小不点的背，温柔和煦。 最初只是被对方温柔和煦下的烈性吸引，到后来，这样的温柔和煦也很让人动心。所以，早就决定一定要得到这个人，多少阻力都不是问题。 何况目前最大的阻力不过是站在面前的自己的父亲。 君风隐隐觉得，木兮然已经有些动摇。 君父刚刚又想开口，却被君风打断：“父亲，您应该知道再劝下去，甚至是您采取更强硬的措施，我也依旧不会动摇，何必白费时间。” 一字一句，不容商榷的语气，抑扬顿挫的无悔坚定，生生敲入木兮然的心。 不论是轩寒霜还是君父，或者是木父，这个人都是无二的态度，丝毫不会改变的决心。那么霸道，却也这么温柔。 一往无前的前进，全然不管不顾多少阻力。这是实力，更是能力，爱人的能力，生活的能力，打动人心的能力。 木兮然突然觉得，一直平稳跳动的心脏，开始加速。 “木氏……会是我的。”木兮然轻轻说道，说完顿觉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对峙的君家父子同时一愣，侧头看他。 木兮然扫了一眼君父，视线直直投向君风，慢慢展开一抹极淡极轻的笑颜：“就当是聘礼好了。” 君风表情一滞，而后却是慢慢笑开，满满的愉悦丝毫不加掩饰。 “你下谁聘礼，嗯？”最后的尾音拖足了调，醇厚的嗓音撩拨人心。 刚刚安顿好小不点，正准备回放，路过君风的门口却被一把拉了进去，抵在门上。 木兮然自尾椎攀岩而上一股电流，哑声道：“你。” 君风勾了勾唇，附身吻住他的唇，低低的笑声自两人紧密相贴的唇间传出，格外蛊惑人心。 木兮然的手只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拥住紧紧抱住自己的人。 两人一路纠缠到了浴室，直到莲蓬头的开关被两人的动作打了开，冰冷的水淋了下来，胶合在一起的唇才分开。 相拥，喘息。 看着对方因为缺氧而微红的脸颊，君风勾唇，拉过人重新把唇覆盖了过去。另一只手伸过去，调到热水，浴室里顿时氤氲起来。 男人是很会跟随本能而动的生物，不出多时，两人身上的衣服就脱的差不多了。 修长的手指在身上游弋，顺着脊椎在木兮然的轻颤中来到后方，在入口处轻轻打转，而后又从尾椎开始，慢慢攀爬上来。 最后手固定在木兮然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唇舌的侵占实在霸道，让木兮然呼吸困难，自鼻腔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哼。 这自然刺激了男人的性欲。 何况又是一个忍了不短的男人。 君风微微后退，拿过莲蓬头，对着木兮然的后方，重新打开，木兮然条件反射想要躲开，却被男人重新吻住。 唇舌向下，在肩头啃咬吮吻。 一根手指在水柱的帮忙下挤进了入口，然后慢慢试探着又加入了一根，撑开入口，让水柱能够进去。 水柱带着一些轻柔的力道挤了进去，进出的手指带出潺潺的水生，被莲蓬头的声音淹没。 清洗的差不多之后，君风从一边的台上拿过不知何时放到哪里的KY，关了莲蓬头，倒了一些在掌心，在入口处抹了一些，大掌慢慢揉捏形状姣好的臀瓣。 而赤热的凶器，在木兮然大腿内侧轻轻磨蹭，他自己的脆弱也被霸道的男人一手掌控，力道变化多端实在折磨人。 扩展花了不少时间，期间两人各用手帮对方泄了一次。 这一次，进入的时候，不比上次的激烈，暖暖的温情淡淡流淌，君风动作缓慢，把人压在墙壁上，但是每一次进入都坚定无比，直直顶到最深的地方，仿佛是在昭示他的心情。 欲海中沉浮飘摇，时不时被男人坏心的顶到最刺激的一点的木兮然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甜蜜却刺激的折磨，忍不住央求男人快一些。 君风却只是淡淡一笑，猛地抱起他放到浴台上，抬起他的腿就开始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掠夺，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安抚木兮然的前端。 在极致的快感中，两人相拥泄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枪响 不得不承认君风是一个心思缜密极有远见的人，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和木兮然一起准备、商量怎么样争得木氏的继承权。 好像一瞬间生活都慢了下来，可以慢慢计划将来。 所以即使有关于商业的一切木兮然都并不了解，但是，好像只要有个人能够一直包容地陪伴辅导，也不是那么枯燥复杂。 平静的日子静静流淌，一人冷峻，一人和煦，还有一个小不点偶尔调皮调皮，却因为之前良好的教育，并不烦人。 生活就这样过的绵延而安宁。 按照两人规划好的，两人抽了一天的时间出来约了木父见了一次面，简单的表达了木兮然愿意为木氏工作的愿望。 木父自然高兴前些时间还在闹断绝关系的二字终于回心转意愿意为家族工作，当下就同意了，并且还说要安排人带木兮然去实习。 但是也有条件。 虽然木秦是私生子，但是事实上木秦才是两人中真正得到木父父爱的那一个。 所以木父只有一个要求——全凭实力定夺。 木秦已经为木氏工作了不少的时间，而木兮然……目前相当于一片空白。 但是也没关系，心底不在茫然不再空荡荡以后，才发现对未来抱有美好期望眼前的一切都会变的简单起来。 而计划，将在木兮然大学毕业后正式展开。 轩寒霜也重新繁忙起来，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一切都是朝着积极的方向进展，所以，木兮然完全没有料到，当听说地下车库有枪声之后，被救护车从车库里送往医院的那人，是君风。 立刻打电话告知管家另外安排人去接小不点放学，木兮然立刻驾车跟在救护车后前往医院。 ……一定不会有事。 木兮然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视线不离前方的救护车。 等君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一边的椅子上木兮然正在翻阅手里的几张纸。薄薄的几张纸，但是君风知道，那些是什么。 “是谁？”试着开口，才发现声音细微，沙哑不成语调。 木兮然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看过来，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按下了铃。护士医生立刻涌入病房，折腾半天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之后又交代了好多东西才离开病房。 “木秦。”坐在椅子上的木兮然露出疲态，揉了揉额角回答道。 君风颔首，嘴唇毫无血色：“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木兮然摇了摇头，然后坐正身，目光重新集中到君风的身上，一字一句慢慢而清晰的说道：“为什么你一个人行动？狗急跳墙，你把木秦都逼到国外去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非惹得挨了一子弹才好受？” 当时君风正准备上车，瞄准的时候，正巧有一辆车从君风侧边驶过，然而子弹已经发出，瞄准胃部的子弹最终射入了君风的大腿。 而后被发现，凶手弃枪而逃，地下车库里的人立刻报了警。 “我等不及……”看着木兮然埋怨却又时不时瞥向他缠着绷带的腿部的目光，君风缓缓勾起了唇，冷峻的面容上一种病态的虚弱与强势混合，别样风情，“嫁给你。” ——！ 木兮然瞪大了眼，双颊瞬间染上霞红。 之后的一切，都变的十分简单了。 被君风抓住把柄，就是想要护住木秦，也得看他脸色了。 之后的交易便是，以整个木氏的代价换木秦不坐牢。 即使木秦只是雇了人，谋杀未遂，并且早就被君风逼到美国去了，但是木父仍旧有理由相信，并且事实上也相信，君风绝对有能力把木秦弄到坐牢。 所以，这样的交易顺利成章。 而木兮然……在毕业以后接管了几个月的木氏，并不习惯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人，最终直接把木氏整个甩手给了君老爷子，说是……聘礼。好在君老爷子没有胡子，不然配合上瞪眼睛的动作，就真的是吹胡子瞪眼了。 “你……”缠绵时，君风曾经开口说道。 木兮然径自拉下他，仰头送上深吻，身体里的火熊熊燃烧，整个胸腔都灼热起来，忍不住挺了挺腰，让对方进的更深，惹来一致的低喘。 “我没你感情那么深……但是，你燃烧了我。” 后者自喉间发出低淳的笑声，压了下来，唇舌毫不客气的侵占木兮然的口腔：“没关系，我会让你不可自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