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互攻/正剧 关键字:肖伦容安竹 杨习 VAINY 序篇 肖伦第一次见到容安竹,彼此才二十四五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容安竹竟然穿着一袭棉麻做的布衫,脚穿着布鞋,手上拿着一卷疑似经文的书。 从此肖伦对容安竹的感觉非常复杂,敬畏中带着一丝不屑,不屑中带着一丝好奇,好奇中带着一丝疏离。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为了合作开公司。 说不上漂亮但自有一番气质的女子忍住嘴角抽搐:「安竹,今天这种场合,不要你西装革履,但是好歹你给我穿得正常一点好吗?」 容安竹嘴角噙笑,不忧不恼:「为表达我的诚意,我今天把最真实的我的一面表现出来,小慧你不这样觉得吗?」 康佳慧扶额。 肖伦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微笑着伸出手来:「你好,我是肖伦。」 「久仰大名,」容安竹站起来,与他握手,「你好,我是容安竹。」 01 肖家是大户,生意做到美国都有分公司,肖伦从小的路都被铺好了,长辈们一心培养,以他最终继承肖氏企业为目标。 肖伦也不负众望,商学为主,财务、法律为辅,二十四岁便在美国名校取得双硕士学位。就在肖家众长辈将他盼回国来时,却不料他金口一开,便是要脱离肖氏自立门户。 「翅膀硬了,让他去飞!」肖家老爷子转着佛珠,悠悠开口。 肖伦终究是有资本来成就他的傲气的。自小到大呼风唤雨,继承了几代人的优良基因,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在,四个字可以概括:才情了得。 肖伦从来不吝啬恣意潇洒,读书时代既能保持成绩优异,也不会缺席人世间的花红草绿。人生短短数十年,自然是要随心所欲活得痛快才好。所以不知在几时,尚在读书的他便心中自有打算,肖家纵然再大,也不是他肖伦做出来的。 他是天子骄子,不信单凭自己闯不出个人生来,于是他认识了容安竹。 他先认识的是康佳慧,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这个女人在一众东方西方美女中显得毫不起眼,却能在被四五个黑人包围抢劫时施展一手太极六十四式,打得抢劫犯落花流水。 当时肖伦就在附近,本想虽然不是美人,但看在同是亚裔分上也好来个英雄救女,最后却是看得目瞪口呆。 果断出手定要将这奇女子追到手,却被她微微一笑:「Sorry, you are not my type.」 不过却话锋一转:「我喜欢聪明的男人,不如交个朋友。」 还在美国的时候,康佳慧便知道他要独立门户的想法,回国后,便眼珠子一转,介绍了个人给他。 容安竹和肖伦比起来,单从出生来说,如果说后者是天上的星辰月亮,他便是路边的狗尾巴草。 容安竹是个孤儿,在一个小城镇长大,住在当地的寺庙,吃着百家饭长大。幼年时,他每天要跟着庙里的师父,太阳还没升起来便做早课。后来有一位来参透人生的修士在寺庙里住了一个月,看这孩子机巧灵敏,便许下助他上学的承诺,说只要他能读书,便让他读,读到博士后都可以。 容安竹没有读到博士后,在一家明星大学毕业后,便转型成了社会人士。 摸爬滚打两年,吃过苦,受过气,亦得到过赞许,已经升上一家跨国公司的项目经理。童年伙伴康佳慧找到他,问他是否厌倦替别人打工,有没有兴趣自己当老板。 并不厌倦,也没有多大兴趣,但容安竹略微思考,便答应下来。 原因为何?无非是人生苦短,当然要及时尝遍世间百味看遍世间百态。 02 谁人年少不轻狂,肖伦有他的方式的轻狂,容安竹亦有。最初相识的那天,三人先是在茶室里喝茶聊天,说些云淡风轻的事情,暗中其实彼此矜持——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将接下来数年的时光交与你?最后康佳慧看不下去,拖了两人去了酒吧。 直接上了最烈的洋酒——肖伦虽不同一般世家子弟那样放荡形骸,但荒唐事也没有少做几件。容安竹自幼陪着庙里二住持喝酒吃肉,出了社会之后也是在酒桌上拼过来的,所以二人争锋相对,话没多说几句,一瓶洋酒很快见底。 康佳慧笑着功成身退,留下两个男人和三瓶烈酒。 第二日,两人在容安竹租的房子里醒来,头痛欲裂,全身酸痛,胃里跟火烧似的。肖伦完全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显然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容安竹好歹是主人,暗自叹口气,撑起一副彷佛被卡车压过去又倒车回来的身子,去打扫一片狼藉。 昨夜两人拼到酒吧打烊仍不尽兴,打车回到他的住所,又拿出一瓶珍藏的茅台,直喝了个底朝天。有一句诙谐话说:「感情深,一口闷。」若照如此理论,经过昨夜今晨,这两人的感情已经深到太平洋里去了。 清理完之后,容安竹走过去弯腰拍拍地上那人的脸,哑着声音开口:「肖少,起来去洗个澡吧。」 肖伦咕哝两句,最后被容安竹架着去了浴室,扔进放好热水的浴缸,再出来时,已经是清醒过来。围着白色浴巾出了浴室,看见的便是小餐桌旁,正在摆餐具的容安竹。 听见声响,容安竹没有回头,只说到:「沙发上是我的衣服,肖少将就穿一下。」 微波炉「叮」的一声,容安竹过去打开门来,拿出热好的几个馒头,放在桌上,旁边是豆浆机做好的豆浆。 这次回头,看着挑眉的肖伦,容安竹微微一笑:「平民早餐,肖少若是吃不惯也不要勉强自己。」 肖伦轻哼一声,就这样走过去坐下,不客气地捞起馒头豆浆吃喝起来。 容安竹表情微妙地,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从此二人一拍即合,勾搭成奸,感情上虽仍然说不上多热络,但事业上却真是好搭档。公司成立之时,取名字的时候肖伦有问容安竹意见,容安竹奉上一本康熙字典。 硗笁文化,如此不伦不类的名字,被康佳慧皮笑肉不笑地评了四个字:臭味相投。 肖伦有想过也请康佳慧来公司,但是她想都没有想就拒绝:「除非你把公司开到C城去。」 肖伦和容安竹认识两个月后,康佳慧放心地回去了家乡,西南的C城。她对这城市情有独钟,肖伦也不勉强她。 开业大吉风生水起。公司不大,连同他二人也不过二十余人,肖伦是总经理,容安竹是总经理助理,却是公司实打实的二把手。无论在内部,还是出去谈生意,人也要意思意思地敬称他一声容总。 两个是高材生,一个理论知识优异,一个实战经验丰富,半年下来,就已经把公司做得小有成就。 半年小结会议之后,直接放了员工下半天的假。肖伦自是得意张狂,跟着他去了办公室的容安竹却静坐在老板桌前面,摸摸下巴表情平静。 「容少,有话你就说。」肖伦对他们初见面时,容安竹那两声「肖少」耿耿于怀,至今对这位半合伙人的称谓不变。 「如今这般顺利,还多半是靠了你肖家的背景……」实话实说着,看见肖伦的脸色稍微沈了一点,容安竹耸耸肩膀,「算了,只是提醒你,一帆风顺之下,还是要多注意激流暗涌。」 「还用你提醒,我家里那几个老的小的心思,我还不懂?」肖伦点燃一支烟,将烟盒和打火机推给容安竹,「放心,我这不是﹃胸有成竹﹄吗?」 容安竹堆起一个假笑,配合道:「多谢肖总赏识。」 说罢起身,将烟盒打火机又推回去:「少抽一点。」 「你去哪里?」肖伦问。 「不是下午放半天假?」容安竹挑眉笑笑,潇洒出门。 看着他的背影,肖伦撇撇嘴:「切。」 或许是在庙里的烟熏缭绕中听着佛经长大,容安竹总是比较淡然的,他认为人还年轻,经受一点磨练没什么不好。肖伦是人中之龙,只是现在阅历不足经历不够。说起来他自己何尝不是,所以比起肖伦的狂放风格来,他一向比较谨慎。 除去公司里的日常业务,容安竹也在请教肖伦后,放了些资金在股海中。肖伦见他这举动,虽然也有些不以为然,但不知为何也跟着他放了些闲钱。 这种莫名其妙的凭着直觉的举动,在一年后宛如雪中炭。 03 肖伦从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赚钱快,也会花享受钱。好烟好酒不说,平日里若得清闲,便会带着要嘛公司内部高层,要嘛客户,去酒吧夜总会玩乐。 若是内部人士去放松,容安竹一向婉拒,但如果是和客户,容安竹难免要陪着。 酒吧和夜总会的豪华KTV包厢,容安竹从来都不喜欢,震耳欲聋的音乐,穿着暴露的女人,猜拳喝酒唱歌,乌烟瘴气。肖伦也说不上多喜欢,无非是要把客户伺候舒服。 遇到这种场合,容安竹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他的怪癖是与坐他身边的小姐喝酒聊天,不把小姐聊到痛哭流涕不罢休。 一开始肖伦嘴角抽搐,后来便索性也坐到他身边去,看他和小姐聊天。那些谈话多数是天马行空摸不着边际,但有时听着听着,心里却有了点莫名的堵塞。 「你看见了风,看不见火,看到了月亮,看不见太阳。」 「人的前世,是一朵花还是一块石头,人出生的时候失去前生记忆,都给忘记了。」 「那些地方的小孩,从来吃不饱,不会写字,身子还没有锄头高的时候便去田里干活。」 「我那个上铺的兄弟,是个留学生,有钱人,却放着舒适的留学生公寓不住,跑来跟我们挤一间,说这才是生活。」 ……精神病,还病得不轻。这是最初肖伦心中的评价;后来变成二字总结:妖怪。 至于肖伦为何不去逢场作戏而是要跑来听容安竹的「人生洗礼」,只不过是他有着些微洁癖,红颜知己枕边人不缺,但从来不碰欢场女子。 但容安竹连这所谓的红颜知己都没有,有一次被下属半开玩笑问起,他也半开玩笑回答:「上大学的时候被人甩了,至今情伤难消,暂时不想触情碰爱。」 肖伦对此嗤之以鼻,他和容安竹彼此感情不深厚,但对于他的那些事情,他怎会不知晓。 容安竹没有红颜知己,蓝颜知己有不少。 最初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喝茶吃斋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男人,居然也是如此「时髦」之人,「时髦」之处不在于他这性向,在于他并不以这性向为烦恼,非常泰然处之,定然不会高调宣扬,但也没有丝毫隐瞒。 肖伦与他走得近,几次三番下来发现端倪,连试探都没有,直接问出去,直接答回来。 「你是gay?」 「我是。」 家常对话一个,没有后续,肖伦看得多眼界宽广,是什么便是什么,才懒得去问为什么。两人相处模式也丝毫没有变化,容安竹没有明白了说,但肖伦分明能从他态度中看得出来,「You are not my type.」所以自然也不担心会遭到职场骚扰。 如此顺风顺水一年半,人员已经扩充过百,办公室也换了个大地方,公司却突然遭遇大危机。 肖家老爷子看自家孙子在外面风光满面,便派人传话试探,要他在外面玩够了便收心回本家继承大业。肖伦是张狂惯了的人,回话时一时没有收住,不太客气。 容安竹在外办事,回到他那里时只听到尾声,当下心中一凉。 果然,听到原话转述的老爷子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收了为孙子铺的人脉,放话出去:做生意大家都有难处,不用顾忌肖伦是肖家子孙,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硗笁文化在谈的几个大案子瞬间落空,已经在做的项目也不再签后续合同,肖伦一个措手不及,但傲气使然,他怎会去求爷爷告奶奶。 两个月后,公司竟然被迫停业休顿,员工一下子走了大半,近五百平方公尺的办公室也没有续租。为了发剩下员工的工资,肖伦面色铁青地卖了自己刚回国时买来自己住的二房一厅豪华公寓。 一下子从云端跌下来,这过程也太快了一点,只是肖伦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更遑论回头去找心狠手辣的肖老爷子。 拖着滑轮行李箱站在容安竹家门口许久,肖伦尚在犹豫。不是他过惯了纸醉金迷的日子,过不得小老百姓的生活,只是他和容安竹之间,似乎还尚且不到可以投靠的情分。 偏他几个好友要嘛在国外发展,要嘛也慑于肖家老爷子的银威不敢接济,向来说风便是雨但这次偏有点敲不下去门的肖伦坐在行李箱上暗自腹诽。 最后是容安竹出门倒垃圾,一开门便看见门外抱胸坐着的肖伦,一时间微微愣住。看样子这人在门口坐了一段时间,为何不直接敲门或者径自离去?是在矜持什么呢? 肖伦不再矜持,见人开了门便站起来,开门见山:「借我住一阵子。」 容安竹想了想:「好。」 04 容安竹是一房一厅的房子,卧室自然让给了自家大老板,自己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将就。 肖伦入住的第一晚,两人彷佛回到了初识那一天,小茶几上洋酒红酒白酒一字排开,话不多说,一同喝到半夜三点钟。 第二天一早,容安竹睁眼的时候,却诧异地见到肖伦已经起来,洗好澡,整个人神清气爽,正在餐桌旁啃着馒头,看着笔记本电脑。 揉着发疼的眉心,容安竹撑起身体,碰倒一个酒瓶,声响让肖伦回头:「醒了?去洗个澡来吃早饭。」 「……」 「我们在股市投的那几笔钱,现在还是有不错的收益,虽然现在收回来不是赚到最多,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肖伦边嚼着馒头边说。 「……」 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坐到肖伦对面,容安竹一边啜饮,一边打量着肖伦。 肖伦察觉到他的视线,挑眉:「看什么?」 「看你帅。」容安竹说。 「今天才看见我帅啊?」肖伦勾起嘴角,故作邪魅一笑。 容安竹爽朗笑开。有趣,实在有趣。他一直知道肖伦比起其他公子哥要强上许多倍,不超过十年,这人绝对会是个人物,但如今他年纪轻资历也浅,竟然也甘得龙困浅滩。 是他生性乐观顽强,还是远远没有被逼到绝境? 「容少,」肖伦一边看着股市走线,一边开口,「谢谢你。」 「肖总何出此言?」容安竹也拿起馒头啃着。 「谢你这一年半来为公司尽心尽力,谢你昨天晚上陪我喝得烂醉,谢你收留我进来你这房子。」肖伦慢慢说道,「这次变故,一开始我也很慌乱,不过后来你泡了几壶茶给我喝,我也慢慢静下心来。反正最后也不至于无家可归,是不是?」 「为公司做事是因为我也能得到好处,陪你喝酒留你住下来是因为你是我老板嘛。」容安竹半开玩笑回答,「总之肖总不须客气。」 「好,我不跟你客气。」肖伦便也抬头,「你这一年半公的私的也有收益,都注资进来公司,我分你百分之三十股分。」 容安竹本来就有公司的百分之二十的股分,如果肖伦再分他三成,那他毫无疑问也是公司的大老板了。 容安竹挑眉:「这个公司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我肖伦打天下的基础。」肖伦笑笑,「你以为我认为是什么?进入肖氏的跳板?我让你进来,是因为这里面有你的功劳。」 「那肖氏呢?」容安竹随口问道。 「到时候收购过来好了。」肖伦随口回答。 讲大话容易,再做起来时,却发现是难上加难。 肖家看这不孝子宁愿去挤个破旧的单身公寓房,也不愿回去本家,便也就真和他对干起来。虽不说打压,但只放出一句话:「硗笁与肖氏无半分关系。」 肖伦当初投入股市的钱是私人所有,加上容安竹的那份,也有几百万,却没有立刻亮出来,这笔钱到关键时刻有大用。 肖伦自己开公司到这个时候,才真正第一次像个小公司老板一样,跑起业务来。 车子借用容安竹的,但是油费得自己出,有钱的时候不觉得,没钱的时候,真的宁愿去挤公交车地铁。 第一次跟容安竹在早高峰挤地铁的时候,虽然那厮没说什么,但隐隐勾起的嘴角和泛着点点笑意的眼睛里,不知在心里笑了他多少回。 肖伦瞥他一眼:「你别这样看我。」 容安竹挑了下眉:「我怎么看你了?」 「我读书时也坐过地铁。」肖伦想了想,说。 「也像这样?」彷佛是在配合容安竹的话语,地铁到了一站,下去几个人,又上来许多人,两人本是被挤在门边,一下子被人潮冲到了另一个门边。 沉默了半晌,肖伦幽幽道,「我知是我连累你受苦了,等将来过上好日子……」 「你还能给我买一辆地铁?」容安竹不客气地嗤道。 周围的人戴着耳机玩着游戏,却不知有多少人调低了音量在偷偷听他二人讲话。 05 肖伦天性一股傲气,很多时候自然不愿意折腰,也多亏了容安竹在身边,常劝他少安勿躁。公司遭变故还留下来的部分员工也不乏忠心之人,常挡在他们面前。即使如此,在酒桌上被人灌醉的事情也还常有发生。 喝酒这种事情,小酌怡情,遇到中意之人也可以豪饮一番,但是商场上,要的却是那种不要命的喝法,最后能撑住不倒的人,才有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肖伦和容安竹,常常便是这个赢家,因为他们现在输不太起。 但纵使二人酒量再好,也是禁不起客户公司各人的轮番轰炸,而且往往今天喝完一局,明晚还有。所以这段时间,两人天天带着酒气,相互搀扶着彼此回到家里,抢着马桶吐个昏天黑地,最后才狼狈地和衣睡去。 这种情况下,是谁也照顾不了谁。 有一次两人约见几个政府高层,既是要打点关系,自然也得要拿出拼命的诚意。 对方几人,己方几人,一到场先不上菜,几坛白酒用碗装着在桌上一字摆开,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喝。很快的,自己公司的一个下属喝得急了,去洗手间吐,容安竹跟着去看,却很久没有回席。 肖伦见不着容安竹,心里便有点没着落似的,但是也不敢明着去找人。最后容安竹一个人回来了,才稍微安心。 「小唐被我送回去了,他今天身体不适,」容安竹沉稳笑道,「他的份我来顶了。」 对面几个老总大笑:「容总果然是有义气。」 容安竹只淡淡笑。肖伦不依:「怎能风头都给你出尽?你是老总还我是老总?」 容安竹淡淡笑着不语,轻轻瞥了他一眼。 最后的结果是,这群人没一个清醒到最后,连个扶上出租车的人都没有,人都直接被送到酒店楼上开了房。 容安竹与肖伦一间,到了后半夜一个人先醒来,跑到洗手间吐,另一人被惊醒,便也起来抢马桶。 吐到最后肖伦借酒装疯,骂容安竹:「你他妈跟我抢什么?老子洋酒白酒一起喝几斤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地方喝雪碧!」 「我不喝碳酸饮料。」容安竹说,「滚过去一点,我要漱口。」 「……」肖伦歇了一口气,继续要骂,「你才给老子滚出去,老子要洗澡。」 只是底气已然不足,最后被容安竹淡淡扫了一眼:「不介意的话一起洗。」 肖伦悻悻出了浴室,这个死gay。 时间长了,便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才想了个不得已的折中方法,即两人不再一同出去参加饭局酒局。 当剩下一个人在屋里等候的时候,身体舒服了,心里总有点难受。 容安竹每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书,灯光调得适中,并不过分明亮。偶尔给自己泡上一壶茶,或者甚至练练字。「硗笁文化」这四个字,便是他提的。 虽然他性子稳重,但是在等门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平心静气。往往揣度今日遇见的是何人,有什么怪癖肖伦会吃不消。 最后在开门的刹那,在那个人摔进屋里的时候稳稳接住,才松了一口气,至少能自己回家。 不能自己回家的时候也是有的,这个时候二人分开行动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不像以前只能留宿冷冰冰的酒店房间,可以被人开车接回家。 家,一个只有一房一厅的租屋而已,却不觉中被二人叫作了家。当一个人下班的时候,说「我回去了」和「我回家了」,还是有点区别的。 肖伦在开车的时候,分了一下神想着。等将来有钱了,买不起别墅也要买个豪华公寓给容安竹,以偿他如今滴水之恩。 车子只是停在路边,等着夜总会熟识的值班经理架着人过来。 容安竹安静地睡在后座上,只有紧皱的眉头表达着不适。 肖伦尽量放慢了车速平稳地开回家,停好后,再架着人出来。 容安竹并没有陷入昏睡,一路上已经有点醒过来。肖伦一手架着他手臂,一手扶着他腰,容安竹轻轻躲了一下,他其实有点怕痒。 「能自己脱衣服吗?」将人带到浴室,浴缸里放满水后,肖伦问。 容安竹闭着眼睛点头,肖伦便出去了。半晌后觉得不对劲,又进去瞧了,发现那家伙竟然和衣躺在浴缸里,惬意舒适地闭着眼。 肖伦嘴角抽搐,骂他:「这身衣服好几千,你就这么折腾啊?」 容安竹醉酒后有些许不耐,只是轻掀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缓缓抬手解衬衫钮扣。 肖伦走上去拉上浴帘:「衣服脱了递出来,听见没有?」 「听见了。」容安竹懒懒答道。 随后一件件湿透的衣服被丢出来,衬衫、西装裤、内裤。肖伦忍住跳跃的青筋,一一捡了起来,内裤丢进洗衣机,名牌衣裤放进洗衣篮,不知明天拿去干洗店还救不救得回来。 浴缸里面传出来一声叹息,醉酒的人说:「我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没醉酒的人也说:「我他妈也难受。」 「别说脏话。」容安竹低沉的声音又说,「没品。」 「……哦。」肖伦回答。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又说:「今天我是最后一个挂的。」 肖伦耙了一下自己头发:「得意什么。」 又是一番沉默,肖伦坐在马桶上,头仰靠着瓷砖。 「莫焦莫躁,」容安竹说,「人生必经之路,熬过这阵就好了。」 熬过这阵就好了。 06 天开始热了,好在容安竹的房间南北朝向通风良好,但肖伦偶尔任性了,也会打着赤膊穿着七分裤和人字拖在房间里晃荡。都是男人嘛,有什么关系?容安竹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也不置可否。不过他居家一般穿着的是透气通风的棉麻衣衫。 说起来自从上班之后,肖伦便很少见到他穿那令他惊诧过头的衣服,而是普通的西装皮鞋。 容安竹的身材虽然稍微清瘦,但丝毫不是软脚虾的感觉,穿起西装来虽然没有肖伦帅——肖伦自认——但也是玉树临风的。公司里不知多少女性职员看到这两位老大,心里口水流得哗啦啦。 但他在家一律以舒适为主,夏天到了,待帮佣每次来打扫完擦好地板之后,便连拖鞋都不穿了。 公事上合作无间的两人,居家生活居然也开始日渐和谐。本来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难免磕磕碰碰,但时间久了之后,也逐渐习惯,你我各自侧个身便能让开。 日子苦不苦?堂堂肖大少爷憋在陋室盘腿坐在地上吃泡面看着计算机屏幕上的股票线,跟另外一个大男人挤在小浴室抢洗脸台刮胡子,苦不苦,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再苦,日子也总归会熬到头。 夏天最热的时候,肖伦终于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全额当然付不了,但是可以付掉三分之一的头期款。肖伦其实疑惑,容安竹也不是没有实力买房子,但却一直甘愿租房过日子。 搬家的第一天,容安竹也来吃了个乔迁之喜饭,但是没留多久便走了,肖伦一时觉得这个二房一厅有点空旷。回到家的容安竹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空旷,但是两人都没有深想,也没有交流彼此的想法。 再过一个月,容安竹的房子一年租期已到,房东不愿再租,容安竹便也换了居所,这次出于对某种意外的考虑,换成了二房一厅。 公司迎来一个大案子,关乎到公司是否可以再度兴旺,肖伦和容安竹二人久违地再度连手出山征战酒桌。 容安竹虽然已经是半个老板,但是对外仍然称是肖伦的高级私人助理。肖伦说,枪打出头鸟,不能让肖家老爷子盯上容安竹。 几员大将一同出征,席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都在暗中较劲。容安竹近日有点轻微感冒,中途觉得难受,便找了借口去洗手间。肖伦不免有点担心,便也跟着去了。 洗手间里,容安竹先是痛快淋漓地吐完了,才到洗手台漱漱口。肖伦见他脸色不太好,叫他先回去。 容安竹摇摇头,嘴边泛起一个无奈的笑容:「半路撤退,会被人看不起。」 「你什么时候在乎起这些了?」肖伦皱眉,递出手帕给他。 「在其位谋其事。」容安竹接过手帕,擦擦脸,「回头洗干净还你。」 肖伦对手帕不在乎,只是在乎眼前这个人是否撑得住。 容安竹边笑笑,掏出烟来,点燃一支,去去口中的苦味。 「你先回去,让我抽完这支,我就回去。」边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在烟雾缭绕中容安竹说。 肖伦没有回答,见他抽得猛了,一口下去竟然半支都成了烟灰,便直接劈手夺过来,放入自己嘴里,三两下抽完,摁在洗手台上,才开口:「抽完了,走吧。」 容安竹定定看着他须臾,半晌后才揉揉眉心,跟着他走了出去。 随后肖伦强制容安竹修了两天病假,容安竹也没拒绝他这番好意,反正在家里也可以顺便看看文件。 两天后又是相同的客户,酒场过了,是色场。肖伦花了一大笔钱,最终是伺候得客户满意——当然更重要的是公司有实力——单子签下来了,为期一年的客户公司形象维护。客户公司是大户,这一笔单子有两百万利润。 肖伦觉得真开心,真的,开心。请了容安竹和好几名劳心劳力的员工吃饭,散席后去了KTV,把自己的两个红颜知己叫来,久违的放浪形骸。 容安竹比较安静,当然也不是拘谨,只是当大家声音高到要掀顶、肖伦左拥右抱乐开怀时,一个人喝着酒。有员工起哄要他和肖伦唱首歌,他也没有拒绝,接过麦克风,一曲《海阔天空》毫不费力。 凌晨三点散了场,容安竹替肖伦和两个美女叫了车,再一一确定每个人都各自上了回家的车,才自己叫了出租车。 容安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相反方向,最后敲响了一个清秀年轻男人的门。 07 夏去冬来,又过去半年左右,两人也都已经过了二十七岁生日。 肖伦再次住进了容安竹的家。 这次不关公司什么事,事实上公司业绩蒸蒸日上,估计年底大家的红包都不会薄。 这次是因为他家楼上住户的水管爆掉,水滴滴答答从天花板一直滴到他床上,湿了半张床。他只有这么一张床,另外一间客房里当了仓库,没有半件家具,无奈之下又打包去了容安竹家。 容安竹家倒是准备完全,就差没有直接告诉他,那间卧室就是为他准备的。 肖伦住得很高兴,有点想起以前一起住的日子,忆苦思甜嘛。所以决定家里天花板修好之前,都在容安竹这里住下了。 容安竹表情有点微妙,却自然也没有拒绝。 公司知道这事的同事却有点疑惑:「肖总你的女朋友不少,怎么不去?却要去投靠容总啊?」 肖伦微微一愣,随后说:「容少那里住得舒服。」 末了又想想,补充道:「去那些女人家里,可就出不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容安竹挑挑眉毛:「只希望到时候我有难的时候,肖总不要袖手旁观。」 虽说了那样的话,但是肖伦和女朋友们的关系也并没有断,偶尔也出去吃吃饭约约会,只是从来不带人回容安竹的家。有时会晚回家,也会和容安竹打声招呼。 两人各自住一间,也不会多加打扰,彼此间的私事也不会问。 只是有时在和女友外出时,肖伦会不经意想起,不知这时容安竹在做什么?在家看电视、看股票、上网、还是睡觉? 肖伦半夜十二点到家,见客厅房间灯还亮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关,但是是锁定状态,猜测容安竹还没有睡,肖伦便轻车熟路地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开了计算机。 上了一会儿网,果然听见身后声响,回过身来刚想打声招呼,却见容安竹在自己卧室门口,一手还放在门把上,似乎有点惊讶见到他:「你怎么……」 肖伦疑惑他的反应:「什么?」 容安竹用手梳了一下头发,径自走出来,走向厨房:「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 肖伦没来得及回答,便看见容安竹的卧室又出来一个人。 这下轮到肖伦愣住,在那个清秀年轻男人和容安竹之间来回看了好几下,才站起来,嘴角弯弯:「原来这样……你好,我是肖伦,容安竹的同事。」 男人,或者说男孩更合适,虽然眼底有着些微疑惑,但也对他腼腆笑笑:「你好,我是小清,我刚好要回去了。」 「是吗?」肖伦笑笑,「我也要去睡觉了,晚安,再见。」 再对容安竹示意一下,肖伦拿起笔记本电脑进了屋。 容安竹从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过去,给小清一瓶:「走吧,我送你到楼下。」 肖伦的反应算是淡定,也没有再问什么的打算,只是心中所知,和亲眼所见毕竟有些差距。 家里装修也快要完成,不日便可以搬回去了。在确定回家住的前一天,两人难得同时有点空档,在外面吃好饭一同回家,还有时间坐在沙发上聊一聊。 有些事情,越是有心避讳,越是容易脱口而出。 「和男人……是什么感觉呢?」肖伦喝着啤酒,突地就问了出来。 肖伦自己心里也有点愣住,但为了面子着想,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容安竹的表情先是一顿,然后慢慢带着一点玩味地笑开:「你想试试看?」 「神经病。」肖伦笑骂。 容安竹耸肩,也就不打算再开口继续这个话题,孰料肖伦又是一问:「真的很爽吗?」 「……」 相识以来,两人相处之间一直有种默契,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那次过后,肖伦也没有再纠结他那个「好奇」的话题。 只是,偶尔在茶水间里,容安竹正在泡茶时,肖伦紧贴着他背后拿他头上那层柜子里的咖啡豆,两人皆会稍微屏住呼吸。 开会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膝盖和手肘碰到了也会立刻分开来,过一会儿却又碰上。 以前会偶尔同抽一支烟,现在亦会,却是在喝得有点薄醉的时候,然后将烟雾吐向那个人。 08 年底放大假之前,除去发了丰厚红包,肖伦大手一挥请众人吃了顿豪华自助餐,然后杀去最豪华的夜总会开了KTV包厢。 都是年轻人,气氛很快high起来,红男绿女在灯光下如群蛇乱舞,不断有人过来向两位老大敬酒,或者来划拳拍照。肖伦手搭在容安竹背后的沙发背上,另一手夹着烟,容安竹抱胸,嘴角噙笑看着舞池中唱歌跳舞的众人。 突地嘴边凑过来肖伦夹着烟的手,容安竹挑挑眉毛,没有推拒,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 肖伦笑着弹弹烟灰,端起酒杯在手上把玩:「容少,我其实……这两天有时候会想……」说着,把酒杯凑到容安竹嘴边。 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很少关注到他们这一边。或许是关注到了,觉得似乎不太好打破两位老板的「小世界」,才没有再过来打扰。 容安竹慢慢张嘴,略微低头,被肖伦喂了一口酒。 肖伦凑到他耳边,声音低哑:「在想,和你做……会是什么感觉。」 「噗!」 音乐恰巧停下,众人一时被这小世界里的骚乱吸引了目光,只见他们的容老大似乎一口酒喷出来,在小声呛咳着。一旁的肖伦在替他抚背顺气,却突然被容总拉着手站了起来。 「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却见到容总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们继续玩,我和肖总换个地方。」 也没有换到太远,夜总会第五层全是豪华包厢。 一路上容安竹拉着肖伦的手腕,力道大得肖伦都觉得有些疼,却什么都没有说,任由他拉着走,到前台,订房间,进电梯。 进了房间,刚一关上门,肖伦就被容安竹压在门上,身体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容安竹开口说话,湿热的气息喷在肖伦脸上:「何不让我问问你,是什么感觉……」 肖伦第一次看到这样有进攻气势的容安竹,一瞬间也热血沸腾起来,丝毫没有退缩,而是稍微向前。 双唇一碰到一起,便开始了激烈勾缠。 肖伦从来没有过如此体验。吻不是温柔缠绵,不是柔软动人,不是挑逗调皮,却是相同的力道、相同的热度,张大嘴啃咬,恨不得吞下对方的气势。 容安竹亦没有,他的对象虽然都是男人,但向来喜好乖顺安静的年轻男孩,从没有一个是肖伦这样傲气凛然气势冲天的。 情欲攀升起来,肖伦猛然使力,一个翻身将容安竹压在门板上,双手捉住他的双手腕高举过头顶,一腿硬是挤进去男人的双腿间。 嘴唇被肆虐,舌头被舔吸,腿间被压在身上的男人摩擦着,容安竹亦被肖伦看似毫无章法的调情,勾起了体内的火。 更或者,在很久以前,这把火就有了零星火苗,从没有被压抑被抗拒,直到如今,顺其自然烧成了燎原大火。 风衣外套落地,接着滚烫的手掌穿过毛衣,将衬衫下摆从西装裤里拉出来,然后得偿所愿贴上容安竹的腰间肌肤。 「嗯……」容安竹哼出一声低哑而带着浓重鼻音的单音。 两人拉扯着,亲吻着,一边褪去身上各种阻碍,一边向床边移去。手脚速度之快,待到了床边,已经都是赤裸着上身,西装裤的皮带和拉链都已经拉开。 容安竹将肖伦推倒在床上,然后单膝跪上床去,压上他的身体,腰部前后款摆,让彼此腿间的隆起摩擦推压。 新奇的体验让肖伦欲罢不能。与男人做,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如今发生了,却没有一丝违和感。只觉得,想要……更或者,很早之前就想要了,虽然不及现在这样热切地渴望着。 感觉到身上男人的手伸进了身体上最后的那层遮掩,碰触到那迫不及待的东西,肖伦再也忍不住抬头要去亲吻他。 唇齿相濡以沫,肖伦一手揽着容安竹的腰,一手伸进他的发里揉按他的后脑勺,感受到他一手握住两根跳动的脉搏,挤压抚弄。 好一会儿,才在彼此的唇间逸出低沉似叹息的声调,容安竹一下子失了力气,软在肖伦身上。 喘着粗气,肖伦将两人易了位置,自己在了上方。 腰腹之间有着点滴白稠,肖伦揉散开来,在容安竹身上游移。 房间并没有开灯,但大落地窗照进来繁华城市的灯光,可以将彼此看得一清二楚。 容安竹微闭着眼,喉头上下滑动,冷不防被人咬住,接下来舔舐吮吸。 厮磨之间,两人已经上了大床,陷进柔软洁白的被子里面。肖伦脱下容安竹最后的遮蔽物,看向他腿间,刚才射过的柱体还没有完全软下去,颜色发红地在浓黑的草丛中,突然脸上出现了一丝的不解。 容安竹是个男人。 容安竹嘴角勾起笑容:「感觉怎样,爽吗?」 肖伦还来不及回答,就又被容安竹翻了个身压住,只见他双腿跨坐在自己腿上,笑容竟然显得魅惑:「想不想要,更爽?」 任由那人退下自己已经到了膝盖的西装裤和内裤,跨坐在自己腰上前后款摆摩擦,俯身在床头柜里摸出必备KY,将自己手指沾湿,然后送入他体内。 紧致的感觉让肖伦差一点就发狂,但看到容安竹的眼神,竟然生生忍住了。 这个男人,在带领自己进入天堂…… 终于将三根手指抽出,肖伦看见容安竹用嘴撕开包装,替自己套上那层薄薄橡胶,然后压下来,一边吻上自己的唇,一边用手引导着自己那坚硬的红铁,进入他体内。 「……啊……」容安竹又慢慢直起身体,眼睛微闭着,发出似叹息般的低沉喘息。 「肖伦……」容安竹缓慢摆腰,嘴边逸出细细的低喃。 突然天翻地覆,容安竹被翻倒在下,来不及惊呼,肖伦便已经狠狠冲撞起来。 容安竹虽然因为他的乱来而不适,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也没出声制止,仍旧配合地更张开双腿,以更加顺畅地容纳他的进出。 直到前方被滚烫的掌心包裹,汹涌的情欲袭来,眉头才展开,随后同身上大动的男人,一同堕入深海。 09 初夜的早上,谁先醒过来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可以借着对方还在沉睡之际,思索昨夜发生了什么,调整自己的心绪。 但两人竟是同时醒来。一醒来也都便有了认知——和自己的合伙人睡了。 容安竹还枕在肖伦肩窝——以前从未和枕边人有过类似情况——两人的腿也还纠缠着,却同时默契地看着天花板,将瞳孔放空,一起沉默。 酸软的满足感,从腰部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爽死了。」肖伦终于开口。 「……」容安竹撑起身体来,嘴边带笑,「下次,让你更爽。」 肖伦挑眉。 「下次,我在上面。」 硗笁文化的员工过完年回来上班了,最近却总会发现,自己的肖老板好像有点躲着容老板。可是,怎么会呢?这两人感情可深厚啦,平时走路吃饭都在一块,肖老板不是还住在容老板家里一阵子的吗? 难道过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不可告人的事情在过年之前就发生过了,但是也就仅那么一次。 那次,在听完容安竹的宣告之后,肖伦登时瞳孔放大,渐渐移动身体,离开容安竹温热的身体。 容安竹啼笑皆非,却没有阻止,只是颇有调情技巧地拍了拍他平坦结实的小腹,发出暧昧的「啪啪」两声,随后自己翻身,从另一侧下了床。 第二日,容安竹飞回了家乡的小镇,去庙里同和尚师父们过了节。 即使是寒冬,即使过春节,早上四五点也还是就要起来早课,衣食住行也都很是朴素,容安竹在都市的大染缸里浸银过了,每年这个时候回庙里,当作是一个洗涤。 再回到都市时,容安竹自是感觉到肖伦那番悄悄躲着他的心态。他也并不恼,原来是怎样就还是怎样,过了段时间,肖伦反倒是不自在起来。 他是因为某种原因躲着他没错,为何那人一副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难道对他来说只是春风一度,一段露水姻缘? 想到这里肖伦脸色并不太好,但不知怎地也就矜持起来,也不知道要和容安竹较什么劲。 公司里几个高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两个老板要是不和,他们可怎么做人?便终于有一天,找了借口请了两人出来吃饭,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谈嘛。 一开始还好,后来被众人轮流上阵灌了许多酒,便也放开来。两人你来我往,最后酒劲上来,散席之后还勾肩搭背上了同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同一个地方。 容安竹没有到肖伦屋子去过几次,但是去了却也如同在自家,轻车熟路摸出柜子里的好酒,开了瓶子拿了杯子,继续拼起来。 最后理所当然,拼到了床上。 当被容安竹压在背后进入的时候,肖伦一边诧异于那新奇的感觉,一边紧张地不断收缩。 「唔……放松,」容安竹沉吟,「想要夹断我吗?」 肖伦心里那个恨,偏喝醉了的脑子一片混沌,想不清楚,不知怎地就被容安竹拐上床。 最后的意识是,容安竹居然比自己能喝…… 然后,感觉热起来,身体却还在加温,最后全身滚烫的射在容安竹手上。身体痉挛着,向后仰,与他交颈,享受着极致的快乐。 容安竹亦没有坚持太久,肖伦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粗哑的喘气声,敏感的肠道感觉到体内的活物一阵颤抖,揽着自己的臂膀肌肉紧绷,将自己紧紧箍在他怀里。 10 清晨,照旧,默契地一同清醒。 容安竹还在默默地为宿醉头疼难受,突然肖伦就翻身压了上来。 「……」容安竹看着身上那人眼里的火苗,觉得好笑,勾勾嘴角。 肖伦被他这一笑又弄得心头跟腹部都起了火苗,便一不做二不休,手掌直接向下握住了他半勃起的东西。 容安竹舒服地哼了两声,随后调整一下位置,也伸手向下,同他一起握住,慢慢摩挲:「你就这么不愿意?」 肖伦脸一红,狠狠地亲了他一口,才松口:「也不是这么不愿意。」 容安竹面带包容地笑:「那怎样才愿意?」 「一三五七归我,二四六归你。」肖伦说。 容安竹翻个白眼:「好好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后来真正提刀上马时,肖伦多数时间抢占先机先攻为上。 容安竹并不是拗不过他,只不过若是和肖伦,他也并不怎么在意,退让几分遂了他意也没什么。 事情发展得这般微妙,连早已过了蠢动年纪、这几年里更是游戏人间惯了的两人,都觉得有点挑逗般的心动。 容安竹虽然挂着高级私人助理的名衔,但却有着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平时经手大小案子也不需要和肖伦深刻讨论。所以公事上,一天中能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于是在茶水间的擦身而过,或者会议室里众目睽睽之下的暗中眼神交会,都像是小猫的爪子,在心里调皮地挠着。 下班后的私生活也更不属于彼此,因为都有着各种推不掉的饭局酒局。能偶尔不加班,在八点能离开办公室,才有可能一同回到某一方的家里。 翻云覆雨完后,肖伦喜欢抽烟,容安竹喜欢喝水。肖伦看着容安竹仰头喝水便也会觉得口渴,直接抢过来灌下去,容安竹就会拿过他手上的烟,自己来抽完。 没有刻意说过什么话,或者什么举动。累了便腿脚交缠着睡去,若还有点精神,便打开笔记本电脑来在床上看看公务,间或讨论一两句。 有一天容安竹又下床拿了笔记本电脑来,打开来却不是看文件,而是开了一部老电影,两人于是在床上肩挨着肩一起看,还没有看完容安竹自己先睡着。肖伦先将容安竹的头从自己肩上移到枕头上,然后合上计算机放到一边,自己也睡下。 春天来临的时候,阔别两年多的康佳慧来S城游玩,首先找到了容安竹。 找了个不错的茶室,容安竹烧水泡茶动作平稳大气。 康佳慧喝完二泡,突然抿起嘴角,笑得暧昧:「茶味甘甜,与之前你泡的有所不同呢。」 容安竹笑笑:「隔了这么久,你还记得我泡的茶是怎样?」 「好茶好手我自然是记得。」康佳慧放下茶杯,「为何有变?」 容安竹淡笑而不答。 「难道是找到了,你要为之泡一辈子茶的人?」康佳慧眨巴眨巴眼睛。 半晌,容安竹嘴角弯弯地答道:「他不喝茶。」 「何时介绍来给我看看?」康佳慧又问。 容安竹却摇摇头,不答。 「是不愿?」康佳慧挑眉,「还是不能?」 「是不到那个时候。」容安竹淡淡说。 「或者不到那种程度?」康佳慧却不放过。 容安竹静静叹口气,最终开口:「是肖伦。」 「……」不动声色吞下口中第三泡,康佳慧终究没有忍住脸颊抽动,「即使这个足以震惊我,但是你也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是,」容安竹抬眼,「没有到那种程度。」 康佳慧有点唏嘘,容安竹不予理会,两人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聊起其他话题来。 康佳慧也和肖伦见了面,优雅的西餐厅,精致的红酒牛排。 开门见山毫不客气:「你跟安竹睡过啦?」 肖伦不动声色咽下一口红酒,尽管差点呛住:「是。」 康佳慧笑着摇头:「也亏你……你明明不是他喜欢的那类型。」 「他喜欢什么样的?」肖伦不以为意。 「年轻,聪明,清瘦,好聚好散。」康佳慧眯着眼睛回忆,「当然这两年有什么变化我是不得而知。」 听到那句「好聚好散」时,肖伦微微皱了下眉,想到他与自己,是不是也秉持这样的心态? 不过好笑的是,他自己不也向来都是喜欢这样的? 「但他,同样也不是你的类型吧?」康佳慧开玩笑道,「首先从性别来说就不是。」 肖伦耸耸肩:「不到死掉的那一天,你都不知道还有哪种可能性。」 「这倒是真的。」康佳慧笑着点点头。 11 康佳慧在S城的这些天里,容安竹和肖伦硬是没办法抽出同时都有空的一天,只是分别陪她游玩了一下。随后她便飞去了巴黎,继续度假之旅。 容安竹开车送康佳慧去机场,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了。 卧室的灯还开着,肖伦竟然在。 容安竹一边脱西装外套,挑眉:「你怎么进来的?」 肖伦嘿嘿一笑,摸出一串钥匙在手中晃荡。 「你从哪里得来的?」容安竹倒不生气,只是好奇。 「佳慧告诉我说,你有把家里备用钥匙藏在办公室计算机桌抽屉里的习惯。」肖伦也不卖关子。 听完他这串绕口令似的话,容安竹又好笑地问:「你和她怎会谈起这个?」 「她无意中问起来说我有没有和你一起住,」肖伦耸肩,「我说我连你家钥匙都没有。」 容安竹没再答话,换好了睡衣,拐进浴室洗漱,回来爬上床,才说:「小心别掉了,我只有一副备用的。」 「掉了就换锁,还是你一副我一副。」肖伦挨过来,亲亲他嘴角。 容安竹睨他一眼,抬起手来看他刚才塞过来的东西。 「礼尚往来。」肖伦笑道。 容安竹将钥匙放到床头柜上,转身也「啾」了一下肖伦的嘴:「礼尚往来。」 容安竹本只是想一个晚安吻,然后倒头大睡——最近他和肖伦都忙得很,能在午夜十二点睡觉便已经是幸运。 不料肖伦一把扣住他后脑勺,将他紧紧压住,舌头撬开他的嘴唇和牙关,径直进来口腔搔刮逗弄,容安竹只觉腰部一阵酸软,差点就要软倒在肖伦怀里。 肖伦坏笑道:「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滚。」容安竹只一个字。 「口是心非。」肖伦笑骂,然后一个用力将容安竹压倒在床上。 「我很累,肖少。」容安竹翻个白眼。 「所以放着我来。」肖伦一边说,一边努力耕耘。 舌头沿着唇线舔过,到下巴,到喉结。双手也不闲着,一手解着他睡衣扣子,一手拉开他睡裤腰绳。 经他这番挑逗,容安竹也气息紊乱起来。 作罢作罢,男人本来就禽兽,容安竹自暴自弃地想着,便也开始配合起来。 感觉男人的口舌在自己胸前的突起上作恶,容安竹有点难耐地皱起眉头,忍不住拱起了身体,让自己更凑近那处热源。肖伦抬头,轻笑着看了他一眼,便又换了一边,继续吸啜他另一边乳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厮混,容安竹身体上有哪些弱点,有哪些被培养成了弱点,肖伦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也自问过,之前从未对男人身体起过欲望,为何独独对容安竹的欲罢不能?想看他身体上泛起红晕,想看他脸上眉头微蹙难以忍受快感喧嚣的表情,想听他从喉咙深处逸出的细碎低吟。 问不出答案,却越发清晰地知道,想要更多。 唇舌下移,到了肚脐眼旁边打转,双手已经剥下他的裤子,赤裸的身体微微发抖,腿间那本来沉睡的东西已经微微抬头。 肖伦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创意,他抬头看了眼容安竹,见他双眼微闭,一副迷恋朦胧之态,便再度低下头,含住了那热物。 「啊……」容安竹闷哼出声,倏地惊起,撑起双肘抬起上半身,睁眼看着埋首在自己股间的男人。 男人的东西刚一入嘴便立时挺立起来,让肖伦很是自得满意,发现容安竹异动,便抬眼看向他,眼中满是挑逗,嘴上动作不停。 「……」容安竹倒一时说不出话来,只不停喘着粗气,视线片刻不离地与肖伦的纠缠。 终究抵不过快感来袭,容安竹慢慢闭上眼,扬起头来,喉头上下耸动,张嘴似微微叹息:「……嗯……呃……」 肖伦从未与别人做过这个,却似天赋异禀,一双红唇一根灵舌,很快便让容安竹飘飘欲仙,最后嘴唇一个收力,一手握住他根部,退得及时,没有被他的喷薄而出呛住,只是脸上难免染上白色黏稠。 「哈……哈……」全身放松地瘫软在床上,容安竹捞起床头的纸巾盒向他扔去。 肖伦一手接住,抽出几张来擦拭掉脸上的污渍。随后随意扔到一边,倾身向前,腰部向下磨蹭他的,低声问:「爽吗?」 「爽死了。」容安竹看着他眼睛,眼带笑意答道。 「那我今天,可以不戴……吗?」又磨蹭几下,魅惑地问。 原来为的是这个……容安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脸,才微微点头:「随你。」 肖伦立刻跳起来,从床头柜里摸出KY,挤出许多来在手指上,一下子便两指进去容安竹体内。 容安竹动动下身,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两腿大张,方便肖伦开拓。 待到准备妥当,肖伦才扶起他两腿,挂在自己臂弯上,腰身下沈,缓缓进入。 容安竹抓着他的胳膊,屏着气忍受异物入侵的奇怪感受,一边不停吐纳,使得肌肉放松。肖伦察觉他的配合,心中一动,腰部用力,剩余部分全部进入,力道猛得能听到「啪」的一声轻响。 两人已满身薄汗,肖伦亲昵地蹭蹭容安竹的鼻头,又去吻他的双唇,腰部却毫不放松地开始摆动起来。 容安竹双手揽着他肩膀,闭着眼承受撞击。其实若用后背位还好些,但肖伦偏爱面对面做,便也随了他。 渐渐,热意从相连之处上涌,到腰腹,到全身,肖伦见身下这人的眉头舒展开又皱起来,便知他也开始有性致,不再顾忌着力道,越发凶狠地撞击起来。 没有那层塑料薄膜的阻隔,便觉更是畅快淋漓……想象着这人会被自己的东西沾染上,被弄脏,肖伦无法自制地狂热,逮着他的双唇又是一阵肆虐。 容安竹见他比平时还要狂态,岂会不知他心思。想着如果那人真在自己体内……他便也忍不住一阵微颤,双手紧揽住他颈子,将额头埋入他肩窝,等着那烫伤自己的一刻来临。 12 早晨起床,一人神清气爽,一人腰酸背软。 容安竹揉着额头,想着怎么教育一下这小子,什么叫节制。 昨夜里两人在床上三度颠鸾,后来他自己蹒跚着脚步去浴室,当趴在瓷砖上自己探入后面清洗的时候,浴室门被豁然打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又被压在瓷砖上,站着做了一回。再出来浴室时已经是脚步虚软,只差被始作俑者打横抱回床上。 而反观肖伦,怎么会一点肾亏的表现都没有…… 「要不然,今天你请半天假。」肖伦欠扁地笑着说。 「今天金石的老板要来。」容安竹扶着额头说。金石的案子一直是他在跟,今天若是不去,影响肯定会很不好。 「那个老狐狸?」肖伦撇嘴,「你确定你今天有精力应付?」 容安竹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看。 肖伦才稍稍收敛,摸摸鼻头:「那我今天和你一起招待。」 所谓招待,无外乎吃喝嫖赌。 一群人先是参观了公司,讲了一点公事,随后肖伦开车,带着容安竹、金老板和他的助手,到了豪华的上海菜餐厅吃饭,照例喝酒划拳。 肖伦还算有点良心,给容安竹的酒多数被他挡掉了——看得容安竹胆颤心惊,生怕他一个人喝两人份,喝得酒精中毒。 然后又一同去了夜总会,开了个包厢,找了几个小姐作陪,一边是卡拉OK,一边是麻将桌,容安竹负责输钱给金老板,肖伦负责在一边给金总助理过招。 待到钱输得恰到好处,容安竹才作势拉了金老板到唱歌那一边,让几个美人作陪,自己稍作歇息。 正在因为腰痛隐隐皱眉,就有一双手悄悄伸到他身后揉捏按摩,容安竹瞥一眼坐到自己身边的肖伦,让他安分一点。肖伦却似没看见,一手照样在他身后按摩,一手在前面同金老板玩骰子,乍看下去,也丝毫无异样。 好不容易捱到最后,将金老板一行人连同几个小姐送到了酒店房间,两人才微笑着告辞。 坐上出租车时,容安竹已经是难掩倦色,肖伦才语带愧疚地说:「回去我替你好好按摩一番。」 容安竹抬眼,看他一脸嬉笑,哪里来的反省之意,只吐出一个字:「滚。」 公司众员工看着最近眉开眼笑一脸春色的肖总,一直在琢磨着这个时机提加薪是不是可能性很大…… 不过财政大权似乎是掌握在容总手里呢,容总最近却是一副疲倦之态,好似纵欲过度…… 但肖总好一段时间没有和他那些红颜知己来往了呀,哪里来的春情无边呢? 正在这么揣度,红颜知己找上门来啦! 彼时容安竹正在同财务主管开小会,开完之后走出来去茶水间泡完茶回来,就听肖伦办公室里好大一声响,惊得他手一抖,差点溢出热水烫到手。 就见肖伦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打开,一个穿着火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出来,火气冲冲地离去。 容安竹打头,带领一众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向里窥视,只见肖伦英俊脸上一道明显的五指印,登时龇牙,摸摸自己脸颊。 肖伦一个眼刀飞过来,众人作鸟兽散状,容安竹也想走,却被叫住:「容总,你进来。」 容安竹摸摸鼻头,忍住幸灾乐祸的笑,严肃正经地走进去,关上门。 眼见肖伦脸上的红痕渐渐渗出血丝,容安竹才真正收起玩笑之意,转身从杂物柜里取来医药箱,替他擦了酒精消了毒才坐下来。 肖伦疼得龇牙咧嘴,偏又不是什么好得意的事情,只有闷闷不乐地顺势拿起一份报告,装模作样看起来。 容安竹看看一边横在地上的椅子,心中赞叹如今女子当如男,踩着那么高跟的鞋子,都能一鼓作气摔椅子…… 肖伦看了半天没有翻页,抬起头来:「你怎么还在?」 「不是肖总叫我进来的吗?」容安竹笑笑。 肖伦哼了一声。 「和人分手,我有过比你惨的时候。」容安竹自爆家丑,算是安慰一下肖大少爷受伤的心,「我曾被人围在暗巷痛揍一顿。」 「你怎么知道我是和人分手?」肖伦瞥他一眼。 容安竹笑意不减:「那是我会意错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肖总。」 他说罢起身,肖伦才开口说道:「是和她分手没错。」 容安竹端着茶杯走向门口:「那就好,我这个人心胸狭窄,你可要分得干净一点。」 肖伦哼了一声:「那你呢?」 容安竹手放在门把上,回头笑说:「前面不是说了,我已经被人揍过了。」 13 「什么时候的事情?」晚上吃饭的时候,肖伦还是忍不住问道。 如果容安竹被人揍,他这段时间都和他在一起,没道理不会发现。 「你去H城出差的时候。」容安竹说。 肖伦才想起来,那时才过完年没多久,顿时心中一动,竟是有那么一点烫意,欢喜的感觉。 见他双眼发亮地看着自己,容安竹嘴角噙起一抹暧昧的笑来:「既然现在说开来,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全都处理干净。」 肖伦撇嘴,做出不大情愿状,心里却是答应得坦然而爽快。 被一个聪慧女人问道为何要了断时,肖伦想了想,答道:「你是美酒,男人都爱,只是我最近喜欢上喝茶。」 「酒与茶不可共存?」美女又问,「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肖伦笑着摇摇头:「白酒与茶可共存,红酒可不行。」 这次这个美女释然放手,只是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意:「这次是动了真心吗?」 肖伦思索片刻,摇头笑道:「我不知道。」 只知道,现在若是只和容安竹保持一对一的关系,他很乐意接受。反之,若是他仍然彩旗飘飘,容安竹大概也不会同他计较,只是会自己也在外面插旗罢了。 笑着摇摇头,肖伦举起高脚杯,和美女的轻撞了一下:「再见。」 春去夏来,肖伦已经要迈入二十八岁的年纪,公司业绩稳定上升,事业兼生活拍档优秀过人,性生活和谐,总觉得人生真是和睦美满。 容安竹一迭文件扔到他办公桌上:「肖氏开始搞鬼了。」 肖伦的美梦被戳破,瞪了容安竹好一会儿,才皱眉拿起文件翻开来看:「奇能——小堂叔,快高——大姐夫,竹萃——大叔公……」 容安竹自己走到会客用的沙发上坐下,就着紫砂壶口喝口茶:「你最近又怎么惹到你家老爷子了?」 肖伦丢下活页夹,走到他身边坐下,点燃一根烟:「我没做什么。」 容安竹盯着他看:「我以为到如今,你不必瞒着我。」 肖伦耸耸肩:「无关紧要的事情,说来烦你干什么?」 「不就是下通牒要你三十岁之前回去继承大统,确实无关紧要。」容安竹淡淡说。 换肖伦盯着他看,叹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只可惜不是你告诉我的。」容安竹也叹气。 「告诉你能怎样?」肖伦也有点火气上来,「说不定你就将我打包送回肖家大宅,然后自己拍拍屁股潇洒云游四海去了!」 「……」容安竹嘴角抽了一下,半晌才说,「是有这么想过……」 「容安竹!」肖伦瞪着他。 容安竹笑笑,安抚地将茶壶嘴送到他嘴边:「来,喝口茶消消气,上好碧螺春。」 肖伦不客气,牛饮一口。 「肖家老爷子要捏死我们,」容安竹背靠着沙发,看着天花板,「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大象未必踩得死蚂蚁。」肖伦也背靠向沙发,却是盯着容安竹侧脸,「那也不妨告诉你,老头子还扔给我好几份世家千金小姐的资料,要我去相亲。」 容安竹的眉毛挑了一下,回看着肖伦,没有说话。 但肖伦分明觉得他是在说:敢去就打断你的腿! 14 肖伦过生日的时候,请了公司员工吃饭,员工们也凑钱买了个金猪给他。随后一同去酒吧玩耍,容安竹买单。 年轻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跳舞,容安竹向来对舞池敬谢不敏,肖伦便也陪着他,两人无聊之下,自己丢着骰子喝着酒玩。 两人厮混至今,面上从来没有异色,正经八百说不上,但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他们之间有奸情。 也没有想过要说破,有些事情,瞒着人来人往,是情趣。比如现在就着一个酒杯喝酒,外人看来不过是感情好,哪里会注意到灯光昏暗之下的眼神挑逗你来我往。 至今也没有想过这种关系是什么,会持续多久,只是在一起的时候,专心致志。反正还不到腻的时候,那就继续下去。 第二日恰逢周末,容安竹早晨醒来,也没有叫醒肖伦,自己洗漱好简单吃了早饭,便拿着一本经书在阳台上看着。肖伦曾笑他能看懂几分,他答看透几分是几分。 太阳升到半空中开始发威,阳台却有阴影之处,南北通透也有徐徐清风,容安竹向来心静,并不很怕热。 待到中午时分,卧室里另一人才睡到自然醒,只穿着淡蓝色卡通图案的平角短裤,光着上身,揉着眼睛到了阳台,见容安竹泰然自若,便咕哝两句自己去洗漱。 中午容安竹做了简单午饭,两人吃了后,肖伦自然不让他再在阳台上看书,而是将两人关在卧室,开着空调,在床上厮磨。 容安竹在假日有午睡习惯,一觉醒来听到肖伦在打电话,撑起身体来小声问道:「谁啊?」 「我妈。」肖伦也轻声回答,回头继续讲电话。 容安竹睡眼惺忪地躺回去继续困,半晌后肖伦挂了电话,也躺下来,在他身后,说:「我妈祝我生日快乐。」 「哦。」容安竹闭着眼睛,点点头。 「顺便又讲了下相亲的事情。」肖伦又说,声音里彷佛带了一点笑意。 「哦。」容安竹不为所动。 「我说我已经有伴了。」肖伦继续道。 「嗯。」容安竹已经又快要睡着。 「她说她下星期来我家看看。」 「……」 容安竹仍旧还租着房子,但是一个星期有大半时间都是在肖伦家里度过,无论是洗漱用品,还是日常衣物,都在肖伦家里有备份,而且都是放在同一间卧室,连勉强说成是友人合住都行不通。 翻个身盯着肖伦看,后者毫不闪躲。 「你不介意你妈知道。」容安竹陈述。 肖伦耸耸肩:「你呢?」 容安竹再看他一会儿,又翻过身来,闭上眼继续午睡:「随你。」 肖夫人拜访儿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肖伦出去上班,肖夫人一人在家东瞅瞅西看看想看出些什么端倪,先是毫不在意,随后相当震惊,接着坐立难安。 肖伦回家的时候,便看见他妈妈坐在沙发上,一副看着他不知该不该开口说的样子,便笑笑:「妈,怎么了?」 肖夫人想着措辞。 洗手间里有一青一蓝两个玻璃漱口杯,放着相同色系的两把牙刷,牙膏只有一管,刮胡刀有两把,刮胡水只有一瓶。挂钩上有两条毛巾,颜色和质感看来都是男用。 卧室衣橱里,从外到内的衣物都有两种尺寸和风格,竟然还有棉麻质地的衣服——而显然不是她儿子的尺寸,那另一种尺寸的衣物,当然也不是女式的。 「你说的伴呢?」肖夫人终究开口,「怎么不带回来给妈看看?」 肖伦笑笑:「他害羞呢。」 所以说中文博大精深真是不好搞,肖夫人索性开门见山:「是男的?」 「是男的。」肖伦点头。 肖夫人惊得捂住胸口,大口喘气:「……不肖子!」 肖伦给他妈妈倒了杯水,上前替她拍背:「还好啦,妈,他人挺好,知书达礼,也都会让着我。」 「你看中他什么?」肖夫人变得凌厉起来。 「看中他看中我。」肖伦俏皮地眨眨眼。 「你——真是气死我!」肖夫人又拍拍胸口顺气。 「妈,两个人看对眼,哪里能有那么多原因呢?」 15 在内力外力的因素下,肖夫人终究是没有和容安竹见上面,但是否将精神传达给了肖家老爷子,大家心照不宣。 小小企业,若是肖氏不来搞鬼,尚能有条不紊,稳中求进,但很多事情肖氏若是插手,就如履薄冰了。 肖伦觉得烦躁无比,为何肖家老头子就是不给他一条生路? 「有挑战,不是才有动力吗?」容安竹笑笑说。 肖伦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问:「你觉得我真有本事能闯出自己的天下?」 「怎么到现在反而缺了自信?」容安竹挑眉。 肖伦不答。每次公司情况好上一阵,肖氏便来踩一踩,是人都会有脾气。 「你自己的天下,」容安竹想了想,「你觉得多大够了?」 肖伦不答话,被问住了。 「很多事情不光看能力胆识,还要看机缘巧合。」容安竹说,「你爷爷能做到肖氏这么大,也是那个年代的成全。如今你想要再创第二个肖氏,不说没可能这种话,但是也比你爷爷那辈人难上许多。」 肖伦一个纸巾盒砸过去:「现在你来长他人威风了!」 容安竹接得稳,再放回原位:「你觉得多大才是够大?」 肖伦仍旧不答,或者说答不出。 「县城里的小商贩,能开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店面,就觉得足够大;乡村里的小摊子,觉得一个窗口延伸出来的小卖部也足够大。」容安竹笑着说,「真正白手起家,不若你这样的世家子弟的商人,觉得能据守一座城市,也就够大了。」 肖伦看着他,也渐渐有了笑意:「你的意思是,若这次又被整垮,那不如去个小县城,我们去租个小店面?是面店还是馄饨店啊?」 容安竹耸耸肩:「就看你喜欢吃面还是吃馄饨了。」 当两人都以为这次又要被肖家老爷子整惨时,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转机。竟然有人不畏肖氏的施压,大大方方地联系了肖伦,说很是欣赏他们公司的文化和理念,想要合作,近一步详谈见面再说。 那人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态度却和蔼稳重得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是有人挖了坑等着他们跳。肖伦和容安竹面对面坐着对看了半晌,容安竹是主张更谨慎一点的,肖伦却觉得此时不跟进,错失良机后悔无穷。 最后容安竹几不可测地撇嘴,答应了陪肖伦一起去见这个神秘人。 对方约在了一个高级茶室。肖伦一踏进大门,就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果然看见他眉毛挑了下,有欣喜之意。 肖伦不动声色,只是眸色不觉变得稍微深了一点,总觉得有不太好的预感。 到了预定的房间,便看见早已有人候在桌案旁。那人穿着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稍嫌简单,但若仔细看去,便知那身衣物价格并不低。 年轻的男人开口:「肖总,容总,幸会了。」 肖伦勾起嘴角,过去与他握手:「耿总,久仰。」 原来是S城隔壁的N城大户的少爷耿杰。 肖伦还在肖家的时候,虽未见过面,但双方便已知晓彼此,也心知肚明将来必定是敌友参半的关系。只是谁知肖伦半路「出家」呢? 「一早听闻肖总脱离家族,自己出来创业,心下羡慕和佩服不已。」三人入座,耿杰笑说,「也羡慕你有容总这么一个好帮手。」 「耿总如今接管耿氏企业,生意做得比我不知大多少倍,哪里会来羡慕和佩服我,说笑而已。」肖伦回答。 「我是凭借祖荫,肖总是自立门户,光是勇气,就足以让我佩服。」耿杰说。 容安竹在一旁并不插话,只是负责烧水煮茶。 「何况你前进的路上不仅有外敌,还有来自你家族的阻力,所以肖总智慧也当过人。」耿杰看着肖伦,再看看容安竹,「容总泡茶手稳心稳,肖总真是好口福。」 容安竹笑笑:「只可惜肖总不爱喝茶。」 肖伦立刻反驳:「你没泡给我喝过,怎知我不爱?」 耿杰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二人:「肖总跟容总关系这么好,难怪能其力断金。」 容安竹给二人倒茶:「哪里能有多好,也无非利益二字罢了。」 「说起来,」肖伦喝掉一杯后,抬眼问耿杰,「耿总知道我现在阻力颇大,还想来与我合作?」 耿杰莞尔:「你在S城,我在N城,你家老爷子还管不到我那里去。」 「那么耿总为何看上我这小公司呢?」肖伦又笑问。 「说实话,这几年我们也一直看着你。」耿杰轻叩桌面,「你的一起一落,再次稳中求进,逆境中站稳脚跟,不急不躁,直至现今,虽肯定不及肖氏本身,但也能据守S城一方水土。」 「耿总谬赞。」肖伦笑道。 「说来,」耿杰也笑,「当初你一意孤行要脱离肖氏,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可是都不看好。」 肖伦但笑不语。 「肖总年少得志,一直意气风发,性格难免稍显急进,」耿杰说,「可到如今看来,倒是传言不实了。」 肖伦看向容安竹,后者宠辱不惊,只淡定地泡着他的茶。 「是我幸运。」肖伦说。 「容总以前在哪里高就?」耿杰也转向容安竹。 「一介草民,曾任职于某家私人企业,谈不上高就。」容安竹回答。 「那就是肖总慧眼识英雄了。」耿杰说。 「因缘际会罢了。」容安竹笑笑。 三人说说笑笑,伴随茶香缭绕,虽然三人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但比起之前谈生意时不是酒便是肉的场合,不知好上多少。 最终满意散场,肖伦本想宴请耿杰,但耿杰笑道自有安排,肖伦便不勉强,送了耿杰离开,才与容安竹一同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肖伦开车,一边不经意地开口:「耿杰很中意你。」 容安竹看着窗外,带着淡笑:「我也很中意他。」 一路上车行无阻,车里放着不知名歌手的流行歌曲,两人安安静静的,彷佛要沉浸在各自独立的世界里。 回到了肖伦家,停车的时候容安竹才想到什么似的:「这车什么时候还我?」 肖伦的车两个月前拿去修,容安竹便借了自己的车给肖大老板开。后来肖伦的车修好了,却一直没有把车钥匙还给容安竹。 肖伦撇嘴:「你的不就是我的?」 容安竹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16 耿杰要在S城停留一个星期,除去「顺道」和肖伦聊下合作意向之外,主要还是来视察耿氏集团在S城分公司的情况。 打铁要趁热,两人都知这道理,于是几乎包办了耿杰下班后的娱乐生活。 但是耿杰却不是那些什么什么总,对夜总会KTV之流,向来婉拒。不赌不嫖,也不在酒桌上与人较劲,反而是逮着容安竹要切磋茶艺。 一次吃完晚饭在茶室喝茶,耿杰直言不讳,从来不喜欢那些商务涉黄的过场。 「现在是我们这一辈人的天下,何必违心去陪同那些老叔伯玩耍?」耿杰说,看着容安竹。 容安竹轻轻颔首:「确是如此。」 只是这人是天之骄子,自然有底气如是说,肖伦和他却不同,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不陪着那些什么什么总玩耍,喝西北风吗? 肖伦大概跟他想的一样,看了他一眼后笑笑说:「耿少生活自然健康,是我们的榜样。」 耿杰看着他说:「肖少你和我一样身家出世,何必字字句句要自贬捧我?」 肖伦失笑:「是我不好,那些习气沾染了,一时间说话不好听。」 「哈哈,也不知你变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耿杰摇头,「害得我都要猜测是要防着你经验日益富足日渐做大,还是看你现在这样不思进取而松一口气。」 如此直接的话让肖伦稍一挑眉,却没再什么表示,只是摇头笑笑。 耿杰抚掌大笑:「好涵养,看来我果然是要防着你了。」 容安竹替二人倒茶:「防着倒不必,应当是放心与肖少合作才是。」 「你倒真是一剂安神凉茶。」耿杰笑道。 容安竹亦笑,不置可否。 耿杰似很欣赏容安竹和肖伦二人,口头上已经开始提出一单两千万的生意。这对他来说不算大,但是对于硗笁来说,在当今被肖老爷子压得死死的情况下,无异一根救命稻草。 耿杰亦没有像其他那些他口中的不入流商人一样,提出很多不合理要求。肖伦二人也明白,对于耿氏这般的鲸鱼,他们这些小虾米送什么礼都是笑话罢了。而耿杰看来,确实是诚心要跟他们谈生意。 只是,两人皆是明白人,耿杰那若有似无中对容安竹的关注,他们岂会不知。 容安竹不知肖伦作何想,面上看来却没有什么。肖伦亦不知容安竹怎样想,但他脸上对耿杰的欣赏之意从来不遮掩。 耿杰离开S城的前一天是周日,难得休息之日,却是单独邀约了容安竹一同饮茶聊经。 容安竹向来稳重,亦是爽快之人,这次却有点迟疑。 他挂了电话之后,看着方才将耿杰邀约一事听得清楚的肖伦,后者却是嘴角挂着浅笑:「看来这单大生意,却是要靠容少了。」 听罢,容安竹亦勾起笑容:「那就希望年终红包,肖总再多分我一成吧。」 听罢音乐,却又觉得有点吵闹,于是关掉高级音响,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想看看公务。公务是看得进去,但是过了不久便想看看时钟。 肖伦撇撇嘴角,径自起身,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若说白天还能泰然自若,现在则已经难掩不爽。 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眉头微微皱着,肖伦腹诽,该不会是玩得不亦乐乎,连家都不回了? 不是不放心容安竹,肖伦也是诚心的十足信任,虽然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承诺之类的话语,但是这段关系应当是彼此默认了的吧。 只是,一种很是陌生的独占欲。 肖伦放任自己向后倒,靠在椅背上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走着。 「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他渐渐有点茫然。 独占欲?独占什么的欲望? 容安竹? 突然有点狼狈,肖伦用手盖住脸,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容安竹当夜没有回来,而且别说电话,连个简讯都没有发,肖伦等到两点钟已经是难掩薄怒,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睡了。 待到第二天早上上班时,才收到容安竹的简讯,还是用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 容安竹说,他要与耿杰一起去N城,一个礼拜后回来。 肖伦张大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有点不敢相信容安竹居然敢这么做。简直是挑衅! 肖伦向来理智,没有摔手机的冲动,但是很想立刻打电话过去,叫那小子赶紧滚回来。 但是最终没有。 无论容安竹是为了什么,这么做总是有他的理由。对于这点,如前言,肖伦是很信任他的。但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肖伦不爽。 肖总不爽的结果是,公司一整个星期都沉浸在超低气压中。众人只知容总不在,他们完全不能抵御肖总的霸气,一个星期下来,简直是叫苦不迭。 17 苦闷的气场终结在容安竹带回来的两千万的订单合同上。 他是周五下午回来的,回来之后立刻和肖伦还有两个副总关在办公室里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十点,才开完会离开公司。 回去的车上,肖伦开车,看着副驾驶座上手撑在窗户边打着瞌睡的容安竹,撇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肖伦的住所后,容安竹先去洗了澡,出来后肖伦去洗。 肖伦洗完后发现容安竹已经在床上熟睡过去,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上前索得一个吻聊以慰藉后便放过他。 虽然心里有话要问他,虽然也想发发脾气,但是最终没有,只是上床,揽着男人入睡了。 嗯,倒是这一个星期以来头次得以睡得深沉。 星期一的时候,肖伦开大会宣布了这桩两千万的合同,皆大欢喜,各人都感叹,不枉容总这一去让他们难熬了一个星期。 晚上下班后,照例肖伦请员工吃了饭,饭后娱乐遵循传统,豪华KTV包厢。 虽然公司有大喜事发生,但是肖伦对容安竹只有几个算得上公事公办的好脸色,其余时间一概刻意忽略似的。容安竹自然发现了,但敌不动我不动,一派自得。待到肖伦同两位副总划拳,被灌得有些醉意的时候,才突然凑到容安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容安竹早等着他,看他现在才发难,嘴边不免勾起微微弧度。 肖伦有些火:「你还敢笑?!」 「有何不敢?」容安竹摇摇手上骰子,掷出三个六。 肖伦看着他一段时间,又凑得近了些,在他耳边说:「耿杰那家伙怎么样?」 「潇洒从容,和蔼可亲。」容安竹总结。 肖伦顿了一顿,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容安竹片刻,又耳语道:「你和他睡过了?」 …… 众人正在high,忽听「砰」的一声响,回头一看,一向霸气侧漏的肖总略显狼狈地仰靠着沙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挥向正在揉拳头的容总。 「嘶……」一众抽气声。 看着你来我往毫不手软的两人,众人心中惶恐,怎么办怎么办?两个老板打起来了! 副总连忙上前,一边一个想要拉住劝架,刚伸出手来便听见容安竹说:「我和他有没有睡过,怎么,你介意?」 「我没有资格介意?」 ……嘶,众人二度抽气,一定是劝架的方式不对才会听到这种可疑对话…… 「你接近我不是只是为了气你家老爷子吗?」 容安竹已经占了上风,压倒了肖伦,跨坐在他身上压制住,一拳下去,肖伦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随后立刻反击,一个下勾拳打偏容安竹下巴。不过却有点气短,答不上容安竹的话。 容安竹这下眸色更黑,拳头扬起正要挥下去,被终于能出声的杨副总打断。 「那个,肖总、容总,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情,先回去了啊,不好意思。」 众人恍然大悟,不是这般随机应变,怎么能坐到副总位置?于是纷纷开口: 「抱歉啊,我刚才接到老妈电话,要我赶回去了。」 「我女朋友催了好几次了,我也先回去了,真是对不起。」 「啊,我们几个突然想去酒吧跳跳舞,先走了啊肖总容总。」 「我,我想去洗手间,先失陪。」 …… 一分钟内,鸟兽散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包厢里,液晶电视还在放着情歌对唱,迪斯科球也还在旋转。 二人重新转回头,对视着,突然肖伦咧嘴笑开:「怎么,你介意?」 容安竹没有回答,而是俯下身去,狠狠吻住那抹嚣张的笑容。 18 第二日,平日里那和蔼可亲稳重大方的容总照常上班了,一向嚣张的肖总却半日都不曾出现。众人猜测纷纭,一定是容老大把肖老大打趴下了,立刻有人反驳,但话不说全,只是暧昧地笑,大家心领神会。 容安竹怎会看不清大家刻意云淡风轻的表现,当然也配合大家,不动声色,一贯的淡然。 事实上众人暧昧遐想的方向很正确,肖伦确实是被容安竹「打」趴下了。 当晚,鉴于某种心虚,肖伦不若往常般气盛,被压倒了也就象征性地扭一扭平添情趣。容安竹也没有怜香惜玉,一次性捞回了本。 当肖伦哼哼唧唧着「我说你够了吧……」的时候,容安竹在他身后从容摆动,舔着嘴角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和别人睡过?何不自己好好检查一下?」 这次「检查」非常彻底,最后肖伦连翻身仰躺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趴着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容安竹坐在床头看经书,一边叼着根烟,却没有点燃。肖伦看着他好一会儿没出声,容安竹便当作没有感觉他在看自己般。 肖伦转头背对着他,声音传出来:「佛也说,万事有因果,我若不是最初想要气老爷子,如今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热火朝天,我还心甘情愿被你压在床上做一整个晚上。」 容安竹挑了下眉,却没答话,只是翻了一页。 「若无起因便无果,」肖伦又说,「因果何者更重要?」 「你又说错,」容安竹开口,「人活世间只活一个现在,因果皆不重要。」 肖伦不语。 「但那是佛说的,不是我说的。」容安竹放下书,一手抚上男人的后脑勺,「我是人,有感情的人,会受伤,会痛。」 肖伦感觉着屁股后面的火辣辣,表示对容安竹的话嗤之以鼻。 「你也没有说错,所以我不生你气了。」容安竹说。 肖伦转头看他,见到他嘴角弧度,突然觉得屁股也没有那么痛了。 「但是你用对我的莫须有的罪名来纾解心中郁闷和心虚,」容安竹嘴边笑意扩大,「让我很不爽。」 肖伦撇嘴,半晌才说:「我又不是真不信你。」 「我知道。」 肖伦下午出现在公司,办完公事后与容安竹一同回家。看着开车的容安竹,肖伦还是问道:「因为气我,你才不告而别去N城一个礼拜?」 「我早知道你的心思,哪会因为这个原因这时来发作。」 「那是为什么?而且连手机号码都换掉?」 「我手机被监听了。」容安竹淡淡地说,扔下重磅炸弹,「你的也是。」 肖伦一时不能言语。 「担心老爷子从中作梗,我便想速战速决,免得耿杰反悔。」 「……」 「而且,我收到老爷子的﹃邀请﹄了。」容安竹将车安全入库,「然后就联想起我因你﹃意气用事﹄和你有了纠缠,真是无辜受牵连,所以暂时就不想看到你。」 车厢内默了一会儿,然后肖伦爆发:「还说不是气我!」 容安竹仔细想了想,耸耸肩。 「还有你哪里﹃无辜﹄了!」 「下车了。」 19 两人之间,闹闹小别扭是情趣,真正做事的时候,都很有默契的正经起来。 接下耿氏的生意,只是一个开始,现在因为两方保密到家,肖老爷子估计还没有听到消息,所以更要趁机把事情完全定夺好。 这样的结果便是,肖伦和容安竹几乎一个星期都把公司当家里,吃住全包。 「所以有时想想,你当个开心的纨裤子弟多好。」容安竹揉揉眉心,喝口茶提神。 「每天傻呵呵地买衣服买车买红酒买名表?」肖伦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挑眉问道。 容安竹但笑不语。肖伦白他一眼,又低头干活。 许久不再听到容安竹发话,肖伦才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入眼的是男人戴着眼镜微微埋头,聚精会神看着文件的样子。有几缕发丝不那么听话,垂到了眼前,惹得他微微皱眉,却又不想再去管。嘴唇一如既往地微微抿着,下巴到喉结的曲线光滑诱人…… 吞咽一下突然发干的喉咙,肖伦正捻着纸的手动了一动。 容安竹感觉到他的凝视似的,抬头,询问地看向他,却不到三秒就看懂了他眼里的含意。 合上文件,容安竹倾身向前,朝肖伦勾起嘴角:「来一发?」 容安竹几乎是被大力地压倒在办公桌上,文件什么的已经被扫向一边,肖伦一边急吼吼地解着他的皮带和裤子拉链︵容安竹也在解着他的︶,一边忍不住俯身吻他。 有那么一会儿肖伦想着以前自己无论怎样恣意妄为,都不曾这样激情疯狂过——在办公室?连想都没有想过。 容安竹已经退掉一边裤管的双腿勾住了肖伦的腰,也立刻勾住了他的全部心思。 没有东西润滑,肖伦试着撞了几次都不成功后,便只能委屈地退而求其次,与容安竹的揉在一起摩擦,纵然只有这样,冲天的快感也让两人忍不住呻吟出声。 说起来也只不过一个礼拜没有做过,对彼此身体的渴望却似乎有点超过想象。 肖伦一手握着两人腹下的坚硬火烫摩擦挤压,另一手从他衣服下摆探进去,拂过腰线,直达胸前突起,揉捏碾压。 容安竹沉重喘息着,亦不断挺腰将自己往肖伦手里送,疾风骤雨般的节奏让两人没有坚持多久,便双双缴械。 伏在容安竹身上低喘了好一会儿,肖伦才又探头过去含住他的唇舌一番嬉戏,这下有了天然润滑剂,下面便直接一鼓作气地撞进容安竹体内。 容安竹一下子疼得闷哼出声,却又全部被肖伦封在口里,苦闷之下只有抓紧肖伦仍穿在身上的西装,力道大得能听见线裂开的撕拉声。 知道他的辛苦,肖伦忍住没动,只是低下头不断轻吻安抚,手里握着他的分身不断捋动,好一会儿,容安竹才缓过来。 有了快意便不再矜持,容安竹缠住肖伦腰的双腿收紧了,将他拉向自己。突然的深入让两人皆深吸一口气,得到许可的肖伦立刻放开动作,结实的办公桌都被摇出声响。 「……唔哈……嘶……」容安竹仰着头,那股酥麻的感觉顺着尾椎直上脑稍,逼出了他喉咙深处的沉吟。 两人身上衣服皆在,下身却几乎光裸,紧连在一起的那处传出来的火热烧遍全身。肉体相撞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办公室,分外清晰。 渐渐的容安竹后茓得了快感,敏感的内壁被肖伦的粗大搔刮,不觉中滋润起来,便也有了些微水声。 肖伦俯下身去,解开容安竹衬衫扣子,在他颈间啃咬,腰腹速度越来越快。容安竹几乎要被他的力道撞得滑出去,最后只得紧紧扣着办公桌的边缘,双腿已经被肖伦抓住分开,好让他进出得更顺畅。 久违的肉体狂欢,当最后肖伦射在容安竹体内的时候,两人都觉得快活得眼冒金星了。 好在办公室有个小浴室,两人完事后轮着抽完了一支烟,再轮流去浴室清洗了出来,收拾了凌乱的办公桌,才继续做事。身体说不上满足,只是稍微止了下渴,偶尔抬头看到对方还冒着水气的头发,便又觉得心猿意马,但也只能先强压下去。 等搞定这事,一定要拉着容安竹大战三天三夜!肖伦转着笔,心里有点忿忿。 ……嗯,等做完这个案子,和肖伦开车去旅行一下吧,幕天席地的,好像也不错……容安竹微微勾着嘴角。 20 这桩案子基本上该搞定的都搞定的时候,已经又是秋天。 肖老爷子几次三番给容安竹下「邀请函」,皆被容安竹打太极推了回去。最后终于推不过去了,才悻悻然地上了肖家做了客。当然,双方都没有通知肖伦。 当踏进肖家别墅的大铁门时,容安竹有种奇妙的感觉——这里是如今和他厮混得蜜里流油的男人的家,那个人从小生活着的地方。 这么想着,不禁要想起小时候的肖伦是什么模样?穿着小西装有板有眼的好孩子?还是留着鼻涕天天把肖家上下搞得鸡犬不宁的臭屁孩? 突然之间,决定来这里面对肖老爷子后便有的某种拘谨和矜持消失了,反而觉得这庄严肃穆的肖家大宅有点可爱起来。 而可爱的肖家老爷子,正坐在茶室候着他。 一个眉目和蔼的老头子,白发白须,不胖不瘦,穿着暗蓝色的棉麻衣服,脚穿一双布鞋。他面前的茶案上,陶炉上正烧着水,水气缭绕,一边是摆好了的上好的紫砂茶具。 容安竹向带路的人点头以表谢意后,终于站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老爷子眼皮一抬,打量了约三秒,便又低下头,专心致志用茶刀分茶,只随口说了句:「坐。」 「谢谢。」容安竹点点头,入座。 然后直到水烧开,老爷子分好茶并且注水之前,两人间皆没再对话。 待到一杯茶香氤氲的上好普洱放到容安竹面前时,容安竹才双指叩桌,不卑不亢地说:「谢谢肖总。」 「喝。」老爷子不废话,只说道。 容安竹领旨,专心品茶。 喝了三盏后,老爷子才又开口,不是问茶的味道,而是直接来:「你和肖伦,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老板。」容安竹回答。 「不是你老公?」老爷子嗤了一声。 「现在还不是。」容安竹接招化解。 「那以后就是了?」 「视情况而定。」 ……老爷子背靠硬木椅子,好整以暇:「什么情况?」 容安竹沉吟一下,回答得朴素:「顺其自然吧。」 「肖伦他从小,虽然看起来颇听大人的话,但其实,反骨得很。」肖老爷说。 「如今也看得出来。」容安竹点头。 「你比他看来成熟稳重得多,」肖老爷微微歪头,「为何会自降身价和他混在一起?」 「肖伦有一股闯劲和魄力,是我没有的。」容安竹微笑,「人与人之间,总是需要互补。」 「那你可知道,他与你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只是为了向肖家宣布他的叛逆?」肖老爷一剂重药毫不留情。 容安竹轻轻垂下眼眸,淡笑了一会儿才又抬头,说:「知道。」 肖老爷眯眼。 「内部矛盾,已经内部解决了。」容安竹笑说。 「……有意思,」肖老爷也微微笑着,「怎么解决的?」 干了一架,再干了他一整晚……容安竹觉得还是要说得委婉一点:「打了一架……」 肖老爷点点头。 「然后做爱。」 「……」 「做了一整晚。」 「……」 「在KTV包厢。」 「……」肖老爷盯着容安竹看了好一会儿,才自己喝了好大一口茶,然后慢腾腾地开口说,「来人,送客。」 肖老爷子是个狠角色,从容安竹的一举一动、一词一句,就已经看出来这孩子不是那么好对付,所以连事先准备好的几百万支票都没有秀出来,直接就将人客气地请出了肖家大宅,也算是个变相的下马威。 是他失策,低估了自家孙子的魅力,原来笼络到的是这么一个人,所以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不过不要紧,等下次再好好会一会这孩子,这棒打鸳鸯的趣事,没有一点挑战,才是无聊。 21 容安竹本来想说一到市区就找个地方下车,但是开车的兄弟不苟言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接把车停在了肖伦的公寓前。 事情也就那么巧,肖伦刚从附近超市买了点东西回来,就看见这么一辆无论从型号还是牌照来说都分外眼熟的车停下来,然后睁大眼睛,看着容安竹从车里出来。 一眼就见到肖伦的容安竹勾勾嘴角,打了个招呼。 开车的兄弟也朝肖伦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少爷。」然后不等回复,便开车走人。 容安竹和肖伦对视着,片刻,容安竹摸摸鼻子上前,拎过肖伦手里拎的东西。 肖伦双手得空,抱胸耸肩,一副痞子样:「红包呢?拿到多少?」 容安竹回答得颇委屈:「没有,你爷爷没有给。」 「哼。」肖伦嗤了一声,率先上楼。 「容少,」晚上在客厅沙发上一同看着一部老电影的时候,肖伦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一些老掉牙的东西。」容安竹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看着电视。 「比如说?」肖伦其实有些担心,容安竹被老爷子洗脑什么的。就算没有洗脑成功,造成心理阴影也不好嘛。 「比如说,你居心不良泡我只是为了向肖家抗争。」容安竹淡定回答。 「……」想到上次谈论这个话题的后果,肖伦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似乎他才是那个有心理阴影的人,但还是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如实回答。」容安竹想起来当时老爷子面色不动的样子,微微淡笑,「老爷子没有想到我比你还反骨。」 「我就说嘛,经典的用钱来买断的招数怎么都没有使出来。」肖伦嘀咕,不知是否有点失望。 「一点小钱你我会放在眼里吗?」容安竹睨他一眼。 「会!」肖伦回答得斩钉截铁。 公事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本来想好的自驾出游,却没有实现。 周日中午,容安竹在自己的租屋的阳台上看书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南飞的雁,突然就入定了。淡淡地发着呆,想法飘忽不定。 他在S市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说不上厌倦,但已经很熟悉了。想着自己真是个怪胎,熟悉的地方不觉得安心,非要在全然陌生的地方,才有一番独特的自在。上次去了N市,虽然不远,但也觉得很是轻松。 其实他才是真正不负责任的那个人吧。这是他性格中的缺陷,是自己的业障。 要如何自修自证?对于他来说一直不是个轻松的事情。 正如肖伦所说,若是被他人插手他们的事情,他很可能将人打包回府,自己云游四海逍遥去。 肖伦……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任何承诺……但又似乎彼此深切信任着。 本来淡然的面容,嘴角弯了弯。 他这算是为情所苦吗?有趣。 飘忽的心思随着秋风散去,恰好听到门锁开的声音。 刚进门的肖伦一眼看见容安竹在阳台,坐在藤椅上,回头看着他。 瞥见他脸上的那抹笑容,肖伦眯起眼睛,直觉不对劲。将手上便利商店的塑料袋扔在厨房的料理台上,肖伦一边脱下风衣,一边走向阳台。 容安竹看着美男脱衣秀,嘴角翘着。 肖伦过去,俯身和他交换一个吻,才抬起身子来说:「趁我不在的时候,在阴谋什么事情?」 「我想休年假。」容安竹开门见山。 肖伦微微一愣,挑眉想想:「你想休多久?」 「一个月可以吗?」容安竹问。 肖伦感慨,容安竹竟然是用商量的语气——凭他的了解,这小子通常是说一不二的。这么想着,有一点窃喜。 「有点长。」肖伦故意这么说,或者说心里其实也这么想。 容安竹挑眉。 「不过还是可以的。」肖伦立刻改口。 22 虽然另一个大老板不太情愿,但是容安竹还是开始休起他的年假来。 头一个星期待在自己的租屋里面没有出门,在家睡醒上网,上完吃饭,吃完睡觉。肖伦下班了也会去他那里,但是避谈公事,只看看电影看看书,再尽情地滚床单。 第二个星期一开始,容安竹就登上了去云南的飞机。 他自己租了一辆车,从云南出发,开着去川西,去了甘孜、贡嘎、黄龙等地方。不若一般游客喜欢摄影留念,他看过就走,偶尔会进去寺庙里听听经。 公司自从容安竹一开始休假,就人心惶惶,就怕肖伦火力旺盛天天操劳他们——毕竟有前车之鉴。可是出乎大家意料,肖总这次心情甚好,至少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到第二个星期的时候,在每星期伊始的例会上,肖伦不经意地说起:「容总现在不在,大家都辛苦一点,但是遇到拿捏不定的事情也不要自己做主,等容总回来再说;不过若是实在紧急的话……」 话说到这里便悠悠停顿了下来,坐在他旁边的杨副总双手放在数据上,表情认真地说:「若是实在紧急,我们也不得不联系容总了。」 ……其他要员恍然大悟之后,顿时汗颜——看看人家杨副总,多会揣度上意。不然怎么就升到副总了呢? 所以容安竹慢慢开始接到公司里人打来的电话——一开始他为了回报肖伦的大度,特地答应不关机。 一开始还好,两天一通左右,一个星期以后,几乎就是天天都有好几个电话,问他要紧的公事要怎么处理。容安竹稍微想想,便猜得八九不离十,大概是肖少爷一人在家还是寂寞了,变相地催人回去呢。 若是以前,他必定会觉得烦躁不耐烦,不过这次,而只是淡淡地笑笑。 肖伦也有和他简讯联系,一天一通,简单报告彼此情况。他似乎很撑得住,从没有打过电话。除去觉得不能让容安竹看扁,其实也是觉得,对自己是种历练吧。 从小到大,从没有一种感觉,是离开了哪个人就不能活,现在也是这样。 但是会觉得寂寞。 虽然会觉得寂寞。 第三个星期,容安竹在丽江一个酒店里,他在这里住了两天了。老板是个让人看了一眼会忍不住继续看下去的男人,穿着牛仔裤和T恤,健壮但并不是肌肉男,清爽随意的发型,留着一些胡子,不常笑,但是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眼睛很黑,里面有很多东西。 容安竹知道他刮了胡子穿上西服后会是怎样一番风景,也知道他一定曾经是这样的人。 有种奇异的费洛蒙,让容安竹知道这同他是一类人,当然,纯欣赏,他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老板似乎也欣赏他,有时会请他喝酒。但容安竹知道,只要老板觉得高兴,请人喝酒是常有的事情。 容安竹问他为何在这里。老板回答,「终老一生。」 容安竹笑笑摇头:「不,你是在等人。」 老板垂下眼眸:「等不来的话就终老一生。」 容安竹没再接话,看着老板擦着玻璃杯子,然后一个一个挂在铁架上。 门口的铃响了,厚重的木门被推开,老板抬头看了看,对坐在面前的男人勾起嘴角:「你等的人来了。」 容安竹没有回头,直到进来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对老板说:「一杯咖啡,谢谢。」 容安竹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还是没有说话。 老板端来咖啡,问那个男人:「你为何来这里?」 「接人。」男人答道。 老板对着面前两人摇头笑笑,转身离开。 「有打火机吗?」某人叼着一根烟,对他说道,「上飞机前被没收了,下飞机没来得及买。」 容安竹挑挑眉毛,掏出自己的,打开,然后伸过去给他点烟。 两人难免接近,肖伦双手捧住给自己点烟的那只手,然后没再放开。容安竹尝试了一下发现抽不出自己的手来,便也随他,然后另一手抽掉他嘴里的烟,自己吸了一口。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说不出来那些情话,两人之间从来不说那些话。 所以有了现在这短暂的沉默。 两人间其实也习惯沉默,有的人的沉默是出于无奈或者悲伤或者愤怒,也有的人只是出于一种默契。他们从来是属于后者。 容安竹笑笑,都说不吵架的夫妻不是好夫妻,那他和肖伦—— 「真想揍你。」肖伦突然说。 容安竹立刻想要抽出手,不过被握得更紧。 「我是认真的。」肖伦说,「不过又不忍心。」 容安竹把烟又塞回去他嘴里。 然后肖伦叼着烟嘟嘟囔囔地说:「你这薄情寡义又狠心的人。」 「……是不是还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容安竹的手指勾勾,在肖伦的掌心里,「你这是唱《牡丹亭》还是琼瑶啊?」 「什么时候回去?」肖伦又说,这次直奔主题。 「……」容安竹看看肖伦,男人眼里深黑,有许多东西在里面,似要喷薄而出。 容安竹凑上去,并没有吻上,但是彼此之间的暧昧氤氲气氛却与接吻无差异:「何不再住一晚?」 明明白白的挑逗诱惑。 23 在老板了解的眼神中上了楼,在略显狭窄的走廊上拐了几个弯。肖伦有种错觉,彷佛当初,第一次的时候,容安竹带着他,走向某个常人眼中禁忌的天堂。 他吞咽一下喉咙,正是下午,阳光照在天井里面,分外灿烂和耀眼。 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天气,他觉得热。 容安竹终于回了一次头,干净的面容上带着那抹他熟悉的笑容,清爽,却极富挑逗。 或者说是挑衅。 这个男人始终,无时无刻不在和他较劲,在这段关系中。他看似处处妥协委婉承让,但实则拿捏着他的脉搏,恰到好处。 肖伦还记得那次「激情KTV事件」,他是怎样反制住自己,那柔和却有力的臂膀是怎样箝制住他的,迫使他从下而上地仰视。 容安竹是康佳慧的师兄,这是后来某次肖总从康师妹嘴里打探到的消息。 太极六十四式,他比他师妹高了数个等级。 天资过人从来不缺骄傲资本的男人,有些时候会有点疑惑,有点慌。 或许,配得上容安竹的男人应该更高大、强壮、成熟、谦让、和从容不迫。 或者十年后的自己。 但不是现在的自己。 在下午的阳光里,一边拥抱着亲吻,一边随手扯下粗麻布制的窗帘。 小别后的重逢,比起激情难耐,两人这次也很有默契地想用厮磨来慰藉。因为干涸的好像不止身体,还有隐藏深处的某种情绪。 「你居然让我等了这么久……」容安竹在肖伦耳边说,一边伸手拉起他的衬衫下摆,探进里面去,沿着他结实的腰线来回揉按。 肖伦啃着他的肩胛骨:「拜托佛爷,没有你的召唤,谁敢来烦扰你……」 容安竹轻笑出声:「这么听话,难得。」 肖伦抬头,用鼻头蹭着他的:「有奖励吗?」 容安竹挑眉,一颗一颗解开肖伦的西装扣子,温柔地替他脱下,再顺手放到一旁的木椅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接待刚回家的丈夫的妻子。 然后是领带,容安竹凑过去啃咬肖伦的下巴,一边抽开他的领带结,解放了他的喉头,于是舌头随着吻下移,带来彷佛蛇游走过的湿痕。 肖伦咕哝了一下,分开这么久,容安竹的这份举动对他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衬衫也被解开了,容安竹用嘴唇和鼻头蹭着他的胸前,然后慢慢下滑。肖伦知道他要做什么,即使做过很多次,也不禁深呼吸了一下,缓解骤然加速的心跳。 即使布帘挡住了嚣张的阳光,但室内的光线仍然很充盈,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床上随着微风抖动的帷幔,可以看见天花板一角的蛛网,可以看见容安竹的头顶上那带着一点光晕的发丝和发旋。 也不是没有在白天厮混过,但莫名的,肖伦就是觉得现在的他们真放荡。 或许是因为地点不同,这不是他们所熟悉的环境。 或许是因为「久别」重逢。 或许是因为,他来找他了,而他在等他。 容安竹调整了一下位子让自己半蹲半跪得更舒服,然后解开束缚着肖伦早已激动起来的小帐篷。那东西彷佛在隐隐跳动,诉说着它的活力。 肖伦的双手在他的耳边和肩背来回游移安抚,他突然想到了一点原因,这是第一次他们用这种位置,他站着,而容安竹却甘愿以膝着地。 肖伦的胡思乱想终结在容安竹的唇碰上他的时候。 湿热的触感让肖伦腰间一阵酥麻,快感自尾椎骨而上,直达后脑勺。他没忍住而轻轻摆动了一下腰,却被惩罚似的在腰间拧了一把,力道不重却充满警告意味。 容安竹即使跪着,此刻也占据主导。灵活的舌头自上而下卷动着滑过,又自下而上,彷佛是在描绘柱体的形状,还有跳动的脉搏。 他用自己的上颚磨蹭着他的顶端,在听到男人骤然粗喘的同时,自己也感觉到一阵酥麻的快意从腰后到腰前,他试着吞下这个调皮活跃激动的东西,那端头一直顶着他的口腔上部黏膜,这样的刺激让他不自禁地被唤醒了胯间象征。 后脑勺的头发突然被抓住,肖伦想要他抬头,于是他抬头,湿润的双眼和男人对望。 「容安竹……」肖伦低哑的声音这么唤着,「我要你。」 容安竹眼睛勾了勾,慢慢吐出嘴里的东西,带着一丝银线。 「到床上去,」舔舔嘴角,「如你所愿。」 …… 光裸的身躯在日光下,带着特有的自然光泽。 「没有套子,怎么办……」肖伦在容安竹耳边似轻叹地说,一边不停地在入口磨蹭着跃跃欲试。 容安竹一手挡住他的下巴:「那就滚下去。」 「……」肖伦撇着嘴,长手一伸,拿过刚才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外套,然后掏出一整管未开封的KY和一打保险套。 禽兽。 「果真有备而来。」容安竹似笑非笑。 「就说我们心有灵犀。」肖伦单手打开KY盖子,直接挤在容安竹那处。 冰凉的触感一瞬而逝,很快便被肖伦的手指弄得火热滚烫。 容安竹的手本来放在肖伦肩上,视线和他的一会儿对视,一会儿看着自己下身。肖伦与他对视片刻后,却拉下了他的手来往下。 自己的手指,碰到了那个为肖伦准备着的地方,恶劣的男人还想让他自己先伸进去。 他伸进去了。两根手指,和肖伦的两根一起,随着摩擦的频率加快,彼此诱惑的眼神中,情欲暴涨。 手指渐渐抽出来,然后一起握着肖伦的那根,引导着进入他体内,潮湿炙热的体内。 容安竹仰着头,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逸出一声呻吟。 肖伦又缓缓而温柔地抽出,接着残忍快速地推入。 「啊啊……」容安竹的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一丝丝缠绵。 肖伦双手捧住他的脸,梳理着他的头发,俯下身去吻他,眉毛、鼻头、嘴唇。这么温柔的同时,下半身保持着一定速度和力道的撞击,容安竹的柔韧和温暖几乎让他疯狂。 「再快一点……」容安竹低哑道,「再重一点……」 「不。」肖伦却拒绝。 现在多么忍耐,到时候就多么快乐。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容安竹瞪他一眼,转开头去闭着眼忍耐着。 「我们慢慢来,」肖伦在他耳边说,一边伸出舌尖舔着他的耳心,如愿地感觉到包裹他的那处骤然缩紧,「相信我。」 接着不再言语,肖伦没有食言,带着韵律的撞击使得快感虽然没有如洪水般爆发,却是潮水般绵绝不断,不断攀升。 容安竹觉得自己快要没顶的时候,肖伦突然发力,九浅一深,一尾活龙直顶得他张了嘴不断低喘。 「肖……肖伦……」容安竹抓住他的臂膀,「慢一点……」 「呵,真难伺候……」肖伦一边保持快速抽插一边在他耳边调笑,「偏不……」 「啊……哈啊……混账……唔!」容安竹到了极限,却被一把握住根部,不满的张口咬住了身上正大动着的男人的肩膀。 肖伦安抚地在他耳边低喃:「一起……安竹……等我一起,为了我……相信我……」 感觉快要在容安竹体内爆发的时候,肖伦松开了对他的桎梏,看到男人眼角被逼出的水滴,以及倏然绞紧的紧致后茓,让肖伦在倾泻的时候也忍不住快速冲刺。 待到似乎最后一滴都射完的时候,肖伦才放松下来,双臂撑在容安竹头两边,缓缓低头,伸舌舔去容安竹眼角的湿痕。 「很爽吧?」肖伦喘着气,问道,带着一点笑意。 不是得意的笑,只是温情的笑。 容安竹喘着气,半晌吞咽一下喉结,没有回答,只是勾勾嘴角,抬手揉乱肖伦的发。 24 只有吃晚饭的时候两人才稍微离开了床,随后又继续厮混。 直到半夜,容安竹才揉按着酸疼的腰,推开了还在他身上蹭的肖伦。 男人不满地咕哝了一下,却也没有再冒进,而是侧卧在一边,单手撑着头,另一手在容安竹腰下留连。 有些猥琐的动作,但是仍然爱不释手。容安竹只是白了他一眼,但却并没有阻止。 外面的喧嚣逐渐沈淀下来,窗外月光如水,倾泻进来,容安竹忍不住侧头看向窗户。然后他渐渐地起了身,下了床,赤身裸体的走到窗边,带着一点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月亮。肖伦没有阻止他这稍嫌怪异的举动,反而走到他身后,双臂将他紧紧揽在怀里。 「不要离开。」肖伦说,「待在这里。」 「待在哪里?」容安竹反问。 肖伦紧了紧双臂:「这里。」 容安竹侧头,抬起一只手来,向后放到肖伦的脖子上,将他微微拉向自己:「这里是哪里?」 肖伦开了开口,却没有出声。 「是你怀里?」容安竹轻笑,「还是你心里……」 猛然被搂着自己的人翻身,压在窗棂上,肖伦一手撑在他身后,一手扣住他后脑勺,不容分说地吻上来。 很激烈的吻,这个下午还说要「慢慢来」的男人,此刻闪电雷鸣般的,气势如虹,想要把容安竹吞下去。 容安竹没有反抗挣扎,反而很是纵容地,也抱紧了他,毫不示弱般的回吻。 唇舌纠缠,牙齿咬啮,五分钟没有停歇的防守反击,待到最后喘着粗气分开的时候,容安竹尝到了自己舌尖的血腥味。 「唔……」容安竹吐出舌尖来,肖伦又含住,轻轻吮吸那渗出来的血珠。 这次又好温柔。 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肖伦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容安竹的:「留在这里。」 容安竹不答,只是微微笑着。 「留在我心里。」 「好。」 第二日,两人飞回了S城。 公司里员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只差没有双手高举欢呼三声。本来大家排队在门口举牌迎接,但是进来的容安竹一挑眉,便立刻作鸟兽散状。 容安竹怀疑自己这样一个严肃正经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一群活宝员工呢? 肖伦不等他细想到答案,便拖着他去了总裁办公室。 几乎一个月没有进来这个熟悉的房间,容安竹勾勾嘴角,视线一扫,就看见偌大的办公桌上面两堆小山一样高的文件。 「这一堆,你的。」肖伦指着一边说。 「……」容安竹扯扯嘴角,「公司要倒了吗?」 「不,」肖伦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相反,公司要大展鸿图。」 容安竹在他对面坐下,捡起一份文件翻看。半晌,抬头:「你要干嘛?」 「我也不能一直做鱼肉,任人宰割不是?」肖伦耸肩。 容安竹又抽出两份文件来看。 「这次要嘛成了,我们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要嘛败了,回去开馄饨店,」肖伦笑说,「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非得这么激烈吗?」容安竹稍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但是这样不上不下的生活,你没有过腻吗?」肖伦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明知故问。容安竹丢下文件:「好吧,我加入。」 25 肖伦换了一间办公室,和容安竹的并在一起,然后附加了一个供休息的小套房。并不是说长期就住在了公司,只是有时候待晚了,也就懒得回家。 当然他们加班归加班,却不提倡员工加班。 某次杨副总不小心加班到有点晚,看总裁办公室灯还亮着,便想着先把报告交上去。敲开门之后,肖伦只穿着西装裤、扣子还开着,紧皱着眉头盯着他看。 杨副总微笑着说:「老板明天见。」 是的,总裁办公室,总是与香艳刺激这类词语挂钩的。虽然杨副总绝对没有胆量去想象当时里面的场景。 后来杨副总每到下班时间准时走人,不多耽误一秒,并且只是要他直属的下属,直接下了死命令,不能在公司待到超过六点半。 肖伦二十九岁生日的时候,还是回了本家,带着容安竹一起。 当肖伦牵着容安竹的手,大摇大摆走进肖家大门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肖老爷子坐在大厅的红木沙发上,一边喝着盖碗茶,一边慢悠悠地说:「回来了?」 「爷爷叫我回来,怎敢不从。」肖伦微笑着说,带着容安竹上前。 容安竹被他牵着,面色淡淡,没有不耐,没有炫耀,仍然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一副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样子。 「爷爷,这是容安竹,」肖伦算是正式介绍,「上次你们见过了。」 「肖总好。」容安竹点点头,对长辈的尊敬态度。 老爷子眼睛抬了抬,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肖伦穿着淡色的休闲服装,容安竹穿的是同色系的粗麻衣服。 肖老爷子穿的也是粗麻衣服。 「你的房间还留着。」老爷子说,「今天晚上给你办了酒会,去好好准备一下。」 肖伦挑眉,看看容安竹,容安竹微笑着,不动声色。 老爷子和一干人等看着他二人眉来眼去,终于肖妈妈咳了一声。 「那我们先去了。」肖伦突然眉开眼笑,牵着容安竹就往楼上奔。 肖爸肖妈肖舅肖婶肖伯肖表弟堂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肖老爷子还在喝茶。 堂妹肖佳佳偷偷跟堂弟肖仁悄声地说:「……虽然不算帅气,不过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嘛……」 「……粗麻衣服……」 「他们上去干嘛?」 「换衣服嘛。」堂哥肖俭推推眼镜。 「要不要来赌会换多久?」肖佳佳鬼兮兮地笑问,「我赌两个小时。」 「半个小时吧……」肖仁不太确定。 「不到开席不会下来。」肖俭说。 「咳咳嗯哼!」肖妈妈假咳一声,一边偷偷看肖老爷子的脸色。 老爷子放下茶杯,看了看四周的人,慢慢开口:「谁要是能把这两人拆散了,有重赏。」 容安竹跟在肖伦后面,上了二楼,在走廊最里面的那扇门前停住。 「怎么?」容安竹挑挑眉毛。 肖伦回头,耸耸肩:「没什么,就是,你都不会紧张吗?」 「……」容安竹仔细想想,点头,「有点。」 很多人「见家长」的时候都会紧张,也会期待,因为除了见人之外,还会见到那个人从小到大待过的房间。 肖伦转开门把,容安竹终究是有一点好奇地跟着他进去了。 很干净的房间,不仅是一点灰尘都没有,房间里的摆设也很利落。双层的窗帘拉开着,宽大的落地窗玻璃外面是落光了树叶的枝干,冬日的阳光照射在干枯的树皮上,显得光影斑驳。 房间中有壁挂的电视机、高级立体环绕音响、两张单人沙发、一个茶几和几个内隐式的大衣橱。还有一张king size大床,在房间正中,上面铺着厚实的被子,套着黑白灰格子线条的被套。 容安竹环顾一周后,开始脱外衣。肖伦大笑,也一边脱着自己的。 作家的话: 因某人太蠢,导致存稿贴错文,修改字数又不对,ORZ,所以多出的100来字请见下—— 容安竹环顾一周后,开始脱外衣。肖伦大笑,也一边脱着自己的。 可是容安竹脱得剩下毛衣时,就已经上床了,拉开了被子,把自己塞进去。然后打个哈欠,对肖伦慵懒地笑笑,闭眼,睡觉。 肖伦还保持着脱外套的动作,最后摇头失笑,便也掀开了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感觉到床榻一边陷下去,容安竹没有睁眼,但是嘴角却翘着,然后循着那人的体温,靠了上去。 26 睡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肖伦自然醒了,然后用自己的双脚去磨蹭容安竹的,最终人也被他闹醒了。 「几点了?」容安竹半眯着眼睛问。 「还早。」肖伦揉揉他的头发。 「嗯,真暖和。」容安竹抬头,毫不设防的笑道,「不想起来。」 「那就不要起。」肖伦也笑说,用鼻头蹭蹭他的脸颊。 「那可不行,晚上的宴会你是可是男主角。」容安竹耸耸肩。 「不,」肖伦却对他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今晚你是男主角。」 「那你呢?」容安竹好笑地问。 「男主角的男朋友。」肖伦回答。 容安竹大笑,被肖伦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下。 「容少,」肖伦说,「容安竹……」 容安竹慢慢将自己移出他身下,然后侧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撑着头问:「你是怎样长大的呢?」 肖伦没有再去桎梏他,也翻身侧躺着,一边回忆道:「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的好孩子,女生眼中的好男人……之类的吧。」 「然后?」 「然后,所以,突然有一天,觉得这样无聊的日子过得太厌倦。」肖伦微笑说,「脑子一拍就全部推翻重来。」 「然后?」 「然后,我觉得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无误的,甚至是,」肖伦的视线从天花板移到容安竹的瞳孔处,「幸运的。」 「我们的感情发展得太快了。」容安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至少你承认了,这是感情。」肖伦与他并躺着。 「不然是什么?」 「怎么会快,我们认识几年了?」 「四年,还是五年吧……」容安竹想想,「除非你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不然还是太快了。」 「你不是第一眼美女的那类型,不是一见钟情。」肖伦勾勾嘴角,「最初破产,在你的租屋处度过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很安逸,很舒适,觉得好像就应该住在那里似的。」 「哦——」容安竹拉长语调,然后没有再说话,任静谧的气氛流转。 最后容安竹开口,问:「所以现在是王子与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吗?」 肖伦笑:「想得美,现在是王子与王子过着披荆斩棘的生活。」 肖伦的身形保持良好,以前的那些衣服也都还穿得下,而款式的话,经典款永远不会过时;至于容安竹,则全过程抱着胸靠在落地窗旁边,看着肖伦从平装变金装。 待到肖伦穿好了衣服,回头看看容安竹,挑起眉来想了一想,然后上前,拉着人出了卧室,却不是径自下楼,而是左拐右拐到了一间房门前。 容安竹不言语,不知道是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索性等着肖伦献宝似的开了门。 ……容安竹看着面前的一切,玩味地转头看向肖伦。 肖伦毫不在意的走进去,边四处看着边说:「这些是我爷爷年轻时穿的衣服,爷爷那时的身形倒是和你差不多,你试试看能不能穿得下?」 「……」容安竹环视一周,紫金、靛蓝、朱红、鹅黄、铜绿等色的中式或民国式棉麻衣服一应俱全,质地上乘作工精细,细节处理巧妙得当,金丝银线明纹暗绣龙飞凤舞,春夏秋冬四季依次陈列,熨烫整齐,套着塑料保护罩,数十个大衣架,几乎摆满了整间房。 「怎么样?」肖伦回头,看着容安竹,像献宝的小孩急欲得到家长表扬似的笑问。 「你爷爷会杀了我的。」容安竹认真地说。 「哪里会,这些衣服这么挂着才是浪费,如果爷爷看到有人穿着让它们重见天日,不知会有多高兴!」肖伦灿烂地笑。 27 七点整,肖家长孙生日宴会开始,主角却迟迟没有现身。 并不是故意要制造悬疑紧张气氛,只不过两人思量了一下,宴会进行时必然没有时间吃饭的,便偷偷地从另一侧楼梯下到厨房,先找了点食物垫肚子。 七点半的时候,两人才稍微满足地又回到二楼,再从二楼款款而下。 当人们陆续注意到他们从楼梯上出现的时候,全场渐渐地安静了,或者说寂静。 另几个肖家孙辈看着那两人,努力控制嘴角不要抽搐或者变成O形。 肖伦的父辈叔伯婶姨则各自表情精彩却不敢妄动,因为老爷子就在身边。 而老爷子……仍然一副如如不动的姿态。全场犹自镇定的人,除了那两个混小子,大概就只有他了。 肖伦很是满意全场的焦点目光都在容安竹身上,他虽然西装革履一派社会精英人士模样,但容安竹一身暗青色镶金线翡翠扣唐装,才是真正从容霸气。 「大家晚上好,欢迎来赴宴,请大家尽兴。」肖伦笑着开口,看看容安竹。 「肖总你好,祝您生日快乐,事业有为更上云霄。」还是不乏反应快捷之人,立刻接话,更是立刻问出全场人的心声,「请问您身边这位……」 「是我的贵人,」肖伦笑道,「也是我的合伙人与挚友,硗笁文化的总经理。」 「原来是容总,失敬失敬。」便有一群人向他们问好。 又客套了好几轮,两人才穿过人群到了沙发上坐着的老爷子跟前。 「堂哥,生日快乐!」肖佳佳穿着小礼服,陪坐在老爷子身边,俏皮可爱。 「谢谢。」肖伦笑答,然后上前,向老爷子恭敬中带着不羁道,「爷爷,不孝孙过生日,爷爷可有红包给?」 肖老爷子翻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手指向坐他对面的几个长者:「这几个世家爷爷来给你捧场,还不好好给我伺候着?」 「遵命。」肖伦耸耸肩,转向。不止几个老头子,还有几个大美女。 「我们这把老骨头,哪里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陪。」其中一个老人笑道,「不过我这孙女刚从美国回来,对国内还不熟,肖家小子要是不嫌弃,就帮帮忙介绍介绍?」 ……原来在这里等着。 大美女已经开始落落大方自我介绍起来,肖伦正要带着容安竹一起,肖老爷子发话道:「容先生能赏脸留下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喝喝茶吗?」 于是容安竹丢给肖伦一个「爱莫能助」和「你看着办」的眼神,然后对肖老爷子说:「是晚辈的荣幸。」 肖佳佳主动把位置让出来,并且笑嘻嘻地提裙给容安竹福了一个礼。 「年轻人气血方刚,你们够胆量。」老爷子慢悠悠说。 「一辈子没有穿过锦衣华服,难免好奇,请老爷子见谅。」容安竹道歉。 「衣服没人穿,便也没有价值。」老爷子摆摆手,「为什么挑这件?」 容安竹看看袖口,那里有几个毫无瑕疵的补丁和线迹:「因为这件比较旧,穿着合身舒服。」 「眼光不错。」 「所以挑了小半辈子,挑中了肖伦。」容安竹笑笑。 「所以不是肖伦挑中了你?」老爷子反问。 「是他挑中了我。」容安竹想想,觉得也是。 「你不是轻易能停留的人。」肖老爷子淡淡说,「不是轻易能被抓住的。你以为我反对你和肖伦是因为你的出身,或者你的性别?」 容安竹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听着。 「我担忧的是你最终会伤了肖伦的心,让他一败涂地。」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紫砂壶,与大理石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容安竹看着不远处正在和美女品红酒聊天的肖伦,久不言语。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再催逼他开口说话。 彷佛过了良久,容安竹一直没有动,直到看到美女被人不小心撞到,肖伦扶住了她的腰。两人对视一笑,礼貌放开彼此。 容安竹垂下眼睑,再抬起来时看着老爷子:「我们有着成熟的感情和观念,不逼迫不怀疑,从容渐进,彼此信任,也都一直坦荡。但是我会吃醋。」容安竹说,朝老爷子勾起嘴角笑笑,「所以恕我先行告退,去将那小子解救回来。」 肖老爷子瞪大眼睛看他,他却从容起身,向老爷子颔首致意之后,转身向肖伦那方向走去。 28 容安竹走近的时候,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来,带点好奇带点敬畏似的。 不是他长得多英俊不羁帅气逼人,反而是稳重中带着清淡柔和的,也不是他穿着富贵华丽,或许是由于他之前那么低调,这次出场效果却一鸣惊人。 终于站到那两人面前时,肖伦含笑看着他:「怎么,爷爷准许你过来?」 容安竹耸肩:「他不许。」 肖伦哈哈大笑,美女有些不解,却也礼貌地跟着笑笑。 容安竹于是倾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好意思,可以把他还给我了吗?」 肖伦不知他在耳语什么,只是看到美女睁大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然后了然地笑起来:「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陪我跳舞。」 容安竹说:「我不会跳舞。」 美女说:「撒谎。」 容安竹无奈,只得看看肖伦,后者喝了一口酒道:「恩准。」 拥着美女Elis滑入舞池的时候,肖伦有意无意地在他后腰上抚了一把。容安竹面不改色,同Elis随着慢曲缓慢摇摆旋转,舞步娴熟,动作绅士,连本来一身唐装的突兀也减去不少。 「怪不得刚才Nicola语气轻松自然,脸上潇洒从容,却连眼神都没有多给我一个。」Elis轻轻笑说,「还以为我不是他的style。」 容安竹看着她的大波浪卷发,卷翘的睫毛,流光闪烁的眼睛,笑说:「你是他的style。」 Elis摇头:「我与你可不是一个类型。」 「你也没有我了解他。」容安竹带着她一个旋身。 「你们相爱很久了吗?」Elis问。 容安竹笑笑,答:「很久。」 「为什么选他?」Elis又问。 「为什么都这么问我?」容安竹勾着嘴角。 「你要怎么和他在一起?」Elis歪歪头,视线越过他肩头,扫了一眼坐着的几位大佬那边。 「强强连手所向无敌。」容安竹说。 「哈哈,」Elis有趣地看他,「人生精彩的时光多的是,何必为了一棵树与一座大山为敌?」 「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权当作是大挑战。」容安竹说。 「成又如何,败又如何?」 「若是失败了,就回老家卖馄饨。」容安竹淡淡笑道,「若是成功了,便是找到那一人,不易,却足矣。」 「又为何告诉我这些?」Elis真心好奇,两人萍水相逢,他却容忍自己如此八卦。 「你又为什么问这些呢?」容安竹还是淡淡微笑,正因萍水相逢,无关紧要之人,才是无关紧要之事。 两人相视一笑,静静跳完最后的舞曲。待到尾声渐隐,两人礼貌放开彼此,正要回到原来位置,转身之时容安竹却撞进一个怀里。 「我也要跳舞。」肖伦坏笑道。 两个男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相拥大跳慢舞,饶是见多识广之人,也不免停下手上动作,看着舞池中那两人。彷佛聚光灯正打在他们头上,肖伦嘴角挂着毫不在意的微笑,目不转睛看着正与自己共舞的人。 「闹大了啊……」容安竹似叹。 「谁叫你和她跳得这么开心,聊得那么有趣。」肖伦挑眉。 容安竹自然知道他不会是因为这般理由,却没有明说,只是笑着看着他。 「再这样看下去,我会忍不住吻下去的。」肖伦缓缓拉近两人距离,语气暧昧。 容安竹眯了下眼睛,说:「这样下去,两个极端:我们被承认,或被所有人否认。」 「你需要别人的承认吗?」肖伦反问。 「你需要。」容安竹说。 肖伦看着他,微微皱眉。 「你回肖家,」容安竹说,「你出来够久了,原石早已历练出了自己的光泽,现在需要精工雕琢。回去肖家,继承集团大业,争夺你的天下。」 肖伦看着他良久不语,才笑了笑,说:「你的顺序反了,是要先争夺,才能继承。」 容安竹耸肩。 「虽然我不问也知道,」肖伦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但是你会在我身边吗?」 「你不问也知道。」容安竹勾着嘴角,回答。 29 这是一个夜不寐的时代,半夜十一点的时候,肖伦的生日party正在最high之时。 好大一个三层蛋糕被缓缓推出来,肖家老爷子端着紫砂壶,同自家子孙站在最前面,难免要讲两句。 「我这不肖孙,承蒙各位厚爱,今天看得起他,来出席这个庆生会。」老爷子缓缓开口,「三十而立,是好男儿的大好年华,无论他多离经叛道,但不可否认,今后的世界,是他们的。」 肖伦嘴角噙着笑,肩膀挨着容安竹的,听老爷子瞎扯。 「众所周知,这小子翅膀早就硬了,迫不及待要和我这老头子撇清关系,自立门户。我那时就说,由着他去,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样子来。」老爷子看一眼肖伦和他身边那位,「我也说实话,没少给他打压,但逼急了他,他可以和那个姓容的小子住在一个屋里打地铺。」 周围一片真真假假的笑声。 「老头子眼睛还是清亮的,他虽然至今没有成什么气候,但是人给磨出来了,至少是成型了,我和他爹妈也老来欣慰。」老爷子点点头,嘴边微微翘着,「还是那句老话,三十而立,立业需先成家,今天老头子我也不矜持,肖伦至今未有谈婚论嫁之人,今天我就来给他征个婚。」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视线自然聚焦在了肖伦身上。 肖伦忍住嘴角抽搐,用肩膀撞一下容安竹:「原来是这么个打算。」 容安竹嘴角含笑,眉眼轻垂,不搭理他。 老辈们先散,其余的年轻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一直玩到午夜两点,才三三两两驱车离开,走时不忘向寿星抛个飞吻媚眼。 肖伦最后也拉着容安竹要走,被肖俭叫住:「这么晚,就在家住下吧。」 肖伦整个人挂在容安竹身上,笑嘻嘻道:「怕声音太大,吵到你们。」 肖俭嘴角抽搐,看一眼自家兄弟,这个脸皮厚自不消说,再看一眼他身边那个,竟然淡淡笑着也不脸红,不禁感叹外表上看不出,但内里果然还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待最终回到肖伦自己的住处时,已经是四五点的时候,两人直接进了浴室,开了热水冲了澡,容安竹自己吹干了头发后,又去帮已经开了计算机在看国外新闻的肖伦吹干头发,两人才打着呵欠掀被上床——纯睡觉。 容安竹当然不擅长作息颠倒的生活,早上随着阳光自然醒来是他的习惯,不过偶尔能安静的赖床。尤其是大冬天的时候,身边有个天然暖炉。 从喉咙深处逸出呻吟,颤抖着睁眼的时候,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从自然色的薄棉布窗帘外面透进来的光影得知大概是下午两三点,容安竹吞咽一下喉结,用手将垂在脑门的头发梳到后面,挺了挺腰,掀开了被子。 正埋首在他腹下腿间的人挑起眼来看他一眼,魅惑十足。 「也不怕闷着……」容安竹笑笑,从床头柜拿过空调遥控器,按了开关。 接着,便是好好享受的时间了。 「啊……哈啊……」半眯着眼睛,偶尔逸出两声舒服的低吟,一手撑着自己半坐起来,一手探进肖伦的头发里,彷佛鼓励似的爱抚着他的头皮。 被人用这种方式叫醒,无疑是最令男人满意的浪漫。 肖伦已经熟知他的每个弱点,舌头卷起来上下舔舐火热的皮肤和凸起的经脉,偶尔用牙齿轻轻咬啮顶部下端柔嫩的皮肤,双手也不曾空闲,一手揉捏着两个鼓胀的小球,一手的两根已经悄然探进去双臀间的密缝抽插抠挖。 「嗯……嗯啊……你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容安竹挺起腰来,随着他口腔的收缩轻轻摆动,「不,不行了……啊啊……」 一声沉重的叹息,容安竹落回柔软的枕头,重重喘气,头脑中暂时一段空白时间。 随后他看着肖伦抿着嘴,含着刚才他射出来的东西,嘴角有一丝白沫。容安竹舔舔嘴角,勾起迷蒙的笑来,张开双腿,向男人露出了股间的密处。 肖伦低头,缓缓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滴进那经过方才开发,已经泛红松软的地方。随后不容他歇息,一记有力的顶入,让他身子都移了半寸,容安竹抓紧床单,闷哼一声。 肖伦终于吻上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诱惑他的薄唇,辗转吮吸,伸舌挑逗,卷起舌在容安竹舌上模拟他此时腰部的动作。容安竹一把扣住他后脑勺,毫不示弱地加深这个吻,舌头缩进顶出,与肖伦的缠在一起,彷佛分不清楚是谁的器官。 喘息着分开彼此,否则似乎连呼吸都要被对方夺走,肖伦暂停了动作,抬起身子来,将容安竹的脚踝抬上自己肩膀,再邪恶一笑,狠狠压了下去。 「……靠……」容安竹怀疑自己的腰要被折断——他可不是年轻腰柔的少年仔,好在他平时练着太极,此时竟然也承受住肖伦逐渐加快且凶猛起来的进出动作,即使如此,眼角也不免湿润起来。 「没错……」肖伦在他耳边轻语,「是我在操你……」 容安竹的欲望在两人结实的小腹间摩擦,流出的黏液弄得肚子上湿答答,同样湿答答的还有肖伦进出的地方。各种暧昧激烈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直到肖伦重重顶了一下后,全身紧绷地释放在容安竹湿热的体内。 「呼……」迭在容安竹身上好一会儿后,肖伦才在身下人的示意下,缓缓抬起身子。 容安竹腰酸腿软,觉得比跟肌肉猛男打了一架还惨,但腹间翘着的东西却还在热情地吐着透明液体。肖伦双手捧着容安竹的大腿,看着自己方才生猛的活物缓缓退出,在全部抽出来后,那个热情无比的小口立刻阖上,彷佛想要把那些已经随着动作缓缓流出的白色黏液留在里面。 「噢……」容安竹也受到不小刺激,自己还未释放的坚挺跳了一下。 肖伦因高朝有些涣散的瞳孔立刻又暗沈下来,哑着声音说:「不够,是吗?」 容安竹白他一眼,可因体虚力乏显得风情无比。 「容总的胃口,」肖伦握住容安竹的,轻轻上下摩擦,嘴角挂着愈加嚣张的笑容,「可是一向很大……」 容安竹想说他放屁,明明每次毫无节制做得停不下来的人,是眼前这个张狂的男人,可是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便被肖伦搂住腰翻了身,腰下被塞进一个枕头,然后那熟悉的硬物又抵在了身后的入口。 前面被握住揉搓,身后被孟浪地顶入抽出,容安竹再不得机会脱口反驳,说实话也早已忘记要反驳什么。可是恶劣的男人却在最紧要的时候,戛然停止。容安竹湿润着眼睛回头,迷蒙地盯着男人。肖伦将柱体的头部在他股缝间磨蹭,却就是不进入。 「想要吗?」肖伦在他耳边低语,「我的,火热的,能满足你的……」 容安竹反手一伸,握住那调皮的硬物,抵住自己的后茓,自己向后挺起腰来,缩张着穴口的嫩肉和里面的黏膜,将粗大的物体慢慢吞进体内,然后撑起身体半跪起来,开始前后摆动腰肢。 肖伦被他这一手弄得低喘连连、不能自已,本想捉弄的心思立刻抛到九霄云外,腰部本能地随着容安竹的动作追击。 容安竹满意地回头,揽下肖伦的头来,赏他又一个足已窒息的深吻。 30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肖总双手拉着容总的一只手臂甩来甩去,「带我去嘛带我去嘛安竹!」 容安竹得闲的另一手拿着文件在看,丝毫不受影响。 「安竹呀~~」肖总继续摇晃,快要连身体也摇起来,「带我去嘛好不好~~」 容安竹单手将钢笔笔盖揭开,然后在文件末尾处签字。 「好嘛好嘛~~」肖总睁大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间或眨几下,丝毫不吝啬电力地放电,「不然都不公平啊!」 容安竹总算挑起眉毛看他:「不公平?」 「你都已经见过家长了,我还没有诶!」已经快要三十的男人继续装可爱。 「……」容安竹单手抚额,「肖总,外面有人在看。」 百叶窗打开着,办公室里外能彼此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其实外面的两个秘书和准备来汇报的杨副总正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关注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你不答应我就继续。」肖伦见撒娇不成变来威胁。 「随你。」容安竹一贯的云淡风轻。 「你要是答应,我就……我就让你在上面一个月。」威胁不成,便来利诱。 「哦?」容安竹总算抬头正眼看他,眼底有着些微惊讶,「就为了跟我回去过年,你连这个都让?」 肖伦郑重地点头。 以往过年的时候,容安竹都是单飞回去西南小城的和尚庙里过,肖伦也一直没有异议,可是今年却不知哪里有毛病,硬要跟着回去。 「你会被方丈打出来的。」容安竹皱着眉说,虽然条件诱人,但是还要待斟酌。 「我不怕,我肌肉很强壮,很耐打。」肖伦说。 「我也会被打。」容安竹继续说。 「我帮你挡着!」肖伦豪气冲天,男子气概十足。 「……」容安竹想了想,继续拿过下一份文件。 「你总是这样……」利诱好像……也差点火候,于是开始装可怜,「像阵风一样,让人抓不住……我也不过是想,在你哪天终于丢下我的时候,可以去一个地方等你。」 ……本来,这个对策也丝毫不会起作用,只是,一天前刚被某位长者说过这句话,于是,也就有了那么一点作用…… 「你要保证不乱说话。」容安竹终于妥协。 「没问题!」被答应的男人立刻爽快放手,拿起刚才容安竹签好字的文件到自己办公桌后坐下,快速切换到正常办公模式。 几分钟后,杨副总敲门而入。 下了飞机,搭出租车到公交车总站,坐车到县城,换成巴士,最后的一段路是走着去的,大概走了两个小时,一座不新不旧的庙宇终于出现在眼前。 容安竹穿着一贯的浅褐色粗麻棉袄,围着颜色稍深的棕色围巾,身边的肖伦穿着同色系的羊毛大衣,围着同款的围巾。 于是容安竹三下两下扒掉肖伦的围巾塞进自己背包。 肖伦瞪他:「有这么夸张?」 其实想问,容安竹一向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为何现在如此计较? 容安竹翻个白眼:「若是与方丈辩佛法,我可以辩好几个小时不输,我们这事也可以。但是他老了,我不想伤他心。」 肖伦抿嘴。 「我也想有个地方,在我无所依靠的时候,可以候着我回来。」容安竹看一眼肖伦,「这是我的家。」 肖伦本想捏捏他的手做鼓励,但最终还是搭在他肩膀上:「那就在家门口了,还等什么?」 容安竹看他一眼,抬起脚步,两人拾阶而上,跨过门坎。 31 寺庙里的生活和肖伦想象中有点不一样,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样。 比如,早上四五点钟便要起床,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其实容安竹并不勉强他,因为他既不是庙里的和尚,也不是一心来苦修的居士。 但是肖伦还是每日天不亮的时候,便爬起床来,裹上厚实的棉衣,跟着容安竹去堂里坐着听经。有时候难免睡着,后来容安竹让他坐了靠门边的位置,冷风嗖嗖吹进来,再也不曾打瞌睡。 吃饭的时候,全是素菜,肖伦才吃了几天脸上便跟那菜一个颜色。容安竹见了偷笑,拉着他偷偷到了后山,不知谁竟然养了一圈鸡,容安竹手脚老练摸了只来,就着后山的溪水处理干净了,两人烤了吃,颇有点古代大侠的风范。 在烤鸡的时候,肖伦把容安竹被溪水冻得发红的手揣进自己胸窝暖着。 后来吃完鸡,骨头就地掩埋毁尸灭迹,容安竹却又拉着肖伦去了那鸡圈旁边的小棚子里,里面有着米糠,容安竹给鸡撒了米糠,又让肖伦去给水槽里填满水,两人才离开。 「这是二师叔的鸡圈。」容安竹解释说。 在庙里,大多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容安竹也拉着肖伦去了后院的菜地,除草施肥样样精通,看得肖伦直瞪眼。 容安竹丢了扁担,挽着袖子说:「这就傻眼了,肖少?」 肖伦撇嘴:「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会?」 容安竹笑笑:「过尽千帆皆不是。」 肖伦再度撇嘴,这次却没答话,在这里,容安竹说话便不时带着点那什么,有些话还好,有些话,饶是他也听不大懂。有点像是以前一起「商务涉黄」时,他给那些小姐们讲的「经」。 庙里的日子着实清苦无聊,但肖伦不曾说过什么。只是每每看见容安竹盘腿坐在大堂里,面对佛祖雕像双眼微闭时,心中有点惴惴。 那个传说中的老方丈肖伦是不曾正面相遇过,最多也就是在早中晚课的时候,远远看见老方丈盘腿坐在最前方的背影。其余时间,不是老方丈自己关在自己房间,就是容安竹拉着他走出庙里,去小镇里闲晃。 在离开的前一日,容安竹在方丈的房子里待了一天,留肖伦一人不知怎样打发,后来索性到了后头的菜园子里。浇水施肥他不懂分寸,只能蹲在地上拔草。 到吃午饭的时候,也不见容安竹出来,肖伦拉住一个小和尚问起来,小和尚说,还在方丈房里。 「那午饭呢?」肖伦问。 小和尚笑笑:「方丈一直秉持过午不食,今天容师兄怕是要跟他一起了。」 肖伦「哦」了一声,小和尚又笑着问:「以前都不见容师兄带人回来呢,肖先生还是第一个。」 肖伦听了这话,脸腾地有点烫,但终究没显露出来,只是拉着小和尚又问起话来,杂七杂八岔开话题。 晚课的时候,老方丈和容安竹终于出现,肖伦依旧坐在门旁,容安竹过来坐他旁边,一起听着和尚们念完经书。 洗漱完后,回到一起住的那间居士屋,肖伦终究没有忍住,问出来:「你们今天都在干什么?」 容安竹穿着内衣蜷在床上,淡淡一笑,眼睛眯了眯,轻轻开口:「不告诉你。」 「……」肖伦轻哼了一声,便也脱了外衣,掀被上了另一张床。 32 离开小镇后,两人并没有立即起程回大都市,而是乘着游兴尚浓,进西藏玩了一圈。待到真正回S市后,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第二天便要复工,前一日,两人窝在肖伦的屋里,将房间里里外外大扫除一番。没有请佣人或者钟点工,亲自动手,自有一番亲近的意味在。 将垃圾打包拿出去扔掉后,肖伦回到家里,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式两份合同。 容安竹将最后一块抹布拧干,擦擦手后出来,便看见肖伦在沙发上等着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份合同,一枝钢笔。 容安竹挑眉。肖伦招呼他:「来来来,看我的嫁妆。」 「……」容安竹坐定后拿起合同来看,赫然几个大字「房屋所有权转移协议」。 「这套房子虽然小,」肖伦侧靠在沙发背上,单手撑着头,「但我知你不会嫌弃。」 容安竹斜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翻到最后一页,肖伦已经签好字,他拿起笔来,签上自己的名字。签完后并没立刻让肖伦收起来,而是卷成筒状,敲了一下肖伦的头。 「干嘛?」肖伦笑骂。 「就你诡计多。」容安竹再敲两下,被夺了过去。 肖伦但笑不答话。 容安竹又拿起另一份签好,丢给肖伦:「我既然答应过你,便不会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我说过我要留下,便不会独自一人离开。跟我回去过年探知我的退路,又用一套房子让我在这里生根,你对我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肖伦抿嘴笑了半刻,才说:「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 容安竹看着他不语,肖伦也丝毫不闪躲,将自己坦白在他面前。 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的他,出类拔萃,对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却在面对容安竹时,似乎从来都有一份潜意识的自卑感——对于他的洒脱、稳重、成熟,和坦然。好似这份感情,容安竹一贯云淡风轻,让人怀疑他并不是那么投入。 「即使你足够投入,也不是你的生活重心,如果有其他事情,则又孰轻孰重?」 容安竹看他半晌,最后笑笑:「你不公平。」 肖伦挑眉。容安竹笑笑,起身去厨房,边在料理台后面动作,边说:「你也不是只为爱情活着的人,又这样来要求我?」倒了两杯绿茶回来,坐定。 然后肖伦抬头看着他:「你爱我吗?」 他终于问出口来。一直以来两人都没有正面说过这话题,或者是因为都是成年人,因为彼此熟悉,也因为,不到说爱的地步? 肖伦还没有等到容安竹的回答,自己先被自己这个假想鞭打了一下心肝。 容安竹递给他一杯茶。 「爱是会消弭的东西,」容安竹轻轻叹气,伸手将肖伦一丝调皮的凌乱发丝理顺,「恨亦然。」 肖伦微微变了脸色,心中拿着小鞭子的小人愈加猖狂。 「出家人不谈爱恨,只说慈悲。」容安竹见他那样子,勾起嘴角。 肖伦心想,这个时候或许请他爷爷来当翻译会更好? 「但我也是俗人,你更不肖说。」容安竹微笑道。 「那就说俗话。」肖伦快要叹气。 「我爱你。」 33 肖伦并没有响应容安竹,并不是他的感情不够深沉激烈,反而,在心里兜转,在血液里扩散,在神经末梢感应着,那三个字却没有说出来。 反观被自己要求的容安竹,却能就这样脱口而出——这点他又不如容安竹。 但他又在心里有点疑惑,为何容安竹不问? 不可否认,和容安竹在一起,看似突如其来,也彼此都以为是随性而来随性而去,但随着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这样那样的举动,无论是带他回去肖家,还是探他退路,拉他生根。 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即使某一天,这种感情冷却或者甚至褪去,也不要就这样分离。 可容安竹的想法呢?即使他说爱他,但听起来又似乎是在敷衍和安抚,不然他为何不问?是因为他知道,还是因为,这感情,他也可以不需要? 「我不需要。」 容安竹平静了自己的呼吸后,看着天花板,轻轻地说,带着一点性感的嘶哑。 肖伦压在他身上不动,那东西还在他里面,他却没有伸手推开。 人是好奇怪的动物,平时不能轻易说的问的,在某些时候却可以坦诚。 反正身体之间都已经这么赤裸相对,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半夜里,一番激战后,肖伦缴械在容安竹体内,还没有完全平复,便在他耳边喘着气问出他心里的话语。 容安竹似乎说出了残忍的话,但肖伦却没有动,这个时候,身体没有一丝的庇护,他却万分放心,容安竹不会伤害他。 「打个比方,或许不是太恰当,」这么说的时候,容安竹轻笑出声,「你不会因为你的宠物不说话便不知道它要什么,因为它的一举一动都在传达它的思想。」 肖伦撑起身体来,嘴角带着笑意又有点抽搐的扭曲:「这个比方确实不恰当。」 「我只是说,人也是动物,你的所有动作都在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容安竹微微笑道,「所以,我不需要。」 肖伦老羞成怒,盯着容安竹看:「那你看看我现在想做什么?」 容安竹翻个白眼,还能干嘛,无非就是耍流氓——那在他体内和他密切接触的东西又开始变硬变大。 「滚。」容安竹说。 肖伦哪里能滚,嘿嘿一笑带着容安竹翻转,换自己对着天花板:「我回去肖家。」 「嗯……」容安竹随着肖伦缓缓的挺腰动作,低声沉吟。 「你留在硗笁。」肖伦说,「我给你退路,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容安竹一边配合着肖伦的节奏摆腰,一边微微笑说:「正合我意。」 …… 「肖伦。」 「嗯?」 「佛语中的慈,即是俗话说的爱。」 「嗯。」 硗笁文化的员工一直觉得自己所在的这个公司,真是……妙趣横生啊! 过完年一回来,就召开了员工大会,一向潇洒霸气的肖总认真而诚恳地做了一番陈词,听得人心惶惶,不知是否是裁员前的例行安慰。 倒是有些打探小道消息能力强的人犹自镇定。 「杨副总,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某秘书与自家上司悄悄咬耳朵。 「应该不是坏事。」杨副总悄悄咬回去。 长达两小时的陈述结束后,肖总温柔地微笑着说:「这几年以来,谢谢大家对我和容总的支持和信任,硗笁有今天离不开各位的努力。」 「那是,尤其上面还有一座大山不时打压……」杨副总这次主动与自家秘书咬耳朵。 「现在我宣布,硗笁的总裁职位今天在此正式移交,」肖总看看身边老神在在的容总,说,「我会继续担任公司的联合董事长。」 下面无声地沸腾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肖总再看看容总——哦,原来是这样啊! 肖伦笑说:「下面请硗笁文化新任总裁,容总讲两句。」 容安竹笑笑,看着大家,缓缓开口:「有事上报,无事散场。」 所以说,就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嘛! 「杨习。」大家陆续走出办公室,肖伦开口。 杨副总睁大无辜的双眼看着二位上峰,心忖该不会是刚才开小差被抓到? 肖伦不像刚才那样正式,而是站了起来,坐在了办公桌上,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容安竹坐在他旁边,面前也摆着一纸文书。 「老板,老大。」杨副总乖乖开口。 「我要去肖氏了。」肖伦直接了当地开口。 果然小道消息没错…… 「你要来当我的助理吗?」 ……杨习很想问一句,啥? 「这是offer,你看一下。」肖伦递上手中的文件。 杨习慢慢接过,直接翻到薪资一项,是目前的三倍——大林子果然有大果子。杨习看看肖伦,又看看容安竹。 「这是你和硗笁的解约书。」容总手指点着他面前的那份文件,淡淡笑着开口。 34 总裁办公室本来是两人用的,现在走了一个,即使他的东西基本都还在,但仍觉得稍微空旷。容安竹看看肖伦原本的位置,坐在转椅上摇晃了半圈,面上带着些微玩味的表情。 还是会有点怀念。 和想念。 距离或时间是感情的杀手,距离和时间是感情的最大杀手。 他并不是自信到哪里去,比如肖伦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如果肖伦进去,或者说回去那个大圈子,遇到了另外的人,他觉得更好的人,他也丝毫没有办法。 他也不是没有肖伦就活不下去。 那天他跟方丈说,三分为人,七分为己。方丈为问他所为何人,他想了想,只说终究为人也还是为己。 但他也不是和尚,要戒贪戒嗔戒痴。 那天方丈跟他说,他能在红尘中被三千烦恼丝缠绕,是好事。庙里养育教导他,并不是要束缚他,人心是谁都束缚不了的。 但有一段时间,他却觉得自己被肖伦束缚住了。 假使没有肖伦的人生,他会继续原本散而不乱的生活,走走停停看看,游历人生,居无定所。 他的出身普通,在世人眼中甚至是低下,从一开始的不介怀,到介怀,再到释怀,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时光恰好,肖伦便是在他释怀后的最轻松的状态时出现。 所以他与他和平相处嬉笑怒骂,坦诚相对后,彼此暧昧氤氲着。 这份感情中,似乎肖伦更加执着,但荏苒后回到最初,是谁勾引了谁? 容安竹把椅子转向落地窗,看着高楼外的高楼和矮房,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么指摩挲着下唇,勾起淡淡的笑容。 肖老爷正式任命肖伦为肖氏企业的副总经理,主管公司策略、统筹、管理,还兼财务。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朝着老大的位子在培养。 跟着肖伦「被跳槽」过来的杨习则是他的特别助理。 肖俭亦是副总一职,主管开发和产品化。肖伦刚一上任,开完高层会议后,他便候在肖伦办公室里,与杨习大眼瞪小眼。 某位打探小道消息能力强的人,与这位肖副总打过招呼后,便埋头苦干,一个眼神交会都不给——可以称其为,潜意识的对威胁的规避动作。 肖俭也并没有去在意这位助理,毕竟看起来挺普通的一个人,虽然是从肖伦以前公司过来的,但之前容安竹给人的气场太过强烈,于是其他的人,潜意识里被自动忽略。 肖俭在意的只有容安竹。虽然现在这两人并不在同一处,相处时间大大减少,但是容安竹的威胁不容忽视。 肖俭摸着下巴微微笑着,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 杨习又努力低下头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被肖爷拉着「家常」了一番,内容无非是既然已经回到肖氏,不如也回家来住,一家人多方便。肖伦只笑道,肖家那大别墅离硗笁太远了,容安竹不愿意去住。 一听便是托辞,谁会去管真的是不是容安竹不愿意呢? 肖老爷子便也不再勉强,放了肖伦回去。 肖伦背后,是肖老爷子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意义不明的笑容。 「阿伦。」肖俭放下手上正在看的某杂志,看向走进办公室的人。 「堂哥,」肖伦打了招呼,挑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当然是为你接风的风。」肖俭笑道,「你出去那么久,现在终于一家团聚,小仁和小佳闹着要跟你吃饭。」 「好啊,什么时候?」肖伦笑答。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咯?」肖俭也笑。 「没问题,时间地点你们定好,告诉我一声就行了,肯定准时到。」肖伦说。 「那就说定了,迟到了先罚一瓶白的。」肖俭便也笑着起身。 肖伦大笑着,关上门之后,看了看特别助理的办公桌上,用成堆的文件把自己挡住的杨特助:「感觉如何?」 「两只笑得特别真诚的狼。」杨特助如实回答。 肖伦勾起嘴角:「这么一说,今晚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杨习瞪大眼睛,体会到祸从口出的椎心疼痛。 「今晚我肯定被灌酒,你帮我特别留意一下那几条狼,别让我被占了便宜去。」肖伦说着走到自己办公桌后坐下。 「……老板……」 「嗯?」 「我想回去……」 「做梦吧。」 35 豪门大家从来不缺勾心斗角的戏码,老一辈的人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世道便是如此,弱肉强食,若连自家人都斗不过,怎么跟外人斗? 「老爷子是铁了心要削我。」肖伦抱着容安竹,狠狠地嘟囔。 容安竹安抚地揉着他的胃。 这几天他都被肖俭带出去,要不就是和他几个堂兄表妹一起,要不就是公司里的高层元老,白的红的黄的一起上,每次都是被杨特助背回来。 「一来就给我这个位置,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这是靶心,瞄准了!」肖伦胃难受得直在容安竹身上蹭。 「再来喝点水。」容安竹端起床头的杯子,对肖伦说。 肖伦直摇头:「不喝,喝了还要吐。」 「那就吐,吐干净了好一点。」容安竹说,杯子凑到他嘴边。 肖伦抿着嘴摇头,就是不要喝。 容安竹无语地看他耍赖,最终还是自己含了一大口水,然后给他灌了下去。 「唔……」肖伦被迫一点点咽下温热的液体,一边嘟囔,「才吐过,你也敢来。」 「我不嫌弃你。」容安竹道。 这样的境况也是早料到,肖伦当然不可能在肖氏一帆风顺。只是这样的情境彷佛又在过了这么久后,回到了当年创业初期,两人辛苦扶持的时候,不免有些唏嘘。 而现在,面对的压力更甚,而他也不在他身边。 容安竹半抱半扶着让呢喃声渐小的男人躺平,给他盖好被子,才自己也睡下。 「容少……」 「嗯?」 「谢谢。」 「晚安。」 如此这番了一个多月,肖俭那边才略加消停,肖伦也算是捱过了第一轮——杨特助也是。 在几乎每天都有夜场喝得烂醉的情况下,第二天还可以清醒地去上班,办事效率一点不见低下,但接踵而至的是愈加繁重的工作。正直一年开春之际,虽然很多决策已在年前都定好方向,但正因为如此,肖伦需要多做很多工作,才能跟上公司进度。 大公司和小公司的办事方法完全不同,不过也好在肖伦之前便是拿管理大公司的方法管理自家硗笁文化,所以也大同小异。饶是如此,也不得不每夜在办公室待到十二点。 杨特助愈加怀念以前那六点准时下班的日子。 来之前,容安竹请他喝了一回茶,特别客气特别真诚地说:「小杨,以后肖伦就交给你照顾了。」 搞得他特别诚惶诚恐,连连点头称哪里哪里应该应该。 X,一个一个都是老狐狸! 肖伦每晚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些时候容安竹等不了他自己先睡下。容安竹也说,若是实在太晚,便在公司里睡吧,他是副总级别的,办公室肯定是有小套房的。 肖伦只是摇摇头:「看一眼你,就不累了。」 容安竹笑骂:「肉麻当有趣。」 肖伦说的是真心话,他当然知道自己能行,但每每想到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他便需要容安竹在自己身边。 不乏有人在背后说闲话,既然现在要在肖家争位子,当初为何信誓旦旦要单飞闯天下,结果现在还不是灰溜溜回来? 他不理会是谁放出去这些流言,只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他没有告诉容安竹他的所有一切目的,但冥冥中他似乎知道容安竹知道。 终于到周末,争得半天闲暇,肖伦趴在床上,舒服地哼哼出声。很多时候都想问问,容安竹是不是他人生中的金手指——这厮连按摩手法都这么专业。 容安竹的双手温热,沾着精油,顺着肖伦背后的肌肉筋脉有力而缓慢地推拿。他当初学太极的时候,也顺道跟馆里的推拿大师学过几手。 「下个礼拜,我要去SZ市出差。」肖伦半眯着眼睛说。 「哦,去多久?」容安竹问。 「一个星期左右,我会尽量缩短行程。」肖伦回答,「这边公司里的事情多得要命,你不知道小杨快被文件给埋起来了。」 「他跟你去吗?」 「嗯,」肖伦偏个头继续趴,「不然我不放心。我不在,公司里有的是人整他。」 「他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容安竹说。 又这么闲聊一会,容安竹去浴室洗了手,拿了热毛巾出来,替肖伦敷了几分钟,才拍拍他屁股:「好了。」 肖伦爬起来,好大一个懒腰:「舒服死了,宝贝你真行。」 容安竹挑眉:「要不要再舒服一点?」 肖伦邪笑:「好啊,来呀!」 「那就继续趴着。」容安竹说完,将所有东西带进浴室收拾。 待出来后,看肖伦果然乖乖趴着,心想怎么这么听话,走过去一看,这人已经睡得嘴角湿润了。容安竹笑笑,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拉上了窗帘,随后走出卧室,给肖伦一个清静。 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容安竹打开笔记本电脑,收件箱里有几封邮件,一一点开看了,再挑了重要的逐一回复。 手机无声震动,容安竹拿起来看了,嘴角勾着弧度,接了起来:「你好。」 「你好,我找容老板。」那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凉飕飕。 「我是。」 「容老板,你要的资料已经发到你的加密邮箱了,请注意查收。」 「好的,谢谢。」 「别客气,你客气我会害怕。」那边说。 容安竹勾勾嘴角,挂了电话。 36 傍晚的时候,肖伦醒了,又是生龙活虎,晚饭吃着吃着就吃到床上,变成了吃容安竹。想到这段时间和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得做,容安竹便也配合着他,什么高难度动作都做了,最后揉着老腰将肖伦踢下床。 「喂,用过就扔啊!」肖伦从地上又爬上床,笑嘻嘻地搂住他。 「狗皮膏药似的,怎么扔得掉?」容安竹拍拍他的脸,「闹够了?那就好好休息,你明天还要出差。」 肖伦满足地搂着人躺下:「你最近怎么样?」 「你都在前面铺好路了,我还要怎样?」容安竹说。 肖伦一回肖家,便立刻和肖老爷约法三章,第一就是不要动容安竹和硗笁,第二第三暂时没有想到。所以硗笁没有了肖家的例行打压,行事顺畅许多。 「你怎么会不怎样。」肖伦说着绕口的话,「老爷子和我也是空口白谈,出尔反尔这种事他最擅长,只是现在忙着整我呢,所以你趁着现在有空间,要做什么赶紧做。」 「要整你还需要出动他老爷子本尊。」容安竹笑。 「是不用,唉……」肖伦叹口气。 肖伦带着杨特助出发去SZ了,容安竹落得清闲,每天快中午才到公司去。 硗笁公司真是一派乐呵,直到某日,容安竹被人踢了门拍了桌子。 「容安竹,你XX把话说清楚!」来人五大三粗,爆着粗口。 「林总,火气这么大,小心伤肝。」容安竹笑笑,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请坐,待我给你泡壶茶。」 「呸,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男人脸红脖子粗,真真是肝都要气炸的感觉,「我平时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来招惹我做什么?」 容安竹还是那副淡笑的表情:「林总的公司近年来发展不错,我只是想说是否有合作机会而已。」 合什么作?!现在这厮明摆着要大鱼吃小鱼!男人恨不得越过办公桌揪起容安竹的领子:「我告诉你姓容的,要是你真敢动我,我保证不会让你好过!」 「林总,大家和和气气地合作不好吗?」容安竹叹气,「我开的条件不会差,你不如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冷静下来后我们再谈?」 「我呸!」男人啐了一口,丝毫不买账。 然后保安来了,才把还在骂骂咧咧的男人「请」了出去。 容安竹摇摇头,拿起刚才被打断的文件接着看。 肖伦一到SZ的分公司就被人来了个无声的下马威。 分公司的李姓总经理亲自接待他们,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分公司各处,便拉着到了大酒店,好吃好喝一顿,下午接着去喝了港式下午茶,晚上便是金碧辉煌夜总会。 包厢里灯光暧昧,穿着暴露的小姐投怀送抱,肖伦面上笑着,看似左拥右抱,但几乎没有其他动作。 李总看在眼里,笑道:「这些姐妹水灵灵的,肖总看不上眼?」 肖伦笑道:「哪里,只是我现在有家室的人,被知道了回去要让我跪主板的。」 李总大笑:「男人出门在外,哪里还要受那些女人的气。放心,你远在SZ,夫人哪里管得到?」 肖伦向一边的杨习瞥一眼:「这里有个他的亲信眼线呢。」 李总便对着杨习说:「杨特助不会这么扫兴吧?」 杨特助面上无辜地,拿出手机来,对准肖伦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按了发送键。李总脸色立刻变了,但看肖伦并没有发作,便也不好发作。 肖伦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一边「哎呀呀不好意思」一边站起来接了电话往外走:「喂,没有没有,李总做东我不好推辞嘛……唉你别生气,逢场作戏而已啦,真的……你相信我……」 李总看着这一幕,不知作何表情,杨习仍旧那副无辜表情:「容总不高兴,肖总就不高兴,肖总不高兴,就不发我工钱了啊……」 「……」 大概半小时后,在洗手间的隔间里跟容安竹插科打诨够了的肖伦才又推开包厢的门,进来就说:「不好意思啊李总,今天谢谢你的招待,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和小杨先回酒店休息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我送你们。」李总站起来说道。 肖伦便和他握握手,招呼了小杨过来:「我们自己叫车回去就可以了,不麻烦李总了。」 37 第二天,肖伦让李总开了高层小会议,拿出了早准备好的去年年度报告、公司财务报告和各季度分析来,然后开始一个接一个部门经理汇报。 一圈下来,肖伦满意地点头,招呼大家说:「辛苦大家,今天晚上我做东,让大家好好地轻松一下。」 众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连连笑着点头答谢。 然后肖伦便又在李总陪同下去打了一下午高尔夫,晚上直接和那些部门经理们在饭店碰头。 刚开席的时候,肖伦便带着歉意说:「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想要和大家好好喝一回,不过我前次才被医生诊断出慢性胃溃疡,家里那位三令五申我不能喝酒。不过你们不用顾忌我,吃好喝好。」 本来卯足劲要轮番敬酒的人立刻蔫了,经过昨晚那事,李总也不敢太较劲。 结果一轮饭局下来,大家都挺节制,肖伦又笑着说:「看来大家都没有放开嘛,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 「哪里哪里……」众人忙笑道。 「那我们再去夜总会玩一玩,大家不用拘谨,今天可是都算我的。」肖伦也笑道。 于是一干人等便又杀去夜总会豪华包厢。 虽然肖伦说了不喝酒,但是酒还是要敬的,不过肖伦以茶代酒而已。 跳动的灯光,超大的液晶屏幕,肖伦接过麦克风一曲高歌之后,众人立刻叫好,然后杨特助上场一曲,调子从南极跑到北极,大家笑作一团。 毕竟也都是年轻人,最终还是放开来,洋酒开了差不多十来瓶,肖伦最后刷卡的时候好几万,眉头都不皱一下。 隔天天晚上肖伦又招呼大家玩了一圈。 散场的时候,醉醺醺的大家纷纷都说,这位钦差大人真真不错。 再隔天,众部门经理还在宿醉的痛苦中时,接到通知,肖伦招呼大家开会。 这次肖伦又拿出一份年度报告、财务报告和季度分析,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刚才收到总公司的邮件,说前面那份文件有点问题,他们又给我发了一份过来。」 前面那几份报告是分公司自己做的,这几份是总公司自己做的,两份看似大同小异,但肖伦只提了几个问题,这些经理们包括李总便已经脸色发白了。 偏偏头又痛得要命,对于肖伦的那些刁钻的问题,几乎连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煎熬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从会议室出来时,各个都是面如菜色,脚步愈加虚浮无力。各个都在想,这下完了…… 肖伦又和李总在会议室待了两个小时。李总出来的时候,不住地抹着汗。 肖伦给了他最后通牒,一个季度之内不把问题解决清楚,就让他回家休息去。李总本来还要挺着腰杆再战一轮,谁知肖伦直接拿出他挪用公司两千万公款的证据,要嘛他们直接法庭上见,要嘛他好好听话好好干活,把亏空都补满。 李总脸色煞白煞白的,明白这个季度他就算把这些屁股擦净了,也至少是被发配边疆的命运,而要是干不好,他就直接玩完了。 肖伦跟容安竹说好是一个星期,便是一个星期,最后一天的时候,他又请了那些部门经理吃饭。即使这顿是鸿门宴,又有谁敢不从? 但是这次肖伦却是和蔼可亲的,并没有多谈公事,而是真诚感谢他们这些年为公司所作的贡献,最后一人送了价值上万的金表聊表谢意。 散场的时候,看着肖伦和杨特助坐车往机场的方向开去,一群人嘴角抽搐,这位太子爷大人,真真不好惹! 38 容安竹正在熟睡中,被某人一个饿虎扑羊,差点闪到腰。长腿一伸就要踹人下去,却被一把搂在怀里。 肖伦嘿嘿笑:「宝贝,想我没?」 「想死你了。」容安竹还在睡眼朦胧。 「来让大爷亲亲!」肖伦闹着人不让睡,黑灯瞎火地摸着地方就亲下去。 「嘶!」容安竹吸了口气。 察觉不对,肖伦立刻打开灯,赫然看到容安竹乌黑的眼圈。 脸色立刻沈下来:「谁干的?」 「和肖家无关。」容安竹用手遮着光。 「那是谁?」肖伦追问。 「大爷,小的我两天一夜没有睡,可以明天再来逼供吗?」容安竹闭着眼睛嘟哝。 肖伦心疼,连连哄着他说好,然后调暗了灯,自己去洗漱一番后,才回来床上,搂着男人睡下。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睡到自然醒的容安竹一睁眼,便看到肖伦沉思的脸。 摸摸他下巴上的胡碴,容安竹凑上去吻了一下:「SZ之行还顺利吗?」 「顺利。」肖伦伸出手指点点他的乌青眼圈,「我还等着呢,这是怎么了?」 容安竹疼得缩了缩:「被人揍了呗。」 「谁?」 「凤翔木业的林翔天。」容安竹回答。 「……」肖伦脑袋里转了转,瞪着容安竹,「该不会是你招呼都没打就收购了人家吧?」 「打过招呼。」容安竹无奈地说,「不过毕竟是一手做大的公司,难免心里介怀。」 「姓林的任由亲戚把持公司,经营不善,已经亏了这么久,你出手也算帮他,竟然还恩将仇报!」这位明显的帮亲不帮理。 容安竹笑笑:「我也这么跟他说。」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揍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正当防卫,林翔天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 两人在家里甜蜜了两天,星期一肖伦神清气爽地回到肖氏,被肖老爷召见表扬了一番。 「不过你不可得意,你的磨练还多得很。」肖爷手里拿着紫砂壶,慢条斯理地说。 「我知道,爷爷。」肖伦回答,不卑不亢。 待他走出办公室,肖老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道,跟姓容的小子混久了,这番风骨倒是学了个五分像。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肖伦一眼看见肖俭坐在会客的沙发上等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肖俭也不让他失望似的,开口邀请他晚上出去,为他庆功。 「我谢谢你。」肖伦真诚笑道。 商场便是这样,酒场色场不离。而肖俭不像SZ市的李总那样,用「家教严格」就可以说得过去的。 肖伦直截了当说:「哥哥你别这样害我,晚上我进不去自家门的。」 「那正好回来住啊。」肖俭身边两位美人作伴,一边喝酒一边笑道。 身边的肖仁也在起哄:「哥你原来是妻管严啊!」 「我是。」肖伦诚实道。 但肖家兄弟丝毫不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接连几天都邀他去玩,若只是他们在还好,但偏肖俭又邀了好几个大户的世家子弟——若是肖伦说不去,摆明不给人家面子。 肖伦在心里把肖俭骂了个半死,面上还是笑着,和那些世家公子爷们喝酒作乐。 好在还有杨特助啊!每次都是他不负所托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后将肖伦安全护送回到家。 于是几次三番,肖俭看出端倪来,也终于对这个不怎么起眼的特助多看了几眼。犹如背后被阴险的猛兽盯着的感觉,让杨习暗暗打着冷颤回头。 肖俭笑得如沐春风:「杨特助,我发现你很特别。」 「肖总。」杨特助屏住呼吸,瞬间将注意力集中多个档。 「你是这么的……谦虚,」肖俭一边将酒倒入两个杯子,一边说,「又这么勤劳护主,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助理。」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杨习盯着那杯明显是给自己的酒,满、满、满出来了…… 「不管如何,当今世风日下,你是难得的人才,我敬你。」肖俭说着将那杯满得要溢出来的酒杯给了杨特助。 饶是杨习跟着容安竹在酒桌上练过,也还是战战兢兢地接过来。 肖俭手上那杯也不少,他笑笑,一饮而尽:「如果你酒量不好,那就随意吧。」 大老板话都说到这分上,杨习也只有面上笑着心里骂着喝干那杯洋酒。 「好酒量,」肖俭眼镜闪了一下光,双眼笑眯了,揽过杨习肩膀,「来陪我好好喝一回。」 身边几个美女立刻会意地簇拥过来,陪坐在两人身边,开始软言软语劝起酒来。 杨习心道不好,朝肖伦看去,那边正和几个公子哥儿玩骰子,但立刻被一双软软的小手扳过脑袋来,笑骂:「这位先生不专心哦,罚酒!」 杨习之前不是没有出席过这种场合,但只都是陪衬,哪里像是这般被主角似的对待过,立刻三两下被灌了好几杯酒,双眼登时迷蒙起来。 肖俭心里冷笑,跟他斗,这小子还是嫩了点。 果然没有多久,杨习就被灌晕了,摇摇晃晃地起来,要去厕所吐。 肖俭这次倒是没有为难,让个小姐搀他去了,临走前,塞给小姐一迭钞票。小姐会意地笑笑:「谢谢肖先生。」 在厕所隔间里,杨习甩甩头,肖俭是个狠的,他这次估计真要挂了。 拿出手机来,勉强还能发简讯:「我被肖俭缠住,老大贞洁不保。」 直到收到「知道了」的简讯后,杨习才嘴一张,对着马桶猛吐起来。 出了厕所,那小姐立刻迎了上来,却不是搀着他往包厢走,而是往外走。 算了,反正回去肖伦肯定已经不在,杨习索性两眼一翻,醉死过去——他对自己酒品很有信心,只要睡过去,打雷都不醒,所以也不怕酒后失身。只可怜了那个小姐,一个大男人,差点把她背都压断。 39 容安竹一边开车,一边看着手机。肖伦的手机自然是打不通的。 他和肖伦的手机上都有彼此的GPS定位,信号发射器附在随身戴的项链和戒指上,而现在正显示着肖伦的位置——某家有豪华情侣套房的夜总会里。 出发的时候容安竹便打了个电话给某位友人,二十分钟后他已经到了夜总会,那位友人也已经到达。 「唐雨,这边,麻烦你这么晚还出来。」容安竹下车后,对男人说。 唐雨笑道:「跟我你客气什么?」 两人不再多话,径自去了前台。 容安竹和肖伦这些年已经把这种地方渗透了个彻彻底底,前台也是他认识的人。 「容总,好久不见,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前台笑道。 「肖伦在哪里?」容安竹并不废话。 「这个……」前台面有难色,「我们不方便透露客人……」 「我和肖伦你都认识,我找他有急事。」容安竹仍然沉着道。 但他身边的唐雨暗暗打个冷颤,这位是真要生气了。 「可是,容总您也别为难我,」前台带着万分的歉意道,「因为有人打了招呼,所以我这边没有权限……」 唐雨叹口气,拿出一个小本本,翻给前台看:「我是警察,现在要临检。」 「……」前台嘴角抽搐,立刻拨电话给值班经理。 值班经理很快就来,连忙赔笑:「容总啊……」 「要嘛让我一间间搜过去,要嘛直接告诉我。」容安竹说,「我不是要让你们难做,如果某人问起来,就说警察来办事,你们也没办法。」 经理连连点头称是,直接亲自带着人上了楼。 用房卡刷开门之后,经理和唐雨都止了步,容安竹对他们点头示意后,自己推开门进去。 唐雨也收起了自己的警察证,摸摸下巴:「嘿嘿。」 经理莫名其妙。 唐雨对经理笑道:「知道什么是千金难买吗?」 经理摇头。 「容安竹欠的人情。」 才走到豪华套房的玄关,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暧昧呻吟和喘息,容安竹的眉头紧皱,不过立刻稍许放松,那男人的声音明显不是肖伦的。 走到卧室的大门处,床上正在运动着的男女笑闹道:「肖总你好慢!」 「肖伦在哪里?」 「嗄?!」床上的人吓一跳,竟然看见陌生人,脸色大变,忙分开来。 「肖伦在哪里?」容安竹问第二次。 两人被突如起来的气势骇到,不自觉吞口口水,结结巴巴开口:「肖总,在,在浴室……」 「一进来,就说,说要吐……」 「然后就把自己锁里面……」 然后这对自己等不及,就先开始干起活来。 肖俭想得倒是周到,男的女的都准备全了。 容安竹体贴地替他二人关上房门:「打扰了,你们继续。」 肖伦正在浴缸里泡着热水澡,听到狂敲门声。本来不想理会,不过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起来开了房门。 容安竹进来后,关上门,看着回去继续躺在按摩浴缸里的男人,挑眉。 「哎,我的骑士,你可来了。」肖伦的眼睛迷蒙着,「快来,我难受死了。」 「怎么?」容安竹卷起袖子,过去把人捞起来,拿过大浴巾给他擦干,再拿另一条围上。 「X的,在我酒里面下药……」肖伦皱着眉头说,放心地把全身重量压在容安竹身上。 容安竹看着精神抖擞的小肖伦,哭笑不得。 「你倒还算清醒。」容安竹架着他出去。 「小杨一被缠住我就多了心眼。」肖伦皱眉说。 容安竹直接打电话给前台,订了另一间房,等人拿卡来开了,然后扶着人进去。 一进去就被压牢在床上,身上的人猴急地磨蹭:「安竹,快,快给我……」 肖伦若说刚才还能把持住,可是自从闻到了容安竹的熟悉气味,欲火便腾腾燃烧起来,直到把理智都烧成了灰烬。 三下两下解开容安竹裤子拉下,力气又大速度又快,容安竹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已经被抬高了腰正对庞然凶器。 「你慢——」声音被剧痛阻断,容安竹咬紧牙关忍住那声痛呼,心中一怒,拉下肖伦肩膀就是狠狠一口。 「啊!」肖伦痛呼出声,但是腰下动作不停,除去开始的阻涩,又几下后里面已然有了湿滑之感,顺畅起来。 脑海中仅剩的一丝清明告诉他过后他会死得很惨,但是冲天的快感很快将这清明挤到爪哇国去,只剩身体本能的律动。 40 容安竹悠悠醒过来过来,便看见规规矩矩跪坐在床尾的男人。身体后面那处还是很痛,但感觉清爽,应是清理过也上过药。 肖伦肩膀上也贴着纱布。 「对不起!」肖伦以头磕床,动作牵动肩膀的伤口,但是一声也没嚎。 「那去拿把刀来。」容安竹哑着声音说。 「不要啊!」肖伦惨叫。 「那根祸害,不要也罢。」容安竹面无表情道。 「我真的错了!」肖伦又一叩首。 「好,那不剁你的。」容安竹摆摆手。 「啊?真的?」肖伦大喜。 「剁肖俭的。」容安竹面无表情道。 「……好!」 …… 「其实,到后面你也有感觉了是不是?」 「滚。」 「你好像也硬了,也射了的嘛……」 「……你也不是那么不能自持,其实只是想要这么试一次对吧?」 「我滚了。」 容安竹卧床休息了两天,发了烧,只能吃流食,肖伦鞍前马后伺候着,连公司都没去。后来肖伦许了他一个月纯在上面,花样随便他玩绝对配合到底,容安竹冷冷看了他一眼,肖伦自动升为两个月。 后两天容安竹可以下床了,赶了肖伦去公司,但是他也不便走太多路,便只在家里办公,最后找来了杨习。 「肖俭这次做得太超过了。」容安竹说。 「是是是。」杨习点头。 「居然连下药这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容安竹抚一下眉头。 「我也觉得。」杨习点头。 「连你也去招惹。」容安竹看一眼这个无辜的男人。 「是是是。」杨习点头。 「得找点事情让他分散一下注意力。」容安竹若有所思。 「我也觉得。」杨习点头。 「所以,」容安竹看着杨习,勾起嘴角,「不如将计就计?」 杨习这次没有点头:「啥?」 「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招惹的。」容安竹说。 「我就是好招惹的。」杨习忙说。 「随便你怎么做,就算是你用色诱术也好。」容安竹,「把他给我摆平了。」 「他他他……他是直的!」杨习大惊。 「那就扳弯。」容安竹喝口茶。 「我我我……我也是直的!」杨习欲哭无泪。 容安竹看他一眼,淡淡道:「那就把自己扳弯。」 肖俭似乎也知道这次有些过分,开始收敛起来,当然其实主要还是肖老爷子找他去喝了一回茶。 「你把你弟弟的名声搞臭掉了,他怎么好去娶个好人家的闺女回来?」老爷子一边烧水一边说。 「是,爷爷,我知错了,不该只想到怎么拆散那两人。」肖俭规规矩矩坐着。 「嗯,以后稍微注意下就好了。」肖爷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孺子肖俭开始反省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次剑走偏锋,也没用起到什么效果,那么还是规规矩矩来吧。 肖俭横行商场多年,还是有些人脉的,比如哪家闺女待字闺中、哪家小姐留洋归来。于是肖伦又开始了他的相亲之旅。 还是那句老话,肖俭奸诈在并不单单安排两人红酒牛排浪漫小提琴,而是叫着一伙S市商圈新贵,男男女女一起出动,专挑高尔夫、保龄球、网球这些健康运动来。 肖伦不好拂了那些人的面子,本来想叫着容安竹一起,容少表示周末闲暇他宁愿在家喝茶打太极。 本来能和容安竹相处的时间就不多,又被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事情耽误,肖伦的怨气已经快要炸开来,就快要到临界点直接去找肖俭摊白了说时,肖俭的行动戛然而止。 肖伦虽然莫名其妙,但好在肖俭收手了,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们即使再想叫他一起,他便好找借口。于是渐渐的,肖伦的「相亲」之旅淡下来。 肖伦跟容安竹说起来时,容安竹淡淡笑道,摸着下巴,突然说道:「你说我要真是和懒羊羊同学成了姻亲……」 肖伦瞪大了眼睛,指着容安竹脱口而出:「你真把小杨送入了狼口?!」 小杨有没有入狼口大家都不知道,但是杨妈妈和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的杨妹妹在美国生活得很好。 41 夏末蝉鸣消失之时,肖伦已经在肖氏企业占据一席之地。 虽然肖老爷子略嫌他嫩了一点,但很多时候也还是信任有加,至于对于他和容家小子的事情,也一如往常不多言语。当初他放了一席话,其他几个孙子孙女都有听进去,他不用耳提面命,只是肖俭突然收手,让他有些微疑惑,或许是被肖伦也抓住了弱点吧。 不过,肖伦成熟得快,也是要多亏了那容姓小子,关于这一点,肖老爷子还是耳清目明的。 就看你们能坚持多久。肖老爷摸着胡子,还是那样意义不明的笑着。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容总的办公室里,上演着熟悉到令人怀念的一幕。 容安竹的两个秘书在外面感慨道,世事变迁无常,一切都犹如南柯一梦啊…… 肖伦正抓着容安竹的手臂左右摇晃。容安竹不为所动,换只手拿着公文看着。 「安竹~」肖伦不依不饶。 容安竹单手打开钢笔,在文件末尾签上自己名字。 「你都不带人家去,肯定是嫌弃人家没有见过世面……」肖伦一副欲泣的表情。 容安竹敲定一份方案,终于拿正眼看了肖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们都快两个星期没有见到面,你好意思问我?!」肖伦指控。 「当初我说我忙,要在公司住两个星期的时候,你没有反对啊。」容安竹给他一个白眼。 「我现在反悔行不行?」肖总瞪回去。 「你又不是没有这里的钥匙,」容安竹起身去柜子里拿卷宗,「一个人睡不着,过来就是了。」 「可是我也忙啊……」肖伦无力,「其实我也在公司睡了一个多星期……」 「那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话题回到原点。 「忙完了啊!」肖伦欢呼。 「……」容安竹找到自己想要的卷宗,回到座位。 「带我去嘛!」健壮的成熟男人继续走撒娇少女风格。 容安竹抚额,很想问是谁把他今天要去「TING」谈生意的事情泄漏的。 「TING」是间gay吧,自从和肖伦混在一起后,容安竹便很少去,偶尔去,也就是纯喝喝酒,或者和朋友聊聊天,发展和经营一些人脉。 肖伦知道他会去,但也没有管过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缠着要跟着一起去。 去gay吧谈生意是有点不伦不类,但谁叫这次的客户是TING的老板呢?TING只是这位老板的兴趣副业而已,真实身分则是隔壁H城的大户,现在想要在S市开辟新径,而他恰好一直看好容安竹,在还没有生意往来之时,便觉得这人有意思。 「你一直知道我在肖氏的一言一行,」肖伦换了个策略,「偶尔也让我知道知道你在硗笁的举动嘛,好歹我也是联合董事长啊。」 连都职称搬出来了,容安竹无奈:「晚上八点到那边,那接下来的时间你要怎么消磨?」 「我去睡一觉好了。」肖伦笑道,径自走向书柜旁的小门。 「……」 晚上八点的时候,夜店通常都还在准备营业状态中,容安竹带着肖伦进去后,径自去了前面说好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人坐着,无聊地唱着歌。 「峰哥。」容安竹打声招呼。 「小猪你来啦。」许峰回头笑着招呼,「哟,还带家属了?」 「这是肖伦,」容安竹介绍,「肖伦,这是F城许氏企业的总裁,许峰许总。」 「你那么见外,不怕你家男人不高兴?」许峰大笑,转向肖伦,「我虚长你们几岁,你要嘛也跟着小猪叫我峰哥好了。」 「峰哥好,久仰了!」肖伦装乖道。 怎么看这位峰哥都和容安竹很熟啊,肖伦不动声色。 「唉唉,早知道我也带家属来了。」许峰打开一瓶洋酒,给三人倒酒。 「对了,嫂子怎么没来?」容安竹问。 「孕吐得脱力,不高兴来。」许峰答道,「不过她有记得让我跟你打招呼。」 「哦,第三个了?」容安竹惊讶,「还生?不怕以后争你家产?」 许峰大笑:「老子就是要生个女儿出来怎样!」 「那就衷心预祝你!」容安竹举起酒杯来,「敬你和嫂子。」 许峰笑着和他碰杯,肖伦也跟着,三人一饮而尽。 肖伦听得饶有趣味,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只是生意伙伴的关系。 许峰看出端倪,转了方向,对着肖伦,故意卖着关子:「肖总你猜,我和小猪是怎样认识的?」 「首先,我都叫你一声峰哥,你还叫我肖总啊?」肖伦笑道,「叫我肖伦就可以了。」 「小伦?」许峰眨眨眼,「小猪这个名字还是我老婆取的,我跟着叫而已。」 肖伦道:「但安竹和你还有夫人这么交好,我倒真不知道。」 「谁让他好死不死是我救命恩人呢?」许峰笑答。 原来是当初许峰在这边刚开酒吧,结果被不知底细的地痞盯上打劫,许峰的脾气自然不是温柔可人的,当下把收保护费的人赶出去,结果打烊后被人在暗巷偷袭。双拳难敌众棍棒,对方还有几把西瓜刀,当下便浑身都是窟窿眼。 也说世风日下,当时已是清晨,不乏有路过的人,没人敢过来,甚至连顺道拨个110都没有。这时候加班加到第二天下班的容安竹路过,二话没有,先是拨了110,然后脱了西装外套,便上来一番拳脚。 后来警察来啦,容安竹自己也挂了彩,看起来怎么都是他这个路见不平的好人和受害者伤得严重,地痞流氓们却奇迹般地一个都没能溜掉。 容安竹打架是很有一番讲究的,专打人痛处,但是又不造成严重伤害。不是有句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他没有动人骨头,但硬是让那些人在床上了一两个月,外科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肖伦听完这段,整个人挂在容安竹身上笑得抽筋,他自然是知道容安竹厉害的,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这么狡诈了。 「后来小猪在我这里一律免费,」许峰说,「当初还想招募他去我那边做事,可是他不愿意。」 「还好他没去,不然就认识不到我了。」肖伦脸皮一向很厚。 「就是说啊,认识你之前,他在这里可是大红牌。」许峰说。 「啥?」肖伦转头,瞪向容安竹。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谈什么。」容安竹云淡风轻。 许峰坏笑:「你今天都带他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容安竹恍然大悟,恐怕这就是肖伦目的所在了? 「我以为你都知道呢,」许峰继续坏笑,「说起来,小猪告诉我们他有主了的时候,我们都在猜测是哪个清秀水嫩的弟弟,谁知竟然是你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我也没有很壮硕吧……」肖伦嘟哝。 「反正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许峰耸肩,「我们都还在猜,他虽然一直都是一,但怎么压得住你?」 肖伦不答,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容安竹。容安竹不甩他,径自给三人倒酒。 「哦?」许峰挑眉,「哦……」 「够了吧,」容安竹无奈笑,「今天难道不是来谈公事的?」 「公私结合嘛!」许峰大笑。 一直谈到半夜两点过,三人尽了兴,也喝得微醺,出了包厢,许峰就在楼上有房间可住宿,打算送两人到门口,结果在半途,容安竹和肖伦停下脚步来。 不远处,一个个子不矮,但是身形偏瘦,在一群壮男中明显瘦小的男人,被灌得醉醺醺,神志不清任人轻薄。 肖伦翻个白眼。容安竹叹口气:「去不去管?」 「去管了就蹚入浑水。但不去,」肖伦叹道,「我姑妈会杀了我。」 于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肖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两人只管上前,在许老板的插手下,顺利将人带来出来。 「谢了,峰哥,」容安竹将肖仁塞进自己的车后座,跟司机报了地址关上车门,肖伦转身跟许峰说,「临走还要麻烦你。」 「或许是我跟你们肖家有缘分吧。」许峰笑。 「那一个月以后再见了。」容安竹跟肖伦一一与他握手道别。 「再会。」许峰亦爽朗笑道。 42 容安竹最近应酬也颇多,小半年下来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第一次的网要开始收了。 肖伦坐在床上翻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看,一边啧啧摇头:「你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啊……」 容安竹在浴室里刷牙,假装没有听到。 作为联合董事长,肖伦是大概知道容安竹的动作的,比如先挑选了数家市内企业,一一比对分析整合,选出中意的几家,挖坑撒网等着人跳。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这几家被他看中的,竟然全都中招被他收入囊中,快要成功合并。 肖伦翻着翻着,看到一个文件夹竟然要密码,尝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果然厚脸皮︶,竟然不对,大怒,不信邪又输入容安竹的,竟然也不对。于是把自己的和容安竹的合在一起翻来覆去试了好几遍,还是不行。 这时容安竹出来,看到他瞪着自己,有些莫名,走过去一看,了然,拍了一下肖伦的头:「用你我的生日,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欢迎来看吗。」 「那是什么?」 容安竹把硗笁的拼音每个字母后的第三个字母变换了顺序后输进去。 肖伦不禁怀疑这是什么潘多拉的魔盒,需要如此防范。结果打开一看,肖伦先是沉默半晌,然后看看容安竹,再看看屏幕。 真是五花八门精彩绝伦,完全是社会伦理剧。 什么总与他的三四五六个情人的艳照,什么总整容前的照片,什么总的HIV阳性纪录,什么总的DNA鉴定书,什么总的秘密∫M嗜好…… 肖伦再看看容安竹,再看看屏幕,突然一个冷颤,怀疑地看向容安竹。 容安竹不屑:「你以前的那些破事,我没兴趣。」 肖伦居然觉得被打击到。 「是以前的一个学弟,有点交情,拜托他查的。」容安竹擦干了头发,坐上床。 「果然是,神兵利器……」肖伦呢喃。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容安竹淡淡说,「没有把柄我也查不到把柄。」 肖伦心有戚戚地关闭文件夹,然后又眼尖的地看到另一个名为「耿氏」的。 斜眼看着容安竹,不会真是那个「耿氏」吧? 点开一看,果然是那个「耿氏」。 里面有不少的洽谈纪录,拟定合约。 「你又什么时候和耿杰勾搭在一起了?」肖伦抚额。 「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资金?」容安竹看一眼他,「肖老爷子给的?」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肖伦撇嘴:「他对你就不安好心,你少跟他接触。」 「命令我?」容安竹挑眉,「以你什么名义,联合董事长?」 肖伦笔记本一摔:「以老婆的名义可不可以?」 容安竹无法回答,因为人已经被压在枕头上,被人以唇封住了唇。 天气又开始变冷了,梧桐叶黄了又落,这个季度里面,容安竹成功合并了市内几家颇有潜力的中小公司,肖伦也在肖氏做得越来越顺畅。容安竹和肖伦琢磨着按照这运势下去,可以舒服地过个年了。 但老天怎么轻松遂人愿?快要年末的时候,肖伦开始发现自己的工作上开始有了点小小的阻力,虽然谈不上很大麻烦,但也并不简单。比如,总算经过磨合期的几位高层,有两个被人高薪挖走,几个合作得也比较顺利的下属,也走了两个。 肖伦面上不动声色,只吩咐杨习暗中留意。 这些小事肖伦还没有来得及跟容安竹说,那边已经在平安夜捡回来一个大麻烦。 虽然肖伦在美国待了几年,但西洋节日他并不常过,只是这天刚好有半天空闲,便在家里烧了几个西餐,等着容安竹回来。但容安竹又临时有了应酬,只有肖伦独守空闺。 好不容易半夜的时候等到人回来,肖伦已经呵欠连天。 容安竹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整个人舒服了,才彷佛想起了什么来,对肖伦说:「你弟醉倒在TING吧。」 「……」肖伦一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否则容安竹不会不把人带出来。 「今天去跟许峰谈生意,还有其他客户,许峰就叫了几个公主少爷来。」少爷酒吧里就有,公主是从隔壁店里友情出场来的。 肖伦挑眉听着。 「你猜少爷里面有谁?」容安竹倒是笑了。 ……原来肖仁不知道哪根筋没对,混在了少爷的队伍里面进来,穿着倒是还算健康,一进来的目标也很明确,直接挤到了容安竹身边叫哥哥。 肖伦抚额。 事情当然没有完,肖仁一开始倒是很诚挚地感谢上次他出手,两小时后,容安竹的生意谈得差不多,大家开始各自找乐子。肖仁几杯洋酒喝下去,便拉着容安竹不放了。 先是哀哀凄凄地哭诉自己从小被管着,没有自由,一直都很羡慕肖伦,可以出国留学见世面。然后有点迷茫地说,自从见到肖伦和容安竹在一起,他便也好像对男人有了兴趣,问容安竹这是不是遗传。 「你看上我哥哪点?」肖仁迷蒙着眼睛问。 容安竹挑眉,倒还真仔细想了想:「看上他年轻时够蠢。」 「喂!」听众肖伦不满了。 容安竹安抚一下他,继续回忆细节。 肖仁听到答案后,对容安竹笑笑:「我以后也会像我哥那样有出息吗?」 容安竹点头:「看情况吧,说不定你比他还好。」 「那你会看上我吗?」肖仁脱口而出。 容安竹定住不动,倒是一边看好戏的许峰一口酒喷出来。 「我、我其实……」肖仁说着说着,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样,脸也红了起来,「一直都……」 本来扭扭捏捏,谁知突然一个爆发,就这么凑上来亲了容安竹一口。 许峰开始起哄,容安竹却沉着地将人推了开来,然后拿过一瓶刚开封的洋酒,对肖仁笑道:「你哥可是很能喝的哦。」 「……所以,是你将人灌醉的啊?」肖伦仍然保持抚额的姿势,真是家门不幸。 防谁都没有防到自家里出了个「情敌」。 容安竹稳稳地坐在床头:「我走的时候他还在那里。」 肖伦无奈下床,自然是去接那小子回家。 43 肖伦到的时候,肖仁并没有被人怎么样,只在那包厢里睡得昏天黑地。 肖伦过去拍拍他的脸,把人叫醒了,再架了起来,往外走。 肖仁嘟囔:「我就知道……他不会真这么狠心……」 肖伦听了,也没说话。最后将人塞进了出租车,肖伦才又捏住肖仁的下巴,冷笑道:「他是我的,别打他主意。」 出租车绝尘而去,肖伦站起身来,摸摸下巴,这小子真真假假,说起来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去勾引容安竹。但也不得不防,再怎么说也是流着和自己同宗的血,还有个比自己年轻的肉体。 肖伦盯着手里的文件沉思。两个月以来,给他使绊子的人就没有消停过。他明里让杨习去留心,自己暗地里也有找人查探,但对方手脚麻利,一点蛛丝马迹都难寻。 又一个计划了半年的收购方案砸掉了,肖伦将手上的文件丢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杨特助的位置。彷佛感应到自家老板的目光召唤,杨习抬头迷茫地看了肖伦一眼。 肖伦低头,想着还是不要告诉他,他脖子下方,衣领半遮半掩的地方的那个痕迹,简直是在昭告天下他最近春情盎然。 他和容安竹也会在彼此身上种草莓,但都心里有数,知道什么时候该穿高领衣服。对比之下这只小羊真是……天真纯洁不谙世事得让人抚额…… ——偏偏装得还挺像。 哼,自家助理什么特性,他和容安竹了解得一清二楚,不然也不会在野兽出没的肖氏带着他在身边。只是,多少还是有点担心,他和肖俭那只狼斗智斗勇,千万不要吃亏才好,不然总觉得心里有愧啊……因为肯定会被敲诈。 一年后,杨特助带着五百万美金飞去了大洋彼岸和亲人一家团聚,告诉他们是中了彩票的时候,肖伦对容安竹说,他可以去当预言家了。 肖伦这边在烦的时候,容安竹那边正在大刀阔斧毫不留情地收网捉鱼。 肖伦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太过问。 容安竹身边多了个助手,名叫林翔天。肖伦当时挑眉说:「不是被你揍到住院半个月的那位?」 容安竹点头:「就是他,虽然鲁莽且容易心软,但是对生意有天生的敏感度。」 肖伦不知他是怎样招安的,也不想去打听细节。 容安竹的所作所为,渐渐吸引了城中不少生意人的关注。 很久之前貌似听说过这小子,一家小小的公司,做事安安分分的……孰料不觉中竟然就这么崛起了? 众人觉得惊诧,对他的那些手段也说不上不齿,毕竟常在河边走的,有几个干鞋子?但他从一个谨慎本分的小人物,变成如今虽说不上血雨腥风,但也掀起不少波澜的城中新贵,还是惹得大家瞩目。 肖家老爷子也有所耳闻。几位老辈的在他茶室喝茶,都在感慨当年那个一番清风正骨,悟性灵性皆高的年轻人,竟然也堕落了。 肖老爷子只是笑。 有位老爷子说,听说还是从庙里出来的,天生带着的佛门清淡和怜悯心肠,可惜现在也被这个大染缸给污浊了。 老爷子听着突然就有点心虚,心道,这小子只不过是将他的怜悯心肠,大半都分给了自家孙儿而已。 例会最后,容安竹淡淡地吩咐让律师尽早将收购公文拟定,免得节外生枝。 待大家都收拾好离了会议室,容安竹叫住了林翔天:「你有话要说?」 林翔天有点沉默,但还是道:「何必这样赶尽杀绝?他家还有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女儿。」 容安竹挑眉:「这个方案是你一手企划的。」 「我只是……」林翔天叹气。 「觉得我太狠心?」容安竹揉揉眉心,站起来。 林翔天不答话。 容安竹突然笑了笑,林翔天看得有点恍惚,并不是这个笑容多美丽多诱惑,只是林翔天看着那笑竟然似乎到了眉眼,是发自内心,还有点慈意在里面。 容安竹说:「收购这家公司,法律规定他夫人和女儿可以拿到几百万作为补偿;不收购,半年之内公司就会被他情人搬空,一毛钱都不会给他女儿留下。」 44 晚上,肖伦有事还在公司忙着,容安竹这个新贵推了S城的几个富二代官三代的邀约,只在家里静静看书,结果还是被一通电话邀到了外面。 公事之外,容安竹永远穿着舒适贴身的棉麻衣服。他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年轻人狼吞虎咽。 五个荤菜三个素菜还有一个热汤,年轻人吃得嗝都不打一个,台风过境似的,最后的盘子干净得都不用再洗,方才喝口热茶吁了一口气。 「谢谢容总。」男人开口,佝偻着背,声音阴恻恻的。 「多年不见,换造型了。」容安竹开口。 大学时,这人一头乌黑长发遮住半边脸,加上说话的语调,丝毫不愧对他神棍的外号。 「头发长容易被鬼缠身……」男人说。 「要不要我给你念《大悲咒》,我不收钱。」容安竹说。 「学长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男人笑了笑,眼睛眯了下,更显得一双乌青的黑眼圈。 容安竹手上把玩着一个随身牒,是方才男人给他的。 男人看了看那个随身牒:「……学长,当日我们约定三次,你已经用了两次了……」 「我知道。」容安竹说。 「还剩一次……」男人继续说。 「我知道。」容安竹点头。 「你真的不想去找你的亲生父母?」男人殷殷切切地问。 不是他关心容安竹,实在是因为比起容安竹让他找的消息,找他亲生父母实在是容易太多了啊…… 容安竹笑笑:「找来何用?谢谢他们吗?」 男人闭了嘴,想想又开口:「你家那个,啊,就是肖伦,他好像查到点什么了……」 「哦。」容安竹淡淡答道。 接连好几日,肖伦到家里已经过了午夜,容安竹都已经睡下,早晨的时候,容安竹又比肖伦先起床到公司,所以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终于一天,肖伦睡醒了起来,想起今天可以休息半天,于是兴高采烈地梳洗好了,精装打扮后约了容安竹吃午饭。 许是有段时间没有闹腾过,肖少特地去订了一束红玫瑰,随后拿着去了硗笁。 从前台接待到总裁秘书,无人不是嘴角抽搐。虽然这位与那位是公开的秘密,但是红玫瑰配容安竹……肖少是头壳坏掉才想到吧? 也不知这花会不会立刻被丢进垃圾桶。大家都这么想着。 但又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容总并没有丢掉花束,只是看了那花,随后淡淡地叹口气,起身找了秘书拿了外面的景德镇的一尺高的缸来,装了水加了盐,将花放了进去。 「花被剪了枝,生命短暂固然可惜,」肖伦岂会不知他心思,但总喜欢与他辩上一辩,「但为有心人开了灿烂,便也体现它们的价值。」 容安竹白了他一眼:「它们的价值不需要你去衡量。」 肖伦笑笑,走到书柜旁,抽出一本杂书来,到一边安静看着,不再去闹容安竹。 待到中午时分,两人才并肩走了出去,却在门口被人堵住。 一个中年男子挟持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满是汽油味道,男人手上拿着打火机,女孩哭哑了声音叫着:「爸爸,不要这样!我会怕!」 容安竹脸色一凛。跟着他们身后一起出来的林翔天看了,也脸色大变。 「容安竹,你不得好死!」男人疯狂叫着,「不用你费心逼死我全家,我今天先死给你看!」 「金先生,有话好好说,」容安竹放柔了声音,慢慢道,「玲玲这么小,不要吓到她。」 「假仁假义的狗东西!」男人大笑,「我女儿不用你管,反正我死了我女儿也不好过,我今天就带着我女儿一起死在这里,我们做鬼也不放过你!」 「金先生,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们慢慢说清楚好不好?你先别激动。」容安竹慢慢走了一步,「你看我们隔得这么远,不好说话,中间还隔着玲玲,你先放开她好不好?我们两个慢慢说。」 「狗屁,你不要过来,」男人退后一步,手上的打火机晃了晃。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号:「金一同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女儿!」 「妈妈!」女孩子又挣扎起来。 肖伦看着这闹剧,担心地看着容安竹,容安竹也稍微失了点平日的沉稳,就怕那男人点燃了打火机。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我不管,你竟然对你女儿下毒手!」女人跌坐在地哭喊,「你放了玲玲啊!」 男人向她吼回去:「你懂个屁,要不是这个男人——」 话没有说完,伺机而动的容安竹便一个闪身上前,抢下了女孩,给了接应的肖伦,接着要制伏男人,熟料挣扎间男人点燃了打火机,火焰腾地从男人烧到了容安竹身上。 「不!」肖伦胆战心惊一声怒吼,急忙要上前拉开容安竹,不过一个身影比他更快闪上去,手上拿着灭火器朝两人身上狂喷。 好不容易火才灭掉,一身狼狈的容安竹也已经制伏了一身狼狈的男人,肖伦上前拉起容安竹,扔掉灭火器的林翔天将男人反手拉了起来。 蓦地被肖伦紧紧圈在怀里,容安竹听着两人快得乱七八糟的心跳,勾勾嘴角,抬手也环抱住他的肩背。 本来就在闹区,围观群众很多,直到不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到达,才散了开来。 容安竹身上多少有点烧伤,头发也焦了不少,肖伦陪他坐了救护车到医院处理好,然后去了理了发,过程中一直拉着他手不放,仍然心有余悸。 容安竹任由他拉着,也没有多解释。只淡淡说了一句:「我造的业,因果报应罢了。」 当天夜里,肖伦抱着容安竹,极尽温柔缱绻,但是索要无度。容安竹最后不知道是笑还是骂,筋疲力尽手都抬不起来。 肖伦吻着他手指关节上的红肿,呢喃道:「以后不许这么吓我……」 容安竹摸摸他头发:「跟你打架都伤得比这重……」 肖伦瞪他:「这能比吗?」 容安竹笑笑不语。 肖伦叹气道:「你做什么,我从来没有管你……但是我现在有点后悔。」 容安竹拍拍他的脸:「不需要。」 「你本来恬淡,什么都泰然处之,」肖伦继续呢喃,「现在这样不择手段,招人记恨,这些都无所谓……但是竟然还陷入危险之中……」 容安竹嘴角带着弧度闭眼,在他怀中翻了个身,背对他准备入眠。 「红尘中执念最不可取,大喜大悲大爱大恨最易造就心结,结久成郁,郁久成魔。」 「我已经有了执念。」 容安竹与方丈盘腿对坐,一个在席上,一个在地上蒲团。 「执念为何?」方丈闭眼问道 「不管为何,如此下去,只怕我会拿刀成魔。」容安竹眉头紧皱,略有不安。 「佛退万鬼,亦不是心慈仁善。」方丈说,「是佛是魔,皆看你对事对人。」 容安竹沉默不语。 方丈睁了眼,眉目慈祥:「况且对你来说,有了执念,也倒不是坏事。」 容安竹知晓其意,但仍困扰。 方丈又闭起眼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半晌,容安竹抬眼,直视方丈:「我是要先拿起屠刀来吗?」 45 再见耿杰时,他还是穿着轻松但价值不菲的休闲衣服,坐在茶室里等着他。 容安竹到的时候,耿杰还故意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跟班,挑了挑眉:「肖少没有跟来?」 「你我二人以茶会友,叫他来煞什么风景。」容安竹笑笑。 耿杰大笑。 生意场上的事情,在办公室已经谈妥,这时也不过是联络联络感情的锦上添花。 「有时候,不得不说羡慕肖少。」耿杰喝着香甜回甘的普洱,嘴角似勾着笑。 「他现在跟几个兄弟叔伯勾心斗角好不痛快,」容安竹笑,「你这个独子当然羡慕。」 耿杰笑:「你明知我说的是你。」 容安竹看他一眼,不作回答。 「我的邀请永远有效,若有一天,你厌倦了这里的一切……」耿杰的眼睛里犹如深潭般看着容安竹。 容安竹抬眼:「你那里的一切,与这里的一切,又有何不同?」 「既然相同,你为何又选择在这里?」耿杰反问。 容安竹又不答,抬手给他斟茶。 耿杰不客气接过喝下:「你为何选肖伦?我又为何不行?」 容安竹自己也喝下一瓷杯,半晌道:「你有舍弃一切的勇气吗?」 耿杰微微顿了一下。 「你当然有。」容安竹笑道,「可是他已经舍弃过了。」 「所以你连问都不用问他。」耿杰笑叹。 容安竹莞尔:「你可知,他在我的家乡小镇租了一家面店,就等着与我一起回去做小生意。」 ……耿杰这是真微微愣住,随后抽搐了一下嘴角。 容安竹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眨眼:「别告诉他我知道。」 肖伦虽然对他「私会」耿杰一事不满,但因自身事务忙,并且黑手一事也有了端倪,才不情愿地放了行。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杨特助先行下班,肖伦一人在办公室翻着数据。 线索越来越明显,并且也如肖伦猜想,应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所为,那人当是了解他的喜好习惯,以及一些肖氏的内部经营模式。 看着看着,肖伦嘴边浮起笑意,有点意思,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竟然也开始反调查起来。 于颢毅,男,私家侦探。 肖伦看着附在文件上的照片,虽然模糊,但是能看出来是个身形消瘦,甚至有点佝偻的男人,正在便利商店里买东西。 将文件一一碎掉,肖伦才起身伸个懒腰。 继续等着后续调查就好了,这次自己找的人,到还真是可靠。 开车回到家里,大概十一点左右,肖伦一边想着容安竹最好不要又给他睡过去,一边打开房门。刚进去看到客厅的景象,肖伦先是一顿,随后微微眯了眼,嘴角一个玩味的笑。 「哥,你回来啦?」肖仁爽朗地摇着手中的啤酒罐,对他笑道。神情坦然到彷佛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 容安竹也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书。 「今天挺早。」容安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 肖伦皮笑肉不笑,先前一个耿杰,现在一个肖仁,这厮的同性费洛蒙倒还真是散发得够了。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容安竹先开了口下逐客令。 肖仁也不反驳,洒脱地将啤酒罐子放在茶几上,起了身:「那我慢走,你们不送了啊。」 肖伦在他身后关了门,才回过头走向卧室,一边找换洗衣服一边问:「那小子又来做什么?」 「勾引我。」容安竹淡淡说。 肖伦眉毛一挑:「那成功了吗?」 「没有。」容安竹也起身进了卧室,「自己都不是真心,怎能打动人。」 肖伦笑笑,揽过他肩膀:「那小子也不是看起来那般的好懂。」 「肖家人嘛。」容安竹嘲笑他,「我洗过了。」 「来帮我擦背。」肖伦还是拉着人进了浴室,「肖仁上初中时曾经被绑架过,后来是自己一身是血跑回来的。」 「我没有小看他,」容安竹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他的心不在这儿,他好像并不太想和你作对。」 「那还来招惹你?」肖伦冷笑。 「或许是受人所迫呢?」容安竹随口猜测。 肖伦摇头:「没有人能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46 因为调查这边有了进展,肖仁的「谜样」举动也就暂时被放到一边,反正肖伦有信心,容安竹是不会吃亏的。 上次被偷拍到的私家侦探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好,但是这次真是遇到了难得的对手,至少被摸出了些许有用信息。比如X大毕业。 肖伦眯了眯眼,X大……怎么有点熟悉? 他看向杨习,杨习的眼珠子跑到一边去。 肖伦紧着眉头,问道:「你和容总,都是X大毕业的吧?」也因为这样杨习才会进硗笁。 「我是无辜的!」杨习立刻举手发誓。 「那你认识这人吗?」肖伦的手指点点文件。 「……外号神棍,」杨习踌躇着说,「比容总小两届,两人有点私交……老板,我们,是不是跑错了方向?」 肖伦一把推开面前的一堆文件,面无表情,高深莫测,将转椅面向落地窗,杨特助乖巧地回了自己座位,不去招惹他。 晚上,对着一堆数据思索了半天的肖伦,还是决定找人当面问清楚。对于容安竹,他是绝对信任,如果容安竹要给他用手段,那也有他绝对的理由,但这理由他要知道。 在路上的时候买了几盒感冒药,早上出门的时候容安竹有点打喷嚏流鼻涕。 回到家时,肖伦开门的声音刻意放轻,客厅的灯果然关着,只有卧室虚掩的门缝透出来一点点晕染的光。 果然是不舒服在休息。肖伦放轻动作,却在推开卧室门的时候顿住。 嘴角抽搐着,脑子却反应特别灵敏,立刻掏出了手机来,「喀嚓」一声将床上两人衣衫不整的画面纪录下来。这下轮到衣衫不整的肖仁嘴角抽搐。 容安竹昏昏沉沉地睡着,根本不知道自家卧室里的激流暗涌。肖伦勾起嘴角,肖仁大惊,立刻要扑过来阻止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按下了发送键。 照片的角度很是刁钻,只能看到肖仁的脸,容安竹只露了半个胸。 肖爷和肖仁他父母同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呐,不管你安的是什么心,这下你得到满足了吧。」肖伦笑道。 肖仁忿忿地起身,一边将卷在手肘的袖子放下来一边说:「他感冒了还被人灌醉,现在发烧,我在给他降温。」 「看出来了,」肖伦走进来,一边脱着外套,「谢谢你,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肖仁对他比了个中指:「算你狠。」 「我说了他是我的,你别想。」肖伦一边挽起袖子,一边上前拿起床头柜的冰枕在容安竹赤裸的肩颈和腋下轻轻点擦。 「我从来没想,你以为人人都爱死了男人啊?」肖仁一边穿外套,一边翻白眼。 「那你干嘛来惹他?」肖伦也翻白眼。 「爷爷交代的事情,总要意思意思一下啊!」肖仁从鼻孔哼出一口气。 肖伦作恍然大悟状:「啊……那你更惨了。」 「……」肖仁没好气地扭头出去,在摔门之前,回头,「不过,他倒是真的挺有趣。」 肖伦笑笑:「滚吧你。」 容安竹第二天自昏睡中醒来,听肖伦说了事情前后经过,大大赞赏他机智过人,从此又甩掉一个麻烦。肖伦只是替他揉着还有点发疼的太阳穴,笑笑,没有再说话。 杨习照例捧着脑袋发呆,耳朵上有个明显的牙印。肖伦不去管他,自己看着文件,时不时嘴角上翘一下。 杨特助发完自己的呆,便看到老板这副有点诡异的表情。 「肖总,麻烦解决了?」杨习问。 「麻烦这么多,怎么解决得完?」肖伦弹了下文件。 杨习想了想:「你问过容总了吗?」 「他想告诉我时,自会告诉我。」肖伦回答。 「那你是在高兴什么?」杨习问。 肖伦放下手中的报告:「麻烦虽然多,但总还是一个一个在解决。」 杨习笑笑,不再问话。 容安竹在肖伦的监督下,在家休息了两天,感冒总算好起来,又精神抖擞地跑去公司继续挥刀斩乱麻,管杀管埋,丝毫不因为前面几次不愉快的事情有所收敛。 如此这般又三个月后,容总在自家办公室又签好一个收购方案,便接到了肖老爷子的电话。以前肖老爷子召唤的时候,也不是亲自打电话来的。 「明天下午三点,来肖家茶室见我。」肖老爷子简单说道。 「好的。」容安竹回答。然后便挂了电话。 这次照例没有通知肖伦,容安竹在秋天的微冷气息中,一身便装到了肖家。 他大概知道肖老爷子要跟他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会怎么回答,只是在进门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肖老爷子看出了这个愈加成熟稳重内敛的男人的些微踟蹰,却没有讽刺或者嘲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坐吧,喝什么茶?」肖老爷子说。 容安竹行了个礼,然后坐下。 水气缭绕后面的肖老爷子,仍然目光矍铄,不见老态。 「客随主便。」容安竹说。 天气微寒,正是开始喝红茶的时令,但肖老爷子开了绿茶的罐子。 「你最近火气不小,该清清内火。」肖爷说。 容安竹垂着眼睑,淡淡笑道:「我并不浮躁,老爷子放心。」 肖爷哼了一声:「你浮躁我才放心。」 容安竹没有答话,一时间听着煮开的水蒸气顶着盖子的声音。 「以后的世界,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肖老爷子说。 容安竹笑笑:「终归不是我们年轻人的,因为我们也总会老去。一代一代人下去,文明才繁衍不息。」 「既然你已经笃定拥有,为何现在却显得急进?」肖爷问。 「我没有急进,只是按部就班,事情总有因果,我不过是顺势倡导而已。」容安竹说。 「你就直说,你和肖伦是什么打算吧。」老爷子哼道。 容安竹想了想,诚实道:「我不知道。」 老爷子盯着他。容安竹便解释:「虽说我不是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但是我的打算,很大一部分还是取决于他的打算。我现在不知道他的打算,或者说不确定。」 老爷子给他倒茶:「肖俭的事情你知道吗?」 容安竹谢过,然后诚实道:「我不知道。」 他只说了让杨习上,但是具体过程,他一点都没有打听。 老爷子瞥他一眼:「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或者说提醒你那个学弟,让他小心肖俭。肖俭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再狠的人都有弱点。」容安竹说,然后心道,找不到就成为他的弱点……他当初是这样给小羊授意的没错,但肖老爷子说得也没错,以后还是多关心一下小羊吧。 「你现在这些事情,是因为当时我说的那番话吗?」肖老爷子话锋又一转。 容安竹心叹,和老爷子说话就是累,一点都不好糊弄。 「我不知道。」 他的三不知道,倒把肖老爷子给逗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容安竹说:「每个人都对每个人有影响,只是看影响深重而已。我有如今,可能是因为肖伦,也可能完全是因为我自己。或许我不过是想看看,人生的可能性有多大,我这样一个出身平凡的人,是不是真的也可能权贵一方。」 「说起来,你倒是认识不少的人,其中也不乏可以助你上位的……之前却不见你这么闹腾。」老爷子道。 容安竹笑笑:「我是认识了不多不少的人,能力所及范围内,能给人一臂之力的也都给了,其中大多数是平凡的老百姓,有那么一个两个是稀罕的权贵大户……但若不是认识了肖伦,这大户对于我,也与普通人无异。」 「不望回报,得回报,先不计较,有计较。」老爷子这么说。 容安竹笑笑,不否认。 「很多事情便是转念之间罢了……」老爷子似乎叹气道。 「确是如此,」容安竹耸耸肩,也似无奈道,「我本来走着我的独木桥,谁知道碰上了肖伦,还被他拉着走上了康庄大道。」 肖爷看他那样子,哼了一声:「为这样一个小子,你就甘心染上尘埃,值得?」 「值不值得,等到最后的时候再说吧。」容安竹淡淡笑道。 老爷子摆摆手,不同他再纠缠。 喝完一席茶,肖老爷子发了慈悲让他走了。出肖家大门的时候,容安竹看看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随后才上了车。 车是司机在开,容安竹坐在后座,抬头又看了看外面的天。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47 车子行进到市区,容安竹让司机开到了公司,然后让他先下班,他晚上开自己的车回去。 刚到公司便接到了于颢毅的电话,说他要的数据已经在他的加密邮箱,另外肖伦确实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容安竹没多说什么,淡淡道了声谢便挂了电话。 他当然知道肖伦不是省油的家伙,把他揪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但这次他能沉住气没有来跟他问清楚,倒是罕有的事情。 容安竹笑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 他和肖伦对彼此都很坦白,这无论在合伙人还是情人的关系中都很少见。但或许因为肖伦一开始搞不太懂他,所以便先自行将自己扒光,以此无赖行径让他也不得不坦诚。 到了后来,默契磨出来了,很多事情不须问,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打开数据看了看,容安竹的眼神有点深沉,无论是直觉还是证据,都让他觉得这件事完全比想象中还要复杂难缠。 想着便收了方才那玩闹心思,打了电话给肖伦:「今晚早点回家,有事情跟你说。」 肖伦也正看着手上资料,点头说好。 肖伦率先回到家,泡了咖啡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文件,一边等容安竹。暗自嘀咕,明明是他约了人,居然比自己还晚。 不过他想说的事情,大概也是自己要跟他说的吧。 没有想到,这次历时大半年的纠纷,幕后黑手居然是看起来最没有攻击性的人。 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肖佳佳,」肖伦摩挲着纸质文件,「总算把你揪出来了。」 不过自己也反侦查到不少她的事情,算是颇为有用的信息。 至于先前查到的容安竹,杨习没有估错,是他们走错路了,容安竹会伸手进来,估计也是在暗中查探想要帮他。 真是的,说一声就好了嘛,猜来猜去多累! 肖伦一边腹诽着等容安竹回来怎样先声夺人质问他,至于自己一时怀疑他的事情就小而化之简单带过……一边打着呵欠先去洗澡了。 一直等到十一点半,肖伦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走过那一格,心里察觉到一丝异样。 是容安竹自己约他早点到家的,便不会临时给他放鸽子。 肖伦打了容安竹电话,已关机。 容安竹悠悠醒过来,第一个念头便是,下午还在悲春伤秋感叹人生无常,晚上便遇到这事,现世报来得未免太快。 康庄大道不好走。他一直是知道这点的,但今次这般险恶的事情,他还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 脑子还有些混沌,慢慢记起来是在停车场,他刚开了车门坐进去就被人伏击。一剂针药直接扎进了颈部,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知觉。 他现在双手被反绑着,大概是套在麻袋里了,摸了摸手上,附着GPS定位仪的尾戒不知去向。 不是一般的绑架案,容安竹立刻可以确认。手法太专业,无论是伏击还是这彻底的搜身,都说明对方是职业的。只是不知来者何意,是被雇佣还是自发?是勒索还是寻仇?寻仇的话是冲着他来还是冲着肖伦? 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很紧,根本无法挣脱,容安竹没有多白费力气。 他是随遇而安,但从没有想到,会有听天由命的一天。 肖伦一夜没睡,往各处打了电话,都没有容安竹的消息。 心里的不安愈加扩大,第二天公司也没有去,只把杨习叫到了家里来。杨习昨夜便听他说了这事,也是担心得很。 肖伦在自家客厅走来走去,现在不到四十八小时,根本不能报警,他是有认识局子里的人,但帮他查探后并无异常。 监视器上也只知道昨天容安竹九点多便出了公司,到了停车场,开车出了大楼,然后便不知去向。如要调查更多路况监视录像,还需要更多手续和时间。 看着自己这平时威风八面的老板,现在焦躁得犹如困兽,杨习也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认识的人脉资源也肯定比不上肖伦……灵光一闪,杨习拿出电话开始拨打。 圈圈绕绕了好几层,杨习才拿到了据说是于颢毅的家庭电话。 打过去,却是录音机,也没有说真的是不是于颢毅。杨习尝试着留了言,只说了容安竹出事情了。 一分钟后便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手机号码的电话。听到了那个阴恻恻的声音问「学长出事了?」后,杨习打了一个哆嗦,电话递给了肖伦。 听了肖伦讲了大概经过,于颢毅沉默了一会儿,说:「关我什么事?」 ……因为是扩音器播放,杨习也听到了,他扯扯嘴角。 「你和他关系不是很好吗?」肖伦这时候稍微冷静下来了,杨习给他了一个办法,即使这个小子不配合,他也可以找自己平时找的那个私家侦探,虽然上次合作一结束,这人也不见了踪影。 「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于颢毅说。 「那你为什么帮他查事情?」肖伦问。 「因为约定……」于颢毅答。 「不是为了钱?」肖伦又问。 「再多钱也不要和他搅和在一起……」于颢毅答。 「是什么约定?」肖伦皱眉。 「……为什么要告诉你?」于颢毅反问。 「我是他家属。」肖伦简单回答。 「……好吧,当初他帮了我,后来我们约定我帮他查三次事情,他已经用了两次,就是……」于颢毅不说则已,一开口便是详述。 肖伦直接打断:「这次是第三次。」 「……你说的算数?」于颢毅似乎不太相信。 「我是家属。」肖伦冷静道,「我说了算数。」 「……好。」于颢毅说,「你等我电话,最慢一个小时后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肖伦突然抬头,对杨习说:「他是不是挖了个坑就等我跳?」 杨习点头:「听出来了,他似乎是想早日摆脱容总……」 48 城区中央的高档住宅区,住在二十楼跃层的肖佳佳刚放下电话,大门就被砸开了。 肖佳佳挺惊讶,她家的门是电控保安防盗的,竟然能被砸开?结果就看到了自家堂哥和几个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进来了。 肖佳佳俏皮笑道:「二哥哥别来无恙,有什么事情到我这里来?」 肖伦不跟她废话:「容安竹在哪里?」 肖佳佳惊讶地挑眉:「容总?」 肖伦冷笑,他已经是急火攻心了,但反而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肖佳佳自小认识他,自是知道他这表情意味着什么,也就站了起来,面上有了点着急神色:「二哥,出了什么事情?我真不知道——」 「你会演戏,」肖伦沉着脸说,「我让你耍了大半年没有抓住把柄,甘拜下风,但是你不能动容安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肖佳佳便也沈了脸色,「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来﹃拜访﹄,栽赃陷害的把戏我也不同你计较,但是我也劝你别在我这里浪费力气,耽误你的事情可不好。」 「你要证据?」肖伦冷笑,「我当然有,但是我不想和你多废话。」 肖伦从杨习手上接过一迭资料,扔到了肖佳佳面前的茶几上:「放了容安竹。」 肖佳佳一见到那数据便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拿起来,随后瞪着肖伦。 「你有私生子的事情,我暂时不会告诉爷爷,」肖伦冷冷地说,「因为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告知世人一个或许会不存在的孩子。」 「你敢?!」肖佳佳瞪着他。 「放了容安竹。」肖伦再次道,「我不动你儿子,也暂且不追究。但若是他有事,我倾尽全部,也不会放过你这一家子。」 肖佳佳忿忿盯着他,像是在权衡他说的话的力度和狠度。 肖伦的神情没有变多少,肖佳佳确定了他会说到做到,即使他最终挣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他也不会放过她,还有她的孩子。 肖佳佳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 「放人。」肖佳佳冷声道,却在听到对方说话时脸色煞白。 「晚了。」对方说。 容安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的世界始终是一片漆黑,双眼被蒙蔽,双耳被堵塞,嘴被胶带封着,他只知道自己被挪动了几次。 没有吃过东西,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好几次,为这莫名的险恶经历平添了一抹喜感。但容安竹笑不出来,直觉告知,这次他的希望很渺茫。 或许这就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段时间了,几个小时,或者几分钟。 都说人之将死,经历过的片段会在脑海中回放,但容安竹脑子里甚是平静。很多时候是放空了思绪,偶尔被突如起来的事情打断,接着便继续放空。 或许已经到早上了,肖伦发现了异样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小心肖佳佳的事情。 肖佳佳不仅自身思维缜密,诡计多端,人脉广且杂,而且还有个大靠山。毕竟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巾帼丝毫不让须眉,手段和心狠程度一点都不逊色她几个兄弟。肖伦若要在肖家夺得大权,最大的敌人,恐怕竟然是她。因为是女人,更有男人没有的优势。 容安竹想起她的那个靠山,眉头皱得都快痛起来。却没有容他多想,他被运上了车,随后根据车的颠簸程度,知道自己大概出了城。 最后被抬下车,麻袋被解开了,缓了一阵,麻木的腿才能站稳。 清冷的空气,周围显得寂静的环境,大概是不知哪里的荒郊野外。 后脑勺被金属物抵着,然后耳塞被取了下来。 「说点遗言吧,会帮你带到的。」一个嘶哑的男声说道,同时有人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 「一定要杀我?」容安竹的声音也显得有点哑,「没有商量余地了吗?」 「没有。」男人回答。 「一开始便是要撕票?」容安竹又问。 「对,只不过之前在等老板发话。」男人回答。 「那么你看,就还是有商量余地的。」容安竹稳了稳自己的呼吸。 没有任何回答,只能听见几个人轻微的呼吸声,似乎都不屑于回答他这一句话。 容安竹顿了顿,开口询问:「允许我继续说话吗?」 身后的男人轻笑出声:「当然,不是都说让你交代遗言吗?」 容安竹轻轻吞咽喉结:「我不想死,你现在手里有一个不想死的人,你的筹码很大。」 仍旧没有人响应。 「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想办法,只要能换我这条命。」 男人轻笑一声。 「或者,你不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我可以帮你摆脱。」容安竹继续道,他被绑住的手在轻轻颤抖,但是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我的退路都被你,被你们堵死了,我的身体因为药物还很虚弱,所以即使我会一点防身术,也没什么办法;你们一共有三个人,或者四个,我真的逃不掉。但是我不想死,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男人总算开口回应了一句。 「当初我不知会有这后果,人总是犯了错才知道后怕。」容安竹答,「我没有很多钱,但是我可以全部都给你;我也没有多大的权,但是也有力所能及之处。情或义,我欠你的这条命,我一定还。」 「你其实知道说服不了我的吧?」男人又笑着说。 「我知道,因为你心中有你的打算。」容安竹答,「所以我才想试试说服你。就比如,你现在还在等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笑起来:「总觉得好像要再等一会儿似的。」 男人拉了保险,容安竹听着声音,却又不见男人动作。 真是要命的折磨啊,容安竹无奈地想着。 「等一会儿总归是不会错的。」容安竹努力不让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让别人听见,但或许别人早已听见。 「比如说,你老板会打电话问你情况,或者你要汇报;你可以根据他的语气和问话来确定他有没有改变心意,是不是仍然想要我死。如果是,你扣扳机也不迟,如果不是,那对我们都有好处,比如我的命,和我的承诺。有些事情,等一等会有转机,不等的话,就什么都成了定局。如果你有时间,不是那么忙,不如等一等?并没有坏处的。」 「一个小时?」男人叹了口气,因为自己好像是被说服了,保险又拉上了。 「也可能只是下一刻。」容安竹眼前仍是黑暗,却悄悄地深呼吸一口气。 有风吹过来,并不小。可能是斜坡,也可能是悬崖,是先中弹再滚下去,还是先自觉一点跳下去?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持枪的男人坐在车头上,百无聊赖,他本来是在等一个结果,但是却突然没有了耐心,他再度拿起枪来打开保险:「你说我是先打电话再开枪,还是先开枪再打电话。因为我不是很喜欢你。」 这不是一个问句,他已经准备要扣扳机。 一滴水滴从容安竹绑着眼睛的黑布上滑落。 肖伦会伤心死的。 电话铃响起,男人接了。然后他说,「晚了。」 肖佳佳的脸色煞白,肖伦看见了,心跳刹那间停止跳动。 「开玩笑的。」男人又说。 肖佳佳破口大骂。 「大嫂,是你下命令要动手的。」男人说,似乎很无奈,手上的枪口点了点容安竹的后脑勺。 「行行行,没问题,这就放。」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叫了两个人来,拿着刀割开了容安竹腿上的绳子,然后是手上的。 容安竹没有动,因为男人的枪始终放在自己后脑勺。 男人挂了电话,在容安竹身后笑着说:「回头我给你一个银行账号。」 容安竹没有回头:「我以为你要三个锦囊,锦囊比钱值钱。」 男人开始退后:「那就三个锦囊……对,不要回头,也不要动。」 要上车前,男人突然好奇地问:「你刚才要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 「不一定,也可能会穿越!」一个更年轻的声音突然乱入。 男人白了一眼那个小弟,抓人上车。 直到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完全消失掉,容安竹才缓缓地取下眼上的黑布。一时不能适应光线,他又眯了眯眼,疲倦地叹了口气。 49 根据于颢毅拦截到的信息,很快便定位了容安竹的方位,至少是绑架犯挂电话之前的方位。是通往N市的高速路旁的不知名山里。 听肖佳佳打电话的语气,好像绑架犯只是放了人,但是并没有好心地把容安竹带回城。肖伦不去计较了,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已经尽失。 带着杨习和于颢毅出门的时候,他只是回头,深深地盯了一眼肖佳佳:「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较量,正式开始了。」 肖佳佳冷冷一笑:「早就开始了,只是你不曾注意而已。在你们男人的世界,何曾把女人放在眼里过?」 「为何对容安竹出手?」肖伦问。 「因为他是你的另一半。」肖佳佳说,「有他在,你的能力何止加了一倍。我要赢这场较量,他是一个大威胁。于你,爷爷会保着你,于他,爷爷的态度尚不明确。」 肖伦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出了门。 车是杨习开的,于颢毅在完成他的任务后便闪了人。 肖伦觉得自己的心跳自刚才停止后就没有再跳过,直到两个小时后看见了坐在路边等待的那个人。 杨习本来已经做好当背景的觉悟,即使两位老板如何激情难耐到露天野战也要做到视而不见,但却没有预料中的热火朝天。 肖伦只是过去拉起了容安竹,然后带着他上了车。 「去医院。」肖伦淡淡说了一句话后,便没有再开口。 杨习得令,看了一眼后座两人紧握的手,不多言语。 一路无话,到了医院,检查后发现容安竹有点脱水,便打了一瓶点滴,吃了点东西恢复体力。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手腕和脚踝处有些淤血,但两人的面色都不轻松。 心里上的伤痕比身体上更加难以愈合。 肖伦觉得害怕,直到看到容安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还是害怕。 容安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终究只是凡人,没有铁打的身躯,身手只是不错,不是不凡。 或许他们也曾做过在某些人看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情,但是终究不是强到可以像武侠电影或者热血漫画里的小强主角一样,怎样都能化险为夷,怎样都死不掉。 这次完全是运气,是一生中最幸运的一天,再也没有了。 两个人都在反思。 推门而入的杨习看到了这已静谧到诡异的画面,打了个哆嗦,果断关门离开。总觉得面对这两个快要黑化的BOSS,还不如回去面对自家那头狼。 相对默默无言地在医院吃好了饭,经过医生检查无碍后,两人才驱车回家。一路上都很平静,肖伦本来些微颤抖的手也回复镇定。 容安竹看着车窗外倒退着的霓虹灯,气氛安宁得彷佛曾经一同回家的每一晚。 「肖佳佳和宁傲有关系。」容安竹淡淡开口。 「哦,原来那孩子的父亲是他。」肖伦回答。 「孩子都有了?」容安竹挑眉。 「三岁,」肖伦答道,「亲子鉴定书我已经拿到了。」 「真狗血。」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件事,私生子还是绑架案。 「是啊。」真心赞同。 「你找的人不错,」容安竹说,「可以抓住于颢毅的辫子。」 「于颢毅也不错,这次就是他找到肖佳佳,还有你。」肖伦说。 车已到大楼,肖伦倒车入库,然后两人断了谈话,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上了楼。 进了家门,一人开灯一人关门。两人却没有再动,就定定站着,盯着对方看。 一刹那间风云变幻,肖伦抢得先机,率先一拳挥出。容安竹险险闪过,脸上被拳头带来的风刮得生疼,他一记勾拳,击中肖伦的肚子,然后也被肖伦的第二次出拳打中下巴。 暂时分开了几秒钟,对看着的眼神一个凶狠一个冷酷,然后又几乎同时挥拳扑向对方。 「容安竹你不相信我也要有个限度!」肖伦将人压在身下,双手揪着他的领子,狠道,「背着我去搞这些调查有什么意思?!」 容安竹一拳打中他的胃,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我不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你有本事啊,怎么还会来怀疑我?」 「你不找人来调查我会怀疑你?!」肖伦气得要翻白眼,「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低能?」 「低能算不上,弱智差不多。」第一次知道容安竹毒舌起来也不输人。 两人在客厅跌跌撞撞,劈里啪啦声音不断传来。 「我就算低能弱智也不关你的事!谁要你来管了?!你引火烧身就是高智商?!」肖伦嘲讽。 「不要我管?」容安竹气得冷笑,「你现在让我不要来管?」拳头毫不客气招呼上肖伦的下巴。 肖伦的头被打偏到一边,突然没再回嘴。 容安竹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的侧脸。 肖伦用手蒙住眼睛:「我他妈怕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也怕,」容安竹伸手去拉他的手,「我怕你再也见不到我。」 害怕进化成了愤怒,愤怒演化成了不可抑制的滔天情欲。 两个人在沙发上激吻,客厅里一片狼藉,没人去理会。 肖伦用几乎要吃了容安竹的力度去吻他,或者说撕咬。衣服被扯开来,扣子掉了几个也没人理会。 牙齿和牙齿碰到,唇角的裂口扩大,彼此能尝到血腥味。 赤裸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随后是对方热烫的肌肤,腰腹下的硬挺不能自已地相互磨蹭。谁都想上了谁,这次没人退让。 「让我进去。」肖伦咬牙切齿地说,「你欠我的!」 「你就是欠揍!」容安竹瞪他,「还想打一架?」 肖伦想想,算了还是不要打了。 他埋下头,埋在容安竹肩窝,不轻不重地舔着和咬着他的肌肤。 「容安竹,」肖伦一边和容安竹一起用手纾解彼此的欲望,一边咬着他的皮肤说,「我爱你,我爱死你了。你能不能像我爱你这样爱我?」 容安竹仰着头,让他咬着自己的喉结,然后说:「可以。」 50 别人的狗血经历甚至可以作为笑谈,但若发生在自己身上,饶是云淡风轻的容少都笑不出来。 此次狗血事件后,肖伦和肖佳佳的对抗逐渐上升到白热化。 肖佳佳不好对付,她有她孩子的爹,也就是本市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撑腰。容安竹被肖伦威胁着不许再插手,至少明里不能,于是只能暗中给他些小道消息。 肖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王败寇,都是肖家子孙,他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肖俭和肖仁隔岸观火,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拉拢,策反,夺权,反间,概不赘述。 两年后,肖伦从此次「内战」中胜出,肖佳佳败走,带着孩子去了欧洲定居。 肖伦在他的三十五岁生日宴会上接任了肖氏总裁一职。 宴会上从来不乏阿谀奉承的人,肖伦与他们虚与委蛇,眼神一直不离在首席上和自家爷爷喝茶聊天的那个人。这次他并没有穿着锦衣华服,而是平时穿的那身,最为舒适的衣服,但吸引人注目更胜当年。 当音乐响起来时,肖伦走到两人身边,对肖老爷子笑道:「爷爷,可以先把人借我一下吗?」 肖爷瞥他们一眼:「你们就是学不会低调是吧?」 肖伦一笑,拉着容安竹起身。两人滑下舞池,相拥旋转一曲。 「嘿,我的礼物呢?」肖伦在人耳边问道。 「我以为你有我就够了。」容安竹笑道。 「那今晚……」肖伦坏笑,「试试看兔女郎装好不好?」 容安竹还是优雅笑着,唇轻启:「那下次我庆生时,你穿成奥特之母(注:咸蛋超人的母亲)好不好?」 容安竹三十八岁生日之时,肖伦送上了一份「大礼」,远不是容安竹期待的奥特之母,而且严格说起来还是肖伦的愿望。 硗笁收购了肖氏。 虽然真正意义上,是两家合并,常识意义上说是大鱼并小鱼。但法律上来说,却是小鱼吃掉了大鱼,因为新公司连名字都没有改,就叫硗笁。 肖老爷子差点吐血,他就说肖伦怎么会这么乖巧经营肖氏多年,原来是早有打算。这些年的汲汲营营,不过是为他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作嫁裳! 时代限制他造就不了天下,就把已有的天下夺过来,这是怎样一个贱招? 比起家产「被夺」,肖老爷子更多的是觉得丢脸,为自己家族出了这么一个无赖而丢尽老脸。 容安竹陪着老爷子喝茶聊经了快两个月,肖老爷子才稍微消了气,逐渐开始用冷屁股招待肖伦的热脸。 然后有次肖伦心里不平衡,说了一句话:「爷爷你偏心,他现在也是硗笁的联合总裁,为何你只偏偏给我冷脸看?」 肖老爷子沉思半晌:「我倒忘了这一点。」 容安竹那令人费解的大刀阔斧不计手段发展扩大硗笁,不就正是在迎着肖伦这一手?否则小鱼吃大鱼哪里能吃得这般毫不费力?说他们没有同流合污,谁信? 容安竹说:「我没有……」 两人被一起扫地出门。 「……你是故意的吧?」 「爷爷他霸占了你两个月,两个月啊!」 正文完爱久生情——VAINY
作者:VAINY 录入: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