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线索
第二年清明的时候,姬辞一个人去了一趟篮球场附近。看了看以前小芝生长的地方,用手戳了戳那里的泥土。 “最近越凌很好,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他自己还很疑惑为什么出了车祸只是手和脚骨折了。他已经去部队了,深深说他以后一定会有很厉害的成就的,你放心。我最近也还不错,只是九尾一族让我有些头疼,但是青璃却已经查到了踪迹。” 说着顿了顿,像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你不见之后我有时候也会思考,我对深深是什么感觉。如果是深深快要死了,那我也愿意散尽一身修为灵力去换他的命,即使受到天道的惩罚也没有关系。反正我都只能活到三十几岁,便是受罚也只需要忍受二十年就好了。”说着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回忆什么,最后轻轻说了一句,“再见,小芝。” 校门口,纪瑚正在那里等他。看见姬辞出来,便帮他打开了车门。 “去一趟九庭吧。”姬辞对纪瑚说。距离十六岁的祭祀还有三年,他确实需要准备准备了,不然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个问题。 宾利一路开到了九庭的门口,姬辞下车的时候对纪瑚说,“你直接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九庭似乎不管经历多么漫长的岁月都依然没有一点改变,或许唯一在变的,就是住在里面的祀灵师,每隔三十年便要换一个人。 “主上。”陆吾突然出现在了路边,白色的衣摆长长的垂到了地上。姬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走吧。”便往天寰走去。 天寰建在湖心,除了祀灵师和陆吾之外没有人能够过去,因为上面没有桥,而所有的东西到了湖面上都会下沉。并且建筑的周围还设了保护的结界,没有祀灵师的允许任何人包括神兽都不能穿过。 “都有眉目了吗?”行走在湖面上,姬辞问落后自己两步远的陆吾。 “九尾一族青璃的事情已经有了线索,据青鸟回来说,在太华山附近发现了青璃,但是奇怪的是青璃怀了身孕。”陆吾跟在姬辞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在水面上,周围都漂浮着淡淡的水汽。 “怀孕?”姬辞看了一眼陆吾,表情阴晴不辨,“确定?” “确定是怀孕,但是青璃的身上没有一丝妖力波动,应该是被封印了,或者是全部消失。”如果她的身上还有一丝妖力,他们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她。 “被发现没有?”姬辞沿着湖边的台阶踏上天寰外的回廊上,语气平淡。 “没有。青鸟做了标记就离开了,没有被发现。” “下次去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换地方了,九尾狐总是很敏感的。”姬辞语气带着思索,“贰负也在太华山的深洞中,青璃也去了那里,你最近多注意一点太华山的动静,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 “是。”陆吾应下。 “纪承然呢?”姬辞问道,一边开门进到了天寰,坐到书房书案后面拿起一边累积的卷宗批阅起来。 陆吾看着此时的他,觉得他和上一任祀灵师有些像,但是他的心境却比姬幻要好很多。姬幻是到了近三十岁的时候,眉眼间才有了这般的平静淡薄。 “纪家的桃花精说,她已经确定纪承然身上有狐族的血统,但是并不纯净,更像是人类与狐族的混合,而且纪承然对血统的掌控力并不强,有的时候体内的灵力会非常的混乱。” “我记得和人类产下孩子的妖族,是会立刻毙命的吧?”姬辞虽然是在问,但是却用的肯定的语气。妖族是不能参与到人的命数中的,更不要说是和人类产下孩子。这些都是有违天道的。 “还有三年就是十年祭祀了。”见陆吾没有说话,姬辞淡淡的开口,“把祭祀用的袿衣、祀器以及玉简都准备好吧,这些都不要让长老插手,他们准备的东西也检查之后再用。所有的都由你负责,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去找凫傒。后院的神兽你也可以安排,就说是我的意思吧。” “长老……”陆吾看着姬辞,试探性的问。 “就是你想的那样,反正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长老背叛祀灵师的事情。就算他们和祀灵师定有血契,但是人类的心,总是贪婪的。”一边说一边处理着卷宗,“你防着就行了,没关系。” 陆吾应了下来,转身离开了天寰。 姬辞看了看窗外平静的湖面,微微有些出神。 纪洵回到主宅的时候正是周六,他和父母早已搬离了主宅,在外面买了一栋三层的别墅。 其实纪洵从小就不是很喜欢主宅的气氛,总让他觉得有些压抑,带着血腥的感觉。但是有时候细想又觉得是错觉罢了。每个周末回主宅聚餐是纪家的传统,只要人在京城就一定要回去。所以就算纪洵很不想回来,还是也不能违反了规矩。 所以世家大族的规矩就是多,纪洵一边走一边想。他准备先去纪老先生的书房,再去藏书室看看书,等吃了饭就回家。 走到书房附近的时候正好遇见纪承然,显然他是刚从书房出来。纪洵觉得纪承然这段时间像是变了不少,至少看见他不会笑容满面的喊“堂哥”了,让人膈应。但是此时纪洵一看见纪承然向着自己走过来,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堂哥。”纪承然走到纪洵面前喊了一句。纪洵表示,这种笑容看的自己牙疼。 “嗯。”纪洵答应了一句,人家都喊了自己当然应该答应一句,嗯,我的教养真好。 “堂哥似乎不怎么喜欢我,从小就是。”纪承然依然微笑着,很是平淡的陈述这个事实,没有以前装模作样的委屈表情。 纪洵没有回答,心说你知道就好。 “但是没有关系,堂哥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纪承然说着突然凑近纪洵,声音可以得压低,“反正,以后堂哥有的是求我的时候,我等着。”说完就走了。 纪洵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无语。他是在爷爷那里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受了什么鼓励?自己以后会求他? 纪洵进去书房的时候,就看见严叔正在和爷爷商量着什么。纪洵很恭敬的说了声“爷爷安好”,又对纪严说“严叔好”。这是从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教他的,不管在什么时候,对待纪严都要恭敬,就把他当长辈供着就行了。 于是纪洵老实的执行了,似乎效果不错。 “嗯。”纪老先生应了一声,“回来就好。”说着就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纪洵又很认真的行了礼准备出门,他一直和自己的爷爷就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他很小就知道,爷爷对自己的关注度还没有对纪承然的三分之一那么多。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见纪老先生的声音,“在学校多照顾着一点承然,带着他玩儿,你们可是兄弟。” 纪洵“嗯”了一声就开门出去了。 到底是因为是兄弟,还是为了姬辞或者是白修他们?纪洵的表情有些讥讽,让自己带着纪承然接触姬辞他们,又是为什么?果然爷爷只会将有利用价值的人放在眼里,就是不知道纪承然在爷爷的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不过,纪承然不可能继承纪家的家业,他名义上永远是义子。那么,纪承然到底为什么说自己以后一定会要求他? 走到书房外,纪洵收敛了表情,神色淡然的往藏书室走去。 有些事情,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进入四月以后,天气就开始暖和起来,姬辞让人拿了木质的椅子到花架下面放着,这样太阳很好的时候就能在那里吃东西看书什么的了。还能看看花影摇曳,吹来的风里都带着香味。他还特地为云深放了一个可以放文件的小桌子,这样自己在一边看书的时候他就可以看文件了。 云深一点过从公司回来,卧室和书房这两个姬辞常呆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人影。问了克里斯才知道他在花架那里看书。 云深突然觉得姬辞很有魏晋时期世族公子的爱好,喜好风雅。从花架一侧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姬辞将一本书盖在脸上,像是在睡觉。少年的皮肤非常的白皙,花叶的影子落到他的身上,像是淡墨绘成的随笔,浅淡,却分外美丽。 云深走到他的身边,姬辞歪着头躺在椅子上也没有醒。轻轻地把盖在他脸上的书拿下来,就看见他睡的似乎不是很安稳,眉心轻轻的皱着。 云深轻轻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吻上他的眉心,又将他的眉心轻轻抚平。或许姬辞便是他这一辈子的劫数,他看不得他皱眉,看不得他流泪。他希望他的迟迟能够一直开开心心的,安安宁宁的度过每一段岁月,活得肆意。 姬辞慢悠悠的醒来,阳光有些强烈,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的发花。但是不用看他都知道面前的肯定是云深。所以他干脆闭上眼睛,两只手臂环住云深的脖子,把脸轻轻的靠了过去。 云深有些无奈的托住他的背部,将他稳稳地抱着,“迟迟,怎么这么大了还撒娇?”说着用牙齿咬了咬他的耳朵。姬辞怕痒的偏了偏头,嘟嚷道,“没有撒娇。” “好,没有撒娇。”云深很配合的回答,“还要睡吗?”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姬辞没有回答,反而有些迷迷糊糊的问。一般云深都是晚上七点左右才回来的,现在这个时刻应该在公司才对。 “想迟迟了,所以就回来了。”云深声音温暖,让姬辞觉得满园的阳光都及不上云深的一声叹息。他依赖的靠着他的胸口,就想这么一直睡下去。 “你是最温暖的阳光。”姬辞小声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云深听清了,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颊。 笨迟迟,你才是我我的小太阳。 满园蜂飞蝶舞,繁花茂木,姬辞躺在云深的怀里,无比安心的缓缓睡去。 晚上的时候,云深正在灯下处理文件,姬辞在一边做习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姬辞放下笔开口道,“陆吾,出来吧。”话音刚落,白衣白发的陆吾就安静的出现在了阳台上,遥遥对着姬辞行了一礼。 “什么事?”姬辞转身问他,余光看见云深并没有受影响的在看文件。 “青璃怀孕三年,还有一百五十九天就要产子了。” “三年就要生子吗?”姬辞想了想说道,“孩子的父亲是人类吧。” “是的,九尾一族产下血统纯正的妖胎需要怀胎三百年。”陆吾确定的回答。 “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姬辞的眼神落在陆吾的身上,有些锐利。 “纪家嫡系长孙,纪霄。” 一阵夜风吹来,窗外枝叶摇晃,树影绰绰。 ****** 【脑补小剧场】 迟迟:(指了指小桌子)你在那里看文件工作,我这这里吃东西睡午觉,想想都觉得好美好啊!o(≧v≦)o~~ 深深:为什么是我看文件工作你睡觉吃东西……(+﹏+)~ 迟迟:因为你要养我,还要养家~╮(╯▽╰)╭你是深情宠爱小攻哦~怎么能让娇弱的小受这么辛苦呢~ 深深:……-_-||| 作者君:……-_-||| 三十、怪物 “纪霄是阿洵大伯的儿子。”陆吾走后,云深在一边对姬辞说。很多事情姬辞并没有避着他,所以云深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姬辞一直在查纪承然,也在寻找青璃的踪迹。只是没有想到,青璃找到了,却与纪家有关。 “嫡系长孙?”姬辞有些不确定的问云深,“我记得纪洵说过,他的大堂哥几年前就送到国外留学去了。” “阿洵确实是这样说的。这是纪老先生对外界的公开说法。”云深看着姬,心里也有些忧心,让嫡系的长孙和九尾妖狐生下孩子,这有些难以想象。只能说,要不就是纪家毫不知情,要不就是他们所谋甚大。 “青璃并不像一个深情的人,肯为了一个人类生下孩子。要知道妖族与人类结合生下孩子后就会立刻消逝。他们九尾一族就没有‘深情’与‘牺牲’这个遗传基因。”姬辞语气平淡,没有一点嘲讽的味道,只是就事论事。 “算了不想了。”姬辞揉了揉额头坐到了书桌那里,“作业都还没有做完。”又有些恼怒地说,“九尾一族的怎么都这么麻烦啊。”先是青墨,再是青璃,要不以后立一块牌子,“九尾一族禁止入京城”。 第二天早上,云深依然将姬辞送到了学校门口,亲了亲他的额头,“迟迟,记得想我。”姬辞脸有些红红的亲了亲他的唇,速度非常快的下了车。云深摸了摸自己的唇,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心情肯定都会很好。 姬辞背着书包进了学校,想着青璃的事情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他一直就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总他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幸好最近的一次祭祀是在三年后,至少还有时间能够让他把隐患都铲除了。 “阿辞。”纪洵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姬辞停下来转身,就看纪洵背着大大的书包正在往自己这边走,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表情有些慎重。 “早。”姬辞打招呼,“有什么事吗?”说着继续往教学楼走去。 纪洵看着身边一脸沉静的姬辞,有些为难的开口,“你要小心纪承然。”见姬辞偏头看他,眼神有些疑惑,纪洵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小心听见纪承然和三叔的谈话,其中提及到了你。”纪洵担忧的看着姬辞,突然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 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切以家族为先,以家族为重。这一次把听见的消息告诉姬辞,让他心里有些矛盾。一边是家族,一边是朋友。 “嗯好,我知道了。”姬辞点头,心里有些暖意,“你也小心一点,身上的玉扣一定不要离身。”纪洵看着姬辞,微微点了点头。 纪洵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睡觉之前他特意将所有细节都回忆过,确定没有被发现。如果上一次听墙角是自己的爷爷故意为之,想让自己把事情告诉云深,那这一次就真的是巧合。 下午的时候他在主宅藏书室的一个隐蔽的角落看书,那里是一个凹进去的墙壁,很狭窄,坐在那里只要不动很难被人发现。这是他小时候找到的,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躲那里不想让人找到。 这一次回去,他不想听大伯三叔他们话里藏针的挤兑对方,脾气相投的大堂哥又没在,于是就自己去了藏书室,坐在那个角落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天要黑了的时候,他正准备去把书放到书架上然后就去吃晚餐,突然听见有两个人进了藏书室。距离隔得有些远,中间阻隔着层层书架,但是声音还是比较清晰的传来。 “上午的时候你爷爷给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纪霄的孩子的事情?”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急急地响起,带着担忧和焦急,“你好歹也是我儿子,时间不多,快点说。” “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我是你儿子了?”少年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响起,带着嘲讽,“我还以为你一直觉得我就是个杂种,不配当你的儿子呢。” “怎么会呢,你可一直都是我的好儿子,不然我把你带回来做什么?”中年男子语气里带着讨好,“你爷爷到底怎么说的?纪霄的儿子可是要出生了,我不相信你就不急。” “你说对了我还真的不急。”少年的声音慢悠悠的,似乎等中年男人急了才又说道,“爷爷说了,不管纪霄的儿子怎么样,是我的都是我的。” “真的?”中年男人似乎终于放下心来,接着就是激动,“儿子,等你坐上了那个位子,那才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你就以为这么好坐?”少年往外走了两步,“别忘了,姓姬的还坐在那儿。”说着就离开了藏书室,那个中年男人也很快的追了出去。 纪洵缓缓的放下捂着口鼻的手,有些怔愣,爷爷是想,让纪承然坐上祀灵师的位子?还有就是,大堂哥纪霄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儿子? 纪洵又等了一个小时才从角落里出来,离开了藏书室。 姬辞和纪洵走到二楼楼梯的转角的时候,就看见唐靑鸿拉着纪承然的手在说什么,神色带着哀求。纪承然则是站在原地,表情冷漠还带着怒气。像是感觉到有人过来,纪承然朝着姬辞和纪洵的方向看过来,表情阴沉,没有开口。 唐靑鸿也发现了两人,勉强笑了一下,打了声招呼。姬辞点点头,就准备去教室,但是纪承然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云深对你,意味着什么?”听见纪承然问了这个问题,一边的唐靑鸿连忙拉了一下他的手,表情有些担忧。但是纪承然很直接的甩开了他的手,直直的看着姬辞,眼神锐利。 “你想干什么?”姬辞转过身,俯视着纪承然,脸上一贯的没有表情,没有发怒,也没有逃避。 “只是想问问而已,祀灵师大人和云家三少到底是什么样的特别关系。”说着,看着姬辞的眼里满是不屑与嘲笑。唐靑鸿在一边看着纪承然,担忧却没办法开口。他是知道姬辞的身份的,现在看来纪承然也知道,但是为什么要去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姬家早就传出祀灵师大人因为云深的原因和七大长老不和的传言,不管是真是假,云深对姬辞的重要性肯定是真的。纪承然他到底是在想什么,才会这么直接的就问了出来? “特别关系。”姬辞看着纪承然很坦然的说,“我和他,就是特别关系。” 说着,姬辞迈着步子走向纪承然,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也正好声明一下,不管你,或者你们想要做什么,如果伤害到了云深,那么,我绝对会把你们挫骨扬灰。”姬辞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却带着浓浓的杀意,眼神就像是一把染血的刀刃一般。 纪承然看着姬辞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为什么你就可以如此直接的表明你对云深的维护,而我却只能不断拒绝? 唐靑鸿看着纪承然有些悲戚的神色,默默的没有说话,心里却在问,阿然,那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想着,眼里满是苦涩。 下了晚自习,姬辞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云深的车停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姬辞上了车,有些惊喜地问云深。 云深帮他把书包拿了下来,丢到了副驾驶座上,“今天还好吗?” 姬辞点点头,“今天青鸟来告诉我说贰负已经被巨灵山神困在了地下,有时间我再去加一道禁制就行了。”说着又下意识的往云深身边靠了靠,很轻松地说,“贰负戾气太重,又喜好杀伐,我想着哪天直接丢到昆吾山去算了,反正它原本就应该去那里,让梼杌看着吧。” 贰负的事情解决了他心里绷着的弦也松下来,上古的凶兽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戾气重的要是出现在了人界,那必定是一场灾难。 “好了,别担心了。”云深捏了捏他的鼻子,“再愁的皱眉都要变成小老头了。” 姬辞恶狠狠的瞪他,“你才是小老头,你年纪还比我大,以后肯定比我更像个……”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姬辞突然想起来,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变成老头的,因为自己活不过三十七岁。 云深也想到了,看着姬辞突然沉默下来的神情,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你在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姬辞仰头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纪家。 “青璃说她被祀灵师的下属发现了,已经换了住处,过一段时间再和我们联系。”纪严将一块儿写满字的丝帛放到了纪老先生的案前,上面是青璃的笔迹。 “他们是起疑了?”纪老先生放下手里的笔,沉思着问。 “应该是起疑了。”纪严肯定的说,“青璃被他们发现之后,纪霄少爷就很容易被查出来了。想来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起了戒心。” “这也不重要了。”纪老先生拿着那块丝帛,手指缓缓的从上面划过,“还有半年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再说吧。最近让纪承然不要去学校了,就好好的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纪严应了声“是”,就出了书房。 纪承然是唯一一个仍然住在纪家主宅的孙辈。别人都说纪老先生宠爱他,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 是的,就是东西。纪承然有时候在想,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与妖狐的孩子,竟然也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抬起自己的手,表情平淡地拿起一块刀片猛地往手背上划去,手背上瞬时裂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不断往外冒着血。可是没一会儿血就止住了,手背上的伤口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不见。 其实自己就是一个怪物,就是一个怪物! “承然少爷,我是纪严。”门外传来纪严的声音。纪承然慢悠悠的将手和血迹收拾好,又把书桌收拾干净,这才起身去给纪严开门。 “爷爷有什么要你转告的吗?”他看着站在门口的纪严,语气平淡,像是刚才疯狂的行为根本就不属于他。他也没有让纪严进房间,看着他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戒备。 “老先生吩咐,您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去学校了。在家里会有老师来给您上课,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纪严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一副恭谨的样子。 纪承然看着不远处漆黑的树影,“好,我会很听话,你让爷爷放心。”说完就关上了门。 他坐在床边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刚刚流血的地方,又想起前几天唐靑鸿给自己说的话,眼睛有些干涩。 果然我就是一个怪物,一个连眼泪都不会流的怪物…… 他躺倒在床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唐靑鸿,要是你知道了我是这样的怪物,你还会喜欢我吗? ****** 【脑补小剧场】 深深:(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唉,这剧情越来越严肃了!╮(╯_╰)╭ 迟迟:(放下手机)唉,为什么总是会在转角遇见纪承然呢,他明明不是我的菜啊!╮(╯_╰)╭ 深深:我去公司之后戏份就变得好少啊。╮(╯_╰)╭ 迟迟:有人肯定都忘记你是男猪脚了。╮(╯_╰)╭ 深深:不是你才是第一男猪脚吗?╮(╯_╰)╭ 迟迟:男猪脚是什么?能吃吗?╮(╯▽╰)╭ 三十一、大旱 日子进入八月的时候,湖里的荷花都开了。姬辞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坐在花架下,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有时候云深晚上回来,两个人还会一起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星星。 云家的主宅离市区有些距离,所以只要天气还不错就能看见一颗一颗的星子,很是漂亮。 “深深,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去可以看见很多很多星星的地方吧,好吗?”姬辞躺在花架下,透过木架的缝隙望上去,语调轻缓,像是怕惊了这夜色,“就我们两个人。” 或许是夜色太温柔,让他觉得心里很宁静,像是思维都浸润了这夜里微微湿润的风。 “嗯,好。”云深握住他的手,指腹缓缓地摩擦着姬辞的手背,“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无数个日出,看无数的日落,迟迟想要的,我都陪你。”云深看着姬辞的侧脸,眉眼干净,漫天的星光都像是落到了他的眼里。不由满足地笑了起来,他的迟迟,比夜空更美。 “那说好了。”姬辞也偏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深,嘴角微微翘起,如雪原上绽放的花。 两人的脸隔得极近,皮肤都能够感觉到双方的呼吸,连心脏似乎都即将要处于一个频率。姬辞有些无措的动了动身子,想要向后移一点位置,有些眼巴巴的看着云深。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像是花朵的粉色。 云深看着他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整个身子略微轻颤,有些好笑的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动作轻柔。 姬辞感觉着云深嘴唇的温度,下意识的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渐渐加重的呼吸轻轻颤抖,分外美好。 夜空中星辰闪烁,月下花影摇曳,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当姬辞拿着太华山山神送来的玉简的时候,捏着玉简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显得发白。姬辞猛的将手中的玉简扔了出去,满脸怒容,像是冰雪铸成一般,散发着慑人的寒气。 陆吾站在一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姬辞,随后低垂下头。他从来没有见过姬辞这样愤怒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几乎所有的祀灵师都是一样的性子,平平淡淡,冷漠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周身都弥漫着冰雪一般。 “太华山山神发来了玉简。”姬辞整理了情绪,坐到了椅子上,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镇压在太华山下的肥遗逃脱了结界。”说着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修长白皙的手指没有血色。 “什么?”陆吾猛的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可谓震惊,“肥遗逃出了太华山结界?” 灵山镇凶兽,是上古就流传下来的传统。一般被人类视为灵山的山峰,其下一般都镇有上古凶兽。先代祀灵师在与天下神兽签订天契后,一部分不愿受天道束缚的凶兽迁往昆吾山的结界中,另一部分没有进入昆吾山结界的,就被封印了起来。如贰负,再如肥遗。 贰负只是因为杀伐太过而戾气很重,长期出现在人世则会引起灾祸。而肥遗是上古凶兽,出现便会天下大旱。所以才会镇压在太华山下,不得现世。 “太华山山神说,他被青丘九尾一族的族长请去参加酒宴,回来之后就发现封印被破坏,肥遗已经逃走了。”姬辞闭着眼睛,语气淡然,但是手中握着的朱笔已经变成了粉末。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姬辞睁开眼睛看着陆吾,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陆吾没有回答,就听见姬辞狠戾的说,“我想灭了九尾一族。” 接下来的三日,不断有丝帛玉简送到了姬辞面前。大旱开始以太华山为中心扩散开来,而肥遗却不知所踪。青璃已经快要产子,九尾一族联系上了青璃,让青璃的大哥前去照看。而陆吾已经派遣了神兽从旁监视,有什么异动就会直接斩杀。 之前姬辞还存了轻饶他们的心思,随着他们设计将肥遗放了出来,可以说他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就算要让整个九庭与青丘一族为敌,他也非要让青丘的那一群狐狸长长记性不可。 “你说是不是因为历来祀灵师都比较放纵他们,所以他们才忘了自己的本分?”姬辞叫来凫傒,眼神像是高山上的冰雪,透着凛冽的味道。 “你去告诉所有的长老,明天在九庭等我。”凫傒看了看有些疲倦的姬辞,又看了看一边沉默的陆吾,张开翅膀消失在了天寰外。 “陆吾。”姬辞看着一直沉默守在一边的开明兽,“你去准备祭祀要用的东西吧,过几天就举行祈雨的祭祀大典。”陆吾看着姬辞,想要劝告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离开了。 两场祭祀之间相隔才三年,灵力再怎么充沛也是受不了的。就怕有异心的妖族趁着祀灵师虚弱,做出危害祀灵师与九庭的事情来。 云深回到南楼的时候,就看见姬辞趴在书案上,疲惫的样子让人心疼。他走过去,正准备将姬辞抱起来放到床上去,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就看见姬辞睁开了眼睛,有些低落地看着自己。然后抬手圈住了自己的腰,下巴轻轻挨着,仰着头,一脸委屈。 “迟迟怎么了?”云深摸了摸他的头发,耐心的安抚他,一边柔声问。他隐约知道九庭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详细的也不清楚。 “九尾一族那群臭狐狸联合青璃将太华山的肥遗放了出来。”姬辞看着云深,语调有些低沉,“肥遗现世,天下大旱。现在旱灾已经从太华山开始扩散了。肥遗的能力堪比旱魃,人家旱魃都还在九庭好吃好喝的呆着,就它还要出来遛弯儿。” “那你要怎么做?”云深看着有些烦躁的姬辞,轻拍着他的脊背,想让他放松下来。或许真是应了姬辞的那句话,青丘一族真是爱惹事的种族,先是青墨,再是青璃,就没有消停过。 “我已经吩咐陆吾去准备祈雨的事情了。明天我要回一次九庭,去见见那几个长老。”说着眼神有了冷意,“要说这次的事情没有纪老先生与纪家的份儿,我会信?” 说着又看着云深,“先是告诉天璇古玩与祀器的事,让他鼓动天玑去挖墓,趁机破坏结界将贰负被放了出来。然后纪霄又让青璃怀了身孕,躲在了太华山的附近。如今青璃又联合九尾一族摆了一道,让肥遗逃脱了太华山的镇压,还真是好算计。” 姬辞微微垂下眼,掩住眼里的狠戾,自言自语一般,“看来从极渊里又要多几个住客了。” 他们以为从极渊这个囚牢真的就是摆设? 第二天,九庭。 姬辞早早的就坐在了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热气缭绕,让他的表情有些不真实。他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三重衣,长长的后摆垂在地上,长襟广袖上画有山河日月图,极尽尊崇。 七位长老来到议事厅的时候,就看见姬辞端然坐在主位上,眼神凉薄地看着他们,没有温度。几人相互看了看,沉默的坐到了各自的位子上。他们都已经知道肥遗逃脱太华山的事情了,至于肥遗所引起的灾祸,已是让人忧心。 或许是姬辞散发出的气势过于凛冽,气氛有些压抑。姬辞没有开口,几位长老也不敢有所动作。纪老先生不敢肯定姬辞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行动,但是在姬辞没有说穿之前,他一如往常,没有表露出分毫。 白老先生看着姬辞,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儿早早的就去世了,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世上,年纪这么小就要担起祀灵师的责任,不由得有些心酸。 “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将举行祈雨大典。”姬辞没有看他们的表情接着说道,“太华山的肥遗出世,九州大旱。”说着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纪老先生,便没有再开口。 “主上,您十七岁的八月就要举行十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中间只相差不到三年,灵力会不支的。”天枢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姬辞,有些担忧。祭祀大典,说来就是祀灵师沟通天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代价就是自身的灵力。 “那你告诉我,还有谁,可以去?”姬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天枢,“或许三年后我就死在了祭祀大典上,你们可以注意一下姬家的后代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语调平缓,却带着莫名的嘲讽。 几位长老都没有说话,议事厅中沉默了下来。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姬辞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起身往天寰走去。 几位长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相互看了看,是的,如果姬辞出了什么差错死在了祭台上,那他们真的无法再去找一位祀灵师出来了。 “主上。”陆吾默默的跟在姬辞身后。 “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保护好九庭,保护好云深。”说着转身看着陆吾,“我不希望你也背叛我。” 陆吾看着姬辞的眼睛,缓缓地单膝跪地,白衣与长长的白发在身后铺陈开来,他声音坚定,“誓死,谨奉令。” 陆续有奏报传来,太华山附近出现莫明的红色火焰,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般,用尽了无数办法也没办法浇灭。土地很快就干涸,地面的植物也快速的干枯,连许多的建筑物都开始龟裂甚至是坍塌。这样的现象正在不断蔓延,已经引起了人的恐慌。 凫傒看着天寰墙上的山海图,“这样的速度来看,不到七天,这火焰可就得蔓延到京城附近了。” 说着看了看一边正在写字的姬辞,“陆吾正在准备祭祀,几天时间实在是有些匆忙了。”他一直就不怎么喜欢那些长老,真心对祀灵师,真心为国为民的没有几个,算计却是多的不能再多了。 他和陆吾都不赞成姬辞这么匆忙的举行祭祀,但是正如姬辞所说,除了祀灵师的灵力,是没有什么再能阻止这一场大旱的灾难了。如果任由肥遗的邪火蔓延进京城,损及京城的灵脉,那么就真的难以挽回了。 “关于纪家,你先看着。等这次祭祀完了,再看怎么处理吧。”说着又问,“青璃怎么样了?”姬辞笔下没有停,也没有回答凫傒的话,转而问起了青璃的状况。 “她的哥哥在一边照顾着,但是她腹中的孩子似乎有些问题。”凫傒语气里有些担忧。 “什么问题?”姬辞在纸的右下角写上了名字和日期,放下笔,拿起一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她腹中的孩子似乎受到了天道的排斥,或许生下来的时候,不仅母体要死,腹中的孩子也是活不下来的。”说着看了姬辞一眼,“我和陆吾都有些忧虑,到底是怎样的孩子才会连天道都不容。” 姬辞冷哼了一声,“其实或许已经轮不到我们动手了。依照九尾一族素来的秉性,对他们族里有损害的,他们巴不得早早的除掉。青璃的那个哥哥的目的还不知道呢,凫傒,他们可比我们急。就是不知道青璃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十二、祭祀 太华山的一处洞穴。 “青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族中的长老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不要到最后,我和父亲母亲都护不住你。”青恒站在洞口,看着脸色蜡黄的青璃。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山洞的石壁,肚子大的有些诡异,让她看起来更显得娇小。 青璃看着洞口自己依然丰神俊朗的哥哥,冷笑道,“假惺惺,要是怕麻烦为什么又要来找我?我青璃不要你们可怜!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会走。” 这几年来,她东躲西藏,就是担心被族中的长辈或是祀灵师的下属找到,为此,她不惜直接封印了自己的灵力。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落到了如此境地。 青璃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喃喃自语道,“乖孩子,你出生之后一定要记得给妈妈报仇啊,那些对妈妈不好的人,那些要害妈妈的人,你一定都要杀光他们!全部都杀光!” 青恒看着神情有些疯狂的妹妹,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以前在青丘的时候,妹妹青璃是最受宠爱的,全族的人都将她捧在手心,那时候她可爱,虽然有些骄纵,但是本性还是好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怀着的孩子是为天道所不容的,族中的长辈包括父母都想要阻止这个祸端出世,但是看着青璃,青恒又十分的不忍心。 “青璃,你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好好的养着,不要到处乱跑了。”青恒看着不搭理自己的妹妹,知道她其实是在听的,“族里的长辈们已经因为你放出肥遗,这事情祀灵师怕是要追究的,你自己注意着。最近太华山附近也很不安全,你就不要让我们再担心了。” 说着狠下心来,“我要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拿传音符叫我,我会尽快赶过来的。”说着没有再看青璃一眼,离开了太华山。 青璃伸手握住一把杂草,瘦如干柴的手紧紧的捏着,青筋冒起,很是狰狞,像是在发泄怒气。另一只手又放在肚子上,长长的指甲在肚子上按下深深的青紫色的印子,她的眼神带着狠绝,眼神阴沉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你看,他们都想杀了你,还想杀了我……哈哈,孩子,你要记着,你长大之后,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杀光!全部都杀光……” 洞口突然传出暗紫色的光芒,显得无比诡异。 纪洵刚放暑假的时候就被父母勒令不准再回去主宅,但是什么原因却没有说,只是表情有些忧虑。纪承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这些都让纪洵总有不详的预感。但是他年纪还不够参与家族的事物,父母也从来不对他提起,但是他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和祀灵师有关。 为此他特地去找了云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云深看着他,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不管纪家在做什么,你都不要参与。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和迟迟的好朋友,好兄弟。还有就是,迟迟给你的玉扣千万不能离身,一刻也不行。” 纪洵应了下来,心里更加的沉重,又有些茫然。他恨自己的无力,但是他又明白,还没有成年的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接下来的日子,形势突然紧张起来。不断有新闻报道说突至的大旱与四处出现的诡异火焰,各种各样的猜测随之而来。众人开始注意九庭的动向,因为人们已经发现,这已经不单单是天灾这么简单。 中元节的前一天,九庭以祀灵师的名义向人与神兽妖族发出了信函,明确表示将在中元节的那一天在岐山山顶的祭祀高台上举行祭祀。一时间各方势力都沉寂下来,形势有所缓解。 九庭,天寰。 云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姬辞认真的写着符文,写下的一笔一划像是有金光流转。 “迟迟。”云深看着他的侧脸,觉得心里像是出现了一个空洞,怎么也填不满。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姬辞要举行祭祀开始,心里就出现了莫名的恐惧,这样的恐惧随着祭祀时间的到来不断扩大。 “嗯。”姬辞回应,声音带着柔软的尾音。他现在的气息很是平和,像是安静无声的河流,深远沉寂。 “一定要去吗?”云深看着穿着月白色曲裾的他,有些担心地问。 “我是祀灵师。”姬辞抬头静静地看着云深,“每一个祀灵师,在继承《洛书》的时候,就已经被天道束缚了。如果没有做到应该做的,便会受到惩罚。这一次,肥遗出世,如果我不去,任由大旱蔓延,那么我都不知道等待我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说着放下笔,窝到了云深的怀里,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先代祀灵师的手札上曾经出现过这样的记录,有一个祀灵师十年祭祀典礼没有参加,致使邪祟之气蔓延九州。天道降下了惩罚,每一天,他都要生生忍受着骨骼断裂的痛苦,在夜半子时的时候,所有骨骼都瞬间恢复,之后又一根一根的断裂。如此循环,但是他却无法死去,因为天道不允。” 姬辞说着,感觉到云深放在自己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担心他会伤到自己,于是坐直身子,将他的手拉过来,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轻轻扳开,在他满是红印的手心轻轻吻了吻,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可是尽职尽责的祀灵师,是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说着将手掌放到了云深的脸上,安慰道,“放心,我说过我还要陪你活很久,还要去看日出日落,还要保护你不让任何人能够伤害你呢。” 云深看着姬辞温柔的表情,忍住眼眶的酸涩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喊了一句,“迟迟。”就听见姬辞软软的声音传来,“嗯,我在。” 中元节的清晨,姬辞身着白色袿衣,微长的头发用白玉发箍束着垂在颈后。广袖长衽,让他整个人若冰雪之王,带着不容侵犯的凛冽寒意。他站在九庭门口,猎猎的山风将他的衣摆扬起,如天边的流云。 他的身后跟着白衣白发的陆吾,眉眼低垂,具是恭敬的神色。 姬辞走到云车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走到云深的面前,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等我。”没有在意一旁长老们惊讶的目光,以及无数神兽戏谑的表情,淡然的登上了云车。随后,风云骤起,陆吾与凫傒随之离开。 而云深和长老们将会在半小时后去往祭台,在一旁观礼。原本依照云深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上祭台观礼的,但是姬辞执意如此,不容任何人拒绝,于是所有的长老才默许了他同行。 到达山顶的时候,天光才微亮,但是山底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他们此时无法登上岐山,只好站在山脚下。 姬辞将云车缩小,举步往祭台中央走去。陆吾和凫傒将八十一件祀器按照方位放好后,就迅速的站到了祭台的边缘,方止住了脚步。 岐山的山顶是一块异常平坦的地方,就像是用一把长剑将陡峭的峰顶顶部瞬间削去一般。每到祀灵师祭祀的时候,山顶的东面便会向外伸出一条长长的路,路的尽头便是方形的祭台。祭祀结束之后,祭台与岩石铸就的道路就会凭空消失,再不可见。 按照惯例,祀灵师一般都是和七大长老以及各家的家主一起上山举行祭祀。但是这一次姬辞没有走山路,而是直接使用了云车。他并没有违反任何的规制,因此长老们也不敢说什么。但是旁的人都明白过来,看来祀灵师和长老不和的传言是真的。 姬辞站在祭台上,望向远方,只看见晨雾缭绕,金乌欲将破云而出,这样的景色让他的心境变得沉寂下来。祭台的中央有一处方形的墨色石台,只及姬辞的膝盖高,石台中心有一处圆形的凹槽,周围刻有细密的符文与印记。 姬辞站在石台旁边,缓缓抬起手,将自身的一脉灵力凝结成了圆球状,放到了石台中心的凹槽。 灵力凝结的球体在凹槽中缓缓溢出,顺着特定的轨迹渐渐布满了石台的表面,符文与印记刹那间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此时,祭台四周突然响起了低沉的轰隆声,八十根石柱从岩石中渐渐出现,并且在不断地上升。它们按照八卦图的方位排列着,加上祭台中心的方形石台,共九九八十一根石柱,合以天地阴阳,呈天地方圆之意象。 姬辞闭上眼睛,感受着上古符文的流动,念动冗长的法诀,八十一根石柱上的纹路与符文逐渐的变成金色缓缓流动起来,石柱的顶端开始散发出各色的光芒。 随着金色纹路流动速度的加快,八十一根石柱开始旋转起来。因旋转而带起的风围绕着姬辞,白色的袿衣飞舞,衣上隐藏的符文出现,发出刺眼的光亮。 站在祭台外的人只看见八十一根石柱不断旋转,速度快到极致后,整个祭台都被金色的石墙围住。突然,祭台的中心突然出现一根光柱,直上云霄。八十根石柱像是有意识一般,顶端分别散发出强烈的光线,向中心的光柱辐射聚拢而去。 就在这时,一条一头两身,长有两双翅膀的怪蛇突然出现在了光柱的顶端。它的身躯是浓重的黑色,全身戾气四溢。数道光柱紧紧地缠缚住他,让他在半空中无法动弹。整个岐山只听见它咆哮着的嘶吼,瞬间山岩震动,黑云涌动,天幕像是即将垮塌一般。 “封。”祭台的光墙中央突然传出一道凌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杀意。这时,就看见天空降下一个巨大的金色篆体字,随即融进怪蛇的身体中,金光如同锁链一般将他束缚。怪蛇长啸一声后,瞬时不见了踪影。 风中还夹杂着黑色的雾气,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想要混入人群中去。但是它们尚在空中,就被祭台上散发出来的灵气净化了。 黑云渐渐消失,朝阳初升,天色明亮起来。光束消褪,八十一根石柱停止转动,恢复了原本静止的模样,上面古朴的花纹如同远古的图腾,神秘而悠远。 姬辞用灵力结成风刃在指尖划出血口,石台上出现了一丝飘渺的金色雾气,缠绕住了流出的鲜血。姬辞又用另一只手在石台上画下了一连串的符文,就看见划下的符文渐渐消失,像是在审阅其内容一般。 姬辞松了一口气,封印了肥遗,祈雨也成功了。正当他想要将手指上的伤口愈合的时候,就发现一股黑色的雾气突然缠绕住了自己的手腕,红色的鲜血大量地从腕见突现的血口溢出。姬辞的脸渐渐变得青白,全身的灵力顺着血液流出,无法阻止。 就在在黑色的雾气将他整个身体环绕的时候,姬辞手心突然浮现出了红莲的印记,随后,他瞬间消失在了祭台中央。 陆吾和凫傒猛地转身,就看见祀灵师周身环绕着黑色的气体,脸色青白,眼底隐隐有着红光,像是失了神志一般。白玉的发箍猛地碎裂,落到了地上,变成了粉末。随后,姬辞就在团团黑气中消失不见了。 不久,层层石柱再次发出轰隆的声音,渐渐沉入地底,显出了空荡荡的祭台。大雨突然倾盆而下,山下传来了欢呼的声音。而整个祭台变成了血红色,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方形石台上溢出,像是修罗血池。 祀灵师,消失了。 ****** 【脑补小剧场】 迟迟:深深深深,来吃雪糕!最近好热好热啊,当康和帝江都想去南极避暑了。╭n╮(︶︿︶) 深深:为什么要去南极?北极不是要近一些吗?(⊙_⊙)? 迟迟:当康和帝江想要去找美丽的企鹅小姐做女朋友!╮(╯_╰)╭ 深深: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儿来着……o(>﹏<)o 迟迟:但是他们都是雄性!╮(╯▽╰)╭ 深深:是啊,你不知道最近有一个动词,叫做“搅基”吗?\(≧▽≦)/ 作者君:这样教育什么的真的好吗?会教坏小朋友的!!!还有就是,我已经吃了三个冰淇淋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热!!!难道旱魃出来遛弯儿了吗?迟迟,收了她! 三十三、星河 姬辞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有无数黑色的黏状物将自己紧紧地裹住,他想动但是四肢都没有力气。挣扎无果后,他索性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自己被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像一个黑色的蛹。 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应该是从祭台上突然消失不见了吧,深深会担心吗?还有其他人,他们找不到我会不会担心呢?祭台上又为什么会出现黑色的雾气……想着想着,他感觉一阵疲乏之意侵袭而来,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姬辞觉得自己全身都轻松了很多。他尝试着睁开了眼睛,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奇异的空间,四周都是墨蓝色,没有一点光亮,也没有任何的声音,甚至无法感觉到气流的流动。 但是他却发现这个空间中拥有着无比充盈的灵力,自己此时就像是身处于灵力的包围中一样。姬辞环顾四周,突然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闪闪发光的“河”。 下意识的举步朝着那条河走过去,姬辞感觉自己踩在虚空中,脚下没有任何实物。他也不害怕,径自往前走去,似乎那条河对着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走近了才发现,这条所谓的河流淌的并不是水,而是无数的星辰。它们杂乱的混在一起,又像是依照着一种玄奥的规则排列着,徐缓地向前流淌。 姬辞试图去猜测它们排列的顺序,但是没一会儿就感觉头抽痛起来,全身都像是即将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而崩溃一般。姬辞闭上眼睛,等待强烈的刺痛感渐渐消失后,才松了一口气。 姬辞蹲下身子,伸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颗星子,就感觉有无数的影像出现在了眼前,但是只有一瞬就又消失了。这些星子中的影像是什么?这里到底又是哪里? 姬辞将这颗星子放到河里,有些茫然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他没有发现的是,他身上穿着的白色袿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而他的脸显得有些透明。 长长的河流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姬辞坐在河边,逐渐有无数的星子环绕在他的四周,像是有意识一般,不肯离去。 “你们是觉得我一个人很寂寞,所以来陪着我吗?”姬辞伸手戳了戳在他眼前飘来飘去的星子,嘴角带着笑意,“我以前很寂寞,但是现在已经不寂寞了哦。” 是啊,我有了深深,还有了其他关心我陪伴我的人,已经不寂寞了。 见散发着白光的星子依然久久不肯离去,姬辞有些纳闷,“你们是想和我说什么吗?你们的同伴都已经随着河流流走了。”这时,就看见无数的星子突然聚在了一起,一直往着一个反向飞扬着。 “你们是想……让我跟你们去那边吗?”姬辞看了看它们,又看了看它们所指的方向,有些迟疑地猜测道,“这是往河流源头的方向……”无法计数的星子正从那个方向缓缓流过来,景象无比壮丽。四周都是墨蓝的暗色,没有光亮,唯有星辰组成的河流将这个空间照亮。 姬辞站起身,理了理没有褶皱的袿衣,“嗯,你们带路吧,我跟着你们走。”刚说完,就看见那一团团的星子组成了长带状,围着他的身体绕了几圈,随后就朝着前方缓缓地移动着,正是姬辞行走的速度。 还有一颗小星子停在他的鼻尖,似乎很是喜悦地晃来晃去,姬辞无奈的笑了笑,“淘气。” 跟随着星子渐渐的往前,姬辞发现这个空间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景色,除了在流动的河流,以及带路的星子之外,全都是静止的。 他的身形越来越透明,偶尔会有半空中的星子从他的身体中穿过,让他像是幻影一般。 姬辞轻轻抬起手,就看见自己的手掌微微发着光,但是已经不是实体了。现在的自己是灵体吗?姬辞有些茫然。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找什么,但是却如同亘古静谧的时空一样,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流动。 他低着头沉思,想了想继续跟随着带路的星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星辰河流的源头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想,只是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速是怎样的,要是和昆吾山一样,里面一日外面一月,那应该怎么办?会不会等自己出去的时候,深深都已经变成了老头子? 想到这里姬辞又有了笑意,深深老头子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呢?肯定还是很英俊,嗯,英俊的老头子。只不过自己是看不见了吧。自己只能活到三十七岁呢。 还有就是,自己到底能不能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安静的像是永恒静止的空间里,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白衣黑发的少年赤着脚,走在星辰的河流上,向着星河的源头渐渐远去。 云深从车上下来,习惯性的抬头望了望卧室的窗台,不意外的发现仍然是漆黑一片。偶尔他会恍然觉得,姬辞正站在窗台上看着自己,他的面容像是夜空中最美丽的月色。 脱下西服外套,云深沿着楼梯上了楼,站在卧室的门口迟疑了几秒。打开房门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每一次开门的时候都希冀着姬辞会出现在房间里,但是每一次都会失望。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抑制不住地去想象,他真的回来了,在房间了等着自己,听见开门的声音会笑着说,“深深,我回来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梦见他,夜晚的时候他缩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每一次在夜里惊醒,云深都会下意识的用手触摸一下身边的位置,但是感觉到的,只有空荡荡的床铺和冰冷的枕头。过于习惯的结果就是突然失去后的难以忍受,他觉得自己染上一种名为“迟迟”的毒,终生都无法也不愿戒掉。 房间里失去了熟悉的气息,像是空气都变得寒冷。他伸手打开灯,就看见帝江趴在书桌上,没精打采地扇着翅膀。听见门响的声音,帝江一下子站起来,看清进来的人是云深的时候,又动作缓慢地趴了下去。 云深坐到姬辞常坐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帝江的背,“你也想他吗?”说着声音渐渐低下来,“我也很想他,真的很想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他。” 帝江扇着翅膀飞到半空中,落到了云深的大腿上,“勉——勉——”的叫声带着悲伤地味道,又像是在安慰云深。云深将他抱起来,看着书桌上姬辞的照片没有说话。 迟迟…… 姬辞已经失踪半年了。自从那天姬辞消失在祭台上之后,祭台便变成了血池,弥漫着浓重的煞气,没有谁敢靠近。九庭封锁了祀灵师失踪的消息,暗暗地在到处的寻找,但是完全没有消息,姬辞就像是从祭台上凭空蒸发了一般。 各方势力闻风而动,姬家的人开始频繁的约见几位长老,担心因为祀灵师的失踪而对姬家现在的权势有所影响。而天玑更是对姬家人说出“这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因为祀灵师的失职”这样的话。 长年居于顶层的云、秦、纪、白四家一派八风不动的风范,但是新起的如唐家、安家以及沈家等等,都已经十分急切的想要跻身世家的顶层。 管理各自地界的上古神兽们也往九庭发去信函,讯问具体的情况。还有的甚至直接就飞到了京城来找陆吾。 而面对这一切,九庭都保持了沉默。 姬辞失踪的第二天,陆吾就将帝江送去给了云深,走之前只说了一句,“主上曾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您。请多保重。”说完就离开了。 云深将帝江抱到怀里,看着没精神的小东西,苦涩地说,“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帝江在他的怀里拱了拱,轻轻的叫了一声,“勉——” 姬辞失踪后,陆吾当即就宣布到姬辞回来为止,所有长老禁止出入九庭,并且九庭将会封闭,一切送到天寰的卷宗他都会代为处理。 又派了下属去监视青丘一族和纪家,有任何的异况都要立刻传信给他。之后又联系了远在招摇山的烛九阴,拜托他在祀灵师回来之前代为看守从极渊,以免其中囚禁了数千年的凶兽邪魔趁机逃逸。 姬辞失踪的第五天,奏报称青璃被带回了青丘,腹中的孩子因为带有死咒而受天地不容,尚未出生就死亡了。随后青璃也化为了粉末。 陆吾放下奏报,看着天寰中姬辞的位子,有些忧心地想,主上,您到底何时才能平安归来? 星河之畔,姬辞看着在前面带路的星子,有些疲惫地说,“我想休息一会儿,可以等等我吗?”就见如玉带一般的星子停了下来,又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姬辞坐了下来,抬手发现自己的手掌更加透明了。在这里呆了多久他不知道,但是感觉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他也渐渐明白,当他感觉异常疲乏的时候,身体就会非常的透明。在河边睡觉休息一段时间,醒来后透明的程度就会降低一些,精力也要好一些。 于是他躺到了星河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脑补小剧场】 有一天,云深下班回家,看见姬辞一个人拿着一本书笑的前俯后仰,有些好奇。 深深:迟迟,你在看什么书这么的开心?( ⊙ o ⊙ )! 迟迟:哈哈哈,我在看笑话,真的好好笑好好笑!\(≧▽≦)/ 深深: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讲给我听听?( ⊙o⊙ ) 迟迟:一个糖,在北极走着走着,觉得他好冷,——于是就变成了冰糖。\(≧▽≦)/ 深深:……-_-||| 迟迟:两根香蕉一前一后逛街,走着走着前面的香蕉感觉很热,于是就把衣服脱了,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后面的香蕉跌倒了。o(≧v≦)o~~ 深深:……-_-||| 迟迟:不好笑吗?哈哈哈……o(≧v≦)o~~ 深深:……-_-||| 三十四、梦境 梦里,他看着四周熟悉的布置,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竟然是九庭。但是感觉又有些不一样。 他沿着长廊往天寰走去,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并没有着地,而是漂浮在半空的。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但是他很肯定的是,这一定是在梦里,只不过自己似乎处在从前,或者是上一世。 姬辞一路往天寰飘去,九庭非常的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他刚走到天寰门口,就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姬幻,另一个竟然是自己。 自己到底是在记忆中,还是处在从前的时间里? 姬辞站在小时候的自己旁边,就发现姬幻一直在说话,但是自己却听不见一点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九庭过于安静,而是自己的世界已经没了声音。 他站了一会儿,越想越是有些疑惑,离开了天寰之后,顺着走廊想要去到前庭。但是原本几百步远的长廊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两边的风景也没有改变。 姬辞微微皱着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正想停下来看看周围,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纪瑚。但是眼前的纪瑚有些不一样,年纪要大一些,看起来更加沉稳。姬辞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应该是在前世了。 他跟在纪瑚的后面,回头就看见上一世似乎已经成年的自己,正坐在屋内,看不清楚表情。 纪瑚一路走到了九庭的门口然后上了车,姬辞突然很好奇纪瑚要去做什么。上一世的事情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想了想就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车最后停在了云家,而在云家门口站在的,竟然是云深。 姬辞看着明显要成熟许多的云深,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他飘到了云深的旁边,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见云深没有反应,就大胆起来。抬手一会儿去摸摸云深的耳朵,一会儿去捏捏他的鼻子,又去戳戳他的脸颊。虽然他没有什么触感,但是姬辞还是玩儿的十分尽兴。 慢慢的,姬辞停下了动作,他站在云深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却又有些苦涩。 他上前了一步,缓缓的抬起手,轻轻问了一句,“我可以抱抱你吗?”说完就动作缓慢地抱住了云深。就像是以前每一次拥抱一样,他想把自己的头倚在他的胸口,手环抱住他的腰。但是却发现简单的拥抱已经成为了奢望,因为他直接从云深的身体中穿过了。 他无法触碰他。姬辞突然觉得心里非常的难过,看了看云深,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呆愣在了原地。 此时,云深突然转身往回走,姬辞想了想就跟了上去。跟着他的身后,姬辞总会莫名的感觉安心许多。云深走在回去南楼的路上,姬辞就慢悠悠地跟在他的后面,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和他一起散步一样,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起来。 到了南楼,站在门口的依然是克里斯。但是云深直接上楼去了书房。姬辞想,他是要工作吗? 云深打开门,姬辞晚他几步进去,看清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墙壁上,画架上,全部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姬辞一幅一幅挨着看下来,发现每一幅画的右下角都写着云深的花体签名。 这些,都是他画的吗?姬辞觉得有些心酸,他用手指轻轻拂过画像,有些是自己在祭台上的样子,有的是自己遇见他的时候和他说话的样子,还有些是云深自己想象的,自己看书,写字,睡觉的时候的模样。每一幅画都像是倾注了无比浓烈的感情,每一笔都那样的细致。 姬辞回头去看云深,就见他正坐在画板前一笔一笔的认真地画着,而此时他正在描绘的,是自己的眼睛。 姬辞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自己的模样慢慢出现在画纸上,看云深认真的写下“迟迟”两个字,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才放下笔。 他看着云深的表情,见他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从口型分辨,他说的是——迟迟。 为什么要叫我迟迟呢?是因为迟了一步,还是因为迟来的遇见? 这时,四周的景象突然旋转起来,姬辞看向云深,就发现他的样子正变得模糊。姬辞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叫他,但是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就是像一个静默的旁观者,无法倾听,无法言语。 旋转停止后,姬辞发现自己也是在一个画室里,画室的每个角落依然放满了自己的画像,数量比刚才明显要多了很多。整个画室纤尘不染,也没有人。 姬辞从画室里出来,就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南楼了,而是他熟悉的另外一个地方,克洛斯兰家族的城堡。 云深已经回佛罗伦萨了吗?姬辞“走”在长廊里,四面的画像都没有改变,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沿着旋转楼梯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乔凡尼和克莱尔还有塞缪尔都在,但是奇怪的是,乔凡尼的头发都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而克莱尔和塞缪尔也不再年轻。 是已经过了很久了吧,姬辞思考。他看了看大大的座钟,发现上面显示已经是大约二十年后了。姬辞算了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自己举行了第三次祭祀,死在了祭台上。那现在深深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那这样算来克莱尔差不多五十岁了,怪不得他们都老了。 想着抬起自己的手,因为这是梦境,所以自己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姬辞突然在想,要是自己永远都只能保持这样的样子怎么办?在一旁看着认识的人渐渐变老,然后死亡。而自己永远都是年轻的模样,忽略时光的穿梭。 姬辞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慌乱,开始满屋子地寻找云深,既然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云深肯定也在才对。挨着城堡一间一间的找,终于又在自己最开始出现的画室找到了他。 三十多岁的云深看起来非常的成熟内敛,时间像是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有翡翠色的眼睛因为岁月的沉淀而异常深邃,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衬衣,白玉的袖扣别在袖口上,沉静而潇洒。他身材挺拔,有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感,这样的气质让他有一种惊人的吸引力。 他看着画像上的姬辞,表情带着浅浅的温柔。姬辞站了一会儿,直接坐在地上,用手撑着脸,认真地看着云深的样子。 现在多看一会,牢牢记住他的样子,这一世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三十多岁呢。要是都记不得深深变成老男人的时候的模样,肯定会非常的遗憾的。 就在这个时候,云深突然走到墙边放着的雕花桃木柜,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手枪。 姬辞猛地站起身,深深他是要干什么? 突然想起文鳐鱼告诉他的事情,云深上辈子死于自杀,无嗣。 自己是来到了上一世深深准备自杀的时候吗?姬辞看着云深拿着手枪,对着自己的画像说着什么,像是在笑,但是又满眼的悲伤。像是碧绿的海面逐渐被黑色的海浪覆盖,不见光亮。 姬辞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云深看不见他。他很想说深深你不要死,不要这样。但是他只是一个虚影,根本就无法开口…… 他只能无力的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云深装上消音器,拉开保险,举起手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像是献祭一般,表情竟然有一些解脱与放松。 姬辞走过去,伸出正在颤抖的手触碰到了云深的脸。突然,云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拿枪的手突然垂下,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姬辞刚刚触摸的地方,随后有些震惊的开始四处寻找,口里喊着一个名字。 但是最后,他失望了。苦笑了一下,云深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 这一幕就像是无比缓慢的镜头,姬辞清晰地看着子弹从云深的后背飞了出来,带起无数的血流飞溅。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到了地上,像凋零的桃花。云深缓缓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涌出。 姬辞只觉得心脏那里像是缺失了一块儿,疼的已经没有了知觉。他怔怔地看着渐渐没有了气息的云深,觉得有什么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想大声的叫喊,发泄心中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恐惧,但是无法开口。他感觉到心中的嘶吼已经要将自己的耳膜震破,已经要将自己的骨骼粉碎,但是,最后,他只能站在原地,甚至无法真正的触摸到云深。 姬辞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水珠,这是自己的眼泪吗?为什么自己明明就是幻影,却能够流泪呢? 姬辞默默地走到云深尸体的旁边,蹲下身子,近乎痴迷的看着他。姬辞的手划过他的额头。鼻梁,唇,最后停在了他的心口处。 这里,永远都不会跳动了。 伤口处不断的涌出鲜血,从姬辞透明的指间流过,像是接连不断地淌进了姬辞的身体中。姬辞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了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他将自己没有重量的身体伏在云深的尸体上,他想象着自己正在拥抱着云深,想象着自己耳边还响着云深的心跳声,他会抬起手,抱住自己,会弯起嘴角,露出最温柔的笑。鲜血透过自己的身躯流出,姬辞突然觉得,自己的血肉已经与云深融为了一体,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的面前,若天要你死,我便逆天,若人要你死,我便灭世。我只愿你好好地看着我,对我说一句,迟迟,我们回家。 ****** 【脑补小剧场】 迟迟:作者君肯定不会怎么虐我们的,就算虐也只是小虐。╮(╯▽╰)╭ 深深:为什么?( ⊙o⊙?) 迟迟:因为她码小芝消失那一段都哭了。刚刚码梦境这一段又哭了。o(︶︿︶)o 深深:这有什么联系吗?( ⊙o⊙?) 迟迟:笨笨,她连这样都要哭,说明她的虐点好低好低。要是虐我们的话她不是眼泪都要流成一条河啦!╮(╯▽╰)╭ 深深:这就是所谓的眼泪逆流成河?( ⊙o⊙?) 迟迟:你跑题了好吗?!!(╰_╯)# 三十五、苏醒 姬辞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坐在星河边,脸上还有湿意。他愣愣的看着星河里流动着的星子,有些茫然。 心脏像是还残留着疼痛,姬辞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想到云深倒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的样子,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如今才知道,我所惧怕的,并不是其他的任何事情,而是亲眼看着你在我的面前停止了呼吸。 姬辞看了看自己散发着微光的双手,心里无法平静下来,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在梦中回到上一世?到底是为什么?又还能不能离开这个空间? 还有人在等我,深深还在等着我……姬辞无力的垂下双手,有些沮丧。 这时,一直在旁边旋转的星子们又停到了姬辞的面前,围着他绕了几圈,又往前面飞去。姬辞缓缓站起身,眼里很是坚定,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一试。 于是姬辞又跟着星子逆流而上,往星河源头的方向走去。 深深,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等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不知道源头究竟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路到底会有多长。姬辞走累了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依然会睡着,但是再也没有做梦。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姬辞突然发现在前面带路的星子激动起来。姬辞顺着星河往前看,依然是一片墨蓝,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这时,离姬辞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强烈的光,让他不得不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到强光渐渐暗下去之后,姬辞拿开手,就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玉石。它的整体呈椭圆形,表面非常的光滑,玉石内部像是有光芒在流动,让它看起来无比明亮。无数的星子从它的四周倾泻出来,逐渐汇成了一条星河,壮丽非常。 姬辞震惊地看着这块巨大的玉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广博而浩渺的灵气。这,便是星河的源头的吗? 姬辞有些不受控制的走向玉石,慢慢地伸出了手。当手放到玉石表面的时候,姬辞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微微的暖意,周身的灵力开始活跃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齐齐地往玉石涌去,随后,玉石中的灵力又像是顺着自己的灵脉回循而来。 姬辞缓缓地收回手,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愕,这是——洛书? 姬辞又看着这块玉石,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会错的,这种感觉真的是洛书。 洛书,相传是天道与首代祀灵师签订天契的时候赐予祀灵师的,让祀灵师能够以之通天地阴阳,成为万灵之长,行使职责。而祀灵师能够束缚天下神兽妖魔,是因为与众生灵签订的契约之力便隐含在洛书中。 每一代祀灵师在继任的时候都会得到洛书的传承。但是实际上,洛书并不是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它并不是实物,而是存在于祀灵师意识中的一块玉魄,没有固定的模样。但是祀灵师能够通过意识去阅读它。 不过很多人都误以为洛书是一本实实在在的书,九庭还曾经发生过上古神兽想要夺取洛书以控制天下万灵,翻遍了九庭与其中所有隐藏的结界都没有找到。 最后,它被囚禁在了从极渊中。 姬辞看着眼前灵气四溢,星子倾落的玉石,脑海中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吸引力。他按照平时的方法将灵力凝结在指尖,轻轻触到玉石表面。就看见玉石的表面像是水面一般,微微荡开了波纹,粼粼光点晕散开来。 姬辞轻轻戳了戳,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进入到了玉石的内部。 这是?姬辞迟疑了一下,向前跨了一步,猛然发觉自己一部分身体竟然融进了玉石里。玉石像是有意识一般,慢慢的将他包裹了起来。 进入到玉石之中,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悬浮在半空,周围一片黑暗,而无数的光点与星尘正在不断的出现,游曳,在黑暗中划出浅浅的痕迹。星辰浩渺,如同亘古之后留下的余晖。姬辞觉得似乎漫天星光都落到了自己的眼前,在这里,他逐渐体会到天地间的博大与厚重。 刹那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悠远与深邃,让他为眼前的所见而震撼,而叹息。 无数的星辰环绕在他的身边,将他拢在了淡淡的光晕中。姬辞感受着灵力不断地注入到自己的灵体中,他渐渐闭上了眼睛,只觉有一种回归到了最原始之初的温暖与安心。 姬辞突然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像是被迷雾遮挡住了一般。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空间,那么,这是……自己的身体吗? 视线清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全身都能感觉到源自骨骼的痛楚,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姬辞慢慢的调整着呼吸缓解胸口处的闷痛,一边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在祭台上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姬辞便念动法诀强制性催动了红莲印记。这是他上一世在天寰翻阅先代祀灵师手札的时候发现的,遇见异常危险的情况可以用这个方法躲避劫难。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方法有一天真的能够用上。 那么,同样在使用过催动红莲的法诀后,自己所遭遇的星辰幻境先代的祀灵师是否也遇到过?可是如果遇见过,那手札上一定会有所记载。而他在上一世的时候几乎翻遍了所有先代祀灵师的手札,都没有看见类似的记录。 这时,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姬辞闭上眼睛仔细听着。 来人的脚步非常的轻盈,落地声几乎没有,呼吸绵长。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 “房内的灵力这么充沛,看来是醒了。”说着走到了姬辞的床边,“好了,睁开眼睛吧,我这个老头子没有什么威胁的。”言语间还带着笑意。 姬辞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种非常祥和的气息,睁开眼,就看见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正看着自己,表情慈和。 “先不要开口。”见姬辞想要说话,老者急忙阻止道,“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也不要想着动,你的灵脉受损如此严重,竟然还活了下来,真是命大。” 见姬辞一脸疑惑的表情,老者很是神秘地问,“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多久能开口说话?你什么时候能痊愈?你什么时候能离开?”他还一边说一边板着手指数着数。姬辞看着他认真扳手指的样子觉得有些无语。 其实我只是想问我睡了多久了…… “每一个来这里的祀灵师醒来想问的都是这些问题,老头子我都听烦啦!”说着一脸嫌弃地看着姬辞,“所以你先继续睡着,反正你们祀灵师这个时候就跟个木雕一样,你不用担心你想入厕却动不了的问题,哈哈!”说着就心情很好地起身走了。 之后一段时间,姬辞都是在昏睡与清醒之间徘徊,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有时候醒来是正午,有时候是天黑。他慢慢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脉正在逐步地修复。但是正如那个老者所说,自己确实就像是一个木雕一般,不能动,也不会感到饥饿。 除了第一次清醒后,他就再没有见到过那个老者。但是他能确定,那个老者一定就在自己所在房子的周围。 姬辞看着头顶上的房檐,心里很是想念,深深,你现在还好吗?如今,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相思,什么叫做想念。 姬辞的手指能够动弹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时日,他现在能够微微转动脖子,这才看清这个自己住了不知道多久的房间的样子。 房间有些大,自己躺着的床在木制雕花屏风的左边,右边的墙上有很大的窗户,窗栏上还有镂空的木雕花纹,十分的精细,窗下有一个看起来非常古旧的花瓶,显得古色古香。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姬辞猜不出这里主人的身份,但是从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来看他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对祀灵师似乎非常的熟悉,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自己这样的情况。 不过,就算他有恶意又如何?自己如今的情况才真正是毫无抵抗的能力,唯有任人宰割罢了。 看着窗外的景色,应该已经是盛夏时节了。太阳光非常的强烈,有时候会从窗台照进来,无数的尘埃都光线中慢慢的飘荡。 姬辞思维散漫,有时候想起小时候遇见云深的样子,有时候又会想起上一世的场景,还有星辰幻境中的经历…… 这时,那个老者开门走了进来,笑呵呵地问,“小祀灵师,好一点没有啊?”随着话音人已经站在了姬辞的床边。 “好一点了。”姬辞说话还有些困难,声音嘶哑微弱,像是随时要消失一般。他一双眼睛宁静的注视着站在床边的老者,让人猜不出情绪。 “嗯,这样就好。现在你还别乱动,基本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你就可以下床了。”老者看了看他的恢复情况,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吧,我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就好好在这里躺着吧,我会早一点回来的。”说着就转身绕过屏风准备离开。 突然又退了几步回来,笑容满面地压低声音问,“小祀灵师,你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啊?” 姬辞不用看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缓慢而坚决地回答了两个字,“不会。”我不害怕你快走吧。 “嗯那就好,不要乱动哟!”接着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四周都安静下来,没有人,没有声音,安静的如同世界都将要完全沉寂下去。姬辞看着窗外茂密的树林,神色有些复杂。 我失踪了这么久,深深肯定很担心,应该还会生气。姬辞压下自己想要传信给他的念头,在心里默默勾勒着他的样子。陆吾,你会遵守你的诺言,保护云深,保护九庭,不会背叛我,是吧? 深深,我会很快好起来的,你一定要等我,一定不能有事。 ****** 【脑补小剧场】 有一天,云深让糕点师做了一个水果蛋糕,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之后云深就去接电话去了…… 深深:迟迟,蛋糕上面的水果怎么都不见了啊?( ⊙o⊙ )? 迟迟:什么水果?我都不知道啊。╮(╯_╰)╭ 深深:但是你的嘴角为什么会有奶油啊?( ⊙o⊙ )? 迟迟:真的吗真的吗?刚刚水果被大风刮走了,然后奶油就被风刮到了我脸上!o(>﹏_<)o ~~ 深深:……-_-! 三十六、讲述 姬辞能够起身下地走路的时候,窗外已是白雪纷飞。他站在窗前打开窗户,将手伸到了外面,飘飞的雪花落到了他的手里。轻轻地合拢手指,嘴角有一丝苦涩,果然已经感觉不到温度了吗? 姬辞面无表情的在指尖凝结出细小的风刃,毫不犹豫地划上了手背,长长的血口出现在色白如玉的皮肤上,鲜血瞬间溢出。他没有意外地发现,自己也没有痛觉了。随后手指轻轻抹过伤口,伤口瞬间愈合。 没有痛觉,感觉不到温度,我还算是一个人吗?看着窗外被大雪覆盖的山林,姬辞的表情有些迷茫。 老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严冬了,大雪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早上的时候时常能够听见有雪花从房檐上落下来的声音。姬辞因为体力不好没有出门,每天只在房间内走走来恢复四肢的灵活度,但就是这样小的运动量也时常让他体力不支。 “我回来了,小祀灵师你就不用一个人默默的躲在被子里害怕的发抖啦。”老者进了房间,转身关上门阻挡了所有的风雪。脱下了厚厚的防寒衣,他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但是双眼却非常的精神。 风从开夹着雪着的窗户吹进来,姬辞正站在窗边看雪景,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头发已经长到了蝴蝶骨的地方,松散着并没有束起来。从背影看去他的身形异常的消瘦,薄薄的衣裳被风灌满,发梢上都沾染了雪花。见老者回来了,姬辞很礼貌地说,“您好,谢谢这段时间来的照顾了。” “谈不上照顾,你每天都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不需要我的照顾。”老者声音很洪亮,见姬辞只穿了一件单衣站在那里,便催促道,“快去床上躺着吧,我走的时候给你备了厚棉被在那里的你怎么没用?”说着又去将窗户关了起来。 姬辞坐到了床边,看老者将窗户关上,一时间寒风的呼啸声都小了一些。但是姬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寒冷。 “现在你也可以下床走路了,但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吧?”老者拿了椅子进来坐到离姬辞五步远的地方,有些关心地问。 “嗯,可以走路了,四肢也可以动,但是体力不足,走几步就没了力气。”姬辞没有告诉老者他没有了痛觉的事情,虽然他帮了自己,但是他还没有到让自己信任的程度。 “嗯,这很正常。”老者对姬辞说到,“姬幻从昆吾山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全身的骨骼都碎掉了,在床上躺了两年,自身的灵力才把骨骼一点一点的修复好,这种痛除了本人别人根本就无法体会。那段时间我在一边看着都疼,但是他愣是一声都没有吭。”老者想起从前脸上的表情有些怀念,又有些不忍。 “姬幻也来过这里吗?”姬辞想起小时候,那时自己才三四岁,据说姬幻曾经失踪过很久。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几个长老也商量着要自己提前继任,难道他也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和自已一样来到了这里吗。 “嗯,你们祀灵师啊就是多灾多难的,每隔几十年就有一个跑到我这里来躺几年。”说着也有些叹息。人人都看祀灵师天生就拥有灵力,但是他们一生孤独,又活不过三十七岁。灵力损耗过大,或是遇见什么近乎致命的危险,总要忍受常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坚持过来了才能好起来。 但是却很少有人真正的关心他们。 “您到底是?”姬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两个人坐得很近,但是自己却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灵气,同样的他的身上也没有妖气。 “我还没有告诉你?”老者拍了拍头,有些惊讶的问姬辞。 姬辞有些无语的点了点头,原来他不是保持神秘,而是忘记了啊。 “我的原身是一棵松树。”老者看着姬辞有些惊讶的表情觉得很愉悦,“我今年已经三千多岁了,你可以叫我松爷爷,也可以叫我松叔。不知道多久以前和一个祀灵师签订了契约,说好当你们的退路。 因此,你们要是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念动那个法诀就能立刻被送到我这里来。并且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再找得到你。” 接着很得意地说,“这里是在我的修行结界内,所以你感觉不到我的气息。你可千万不要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啊!” “松爷爷。”姬辞无视他最后补充的那一句,很恭敬地叫了一声,站起来行了礼,“多谢。”不仅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先代的祀灵师们。 “不用谢不用谢,是我自己自愿签订的契约。我每天修炼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你们当祀灵师的不管是哪一个似乎都总是会出点儿事,我这里也算是你们的一个避难所。” 说着看着姬辞,“你这一次是突然出现在我屋里的。但是那时候,来的只有你的身体,你的灵体已经不见了。我还在担忧你能不能活下去。但是你们祀灵师果然都命大,骨头全断了,灵体都跑了,照样还是活了下来。” “我想问一下松爷爷,我来的时候身体有没有什么异状?”姬辞还记得在祭台上出现的黑气,那肯定不是祭台上应该出现的气体。祭台本就有净化的功能,对所有的邪气都有净化作用,为何那一股黑气出现在祭台上却依然完好,并且还对自己造成了伤害? “当然有。”松爷爷很肯定的说,然后解释道,“你来的时候,一股咒怨之气就缠在你手上。后来我撒了好多的松露在那里,它们才都被消灭掉了。那些松露可是我珍藏了千年的精华啊。” “咒怨之气?”姬辞听到这个名称有些茫然。 “是的,小祀灵师,你似乎遇见了十分恶毒的人,有人竟然会用这样的招数来对你。”松爷爷严肃起来,眉头微皱,有些担忧地看着姬辞,“这是一种禁术,是上古时期重黎的下属炎耆创造出来的,对待祀灵师或者上古强大的神兽都非常的有效。当然,制作起来也非常的困难。” “制作?”姬辞问道,据他所知,松爷爷提到的炎耆现在应该关在从极渊中,而重黎,已经消失了上万年。 “是有些复杂。”松爷爷讲解到,“九九八十一个拥有绿色血液的幼年妖族,以及八十一个阴气较重的刚成年的人类,将他们关在一起。驱动邪术将妖族的兽性激发,让它们在子夜时分将人类一口一口吃尽。再让八十一个妖族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妖族便集聚了一百六十一份怨念。最后用禁术将最后剩下的妖族练成咒怨之气,用容器存放起来,每日用人类和妖族的鲜血浇灌。” 说完又补充到,“如果要将咒怨之气变得更加的精纯,是需要控制人和妖的死亡时间,以及不断提供大量的血液来浇灌。伤你的便是非常精纯的咒怨之气,所以就算你穿着袿衣在祭台上,也没办法抵挡咒怨之气。” 松爷爷看着姬辞沉默的表情,重重地叹息道,“我以为世间早已没有了这禁术,没想到却被人用来对付你了。如果不是你昏迷后自身将咒怨之气不断净化,我数千年得来的松露也没办法将其全部化解。所以说,你好好地活下来了还真是幸运。” 松爷爷心里突然有些担心,如今咒怨之气现世,是不是说明世间又将要有大动荡了? 姬辞默默的听着,他明白自己能活下来应该是进入了那个包含着星河的空间的原因。但是,想到咒怨之气的来源就让他觉得很愤怒。到底是杀掉了多少的人和妖,让他们受了多少的折磨,才有了那一股咒怨之气? 想到这里,姬辞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愿枉死的生命,能够散尽宿怨,回归虚无。 “你醒过来了就是好的开端,除了四肢不活动体力不好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吗?”松爷爷看着姬辞的表情,觉得历代祀灵师再表现的冷情冷性,实际上对所有的生灵还是怀着一份悲悯的。 “我没有了痛觉,也感觉不到温度了。”姬辞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或许是松爷爷让他有一种信任感,他略微迟疑便开口道。 “真的?”松爷爷有些惊讶地看着姬辞,抬手按上了他的手背,指尖感觉他的手冰凉如同白玉。 “是的。没有痛觉,也感觉不到温度。”姬辞的语气有些嘲讽,“我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 “祀灵师本就不是人。”松爷爷快速地打断他,很直接地白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我可不觉得你是个人。” “好吧,确实是这样。”姬辞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自己算不上是一个人,最多只是一个怪物。 “似乎是你的灵力在为你修复肉身的时候出了什么事,细节我不是很清楚,我一向认为,祀灵师总是会遇见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你要相信,小祀灵师,这样的状况不会持续很久的。”松爷爷安慰道,这样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很苍白无力。 只是他确实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去帮助他。 姬辞看着自己手掌清浅的纹路沉默了下来。 “那从我到你这里,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姬辞低着头,下巴尖尖的,异常的清瘦。 “你来的时候正是八月,你是在第二年夏天醒来的。到你手指能够动弹的时候,已经又是第三年的五月了。”松爷爷细细的数着,“算起来,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八个月了。” “已经二十八个月了?”姬辞低声重复道。 “你要是害怕谁会担心,可以传信过去。”松爷爷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忍。当年姬幻过来,就整天拿着一块儿黑色玄冰发呆,一看就是心里想着谁。轮到这一个了,还是一样的表情。 “不用了,会让他有危险的。”姬辞果断地拒绝了。自己不在,他们肯定会监视着云深,要是自己贸然传信回去,最后只会让云深处于危险中。姬辞想着,只能等自己的灵力恢复了一点再回去,这样也能保护他。 见他陷到了自己的思绪里没有说话,松爷爷叹息了一声,绕过屏风出去了。 姬辞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时间真的很快,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有消息,你一定会担心吧?深深,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 【脑补小剧场】 有一天早上,云深去洗脸,就看见姬辞正认真的用水龙头在冲洗什么东西。 随口问了句,“迟迟你在洗什么?”(⊙o⊙)? 迟迟:“哦,它上面沾了好多的泡沫,我把它洗洗干净。”╮(╯▽╰)╭ 说着举起手里的东西,黑黑亮亮的确实很干净,还泛着光。\(^o^)/~ 云深习惯性地夸奖了一句:“嗯,迟迟乖!”(>^w^ ﹏<)o 三十七、相见 沈清之和白修到land的时候,天才刚刚黑下来。从land的大门进去,绕过一片假山水潭后才到了目的地。上了二楼,刚打开包厢的门就听见秦与的声音,“纪洵你别念了行不行?爷都已经三个月没有沾酒了……” 沈清之认识秦与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表哥白修。那时他刚从国外回来准备在京城上大学,一个暑假都住在了白家。白修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再加上白家的长辈都让他多提点一些沈清之,所以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开学的时候,白修第一次带着沈清之去见了自己的朋友,云深,秦与,纪洵。沈清之很早就听说过这几个人的名字,自己的长辈们每每说到他们,都是满脸赞赏。 秦与高三的时候以专业技术与体能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陆军指挥学院,一进去就进了特选队,被军界的前辈称为未来实战的尖端人才。而云深,高三以燕山第一名毕业考入燕大,没有到十八岁就已经坐稳了kl集团中华区总负责人的位置,这已经不是羡慕就能够羡慕得来的了。 所以这两个人在沈清之心目中,都是非常遥远的存在。 但是他们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秦与丝毫没有军人无比严谨的性格,相反,他对待自己人显得有些大大咧咧的,一边的纪洵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想骂人。 而云深,沈清之看不懂他。 他一双翡翠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你,但是眼底却是不容忽视的冷漠,唯有在面对白修他们三个的时候才会真心的笑出来。他非常的英俊,举手投足间带有一种华贵的气质,是那种流传了千年的贵族家庭才能培养的高贵与疏离。就像是高山上的冰雪,圣洁无暇,却只能够仰望。 他不怎么说话,更多的是看着秦与三人相互打趣开着玩笑,偶尔脸上会出现一丝迷茫与怀念,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阿修,你来得真快!”秦与大声地打招呼,看见沈清之,笑嘻嘻地说了句,“阿修的表弟也来啦!” 秦与穿着迷彩裤,腰带系的很低,隐隐露出结实的腹肌。上面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身上的伤疤和肌肉一览无余。 一边的越凌也是一身迷彩服,正单手提着一瓶啤酒在喝,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隐在暗处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两个人看样子是一休假就来了这边,连衣服都没有回去换。 沈清之看了看包厢里面的人,除了熟悉的纪洵,还有只见过一面的叫越凌的人,就没有其他了。没有看见云深,他心里略微有些遗憾。 白修没有搭理秦与,随意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沈清之自觉的挨着白修坐下来。 “他都叫了哪些人?”白修端过一杯果汁,问一边的纪洵。 “还不就是那些,唐家陈家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阿深不知道阿与今天回来,刚刚打电话过去他的秘书说他正在开会,这几年阿深还真是有些玩儿命的工作。”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住了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沈清之听见他们提到云深,下意识的认真听起来。工作玩儿命吗?看来云深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也确实付出了很多。这样一想,突然就有些心疼他。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秦与和越凌两个人已经灌下好几瓶酒的时候,包厢门被服务生打开了。沈清之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云深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衬衣,领带有些凌乱地系着,袖口的蓝宝石袖口在略微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他的手臂上挂着一件风衣,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 “又喝这么多酒?你们怎么也不劝劝?”云深随意地坐到了纪洵旁边,看了看桌上摆着的空酒瓶。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喝起酒来谁劝得住?除非阿……”说着纪洵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像是刻意绕开话题一般,“我已经给他家管家打电话了,回去有醒酒汤喝,一会儿司机也会过来接。” 沈清之没有错过云深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突然很好奇,纪洵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除非是谁可以劝动秦与不要再喝酒? 云深没有再说话,让人上了一瓶红勤酒。红色的液体在酒瓶中显出一种瑰丽的光,美丽无比。他看着这瓶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有些迷离。 “最近忙吗?”白修倒了一杯果汁递给云深,“还是要注意身体,你知道的。” “嗯,知道。”云深点点头,非常闲适的靠在沙发上,表情有些冷漠。在场的人没有人敢去和他打招呼,大家都知道云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也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走得太近。 沈清之和白修闲聊,有时候会有人过来,也会一起聊几句。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拜托过表哥,让他多带着自己到处走走。所以白修才什么场合都会带着他,算是将他一手带进京城这个圈子。 沈清之偶尔朝云深看过去,他都在自饮自酌,时不时和秦与或者纪洵说几句,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十二点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到最后只剩下了白修几个人。沈清之看秦与和越凌扳手劲输了,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起来,有些担心的对云深小声说,“再这么喝下去快醉了。”云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秦与头有些发昏了,云深才将他手里的酒瓶拿开说了句,“阿与,走了。”一旁的越凌站起身,精瘦的身体气势沉敛,看秦与的样子也说了句,“走了,下次再来吧。” 秦与点了点头,“嗯,走吧。”于是几个人拿了东西走了出去。 刚下过雨,三月的夜风还有些凉意,沈清之穿上外衣,就看见云深穿着黑色的风衣走在前面,身旁是纪洵,两人正说着什么。从沈清之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路灯淡淡的光晕落在他的脸上,碧眸璀璨,英俊无比。沈清之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几人走到了land雕花大门外,正在等司机将车开过来。 沈清之落后云深一步,正听着他和纪洵谈工作上面的事情。白修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沈清之说着话,沈清之有些漫不经心地应着,他的注意力都在旁边的云深身上。 突然,云深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沈清之疑惑地看过去,就看见云深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眼里却像是有什么光芒亮起,有些怀疑,有些心疼,又有些愤怒。 沈清之顺着云深的视线看去,就看见空旷的马路边站着一个少年,穿着一件样式奇特的白色衣服。他非常的消瘦,微长的头发散在肩上,显得他的下巴尖尖的。他的眼睛很大,黑色的眸子看着自己这个方向,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那是……”突然响起了秦与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沈清之正想问那是谁,就看见云深向那个少年走了过去。前几步还是快步走着,后来就很快地跑了起来。 他看见云深走过去将那个少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断地亲吻着他的头顶。随后快速的将自己身上穿着的风衣脱了下来,将少年裹住。整个人竟然有一些手足无措。 云深看着少年的表情,像是倾注了一个男人一生的深情。 突然,云深将那个少年横抱起来,一脸担忧地朝这边喊道,“迟迟晕倒了!”话语里带着无法隐藏的恐惧。 沈清之正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场面,突然听见白修轻轻地说了一句,“他就是阿深的魔障,姬辞。” 此时,云深将那个少年抱在怀中,脸埋在少年细弱的脖颈里,微微颤抖的样子像是在哭泣。 这是,云深的魔障吗? 姬辞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是要碎掉了一般。他现在还不能大量的使用灵力,过量的活动也不行。这一次冒险地根据云深体内蕴含的自己的精血,确定了云深的位置,踩着风诀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连脚步都移动不了了。 现在这样的状态,应该就是冲动的后果吧?想来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好好走路了。 姬辞睁开眼睛,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连桌上的书都是自己离开前的样子。 姬辞侧过头,就看见云深站在阳台上。他长高了很多,身材挺拔修长,像极了诗里写的那样,皎如玉树临风前。 姬辞痴迷地看着他的背影,很想开口叫他的名字,但是又有些忐忑。 这时,云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回过身来,就看见了姬辞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让他只觉心里一酸,什么怒气都消失了。 “迟迟。”云深走近室内,轻轻地喊了一句,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他伸手摸了摸姬辞的脸,手指指腹感觉着他皮肤的触感,冰冷的感觉让他确定这确实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幻觉。 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看见他回来了,站在自己的面前微笑着叫着“深深。”但是正当他想要将他揽入怀中的时候,他又会马上消失不见。 “嗯。”姬辞轻轻的嗯了一声,他看着云深,很想笑,但是他怕自己一笑就会哭出来。 云深沉默地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像是害怕他消失不见一般。 “我回来了,深深。”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几分,姬辞再次轻轻地重复,“深深,我真的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随后,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脖子里,这是,眼泪吗? 姬辞清醒没有多久就又睡过去了。云深将手放到他心脏的地方,感觉着明显的跳动,才缓缓的收回手。看着陷在被子里的姬辞,觉得难以抑制的心疼。他比以前最虚弱的时候还要消瘦,可以清晰地看见骨节的形状,身体没有丝毫的温度,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力一般。 云深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毫无声息地走出了卧室,关上门。他昨天晚上将姬辞抱回来之后,在床边看了姬辞整整一夜。 他害怕要是自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又消失不见了。隔一会儿,他就会去摸摸姬辞的心跳,或者是感受一下他的呼吸。他的全身过于冰冷,让云深害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没有了气息。 但是,云深嘴角扬起笑意,我的迟迟,终于回来了。 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就看见纪瑚站在那里。穿着整齐的西服,像是沉默的雕塑。 “他已经睡着了。”云深看着纪瑚的表情,语气严厉,“他的任何消息,都不要告诉其他人,如果陆吾来找你也先别说。一切都等迟迟决定了再说。”纪瑚沉默地点了点头,脸上有掩饰不了的倦容。 “你也一夜没睡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让克里斯来叫你的。”自从姬辞失踪之后,纪瑚就一直跟着云深,他和云深一样,都相信姬辞一定会回来。 云深下了楼,就看见客厅里坐着几个人。纪洵,秦与,白修。他突然觉得就像是以前他们第一次见姬辞的时候,自己牵着姬辞从楼上下来,他们好奇地看着年纪幼小的姬辞,眼里是掩不住的好奇。 “他又睡着了。”云深见他们都看向自己,简单地说了一句。 “嗯。”白修应了一句,没有再说话。昨天晚上云深几近疯狂的模样,姬辞无比虚弱的样子他们都看得很清楚。如今姬辞终于回来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他精神非常的不好,身体也很差,从床上坐起来也十分的费力。”云深的语调有些低沉,言语里包含的是无法抑制的心疼,“我抱着他的时候,感觉他全身的寒气都要透过衣服传到了我身上。在被子里躺了整整一夜,他都还是全身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他真的很瘦,连笑起来都没有什么力气……”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他用手臂将自己的眼睛遮住,“我原本还想,要是他回来了,我一定会很生气,我会不理他,我会质问他为什么就这么不见了,为什么一去三年都不回来……”说着喉结吞咽了一下,“但是我一看见他,看见他的样子,我就觉得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秦与的眼眶有些红,他拍了拍云深的肩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们以前还不明白姬辞对云深到底是有多重要。但是这一次姬辞失踪之后,他们终于懂得,姬辞已经是云深身体的一部分,割舍不得。 姬辞就是他一生的魔障。 ****** 【脑补小剧场】 深深:你终于回来了……o(≧v≦)o~~ 迟迟:再不回来,你都要被人抢走了!我不开心!o(︶︿︶)o 深深:那要怎么办?O(n_n)O~ 迟迟:我要把你装在衣服口袋里面,不让别人看见!(⊙o⊙) 作者君:可爱的迟迟小朋友,请问你到底要穿多大多长的衣服,才能将你家深深装在衣服口袋里…… 三十八、花架 沈清之再次看见那个少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他周末从学校去白家,正好遇见他准备出门去华庭找云深,于是就跟着去了。 云深的房子位于非常清幽的半山别墅,名字叫作华庭,离市区很近,却又很安静。绕着马路上去,过了检查,就进了别墅群。这个别墅群建筑分布的非常的稀疏,一方面能够保护住户的隐私不被打扰,也让每一个住户都有足够的空间。 据白修说这个别墅群是kl集团下属地产公司设计开发的别墅群,专供京城顶层人员。云深那时候正和云老先生闹矛盾,就买下了这里的房子。之后经常都住在这里。 车停在房子的大门前。进入大门,围绕着别墅的是一片非常大的花园,中间有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沿着小路走过去,就看见管家克里斯已经等在了门口。他一身黑色燕尾服,头发梳得整齐,让沈清之觉得自己去到了欧洲的古堡,将要见到里面住着的王子。 “白少爷,沈少爷,下午好。”克里斯微笑着向两人问好,接着又说道,“三少正带着小少爷在二楼的花园晒太阳。” “嗯,阿与和阿洵到了吗?”沈清之听见白修这样问。小少爷?指的是那天那个少年吗? “两位少爷已经到了。”白修听了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便走了进去。沈清之也对克里斯道了声谢谢,便跟着进了房间。 刚走上二楼,沈清之就听见了秦与爽朗的笑声,推开阳台的门,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视线清晰之后,他才那第一次看清那个少年。 他正坐在双人木椅上,过肩的头发用一根月白色的发带束着,随意的垂在肩上。他的身上搭着一条米色的毯子,将他真个人都盖住了。云深十分自然的揽着他的肩膀,偶尔会凑到他的耳边说些什么,他听了就会轻轻地笑起来。 他非常的清瘦,脸色苍白,像是久病未愈一般。但是五官很是精致,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很清冷,但是微微笑起来就会让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沈清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深搭在他肩上的手觉得很是刺眼。 “阿修和表弟来了?”秦与注意到他们,随手丢了两个水果过来。沈清之下意识的接住,坐到了白修的旁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那个苍白的少年。 “阿辞,这是我舅舅的孩子,沈清之。”白修简单地介绍到。沈清之就看见那个苍白的少年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便没有再理会了。如此,沈清之的一句“你好”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捏着水果的手有些发紧,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根本就忽视了我这个人? “今天太阳很暖和,就带着迟迟出来晒晒太阳。”云深笑容温柔,眼底的冷漠褪去,让他的眸子就像是月光下的湖面,无比美丽,“果然我当初建这个花架是正确的,迟迟很喜欢在下面晒太阳。” “我记得以前南楼那里还不是有一个?”纪洵想了想说道,“其实阿深你真没有创意,新买了房子但是装修的和南楼一模一样,每次过来都觉得自己是在云家。” 这栋房子子里面的布置和南楼非常的相似。当时装修的时候他们问云深为什么不换一个风格,云深沉默了一下才说,我怕迟迟回来了住着不习惯。那时姬辞已经失踪了一年,云深准备从云家搬出来。 当时连云老先生都觉得姬辞是找不到了,但是云深一直相信,找不到不代表什么,姬辞一定会回来的。 “那你可以不来。”云深开玩笑的说,扬了扬下巴,“或者你去买一套,我换个风格装修。”说着看着姬辞,语调宠溺,“房子又不是给他们住的,我的迟迟住得惯就好。” 说着轻轻地亲了亲姬辞的额头,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人。 沈清之露出震惊的表情,但是马上又收敛了。他小心地看了看,却发现除了自己在场的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这样的亲密,表哥他们都不会反感吗? “阿辞好一点了吗?”秦与有些担心地问。以前他就觉得姬辞像是一个琉璃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现在他自己力气又变大了许多,但是姬辞更加的虚弱了。于是他很担心怕自己伤到了姬辞,连坐位都离得远了些。 “好一点了,可以从楼上走到院子门口了。”云深说的很仔细,“就是胃口非常的不好,我还特地打电话给云泽让他把以前南楼的主厨找了过来,结果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 “阿辞,你太瘦了,一定要多吃一点,你下巴尖尖的让人揪心。”秦与说着还伸出自己的手比了比肌肉,一脸得意。于是他又被纪洵打了一掌。 姬辞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忍不住微笑起来。云深之前告诉他秦与和越凌都去了陆军指挥官学院,不过越凌马上就要毕业了。两个人毕业之后都会去部队。白修上的是燕大的医学部,而纪洵学的是金融,和云深一个班。 他们都很好,让他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阿辞笑起来还是一样好看。”秦与见姬辞笑了,也呵呵地笑起来,心情很好地开始,“有你在,阿深这个工作狂也不会整天都加班了。你不知道我每次休假回来想找他出来有多难,十次电话九次都是他秘书接的,理由都一样,‘您好,三少正在开会’,‘您好,三少正忙不方便接电话’,每次都让我有一种摔电话的冲动。” 说着还捏着嗓子学了学那个秘书像电子合成一样的声音。 云深暗地里踹了他一脚,秦与装作没感觉的继续对着姬辞告状。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姬辞靠着云深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阳光下的他就像是一个冰雕,在没有多久就会融化掉。秦与看着他连嘴唇都毫无血色的样子,不自在的别开脸,眼睛却有些红。 “我带迟迟去床上。”云深说着就小心翼翼的将姬辞横抱起来,进去了室内。 一时间,阳台上剩下的几人都有些沉默。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阿辞现在的情况比初中的时候还要糟很多,我看着就觉得难过。”秦与的声音有些低,纪洵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原本阿辞失踪了,我们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他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很好,但是看他现在的状况,谁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又都不在他的身边,又没办法帮到他。”秦与说着,突然一拳打到了阳台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精壮的身体带着无比颓丧的气息。 云深回到阳台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怎么了?”云深坐到了刚才坐着的椅子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像是碧绿的深潭一般。 “阿辞他睡了吗?”白修看着地上颜色浓淡不匀的影子,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嗯,抱着上去放到床上都没醒。”云深说道,“回来一个多星期了身体也没有一点好转。但是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只是恢复的慢了一些,没关系的。”云深看了看秦与握紧的拳头,指节还有些发红。也没有问他是怎么回事,但是心里却是明白的。 “有时间多过来坐坐吧,迟迟看见你们总是很开心。”这么多年,姬辞真正当成朋友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个。 几个人在别墅的大门口分手,沈清之跟着白修上了白家的车。 “姬辞是生了很重的病吗?他的身体看起来非常不好的样子。”沈清之之前一直不敢怎么说话,他明白自己在秦与几人的眼里,最多只是白修的表弟而已。因此他一直都保持着沉默,默默地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这样至少不会让人厌恶。 “他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好。”白修淡淡地回答,说着探究地看着沈清之,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沈清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 “反正你只需要记住,姬辞就是云深的命。”白修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沈清之看云深的眼神,他们三个包括云深其实都或多或少有些感觉,只希望他在见到姬辞之后,把那些念头都打消掉。 姬辞觉得自己一直在做着一个梦,梦中他变成了灵体,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许多的粘液包围着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视线中,有许多的微小光点逐渐的落到他的身体上,随后消失不见。 这里像是星河幻境,却又不一样。 在这样的空间中让人很容易崩溃,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实物,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有的时候,人的意志力真的非常的脆弱,很容易就会被打倒。 姬辞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发生什么变化,但是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 云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姬辞。 这已经是姬辞昏迷的第三天了。三天前,他从阳台将他抱回房间,晚上的时候姬辞并没有清醒依然睡着。因为以前姬辞去修补结界的时候也出过这样的状况,所以云深只是帮他盖好了被子,在他的旁边处理文件到半夜,才在他身边睡着了。 但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云深渐渐发现了不对。姬辞的体温没有变化,但是气息却渐渐微弱下去了。云深连续几个小时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害怕自己把手拿开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那一刻,他又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他害怕姬辞会突然死在他的面前。云深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有些颤抖。为什么你明明都已经回来,会抱着我,会在我身边撒娇地喊我的名字,答应我再不会离开了,却又突然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会有多害怕?迟迟,你知不知道?你还说过,说过你会陪着我,作为我活下去的理由的,你答应过的。 想着,云深的拳头慢慢握紧。 ****** 【脑补小剧场】 有一天,迟迟和深深在阳台上喝下午茶,甜点是迟迟超级喜欢的。于是…… 迟迟:看!天上有灰机!\(≧▽≦)/ 深深:(抬头)哪里?( ⊙o⊙ )? 此时,迟迟已经迅速地吃了一块儿了。发现这一招很管用,于是…… 迟迟:看!天上又有灰机!\(≧▽≦)/ 深深:(抬头)还是没有看见( ⊙ o ⊙ )! 此时,迟迟又已经吃了一块儿了。↖(^w^)↗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 迟迟:天上还有灰机!\(≧▽≦)/ 习惯性的就要去拿甜点,就看见深深正看着自己…… 深深:灰机呢,在哪里?(╯▽╰) 迟迟:……我一不小心吃了……(╯﹏╰) 三十九、受伤 克里斯将午餐端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云深正坐在床边处理工作,时不时地看一眼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的姬辞。 自从姬辞回来之后,云深都没有再怎么去办公室工作,多数都是交给秘书团和助理,只有十分重要的事务才会亲自处理,或是远程操纵。几乎空出了所有的时间照看姬辞。 克里斯看着云深在心里叹了口气,放轻动作的将食物放到了桌上,随即向云深行了礼就退出了房间。 姬辞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全身异常的疲惫。逐渐找回对身体的掌控,姬辞才睁开了眼睛,就发现云深正看着自己,眼神沉寂。姬辞想要出口的声音就停在了嘴边,深深这是生气了吧? 云深见他醒了,整理了文件站起身,转身便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将姬辞身上有些下滑的被子掖好,没有再看他一眼就出了门。 姬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苦涩地想,深深肯定是一直在床边等我醒来。明明说过不让他担心,但是才回来这么一会儿,就又莫名的陷入沉睡。 想抬手却感觉手臂非常的沉重,只有手指能够微微动弹。苦笑了一下,声音低微地自言自语道,又不能动了啊。 在松爷爷那里修养时,才清醒那段时间他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因为身体不能移动只好盯着窗外发呆,将自己从六岁开始和云深在一起的时光全部都回忆了一遍又一遍,那时他就觉得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那些回忆总能够给自己带来希望和力量——不管如何,都还有人在等着自己,不能放弃。 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安心。 能走动的时候,他就希望能够快快的好起来,这样就可以回来见云深了。但是回来了他才发现,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着,不知道自己多久才会醒来,他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后能不能动…… 突然感觉,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负担,会让人担忧,会让人伤心,恐惧。 姬辞微微闭了闭眼睛,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或许每一代祀灵师都是孤独一生的命运也是这个原因吧,因为作为祀灵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在哪一天发生什么,甚至可能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如此,与他人的交往过于密切,总会伤人伤己。 过了许久,姬辞才开口叫到,“陆吾。”几乎是刹那间,陆吾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陆吾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单膝跪了下来,“主上。”白衣与白发铺陈在地上,像是盛开的莲花。 “辛苦你了。”姬辞的声音有些低哑。 陆吾看了虚弱的姬辞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是忍住了,最后只开口说了一句,“您回来就好。” “您走后,我就封闭了九庭,按照您的意思,没有允许任何人进入九庭。并且让帝江一直在保护云深。”陆吾简略地汇报到,他感觉到姬辞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所以不希望他过于劳神。 “纪家呢?”姬辞闭上了眼睛,声音虚弱却带着明显的杀意。 “这几年一直监视着,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线索,一直在等您回来处决。两年前开始,纪家的家主就开始游说几大长老,若您十年祭祀的时候没有回来就先找人代替您。”陆吾说到这里话语里有了寒意。 在众多的神兽眼里,只有继承了洛书,掌握了契约的祀灵师,才能被他们承认。 “纪承然?”姬辞意料之中地问道。如果青璃的孩子还活着,他们应该更想要让青璃的孩子继位吧?因为相较于纪承然,年纪还小的孩子更好控制一些。 “是的。纪承然在众长老面前‘不小心’展现了灵力,到现在,天玑长老已经同意了,但是天璇长老坚决反对,他直接骂纪家家主有夺位之心,心怀不轨。天枢长老和摇光长老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陆吾语气很平淡,眼里有着蔑视。如果祀灵师需要,他可以废了所有的长老。 “摇光本就是和天枢一个阵营。”姬辞想了想,微微皱着眉说,“先去把纪家家主以及所有相关的人都带到九庭去关押起来,做的隐秘一点,以免引起各家族的动荡。现在已经快要五月了,也要开始准备十年祭祀了。”说完便已经没了力气,略有倦意的靠在枕头上。 不管自己的灵力到底成不承受得住,十年祭祀是无论如何都要举行的。不然,这就是祀灵师的重大失职。 陆吾起身走到他的床前看着闭着眼的他,微微垂下眼,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当天夜里,纪家家主纪老先生,长子纪和,次子纪正,长孙纪霄,次孙纪承然,管家纪严,都在家中离奇消失,去向不知所踪。 纪洵的父亲纪家三子纪文被告之后赶回家中,对外声称纪老先生重病,已经送到国外疗养,纪和与纪正两家都跟去照料。 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并没有人出来质疑,似乎所有人都嗅出了一点异常的味道。 这三年来,九庭关紧门户,没有向外界透露出一点信息。如此谨慎让人不得不猜测是不是祀灵师出了什么事情,或是将会有什么大动作。而此时,纪家出事,直接证明了这一猜想。 随后,纪文行使代理家主的权利,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 而此时,纪家主宅已经暂时被九庭接管。 姬辞第二天中午清醒的时候,就看见云深正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无数的日光从窗口倾泻下来,让姬辞的眼睛有些不适。轻轻抬了抬手,姬辞发现四肢能够稍微活动了。 “深深。”姬辞轻轻地喊了一句。云深的身体像是一震,迟疑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看着姬辞。姬辞分析着他的表情,觉得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还在生气吗?想着又有一点委屈,从小到大深深都没有生气生这么久。但是又很自责,还不是因为自己让深深担心了。 “你还在生气吗?”姬辞固执地看着云深,很直接的问。云深看着他,最后沉默地吻了吻姬辞的额头,像昨天一样走出了门。 没一会儿,纪瑚端着食物上来了,“三少让我端上来,说您已经醒了。”说着将托盘放到了床边,“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姬辞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托盘里的食物没什么胃口。实际上他已经不会感到饥饿了,在松爷爷那里修养的时候,几年没有沾米水,也没有感觉饥饿。 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害怕云深担心,才勉强吃了一点东西,但是胃部似乎已经失去了消化的功能,对突然吃下去的食物很排斥,趁云深不在的时候姬辞就全吐了。 果然像松爷爷说的那样,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人,已经不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了。 “把牛奶倒了吧,不要让他知道。告诉他我喝了的。”姬辞有些疲惫地说,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云深嘴唇的温度。姬辞不由自主地轻轻笑起来。 见纪瑚将牛奶倒掉,之后端着托盘离开了卧室,室内重新变得非常的安静。姬辞闭着眼睛略微烦躁地想,在十年祭祀大典之前,必须要把所有的隐患都解决掉才行。他不会让事态重演。只是,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一些。 第二天的下午,云深坐在阳台的花架下,面前的小桌上是白色的骨瓷茶杯,对面坐着白修。微风拂动花枝,阳光温和。 “你已经三天没有和阿辞说话了?”白修有些惊讶,他们都知道姬辞对于云深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姬辞失踪的第二年,云深当着云家所有人的面承认他爱姬辞,云老先生气地摔了杯子。之后云深搬出云家,虽然每次过年过节都会送礼物回去,但是人却再也没有回去过。 云老先生也一直都没有松口,两人就一直僵持到现在。 白修和纪洵秦与都没有觉得有多惊讶。他们从小看着云深是怎么对姬辞的,也都知道姬辞有多依赖云深。他们还曾经开玩笑,说云深这根本就不是在养弟弟,而是在养媳妇。 事实证明,果然是这样,他们谁也离不开谁。 “嗯。”云深应了一声,有些低落地说,“我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自寻烦恼。”说着自嘲道,“明明知道,迟迟作为祀灵师所要面对的事情,是我根本就不能插足的。但是另一方面又无比的憎恨自己,不能保护他,看着他昏迷却只能在一边束手无策。” 云深语气有些自责,有些疲惫,“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糟糕。看着迟迟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我没有保护好他。” 白修看着云深的样子,突然就懂得了他的心情。因为过于在乎,所以想要将他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受风雨。但是又发现,他必须要面对无数危机与残忍,但是那些,自己都帮不了他。 所以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深。”白修认真地对云深说道,“真的,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你很努力的工作,很努力的为阿辞提供你所能提供的一切,几乎是在一切的细微之处都照顾好他。你将阿辞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我们都知道,阿辞也都知道。” “我没办法保护他。”云深坐直身子,看着白修,翡翠色的眼睛光芒有些黯淡,“我对他好,我觉得是应该的。但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他依然会受伤,依然会消失,会难受……” 说着,云深的表情激动起来,手下意识的握成拳,指节都有些发白。 “阿深,我突然觉得你有些愚蠢。”白修端起锡兰红茶,轻轻晃了晃,眼神有些锐利,“我以为,你在和阿辞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放下手里的茶杯,白修靠近云深,“果然爱情会让人智商为负值吗?或者因为我身为旁观者比较清醒?我只问你,你想在这方面保护他,那你能代替他去祭祀吗?” 说着不等他回答,“不能。你能做的,只是站在他的身后,给与他最大的支持。” “阿深,阿辞是祀灵师,一个十分优秀的祀灵师。他并不需要你去帮助他完成他的使命。我想,他需要的,只是你给予他的温暖与安心。就像你对你外公,对我们说的那样,你爱他,你爱姬辞。” “我想想……”云深的表情有些动容。他仰躺着,用手臂遮住阳光,像是要隔绝掉所有外交界的纷扰。 是啊,自己很久以前不就应该知道了吗?他是祀灵师,他不可能躲在自己为他铸造的羽翼之下。他需要的,是一份包容与安心,是一个可以完全放下戒备安心休憩的怀抱。 “不要不和阿辞说话,他会很不安,你知道的。”白修看着云深最后说了句。他们两个的事情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决。自己也只能开解开解,阿深现在完全就是在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越想越出问题。 这时,房内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碎掉了的声音。云深瞳孔微缩,一下子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身下的椅子发出“呲”的声音。姬辞回来后,他心里像是绷着一根弦,时刻都不敢放松。 白修看着他迅速跑进屋的背影有些无语,这确实是自寻烦恼。 云深进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姬辞跌倒在楼梯口旁边的地上正准备起身,但是动作有些迟缓。 “迟迟!”云深跑过去,又叫了一声,“克里斯,急救箱!”说着就想去将姬辞抱起来,但是看着他一直渗着鲜血的伤口,动作迟疑了两秒。 他的旁边是落了满地的花瓶碎片,小腿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不断渗着鲜血。血顺着细瘦的腿流到地上,很快就被地毯吸收了,此时米白色的地毯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染上去的花纹。 这一幕落到云深眼里,让他觉得心脏都被攥紧了一般。 “深深……”姬辞听见声音回过头,就看见云深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只是下楼的时候没有站稳,摔倒了……”说着表情有些懊恼。 “你受伤了!”云深声音提高,带着斥责。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自己刚刚吼了迟迟? 姬辞也有些发愣地看着他,随即低下头,表情有些无措,小声说道,“对不起……” 之后看了看小腿上的伤口,弯下身,散发着白光的手指从伤口上缓缓抚过,就看见伤口已经愈合了。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就像是在修补一个损坏了的瓷器,因为感觉不到痛,所以不动声色。 随即他随手就将地毯上的血迹抹除掉了。 云深看着他做完了一系列动作,沉默地把他抱了起来,呼吸都还有些颤抖,“你下来干什么?” 姬辞拿出手里握着的手机,有些迟疑,“你手机落在卧室了,一直在响,我担心有什么急事,所以就来找你。”但是准备去到阳台的时候,路过楼梯口没有站稳,想扶一下栏杆却不小心将花瓶推倒了,人也摔倒了地上。 云深抱着他往卧室走去,将他放到被窝里,盖好被子。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对不起,我不应该凶你。” 云深看着抓着被子的姬辞,突然觉得这一辈子,自己非他不要。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呢? 姬辞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只要你不生我气就好。”说着眼睛亮亮地看着云深。 “嗯,不生气,你睡吧,有什么事情就叫我。”说着吻了吻他的额头,表情有些愧疚。姬辞主动回吻了他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子拉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云深去到走廊,就看见花瓶的碎片已经收拾干净,地毯也换了新的。而白修正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阿深,我想问你一件事。”白修见他出来,示意楼下去说。 站在屋外的花园里,白修有些慎重地问,“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阿辞的表情?就是他受伤的时候。” “什么表情?” “我和你赶过去的时候,他跌坐在地上正准备站起来。”说着看着云深,表情严肃起来,“一般小腿上有这么长的伤口的人,表情和动作是怎样的?” “会……”云深顿住,是的,姬辞的表情,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他没有注意伤口的情况,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痛苦神色。而是在自己告诉他,“你受伤了”的时候,他才用灵力将伤口愈合。 “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没有痛觉了。连痛觉轻微都可能不是,应该完全没有痛觉了。”白修喉咙有些哽咽,觉得心里很难受,他转过身,只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离开了别墅。 云深站在原地,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血腥的味道。 ****** 【脑补小剧场】 迟迟:我们是恋爱小天才~o(≧v≦)o~~ 深深:为什么?(⊙o⊙)? 迟迟:因为作者想要虐一虐我们,但是都没有找到突破点,木有虐成功~↖(^w^)↗果然我们太和谐了。哈哈我们是恋爱小天才~╮(╯▽╰)╭ 深深:那我们要不要做一些……不和谐的事情呢?(╯3╰) 迟迟:什么是不和谐的事情啊?恋爱小天才求解释~(⊙o⊙)? 于是,迟迟十分轻易地被扑倒了…… 和谐之后, 迟迟:呜,我要当攻!我要当攻!我要在上面!/(tot)/~~ 四十、告白 房间里的窗帘密密的拉着,壁灯洒落了一室暖光。以前小的时候,姬辞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总会下意识地到处找云深,找到了才会抓着他的手或是衣服继续睡。 云深担心卧室太黑他摔到床下去,总是把壁灯开着,灯光很暗,不会影响睡眠的同时也能让姬辞看得清楚。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云深开门进来的时候姬辞还没有睡着,或许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他的四肢略微僵硬,所以有些难以入睡。但是他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很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在睡觉。按照这几天的规律来说,自己只要一醒过来,云深就会马上离开。 不过姬辞也知道,自己昏睡的时候云深肯定在身边守着的,因为萦绕在附近的都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所以姬辞有时候会希望自己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睡觉,这样深深就可以一直在自己旁边了。但是昏睡久了深深又要担心,于是姬辞矛盾了。 不过,现在深深应该已经不生气吧?姬辞想着很想笑出来,但是想起自己还在装睡,于是赶紧忍住。 云深站在姬辞的床边,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觉得像是有一把尖刀生生地刺进自己的心脏,疼的已经快要失去了知觉。 其实现在仔细的想想,不是应该早就发现迟迟的不对劲了吗?他在自己面前隐瞒的能力从来都没有提高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想要隐瞒自己什么,没多久就很轻易地被发现了,或是他直接告诉了自己。 因为过于亲近,习惯,无防备,所以面对着自己,他总是显得有些笨拙。 以前非常讨厌喝的蜂蜜水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地喝下去,端着热水的时候总是有些犹豫,会很注意是否有热气冒出来,洗澡的时候也不再用手去触摸热水感觉温度了。 原来,愿意喝蜂蜜水了是因为已经尝不到味道了,看有没有热气冒出来是在判断水是否烫不烫,不再用手去试水温是因为根本就感觉不到水温……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我就那么的不能信任吗?也对,就算你告诉我了,我也没有办法帮你,没有办法让你恢复…… 云深站在床边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像是要刺破皮肤溢出血液才能缓解心中的疼痛。 一时间,失望,难过,无力与自责像是风暴一般向他袭来。他陷在黑色的漩涡里,不断的沉浮。一向温暖的翡翠色眼睛也失去了温度,像是熄灭了的日光。 闭着眼睛的姬辞有些挣扎,他感觉到云深极为复杂的心绪,像是即将要爆发出来了一般。想了想,姬辞还是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云深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绿色的眸子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如同即将掀起狂风巨浪的墨绿的海面。 姬辞视线下移,就看见云深的手掌已经渗出了鲜血,急忙坐起身,被子滑到了腰际。伸手将云深的手掌拉过来,就要将他紧握的拳头扳开来看看伤口。 “深深……”姬辞声音有些低,很是急切,“把手张开,我看看伤……”但是云深却猛地把手挣开了,月牙形的血痕中有血滴渗出,在手掌中划出鲜红的轨迹。 姬辞低着头,手还停在半空,有些颤抖。深深是将自己的手,甩开了吗?明明说好不生气了的啊,为什么要弄伤自己,为什么不让自己拉他的手。 深深。姬辞的眼眶红起来,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云深看着他埋着头肩膀微颤的样子,手臂动了动,却没有伸出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云深开口道,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怒意,“我是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有了感觉?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烫,没有味觉,为什么?” 云深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生气,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声音要温柔一点,不然会吓到迟迟的。但是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一样,像是要将从姬辞失踪开始到现在所有的担忧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宣泄出来。 姬辞抬起头,眼神有些沉寂。他没有哭,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云深,放在腿边的手下意识地抓着床单。他的眼睛很大,却如同失了色彩一般。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云深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难以抑制的悲伤与无力,“你一共走了九百四十二天。” 说着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靠在了墙上,“你走了之后,我都觉得我不再是我了。我害怕,我担心,我想去找你,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你!”说着笑了出来,笑容如同对自己最深的讽刺。 姬辞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视线有些模糊。他听着云深的质问,微微闭上眼。 “你才消失的那几天,我就坐在卧室等你。我想着你要是回来的话肯定会先回卧室的,就像上一次你去昆吾山回来一样。后来过了半个月,爸爸从佛罗伦萨打电话过来,他告诉我说,想要保护好自己爱的人,就必须要有更强大的力量。”云深看着姬辞,眼里沉静的有些异常。 “所以我开始去工作,每天每夜的工作,我想要拥有自己的力量,能够保护你。 我每次回家,下车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看向阳台,看有没有灯光。打开房门,都总是在期待,希望打开灯就能看见你躺在被窝里,你累了你倦了你受伤了我都会在一边护着你,让你好好地休息。 但是,每次开灯你都没有在。一次又一次,后来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期待了,你不会回来,但是我还是会在心里期盼,你就在房间里等着我。” “深深……”姬辞抽噎着叫了一声,调不成声,眼睛红红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混乱,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云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不想让你哭,你知道,我这一生最不想的就是让你哭。”云深叹了口气,走到姬辞的身前轻轻地捧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的把他的眼泪擦干净,“笨迟迟,再哭下去,要是被那些神兽看见了,不是要笑你了?我的迟迟,应该是活得快乐的,肆意的,迟迟乖,不哭。”说着,自己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没有一点怪迟迟的意思,我只是害怕,担心,自责。我没有办法保护你,没有办法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救你。我甚至需要你的保护,所以我觉得很难过。迟迟这么长的时间肯定遇到了很多事,肯定受了很多的苦。我更多的,是在责怪自己,我没有能够保护好你,我心疼。” “没有的,深深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姬辞声音含着哽噎声,但是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强调一般。 深深,你是我两世以来,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爱护我的人,唯一的一个。 “嗯,所以我就想,我一定要变得很强大,才能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云深的声音温柔下来,姬辞就是自己一生的软肋与逆鳞。看见姬辞的眼泪落下来,瞬间所有的火气与愤怒都消失殆尽,“我以后会好好的照顾我的迟迟,好好的爱护他,让他开心,让他幸福。” 声音就像是森林中的泉水,清澈温和。 “嗯。”姬辞点点头,脸上还有泪痕,鼻尖也是红红的,嘴角却是最灿烂的笑容,“我也会保护深深的。”像是起誓一般。 “所以迟迟,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感觉不到痛感和温度,味觉也消失了?”云深想了想,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迟迟会丧失这些,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姬辞有些迟疑的点头。他原本想的是最好不要告诉云深,松爷爷说这样的症状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自行恢复。他不想让他担心,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他觉得,消失了这些感觉后,自己真的不像是一个人了。 “嗯,我知道了。”云深将姬辞揽进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那迟迟现在不吃东西也可以吗?” “嗯,不会饿,就像是灵力已经代替了食物所提供的必须的能量一样。”既然说了,姬辞也就没有打算隐藏,慢慢地讲述到,“我在祭祀之后昏迷了一年,醒来后的第二年冬天才能下床。之前都不能动。后来才渐渐发现,我的那些感觉已经消失了。” 说着情绪有些低落,“变得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云深轻轻的吻过他的眉心,“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迟迟。”姬辞看着云深,眼睫上还沾着泪,此时却笑容满足地重重点了点头。 我从来就不在乎世人心中我到底是人是神,甚至是妖魔。我只在乎你看我的眼光,如此而已。 云深半扶半抱的让姬辞躺下,亲了亲他的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迟迟,我们商量一个事情好不好?你不能拒绝。”说着似乎有些紧张。 姬辞疑惑地看着他,“嗯,好,不拒绝。那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不能拒绝?他还记得自己以前答应过深深,他想要的,自己都给他。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云深抚摸着姬辞的眉眼,神情故作镇定,却又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忐忑。他曾经想过,等姬辞懂得爱情之后,自己再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情。 但是,他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他想要将姬辞抱在怀里,想要明确两人的关系,他不想让姬辞把他当做亲人,朋友。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这样的想法让云深觉得完全就无法忍耐下去,所以他问了出来,他想要听姬辞的回答。 “在一起?”姬辞反问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在姬辞的心里,从他重生开始,就一直和云深在一起。除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分开超过三个月。这样的相处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自己还要拒绝?他没有想过要和深深分开。 “不是这个在一起,是像爱人一样在一起。”云深有些无奈的解释。果然让姬辞开窍还是前路遥远啊。 “爱人吗?”姬辞有些茫然地重复,“爱人是怎样的?我喜欢和深深在一起,我想要和深深在一起一辈子。这算吗?” “嗯,算。”云深听了,很肯定地回答,“因为我爱迟迟,我也想要和迟迟一辈子在一起,不管怎么都不分开。但是现在,迟迟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爱……” “你可以教我。”姬辞有些急切地打断云深的话,异常坚决地说,“你可以教我,我只想要你教我。” 云深突然就觉得心软了,他将额头抵住姬辞的,声音带着温暖的尾音,“嗯,我教你。要是你十年没学会,我就教你十年,二十年没有学会,我就教你二十年。若是你三十七岁死亡,那我就陪着你,下一世继续教你。” 如果你是毒酒,我也甘之如饴。 进入五月的时候,姬辞的情况有所好转,至少可能每天自己在阳台上走走,但是体力还是不好。 偏偏云深逐渐喜欢把他抱来抱去,说整天躺在床上不健康,要活动活动。所以总是看他精神不错就抱着他去阳台上休息,或是去花园看盛开的花朵。 知道姬辞不想吃东西后也不再让他吃了,但是要求每顿饭都要陪着自己在桌边,理由是“有可能迟迟你看着我吃着吃着就想吃了啊”,姬辞对这个理由表示很难理解,深深,你真的不是因为一个人吃饭过于寂寞吗? 这一天,姬辞被云深抱在怀里,坐在藤编椅子上晒太阳。 阳光不是很强烈,温和地洒落到地上。姬辞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像是白玉一般,冰凉细致。云深用毯子将他裹住,虽然姬辞感觉不到温度,但是云深还是不想让他冷到。 “迟迟。”云深的一只手臂护着姬辞的腰,另一只手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唇。姬辞靠在他的肩上,懒懒的任由他动作。 “嗯?”姬辞听见他叫自己,慢悠悠地应了一声,带着慵懒的尾音,像是羽毛一般让云深心痒。 “迟迟,我突然想对你做一些爱人之间做的事情……” “深深你……”说着就被云深紧紧抱在怀里吻住了,姬辞微微睁大眼睛,随即脸慢慢的红起来。 云深不轻不重的吮吸着他的唇,像是在品尝世间极致的美味。姬辞的身子随着他牙齿轻咬以及舌尖的舔吻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像是承接着雨露的花朵,有一种奇异的诱惑力。 克里斯在阳台的门口站了许久,低着头没有敢看椅中缠绵的两人。 见两人似乎没有停下的趋势,克里斯估摸着时间,轻咳了一声说道,“三少,小少爷,唐青鸿来拜访小少爷了。” ****** 【脑补小剧场】 深深:打扰了接吻的都要天打雷劈!!!(╰_╯)# 迟迟:啊啊啊好害羞被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o(>﹏<)o 深深:没关系迟迟,我们换个地方继续……╭(╯3╰)╮ 迟迟:可是有人来找我有事诶……(⊙v⊙) 深深:啊啊啊果然打扰我和迟迟接吻的都要天打雷劈!!!(╰_╯)# 四十一、半妖 姬辞听到克里斯的声音,身体不由的僵硬了一下。他推了推云深的胸口,但是现在他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落在云深身上的力道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 云深含着他的唇微微吮吸了一会儿,知道再吻下去迟迟肯定要生气了,于是很是不舍地停下来,将姬辞的头埋到自己的胸口,这才往克里斯看过去。 “什么事?”一边轻轻抚摸着姬辞的脊背,云深表情很是满足慵懒。 “是一个叫做唐青鸿的少年想要见小少爷。”克里斯听见云深问话才抬起头。就看见自家三少把小少爷抱在怀里,像是害怕别人窥见了他一丝一毫。果然,对待小少爷三少的占有欲可真不是一般的强烈。于是克里斯非常迅速地将视线降低,盯着地上的一片花瓣。 “唐青鸿?”云深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微微低头靠近姬辞的耳朵问,“迟迟想不想见?” 姬辞在他怀里微微的点了点头,像一只腼腆的小动物,刻意地不往克里斯那个方向投去一点视线。 克里斯离开之后,云深看着靠着自己胸口发呆的姬辞,带着笑意开口道,“迟迟,人都走了,还不准备起来?” 姬辞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一下子坐直身子看着他,眼睛睁的大大的,全是不满。但是云深却觉得姬辞这表情真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鼻子,“好啦,不逗你了,去见唐青鸿吧。” 唐青鸿坐在客厅里,心里有些忐忑与苦涩。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过来其实是冒险。纪家的人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后,几家人渐渐都品出不对来。祀灵师前几年失踪是几家都听到了风声的,如今纪家家主神秘失踪,不得不让人揣摩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因此唐家的长辈都警告唐青鸿,让他不要再和纪承然有什么瓜葛,不然总有一天会出问题。 可是他还是来了,他只是想问问,纪承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家里知道了他来这里,自己必定会被惩罚,甚至一辈子都无法进入家族权力核心,但是,不管如何,他都不后悔。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唐青鸿抬头就看见云深跟在姬辞的后面慢慢走下楼梯。 姬辞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套头衫,他的下巴很尖,整个人看起来很瘦,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静的有些淡漠。唐青鸿看着这样的姬辞有些惊讶,但是他很快又将自己的神色收敛了下去,视线落到了面前的咖啡杯上。 “是为了纪承然吗?”姬辞坐到了沙发上,云深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护着,姬辞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像是十分的习惯一般。 “是。”听见姬辞说出这个名字,唐青鸿觉得自己的心都提了起来,果然,纪家这一次真的是九庭出的手。那么,纪承然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和这件事情牵连到了一起? “那你想要问什么?”姬辞语气平淡,他看了看唐青鸿的表情,心里不由有些猜测。 “我想问,他会怎么样?会不会死?”唐青鸿看着姬辞,有些期冀又紧张地问。能够让九庭直接将人带走,必定不是一般的小事。纪承然也被牵连其中,那么,到底会怎么处置?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死,或者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听见姬辞这个问题,唐青鸿沉默了。 他突然想到爷爷和父亲告诉自己的,不要再和纪承然扯上任何的关系。可是在他的眼里,纪承然就像是一个带刺的仙人掌,不管是谁都要扎一下。 但是他知道,阿然其实一直都很别扭,明明想和自己做朋友却装作讨厌自己,明明担心自己却嘴硬,明明伤心了却装作满不在乎…… 唐青鸿想到这里,微微笑起来,嘴唇有些颤抖,他看着姬辞,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我爱他,因为我爱他。” 云深原本一直在帮姬辞削水果,听见这句话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唐青鸿其实很勇敢,并不是每个人在这种时候都能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吗?”姬辞突然问了一句。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都是纪承然在发脾气,唐青鸿在一边安抚着。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总让人觉得奇怪,像是唐青鸿在无条件的退让,而纪承然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对,应该说,纪承然只将他放在了眼里。因为在人前,纪承然都是教养良好的大家公子,在唐青鸿面前则像是换了一个人,或许,那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吧。 “他知道,我给他说过的。”唐青鸿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错开视线,“但是阿然他拒绝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不肯定他会死。”姬辞很自然的咬了一口云深递到嘴边的水果,接着说道,“当然,如果可以,我会尽力让他活着。”看着唐青鸿瞬间亮起的眼睛,他有些不想继续说下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云深暗暗地握了握他的手,姬辞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我想告诉你。”姬辞顿了顿,“唐青鸿他并不是人类。他是人类和狐妖的孩子,也就是说,他是半妖。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希望若你们以后在一起了,你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和他分开。你想想吧,想好了再做决定。” 唐青鸿离开别墅的时候,太阳正好,但是他却心里一片冰凉,像是冰川的雪水不断地关注到他的身体里。 沿着盘山公路往下走,两边的树林茂密。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明明就感觉阿然喜欢自己,阿然却一直在不断地拒绝。 以前的时候以为阿然是因为害怕和自己在一起,同性之恋会引起家里的反对和旁人异样的眼光。阿然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他不甘愿只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义子,他有才华,他也有野心。 现在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原来阿然是因为自己半妖的血统所以拒绝和自己在一起吗?或者是,他怕连累了自己,因为纪家的事情。 他记得最开始认识纪承然的时候,还是在小学。 那时他和阿然并不是一个班。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有一次学校组织春游,他和班上的其余几个学生被安排坐到另一个班的车里。 到他上车的时候,发现只有一个小女生和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旁边有位子了。那时他还小,很讨厌女生爱哭的性格,所以果断就坐到了男生的旁边。 见那个男生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想了想从包里拿了巧克力出来,递到他面前,“我叔叔从国外带回来的,我吃了的很好吃,你要不要?” 纪承然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巧克力,又扭过头盯着窗外,没有再理他。 后来才知道,没有人和纪承然一起坐的原因是班上的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很奇怪,又不爱说话,所以都很排斥他。小朋友的喜恶都十分的单纯而直接,而且更容易受周围人看法的影响。 到了春游的地点之后,大家都分散开了。唐青鸿跟着纪承然走来走去,最后纪承然都烦他了,表情十分凶的看着他,说了一句,“别再跟着我了行不行!”说着转身就走。矮矮的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小狮子。 唐青鸿觉得心里很委屈,明明是看他一个人无聊自己才跟着的,为什么要生气?于是想了想,又跟了上去。那时候也是倔脾气犯了,你不让不跟着,我就偏要跟着。 后来纪承然去了湖边的亭子,唐青鸿就在岸边站着,时不时地看看他。但是纪承然似乎是决定直接忽视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发呆。 唐青鸿想了想,最后想了一个在当时的他看起来非常非常好的办法,他自己找了个隐蔽而纪承然又正好能够看见的地方,利落地跳到了水里,开始扑腾,“救命,我掉水里了!”一边扑腾一边嚎,顺便看看纪承然有没有被自己吸引到注意力。 于是他看见纪承然站在亭子的边缘,只犹豫了几秒就一下子跳到了水里。但是唐青鸿很快就不嚎也不扑腾了,因为他发现,纪承然根本就不会游泳! 于是唐青鸿赶紧游过去准备救纪承然,正想喊救命,却想起自己为了不让别人比纪承然先一步把自己救起来,特地选的偏僻的地方,不要说带队的老师了,连行人都没有。于是只好咬着牙拼命的游。 到现在他都惊讶于自己当时爆发的体力,不然,两人或许就已经死在了那里。 两个人回到岸上的时候,纪承然喝了好几口水,脸有些发白,一直在那里咳嗽。 唐青鸿不断拍着纪承然的背,连声问“有没有什么问题啊没事吧你?我真的不是故意啊你不要生气啊……我真的就是想让你理一下我,要是你救了我的话我就有理由一直跟着你了……” 唐青鸿一急,就把所有的想法什么的都说出来,于是想要挽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缓过气来的纪承然站起来看着唐青鸿,湿哒哒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脆弱。他身子还发着抖,看着唐青鸿的表情有些委屈有些厌恶,大吼了一声,“我最讨厌骗我的人!”说着转身就走了。 唐青鸿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想了想自言自语,“现在是我救了你,那我还是要跟着你,嘿嘿,这个理由也很不错!” 于是,唐青鸿跟着纪承然,一跟就是这么多年。 唐青鸿回到家的时候,就在客厅看见了自己的大哥,唐平宁。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大哥。”唐青鸿的心绪很复杂,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卧室去休息。他需要好好地想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份感情,在知道纪承然的真正身份之后。 “青鸿。”唐平宁叫住了他,“你今天去哪里了?” “哥,我……” “别骗我,我不会告诉爷爷他们的。”唐平宁看着唐青鸿的表情,有些担忧。他并不是看不出自己的弟弟对纪承然的感情,虽然青鸿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你去找云深了吗?”他没有明说是祀灵师,只是提了云深的名字。 “嗯。”唐青鸿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烦躁地说,“哥,你让我静一静,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说着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微微闭上眼睛。 “我没有想要说什么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只要以后不后悔。哥哥支持你。”说着就起身上了楼。 唐青鸿看着唐平宁的背影,紧握成拳的手微微松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背影让人觉得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悲哀。 阿然,我还是爱你,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该怎么办。 ****** 【脑补小剧场】 纪承然:青鸿,我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呜呜……/(tot)/~~ 唐青鸿:嗯嗯,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不喜欢人兽,但是你只是半妖啊,所以没关系的。o(≧v≦)o~~ 纪承然:真的吗?真的不介意?( ⊙ o ⊙ )! 唐青鸿:嗯嗯,不介意,你最多就算个半兽人!╮(╯▽╰)╭ 纪承然:唐青鸿!你找死啊!!!看我不灭了你!(╰_╯)# 四十二、地牢 “还在想唐青鸿的事?”云深洗了澡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就看见姬辞盯着被子在发呆。 “嗯。”姬辞听见云深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模样呆呆的。 云深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家伙儿,不专心!我是在问你是不是还在想唐青鸿的事情?”说着咬了咬他的鼻尖,“哼,这是惩罚!” 姬辞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不满地看着云深,勉强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是啊。”说着接过云深手里的毛巾,跪坐在床上帮他擦头发,“也不止是在想这个,还在想纪家,还有青丘,都要怎么办。” 还有就是,纪家到底是怎么知道咒怨之气的炼就方法的。 “嗯,不要太伤脑细胞了迟迟,你不来就有些呆。”姬辞瞪他,云深装作没有看见,又用自己的手轻轻按住姬辞的手,眼里带着笑意地说了句,“不然我会心疼的。”姬辞的脸红了红,没有回答,挣开手去给云深擦头发。过了好久才轻轻应了一句,“嗯。” 窗外夜色迷人,而屋内一室温馨。 日子进入六月的时候,姬辞的身体好了不少。至少身体已经比较灵活,有时候还可以和云深一起在院子里跑几分钟。见他身体好了些,云深也开始渐渐去办公室工作,而不是每次都要克里斯去将要处理的文件拿回来。 这一天,云深正准备出门,就看见姬辞手里拿着一条领带过来。 “迟迟想要给我系领带吗?”云深笑着问。其实他很想说,迟迟怎么越来越有贤妻的气质了,但是没有敢说出口。不然迟迟手里的领带绝对会变成凶悍的武器。 “嗯。”姬辞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般,“我才对着步骤图学的,没有练习过,要是系的不好看不准笑我。”见云深点头了,才拿着领带走到云深的面前,踮起脚尖,细心地开始打结。 云深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腰上,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觉得无比幸福。于是自然的向前倾,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姬辞看他耍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被,“深深,起来!系领带呢!” “不系了。”说着缓缓的开始吻云深的脖颈,鼻尖满是姬辞的味道,让他有些忍不住。原本松松的揽着姬辞的手也紧了紧,让姬辞整个身体都贴住了自己的。沿着脖子,耳垂一路吻着,带着无法抑制的渴望。 后来还是系了领带,只是温莎结打的有些歪。 到集团大厦的前厅的时候,路过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三少脖子上有些凌乱歪斜的领带,但是没人敢上前询问。不过云深表示,迟迟的成品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这样下次才能又打领带,感觉真的很好。 云深走后,姬辞叫来了帝江。小家伙一见他就放弃了自己的小短腿,直接扇着翅膀扑到了他的怀里。“勉——勉——”的叫了几声,又“勉——勉——”的开始叫,像是有很多话要给姬辞说。 姬辞耐心的听他叫,眼神很温和。大约过了十分钟,帝江才小声的“勉——”了一声,缩到了姬辞的怀里。 “说完啦?”姬辞扯扯他的尾巴,“怎么没有多久不见,帝江你都成话唠了?” 帝江听了表示抗议,异常严肃地叫了一声,“勉——” “好了,帝江比当康厉害,也没有当康那么话唠。”说着将他放到了地上,“我要去九庭了。” 帝江这次没有变大让姬辞坐在自己背上,它记得很清楚,陆吾说过这一次姬辞回来身体非常的不好。于是他用前脚在地上划了一个符文,金光一闪,姬辞已经到了九庭的后院。 帝江得瑟的在原地扭了扭,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姬辞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背,“嗯,谢谢帝江,空间能力有长进。我现在去天寰了。”帝江“勉——”的叫了一声,扭了扭身子转身就跑开了。 姬辞一路往天寰走去。自从九庭被封闭之后,几个长老都没有再能够进来,因此现在九庭中就只有姬辞一个人类。 “主上。”陆吾安静地站在天寰额门口,看见姬辞踏水而来,恭敬地行礼。 姬辞在天寰换上了月白色双绕三重广袖,对陆吾说,“走吧,去地牢。” 纪家的事情,确实应该好好清算了。 九庭的地牢建在湖下,终年不见天光。陆吾打开门上的法阵之后,姬辞便缓步走了进去。 地牢的入口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都是石壁,其上镶嵌有散发着微光的夜明珠。在十字路口处往左走,就看见墙壁上有无数的门,门上刻着不同的符文,像是古代先贤刻下的壁画。 陆吾站到了姬辞的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这里已经不是他有权限能够打开的地方了。 姬辞将自身的灵力探入符文中,就听见紧闭的石门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随后门便缓缓打开了。 纪老先生看见姬辞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从他被带到九庭地牢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已是一败涂地了,并且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纪老先生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问姬辞。他穿着一件整洁的黑色外套,依稀能够看见纪家家主的气势。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整个人让人有一种颓丧的感觉。 “有。”姬辞回答,非常直接地开口询问,“你是从哪里知道咒怨之气的炼制方法的?”按照松爷爷所说,咒怨之气绝不是一个长老或者是一个家族的族长有能力得到的。那么,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或者是,谁给他的? “无可奉告。”纪老先生古井无波一般,并没有睁开眼睛看姬辞一眼。 “什么条件?”姬辞耐心很好。 纪老先生表情平淡,没有应声。 姬辞再次重复,“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都答应?”纪老先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姬辞,见他站在那里,表情平淡,像是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当然不是,你的答案并没有这么大的价值。”姬辞很直接的拒绝,“你不说,我只是需要多一点的时间与精力去查而已。”他直直地看着纪老先生的眼睛,眼神有些锐利,嘴角浮有微弱的笑意。 纪老先生像是被这样的笑容刺激到了一般,他的表情出现了变化,随后又很快的恢复,“但是你必定会查找很久,不是吗?”就像是姬辞了解纪老先生一样,纪老先生也了解姬辞,“你就不怕这个隐患不除,会影响到你,甚至是伤害到云深吗?” “云深,我会保护他,就算以我的命作为代价。”姬辞看着他的表情很坚定,像是以命换命的想法在他自己的眼中是很自然的事一般,“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你耗,说还是不说,随你选择。” “放过纪家。”纪老先生沉思了许久,像是妥协了一般,声音显得苍老而疲惫,“至少为纪氏一族留下嫡系的血脉吧。”带着叹息。 “放过纪家所有人不可能,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说着顿了顿,“但是我保证,会留下血脉的。毕竟纪氏一族也是千年大族。” “哼,千年大族?”听到这里,纪老先生冷笑起来,他的眼袋很重,斜着眼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阴狠,“千年大族又如何?还不是被所有人认为是姬氏一族的附庸!明面上都在恭维纪家,但是暗地里谁不是这么说的?特别姬家那一群老不死的,看纪家如看仆从!” 说着像是气急一般,微微咳嗽起来。这几天他思虑很重,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怎么才能让纪家逃过此劫,长时间的睡不好,不免有伤了身。 “所以你就想让纪承然登位做祀灵师?”姬辞淡淡地接口道。没有气愤,也没有震惊。 “不然呢?”纪老先生看着站在门口的姬辞,“难道不是因为每一代的祀灵师都出自姬家,所以才成为了最高的家族吗?若是姬家没有了祀灵师,怕是会立刻就跌落尘埃!他们一族的人都太依赖祀灵师所带来的光环了。” 说的也是事实,姬家已经腐朽,但是因为祀灵师存在的必要性,让这个家族的地位无法被撼动。但是相对的,姬氏一族的人千百年都依靠着祀灵师,已经放松了警惕与斗志,他们已经将姬氏视为了永远不会沉默下去的家族。 “纪承然是半妖。”姬辞有些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或许是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所以他从来就不看重血缘与家族。姬家留给他的记忆,是孤独,冷漠与诚惶诚恐,以及空气中腐朽的气味,安静的宅院,小心翼翼的人。 他对姬家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也没有丝毫的眷恋。 上一世,九庭就是他的家,这一世,有云深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但是他有灵力。”纪老先生指出关键所在,“在祀灵师后继无人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有灵力的人,都是可以暂代祀灵师的职位的。 因为姬家需要祀灵师维持自己的家族,长老需要祀灵师获得权利,而人需要祀灵师来拥有安全感。遇到危险,他们都希望有一个拥有灵力的人来保护他们,而不会在意到底这个有灵力的人是天定的祀灵师,还是一个半妖的祀灵师。“ 姬辞沉默,没有说话。他知道纪老先生是在告诉自己,他只是因为一身的灵力存在,才会被重视被尊重,只是因为有利用价值而已。 良久,姬辞再次开口,“告诉我,咒怨之气的来历。关于纪家的惩处,我会从轻。”他的表情如初,如同完全没有被纪老先生的话所影响。 “黑铁之匣。”纪老先生表情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吐出了四个字。 “什么意思?”姬辞眉头微皱问道。 “一个人将黑铁之匣交给我了我,里面就放着咒怨之气的炼制方法,还有盛放咒怨之气的容器,一应俱全。”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他是突然出现的,全身穿着黑色的斗篷,他没有说话,留下黑铁之匣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姬辞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你有什么想告诉谁的吗?” “没有这个必要了。”沉默了良久,身后才传来纪老先生的叹息声。姬辞听了没有回头,举步离开。厚重的石门在他的身后缓缓的合上,隔绝了视线。 不久之后,等待纪氏一族家主的将会是死亡。或许这对于纪老先生来说,也算是一个了结。 走在长长的甬道里,姬辞思考着纪老先生的话,问跟在身后的陆吾,“你有没有听说过黑铁之匣?” “没有。”陆吾肯定地说道,“或许可以查阅得到,天寰藏书室中有许多的古卷。我想或许黑铁之匣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它的材质是黑铁。所以翻阅古籍应该是可以得到线索的。”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姬辞点点头,循着路径走到了纪承然囚室的门口。 打开门的时候,纪承然正躺在床上,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脱力。四周的墙壁上满是划痕,像是用锋利的器物刻划在上面的一样,有些狰狞。 姬辞看了看纪承然满是鲜血的十指指尖,上面还残留着深紫色的指甲,像是野兽的利爪,带着血腥的气息。 纪承然听见声音微微转头看过来,没有说话。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越是难以控制他身体中的属于妖族的血脉与力量。而此时,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兽瞳。 “唐青鸿让我来看你。”姬辞说出此行的目的。他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他去求你了?”说着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姬辞,哈哈大笑起来,整个石室中都响起他笑声的回音,“我就知道他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傻子!为了我去求别人,有用吗?有用吗?”说着逐渐哽咽起来,带着迷茫与疯狂。 “他没有求我。”姬辞等他说完才开口道,“你之后不久就会被送离这里,只是你血脉中的妖族血统与力量都会被剥离,一部分记忆也会被处理。不过之后你可以继续生活。”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关在这里,或者,立刻就死。”纪承然斜倚着墙壁看着姬辞,垂着的手还在颤抖,像是还残留着无法控制的妖力。他的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像是生死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他让我告诉你,他爱你,不管你是人还是妖。”姬辞看着纪承然怔愣的表情,心里的情绪有些难以理清楚,最后说了几个字,“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离开了囚室。 纪承然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的红光像是在燃烧的火焰一般,“你告诉他,不要等我!真的不要等我……”说着,缓缓地跌坐在了地上,逐渐有呜咽的声音传来,带着源自心底的痛苦与心伤。 “你自己出去告诉他。”姬辞看着缓缓闭合的石门说道。他想起唐青鸿,又看着面前的纪承然,觉得心口很闷,有一种钝钝的痛感。 三个月后,一个叫做季然的人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出现在了南方的一个小镇上,他的表情平静,只是偶尔想到什么会有些迷茫。 他来之前已经租好了小院子,准备在这个小镇先住一段时间,再计划之后的事情。 站在小院门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季然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门口看着他,笑容热烈的似乎可以温暖所有的寒冷。 他说,“你好,我姓唐,叫唐青鸿。我是这里的房东,欢迎。” ****** 【脑补小剧场】 迟迟:啊啊啊深深快看 你是受!!!o(≧v≦)o~~ 深深:哼,这怎么可能?╮(╯_╰)╭ 迟迟:你看嘛你看嘛~\(≧▽≦)/~ 深深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句话:XX深受感动。其中,“深受”两个字被划了一根粗粗的红线表强调。 深深:-_-||| 四十三、甜点 六月中旬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姬辞身体冰冰凉凉的,云深总爱以这个为理由抱着姬辞不放手。有时工作的时候也会对姬辞招招手,“迟迟,我好热,过来抱一下。”于是姬辞就很乖地坐到他怀里去,盯着云深的手指发呆,或者翻翻画册什么的,很是乖巧的样子。 临近中午,姬辞正躺在院子的草坪上晒太阳。现在他的感官稍稍恢复了一些,不过还是很微弱。现在虽然他不怎么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但是他喜欢这种光明的感觉。姬辞非常满足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情很是惬意。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汽车渐渐驶近的声音。姬辞坐起身,就看见一辆玛莎拉蒂正缓慢地开进车库,没一会儿克里斯就从那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佣人,手里都拿着食盒。 自从云深搬到华庭之后,克里斯特地回了一趟佛罗伦萨带来了一个专业的团队,包括佣人,厨师,园艺师和司机等等。他们都是克洛斯兰家族专为培养的,乔凡尼在听说云深搬出来之后,直接打包就全送了过来。 “深深胃口不好吗?”姬辞看着克里斯带去的饭菜并没有少多少,有些担心地问。 “是的,三少今天可能是遇见了工作上的事情有些烦恼,因此胃口不怎么好。”克里斯恭敬地对姬辞说,一脸的担忧。 “这样啊。”姬辞喃喃道,想了想,“你让厨房做一点深深爱吃的点心之类的,就当做下午茶,我亲自送过去。”姬辞自己不吃东西倒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在他看来,云深每天工作很累,事情又多又繁杂,一定要好好补充能量才行。 半小时后,克里斯将装好的茶点递给姬辞,目送姬辞上了宾利一路离开华庭。站在原地的克里斯不得不赞叹三少的料事如神,小少爷一听到三少胃口不好,果然就带着吃的去办公室了。这应该说三少算无遗策吗? 克里斯将有些褶皱的袖口整理好,重新恢复成严肃的表情转身走进别墅。 车停在kl集团大厦楼下的时候正是午后,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地将车门拉开,姬辞抱着雕花的食盒下了车。 “你在下面等等我吧,我要下来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说着就往大楼的前厅走去。 kl集团大厦可谓是富丽堂皇,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与装饰与其浓重的色彩,让人见之为之惊叹。 前厅来来往往的行人非常多,这里汇集了来自各个国家的人。男士西装革履,女士一身套装也格外的严谨整洁。或是拿着手机行色匆匆,或是手拿文件脚步匆忙。 他记得云深曾经说,能够进入kl的都是人才,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适应kl高强度的工作效率,才能为集团创造现在与未来。而这些人,也是整个kl集团的基础与支柱。 许多的人从姬辞身边走过,他们都只是看了一眼这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的少年,并没有停下匆忙的脚步。快速的工作节奏让他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好奇,或者是做并不属于自己份内的事情。 姬辞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和云深来这里的情景,隐约记得路线,正当他准备往总裁专用电梯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从贵宾电梯走了出来。姬辞只认识其中一个人——云深的首席执行助理,周昱。 周昱正陪着挪威CNI投资公司的人从会议室走出电梯,准备将他们送走之后就回去复命,没想到的是一出电梯就看见了姬辞。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显得有些纤瘦,手里紧紧地抱着一个食盒,有些茫然的站在人群中。 周昱突然就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上司每一次提起这个少年的时候表情都会不自觉得温柔起来,这样美好的少年,确实值得最好的对待。 周昱对一边CNI公司的代表人说了几句,之后就朝着姬辞走过去。 “小少爷。”周昱拿不准应该怎么称呼姬辞,但是跟着克里斯称呼肯定不会有问题。 “我找云深。”姬辞看着周昱说了四个字。周昱听了有些无奈,应该说小少爷说话果然十分的简洁吗? “好的,请跟我来。”说着就带着姬辞往电梯走去。路过前台的时候,停下脚步对前台的人说道,“以后看见小少爷过来,就直接打内线给我。要是我没有在,就直接连接三少的电话。”见前台的人点头了在继续往前走去。 姬辞跟着周昱进了电梯,认真地看着一层一层上升的数字,觉得心里有些开心,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深深了吗? 出了电梯,姬辞对周昱说了谢谢,就熟门熟路的往云深的办公室走去。他有些急切地拧动把手开了门,探进脑袋叫了一声,“深深?” 但是没有听到回答,姬辞看了看,发现办公室并没有人。走进去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就看见周昱站在门口。 “三少正在开会,他让我带您到第一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周昱站在门口略显恭敬地低着头说道。姬辞确定东西都放好之后,便跟着周昱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但是很奇怪的是能够看见隔壁会议室的场景,还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姬辞研究了一下,才发现会议室和休息室相隔的那堵墙是玻璃做的,从这一边可以看见会议室的场景,但是会议室却看不到这边的景象。 于是姬辞放松下来,非常闲适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发呆。 云深说的是英语,姬辞听不太懂,只觉得云深的腔调非常的迷人。接着是几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他们像是在争论什么,这一段时间云深都没有说话。 后来整个会议室都静下来,只听见云深语气低沉地说了很长的一个句子,随后就是椅子挪动和开门的声音。 结束了?姬辞突然反应过来,没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云深看着姬辞无比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朝自己看过来,像是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自己突然就出现了。 云深走过去,一只手从姬辞的耳边划过,撑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儿,另一只手突然轻轻地捏住姬辞的下巴,“我想吻你。” 姬辞有些惊讶,随后就觉得大脑有些呆滞,从云深慢慢靠近自己开始,大脑就像是不能运转了。于是姬辞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云深看着他有些可怜又有些害怕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听见低低的笑声姬辞马上就睁开眼瞪了一眼云深,脸也红了。 “深深,你……”话还没有说完,姬辞的唇就被云深吻住了。云深的气息有些急促,像是急不可待了一般。他一只手摩擦着姬辞的下颌,一直后支撑着身子注意不压着姬辞。安静的空间里有着微弱的吮、吸声,让一室的空气都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姬辞感觉到云深正在吮、吸自己的唇,有意无意地伸出了小舌头想要去碰一碰云深的唇,于是,他的舌头一下子就被吸到了云深的嘴里。云深似乎很愉快,缠住姬辞的舌头缓缓地动着,有时候又去舔舔他的上颚,这样总会让姬辞有些微微的颤抖。 或许是这样的姿势并不能尽兴,云深稍稍退出来了一点,两手抱住了姬辞,随后瞬间就改变了位子,他坐在黑色丝绒沙发上,姬辞跨坐到了他的身上。姬辞的神色有些迷蒙,在思考为什么视线角度怎么就改变了一般。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姬辞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接着有些难耐的将自己的唇往他凑了凑。 云深看着姬辞正躺在自己的怀里,或许是因为过于敏感,他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样的他让云深觉得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连手掌的温度都迅速升高。 云深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手指尖带起阵阵颤栗。姬辞开始不由自主地啜气,圈着云深脖子的手更加用力,像是难以承受这样的感受。 “乖迟迟,怎么这么敏、感?不是感觉不到吗?”云深每一个字似乎都落到了姬辞的心里,带起阵阵酥、麻。 “因为……痛……感觉不到……,你……可以……”姬辞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清楚没有,他的注意力都在云深接触自己皮肤的地方。 “感觉得到我吗?”云深眯了眯眼睛,翡翠色的瞳仁专注而热烈,“那这样呢?” 云深的唇离开他殷红色的嘴,一点一点的移到耳垂,湿润的气息瞬间将姬辞的耳垂包裹住,姬辞全身一僵,随即就是完全无法控制的小幅度抖动起来。 他觉得像是有细细的电流进入了全身,让他颤抖,但是偏偏又非常的享受这样的感觉,他觉得心里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欢、愉。他想要更多,更多…… 云深见他已经动、情,有些坏心的将手放在了他的腰部渐渐往下,抚着臀部缓缓地揉捏起来。云深的手指修长,一轻一重之间果然姬辞无意识地呻、吟出声,细细弱弱的,弥散在空气里,有一种情\色的味道。 他攀着云深的肩膀,身子不由得直起来,体内的酥麻感无法抑制,使得他两眼泛着泪意,湿湿地看着云深,贝齿轻轻咬着唇瓣,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声音。 云深轻轻舔、吻着姬辞的唇,一边无比诱、惑地小声说,“迟迟……我在,不要怕,来,叫出来,我在……” “深深……”姬辞像是崩溃了又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流下来,他的身体在颤抖,手指在云深的肩膀上按下深深的印记。像是要将自己所承受的统统让云深知晓。他吸气的声音变大,双腿想要夹住云深的腰,但是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云深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一只手不停的揉弄着他臀上的软肉,指尖偶尔扫过更深一点的地方,又很快速的离开。另一只手抱着姬辞让他紧紧地挨着自己,带着强烈的占有的意味。 感觉到姬辞前面的小东西已经坚持不住了,此时正抵着自己的小腹,云深的手沿着大腿移动到他的前面,轻轻的握住,只几下,就感觉到了手间满是湿意。液体温温的,有些粘稠。 因为是第一次的原因,姬辞的白液非常的少。他全身瘫软地靠着云深,呼吸还有些急促。眼神迷蒙,带着一股强烈的诱惑,他的每一次呼吸,让云深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颤。 平复了自己的心跳,云深按捺住所有的不良想法,他知道对待姬辞,一定要循序渐进才行。至于今天,姬辞他确实是已经受不住了。 云深想要将姬辞抱离自己的身体,但是姬辞的双腿正夹着他,如同不愿意放开一点一样。 “乖,迟迟,我抱你过去。”听见云深的声音,姬辞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松开了腿。他近乎痴迷地看着云深的眸子,感觉全身都有些热意。 云深抱起姬辞往办公室的休息室走去。姬辞依赖地靠在他的胸口,等待着身体里那股剧烈的快-感散去。 将姬辞放到了柔软的床上,云深自己转身去了盥洗室,随后手里拿着湿毛巾走了出来。他动作轻柔的脱下姬辞的裤子,一点一点地将所以的白液擦去。粉粉的小东西软趴趴的呆在那里,感觉到了毛巾的触感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云深轻轻摸了摸它的顶端,姬辞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全身都抖了一下,接着响起的声音带着哭腔,“深深……不要了……” 云深这一次非常的规矩,细细地擦干净后,就帮姬辞拿了干净的裤子过来换上。 等他自己在浴室冲了澡再回来,就看见姬辞已经睡着了。这一次脸色没有再是苍白,而是带着浅浅的粉色,像是娇艳的玫瑰花瓣。 云深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离开了房间。 ****** 【脑补小剧场】 迟迟:深深,我最近看了一本很奇怪的书,里面好多的东西我都看不懂。(⊙o⊙)? 深深:哪些看不懂啊?O(n_n)O 迟迟:比如“粉嫩的幼芽”“鲜红的茱萸”“颤抖的顶端”“嘴角的银丝”这些都是什么?(⊙o⊙)? 深深:那个书不要看了……-_-# 迟迟:可是多看书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啊↖(^w^)↗ 深深:没关系,我教你。( ^_^ ) 作者君:明明想好好写正文的,吻戏也啾一下就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神展开了…… 四十四、地牢 从办公室回华庭的路上,姬辞的脸都是红的。而且打定主意不和云深说话,不管云深怎么逗他都不行。 于是连续两天,姬辞见着云深都绕道走,连睡觉都是等云深睡了才进到房间。 云深见他一见自己脸刷的就红了,然后迅速的躲开,于是只能在心里憋笑憋得快要内伤。不过,迟迟虽然没有说喜欢,但是也没有说讨厌不是吗? 第三天,姬辞无比犹豫地挪着步子走到云深面前,但是就是不正眼看他。盯着云深的手,声音有些小,“我明天要去纪家的主宅下面的地牢看看,可能会回来的很晚。”说完就想跑。 云深眼疾手快的抓住他,一把拉到自己的怀里,姬辞迅速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不说话,但是云深还是看得很清楚,姬辞的耳朵和耳垂下面的皮肤全都染上了粉红。 “嗯,我去接你。”说着轻轻吻了吻姬辞的耳垂,就发现姬辞在自己的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还是这么敏感吗? 云深看着姬辞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得很是愉悦。 第二天中午,姬辞正坐在客厅喝茶看电视,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阵空气波动。这些日子他也发现,虽然痛感和味觉还没有恢复多少,但是他对四周灵气的感应要比以前灵敏的多,只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姬辞却想不明白。 “陆吾,走吧。”说着站了起来,举步往外走去。大门外,纪瑚看见姬辞和陆吾出来了,迅速地打开了车门。 到纪家主宅的时候刚过了午后。宽广华美的宅邸一片沉寂,显得格外冷清,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失去了活力一般。 姬辞走上台阶,手指轻轻一划,大门便打开来。而凫傒已经等在了门后,见姬辞来了沉默地站到了陆吾的身边。 沿着长长的走廊往纪家家主的书房走去,路过花园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娇笑声。姬辞觉得有些耳熟,循声望去,就看见桃花精正坐在一棵桃树上,笑若春风地看着自己。玉色的皓腕柔若无骨地搭在树枝上,很是撩人。 “祀灵师大人,好久不见。”说着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的花瓣,桃花的香气弥漫开来,像是在迎接他一般。 “嗯,好久不见。”姬辞还记得她。 当年自己和云深就是在这里遇见的,那时自己正在看她跳舞。因为妖族多长生,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和当年一样,一身桃花云雾烟罗衫看起来非常的魅惑人心。 “大人是来查纪家的吗?”她斜斜地倚在树梢,长长的裙摆迎着风轻轻飘动,涂着丹蔻的手指拈着一枝桃花,笑着看向姬辞。 “嗯。”姬辞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问她,“我记得纪家的守护神兽是毕方,他去哪里了?”陆吾曾经告诉过他,纪家的守护神兽不见了踪影。 他一开始都没有怎么在意,很多神兽都有自己的脾性,一睡千年或是隐藏在其他地方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纪家的事情发生后,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毕方?”桃花精咀嚼着这个名字,微微笑起来,“前段时间回章峨之山去了,据说是修为出了大问题,不得不回老巢修养。” “修为出了问题?”姬辞转过身来看着桃花精,表情有些凝重。从上古一路走来的神兽毕方,修为损伤到了哪种程度才会不得已回章峨之山修养?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毕方可没说明白,只略提了一句说误食了什么黑色的火焰。”桃花精眼波流转,但是奈何姬辞视若无睹。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是二十二年前吧,记得不是太清楚了。”说着身影轻灵地落到了地上,细而柔软的腰肢轻扭着行了一个礼,“祀灵师大人,见了你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这纪宅总有些邪气,我在这儿久了可受不住。如今见了您一面也算是了却了心事。还有就是,大人您一定要万分小心,保重。” 说着翩然离去,扬起漫天的花瓣如雨。她长长的裙摆像是一阵风,转瞬便带走了满园的色彩。桃花精不见后,所有的桃树刹那枯萎,只留下干枯的树枝。 姬辞看着消失了生机的桃园,问旁边的陆吾,“你觉得?” “毕方没有那么容易就误食火焰。”陆吾的语气平稳,“桃花精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她明显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她不能说或者是不愿说。” “毕方是纪家的守护神兽,纪家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知道。但是毕方离开了,也就没有谁会知道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姬辞沿着小路往纪家的书房走去,一边对陆吾和凫傒讨论道。 “应该是有谁用计让比方吃下了不好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还非常的厉害,让他不得不回去老巢修养。”凫傒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道,“事情不会这么巧合。” 要是真的是有这般的人物,能够让毕方都着了道,那真的要小心提防才行了。 到了目的地,姬辞看着笼罩着黑色雾气的书房有些皱眉。 进到了书房,就发现其中一面墙已经消失不见,出现的是一个黑暗幽深的洞穴。姬辞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无数的黑暗气息从里面溢出,带着恐惧,哀怨,憎恨,不甘。 “里面都有些什么?”姬辞踩着略有些润湿的台阶往下走,嗅到了浓浓的腥味儿,还夹杂着一部分尸臭味儿。他微皱着眉问道。 “许多人类和妖兽的尸体。大部分都被处理了,仅有残念留在了里面。另外还有很多的铁笼子,材质奇特,我用上灵力都没办法将其破坏,想来是用来关押妖兽的。”陆吾在姬辞身后解释道。他轻轻挥了挥衣袖,将那些想要依附到他身上的邪物赶到了一边。 身为神兽的他,却更加感到悲哀。 “真不知这里到底是死了多少的人与妖,如此小的空间中竟然残留着这么多的怨念。”凫傒感觉着四周的气息,有些愤怒地开口道。 他本就主杀伐战乱,如今更是双目微红,气息凌厉起来。 姬辞感觉到他有些狂乱的气息,在半空中划了一串符咒,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符咒落到凫傒身上,他暴虐的气息才渐渐平复下来。 姬辞站在地牢的中央,仔细地观察着四周。这里肯定不是简单的地牢,人类所修建的地牢更本就不可能关押这么多的妖兽,并且没有遭到抵抗。 姬辞站定闭上双眼,从他的脚下为中心,渐渐有银色的光彩向四周蔓延开来。银光所过之处,显出了无数的血渍与残留妖力的印记。数秒后,姬辞睁开眼,走到了一处墙角蹲下,石壁上的尘土自动地拂开,就看见那里画着一个圆形的法阵。 阵法的图形非常的简单,让姬辞惊讶的是阵法之中所刻画的上古铭文。这样的阵法图,绝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应该出现的。 姬辞的眼神闪了闪,迅速按照四方方位一一找过去,果然在其余三个地方都找到了同样的阵法,只有阵中的铭文略有不同。 沉思片刻,姬辞再次站到了中央,念动冗长的法诀,他的脚渐渐离开地面,整个人悬浮在了半空中。 随后,血红色缓慢地出现在了姬辞的脚下。随着法诀的念动,最终地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大阵,四角与墙角的小阵法相连,里面像是有血液流动一般,让人莫名的产生惧意,像是可以勾起人心中最为阴暗的意念。 数百个上古铭文在其中上下浮动,或许是因为没有怨念与妖力的注入,所以光芒显得有些晦暗。 “这是……”陆吾看着突然出现的血色大阵,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声音沉了下来,“凫傒,你记不记得,这曾经在首巫山出现过?那时第四代祀灵师就是殒命在那里了。”血色的红光将他的白衣白发都映出了淡淡的红色,陆吾看着这阵法,表情忧虑。 “嗯。”凫傒点了点头,同样满脸的凝重,“当然记得。当年可是有不少的上古神兽折在了里面,虽然现在这个阵法是简化了的,支撑的力量不足,而且是没有灵力的人类在使用,所以威力也没有激发。但是,这必定是臭名昭着的‘炼魂’。” 凫傒看了一眼陆吾,“不过,这东西不是已经数千年没有出现了吗?”而且这个炼魂大阵的发明者与掌管者炎耆正被关押在从极渊中。 “所以说纪家区区凡人,能够制住这么多的妖兽,想来也是靠着这个东西。”凫傒至今都还记得,数千年前首巫山的惨状。 那时他的修为并不高深,只敢远远地望过去,入目的是无数的神兽妖怪被束缚在阵法中,神情狰狞。 他们不断地将自己的肢体甚至是血肉撕扯下来,想要缓解疼痛与内心的暴虐,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像是被吸食掉了所有的灵力与血肉一般,变成了干瘪的皮囊。 有的神兽能够坚持久一些,却因为无法忍受阵法的力量不断地发出恐怖的哀嚎。 那时,首巫山方圆千里都可以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戾气冲天。 后来第四代祀灵师以自身为祭,将身体化为虚无,自天上引下了净化之泉,才消除了阵法的强大邪性,并将炎耆收押至了从极渊。到现在,首巫山都还是一片荒芜,为神兽妖魔避而远之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炼魂阵出现在了这里。 姬辞听完陆吾与凫傒的话,两手同时划出了一个符文,两个符文慢慢上升,随后散发出了白色的光。姬辞周身逐渐被流动的上古铭文所包围,灵力在整个地牢中不断游走。 白光消散后,阵法停止了流动,但是血红色依旧刺眼无比。地牢中无数怨念与污秽的魔物都渐渐消无,姬辞睁开眼,眼里恍惚有着一丝悲悯。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极为怨憎的邪气从地牢的北面传来。凫傒和陆吾对视了一眼,走到那一面墙壁的面前,检测之后凫傒对姬辞说道,“上面设有封印,我和陆吾都没有办法打开。” 祀灵师和神兽以及妖魔的灵力体系是不一样的,许多神兽束手无策的事情,祀灵师却能轻易做到。这也算是天道为了保证祀灵师的绝对地位而设下的禁制。 姬辞点点头,将封印解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只容纳一人进入的洞口。还没有进去,便看见有无数绿色的血液从洞口处溢出,带着一股恶臭。 进到墙壁的另一侧,姬辞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震惊。光线有些昏暗,一个半人半妖的生物被关在笼子里。 他全身都是伤口,有些已经凝结,但是更多的却仍旧有无数绿色的鲜血混着脓液流出。最为令人恐惧的是,在他赤、裸的躯干上没有皮毛,四肢却如野兽一般布满黑色的长毛,上面沾满了粘液。此外,他的背部有着绿色的鳞片,剥落了不少,鳞片与鳞片之间还渗着血。 此时他正嗜血地盯着姬辞,无数的唾液顺着尖利的牙齿流下,在地上集成了小小的水滩,像是一有时机就会将他拆吞入腹。 它如同被激发了所有凶性的野兽,没有神智,只有本能。 姬辞微微抬了抬手,却又缓缓收回。他血脉中属于妖族的血统过于混杂,已是难以清除了。 “主上,他不能留,一旦放出必会引起灾难。”凫傒仔细辨别了笼中生物的气息,随即快速地对姬辞说道,“他没有神智,身上带有超过五种妖兽与人类的血统,而那些妖兽所有的怨恨与憎恶都留存在了他的身上。如此的存在必不能留。” “他是纪家实验的失败品吧?”姬辞垂下眼,声音有些沉重。因为没有成功,但是力量过于强大无法杀死,就关在了这里吗?他想到在九庭的监狱里纪老先生说的话,为了家族,为了血脉,所以才这么做的?杀害无数的妖与人,制造出这些生物,真的就能够达到所谓的目的吗? 姬辞紧紧地握紧拳头,像是压抑着体内瞬间迸发的愤怒。 “主上,动手吧。”陆吾在姬辞的身后缓缓跪下。他看着姬辞的表情,知道他的情绪很是不稳,于是微微低头道,“或者,属下可以动手。” 沉默了良久,姬辞微微闭了闭眼,声音带着克制,“不用你们动手。”说着抬手划出七杀诀,笼中半人半妖的生物瞬时缓缓倒下,再无声息。 随后,他的身体上腾起蓝绿色的火焰,数秒后,便化为了粉末。 “愿你能够,重回安宁。” 姬辞离开的时候,将整个地牢都摧毁了,设下了封印与限制才转身离开。 踏出纪家主宅的时候,就看见三辆凯迪拉克停在不远处。姬辞站在门口,身上凛冽的煞气消退了不少。凫傒和陆吾对视一眼,道了“告退”之后便瞬间消失了。 姬辞上了车,坐到云深的身边,表情沉默地缓缓躺到了他的腿上。 “迟迟怎么了?”云深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温柔。 姬辞拉着他的手遮住自己的双眼,想要隔绝掉整个世界,他的声音有些沉闷,“若是我双手沾满鲜血与杀戮,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云深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迟迟变成什么样子,我依然爱你,依然会陪着你。”说完,云深便感觉到姬辞从上车开始就有些紧绷的身子渐渐的放松下来。 我本非良善之人,我不希望你手沾鲜血,若是你不得已杀戮,我愿让所有的罪孽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云深看着姬辞的侧脸,说得温柔却坚定,“既然必会染血,我愿与你一同挥剑。” ****** 【脑补小剧场】 深深:迟迟,我走不开,你去帮我打打酱油嘛。 迟迟:不要,我要看动画。╮(╯_╰)╭ 深深:去买一瓶酱油就有好吃的点心作奖励。O(n_n)O 迟迟:好啊好啊我要去!~\(≧▽≦)/~ 深深:迟迟真乖O(n_n)O 半小时后,迟迟抱着一箱酱油回来了…… 迟迟:一瓶酱油奖励好吃的点心,这里有一箱酱油哦!是不是就可以有一箱点心?~\(≧▽≦)/~ 深深:……-_-||| 四十五、送别 刚进入六月中旬的时候,秦与就打电话给姬辞说是要请吃饭,问他同意不同意。姬辞在这边点头回答了同意,秦与就一下子把电话挂了。 姬辞拿着电话有些无语,没时间没地点,阿与这是变呆了吗? 晚上云深回来,姬辞才知道秦与再过两天就要回部队了,这一次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所以几人准备聚一聚。 七点过的时候,云深穿着休闲衬衣站在楼下,袖子稍稍挽起,很有潇洒不羁的味道。和秦与约好的是八点,云深特地提前下班回来接姬辞一起去。夜风清凉,云深站在车边,突然想起以前姬辞不见了的时候,他每次下车都要看看卧室的灯是不是亮着。 他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听见姬辞的脚步声,云深收回视线,就看见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亚麻衬衫跑了下来,衣服上还有一个大大的S,衣服一直到了膝盖处,这样的穿着显得他非常的纤细。云深看见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眼神如湖水一般温柔。 姬辞站到云深面前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喘气。 “我又不会一个人先走了,怎么这么急?还是因为太想我了?”云深倾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带着笑意问道。然后拉开车门让姬辞先进去。 “才不是。”姬辞没有理他直接坐进车里,之后说道,“只是不想让你等久了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因为迟迟太想我了,就像是我想迟迟一样。”云深坐在姬辞旁边,说着脸上还露出了有些伤心的表情。 姬辞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也是因为很想你了。”说完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急急地想退回去。但是奈何反应没有云深快,一下子就被拉到了云深的怀里。 “嗯,听见迟迟这么说我很开心。”说着轻轻的舔了舔姬辞的耳朵边缘,之后也没有得寸进尺,十分自然的坐好,但是嘴角的笑意让姬辞觉得很是刺眼。 深深果然是坏人! 这一次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叫作博园的地方,仿造的是古代建筑,有小桥流水,也有亭台楼阁,可谓风景绝佳,如江南园林一般,一步一景。院内的建筑分各坊,如空谷坊,致雅坊,枯藤坊,各自的建筑风格也有不同。 云深和姬辞一路走到飞瀑坊,就在门口遇见了白修和沈清之。白修随意地穿了一件浅色的t恤,开领的设计让他的锁骨非常的明显。相反,沈清之穿的就要细致得多,LV的春夏系列,浅灰色的格子外衣让他看起来多了些雅致的味道。 “来了。”白修看见两人过来,有些关心地看着姬辞问道,“好一点了吗?”他一向沉默少言,但是细微的深情流露出的担心让人觉得心里一暖。 “嗯。”姬辞点点头,相比才回来的时候要好很多了,感觉方面恢复了一些,味觉还是很迟钝。见姬辞点头,白修轻轻笑了笑,放下心来。于是四人一起进了飞瀑坊。 飞瀑坊的造型很方正,主屋的台阶前是一片小花园,种了许多的花草,一边还有细细的水流绕着花园边的小沟渠潺潺流到了外面。轻微的水声在安静的夜里非常的悦耳。 “你们来了就算是到齐了。”秦与看见云深四人进来,笑着放下酒杯。这一次秦与只请了云深,姬辞,白修和纪洵,至于沈清之,他跟着白修过来的,也就没人说什么。 六人围着桌子坐下来,秦与便叫厨房将做好的菜品都端上来。 “这里的东西很不错,据说是按照古法做的,色香味俱全。”秦与说起吃的总是眉飞色舞,“再说阿辞身体不好,应该多补补。” 秦与看着姬辞没有血色的脸,有些心疼。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把姬辞当弟弟看,他是独子,几个人当中就姬辞比他小了三岁,虽然姬辞平时看起来总是冷冷清清的,但是秦与知道,姬辞是把他们几个都放到心里去了的。 “明明是你自己想吃,还找借口给阿辞补身子。”纪洵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他的机会,就算是他马上就是回部队了也没有例外。 不过秦与遇见纪洵还真的没办法,从小被他说到大,都快成习惯了,哪次纪洵不挤兑他两句,秦与好会担心纪洵是不是病了。 接着秦与往纪洵的酒杯里倒了酒,“兄弟,我可是又要几年不回来了,你不要太想我。”说着举着自己的杯子轻轻地碰了碰杯沿。 纪洵难得的没有说话,沉默地拿起了杯子一口喝完。 他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一个多小时后,秦与和纪洵已经喝得晕乎乎的了,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在一起说话,一个说“你小的时候把我爷爷的宝贝古董瓶子打碎了,说是我打碎的,还亲眼看着我被狠狠揍了一顿……” 一个说“小学的时候你总是不及格,每次都让我帮你在卷子上签字……” 说着说着一瓶酒又没了,相互看了看之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没一会儿两个人趴在矮榻上,抱着酒瓶就睡着了。 云深和白修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笑意与感慨。 两人拿起一杯酒,轻轻碰了碰,随后一饮而尽。 我们知道对方成长中的所有烦恼,欢乐,闹过的笑话以及心里的悲伤,我们也在一起成长一起懂事一起慢慢变老。 姬辞站在廊下看着庭前的花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喜欢安静的夜里,能够让他心境明澈,思绪清朗。 沈清之静静地看着站在走廊上的人影,眼中神色复杂。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自己与他相比并不会相差太远。 更何况,自己留学归国,而他甚至没有上过大学。但是为什么云深的眼里只有他的存在,对自己却只有冷漠与疏离呢?难道是因为自己来晚了,而他却是陪着云深一起长大的吗? “有什么事吗?”姬辞从沈清之站在那里就感觉到了,本没有在意,但是他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看干嘛? “没什么。”沈清之见他发现了自己,便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姬辞的眼神实在是说不上友善。姬辞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将视线移到了庭前的花木上。 有时候比起心思复杂难懂的人类,他更喜欢这些花木多一些。当然,深深除外。 “你和三少是一起长大的吗?”沈清之依着栏杆,看了看姬辞不动声色的表情,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院子里的花草,想了想找了个话题。他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他想要多了解云深一点,想要再和他接近一点…… “三少?”姬辞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想了想问,“你是说深深吗?”三少这个称呼,他只在周昱和克里斯的那里听到过,为什么沈清之也要叫云深三少? “你不知道?”沈清之看着姬辞疑惑地表情,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一种优越感,他突然发现原来对于云深,姬辞也并不是所有的都知道。难道,他们并不像自己所看到的的那样亲密? “你是说这个称呼?”姬辞淡淡地反问,随即说道,“我知道有人称呼他为三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也要这样称呼。” 沈清之没有说话,因为云深是克洛斯兰家族的第三个继承人,是kl集团的负责人,是云老先生的外孙。因为这些,更多的人习惯叫他三少,表达的是一种尊敬,也是一种恭维。 但是姬辞问他,为什么他也要叫云深“三少”时,他却答不出来了。因为自己的堂哥叫云深“阿深”,姬辞叫云深“深深”,唯有自己,只能叫“三少”。 这就是区别吗? 想到这里,沈清之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他这么努力的进入这个圈子,这么努力的想要接近云深。但是努力这么久,却一切都还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你恨我?”姬辞看着他的神情,虽然说得是问句,却用了很肯定的语气。 “是。”这次沈清之没有否认,他看着姬辞,神情有些厌恶,又有些隐藏很深的羡慕。 是的,他羡慕姬辞,羡慕他可以得到云深所有的注意力,羡慕姬辞可以和秦与纪洵这些天之骄子关系亲近,羡慕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对他来说却是触手可及。 “因为云深吗?”姬辞想了想问道。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沈清之看见云深时不自然的神情,只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而已。“因为他喜欢我,不喜欢你,所以你恨我?” 沈清之的手悄悄地握紧了栏杆,手心有些痛。被自己的“情敌”当面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让他非常的尴尬。他承认自己是对云深有好感,但是他并不是那么想要承认。他是沈家的少爷,不想让人看做是同性恋。 说着口气也带着讽刺,“没想到你还有有几分聪明的,我以为你一直都要秦与云深他们护着,或多或少总会有些问题。“接着用手指指了指脑袋。 姬辞看了看他,像是有几分笑意,“他们护着我是因为他们爱护我,至于某些不相干的人,他们会睁眼看你一眼吗?阿修的表弟。” 说着眼神有些冰冷地看着沈清之,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至于云深,他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 “表弟”这个称呼是秦与一直以来对沈清之的称呼,非常明白地表示沈清之对于他来说,只是白修的表弟而已。 白修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体弱又寡言的姬辞原来说话这么的尖酸,“原来你以前的样子都是装的吗?在他们的面前装乖巧,装体弱,装不善言语,想要博取他们的关心?要是他们知道了你这般的表里不一,真不知……” “他是怎样的人我知道就行。”云深突然从一边走了出来,旁边站着白修。 沈清之看见两人,脸一下子有些发白,他不知道他们站在那里听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看自己。他移开视线,就发现白修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于是下意识地躲过了自己表哥的目光。 “迟迟,我和阿修已经叫了秦与和纪洵家里的司机,一会儿就过来。把他们送回去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云深走过去揽住姬辞的腰,声音温柔。 说完又转身看站在一边的沈清之,语气完全不同,“他是怎样的人我知道,不需要你来提点。还有就是,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他。”说着不再理会沈清之,揽着姬辞离开了。 白修看了看低着头的沈清之,表情清淡地说了句,“走吧,回去了。”走了两步见他没有动,又开口道,“你要明白,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好好认清以后的路,你是舅舅唯一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姬辞的表情还有些不高兴,也不看云深。 “迟迟不开心吗?”见姬辞不理自己,云深只好采取主动,“是因为沈清之的原因?”虽然姬辞不高兴的样子很可爱,但是云深还是觉得姬辞笑起来最好看。 “没有。”姬辞把脸别到一边,看窗外的景色就是不看云深。 “迟迟不开心,我知道的。”云深明白要是现在不把他心里的疙瘩消除了,以后总要闹别扭。 “你就知道我不开心?”姬辞扬了扬下巴,像是一只有些暴躁的小鹿,“今天有了一个沈清之,以后是不是还要有张清之李清之啊?”说着又不高兴地扭头。 “不会有的,绝对不会。”云深无比坚决,虽然他觉得姬辞吃醋的样子让他心里很受用,还有一种甜蜜感,但是云深很好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显得十分的真诚。 “你说没有就没有?招蜂引蝶。”说着嘴唇也翘了起来。云深看着他粉嫩的双唇,就趁着姬辞不注意蜻蜓点水一般在上面亲了一下,于是姬辞瞬间就红了脸。 “我就只要你一个,什么蜂啊碟啊什么的都不要。”说着还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唇角,翡翠色的眼睛像是最美丽的宝石。 姬辞觉得自己有些受蛊惑了。轻轻摇了摇脑袋理清思绪,正色道,“不管,以后你一定要低调一点,不准招惹别人。”云深非常迅速地点头表示赞成,心说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迟迟的占有欲这么重,但是他很享受就是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姬辞像一个骄傲的小王子,随即俯身轻轻地吻了吻云深的唇,“这是奖励。” 云深笑了,十分配合的将手放在胸口,行了一个宫廷礼,“我的殿下,赏赐是否能够再多一点?” 姬辞疑惑,“什么多一点?”还没有问完,就被云深含住了嘴唇。 云深表示,我的殿下,这就是我最喜欢的赏赐,永远不会嫌多。 ****** 【脑补小剧场】 迟迟(王子殿下):赐予你帝国最高荣誉,亲吻我的脚尖。╮(╯▽╰)╭ 深深(侍从官与骑士):遵命我的殿下!O(n_n)O 迟迟(王子殿下):啊啊啊,你这是犯上!你干嘛要把我压在床上!o(>﹏<)o 深深(侍从官与骑士):殿下,我这是在遵照您的命令,索要帝国最高荣誉!这就是我最喜欢的赏赐!O(n_n)O~ 四十六、奇楠 秦与走的那天云深和姬辞去送他。他和越凌两人都一身笔挺的军装,一眼看去也有了铮铮铁骨的味道。越凌很精瘦,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的磨砺,让他的气质更加的沉敛,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锋芒毕露。 如今的他,更像是藏在鞘中的利刃,出鞘便会让人震撼而心惊。 姬辞看着越凌有几秒的愣神,小芝,要是你看见如今的越凌,一定会非常地自豪吧? 走之前,秦与还悄悄地和姬辞讲,“阿辞,你送我的平安扣我可是一直贴身戴着的,已经救了我两次了。”说着笑的很是豪气。 “我是军人,不怕死,但是秦家就剩我一个儿子了,我得接香火。兄弟不言谢,但是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爷去揍他!”他说着还亮了亮拳头,见姬辞看着自己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回去。 “兄弟,你们都好好地在京城等爷回来,爷立几个战功给你们看看!”秦与说完转身就走了。越凌对着几人点了点头,也跟着秦与离开了。 纪洵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沉默了一下,略微感慨地说,“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以前小时候天天巴望着这个混世魔王离远点儿,现在他真的走远了,又总有些担心。”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白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轻叹了一口气,“但是幸运的是,就算是长大了,我们也都还在一起。” 几人相视而笑。是啊,最幸运的就是,我们还在一起。 日子又回复到云深每天去工作,姬辞呆在家里休养,晚上一起用晚餐的模式。 姬辞每天早上起来给云深一个告别吻,之后继续睡到自然醒,起来就处理九庭堆积的卷宗。从他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让长老接手过送来九庭的卷宗了。若是他没办法处理完就会让陆吾和凫傒帮忙。 而几个长老也知趣地没有提这件事,他们都知道,因为纪家的事情,祀灵师对他们已经不是全然的信任了。 “陆吾。”姬辞放下手中的朱笔,对一边正在整理玉简的陆吾说道。陆吾听见他在叫自己,静静地望过去。 “给青丘一族的族长发信函,就说我不日将会去青丘之山。”姬辞的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桌子,发出低沉的声音。 “您是要准备动手了吗?”陆吾站起身,垂下眼睫问到。 “动手?何谈动手?”姬辞表情有些讥讽,“怕是九尾一族的并不认为我有权利、有资格动他们。” “您是祀灵师。”陆吾淡淡地说。 “所以这次就是让他们知道,祀灵师的存在到底是怎样的。”姬辞看着窗外平静的湖面,慢慢地开口道,“既然做了,就应该有受惩罚的觉悟。” 如果他们没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会让他们有。 中午的时候,姬辞正抱着水杯看动画电影,一脸专注。克里斯将一封烫金的请柬送到了姬辞的面前,随后在一旁站定。 “这是什么?”姬辞看了看克里斯递过来的信封,唔,黑底鎏金字的,设计的很漂亮。 “是嘉士彼拍卖行送来的请柬,邀请您今晚参加拍卖活动。”克里斯简单地解释道。 “拍卖行?好的,等深深下班回来了我再和他一起看。”姬辞朝克里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拍卖行方面送了两份请柬,三少的那一份直接送到了公司,这一份是特意邀请您的,三少想要问您是否想去。”说着又把一本厚厚的装帧精美的册子递给姬辞,“这是拍卖物品的介绍。” 姬辞放下手里的水杯,接过来翻了翻,里面全是这一次将要拍卖的东西,珠宝,字画,银器,游艇……名目非常的多。姬辞合上册子,仰头问克里斯,“深深去吗?” “三少已经排出了日程要去参加,这次拍卖会的组织者是大少爷的朋友。”克里斯见姬辞将册子合上了,就伸手接了过来。 “那我也去吧,麻烦你帮我准备衣服。”姬辞点点头,见克里斯行礼离开了,就继续看电视。 晚上的时候,姬辞正在换衣服,就听见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不用猜他都知道是云深回来了。 果然没有一会儿,云深就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深深坏人,都不敲门。”克里斯为姬辞搭配了五套衣服,姬辞正在选。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道,随即又苦恼地说,“快帮我选选衣服吧,好难。”语气不自觉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云深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凉意,他从后面轻轻抱住姬辞,凑到他耳边问,“想让克洛斯兰家族的三少帮你选衣服,是不是应该要给一些丰厚的酬劳?” 姬辞使劲儿挣脱云深的手臂,学着他的语气说道,“为祀灵师大人选衣服,你是不是应该要表达一下激动地心情?”说着还扬了扬尖尖的小下巴。 “当然,大人。”云深勾勾嘴角,直接将姬辞压倒在了床上,有些霸道地吻上了他的唇。 姬辞的脚开始不断的挣扎,不过最后都被云深轻易地制伏了。于是他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云深,越想越是气愤,这不公平,是偷袭!不过后来的时候,姬辞的脑袋就开始有些泛迷糊,渐渐地身子也软了下来,手下意识地反抱住了云深。 下楼的时候,姬辞的唇还是嫣红的,只是表情非常的不好。云深跟在他的身后,笑得格外满足。 这一次姬辞穿着一件亚麻衬衫,再加一件休闲外套,看起来就像是行走在图书馆外林荫下的少年,雅致而闲适。 “我听克里斯说主办人是莱尔哥哥的朋友?”上了车,姬辞就趴到云深的大腿上,仰着头问他。 “嗯,是以前在伊顿的同学,所以哥哥叫我去打打招呼。”云深说着轻轻戳了戳姬辞的脸,“一会儿有什么想要的就买,知道吗?” “唔。”姬辞点点头,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云深,眼神十分的专注。原本以为再怎么云深表情都会有些不自然,但是没想到云深也看着他的眼睛,最后,脸红的是他自己。 一直到了拍卖会场的门口,姬辞才从云深的腿上起来,任由他帮自己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进入会场的时候,一路上都有许多人在向云深打招呼。 若是云深几年前还只是籍籍无名的贵公子,那么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无数风投家与银行家以及企业管理人争相结交的对象。 他是克洛斯兰的第三继承人,手中掌握着无比庞大的亚洲区经济脉络,背后更有克洛斯兰等欧洲的大贵族以及商业帝国做支撑。再加上他本身所具有的强力手腕儿以及睿智的头脑,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今后的成就。 云深只对认识的人或是有结交意向的人点头致意,其余的便理所当然地忽视掉。当然,他有这样的资格。 两人坐到了贵宾席,姬辞随意地翻开放在手边的拍品介绍册,首页是一条钻石项链,光芒璀璨。 “有喜欢的吗?”云深凑近问姬辞。姬辞摇了摇头,将介绍册放到了一边。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手工西装的金发青年站到了云深和姬辞面前,他一双蔚蓝的眸子,混杂着贵气与艺术家的不羁,笑容异常地迷人。云深显然认识他,两人便用英文交谈起来。 姬辞正在发呆,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转开视线就看见那个金发男人正对着自己微笑,“你好,辞。”他的中文非常的生硬,但是他在很努力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克莱尔的弟弟让我告诉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下,他付钱。” 说完笑了笑,又对云深用英文说到,“我的中文不好,这一句也是刚刚才学的,不知道有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 姬辞听了有些无语,深深的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给自己买东西的爱好,总是会寄来很多奇奇怪怪的礼物。比如亚马孙丛林里的怪异的鸟蛋,雪山里形状奇特的石头,还有海底才捞起来的色彩美丽的鱼——从墨西哥湾空运过来,在鱼缸中游得非常欢快。 云深解释,缪尔或许只是想要你不要忘记了他,他很喜欢你,所以到了另一个地方就会送来他认为不错的礼物。当然,云深也实在是不敢恭维自己二哥的喜好与欣赏水准。 姬辞明白之后,很认真地把这些东西好好地收藏起来,在他看来,不管如何这都是缪尔哥哥的一番心意。 拍卖开始后,姬辞看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了。介绍商品,举牌竞价,成交,如此循环。他坐的很端正,让人一眼便能看出良好的教养,但是另一只手却在桌子下面拉着云深,漫不经心地玩儿着他的手指。 “现在将要展出的是一对木珠,确认为奇楠沉香,起价,四百万美元。竞价开始。”拍卖师话音刚落,在场的就有不少人举牌,价格更是一路飙升。 奇楠木珠确实很是少见,不少人都有想要收藏的意思。 姬辞看着展示台上的奇楠木珠,神情探究而专注。半分钟后,他确认这对木珠散发着奇异的灵气,虽然微弱,但是不会错的。 “深深,我要那对珠子。”姬辞扯了扯一边云深的衣角小声地说了句。云深微微点点头,之后坐在云深旁边的竞价师举起了属于云深的竞价号牌。 最后,云深以九百万美元的价格购得了这对奇楠木珠,当然,账单会寄到塞缪尔的手中。 而在场人都惊讶于那个少年对云深的影响力。许多人在竞拍之前都观察了云深的表情,见他没有丝毫感兴趣的神色才举了牌。但是在那个少年对云深说了什么之后,云深就对奇楠木珠势在必得。 姬辞离开会场的时候,感觉周围许多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他。 难道他们都想要那对奇楠木珠吗?姬辞有些疑惑地想。随即心里觉得很抱歉,默默地说道,真不好意思,那个我要用来研究,不能让给你们。于是姬辞跟着云深非常淡定坦然地走出了会场。 回了卧室,姬辞将放在带锁的盒子中的两颗奇楠木珠拿了出来。木珠不大,摸上去有些湿润而柔软的感觉,自然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姬辞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来。 “这对木珠有什么问题吗?”云深坐在旁边,看姬辞捣鼓着这两颗木珠,像是要用视线在木珠表面烧一个洞出来,表情异常的可爱。 “嗯,我觉得这里面散发着奇异的灵气,像是里面蕴藏着什么东西一般。不过因为奇楠的原因气息有些微弱。”姬辞思考着怎么把这个木珠打开,一边说道。 最后,姬辞用灵力操控着风刃一点一点无比细致地将奇楠木珠表面切开,散落了一小堆的木屑之后,出现在姬辞和云深眼前的是一块黑色的透明固体。 “冰魄?”姬辞有些惊喜地看着面前的黑色固体,它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散发着微弱的光。姬辞伸手想要碰一碰,但是又把手缩了回来,很是兴奋地告诉云深,“这个东西据说上古时期出现过,但是后来就完全消失了踪迹,没想到我竟然能够看到!” 云深不知道冰魄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姬辞亮晶晶的眼睛和满是笑意的脸,觉得心里非常的满足而愉悦。他喜欢看他的迟迟开心的样子。 姬辞依照刚才的做法将另一颗奇楠木珠切开,用灵力控制风力的大小非常困难,很费心神,但是姬辞觉得能切出一颗冰魄,让他操纵风刃一直不断地切一百颗一千颗都行。 姬辞小心翼翼地将冰魄收起来放到了加诸了无数法诀的密封盒子里,然后妥帖地放好,又将奇楠木屑收好。看这么多人竞价就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 “深深,我突然发现冰魄珍贵无比,但我并不知道冰魄到底有什么确切的用处。”姬辞突然停下正在收拾木屑的动作,有些沮丧地说道。 “可以先放着,总会知道的,况且既然上古的时候出现过,总会有人知道的。”云深正拿着一本书翻看,听见姬辞的话抬起头来说道。 “是诶……”说着神情一变,有些兴奋地喊了一句,“陆吾。”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又变换了表情,最后一脸沉静淡然的站在那里。 云深在旁边看着他表情的变化非常想笑,但是没敢笑出来,自己在心里憋笑憋得十分难过。 “主上。”陆吾很快就出现在了卧室里,安静地站在姬辞三步远的地方。 “发玉简给烛九阴,从青丘回来我将去拜访。”姬辞语调镇定,完全没有之前的沮丧与欣喜,情绪都像是没有波动一般。 “是,主上。”陆吾应下便离开了。 确定陆吾已经离开,姬辞一下子就扑到了云深的身上,“深深深深,我知道我要去问谁了!烛九阴活了好久好久,他肯定知道!” ****** 【脑补小剧场】 有一天,迟迟在逛帖子,突然拉住云深问: 迟迟:深深,什么叫作高贵又冷艳啊?这个形容词好难懂(⊙o⊙)? 深深:你面对下属的时候,就是一脸的高贵又冷艳。╮(╯_╰)╭ 迟迟:才不是!!!我那是霸气侧漏好不好!!!o(>﹏<)o霸气侧漏! 四十七、青丘 姬辞从九庭出发的时候刚刚天亮不久,岐山呈现出深蓝色,云气缭绕。扶木做成的云车驰骋在云际,迎着日光,像是整个车身都要燃烧起来。扶木本是太阳升起之处——汤谷所生长的高树,灵气充盈,可抵抗天地间所有的邪秽之气。 “帝江,你说要是有些妖族总是不安分怎么办?”姬辞看着两个前蹄搭在窗沿上的帝江,淡淡地问。最近当康正在九庭沉睡,帝江总是抱怨日子无聊了许多。这一次,便缠着姬辞一定要跟着去。 “勉——勉——,勉——”帝江用各种声调的发音叫了几句,然后颠颠地跑回来趴到姬辞的腿上,十分乖巧的样子,担心姬辞不开心以后就再也不带他出来了。 “帝江是说,不安分就让他们安分吗?”姬辞看着帝江赞同地摇了摇尾巴,微微笑起来。似乎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神兽都不是良善之辈,他们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在他们的眼中,实力的强弱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 “我是得让他们安分下来才是了。”姬辞低声地自言自语,先是青墨,又是青璃,最后还放出了肥遗。姬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不少帐要和他们九尾一族算算了。 上一世自己处事十分地温和,总是想着任何事都留一点余地,不过现在看来,所发生的事情与上一世多有不同,这样的处事方法是行不通了。 云车停在青丘之山的时候,姬辞坐在车上没有下来。青丘的灵气十分的充裕,在九州各个地界中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九尾一族千万年占据着这里,族中人才辈出,但是也是因为这样,让整个九尾狐族都有些心高气傲,很是排斥其他的妖族。 有时候盲目相信自己的实力,实在是不可取的。某些情况下,这是一种愚昧。 “主上。”陆吾在车外恭敬地叫了一句。青丘之山的清晨空气十分湿润,陆吾任由露水凝结在自己长及脚跟的发上,和着日光,显出晶莹的光泽。逶迤及地的外袍也浸湿了不少。 “等等吧,我怎么也是祀灵师。山口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他们这是在表达什么?”姬辞垂着眼语调轻缓,慢慢地抚摸着帝江的脊背,帝江小声撒娇地叫着“勉——”,一会儿又翻了身,示意姬辞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姬辞伸手摸了摸,帝江的小短腿不断摇晃起来,很是享受的样子。 陆吾在车外对凫傒使了一个眼色,便安静地站在车边,没有再开口。 青丘之山中。 “族长大人,祀灵师大人已经到了山前。”听了小童的汇报,站在门前神情焦急的青年男子快步走进屋内,对着坐在高位上的族长行了礼,语气带着恭敬。 “青涵,不就是祀灵师吗?有必要这么着急?”族长还没有说话,坐在右边的一个男子便开了口,他一身锦袍,语气轻浮,随手端起一杯玉露慢慢饮下,一边说道,“父亲大人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还是坐着吧。”说着看了一眼青涵,带着讽刺。 “可是……”青涵看了看族长,想要说什么,但是见族长不愿理会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坐到了左边的位置上。 “可是什么?让他等等不行?”青铭放下盛着玉露的杯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就是,在父亲大人面前,再是祀灵师,也只能算是小辈!他年龄多大?见着我都要开口叫一声祖奶奶。”坐在青铭旁边的青蓉见父亲没有要管的意思,也有些得意的开口说起来,看着青涵的表情很是嘲讽,“所以青涵,你之所以不能成大事,就是因为你啊,胆子太小!” 她长得娇媚,但斜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轻视所有的感觉,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还是说,你想要去抱紧祀灵师的大腿,让他帮帮你?”青蓉顿了顿,突然别有意味地开口道。 青涵没有说话,他早就觉得族长的这一对儿女千年来只长了岁数,没有长智商。两人都是被骄纵着长大的,不知道为九尾一族树了多少的敌人。若是以后九尾一族真的由他们接掌,那还真的是青丘危矣! 但是他也明白,作为前任族长唯一的孙子,说多了未免引人猜忌。于是便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开口。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来报说祀灵师进了青丘。族长青十一有些疑虑,故作淡然地起身说了句,“我们就去见见这个大名鼎鼎的祀灵师吧。”说着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青铭瞪了一眼青涵,哼了一声跟了上去。 一行走到山口的时候,就看见一辆木车安静地停在山前,似乎也没有打算进山的意思。青十一看见这场面,心中有些气愤,但是也只是一瞬而已,脸上马上又堆上了客气的笑容。 青涵站在队伍的后面,看了看木车边的两个神兽,其中白衣白发的那一位他认识,是一直效忠祀灵师管理九庭的开明兽陆吾。而另一边的,从身形来看,应该是神兽凫傒。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吾兄,许久不曾见了。”青十一站定,理了理长袍,笑容满面地看着陆吾。陆吾没有抬眼看他,径自沉默着。倒是凫傒听了他的话,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还真是分不清重点啊,祀灵师就在车内,却先和陆吾打招呼。这是真不清楚呢,还是特地给祀灵师脸色看呢? 姬辞坐在云车里闭着眼,想到以前文瑶给他讲的那些各妖族的八卦中,总爱说“就数九尾一族的族长最无能,也最好面子。还凭白占着青丘之山这么好的地界,总有一天九尾一族会败在他的手上”。那时姬辞还不是很相信,如此的人怎么可能当上一族之长? 不过现在,姬辞无比赞成文瑶的说法,这般拎不清的族长,就是给青丘招祸的,去放出肥遗什么的行为,还真就不那么难以相信了。 姬辞闭着眼睛,沉默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陆吾兄,你我这么多年没有见,为何连理都不理会了?”青十一看着陆吾当着族人下自己的面子,心里很是不快。 他的修为并不高,是因为前任族长临终前任命了他为下任族长,族中才承认了他。这些年他排除异己,拉拢族人,着实费了一番心力。眼看自己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这陆吾却不知趣地落自己的面子。 “陆吾,不知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我青丘之山,是为了什么啊?”青十一收敛了笑容,有些严肃。青涵在后面看着,只觉这祀灵师倒是好耐性,不过,想来是在看他们九尾一族的笑话吧。 当年祖父一直以强大青丘为己任,操劳数百年。如今族长之位落到了青十一的手里,却是越来越乌烟瘴气,没了昔日的辉煌。青涵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面上仍是镇定如初。 “来了当然是有事。”陆吾淡淡地开口,下颌微扬,“不然我还是来探望你的吗?”陆吾眉眼淡定,但是凫傒就是听出了里面的讥诮,在一边笑起来。没想到连陆吾都会挤兑人了,真是有进步啊! “那不知是何事啊?”青十一拿出了九尾一族族长的做派,严肃地问。其实他是知道他们的来意的,不外乎自己侄女儿青璃的事。但是青十一觉得,青丘为妖族中的大族,就算是祀灵师想动青丘,为了各方势力平衡,也要掂量掂量才行。 “有什么事非得到我们青丘来?”青蓉在一边插嘴道,看着紧闭着没有丝毫动静的云车,笑嘻嘻地说道,“这一代的祀灵师难道长得见不得人吗?怎么藏在里面不敢出来?怎么,怕污了我们青丘这清净的地界?那……”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一阵气劲猛地袭来,她抵挡不得,瞬时整个身子都被撞飞到了山崖上。 陆吾眼神冷冽地站在原地,看着青十一道,“侮辱祀灵师,大不敬。” “你!”青十一看着青蓉受伤,一时大怒,“好你个陆吾,到我这青丘之山来挑衅吗?”说着竟要上前。而一边已经有狐族之人将青蓉扶了过来。她的衣襟上沾着鲜血,满脸的痛苦与委屈,却因为胸口闷痛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陆吾。 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云车突然打开了门,青十一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月白色三重衣的少年站在车前,黑发用玉箍束着,脸上没有表情。 青十一看着年少的祀灵师,眼里闪过一丝轻视。如此微弱的灵力,又是这般稚龄,这祀灵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到这里,心也放了下来。 陆吾和凫傒见姬辞下来,都恭敬地朝着姬辞行了礼。 “我还以为祀灵师如何的英俊神武呢,没想到就只是一个还没有断奶的人类,真是可笑……”青铭对着一边的同族小声说了句,脸上的嘲笑掩都掩不住,或者说,他也没准备遮掩。 在场的自然都听清了他的话,九尾一族少数的人脸上也浮起了同样的嘲笑,而更多的,却是慢慢向后退了退,离那几人远些。 “帝江。”姬辞没有生气,叫了一声帝江。帝江从云车里飞出来,停在姬辞的旁边。 “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吧?”姬辞说得很慢,但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你去把那个对我不敬的人带到我的面前怎么样?” 就在青铭想要嘲笑祀灵师只能驱使如此弱小的神兽的时候,就看见帝江突然长大了数倍,翅膀黑亮带着煞气,足上的利爪如精铁刀刃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帝江踩在地上,速度极快地将青铭整个人用嘴提了起来,又很迅速地退回了姬辞旁边。青铭靠近帝江此感觉到了来自于上古神兽的威压,一时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惧意,竟然直接就变回了原形。 帝江见他九条尾巴晃来晃去地很是碍眼,直接将他丢到了地上,轻轻挥动爪子,便斩下了一条尾巴。而此时,青铭已经晕了过去。 凫傒看着狐族一众无比震惊的神色,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怕是如今的许多妖族,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帝江‘混沌’的威名了。”说着,便看见青十一的脸色瞬时惨白,原本想要叫嚷“孽畜将吾儿还来”的话都也卡在了喉咙。 那可是混沌兽啊!就算没有亲眼见过,青十一还是知道激怒混沌兽的后果,必然不只是青丘覆灭那么简单。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吗?”姬辞双手笼在袖中,广袖上的九州山河图若隐若现。他眼神平淡地看着青十一,淡淡地开口道。 青十一退到一边,低着头掩住了满目的愤恨与轻微的惊惧,心中暗暗地想,到了山中便是我九尾的地界,那时,还不是我想如何便是如何? 就算倾尽全力,也要让祀灵师明白,青丘一族可不是他能随意动得了的,而我青十一,也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这时,一路往前的姬辞突然停下来,看了站在末尾的青涵一眼,随即走开了。 ****** 【脑补小剧场】 迟迟:哎呀,这一章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取名好艰难!%>_<% 深深:很简单啊,祀灵师大人虐脑残。╮(╯▽╰)╭ 迟迟:……嗯,很形象很生动的样子,深深好厉害!\(≧▽≦)/ 四十八、处置 青丘之山共有大山十二座,其中主峰为九尾一族议事之处,也是族长的居所。主峰的议事台依山而建,三面都是悬崖,用雕花石栏围了起来。地面的石板上刻着九尾一族的图腾,庄严肃穆。此处除了族长就任大典或者是族内的重大事务之外,通常是不会启用的。 姬辞走到议事台中央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月白色的衣摆层层叠叠,落在仪式台雕铸的图腾上。姬辞转过身示意帝江将嘴里叼着的狐狸放下,青铭此时已经晕死过去,完全不见了初时的盛气凌人。狐族中有几人想要上前,但是看见帝江站在那里又不敢妄动。 姬辞看了一眼青十一,声音平淡,“今天确实是有正事来。”像是在回答他在山口处问陆吾的话。 说完,姬辞随手凝结了水与气,塑成了一张座椅,他展了展宽袍广袖,很随意地坐了下来,“今天来,是关于青丘九尾一族的惩罚问题。” “不知我青丘九尾一族犯了何事,要祀灵师亲自过来?”青十一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强作镇定地问道。虽然他惧怕陆吾与帝江的力量,但是在心底,他还是有些轻视作为人类的姬辞。没有一个人类可以反抗得了妖族,更不要说是指挥甚至统治妖族了。 青十一说着,背在身后的手隐秘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既然你敢进来我青丘之山,那就应当做好心理准备。 “你问我犯了何事?”姬辞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十一,脸上带着些微的讥讽。果然是个拎不清的,于是又问道,“真的不知道?” 凫傒看着这样的姬辞,微微移动了身子,心里暗暗骂道,祀灵师大人是已经怒极了吧?这帮子臭狐狸,也挺有本事,主上这般冷情冷性的,也能让他们给激怒了。就是不知道,这激怒的后果他们一族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 “青丘九尾一族自古秉承天意,如今已是妖之大族,何谈犯事?怕是祀灵师你弄错了吧。”话音刚落,就见青十一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一般,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伤口很浅,有血珠溢了出来。 姬辞放下微微抬起的手,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我可以轻易地杀了你!青十一,有什么话,先想好了再说。” 姬辞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青十一的面前,四溢的灵气将他的衣袍掀起,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停止了流动一般。 姬辞的声音寒冷彻骨,“青丘九尾一族青十一,破坏肥遗封印,解除结界,私自放离凶兽,致使其为祸人界,此为其一。贰负现世,非但不予以封印,更是助其掩藏踪迹,此为其二。与九庭长老勾结,欲行夺权之事,此为其三。纵容青璃与人类相合有孕,不加劝阻惩罚,此为其四。对祀灵师不敬,此为其五。这五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 “我九尾一族乃妖之大族,怎能容忍你在此放肆!”青十一猛地站起来,脚尖轻点瞬时退后五十步,他碰了碰自己脖颈的血迹,眼神突然变成了兽瞳。身后出现了九条尾巴,黑色的妖气隐隐可见。 随着妖力的催动,他的手逐渐变成兽爪,之后,整个人化为了体格庞大的九尾狐。 青十一的九条尾巴带起烈风阵阵,黑色的皮毛上闪烁着妖力的纹路。他的爪子很锋利,此时正眼神凶狠地看着姬辞,长长的獠牙像是要将姬辞刺穿。 青十一化身原形后,议事台的四面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黑色九尾狐。他们躯干紧绷,如张开的弓弦,一双眼紧紧盯着姬辞一行,像是他们一有什么动作就会立刻发起攻击一般。 议事台上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姬辞表情依旧镇定,像是四周虎视眈眈的敌人不存在一般。 “青十一,怎么,是想动手吗?”姬辞看着不远处的青十一,声音低沉地询问道。 “立刻滚出青丘之山,今日我九尾一族就饶你不死。”青十一声音低沉,带着凶性。陆吾与凫傒看了看长襟广袖的姬辞,站在原地没有动。 姬辞突然说道,“你是想要整个青丘九尾一族都起来反抗天道吗?或者,你真的舍得这用尽心思手段得来的族长之位?” 说着不等青十一狡辩,“有些事情可不是想瞒就瞒得住的。你这族长的位子来得可真是不易啊。当年亲手毁了上一任族长的修为,以其子孙安危胁迫其答应传位给你,之后便将他的修为妖力据为己有,又将其尸身化为血水,这是真的吧?” “你在说谎!”青十一怒极地大吼,“你是想要挑拨我族的关系!”他下意识地地往青涵的方向看去,发现青涵旁边的几个长老已是有所怀疑,看着自己的目光都不善起来。 “不是真的,你为何会这么害怕?”姬辞冷笑了一声,“青丘修为比你高的族人不在少数,青涵是族长嫡孙,不管是实力还是血脉,你都不占优势。那为什么,最后当上族长的是你?” “你!”青十一暴躁地吼了一句,但是却无言以对。他确实是用不光明的手段坐上了族长之位,这些年他费尽心机,没想到在今天直接就被姬辞破坏了!可恶的祀灵师! “是真的吗?青十一!祀灵师说的是真的吗?”从议事台的边缘突然跳出了一只白色的九尾狐,他的双目赤红,此时正狰狞地看着青十一。这只白色的狐狸,正是继承了前任族长九尾白狐血统的青涵。 “贤侄,这当然不是真的!”青十一有些慌乱,但是又很快地镇定下来。他明白,族中有不少的人拥立青涵为族长,因为他继承了前任族长最为纯正的血脉,是白色九尾灵狐。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势正好可以让自己赢得喘息的时间。 稍作思考,青十一立刻开口道,“青涵,如此关头,必定是祀灵师想要挑拨我们族中的关系,让我们内斗,他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若我们真的相信他的话,那九尾一族必定就会在今日灭亡!我们一定不能轻信他的话啊!” 一番话说完,议事台边缘站着的几只九尾狐收回了利爪。他们都是拥戴青涵登位的长老,这些年来,族中扬言要青涵登位的族人多数都已经被青十一清理了。但还剩下的隐在暗处的不少狐族,以及青十一动弹不得的几位长老,都想要找到时机拥青涵上位。 现在就是一个好的时机,以青十一谋害前任族长的罪名将他驱逐,青涵便是唯一的下任族长人选。但是,如果像是青十一所说,祀灵师心怀恶意想要将九尾一族一网打尽的话,那就必须慎重了。于是它们犹豫了,站在边缘关注着场中的情景。 青涵听了青十一的话,也有些犹豫。青丘是祖父千年的心血,决不能毁在外人的手里。但是同样的,青涵心中也有怀疑,毕竟依照爷爷的想法,族长之位是必定会传给自己的。 青涵沉默良久,说了一句,“我再相信你一次。”说着就退回了议事台边缘。却是直接表示无意参与青十一与祀灵师的争斗。 青十一心中舒了一口气,看向姬辞,就见他站在原地,八风不动一般。 “祀灵师,我奉劝你还是尽早离开。”青十一扬头,九条尾巴不断地在舞动,全身妖力暴涨,四周的黑色九尾狐也做出了战斗的姿势。 就在此时,姬辞突然挥袖,整个人极快地浮上了半空,银白的大网伴着强光出现在他的脚下,以千钧之势朝青十一扑去。另一边,白衣白发的陆吾恢复了开明兽的本体,体型无比巨大,每踏出一步都要将整个石台震碎一般。 “陆吾,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都不打个招呼!”凫傒在一边说着,一双翅膀突然伸展,乌黑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里,泛着冷光。 而帝江,已经以一爪子一只黑色九尾狐的速度行动起来了,庞大的身子无比灵活。 巨大的网落下的时候,青十一急忙往一边躲去,但是仍旧有一半的身体被银白色的大网包裹起来,一寸一寸地陷进肉中,随即无数血液流了下来,滴落在石板上。 姬辞悬浮在半空,黑色的发丝扬起。他的手心出现了一股旋转的风,只见他念动法诀,指间微小的旋风便朝青十一飞去,旋风越来越大,最后将青十一整个都围了起来。之后旋风中出现了许多的风刃,极为凌厉地刺入青十一的躯体,不断有被削落的血肉落到了议事台上,散发着腥气。 青十一痛苦地发出巨大的咆哮与嘶吼声,青丘十二峰都像是要崩塌一般。 巨大的开明兽与帝江站在议事台的中央,带着令人惧怕的气焰。凫傒抱着长枪立在帝江的背上,看着青十一血肉模糊的样子有些嘲讽。 “主上,要不要我补上一枪?”说着亮了亮手中的武器。 “一枪毙命算是轻饶他了。”姬辞站在离青十一不远的地方,轻轻划了一个符文,五枚透明散发着寒气的长钉出现在半空,急速落下后将他的四肢与尾巴都定在了地上。巨大的伤口有血液流出,很快又被长钉上溢出的寒气所凝结。 青十一已经没有了咆哮的力气,妖力正在不断地流失,让他的九条尾巴正在逐渐透明。 “所以我说,做错了事,是要受惩罚的。”姬辞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陆吾的方向走去。 陆吾看着姬辞脚步沉稳地走过来,心里有些忧心。主上的灵力并没有恢复,今日却直接使用了杀招,不知能不能够受的住。但是,这样的情况,如果祀灵师不出手,一定会引起各妖族的猜测与异动。 姬辞走到陆吾的身前站定,转身面对着倒在地上的青十一。之后双唇轻启,无数的符文渐渐出现在姬辞身体周围,他手中捏了法诀,徐声道,“敬告天意,序一百五十七代祀灵师,姬辞,任青丘之山九尾一族青涵为族长,仅授命。” 霎时,天空乌云密集,整个青丘之山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云中落下了一道闪电,天空都如同将要被炸开一般。随后乌云散去,天地又回复了清明。 在场的人都明白,青涵作为青丘九尾一族族长的事情已经得到天道的承认,不容更改。 这时,天上有无数光点凝结成了青丘九尾一族的图腾,落到了青涵覆盖着白色皮毛的背上,随着光点渐渐融入青涵的身体,他的九条狐尾一下子变长了数倍。这表明他体内的妖力正在不断地增长。 变为人形的青涵眉心出现了红色的九尾图腾,他感受着体内充斥着的妖力,朝着姬辞行了一礼。 姬辞面色严肃地受了青涵一礼,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姬辞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庞大的灵力,“敬告天意,青丘之山九尾一族,青十一,即日起,囚禁从极渊,刑罚八千年,不容恕。” 这时,就见天空突然出现了一条全身长满鳞片的九头黑龙,盘旋在青丘上方。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玄色的锁链,散发着极致的煞气。 “祀灵师,从极渊是否又多了一个住客。”他是从极渊的看守者九璎,此时出现的只是幻影,真身尚在从极渊中。但是仅是幻影,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难以承受的黑暗气息。 从极渊,乃祀灵师所掌管的囚牢。自首代祀灵师开始,便关押着无数的凶兽魔神,是世间最为黑暗危险的地方,而其中的刑罚制式,更是让各界神兽妖魔闻之胆寒。至今,还没有谁能够自从极渊中逃出。 “嗯,九尾一族,青十一,刑罚三千年,不容恕。你带走吧。”姬辞对着九璎点点头说道,丝毫不受它身上的煞气的影响。 只听得空中一阵龙吟,随后青十一就被一阵黑风卷到了半空,消失不见。 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姬辞回身看向九尾一族,此时,青蓉与青铭的眼中已满是恐惧与憎恨。他们突然明白过来,父亲被囚禁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想到这里,他们心中突然无比憎恨祀灵师,如果不是他,那么现在父亲依然是族长,自己依然是九尾狐族最为高贵的人! “青涵,你觉得我应当如何处置青蓉和青铭?”姬辞坐下来,三重衣长长的衣摆铺陈到地上,华贵尊崇。四面的九尾狐都不敢抬眼看他,他们能够感觉到姬辞散发出的浓重的杀意。似乎若是再有忤逆,便会将九尾一族毁灭。 青十一就是最好的例子。 “望祀灵师大人海涵,放过族中后辈。青涵日后必定会严加管教。”说着深深地弯下了腰。 不是他良善,若祀灵师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的爷爷定是被青十一害死。青蓉和青铭作为青十一的子女,青涵对他们只有恨意。但是他也清楚的明白,现在自己当上了族长,饶过青铭与青蓉,也有了宽容的名声,青十一一派的人也就好收服了。 只依赖爷爷留下的旧人,并不长久,也对自己的统治没有益处。 姬辞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学学你的祖父,做个好族长。当然,不要像他一样受了蒙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见青涵紧握着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姬辞没有再说话。 看见姬辞起身准备离开,青铭与青蓉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想来是祀灵师放过他们了。正当他们准备起身的时候,就见姬辞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声音清淡,“差一点忘记,青丘一族青铭与青蓉,各罚一千年修为,以示惩戒。”说完,示意陆吾他们可以离开了。 帝江又变成了粉红色的棉花糖状,欢快地爬到了姬辞的怀里,完全看不出身为混沌兽的霸气与杀戮。姬辞扯了扯它的尾巴,没有说话。 随后,姬辞抱着帝江上了云车,青涵将他们送到了山口,行了礼,目送云车消失在云际。 姬辞上了车,便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鲜红的血落到月白色的衣襟上,无比显眼。他擦了擦嘴角,有些乏力地靠在车壁上。 “主上,您还好吗?”陆吾听见车内的动静,有些担忧地问。 “没关系。”姬辞回答道。说着闭上眼调整气息。不管如何,在青丘都不能有丝毫的示弱。若是自己没有动手,可能不只是九尾一族,其余的妖族也要采取动作了。 希望这一次能够震慑他们一时,给自己恢复灵力的时间。 云车没有往回走,而是去往了招摇山的方向,去拜访烛九阴。 那两颗冰魄让姬辞直觉非常的重要,烛九阴在上古的时候就已经是修为高深的神兽,因此找他肯定能够找到答案。 ****** 【脑补小剧场】 深深:迟迟,这一章的名字叫什么?(⊙o⊙)? 迟迟:唔,叫做虐脑残续篇。~\(≧▽≦)/~ 深深:你真的……好没有创意……╮(╯﹏╰)╭ 四十九、烛阴 姬辞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流云正在沉思,就感觉帝江的前蹄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姬辞回过神来看它,“帝江,怎么了?” “勉——”帝江摇晃着棉花糖一样的身子趴回姬辞的大腿,声音绵软,完全没有了面对九尾一族霸气的模样。 “是是是,帝江今天表现得很好,他们都怕帝江,所以没有谁敢欺负我。”姬辞笑眯眯地拍了拍帝江的背,帝江听了之后很开心地晃了晃尾巴,随即非常兴奋地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姬辞面前一摇一晃的。 “好了,一会儿要去见烛九阴,我记得你们很早以前就是好朋友了吧?”姬辞斜倚在云车里,笑看着帝江一个人玩儿。衣襟上的血迹已经被抹掉了,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时不时会轻轻地咳嗽两声。 “勉——”他是万年不洗衣服的坏人,才不是我朋友呢!我很爱干净的!说着还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听语气很是瞧不起烛阴的感觉。 “好,帝江最爱干净。”姬辞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帝江都活了上万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难道帝江还处在幼年期? 到招摇山外的结界时,姬辞便下了车。因为提前向招摇山发了玉简说要来拜访,所以早早地便有一个小童等在山门口,见到姬辞一行人便理了理衣服走了上来。 “见过祀灵师大人,我们主君已静候多时。”小童客气地行礼,站起身后看了一眼被姬辞抱在怀里的帝江,大大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主君说了,要是帝江大人也来了的话,请自己下地走路,如果懒不想走路,那么像球一样滚到他面前也可以。” 说着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又想起自己是来迎接客人的,马上整理了表情,严肃道,“各位请跟我来。” 招摇山的景色十分奇异,一山便有四时景色,此时几人走得便是雪原之地,远远望去,似乎能够看见绿草如茵的景色。 小童在前面解释道,“这是主君特地吩咐的,说是平滑的雪原更适合帝江大人来回滚动,不费力气。” 帝江扇着小翅膀,十分愤怒地叫了一声“勉——”但是声音太软,实在是没让人感觉到他的怒气,倒是像在撒娇。见几人都没有理他,帝江有些委屈地趴到姬辞的肩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侧脸。 姬辞摸摸他,“我不会嫌弃你的,放心。”听到这话帝江才重新开心起来,也不理会前面小童憋笑的表情。 烛九阴的住处是一个白色大理石铸造的宫殿,恢弘大气,装饰简洁。但是帝江表示,这完全是因为某人没有审美水平懒得装饰所以才修成这样,根本就不是别人所想的庄严肃穆古朴什么的装修风格。 沿着台阶往上,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站在台阶的尽头,他玉冠束发,眉眼深邃,双眸如夜空一般沉寂。长长的黑袍迎风扬起,猎猎作响。姬辞看着烛九阴,觉得他的气质与身后的宫殿异常的相符,简洁,凌厉,内敛。 “勉——”帝江一看见他,立刻就炸毛了,快速地扇动着翅膀往烛九阴撞去。烛九阴看着它圆滚滚的身子,古井一般沉寂的眼里带上了笑意。 “帝江,你到底是多少岁了?是不是年龄反着长的?”烛九阴一只手把帝江的尾巴捏住,整个拖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声音很冷,带着看淡人世的超脱,但是对着帝江说话的时候,明显带了一丝温度。 活到他们这样的岁月,早已看尽了星辰明灭,或多或少都有了寂灭的念头。当然,除了帝江这样的逆生长物种。 因为太过于长久的生命,实在是让人厌倦。 烛九阴抱着帝江往宫殿中走去,任凭帝江在他怀里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帝江从他的臂弯里探出了小半个身子,对着姬辞叫的十分可怜,“勉——”结果又被烛九阴按回了怀里。 “祀灵师,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烛九阴坐在白玉雕成的椅子上看着姬辞问道。有猛烈的山风从大殿的大门吹进殿来,他的眸子被墨色的头发微微遮挡,像是安静无声的风暴,即将席卷一切。 “想要感谢您上一次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看管从极渊。”姬辞站在殿内认真地道谢。若是自己在星辰幻境的时候从极渊出了什么事端,那才会是大祸降临。 “嗯,举手之劳。”说着将仍不放弃挣扎的帝江再次按到怀里,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教一下,冰魄有什么用处。”说着拿出了装着两枚冰魄的小盒子,仔细地打开来。 姬辞感觉到细细的风将手中的盒子卷起,便顺势放了手,就见盒子十分平稳地飞向烛九阴。 “冰魄?”烛九阴看了一眼,抬头问姬辞,“怎么拿到的?”帝江也有些好奇地扒拉着身子凑过去看,尾巴一摇一摇的。 “找到了两颗奇楠,里面包裹着的就是这两颗冰魄。”姬辞简洁的说道。 “冰魄以前是计蒙的宝物。”烛九阴合上盒盖解释道,“这两枚冰魄可以说是神物,你好好收着,日后必有大用。”说着指了指焉焉的帝江,“你先回去吧,把他留在这儿,我和他很久没见了,要叙叙旧。” 听到烛九阴说的话,帝江看着姬辞近乎哀求地叫了一声“勉——” 姬辞看着它的样子有些不忍,“帝江它……” “没多久就给你送回去,放心,说起战斗力,我们不相上下,不要担心。”说着抱着帝江就不见了。 姬辞听着帝江有些凄惨的叫声,突然在想,帝江的战斗力真的有那么强吗?想了想棉花糖一样的帝江,以及一身黑袍的烛九阴,姬辞迷茫了。 领路的小童站在殿外,一脸恭谨,“主君吩咐我送几位下山。” 晚上,云深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姬辞没力气一样躺在床上,表情很是纠结。 云深坐到床边,摸摸他的脸颊,又俯下身深深地吻下去,见姬辞脸上浮起薄红了才放开,“怎么出去一趟,才养回来的红润脸色又不见了?“云深有些心疼。这一次迟迟去青丘,应该不是那么顺利吧? “唔,我把帝江弄丢了……”姬辞有些可怜兮兮地攀着云深的肩膀,双眸泛着水光。 云深忍不住又吻了一下才问道,“怎么弄丢的?”虽然知道帝江是上古神兽,但是云深看见的帝江多半时候都在撒娇,所以也有些担心起来。 “烛九阴要留他做客,我没能抢过来。”姬辞有些自责与懊恼。 “做客?”云深摩擦着姬辞的唇,“那为什么要说弄丢了?” “因为帝江和烛九阴的气氛很奇怪诶……”姬辞疑惑了,他有些担心,下一次见到帝江的时候他会不会已经伤势惨重了?烛九阴杀气很浓重的。 “有我们氛围奇怪吗?”云深一下子按他在床上,看着姬辞说道,“迟迟,我想了你一天,但是我回来了你都不好好看我一眼,真的好难过……” “深深……”姬辞愣了愣,突然就语塞了,心理想着深深伤心了,应该怎么办?结果他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很简单的迟迟,我要补偿。”云深笑了,干脆地翻身让姬辞趴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补偿。”姬辞小心地撑着身子,害怕压到云深。他能够感觉到两人接触的地方散发着微微的热感,于是身体就真的有些发热了。 “你亲亲我。”云深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就看见姬辞瞬间红了脸,他有些迟疑地挪了挪身子,看了一眼云深的唇又飞快地移开视线,表情很是不自然。 云深很有耐心地看着姬辞,果然隔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唇碰到了云深的唇。动作很生涩,只会用唇瓣摩擦云深的,力度也很轻缓。 云深感觉着唇上柔滑的触感,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随即抱着他,将舌尖触上了他的唇。姬辞身子微微一颤,随即便软在了云深的身上。 姬辞又一次在星河幻境中醒来的时候,已经镇静了不少。只是有些疑惑,他原本以为除非在致命的关头,他是不会再出现到这里的。那么,这一次自己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姬辞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和上次一样全身都有些透明,在黑暗的环境中还有些微微发光。抬眼望去,就看见星河依然在流淌,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感觉。接着,姬辞慢慢地往星河的方向走去,逐渐感到每走一步就会变得更加轻松。 他有些惊讶,灵体竟然也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迅速的变得充盈。 姬辞停下脚步,尝试着凝结了一丝灵力在指尖,就发现自己的灵力不止增加了一点而已,而是比自己以前的力量增加了数倍。 因为前世的原因,姬辞灵力比先代的祀灵师都要充沛很多,而这一次,是已经达到祀灵师的顶峰了吗?不,姬辞迅速地打消自己的这个想法,或许与近几百年的祀灵师相比是超过了很多,但是还远远的比不是处于灵气充裕的数千年前的祀灵师们。 只是,姬辞的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自己来到星河幻境,而灵力也增长了这么多,他不相信这是巧合。如果第一次自己念动法诀是为了躲避危及生命的情况,恰巧进入了星河幻境,那么第二次和这一次,肯定就是星河幻境或者是洛书特意让自己来到了这里。 高深的实力并不只代表了变强,更多的,是代表了更艰难的责任。 三辆卡迪拉克急急地停在大门前,云深下了车,就看见克里斯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迟迟怎样了?” 他正在开会,接到克里斯打来的电话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小少爷一直都很好,送您出门后小少爷就在客厅看电影,我去和裁缝商量秋冬季的服装问题,当我回到客厅就看见小少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后来下午两点的时候发现小少爷还没有醒过来,这才发现小少爷的呼吸变得微弱了,不是睡着了而是处于昏迷状态。”克里斯一急,一连串的意大利语脱口而出。他看着姬辞长大,除了恭谨,更有一份源自心底的关切。 云深走进客厅,就看见姬辞躺在沙发上,表情安宁,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云深感觉了一下,心跳是正常的,就是呼吸十分的微弱,全身也是冰凉。 这和以前姬辞昏迷时候的情况十分相似。 云深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听见姬辞昏迷在家,呼吸微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冷静下来后,云深将姬辞横抱起来,送到了卧室,又为他盖好了被子。云深坐到了床边,轻轻在姬辞的眉心吻了吻,我的迟迟,你一定要快一点醒过来,我会在你的身边等着你,陪着你。 星河幻境中,姬辞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灵力的气息。由于自身灵力的变强,姬辞发现闭上眼睛之后,他能够感觉到环绕在他身边的星辰的模样。 现在姬辞才知道,它们并不是星辰,而是无数的灵力结成的星子。闭上眼之后,他似乎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许多的星子慢慢进入自己的体内,与自己的灵力相融合。 姬辞开始朝着灵气最为浓郁的反向走去,洛书应该就是在那里。一路上有许多的星子围绕着他,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身体中。 这一次没走多久,姬辞便站在了洛书的面前。 洛书还是玉石的模样,但是颜色变得要深了一些,并且光亮度也增加了。姬辞揉了揉眼睛,觉得眼中有些刺痛。 按照上一次的方式,他将自己的灵力凝结在手指,轻轻接触玉石的表面,瞬间,玉石就将姬辞整个都裹住了。 姬辞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玉石的另一面,此时,他正背对着玉石站立。 他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上一次不是像这样做就离开了星辰幻境吗?为什么这一次却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姬辞垂下手,心里有些迷茫。他再次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就感觉这个空间和星河幻境非常的不一样。这里除了身后的玉石再无一点光亮,也没有灵力的气息。整个空间黑暗而安静,就像是要唤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恐惧一般。 姬辞退后了两步,转身看向玉石,抬手轻轻地触摸它的表面,指尖只感觉到了冰冷的坚硬感。 这算是门关了吗?那么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出去? 姬辞靠着玉石坐了下来,有些无奈地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辞看着眼前黑暗而安静的世界站了起来,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玉石上面,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有前辈说过,洛书其实是活的,他拥有自己的意识。”姬辞声音低缓,在静谧的空间中响起无数的回声,远远传开去。 “不管是不是真的,也要试一试。”姬辞慢慢将全身放松,让自己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渐渐的将自己的意识沉了下去。 闭着眼的姬辞突然感觉到四周刮起了狂风,风声呼啸而过,带着各种不同的气息。他睁开眼,就看见自己正处在一处高台上,山风烈烈。 脚下的高台与岐山的祭台非常得相似,但是姬辞确定自己不是站在岐山,因为除了脚下的高台外,四周都是黑暗,只感觉有无数的风呼啸而过。 这是洛书将自己送到了这里吗?姬辞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经受某种考验,只有通关了才能出去,才能回家。想到这里,姬辞微微叹了口气,至少也有了眉目不是吗? 说着在高台上走了一圈,就发现和岐山的祭台一样,中间有一个低矮的石台,石台中心是一个凹槽。姬辞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将自己的灵力凝结成了球状,放进了凹槽中。接着就看见整个石台都旋转起来。 这时,石台散发出了一道光柱,光柱直直地向上,像是要穿透整个空间的黑暗。姬辞视线清晰之后,就发现光柱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穿着白色的袿衣,黑色的长发直直垂到了地上,面目看不清楚。 “让吾看看,到底是吾的哪一位后辈出现在了这里。”一个宁淡的声音响起,像是从远古吹来的风,带着时光穿梭的苍凉。话音合着风传出了很远,姬辞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注视着自己,充满了打量的意味。 ****** 【脑补小剧场】 当康:康康——我和帝江是官方cp,那个烛九阴是神马?(╰_╯)# 帝江:勉——哼哼,谁和你是官配啊,你是谁啊?能吃吗?╮(╯▽╰)╭ 当康:我只是去睡觉了一会儿,你就不要我了……康康——o(>﹏<)o 烛阴大人:帝江,圆润地滚到我怀里来。╭(╯^╰)╮ 当康:为什么你要和我抢帝江啊?(#‵′)凸 烛阴大人:因为它——看起来很美味(⊙o⊙) 五十、无央 “吾之后辈,你竟然回溯了时光。”光柱中的人发出了一声叹息,“怪不得洛书要选择你,百代祀灵师中,也就只有你能够承受得住时光回溯时产生的时空动荡。” 那人语气有些赞叹地说道,随即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介绍,“我是首代祀灵师,姬无央。” “首代祀灵师?”姬辞有些震惊地低呼出声,随即迅速地敛下表情,十分恭敬地行礼道,“序一百五十七代祀灵师姬辞,拜见先辈。”说着直直地跪了下去。 但是膝盖还没有触及到地面,就感觉有股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气息托住了自己,姬辞顺势起身,就听见从光柱中传来清晰的声音,“不用拜了,留在这里的只是残留的灵魄而已,不是真人。真人早就化成灰烬了。”他的语气平淡,有一种看淡生死的豁然感。 姬辞微微低垂着头表示恭谨,“不知您让我来到这里有何事?”如今看来,自己第一次出现在星河幻境,现在又来到了这里,都是首代祀灵师先辈的意思了。 “不是我的意思。”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姬无央开口道,“我只是在寂灭之前,将自己的部分灵魄留在了洛书之中,并且嘱咐洛书帮我选择一个继承人。没想到过了上万年,只有你一个人被洛书认可了。” 光柱中的人影如静止的图像一般。除了他说话的声音之外,这个空间中再无任何的响动。 “上万年?”姬辞有些不解,“首代祀灵师不是出现在数千年前吗?”这是一致公认的说法。所以,历代祀灵师序位下来,到姬辞也才第一百五十七代而已。 “我姬无央一世活了万年,后来为情所伤,看淡宇宙洪荒,这才选择了寂灭。”看着姬辞不可置信的表情,姬无央有些恼怒,“怎么,祀灵师就不能为情所伤了?就不能自己把自己毁灭了?”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姬辞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的一丝笑意,有些无奈地开口解释道,“只是所有的典籍都没有关于您的详细记录,所以有些吃惊而已。” 应该说,所有的典籍包括天寰中的古籍,对上古时期的记录都非常的简略且模糊,甚至有许多古卷都存在残缺与遗漏,许多的记载都是自相矛盾的,更不用说关于前三代祀灵师的记录了。 很多的信息,都是来自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神兽们。但是,许多的事情的真相都像是被一把大锁紧紧锁住,连神兽都无法开口说出。 所以许多的事情的真相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掩埋在了时光的尘埃中。 “那些记录者不是祀灵师,又能知道什么?”姬无央话里透着十二分的不屑,接着开口道, “凡人总爱将超乎寻常的存在称为神,或是妖魔。其实,都只是源于他们心中的恐惧罢了。因为力量的弱小,所以惧怕强大的存在。因为惧怕,所以妄图更加强大的存在来解救自己。”姬无央语气逐渐激烈起来,随即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缓和情绪。 之后听他问了一句,“你觉得是这样吗,姬辞?” “嗯。”姬辞点了点头,他明白姬无央说的意思,心情有些复杂难明。 “在你的心里,祀灵师,是什么?”沉默了良久,姬无央的声音从光柱中传来。他的语气徐缓,带着苍凉与萧索的味道,还有些兴味在里面,探究地看着姬辞。 “祀灵师吗?”姬辞轻轻重复了一句,表情带着沉思,眼神却有些茫然。 上一世与这一世加起来,他已经当了近四十年的祀灵师了,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祀灵师到底是什么。他一直都记得,祀灵师的使命,承大道所赐之洛书,辅社稷永安,守九州长宁,参星辰日月,通天地阴阳,为万灵之长。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但是,他却不知道,祀灵师到底是什么。 “承洛书,辅社稷,守九州?”姬无央像是能够感觉到他心中所想一般,带着嘲笑的口吻开口道,“姬辞,不得不说,你的心性,注定你对万物都带有悲悯。” 说着话锋一转,“知道祀灵师到底是什么吗?其实,祀灵师只是天道用来压制两界的工具,你懂吗?工具而已!”说着缓缓笑了起来,带着悲哀与执拗。 “为什么这么说?”姬辞抬头看着光柱中有些朦胧的人影问道。 “不是工具吗?”姬无央反问了一句,随即又说道,“不然,你以为,天道要祀灵师何用?真以为自己掌握了无比高深的灵力,能够约束神兽妖魔,就真的是强大的存在了?”说着,语气里带着讥讽。 姬辞沉默了。他听得出姬无央语气中对天道的不屑与无可奈何,以及对祀灵师这个身份的复杂情绪,但是,他不懂其中的缘由。 “当年,上古时期,九州神魔横行,那时,是九州最为繁盛的时期,也是最为血腥而残酷的时期。 天地初开,灵气充盈,万物生长,感受天地之灵气,修炼成神魔之躯。他们相互争斗,厮杀,因为无比强大的力量,因此足以漠视任何的规则。 天道乃为天之初起之时,上天为世间定下的法则,但是后来却生出了灵识。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姬无央声音有些低,带着怀念与愉悦,像是看见了记忆中广袤的九州大地。 “那,为什么万神都沉寂了?”姬辞轻轻问道,他曾经看残缺的古籍上看见寥寥数语的记录,上古之时,神才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但是,从陆吾他们的描述中可以知道,世间已经没有神的存在了,他们也无法提及上古之神的名字,像是禁忌一般,被下了禁制。 “万神沉寂?”姬无央喃喃自语道,突然声音提高起来,“何谈沉寂?不如说,万神俱灭吧?天道为了掌控世间的法则,压制神魔。众神为了获取更多的神力,抗御天道法则,相互抗衡。最后,天道赢了,于是,万神俱灭。”姬无央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姬辞却听得心惊。 因为天道使得万神俱灭,所以才会成为禁制吗? “那祀灵师?”姬辞有些难以接受。所有人都以为,神是因为厌倦了无边的生命与时间所以选择了沉睡,没想到,却是如此。 “工具,天道的工具。”姬无央的声音平静下来,“天道为了世间力量的平衡,提升了神兽的地位,赋予他们力量与无尽的生命。而随着人类的繁衍生息,人类的势力逐渐庞大起来,再加上不断修炼的妖族,因此天道需要一个工具来帮助他平衡势力,并且,监视所有的生灵。” 姬无央笑着说了一句,“祀灵师,工具而已。” “当然,如若哪一天,祀灵师也反抗天道了,等着的,也是灭亡的下场。如当年的万神寂灭。”姬无央的语气已经不见了任何的情绪,平淡无波。 再开口时,却带上了自嘲与讽刺,“我被选为了祀灵师,时光千载,我才渐渐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维护秩序,保卫天道作为法则的存在吗?”姬辞接下话来,眼神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璀璨的星河突然沉寂下来,刹那熄灭了所有。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又思绪迷茫。 “嗯,可以这么说。”姬无央点了点头,“因此,祀灵师才有了一生孤寂,命中早逝的命运星轨。因为天道需要的,是不断更换着的监视者,旁观者,记录者,而不是过于强大的存在。甚至为了维持力量的平衡,每一次祭祀,祀灵师的灵力损耗都非常巨大。” “这样吗?”姬辞声音低微,像是在回答姬无央的话,又像是在问自己。如果作为天道的工具,便是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么,自己究竟要如何? 姬辞突然对自己两世产生了怀疑,或许自己就应该简单地做为一个“工具”的存在,像上一世一样死在祭台上,完成既定的命运。而不是去牵扯别人情感与生命,自己有的,只是一生孤寂与命中早逝罢了。 姬辞缓缓抬起双手,凝视着掌心的纹路,觉得脑袋有些抽痛起来。他的眼神不再平淡,像是卷起风暴的海面,不断地有风浪扬起。姬辞的手微微颤抖,却又立刻被握成了拳头,制止了颤抖。 不,即使我只是天道的工具,只要能够保护云深就够了,只要能够保护他……就够了。 姬辞的嘴唇动了动,深深两个字落在唇边,让他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 “那一群凡人,一边说着祀灵师是妖魔,一边又寄予希望想要让祀灵师舍弃一切的保护他们。”姬无央的声音突然响起,说着看着姬辞慢悠悠地说道,“姬辞,你上一世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姬辞闻言瞳孔微微一缩,随后表情瞬间又回复了平静。这时就听见姬无央哈哈地笑起来,“不错不错,看样子除了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以外,其余的都无法成为你的心魔。” “不要动他。”姬辞一下子抬头,直直地看着姬无央,眼神锐利。他知道云深是自己的心魔,是他一生的逆鳞。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准有人动他一丝一毫。 就算是姬无央也不行。 “我有说要动他吗?”姬无央有些好笑地开口,“你这样也好,有一个愿意为之逆天的存在也不错,不过你一定要把他保护好了。我不会动他的,我这样一个残存的灵魄,怎么动手?”说着,看着姬辞的目光带着笑意。 自己当年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那个男人过于强大,已经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抱歉。”姬辞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或许是因为看到前世云深死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幕已经变成了姬辞心底的噩梦,也是他的心魔所在。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再看见云深出事。 就算自己只是作为工具的存在,也要保护他。 “不用,有所在乎才是真正强大的人,那些无欲无求的祀灵师们,都太可悲了。”姬无央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转而问道,“知道洛书为什么把你弄进来吗?” “不知。”姬辞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洛书会选中自己。肯定不会是因为自己回溯了时光那么简单。 “谅你也不知道。”姬无央的语气十分轻松,像是在闲聊的友人,说着光柱中的人影动了动,传出的声音也变得慎重起来,“我想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 “做一件事?”姬辞有些疑惑地反问,“什么事?”首代祀灵师已经消失了万年,还有什么事需要自己现在去做? “杀一个人。”从光柱中传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恨意,“我想你去把我的那个老情人给灭了。”说着打断姬辞想要开口询问的话,“这件事你必须答应,不能拒绝。况且你不去找他,他都要来找你,你身上沾染了我的气息,他那种唯我独尊又偏执的性格,一定会带领着一众属下来找你的。” 姬无央突然想起了什么,“姬辞,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星河幻境的时候,可是伤痕累累啊,是不是被人暗算了?”语气总让姬辞感觉有些微妙。 “是的,祭祀时遇到了咒怨之气,差一点死去。”姬辞没有隐瞒。或许是因为姬无央是首代祀灵师的原因,姬辞心底便存有信任。 “哈哈,这次你不去也有了理由要去了。”姬无央满是笑意地开口,像是有些得意,“我那老情人八成已经醒了,看见祀灵师位子上坐的不是我,心里不舒服了,于是就想把这个位子毁了。你遇见的,应该是他的下属炎耆弄出来的咒怨之气。姬辞,你可真是有很大很大的麻烦了。怎么,要不要合作?” “我答应。”姬辞稍作思考就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只能答应,如果姬无央口中的那个人真的要毁灭了祀灵师,那么,这一场战斗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失掉性命。而且,自己还要保证云深的安全。 另一方面,姬无央已经活了万年,那么他的老情人应该同为上古的存在。至少实力要比烛九阴高许多,那么自己对上他,肯定没有丝毫的胜算。所以,只能和姬无央合作才行。 “嗯,聪明,我喜欢聪明人。”姬无央夸奖了一句,接着道,“你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你从星河幻境中出去了,很长时间不能动,还感觉不到痛觉吗?”说着压低了声音,“因为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改造了你的身体,不然就你那破烂的身子,我一丝灵力就能把你碾死。” “那真是谢谢了。”姬辞有些无语,哪有随意改变别人的身体,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但是他也知道,姬无央没有什么恶意。 就像姬无央说的那样,自己的身体只是非常普通的人类躯体,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磅礴的灵力。如果逞强,那么等在自己的,只会是爆体而亡。 “嗯,现在你过来,站到光柱里面来,我先来验收一下你的改造结果,之后再将我的灵力给你。小家伙儿,不要过于惊讶。”姬辞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石台边,随后就被瞬间扩大的光柱包围。 姬辞感觉自己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所包裹,有一种透入骨骸的轻松感。温度?姬辞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恢复感觉了吗? 进入光柱之后站定,他才看清了姬无央的样子。 他的双眼十分的特别,整双眼睛都是黑色的,像是浓墨画就,没有一丝杂色。他无波无澜地看着你,让你瞬时就产生了一种臣服之意。他的头发极长,像是一块锦缎铺陈在地上,发上没有任何装饰,墨色的衬托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的冷漠了些。 让姬辞在意的是,他的双手腕上绑着一对透明的拷链,如同被囚禁了一般。 “好奇?”姬无央漫不经心地开口,“这可不是我自己带上的。”说着脸上有了恨意与疯狂,“他将我囚禁起来,这样我就能够永远属于他!哈,我姬无央会受制于人?他爱我又如何?我爱他又如何?我下不了手杀他,但是我下的了手杀自己!” 姬辞怔怔的看着姬无央近乎疯狂的表情,突然有些明悟了。 “我会帮你杀他,他是谁?”姬辞看着姬无央的眼睛开口道。 “重黎。”姬无央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快意与释然。这个名字,已经让他被折磨了太久,爱了太久。 “你要记得这个名字,重黎。”说完,姬无央拉起姬辞的手,声音变得飘渺起来,“吾,首代祀灵师,姬无央,将所有修为俱交予序一百五十七代祀灵师,姬辞。以尝夙愿,谨奉告。” 姬辞觉得有一股异常庞大而精纯的灵力如江河一般流入自己的体内,一时间神思停滞,瞬时失去了意识。 冥冥中像是听见姬无央的声音,“我一生肆意不羁,如今你为我的继承者,自当无所顾忌,做你觉得正确的。你找不到重黎,等待,他会来找到你。姬辞,以我姬无央之名,佑你得偿所愿,终成眷属。另外,寂灭就交给你保管了,好好照顾它,总有一天,重黎必会丧于此剑之下。” 声音渐渐远去,姬辞沉入黑暗,意识渐远. ****** 【脑补小剧场】 深深:要我下班给你买吃的回来吗?不喜欢打字就写简单一点吧。 迟迟:要。 深深:迟迟开不开心啊? 迟迟:开。 深深:…… 五十一、针锋 帝江没精打采地趴在招摇山宫殿外的玉雕栏杆上,尾巴一摇一晃的。身边的小童上前一步道,“帝江大人,主君不日就会回来,您不要担心了。”这两天他绞尽脑汁陪帝江玩儿逗他开心,但是帝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让他觉得心中多有挫败。 “勉——”帝江声音一下子提高,我才不是担心烛九阴那个万年不洗衣服的混蛋!我才不是无聊!我只是有些担心祀灵师大人……帝江叫了一声之后又慢慢地趴了回去,又恢复了没精神的状态。 “我的宫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块儿黏糊糊的东西?”烛九阴的声音突然出现,帝江就像是被炸起来以来,瞬间恢复精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帝江,你是想我了?”烛九阴接住冲过来的帝江,提着尾巴将他捞到怀里,狭长的眉眼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声线也少了些冷漠。 “勉——”帝江兴奋地叫了几声,十分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尾巴摇的十分欢快。 “你是说,你要去九庭?”烛九阴抚着帝江脊背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一边问道。旁边站着的小童默默退后了一步,心里暗暗叫苦,帝江大人,您老真的没有听出主君的声音都可以掉出冰渣子了吗? “勉——勉——”嗯,要马上回去,祀灵师陷入了昏迷,我要回去保护他! “马上回去?保护他?”烛九阴缓慢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眸子像是广袤而漆黑的夜空,看着帝江的眼神很是危险。但是帝江完全没有感觉到。 “勉——”是啊,他昏迷了,会有危险的,我要回去。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只是想等我回来马上给我说这个,然后离开回九庭去?”烛九阴声音低沉,像是即将来临的风暴。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帝江。 “勉——”是啊是啊,我一会儿就走。帝江扇着翅膀,飞了起来。这一次,烛九阴没有将帝江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手动了动,迟疑了一秒又收回去了。 “你走吧。”烛九阴看了看他圆滚滚的身子,转身往恢弘的大殿走去。长长的黑色衣摆落在台阶上,像是铺陈开来的水墨晕染。 帝江在半空中一摇一晃地保持着平衡,有些疑惑地看着帝江的背影,为什么总觉得烛九阴的身上,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呢?其实你说你要陪我去,我也会让你和我一起去的。或者你让我下次再来找你,我也会来啊。但是你却直接就让我走了,什么都不说!坏人烛九阴! 想着,帝江用力地扇了扇翅膀,随即便消失在了半空。 时间已经迈入了八月,还有三日便是十年祭祀了,但是姬辞依然在昏睡。 为了防止姬辞在沉睡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云深去了九庭找陆吾。第一次带云深去九庭的时候,姬辞就向云深打开了九庭结界的权限,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云深都能够自由出入九庭。 如今,云深是唯一一个可以进入九庭的人。 回华庭别墅的时候,车厢里就多了两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当康才从沉睡中醒来,精力十分的旺盛。 帝江扇着翅膀在半空中,用屁股对着趴在座垫上面的当康,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爽。 “勉——”我战斗力极强陆吾才让我去保护主上,你为什么要跟去?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康康——康康——”没见识,我可是瑞兽!瑞兽! 云深听不懂两个小东西在说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浓重的火药味儿。车厢里不断响起两个小东西的叫声,让云深这么久以来都紧绷着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到了华庭之后,帝江直接就从卧室的窗户飞了进去,十分得意地看着小短腿的当康被云深抱起来。 姬辞的房间非常安静,窗台上的植物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呼吸声低不可闻。 帝江慢慢地飞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趴到了枕边,感觉了一下姬辞的气息。有些难过地叫了一声“勉——”。之后又像是担心会吵到姬辞,急忙收了声。 云深抱着当康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帝江趴在姬辞的枕边,尾巴轻轻地摇晃着,一室安宁。一时间,云深莫名地觉得有些心酸。 之后,帝江和当康就在卧室里安了家,纪瑚还非常体贴的给他们两个安置了小床。当然隔得非常的远,不然两个打起来这座房子都得被拆了。 八月十七号,离中元节的祭祀还有五天,云深坐在回华庭的车上有些疲惫,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迟迟,还有三天了,你再不醒来,就真的赶不上祭祀了。 车停在华庭的别墅门口,云深就看见纪瑚等在门边。 “三少,九庭长老来了。”纪瑚虽然心中焦急,但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 “来了哪几个?说了什么?”云深停下脚步问纪瑚。表情镇定,心里却在冷笑,若是来探望,怎么早些时候不来?如今祭祀时间要到了,迟迟还没有醒,他们着急了,这才急急忙忙赶来? “除了白老先生,其余五位都来了。他们想要去卧室看望小少爷,帝江守在门口不准。所以他们都在客厅坐着等您回来。”纪瑚想起帝江发怒的样子,依然觉得有些心惊。果然是上古神兽混沌,平时虽然见着主上就撒娇,但是实力与杀性依然一点都没有褪掉。 “嗯,我去见他们。”云深点点头,脚步坚定地迈向客厅。 迟迟,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进入客厅的时候,就看见五位长老像是在商量什么,声音很低,让人听不清楚。他们见云深进来,便都止住了话,正襟危坐。 “不知几位前辈过来,有什么事?”云深坐到椅子上直接开口。既然对方都来势汹汹,那么自己自然没有客气的必要。 “祀灵师大人就在这里,我们怎么不能来?”天玑有些恼怒地说道,随即又想起天枢警告过他们,语气不要太重,不要惹怒了云深,祀灵师还在这里。于是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 云深没有理会他,直接问在一边默默品茶的天枢长老,“几位长老中,迟迟最为信任的就是您。我想问,这一次几位长老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深平时一副温润平和的表情,总让人忘记他是一个商业帝国的管理者,最重要的,就是在商场杀伐果决。他所受的教育让他时刻保持良好的教养,但是同样的,也教会了他不择手段,以及心狠手辣。 “我们想要接祀灵师大人回去。”天枢的表情有些复杂,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主上昏睡许久未醒,祭祀将至,我们想要将他带回九庭。” 在天枢心里,更多的是将姬辞当做晚辈来看的,他还记得姬辞小时候才到九庭,沉默却十分聪慧。那时候自己教他识字,每次他看着自己的表情都透着几分欢喜与仰慕。但是,身为长老之首,他一个人根本就敌不过另外五人的压力。 况且,十年祭祀若是没有祀灵师的出现,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迟迟没说要回去。”云深表情带着些冷意,说着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决,“迟迟清醒的时候没有说要回去。”说着眼神扫过几位长老,“我记得,迟迟实际上已经免去了你们的职务,那么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让我把迟迟交给你们?” “你!”天玑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怒气与不甘,“不管如何,祀灵师都必须回九庭!就算他一直昏迷,祭祀大典也必须去!或者,你,和你身后的云家,想要操纵祀灵师来夺取权力?哼,这一次祀灵师又陷入昏迷,很有可能就是你们云家动的手!” “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的?”云深眼神如寒霜一般,语气低沉,“我是不是想要通过姬辞夺取权力,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不过,依照你的意思,就算迟迟不醒,你也要将他放上祭台?你不会不知道,迟迟没有清醒,那么祭台会毫无节制地将他的灵力吞噬殆尽!” 最后几个字,云深说的近乎咬牙切齿。 “是又如何?”天玑看着云深,表情有些不屑,“这是九庭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再说,祀灵师的职责,就是祭祀!就算是死在祭台上,也是他的命!” “天玑!” “闭嘴!”天枢与云深一同出声。天枢也觉得天玑说的过分了些,就算事实上是如此,但是也不能这么说。 “你有什么资格……”天玑听见天枢与云深的呵斥怒上心头,却刚一开口就被云深打断。 “那你有什么资格!”云深表情狠厉地看着天玑,语气像是暗涌潜伏的河流,“我让你闭嘴。”此时的他,带着令人心惊的气势。天玑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是没有开口。 “我不会让任何人将姬辞带走,任何人都不行。”云深坐下来,表情恢复了平静。他看着神色都有些复杂的几个长老,满是讥讽与鄙夷。心里却又觉得有些心疼迟迟。他们没有人是在真正的关心他,他们甚至觉得,就算是迟迟死了,没了性命也无所谓。 “你们走吧,我想我已经说清楚了我的想法,你们不要再来了。”云深直接说道。 “云深,我们是九庭的长老。”天璇看着云深,表情是一贯的严肃,“祀灵师作为万分重要的存在,是不能受其他因素的影响的。当年我们就不该同意祀灵师住到云家。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你想说什么?”云深漫不经心地问,表情带着隐隐的厌恶。硬的不行,所以开始改用劝说的方法了吗? “我们有权利督促祀灵师,也有权利毁掉一切对祀灵师不利的存在。云深,你要想清楚,姬辞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祀灵师,他活不过三十七岁,你没有必要……” “我没有必要为他去死是吗?”云深抬眼看他,翡翠色的眼睛如寒潭一般。随后云深朝克里斯做了一个手势,瞬间,客厅中突然冲进来数十个穿着防弹衣的人,他们手中都拿着枪,上面装着消声器。 此时,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几个长老的心脏。 “你们虽然是长老,但是你们还是人。你们相信不相信,我只需要说两个字,开枪,你们今天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了。”云深站起身,微微抬手,手中便出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剑尖直指天枢的心脏,“我再说一次,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姬辞。不然,你们就都留下吧。” “云深,你不要欺人太甚!”天玑指着云深说道,但是掩饰不了他眼底的惊恐,声音更加的颤抖起来,“我们是九庭的长老!” “云深,你真的以为这些就能让我们丢了性命?你就不怕最后是我们杀了你?”天璇沉声开口。他有些后悔来之前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不然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情况。但是就算是现在,在气势上也不能示弱。谁也不能肯定,云深到底会不会开枪。 这时,一道冰冷中带着杀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说你要杀了谁?”刹那,空气像是要凝滞了一般。 “迟迟?”云深循声抬头,就看见姬辞穿着白色的袿衣站在楼梯上,俯视众人。云深看了看他,突然觉得迟迟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什么不一样,却又描述不出来。 不过,不管怎样,那都是他的迟迟。 “深深。”姬辞收敛了浓重的戾气,向着云深笑了笑,“我醒了。”说着走下楼梯,整个人挡在了云深的面前。 姬辞拢了拢身上的白色袿衣,扬了扬下巴盯着天璇,“你刚刚说,你们要杀了谁?”这次,连云深都能够感觉到姬辞身上肆意的杀意。 五人下意识地站起身,微微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开口。他们都感觉到了姬辞的变化,他身上的气息更加的精纯,浓浓的杀气几乎要让人窒息。 天玑的手有些颤抖,心中突然涌起了异常的恐惧。他看了一眼天枢,发现天枢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反应。于是极快地收回了视线,压抑住心底的惧意。 “我说过,谁要是敢动云深,我必会让他生不如死。”说着声音慢下来,“怎么,我说过的话你们都忘了?” 说完转身又仔细地打量了云深一遍,再次确定云深没有受伤,声音这才平缓不少,“你让那些人都退开吧。”之后拉着云深坐到了沙发上,手紧握着云深的手。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再留情面了。”姬辞看向几个长老,声音清冷,“从现在起,撤去天璇,天玑,天权,玉衡,摇光长老之职。天枢依然为长老,摇光负责九庭外围安危。从此以后,你们俱不准踏入九庭一步。若有违令者,必诛之。” “有不服气的吗?”姬辞抬眼看着几人,见天玑一脸惊惶,冷笑了一下,“你们自己掂量清楚,要不要有一个和开阳长老纪怀乾一样的结局。他现在还关在地牢里,要不行刑的时候我带你们去看看? 况且,你们都已经会威胁我的人的,并有了这样的念头,我留着你们,你们得感恩戴德才是。不对吗?” 说着又看向天枢,“我是念在你当年跟着姬幻,后来教导我几日的情分,天枢,你好自为之。” 之后微微垂下眼睫,没再看他们,“若要是让我知道,谁又有了什么多余的心思,就别怪我心狠了。”说完,便站起身拉着云深上楼。 走到一半的时候,姬辞微微侧头,看着站在楼下没有动作的几人。见他停下脚步,天玑表情近乎恐惧地弯下身行礼。 “怎么,还不回去?要我亲自送你们吗?” 姬辞说着就没有再理会他们,脊背挺直,沉稳地一步步上了楼,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进了卧室,云深关上门,就感觉到姬辞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全身都是冷汗,连背部的袿衣都被浸湿了。 云深心中一紧,猛地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在楼下的时候,姬辞拉着他的手,云深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那时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手心冰凉。 “迟迟,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云深看着姬辞躺着床上,全身都像是在抽搐一般,疼的冷汗直流。他心疼地住着他的手,恨不得替他受了这样的痛。 “我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姬辞声音断断续续的,伴着疼痛的吸气声。一滴一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的身上忽冷忽热。姬辞咬着牙,不发一声。 “嗯,我知道,我知道,迟迟想保护我,我知道……”云深说着,眼眶却红了起来。迟迟,我的迟迟…… “不要哭。”姬辞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还是看见云深翡翠色的眼睛泛着水光。深深应该一直笑的,不要哭…… 姬辞只觉全身一会儿像是被放在岩浆里,一会儿又进入了冰窟中,四肢百骸都不断地涌出剧烈的疼痛。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叫痛,不然深深一定会更担心。 “我没有哭,真的没有哭。”云深抓着他的手,努力微笑着说。 “嗯,不哭……啊……”姬辞低低地叫了一声,嘴唇瞬间都被咬出了血。他握着云深的手上青筋暴起,像是血液就要突破血管喷溢出来一般。 “深深,我有痛觉了……”姬辞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但还是睁大眼睛看着云深,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遇见了姬无央,我可以保护你了……我不是怪物了,我也不是工具……我这样,不正常,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不会,不管迟迟怎样,都是我的迟迟……”云深看着姬辞失去了神采的眼神,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的身子还在颤抖,流下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早已将身下的被单打湿。但是他忍着没有叫痛,执拗地盯着自己不错开一点视线。 “深深抱抱我……冷……深深……我冷……”姬辞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连嘴唇都变得雪白,睫毛上沾染的泪珠像是结成了霜。云深迅速地脱下外衣上了床,将姬辞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吻着他的额头。 “迟迟,我在,我抱着你……”低低的安慰声掩不住哽咽。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气息与温度,姬辞渐渐昏睡了过去,一只手还握成拳放在云深的胸前。 ****** 【脑补小剧场】 迟迟:烛九阴为什么这么恶毒地看着我?(⊙o⊙) 深深:因为帝江在乎你多过在乎他。╮(╯_╰)╭ 迟迟:他心眼儿好小,怪不得帝江都不想理他。╮(╯▽╰)╭ 深深:嗯嗯就是,冰山冷漠霸气攻的样子,难道他不知道,现在温柔忠犬攻才吃香吗?是吧,帝江?╮(╯_╰)╭ 帝江:勉——我是温油攻~烛九阴快投入我的怀抱吧!~\(≧▽≦)/~ 五十二、恢复 凌晨的时候姬辞便清醒过来,他的头发因为流了许多的汗水有些濡湿,但是脸色却好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苍白了。 “迟迟?”云深一直都没有睡,抱着姬辞的手臂都已经麻痹了,却始终没有放开。他只想着,自己无法代替迟迟承受这样的痛苦,那么,至少要让他感觉到自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云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就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醒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姬辞小声地回应了一声,沙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水。”大量的水分流失让他的嘴唇十分干燥,开口就感觉到喉咙有些灼痛。 云深从托盘里端了一杯清水递到了姬辞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去。 姬辞在云深的怀里昏睡过去之后,像是一直在被疼痛折磨一般,不时就会痛的全身发抖,蜷缩在云深的怀里。体温有时冰冷,没多久又变得炽热。姬辞一直很安静,实在是忍不住痛感了才会叫出声来。 云深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或者是嘴唇,就将自己的手指放到了他的嘴里。开始的时候姬辞还咬了一下,但是之后或许潜意识里知道那是云深的手指,便只是含着,痛到最痛的时候都没有咬下去。 看着姬辞无比痛苦的样子,云深忍不住心疼,但是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抱着他,等着他醒来。 见云深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姬辞弯起嘴角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深,“已经全好了,睡一觉就会恢复过来的。”说着将自己在洛书中遇见姬无央的事说了出来,当然,隐去了姬无央要自己帮他杀重黎的事情。 姬辞只说自己进入洛书,得到了姬无央力量的传承,因为灵力过于强大而自己的身体过于羸弱,才会昏迷这么久,身体会疼痛也是因为体内的灵力在不断地与躯体以及灵魄相融合。 云深这才放心下来,将他揽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迟迟,以后别这么吓我了。”说着还心有余悸。 姬辞的身体有些疲倦,还是扬了扬小下巴看着云深,“对不起深深,那……要不要补偿?”说完自己脸也红了,但一双眼睛还是执着地看着云深。 室内暖暖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云深一瞬间觉得心中无比得柔软。 “却之不恭。”说着便低下头含住了姬辞的唇,一点一点的轻咬吮吸,安静地室内还能听到清晰的水声。云深的动作十分得轻,下意识地担心自己会弄痛姬辞。 姬辞感觉到云深温柔地触着自己的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紧闭着的眼睫微颤。 “想我了?”云深离开姬辞软软的唇,凑到他的耳边开口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比魅惑的味道。姬辞“嗯”了一声,鼻音细细的。 云深含着姬辞的耳垂,笑声带着热气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姬辞有些痒的别了别脑袋,但是身体却感觉更热了些。 “乖迟迟,告诉我,想我吻你哪里?”云深眼神眷念地看着他,一只手缓缓地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循着腰际不断往上。姬辞的身子有些冷,但是云深的手却像是火一般灼热,所经之处都掀起了一番热浪。 他觉得云深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指尖经过的地方,总让自己感觉有细细的电流刺激着神经,呼吸更加凌乱起来。 姬辞有些难耐的动了动身子,手圈住云深的脖子,断断续续地说道,“都要……我都要……我要深深……”声音里带着渴求与难耐。云深坏心地不断抚摸着他,他身体诚实的反应让云深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了反应。 “告诉我,想要什么?”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 姬辞非常敏感,身子在云深的手下一颤一颤的,最后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要……我要……”说着就自己仰起头将唇送到了云深的嘴边。 云深看着他淡粉色的唇,轻轻喟叹了一声,随后将他压在了身下。姬辞像是小猫一样咽咽呜呜的呻、吟出来,在云深的亲吻与爱、抚中沉沦。 第二天清早,姬辞睡醒之后坐起身,便发现世界在自己的眼中都不一样了。他能够看清楚周围的灵气在缓缓流动,能够感受到自然的生命力量。尝试着感受自己体内的灵力,他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 难怪自己的身体需要这么久的改造重塑,若姬无央没有事先让自己三次进入星河幻境中,而是直接将灵力灌注到自己的体内,那等待自己的结局必定是因为灵力过于强大而身体化为灰烬。 研究完了灵力的改变,姬辞才发现自己现在还在被窝里,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就看见云深正倚着枕头看着自己,眼里满是笑意。 姬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瞬间扑上去捂住云深的眼睛,“你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云深轻咳了一声,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真的?”姬辞的手松了松,不确定地问。 “嗯,我没有看见。”说着故意停了一会儿又接着道,“迟迟,你确定你要这么光着上半身和我玩儿捂眼睛的游戏吗?”云深的语气很严肃,但是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真是想法。 “啊……”姬辞飞快地用薄薄的毯子把自己全身裹住,羞的眼里满是水光。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好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云深。 明明是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说湿衣服穿着睡不好,所以就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了。没想到现在又来笑自己,深深是坏人! 云深看着姬辞表情生动活力十足的样子,觉得心里真的松下了一口气。他不喜欢他的迟迟那样没生气的样子,让他觉得恐慌,不安。 这样,就很好。 接下来的这几天,姬辞就像是云深的小尾巴,云深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迟迟你明天就要去祭台了,不去准备吗?”云深在灯下看文件,发现姬辞坐在一边捧着脸看着自己,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干脆将他整个人抱到怀里,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 “不去,我要陪你。”姬辞摇摇头说道,“我要去祭台了你就好担心的。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安。”他知道,自己上一次在祭台上消失,让云深心底一定有了阴影。 于是姬辞把头靠在云深的肩上,声音像是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放心吧,我现在要比以前厉害很多。能够保护你,也可以保护自己,所以不要担心。” 云深点点头,“嗯”了一声,“迟迟一定要保护好我。”说完就笑了出来。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也会保护好迟迟的。” 八月二十二日,便是十年祭祀的日子。 姬辞带着云深到九庭的时候,几乎九庭后院“上了年纪”的神兽都出来围观。 “我闻到了首代祀灵师大人的味道。”英招打着哈欠突然出现,一身蓝色的袍子满是褶皱,外面还披着一件满是羽毛织就的披风,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偶尔还有几根羽毛被风吹落下来。 “唔,姬无央在哪里?”英招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见姬无央。 “首代祀灵师大人没有在这里。”陆吾看着英招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有些无奈,“英招,你都睡了三千年了,怎么,还没睡醒?” 英招眯着眼睛看了看陆吾,“开明兽?你也在啊?”说着循着气息一直走,停到了姬辞的面前。 “你不是姬无央,”观察了一会儿,英招肯定地说道。他的眼神懒散却又隐藏着锐利,说着看了看他一身袿衣的打扮问道,“你是现在的祀灵师?” “是的,我是姬辞。”姬辞点点头。上古不少的神兽许多在都沉睡,眼前的英招沉睡了三千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很正常。 “姬辞?不是姬无央?那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首代祀灵师的味道?”说着还皱着鼻子嗅了嗅,表情有些疑惑。 “首代祀灵师将他的力量传给我了。”姬辞简单的解释道。 “他这么喜欢你啊?难道移情别恋了?”英招挑了挑眉,说着没有再看姬辞,转身就准备离开,“既然姬无央不在,我就回去睡觉了。” 接着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姬辞说了一句,“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助的,可以叫开明兽来找我。姬无央喜欢你,我看在他的份上就不睡觉了,一定会来帮你的。”说完就消失了。 围观的神兽也明白过来,怪不得远远就能感觉到那股令人敬畏的气息。当年姬无央本是肆意无忌的性子,这些不怎么服管教的神兽在他手里都或多或少的吃过苦头。 幸好这一任祀灵师比较随和,没姬无央那么折腾。 看热闹也看了,事情也搞清楚了,乌压压一大片的神兽一个个回去睡觉的睡觉,修炼的修炼,怕是又要千年不见影子。 姬辞站在原地闭上眼,向四周探出了灵力,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九庭,只是九庭的一部分。还有无数隐藏着的空间住着神兽。所以先代祀灵师才会说,九庭八百万神兽镇守吗? 云深看神兽们都不见了,突然觉得陆吾的外形真的不错,帝江和当康那样也是非常好的,至少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刚刚云深算是开了眼界,满眼望去,都是形态各异的神兽,有的外形真的很伤眼睛。 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天枢长老站在九庭石碑旁。姬辞对他点点头,先一步走在最前面上了山顶。 这一次,随行的长老只有一个,也十分直接地表明,其余的长老都已经被除名了。 姬辞脚步坚定地走上了祭台。原本血河翻滚的祭台已经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显得庄严肃穆。 姬辞回过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云深,微微点了点头,见他笑了才转身继续前行。长长的袿衣逶迤在地上,如云如雪。 在祭台上站定,姬辞用灵力在手间凝成了球状,放进了石台中央的凹槽里。随后石柱升起,逐渐开始旋转起来。姬辞跪坐在祭台中央,两手结印,手心的红莲印记渐渐的浮现,随着注入灵力的增多,红莲印记渐渐浮现在半空,色泽鲜红,如烈火中盛开的红莲。 姬辞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如实物一般的红莲,念动了另一段咒语。若是此时身旁有人,就会发现姬辞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纯净的黑色。 渐渐地,红莲的花瓣慢慢打开,如同花蕾绽放一般。整个花身都旋转起来,月白色的剑柄突然出现在莲心。姬辞伸出手握住剑柄,缓缓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一时间,剑啸如龙吟一般,清冽悠长。 随后长剑脱离姬辞的手,悬浮在半空,只听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声音,姬辞面前的剑分为了百把,依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如同有意识一般旋转起来。姬辞感受着剑阵中传出的净化之气,有些惊讶。 想了想,姬辞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血在半空凝成古篆体的“辞”字,渐渐落到了剑阵的中央。 姬辞看了看天色,并没有为自己的伤口止血,而是站起身,双足缓缓离地。宁静悠远的声音从祭台传了出去,“序一百五十七代祀灵师,姬辞,谨献祭。社稷永安,九州长宁。”说完,念动了冗长晦涩的咒文。 无数的咒文依靠血液中的灵力在半空中凝结成字符,一层一层环绕在了祭台上。此时,祭台外的人只感觉有无数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庄严而令人崇敬。 随后,无数的金光以祭台为中心向外扩散,如同波纹一般。 剑阵逐渐地停下来,数百长剑融合成一把,准确的落到了姬辞的手中。姬辞将手中的长剑举起,一时之间,剑气四溢,杀伐之气驱尽了九州污秽。 愿山河永寂,生灵安乐。 就算我只是天道的工具,但是,我也会做到自己应该做的,这是我存在的意义之一。 一切复归平静之后,姬辞敛下体内有些动荡的灵气,准备将长剑“寂灭”收回,就听见寂灭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不想再回到洛书里面?我还是会唤你出来的,不用担心。”姬辞安慰道,但是寂灭依然嗡声不止。 “好吧,我拿着你,但是之后拿在手上不方便,还是要放到洛书中去。”见长剑像是妥协了一般,姬辞降下祭台四周的石柱,缓步走下了台阶。 长风烈烈,姬辞身着袿衣,手执长剑,墨发纷乱。他的气质沉敛安宁,却又有杀伐之意隐存其中。此时的他,就像是住在云端的神祗,踏风而来。 “十年祭祀,依期结束。”姬辞对着手拿墨笔丝帛的天枢说道。天枢点了点头,在手札上写下了如此字句。 姬辞转身看向不远处站着等待的云深,见他正看着自己,表情不自觉的温和下来。 每一次转身,都有你的凝视如影随形,这是我最大的幸福。 五十三、姬家 十年祭祀完成后,姬辞的生活就彻底悠闲下来。九庭日常的事务陆吾和凫傒大部分都能够处理,而外围的事情天枢长老也能解决。于是他整天就窝在华庭,翻翻画册写写字,有时候去给云深送送甜点下午茶什么的,再在办公室呆到晚上和云深一起回来。 不过有时会想起重黎的事情,姬辞决定按照姬无央说的那样,暂时就等着好了。就算自己想去找他,也实在是无从着手。 这一天,姬辞正躺在云深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书,最近他喜欢上了看古书,古代的许多文学家都喜欢在随笔笔记里面写一些吃的或者是用的东西的制作方法,每到这时,姬辞就会买好材料,照着书上写的做,做好了就给云深送去求鉴赏。 开始的时候菜常常都是糊的,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味道什么的更是完全品尝不到。但是云深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尝一尝,然后告诉姬辞需要改进的地方。每到这时候,姬辞就会十分认真地拿着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十分认真地将云深的建议记录下来,再去厨房研究。 姬辞其实自己也知道做的东西不好吃,但是他很喜欢看云深吃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觉得心里很幸福。 一个星期后,姬辞已经能够做出能勉强入口的食物了,为此他十分主动的趴到云深身上,脸红着软软地含住了云深的唇。 云深表示,一个星期的试菜,最后得到了这样的奖赏,还是非常满足的。 “什么事。”云深视线没有从电子报表上移开,随手接起手机。 “姬家?”云深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看书看得有些入迷的姬辞,接着道,“让他们等一会儿,迟迟半小时就回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云深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沙发边,声音温柔地喊了声“迟迟。”姬辞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嗯?”他的表情有些疑惑。 通常这样的时候,都是云深在工作他在一边看书,他怕影响云深的效率都不怎么会发出声音。深深现在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吗? “克里斯打电话来说,姬家人想要见你。”或许是因为九庭几个长老的原因,云深对姬家人也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在他们眼里,姬辞只是一个地位崇高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人。 “姬家?”姬辞反问了一句,想了想问道,“他们见我干什么?”说着坐了起来,迟疑了一下说道,“好吧,还是去见见,总要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于是将书签夹到书里,随手放到了沙发边的小书架上。 小书架是云深特地为姬辞定做的,放在沙发旁边不管是拿书还是放东西都十分顺手, “我陪你回去吧。”心里有些不放心,云深直接转身打内线给周昱,让他将今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之后拿了外套就带着姬辞下去了。 虽然知道迟迟很强大,并不需要自己时时刻刻保护着,但是还是担心他面对着一群老狐狸会吃亏。姬辞也明白他的想法,所以踮着脚尖亲了亲云深的脸,笑容满足。 回到华庭的时候,就看见大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只有司机在等着,没有其他的人。 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和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儿坐在沙发上,身前放着两杯锡兰红茶。他们像是在说着什么,女孩儿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这是什么状况?姬辞看了看云深,发现他的眼中也有疑惑。 纪瑚一身西服站在一边,看见姬辞和云深回来了,恭敬地开口道,“小少爷,三少,下午好。” 沙发上等候的两人听见纪瑚的声音转过头,就看见姬辞和云深两人走了进来。 “我是姬辞,有什么事情吗?”姬辞看着坐在对面的老者直接开口,没有认出来对方是谁。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和姬家都没有什么牵扯。 在姬家的长辈将自己送到九庭去的时候,他与他们之间的血脉亲缘便断了。 “我是你的爷爷,这是你的姐姐,姬菀,小时候还和你一起玩儿过,你还记得吧。”老人的表情很慈祥,带着长辈对待晚辈的神色,但是他的眼里并没有多少的感情。毕竟他和姬辞,其实只能算是陌生人。 而一边被称为姬辞的姐姐的女孩儿,长得很秀丽,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一般,她似乎有些腼腆,看了一眼姬辞和云深便低下了头,脸有些红。 老人见姬辞没有说话,神色有些怀念地继续说道,“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你才到主宅的时候,才只有这么高一点。” 说着伸手比了比高度,“当年我把你送去了九庭,这一去就是十几年,你长大了,我也老了。不过想来也是生疏了,但是,不管如何,血浓于水,我都是你的爷爷。” 他说着,看着姬辞的眼神有些骄傲,像在因为他现在的模样而感到自豪一般。 “我没有爷爷,也没有妹妹,家主,您不要忘了,我是祀灵师,你是姬家的家主。”姬辞对于他们,没有厌恶也没有其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做家人,自己也一直习惯一个人,所以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从来没有得到过,因此也不会有失去时的怅然若失。 姬家家主听了这话,慈和的表情一下子消失,脸色沉了下来,但是碍于云深在场没有即时发作。 他看着姬辞,表情有些严肃,隔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次我来,只是想来看看你的近况。前几日天玑长老找到我,说他被你削去了长老职位,同样遭遇的还有玉衡长老,摇光长老等几位长老。 所以我想来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居于高位,让他说话有股盛气凌人的味道,接着质问道,“长老协助祀灵师,是九庭千年来的惯例,你这般肆意更改,怕是不妥吧?” “你也说这是祀灵师制定的规则,长老是协助祀灵师的,我不需要他们了,为什么不能驱逐他们?”姬辞直接用上了“驱逐”这个词,看着姬家家主的眼神有些嘲讽。 见姬家家主的表情有些阴沉,姬辞再次开口道,“他们已经不是长老了。”接着看了对面的老人一眼,表情轻讽,“以及,姬家主,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或者说,质疑我的决定?” “你是我孙子,我为何不能过问?何况,你姓姬,依然是我姬家人。就算是祀灵师,你也是姓姬!”他说话的声音很是严厉,带着十分明显的怒气。 这句话他说的很是理直气壮,却换来了姬辞的一声冷笑。 “姬家主,你不知道吗?作为祀灵师,可是不能有任何的亲缘的。我虽然姓姬,却早已不是姬家人。从我走进九庭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是姬家人了。所以,爷爷这个称呼,又从何谈起?”姬辞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你这是大逆不道!”姬家家主有些生气,但是很快又平复了情绪,“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你终究是姬家的人。”说完便不再开口。 姬辞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只想让他快些离开,“你这一次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你姐姐的婚事。”这一次姬家家主没有保持沉默,而是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姬菀,脸上怒气消散了不少,也有了笑容,“姬家的传统是要先订婚的,你姐姐现在19岁,已经到年龄了。” 听见自己的爷爷说到这个,姬菀有些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姬辞,随即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像是一朵娇弱的花朵,需要人的细心呵护。 “婚事?为什么找我?”姬辞微微皱眉。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去参与所谓的姐姐的婚事问题。 “原本没有想到云家三少会在,如今在了也正好说了。”姬家家主舒心地笑起来,连脸上的皱纹都带着愉悦,“我已经和云老先生说过这件事了,他也没有反对。你和云深一起长大,对其品行也非常的了解。菀儿也是大家族的嫡系女孩儿,两人相差不过一岁,正好合适。” 一旁的姬菀抬起头看了看云深,眼里有一丝好感与好奇。但是看见云深一脸的面无表情,有些无措地移开了视线。 “你是说,姬菀与云深?”姬辞渐渐坐直身子,眼神像是结了冰一般,语气十分的不好。 “是啊,据说云深的父亲是欧洲的贵族,娶了白家的嫡系女儿。如此的家室也和菀儿相配。”说着看着云深,表情很是欣赏。 他为此特地去找了云老先生谈这件事情。云老先生没有直接答应,只说云深只是自己的外孙,婚事的事情还是要父亲与家族那边做主才行。但是从态度来看,云老先生是十分赞同这个婚事的。 姬家与云家,如今两家都与祀灵师的关系密切。白家又是祀灵师的外家,三家联合起来,又有谁能够挡其锋芒呢?再说,云深的家族也是欧洲有名的贵族,势力强大。他自己虽然不是很喜欢所谓的欧洲贵族,但是这也算是一桩好的婚事了。 “我不同意。”姬辞扬了扬下颌,看着姬家家主,硬邦邦地说,几乎是一字一顿。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愤怒过,心里像是有炽热的岩浆在涌动,不久便会喷发出来一般。 姬家家主心里很是生气,姬家与云家结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姬辞怎么这么不懂事,于是看着姬辞的眼神有些斥责,“云深都没有开口,你……” “我听姬辞的。”云深坐在原地没有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了一句。 “我不同意。”姬辞再一次重复道。他的眼神很冰冷,放在沙发上的手用力地按了下去,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气。 “为什么不同意?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娶了你的姐姐,以后就是你的姐夫。”姬家主或许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忤逆过,声音也严厉起来。从小没有父母教导的孩子,怪不得没有礼貌也不懂得尊重! “我说了不同意!并且,我没有姐姐,更不会有姐夫。”说着,眼睛有些发红,声音也带上了杀气。见姬家主还要开口,姬辞一下子站起身,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长剑。破风的声音传来,剑已经架到了姬家主的肩上。 客厅中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像是要将耳膜震破。 “马上离开,不要逼我杀了你。”姬辞满眼狠厉地看着他,“不准再提婚事,我再说一次,我不同意,我不是姬家人,我没有爷爷,也没有姐姐。” “姬辞,你最好明白你今天做了什么!”姬家主的手有些抖,他向后退了两步,叫上了姬菀很快离开了别墅。 姬辞有些无力地站在原地,长剑撑着他的身体,发出微微的低鸣声,像是在安慰他。 “我小时候曾想过,我的爸爸长什么样子,妈妈长什么样子。还想过,爷爷会不会像其他人的爷爷一样,带我去买好吃的,到我去玩儿。” 姬辞声音低低地开口,感情复杂又有些疲惫,“但是后来,我一个人在主宅住着,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他们见到我会行礼,但是却没有人会靠近我。我那时候才知道,亲人,并不就是亲近的人,他们也会漠视你的存在,他们也会说你是怪物,是不正常的人。 后来五岁的时候,他们将我送到了九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姬辞说着,看向云深,“这样的奢望,对于祀灵师来说是不是很可笑?我本就应该孤独一生才对。”说着,竟然缓缓笑了起来。 寂静的空间里响起姬辞有些难过与愤怒的声音,像是空气都变得悲伤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来和我抢走你,我明明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云深看着姬辞,将他拉过来,抱在怀里。长剑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迟迟,那不是奢望。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嗯。”姬辞应了一声,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爷爷?姐姐?他们真的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吗?小时候,从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角落,被称为爷爷和姐姐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罢了,我有深深就够了,已经足够了。 ****** 【脑补小剧场】 迟迟:啊啊啊,男的要来抢走你,女的也要来!连老头子都看上你了!!我很生气!!!(╰_╯)#(╰_╯)# 深深:迟迟乖,这个我也是受害者啊……╮(╯_╰)╭ 迟迟:不管不管就不管!我的口袋呢?口袋呢……我要把你装起了!还要密封!(╰_╯)#(╰_╯)# 深深:但是这样你就看不见我了(⊙o⊙) 迟迟:那就把我和你两个都装到口袋里!!!(╰_╯)# 深深:……-_-||| 五十四、学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姬辞都有些沉默。虽然他以前就喜欢发呆走神,但是云深还是感觉到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云深想,迟迟他再怎么说不在乎,姬家的人还是把他伤到了吧。或许,小时候的他还是幻想过,爸爸妈妈会一左一右地牵着他的手,脸上都有着愉悦的笑容。会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儿捉迷藏,被欺负了也可以哭着去找妈妈撒娇。爷爷会给自己讲故事,告诉自己人生的道理…… 但是,最终的现实是,他一个人住在主宅的角落,最后被送到了九庭。 想到这里,云深突然觉得心里酸涩无比。他看着站在书案后的少年,眼中有着深入骨髓的疼惜。 姬辞正站在书桌前临着碑帖,修长的手指执着毛笔,有一种宁静而雅致的风姿。他就像是古代簪缨世家的小公子,长发泼墨,清宁如玉。 姬辞已经快要成年了,个子长得很快,五官也长开了不少,一双清冷的眸子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云深有时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看他时,他都会似有所觉一般看过来,然后很安静地对云深微笑。 “迟迟。”听见云深叫自己,姬辞笔下一顿,偏头看着云深,眼神带有疑问。 “迟迟有不开心吗?”云深看着他问,就发现姬辞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嗯。”姬辞放下笔,声音有些低地回答了一声,“有不开心。”如同小时候的习惯一般,云深很认真地问他问题时他总是会非常认真地回答,这样的神情让云深觉得真的非常的可爱。 虽然迟迟在长大,也在变得更强大,但是不管如何,他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纯净明澈。 “是因为姬家吗?”。 “是。”姬辞答道,但是又很严肃地表示,“不是因为他们来和我抢你我才不高兴。”说着移开视线,小声地说了一句,“反正他们也抢不走。” 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忽略云深戏谑的神情说道,“我是有些担心。我处理了七大长老中的六个,留下来的天枢背后没有明确的势力。这样一来,便是将九庭的势力完全收拢在了我的手里,这怕是已经引起某些人的忌惮了。 纪家势力大大削弱,不排除其他的家族有上位的心思。而几个前长老身后的势力应该也会受到影响,而最近姬家的举动也说明,我长时间的冷落姬家亲近云家,让许多人都有了想法。” “所以姬家才这么急着要来和云家联姻吗?”云深听了有些沉思地问道。 姬家与云家同为大族之一。但是区别在于,云家军政都有势力,是实权派。而姬家几乎历来都是由祀灵师的力量支撑着。因为祀灵师都来自姬氏一族,所以不管时代如何变化,姬氏一族都处于家族的顶端。 只是这一次,姬辞与姬家的关系过于生疏,纪家又在这时暂时衰落,新起的安家唐家也虎视眈眈,确实不利于时局的稳定。 “嗯,应该是这样了。我和白家也不怎么亲近,这一次我一同把白老先生的长老位置也撤销了,想来大家这才把视线都瞄准了云家。但是不管如何,都不准打你的主意。”姬辞快速地接了一句,表情有些不高兴。 “好,除了迟迟,谁也不准打我的主意。”说完就看见姬辞脸红了,低下头提起笔继续写字,就是再不抬头看云深一眼。 云深心里有些好笑,明明相处了这么久,但是一说到情爱的事情姬辞总是会脸红,连耳朵都会变成淡淡的粉色。但是这样的姬辞也十分的可爱不是吗?云深看着姬辞粉红的耳尖,突然有一种想要亲一亲的冲动。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深深!”姬辞被云深按到墙上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毛笔。担心毛笔上面的墨会沾染到云深的衣服上,姬辞有些慌忙地将拿笔的手挪开些。 “怎么?”云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姬辞手忙脚乱的样子故意凑得很近,就看见姬辞的脸越来越红了。 “没什么……”姬辞声音小小的,说着又偏了偏头,“我的笔……” “这时候……为什么要去关注笔呢?迟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云深一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臀上,轻缓地揉捏。就感觉到姬辞整个人一颤,呼吸也急了。 “不知道……”姬辞觉得双腿有些软,还是气息不稳地回答云深。 “真的不知道?”云深紧了紧手臂,让他整个身体紧紧地贴着自己,另一只手继续揉捏,就发现姬辞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迷迷蒙蒙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毛笔落到了地上,“啪嗒”一声溅起了星星点点的墨迹。 “唔……”姬辞没办法回答,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像是水一般,只能软软地趴在云深的身上,呼吸一深一浅,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这样舒服吗?”云深的手缓缓伸进姬辞松松的裤子里,用指尖轻轻滑过细腻的肌肤,嘴唇挨着姬辞的耳廓问。他很喜欢姬辞肌肤的触感,软软柔滑。 “舒……服……”姬辞只觉那里的触感被无限放大,整个身体的感觉都被集中到了那里。身体更加依求本能的微微扭动,嘴角也泻出了一丝呻,吟。室内安静,让他的这低低的喘,息声十分清晰。 “这样呢?”云深说着手更加往前了一些,直接摸到了软软的东西握在了手里。姬辞整个人重重地一抖,“嗯……不要那里……”浓重的鼻音带着无比撩、人的味道,像是在引、诱。 云深觉得自己也非常的难受,特别是听着姬辞的声音的时候,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重起来。于是云深寻到了姬辞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手里也没有停,缓慢地拨弄着姬辞。 姬辞下意识地跟随着云深的唇舌不断辗转,身子轻微地颤抖着。突然,姬辞抓着云深的肩膀的手猛地用力,整个人在云深的怀里有一瞬间的僵硬,之后,云深的手就感觉到了一阵湿热。 迟迟这是出来了?云深的手停在那里没有动,依然不急不缓地吻着。姬辞出来了一次神智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一时间羞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上一世他的欲念非常淡薄,虽然知道有这回事,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实践过。这一世却每每弄到云深的手里,想着有些开心又很是羞涩。 事后,云深将姬辞放到了浴缸里,为他擦洗干净。姬辞一直都没敢睁开眼睛,只有在云深将手移到软下去的地方的时候睫毛才颤了颤,但是还是忍住没有睁眼。 于是云深压着他在浴缸里又是一吻,两人纠缠到最后姬辞累的直接在浴缸里睡着了。云深站起身看了看睡着了的姬辞,将他抱起来擦干,然后放到被窝里,自己转身回浴室去了。 九月中的时候燕大就开学了。云深虽然不怎么去学校,但是还是在那里挂著名的,每次开学都需要去办理相关的手续,而且一直习惯几个人一同去学校,虽然现在秦与在部队没有回来,但是这一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 云深曾问姬辞要不要去上学,姬辞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最开始去上学只是因为云深在那里罢了。如今云深基本都在工作,他也就没有必要去学校了。 姬辞不是很喜欢和许多的陌生人呆在一起的感觉,小时候他就不怎么爱和不熟悉的人说话,现在虽然好一点了,但是在外人的眼里他还是比较沉默,很难相处。 云深也没有强求,要是姬辞不喜欢去学校,自己就带到公司去好了。 开学的早晨,一辆宾利已经停在了门口。天气逐渐凉了下来,姬辞多加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衬得他的眉眼清净。 跟着云深上了车,姬辞便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眼神有些迷茫没有焦点。云深在研究下学期的学习安排,通常他只需要在期末的时候去考试就行了,有时会有教授要求他上交什么报告之类的,但是他的情况学校清楚,没有再多要求什么。 姬辞看着窗外不断移动的街景,思维有些发散。路过一个大型广场的时候,姬辞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停车。”姬辞快速地说道,随即,黑色的宾利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迟迟,怎么了?”云深听见他的声音有些疑惑地抬头,就看见姬辞正盯着窗外。云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不远的广场上搭建着一个舞台,似乎播放着什么音乐。 牡丹精?姬辞看着舞台上正在唱歌的身影有些惊讶。四千年修为的牡丹魏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姬辞又看了几秒,随即吩咐司机开车。 回过神来,姬辞对云深简单地解释道,“刚刚看见了牡丹精。”云深点点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之后便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云深已经很习惯姬辞眼中的世界和自己眼中世界的不同了。也才慢慢地知道,原来世间还有那么多的精怪神兽,有的会住在荒僻的山林,或者人类无法涉足的结界,也有的热衷于变成人形的模样来到人群中,过上普通的日子。 魏紫站在舞台上,手里还握着话筒,耳边全是观众与歌迷的尖叫声。他眯着眼睛看着宾利突然停下又缓缓地开走,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那就是祀灵师吗?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白修和纪洵一人背了一个包,十分闲适地站在喷泉边聊着什么。 “我就说阿深一定会带阿辞过来的。”见云深下车后姬辞也下了车,纪洵笑着对白修扬了扬眉毛,“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之前两人就在讨论今天报名云深到底会不会把姬辞带来,白修觉得不会,因为每到开学学校总是人多事杂又喧闹,阿辞应该不会过来。纪洵就觉得会,于是两人打赌,纪洵输了就帮白修翻译英文的医学报告,白修输了就帮纪洵做金融的作业。 于是,纪洵的金融作业现在有着落了。 “身体好一点了吗?”白修看着姬辞问。姬辞对他微笑着点点头,这样的姬辞总让白修想起自己的姑姑的模样。 白修已经记不清姑姑的样子了,只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但是他曾经在爷爷的书房里见过姑姑白珈的照片。白珈就是姬辞的亲生母亲,只是生下姬辞就去世了。 白修总觉得姬辞像白珈一些,五官都比较干净清澈,带着一点天性的凉薄。 “走吧,先进去。”纪洵拉了拉背包,看着云深扬了扬眉,“一会儿学姐学妹们听见阿深过来的消息,怕是我们都要被围观了。” “为什么要围观深深?”姬辞看了看纪洵,又看了看云深略有些尴尬的表情,很疑惑地问。 “问得好。”纪洵笑容满面地回答,“因为你家深深长相俊美,堪称燕大校草之首。出身贵族,完全是少女的梦中情人。前途无量,简直就是万千女性的首选目标。但是奈何阿深都不怎么来学校,只有开学的那一天会出现。所以,无数的人为了一睹他的真容,早早收拾行李来学校就为了看看阿深。” 一段话被纪洵说的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最后他十分亲切地问姬辞,“阿辞懂了吗?” 姬辞想了想说了两个字,“懂了。”接着异常坚决地说了一句,“深深是我的,不准看。” 纪洵一听就笑了出来,“阿辞,这句话厉害,要是以后谁要看阿深,你就站出来吼一句。” 云深在一边表示,我家迟迟已经站出来一次了,直接剑都拿出来了,就不知道姬家那一老一小会不会有阴影。 不过姬辞占有欲这么强,云深心里还是很开心就是了。 四人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院子里的还比较安静。他们住的是十一号院,名字叫博园,三人一间,大一进校的时候三人就直接住进了一间宿舍。 “深深平时都不在,那不是通常都只有你们两个人?”姬辞沿着楼梯往上爬,因为楼才新建没有多久,所以看起来明亮干净。 姬辞突然很好奇他们的宿舍是什么样子,想着又觉得自己原来真的错过了很多。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夜都没办法再找回来了。想到这里姬辞不由自主地去寻找云深的视线,发现云深也在看他,于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只要以后在一起就好了。 宿舍很整洁,白修有轻度的洁癖,所以纪洵被教导地也渐渐没那么邋遢。每周周末还有家里的阿姨过来收拾,想脏乱也脏乱不到那里去。 姬辞在寝室里走了一圈,连阳台上的植物都去看了看。最后分辨着气息找到了云深的床,然后打开了背着的包,拿出了一个方形的东西,很慎重地放到了云深的枕边。 白修在一边收拾东西,见了姬辞的动作问云深,“阿辞把什么放你床上了?” 云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迟迟没有说。”看姬辞的模样云深也有些好奇。 纪洵隔得近,走近一看,没憋住笑了出来,“阿辞,阿深又不在这里住,你干嘛把你的照片放在他枕边啊?” 姬辞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纪洵,十分严肃地说了两个字,“辟邪。” 白修和云深听了都有些无奈,原来祀灵师的照片还有这个功能? 离开寝室,云深准备去校长室办手续,想着路有些远,就让姬辞呆在车里等他。姬辞点了点头,很安静的拿出一本书开始看,云深笑着吻了吻他便离开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的样子,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姬辞循声望去,就看见云深的手机正躺在角落,屏幕闪着光。姬辞原本没想理会,但是一眼扫过去就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宋弯弯。 宋弯弯?迟疑了一下,姬辞还是接了起来。 “三少,请问现在有空吗?”手机另一端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似乎成熟妩媚了不少,姬辞回忆以前宋弯弯的样子,觉得有些记不清楚了。 “我是姬辞。”姬辞咬字清楚,“深深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 【脑补小剧场】 深深:迟迟,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整个卧室的墙上贴满了你的照片?(⊙o⊙)? 迟迟:你猜~~\(≧▽≦)/~ 深深:辟邪?(⊙o⊙)? 迟迟:才不是,我是在围观你……~\(≧▽≦)/~ 深深:……-_-||| 五十五、情书 宋弯弯正坐在化妆室里,手里拿着新剧本。听见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声音,宋弯弯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白色的纸。愣了两秒,她很快就笑起来,“真的好久不见。”确实,已经好几年没有见,不知道当年那个少年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嗯,好久不见。”姬辞声音很淡,没有什么情绪,宋弯弯听见他问,“找深深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我有事情找三少,是有人想让我转告您一句话,说是事关重大。”听见姬辞问,宋弯弯快速地开口解释道,“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就打电话给了三少。” “谁?” “一个叫作魏紫的人,他让我转告你,他最后一次见到毕方是在熏吴山,伤势很重。毕方让魏紫来找你。”宋弯弯觉得地名有些奇怪,但是她很知趣地没有询问。她从来就没有多余的好奇心,知道得多了,反而会更加的危险。 “你确定是这么说的?”姬辞的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有些漠不关心的感觉。宋弯弯刚想猜测那个叫毕方的人的重要性,又很快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是的,魏紫是这样给我说的。”宋弯弯点头,因为涉及到姬辞和云深,她记得格外仔细,“需要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吗?” “好。” 挂了电话,宋弯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松了口气。她回忆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感觉姬辞变了很多,像是威严了些,但是具体的又说不出来。 宋弯弯盯着电话几秒,又抬头看了看镜子中画着浓妆的自己,突然有些陌生。 每个人都在变,那么当年的那个自己,还认识现在的自己吗? 手机刚刚响起短信提示音,姬辞就看见云深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休闲的白衬衣,前两颗扣子都没有扣上,显得很是潇洒肆意。姬辞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慢慢走近的云深,突然觉得他真的非常的英俊啊。 “弄好了?”姬辞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文件袋问道。 “嗯。”云深坐到他的旁边,十分自然地吻了吻他的唇,“弄好了,可以回去了。”说着视线落在姬辞拿着自己手机的手上,“有什么事情吗?” “宋弯弯打电话来。”姬辞扬了扬手机,“她说有人让她转告我,去熏吴山救毕方。”说着,眉宇间染上了沉思。 为什么会让宋弯弯来联系自己,而不是通过九庭或者是其他的方法?而魏紫的这个名字,让他莫名的想起了在那个广场附近看见的牡丹花精。 姚黄魏紫,牡丹之王。 “毕方?”云深听了挑了挑眉,“纪家的守护神兽?”他听姬辞提起过几大家族的守护神,白家的守护神兽是驺虞兽,而毕方应该是纪家的守护神兽。这怎么和宋弯弯扯上了关系? 想了想,云深解释道,“你失踪后没有多久,宋弯弯就加入了星图经纪公司,也就是唐平宁和我一起合开的那一家。她现在已经算是很有名的演员了。” “那就对了。”姬辞点点头,“那个让宋弯弯转告我的人,似乎是一个歌手。我想应该就是我们来的时候我叫停车,看见的那个正在唱歌的人。”姬辞说到这里,云深也有了印象。 “我让周昱查一查。”说着便打了电话。 “很担心?”云深放下手机,就看见姬辞撑着脸看着自己发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思维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嗯,总觉得有些不对。”姬辞回过神来皱皱眉,表情谨慎,“毕方失踪与纪家有关,帮助纪家的人,也就是提供咒怨之气的做法和噬魂阵的人应该是炎耆。可是炎耆现在正关在从极渊之中,不可能出来。而现在,却有人来说毕方在熏吴山让我去救他。为什么毕方不自己联系我? 要么是他处于危险联系不到我,只能找别人代为传达。要么就是,这个消息是假的。” “会不会是圈套?”云深根据姬辞的叙述也觉得有些不对,总让人觉得像是背后在有人操控一般。相较而言,云深更加相信这是一个圈套,有人故意让姬辞涉险去营救。 这时,周昱已经将魏紫的资料传了过来。姬辞看了一眼照片,确定这就是自己看见的那个牡丹花精。 “他交给公司的资料表示他的父母双亡,爷爷奶奶都在国外生活,他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后就进入了公司,算是和宋弯弯同期。”云深大致翻了翻,简单地总结道。因为魏紫的外形气质十分出众,声线与演技也很好,所以现在可以说是公司力捧的艺人,关注度与知名度也很高。 “还是哪天要去见见他,总要问清楚。”姬辞看着履历表上魏紫的照片,表情莫测,他的眸子漆黑,像是没有亮光一般冰冷,“至少,不能置毕方于危险而不顾。” 云深看了看姬辞的表情,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带着安抚的味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姬辞扭头看着云深的表情,安心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到了云深的胸口,嘴角弯起。 回到华庭的时候,克里斯站在门口等他们,“三少,送来的文件已经放在书房了,并且按照缓急分别放置,上面着有标签。”云深点点头,便带着姬辞上了楼。 “深深,你先去处理工作吧,我一会再来找你。”姬辞站在楼梯口对云深道,“我见见陆吾。”说着指了指小会客室的方向。 云深点头,凑近姬辞说道,“亲爱的迟迟,一定要快一点,我会非常想念你的。”姬辞瞪了他一眼,略微别过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云深吻了吻他的侧脸,笑容满面地进到书房,关门的时候还看见姬辞站在原地,应该是准备等红晕散了再叫陆吾过来。 “主上。”陆吾双手拢在袖里,朝着姬辞微微行礼道。 “毕方失踪到现在,有它的消息吗?”姬辞坐在桃木椅子上,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陆吾。不管是什么时候九庭得到毕方的消息,陆吾应该都是知道的。 “有过。”陆吾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回答道,“二十二年前,毕方出现在章峨之山附近。但是二十年前,又有青鸟在厌火之丘看见过他的行踪。” “厌火之丘?”姬辞回忆着这个地名,有些疑惑地问道,“熏吴山位于厌火之丘,那儿不是金翅鸟修行的地方吗?我记得纪家的桃花精说,毕方回去章峨之山修养了。”姬辞想起那天的情景,清洗地记得桃花精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 到底是要小心什么? “厌火之丘地界属于金翅鸟。”陆吾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变,“金翅鸟是毕方的世仇。” 说着见姬辞有些疑惑,便解释道,“这已经是数千年以前的事情了。毕方在上古时期十分的好斗,他和金翅鸟为了抢夺丹火之精曾经打斗了数月之久。后来毕方赢了金翅鸟,得到了丹火之精,因此修为大涨,远远超过了金翅鸟。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至今都是见面就眼红的仇敌。” “金翅鸟修为没有毕方高,不可能将毕方伤到连我都没有办法联系。”姬辞直接指出事情的矛盾,说着揉了揉眉心,“你派遣下属去看看吧,章峨之山和厌火之丘都去看看,尽量在这两天就得到结果。我有些担心毕方。”说着便往书房去了。 陆吾对着他的背影行了礼,随即也很快离开。 自从姬辞继承了姬无央的灵力之后,在处理九庭的事务上更加的杀伐果决了,隐隐带着首代祀灵师的影子,只是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姬辞推开书房的门的时候,就看见云深正在写着什么。他的衣袖稍稍卷起,栗色的头发微微搭下来,隐隐约约遮住了云深翡翠色的眼睛,显得有些神秘的意味。 云深确实很英俊,怪不得会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姬辞不由自主地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记着这件事,心里有些懊恼。 但是,真的不喜欢别人看着云深露出仰慕爱恋的神情。 “不进来吗?”云深抬头看了姬辞一眼,眼睛带着笑意,“事情都处理好了吧?过来这里陪我好吗?”云深指了指一边的黑丝绒靠背椅,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 “好。”姬辞答应了一句,随后去书架旁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竹篮过来,里面放着许多的纸,大小形状不一。 看云深在认真地工作,他便一个人随意地折起纸来。半个小时之后,云深抬头,就看见篮子里放着许多的千纸鹤,猫头鹰什么的,全是姬辞折出来的,栩栩如生。 “迟迟真厉害。”云深由衷赞叹。他自己手工非常的不好,小的时候用沙子建造城堡从来就没有成功过。至于折纸,他只会纸飞机和纸船。 姬辞见他夸奖自己,便眯着眼笑了起来,一脸得意。接着想到了什么一般,轻轻点了点已经折好的纸鹤猫头鹰,就看见他们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在云深惊喜的目光下扇着翅膀排成一行,很有秩序地朝云深飞去。 云深拿下停在自己鼻尖的纸鹤,准备研究一下,就看见纸鹤的翅膀上写着几个字,字迹非常的浅淡,云深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写的是“迟迟喜欢深深”。云深将纸鹤轻轻握在手心,抬头看姬辞,就发现他正故作认真地折纸。 “迟迟。”云深叫了一声,就看见姬辞的手停顿了一下,心里有些好笑。 “什么。”姬辞隔了几秒才抬头看云深,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今天被人告白了,收到了一封情书。”云深语气有些沉重与迟疑,刚一说完,就看见姬辞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今天?谁?”姬辞心里很不舒服,是深深去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吗?早知道自己应该跟着的。想着心里有些后悔与不悦。 “嗯,是今天。”云深点点头,于是姬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哪个女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去找的深深告白…… “情书都还在我这里,虽然写的很简洁潦草,但是我想我还是没理会错意思。”见姬辞的表情不断变化,云深非常的有分寸,要是再逗迟迟,一会儿生气了就很难哄回来的。于是云深举起手里的纸鹤,满眼无辜地看着姬辞。 姬辞看了看他手里翅膀一扇一扇的纸鹤,一下子站起来,“深深!你欺负我!那明明是我写的……”说着话停下来,不过,那好像真的是情书,这么说,深深确实收到告白了…… 越想越不对,于是姬辞只能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云深。 “难道我真的理解错了?”云深又看了看纸鹤,表情疑惑,“上面写的确实是……” “别念……”姬辞快速地打断云深的话,就看见他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于是姬辞后悔了,刚才就不应该随手写下这六个字。 这时放在一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云深看了看显示的名字,将电话递给了姬辞,示意他接。 宋弯弯?姬辞按下接听,“我是姬辞。” “魏紫刚刚找我说,想约您见面。”宋弯弯听见是姬辞的声音也没有意外,说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魏紫。 “时间和地点。”姬辞直接问。他不来约自己,想来今天之内自己也会去找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的急切。难道他真的是担心毕方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明天上午,他在公司的休息室等你。”宋弯弯按照魏紫的话讲完,就听见姬辞说了声“好,我明天去找他。”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他答应了,说明天来找你。”宋弯弯放下电话说道。和魏紫在一起,她心里总有一种仰望与畏惧的感觉。两人进公司的时候就认识了,因为是同期的艺人,但是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应该说魏紫和所有艺人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他的性格很冷淡,无形中让人觉得有些无法接近。 或许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他过于完美,让人觉得接近了便是玷污了他的气息一般。 “谢谢。”魏紫道了谢便往外走去。他长相俊美,生有一种雍容贵气。此时他对着宋弯弯点点头,像是君王一般,接着没有再看宋弯弯一眼便离开了休息室。 星图娱乐大楼的长廊异常明亮,无数的光线透过明晃晃的玻璃落进来。许多人都说,星图公司的建筑设计像是一座玻璃城堡,透明,却距离遥远。 魏紫站在长廊的边缘,看着脚下繁荣的城市,心里默默说道,就要见到祀灵师了,姚黄,你一定要等我。 ****** 【脑补小剧场】 迟迟:深深,今年的初秋就这么冷了,我们去度假吧?↖(^w^)↗ 深深:去哪里?(⊙o⊙) 迟迟:南极。~\(≧▽≦)/~ 深深:为什么去南极啊?(⊙o⊙)? 迟迟:我想去和企鹅一起拔毛玩儿……~\(≧▽≦)/~ 深深:……(╯﹏╰)b 作者君:其实只是想表达我心中森森的怨念,这天气太冷了,我码字的时候直接在外面套了一件很薄的那种羽绒服…… 果然是过冬的节奏!!!/(tot)/~~ 五十六、魏紫 第二天上午九点,云深和姬辞便到了星图娱乐。 姬辞原本想要自己去就行,但是云深还是觉得不放心。星图公司附近长期有娱记驻扎,这一次姬辞又是去找宋弯弯和魏紫。况且星图里面都是些修炼成精的,以姬辞这样不爱搭理人不爱动脑筋的模样,云深越想越不放心,还是自己陪着去比较好。 经过星图娱乐大厦的大门时,云深看了看星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巨大标志,不得不承认,唐平宁确实很有天分。云深的投资加上唐家的势力,星图娱乐现在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从一个规模十分小的经纪公司十分迅速地发展到如今的模样,不得不说是业内的传奇。 云深虽然占有一半的股份,但是他将决策权都交给了唐平宁,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和唐平宁一起召开全体会议,那时候,职员不到二十个。 车停在了地下车库里,云深带着姬辞从专用电梯上了楼。电梯的四面都贴着一线明星的大型海报,但是姬辞对这些实在是没有兴趣,他看电视通常都只看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娱乐圈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没有关注过。所以他在得知宋弯弯已经是演员的时候还很惊讶。 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云深直接上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去等姬辞,也顺便和唐平宁聊聊工作。姬辞则在26层就出了电梯,如魏紫宋弯弯之类的星图一线明星的休息室都在那里,也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姬辞走得时候对云深点了点头,因为不是在熟悉的地方,所以没有去亲云深的脸。云深知道他面子薄,也没有逗他,扬了扬手机让他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 姬辞弯起嘴角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抱了抱云深,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口,之后又快速地退后了两步走出了电梯。 云深看着姬辞的背影,眼里带着笑意,怎么总有一种迟迟是落荒而逃的感觉? 姬辞走在26楼的走廊上,双手随意地放在衣服的口袋里,有一种随性安宁的气质。玻璃窗外的天光云影清晰无比,在他的眼里落下了淡淡的阴影。或许是因为离魏紫比较近的原因,牡丹的气息十分的浓郁,姬辞觉得自己像是闻到了馥郁的香气,别致却又让人入迷。 姬辞循着气息走到门前,抬手正准备敲门,面前的门就打开了。 “姬辞?”宋弯弯留着金棕色的长发,一条白色的抹胸让她看起来妩媚动人。她的五官更加的精致了,不笑的时候有些高傲,但是笑起来却有一种冰消雪融的感觉。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笑容温和,“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先打电话?” 姬辞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宋弯弯,微微偏了偏头,觉得有些陌生。她的五官还有些高中时候的影子,但是气质以及给人的感觉都变了很多。姬辞有些发神地想,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吗? 果然离开三年,已是物是人非。 “进来吧。”宋弯弯看着姬辞没有什么情绪的表情,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三年的时间已经在两人面前划下了不容忽视的鸿沟。 面前的姬辞一如当年,眼神干净纯然,像是森林中的清泉一般。宋弯弯有一点愣神,姬辞他还是那个看见全身湿透的自己就默默地跑到外面买了衣服,又跑回来递给自己的那个少年。 但是自己,却已经变了。 姬辞点点头,也没有说话,举步进了休息室。 宋弯弯很早就习惯了姬辞的沉默,十分自然地关上门。 进到室内,姬辞就看见魏紫坐在沙发上,像是在专程等他过来。 魏紫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抬头看了姬辞一眼,眼神沉静,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他穿着一身演出服,黑色的皮衣皮裤让他的身材看起来近乎完美,身体的线条被勾勒的很是不错,带着令人仰望的气质。但是或许是装扮偏冷色系,让他的五官显得有些锋利。 宋弯弯看了看魏紫又看了看姬辞,笑着说道,“我先出去了,你们聊。”说着就转身关上了门。 房门关上后,室内十分安静。空气中暗香浮动,有着些微压抑的味道。姬辞随意地坐到了椅子上,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道,“毕方,是怎么回事。” 秦家的玄狐跟随青墨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现在毕方又出了事。算起来,四大守护神兽如今只剩了两个,这对时局与京城的灵脉来说十分不利。所以姬辞必须尽快地找回毕方,否则就只能换一个守护神兽,重新签订契约了。 “你就不担心这是陷阱?这么就一个人过来了。“魏紫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气质凝淡的姬辞问道。他的眉眼高华,带着与世无争与王者的傲气,矛盾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却异常的和谐,眼角微微扬起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华贵非常。 祀灵师,你到底是因为无防备,还是因为无所畏惧? “姚黄魏紫,牡丹之王。”姬辞慢慢地说了一句,视线落在魏紫的身上没有移动,“你们牡丹一族数千年就出了你们两个而已。” 植物修炼非常艰难,但是修炼成功之后气息与灵力都会异常的纯净。如以前遇见的小芝也是这般。姚黄魏紫一直被认为是牡丹一族的王者,它们初化形时,就被牡丹一族奉为了王。 “因为知道底细,所有都没有什么担心的吗?” “没有感觉到危险。”姬辞简短的解释道,这也是他只身前来的原因,他没有感觉到魏紫对他有什么恶意。随随即姬辞又问了一次,“毕方,怎么回事。” “看来你确实很着急。”魏紫看了看姬辞缓缓地笑开来,气质雍容地坐在那里,如同徐徐盛放的牡丹,拥有倾国之色、 “我能够提供的消息是,毕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厌火之丘,那是金翅鸟的地界。他灵体和本体都受了伤,其余的,你自己去查。当然,包括我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你最后一次见毕方,是大约多久以前?”姬辞皱着眉问道。他一直就觉得,桃花精所说的毕方误食黑色火焰所以回章峨之山这件事很有疑点,总感觉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初时让桃花精稍微提及,让自己起疑,如今魏紫又明确地告诉了自己毕方的近况。 “四年前。”魏紫淡淡道。看不着痕迹地分析着姬辞的神色,心里有些紧张。 赌的,就是守护神兽在姬辞心中的地位与重要性了。 “那时你才出现在人界不久。”姬辞很肯定地说道。按照云深的说法,自己失踪的第二年,他和宋弯弯都进入星图。那么,按时间来算,毕方四年前出现在厌火之丘,三年前自己失踪,两年前他和宋弯弯进入公司。 姬辞一点一点地分析着,觉得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事情的脉络又像是被迷雾遮掩住了一般。 “是的,那时我才来到人界。”魏紫回答,他没有想要隐瞒这些,因为这些姬辞很轻松就能够查到。还不如直接地说出来,赢得一点信任。 “我知道了,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答应帮助你一次。当然,前提是这个消息是真的。”姬辞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于是站起身准备离开。就算是他逼问魏紫,怕是也问不出什么的。 不管背后是什么人在操纵着,毕方,是一定要救的。 “你要去救他吗?救毕方?”姬辞走到门口的时候,魏紫突然出声问道。 “要去。”姬辞站在原地转身回答,神色带着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去,毕方除了是神兽之外,并没有其他用处。不像是陆吾是祀灵师的大管家,祀灵师最忠实的追随者。”魏紫语气有些疑惑,他知道姬辞肯定知道,自己告诉他毕方的消息,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去? “我是祀灵师,有这个义务。”姬辞说完,对他点点头就离开了。签订契约的守护神兽,祀灵师需要为他们提供保护。所以别的神兽有危险,姬辞可以不管,但是毕方他必须去。 况且,毕方吞噬黑色火焰而回章峨之山的事情,姬辞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毕方有可能知道之前在纪家发现的炼魂阵与咒怨之气的真相。 魏紫看着缓缓关上的门,觉得心里莫名有些复杂。室内想起低低的声音,祀灵师的义务吗? 姬辞离开26层之后直接就上了顶楼。踏出电梯门,姬辞就觉得这里过于空旷了。或许是因为四面都是玻璃墙,让姬辞有些悬浮在空中的感觉。 他打量着顶层的布置,回忆了一下唐青鸿的哥哥的样子,似乎是一个挺严肃沉稳的人,但是喜好……好奇怪。 总裁秘书早已等在门口,见姬辞上来了,便一脸微笑地在前面带路。心里有些惊讶自己一直等着的人出乎意料的年少。 云深和唐平宁正聊着下半年的计划,听见开门声,云深转身就看见姬辞站在门口。他里面穿着一件薄薄的长毛衣,锁骨的形状若隐若现,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风衣,显得纤细美好。 “迟迟,聊完了?”云深走过去,很自然地拉住他的手。姬辞在他身后点点头,“嗯”了一声。姬辞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看向唐平宁,点头表示礼貌。 在唐平宁记忆里,姬辞还是那个躺在荷花池边看画册的少年,如今这个少年长大了一些,给人的感觉也有了些变化,但是气质还是很是纯然。他看惯了生意场上与官场中的勾心斗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少年了。 云深将姬辞拉到自己刚刚坐的位子,语气温柔,“我和唐先生还有几句就说完了,一会儿就回家。” 姬辞靠在椅背上点点头,一手拉着云深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挠,眨着眼看着云深,带着微微的水汽。 云深知道他是有一点困了,捏了捏他的手,继续和唐青鸿说话。 姬辞一个人歪在椅子上,视线飘忽地看着云深。工作时候的他总是显得很严谨,有魄力。还有一种统治者的风范。似乎他就是站在顶端的王者,游刃有余,风姿卓然。 过了一会儿,唐平宁也看出云深不欲再和自己谈下去,于是就结束了谈话。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一边的姬辞,发现他已经昏昏欲睡了,不觉有些好笑。 云深揽着姬辞的腰一路到了电梯,感觉到电梯的下降姬辞才清醒过来。 “要走了?”声音带着睡意,身体下意识地靠着云深。两人紧挨在一起,像是没有缝隙。 “嗯,一会儿到车上睡。”云深让他靠着自己站稳,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眼神温柔。他喜欢姬辞在他面前无防备全心信任的样子。 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姬辞突然醒神,往一边一辆保姆车看去,正好看见魏紫戴着墨镜准备上车,身后跟着几个助手。 云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魏紫?“和他说的怎么样了?” “嗯,准备近段时间去厌火之丘找毕方。”姬辞回答道,视线依然落在魏紫的身上没有移开。 魏紫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对着姬辞的方向点了点头才进到了车里。 看姬辞所在的宾利开走之后,魏紫才吩咐司机开车。 狐族族长青十一被祀灵师重伤后被囚禁于从极渊这件事,可以说在妖界与神兽之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连续几代祀灵师都偏爱温和的处事方法,善于润物无声。而这一任祀灵师却是早早就显露出了强硬的手腕与高深的实力。要知道,从极渊已经两百年没有新的住客了。 一时间,各妖族神兽都略微收了爪牙,显得安分了许多。祀灵师才十七岁,继任十年,便除了贰负,肥遗,处置了青丘九尾一族,还有人界中的纪家大族。 这般的行事手段,让不少旁观者心中都有些畏惧与忌惮。 魏紫看了看手心渐渐浮现的黑色火焰,神情有些复杂地想,姚黄,只希望我今日做的事情,不要害了我们牡丹一族。你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此时,鲜红色的火焰渐渐浮现在魏紫的掌中,带着邪恶的气息。 ****** 【脑补小剧场】 ——迟迟叛逆期——(现实中真的会有么?于是脑补三秒钟……) 迟迟:深深你很烦诶 总是喜欢问“迟迟怎么了?”耳朵都要听的坏掉了!!!(╰_╯)#(╰_╯)# 深深:……-_-||| 迟迟:本来就是!你不要不承认!每次都问“迟迟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啊啊啊……%>_ _<%” 深深:迟迟,你怎么了?O(n_n)O 迟迟:……=_= 五十七、厌火 临近傍晚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逐渐接近冬天之后,白昼缩短,世界处于黑暗的时间变长。窗外茂盛的树木变成了深浅不一的剪影。 姬辞穿着月白色曲裾,长长的衣袖自然垂下,广袖与衣摆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晃荡,像是轻风拂云。 云深正在沙发上坐着看今天的报纸,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抬头,就看见姬辞白衣黑发的样子,脚步轻缓地下了楼。 “迟迟要出去吗?” 姬辞点点头,没有束上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摇动,“嗯,刚刚陆吾过来找我,今天是纪家惩处的日子。”姬辞说道站到云深的旁边,一边整理着腰带一边有些迟疑地问道,“深深,我将纪老先生定罪,阿洵他会不会怪我?” 那毕竟是他的爷爷,想到这里姬辞的手一顿,表情有些担忧。他很珍惜这几个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光他都记在心里。这一次自己却将阿洵的爷爷定罪了,如此一来,纪家现存的势力与权力肯定也会受到影响,而阿洵作为纪家子孙必定会被波及。 “不会。”云深放下手中烫得平整的报纸,起身走到姬辞的面前,轻柔地将他抱在了怀里,“迟迟,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不要犹豫,我们都支持你。阿洵他并不是不懂是非,他心里清楚怎样是对的。”说着抚了抚姬辞顺滑的发丝,带着安慰与爱怜。 和以前比起来,迟迟已经逐渐在明白——什么是感情。他的生命中,逐渐多了其余的在乎的东西,多了更多的景色,而不是将自己困在一方天地中,孤单寂寥地数着星辰,听着风声。 姬辞听了放下心来,摊开紧握的手心,露出白玉发箍,小声地吐出两个字,“头发。”说着歪了歪头,示意自己的头发还散着,看着云深的眼神纯净无辜。 “懒迟迟。”云深宠爱地捏了捏他的鼻尖,随后接下姬辞手心的发箍,细细地将他的头发梳拢,动作熟练而小心,担心弄痛他。 摸了摸束好了的头发,姬辞弯着嘴角,踮起脚尖亲了亲云深的唇,“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口,站着白衣白发的陆吾,身姿沉静。 姬辞回头看了云深一眼,“你放心。”云深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九庭。 姬辞从湖下的地牢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冷肃,陆吾安静地跟在后面,视线落在他及地的衣摆上。 或许是因为刚在地牢中打开了通往从极渊的门,姬辞的四周漂浮着无数的黑暗气息。但是那些黑色的灵气却十分畏惧姬辞身上的气势,只敢漂浮在他的四周,不敢触及。 “除了纪老先生与纪严,其余的人关押在地牢,无需再次打开从极渊了。”姬辞走在湖面上,平静的湖面映着他的影子,显得有些模糊。 “是。”陆吾点点头应道,随着姬辞走进了天寰之中。 “主上,您这一次敢去厌火之丘,请务必带上帝江或是凫傒。”陆吾面对着姬辞,语气难得的强硬。 “你很担心。”姬辞抬眼看了陆吾一眼,随后继续拿着冰蝉丝擦拭寂灭,长剑的低吟声在天寰之中尤为清晰。 “是。”陆吾垂首,纪家的黑铁之匣与毕方的消失,让他心中很是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但是所有的线索都被抹去了,让他全然无从着手。 若这一次的厌火之丘真的是陷进,那么,必定是一场苦战。所以就算姬辞实力大涨,或许也无法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他不能再让姬辞献身危难而无能为力。 “我懂你的意思。”姬辞放下手中的冰蝉丝看着他,“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姬辞也知道,这一次去厌火之丘定不会那样顺利,但是,他不能事事都依靠神兽的帮助。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姬无央的灵力,但是他所欠缺的,却正是实战的经验。如果永远躲在神兽的后面,他便是空有一身灵力却依然无法更好地发挥,这般便是有等于无。 因此,他需要战斗,需要杀戮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自己在绝境中的力量。 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最终的敌人,是重黎。他要保护云深,保护九庭。 “主上……”陆吾还想说什么,却被姬辞打断。 “我坚持。”姬辞语气平淡却坚决。陆吾看着姬辞的表情,没有再说话。沉默良久,才缓缓行礼道,“陆吾必将守护九庭,等候吾主归来。” “嗯,拜托你了。”姬辞声音低沉,视线落在窗外平静的水面上,神色莫测。 晚上十点的时候姬辞才回到了华庭。云深坐在沙发上等他,手边放着一摞文件,他的手里握着一支笔,神色严肃认真,而一边的饭桌上饭菜还冒着热气。 姬辞看着云深灯下的侧影,突然感觉眼中有了湿意。 有一个人会在夜里为自己亮一盏灯,等自己回家,这样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姬辞深吸了一口气,脚步轻灵地走到沙发后面,从背后环住云深的脖子。云深微微侧了侧脸,眼神在灯光下无比明亮,“饿不饿?今天有你喜欢的吃的。”说着一只手覆上了姬辞的手背,手心温暖。 “嗯,饿了。”姬辞点点头,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期待地问云深,“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云深将他的手挪开,站起身转身伸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好,陪迟迟一起吃!”说着就拥着他往餐桌边走去。 姬辞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吃了晚饭,姬辞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他才恢复味觉没多久,一时觉得什么都好吃,结果就是一不小心吃多了,有时候肚子不舒服了还让云深过来帮他揉揉。 云深总捏他的鼻子说他像一只小猪,姬辞每次都十分严肃地反驳,“才不是小猪,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猪吗?”一脸的理直气壮。 吃了晚饭,两人便出去散步。秋天的风有些凉意,姬辞“噔噔噔”地跑上楼帮云深拿了一件外套下来,“要穿起来,不然深深会冷的。”姬辞表情严肃,但是云深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想笑。这样的迟迟,真的太可爱了,总让人觉得温馨无比。 两人走在华庭的石板路上,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地面有许多的落叶,踩上去总会发出“嚓嚓”的声音。 “迟迟明天就要去找毕方了吧?”云深低头问一边踩着枯叶玩儿的迟迟,见他低着头,像是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一般,踩落叶踩得十分专注认真,像是在揣摩每一片枯叶的不同音色一般。 “嗯。”听见云深问他,姬辞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嗯,要去救毕方,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姬辞拉了拉云深的手轻轻摇了摇,像是小时候一样,“我现在很厉害的,深深不要担心。” 云深点点头,“好,我不担心。”说着将他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握住。 “但是我都不知道毕方现在怎么样了。”姬辞说着又有些担忧。虽然因为契约的原因,自己能够感知他现在肯定还活着,但是总归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会没事的。”云深停下脚步,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迟迟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早一点回来,我会在家里等你的。”他的声音温柔无比,比夜风还要轻柔,却又带着一种坚定,永远守护姬辞的坚定。 姬辞在他的胸口点点头,也反手抱住了云深的腰。 路灯下的影子紧密地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姬辞早早地就起来了,去更衣室换上白色深衣。姬辞站在镜子前双手往身后探了探,有些懊恼地背过身对着云深,“深深,腰带。” 云深正在扣袖口,抬眼见他两只手反扣着握着腰带背对着自己,像是一只用布条将自己缠起来了的小动物,不禁微微咳嗽了一声掩住唇边的笑意。 云深走过去拉住腰带,仔细地帮他系上。姬辞微微抬着手臂,看云深低着头认真的样子,抬手戳了戳他的脸。 “怎么了?”云深系好了腰带抬起头,看着姬辞呆呆的表情问道。 “唔,突然觉得深深好英俊。”姬辞表情诚恳地说道。 云深听了捏了捏他的鼻子,接着从一边的琉璃盘里拿了一个白玉发箍,动作轻缓地将姬辞的头发梳拢,然后套上发箍。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正在做着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早些回来,注意安全。”云深又重复了一遍,手轻抚过姬辞的脸,翡翠色的眸子泛着柔和的水光,像是日光下的湖泊。 “嗯,我会很快回来的。”姬辞点点头认真地保证道,“我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陆吾,要是有谁敢伤你,你就用玄冰剑吓唬他。我已经警告过那些前长老了,他们不敢为难你。”说着又有些不放心,十分坚决地说道,“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云深看着他担忧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唠唠叨叨的样子真的有很贤惠的感觉。 “好好好,迟迟想得很周到,有什么事我会去找陆吾的。”云深说着微微弯下腰,扬了扬下巴,“迟迟,打领带。”说着有些戏谑地看着他。 姬辞瞪了他一眼,不就是让他结了腰带吗?为什么这样的表情嘛…… 想着撇了撇嘴,手指十分灵活熟练地帮云深系上了领带,一边嘟囔,“我不在了看谁给你系领带……” “迟迟不在,我就再也不系领带了。”云深笑着,却说地十分认真,像是誓言一般。 姬辞仰头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的心酸。继承了姬无央力量的自己,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在三十七岁的时候死亡。 要是我死了,深深怎么办?谁又给他系领带呢? 想到这里,姬辞的表情突然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 “嗯,我一直给你系领带,系一辈子。”姬辞眨了眨眼睛,红着眼眶弯起眼笑了起来。云深叹息着亲了亲他的眉心,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如一辈子都不愿放开分毫一般。 从九庭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旭日初升了。姬辞一个人坐在云车中,看着车壁上的纹路有些深思。 陆吾和凫傒曾经提到过,纪家地牢的炼魂阵是炎耆的创作,而咒怨之气也是炎耆的手法。炎耆是重黎的下属,此时应该身在从极渊中,绝不会如此轻易地逃了出来并没有被发觉。 但是,如果真的是炎耆逃了出来了呢?重黎是不是背后的指使姬辞又开始有些不能确定。按照姬无央的描述来看,重黎绝不会手法如此的温和。 如果是重黎亲自出手,想来应该会无视九庭的存在直接就一剑杀了自己吧? 那么,现在出手的人到底是谁?或者,炎耆真的已经从从极渊中逃出来了,而针对自己的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姬辞的眼神沉了下来。缓缓闭上双眼,姬辞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静下来,不能急躁,现在自己应该做的,便是沿着仅有的线索慢慢去寻找,总有一天,会是生死之战。 姬辞睁开眼,双眸漆黑弥漫,没有一丝杂色。 厌火之丘实际上是一座大山,一半山体寸草不生,满是如火焰一般燃烧着的岩石与土壤,因为温度很高所以完全就没有植物能够存活下来,因此被称为火焰之地。相传这里曾是火神的寂灭之地。 另一半山体林木茂密,一年四季都是草木葱茏,云霞雾霭,而被称为厌火之地。 云车停在了火焰之地的边缘不远处,车轮落在地上,没有带起一点尘沙。 这里是金翅鸟的地界,于是姬辞下了车,深衣的衣角没有触到地面,却在行走之间带起了地上的轻尘。没过多久,衣角便被染成了淡红色,像是晕染上去的花。 按照微弱的灵气感应,姬辞朝着厌火之地慢慢走去,如果没有出错,毕方应该就是在那个方向才对。 不断行走间,姬辞就发现原本十分空旷的地上逐渐出现了无数干枯的树木,枝干焦黑,树干上有着灼烧的痕迹,有的还冒着白烟,早已分不清原本的模样。 姬辞有些疑惑,难道火焰之地一直都在不断地往厌火之地蔓延吗?看着两旁的景色,他突然觉得这里的景色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到底应该如何,姬辞却又说不清楚,只觉得,这和自己记忆中的影响不相符合。 姬辞突然停下脚步,记忆?他的表情带着思索与茫然,难道是姬无央在灵力传承的时候,将一部分记忆也给我了吗?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自己都没有来过厌火之丘。 所以,浮现的这种违和的感觉,以及所谓的记忆一定不会是自己的。 姬辞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去,不管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有了这样的感觉,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金翅鸟,救出毕方。自己答应了深深,一定会很快回去。 姬辞每一步走得坚定,不断向着厌火之地行去。他的神色镇静,但是全身都处于防备的状态,手心捏着法诀,一有危险便能够应对。 随着距离的不断靠近,两边的枯木突然密集起来,像是一整片的树林都被烧灼殆尽一般,只留下焦黑如碳的树干。它们形态各异地生长在红色的地上,散发着死亡的压抑气息,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不过,姬辞注意着周围照树木的密集程度以及烧灼的状况来看,心里想到这里应该比较接近厌火之地了。 就在这时,原本澄澈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是有什么大幕突然将天光遮盖,没有放过一缕光亮。四周刹那陷入一片漆黑。 姬辞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任由黑暗覆盖四方,随即迅速地将自己的神识探向八方。 突然,从两棵焦黑的树木之间飞出了一只黑色的大鸟,它的翅膀奇长,全身都是浓墨的颜色,像是和枯木融为了一体一般。 姬辞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大鸟的方向,但是视线中却只有黑暗。 华庭。 云深刚回到华庭,就看见云泽的车停在别墅的门口。 会客室里,云泽正在翻看报纸。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西服穿的很是严整,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进入了政界,前两年便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云老先生培养他为下一个云家的继承人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因此每个人都愿意给云泽一个方便。 云泽为人有准则又圆滑,东方的儒雅世故与西方的浪漫严谨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结合,许多人都很看好云家的这个后辈。 “大哥。”云深打了声招呼之后坐了下来。虽然他和云老先生的关系闹得有些僵,但是和云泽云霆两兄弟的联系还是很频繁。血缘亲情是一方面,各取所需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阿深回来了。”云泽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云深,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不会热络的让人厌烦,也不是令人反感的冷漠。 “嗯,大哥有什么事吗?”云深端起骨瓷茶杯,指节修长。坐在他对面观察着他的云泽也不得不承认,云深虽然是在云家长大,但是他完美地继承了两个家族完全不同的气质与教养——云家的内敛沉然与克洛斯兰家族的高贵张扬。 “爷爷想要叫你有时间回去吃个饭。”云泽看着云深说道,非常直接地说道,“应该是为了你和阿辞的事情。” “爷爷他有没有说什么?”云深看着桌上的茶杯表情平静,让人猜不出情绪。 “没有,爷爷并没有说什么。”云泽摇摇头道,“我猜测爷爷趁着阿辞不在叫你回去,应该是不想直接面对阿辞,希望能够劝动你。” 说着也有些伤脑筋,“你知道爷爷他做了一辈子的大家长,性格总有些执拗。他认定的事情很少能够改变的,就像你和阿辞的事情也是一样。爷爷他想你回去,但是他又决不妥协。” “我知道了,我有空就会回去的。”沉默了一会儿云深才开口说道。他抬头看着云泽微笑道,“不管怎样,那都是我的外公。” ****** 【脑补小剧场】 迟迟:深深——深深——有好吃的!!!o(≧v≦)o~~ 深深:刚一回来就叫这么大声,怎么了?(⊙o⊙)? 迟迟:有好吃的!~\(≧▽≦)/~ 深深:什么好吃的?(⊙o⊙)? 迟迟:烤鸟肉!还有清蒸、红烧、炝炒、炖煮……~\(≧▽≦)/~ 深深:原来——你是去打猎去了?-_-||| 迟迟:嗯嗯!有肉肉!有肉肉!☆▽☆ 五十八、对峙 五十八、对峙 姬辞能够感觉到有一只大鸟正速度极快地朝着自己袭来。他的视线内一片黑暗,但是因为神识的探知,他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树木上也隐藏着无数黑色大鸟,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目光锐利嗜血。 姬辞不理会破空而来的风声,静静站在原地。当为首的黑色大鸟距离姬辞只有三步远的时候,黑暗中寒光一闪,寂灭出鞘,以姬辞为中心,无数黑色大鸟的尸体围成了一个圈,没有了声息。 黑暗中,无数重叠的鸟尸纷纷变为了细小的怨灵,它们不断地哀嚎尖叫,最后都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四面的土地上躺着许多的焦黑树枝,切口平整,均是为姬辞的剑气所触及而直接断裂。 四周的气息平静下来后,寂灭低吟,在寂静而黑暗的空间中尤为清晰。 姬辞握着寂灭的手有些无法抑制地颤抖,他低低地说道,“寂灭,你也渴望饮血了吗?”看着手中长剑的眼漆黑如墨,像是最为广袤的夜空,带着冷意。 说着抬起手中的剑,轻轻抚了抚剑身,修长的手指有着微弱的光。寂灭像是被安抚了一般,逐渐停止了震颤。 姬辞站在原地,望了望四周,心境依然平和。若是自己没有去到过星河幻境,而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全然黑暗无声的空间,心中不免也会滋生负面情绪吧? 接着手握着剑柄,指尖动了动,凝神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灵气状况,自言自语道,“结界么?”语气中带着不屑与嘲笑。一边说着,长剑挽了一个弧形,剑尖及地,动作迅速地画下法阵。 剑尖所经之处,便会留下散发着浅浅金光的线条,带着流动的灵力。法阵完成后,姬辞闭眼,双唇轻启,“破”字以雷霆万钧之势夹着强大的灵力向四周辐散而去。法阵金光大盛,无数的短刃从阵中出现,带着强劲的风声密集地飞向四面。 无尽的黑暗中,只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四周渐渐亮了起来,像是黑云散去一般。 姬辞脚下的法阵缓缓消失,除了四面被削断的树枝,完全就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 金翅鸟看着水镜中传来的影像微微有些出神,看来炎耆大人说的没有错,这个祀灵师,确实很像姬无央。 京城。 周末的时候,云深下午从办公室离开直接去了云家。看着熟悉的道路,云深突然有些怀念。以前这一条路,自己和迟迟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但是想起即将和外公见面,云深心里又有些沉重。 车停在了云家的大门前,门卫对着车内的云深十分恭敬地鞠躬道,“三少。”云深对他点点头便进了大门。 站在灯火通明的主楼前,云深眼神有些沉静复杂。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必定不会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但是想到迟迟,云深眼神逐渐坚毅起来。不管如何,自己都不会放开迟迟的手的。 缓步走进餐厅就看见外公坐在主位上,和上一次见面相比苍老了许多,但是精神还是很好,眼神矍铄。 “阿深来了就吃饭吧。”云老先生看见云深一身深色西服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示意一边的管家帮他放好餐具布菜。云深恭敬地叫了声“外公”这才坐到了位子上,又对着坐在对面的云泽和云霆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云老先生看着他说了句,“先吃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云深点头称是,拿起了手边的餐具。 气氛有些压抑,席间连餐具的声响也无。云深留心注意着外公的表情,但是却发现外公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一般,表情自然。 佣人撤下了晚餐,将饭后甜点与水果端了上来,精致美味,但是餐桌边的几人都没有什么食欲。 “多吃一点,很久没有回来吃顿饭了。”沉默良久,云老先生有些感叹地说了一句,摆摆手让管家将云深喜欢的点心放到他面前。 接着,云老先生又问了些关于工作的问题,还提了提经济政策的走向,云深十分用心地回答着,没有丝毫的慌乱,每一个问题都清晰准确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看法。 “嗯,很不错。”云老先生点点头,笑容慈和,眼神带着赞赏,说着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要记住,就算是已经坐上了领导者的位置,也不要忘了不断地学习。” 见云深点头,云老先生起身说道,“跟我来一趟。”说着就去了书房。 云深跟着站起来,知道今晚的主题才刚刚开始。 云老先生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盘口云纹上衣,端严地坐在深棕色的桌案后面,表情很是慎重。他看着云深,神色复杂却没有开口。一时,书房中气氛有些凝滞,云深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听到香炉中沉香木屑燃烧时细微的声音。 “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云老先生一手放在雕着仙鹤图纹的木椅扶手上,看着云深开口道,声音像是宁静的河流。 “孙儿知道。”云深点头,微微垂下眼表示对长辈的恭敬。 “你是什么想法?”云老先生的眼神有些锐利,目光复杂地看着云深。算上旁支的所有后辈中,他最为看好的,只有云泽和云深。但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云老先生突然想起女儿离家的时候,趴在自己的膝头默默掉着眼泪。她说,自己远离故土,无法好好尽孝,但是,她永远都是爸爸的乖女儿。 若是她看见了如今的云深,定是会骄傲的吧?只是为何,阿深会如此的执迷不悟?他难道真的不明白,等在他面前的,是万丈深渊! “我的想法和上一次告诉您的一样,没有改变。”云深声音依然恭谨,却十分坚持。他不是没有看见外公失望的目光,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稍有退缩,便只能一退再退。 云老先生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他的回答在预料之中一般,随即又接着问道,“祀灵师是怎么想的?”他的手指缓慢地敲着木椅,发出沉闷的声音,让空气莫名的紧张起来。 “迟迟和我想的一样。”云深没有迟疑地回答到,说完便敏感地发觉云老先生的气息一变,凛冽了不少。 “阿深,你现在已经成年,已经懂事了,不管是什么,你都应该能够分辨得出好坏与善恶,也不再需要我多加劝说教导。我只问你,你和祀灵师的事情,你觉得到底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我离不开迟迟,我爱他。”云深坦然地说道,他的神色坚定,不受外物动摇一般。 云老先生听了,整个身躯靠到了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自己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了不是吗?却总是不免抱着希望。 云老先生的唇角紧紧抿着,停顿良久才又开口问道,“你的父亲乔凡尼是什么态度?”声音带着疲惫与一丝萧索。 “父亲他同意我和迟迟。” “混帐!”云老先生气急地拍了桌子,“嘭”的一声在书房中尤为剧烈。他满脸怒气,连脸部的肌肉都有些颤抖,“他没有阻止反而支持你?”云老先生是动了真怒。云深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保持沉默。 “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妈妈嫁给他!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个祀灵师,他竟然也不阻止!”云老先生鼻翼微张,声音带着沙哑,字字句句都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与怒喝。 良久,书房才重新响起云老先生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身份的特殊。” 说着看着云深面无表情的脸继续劝道,“他是祀灵师,一生的命运都是注定了的,若你和他牵扯太深,难保不会被波及。你是克洛斯兰家族的人,你需要一个血脉的继承者。我想就算是你的母亲知道了,她肯定也会难过的。” “外公,但是妈妈肯定也会希望我能够幸福,父亲也是这样的想法。我离不开迟迟。”云深说得缓慢,却异常的坚决,“我所有预想的未来里,都有迟迟。我不害怕会被牵扯,在我决定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清楚地认清了一切。” “那么,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是的,我不会离开迟迟。” “你先走吧。”云老先生的声音有些压抑的疲惫。云深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分钟,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最后默默地行了礼准备离开,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云老先生的声音,“若你坚持,就先别回来了。等你哪天想通了,再到我面前来认错。” 云深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踏出了书房。 我不知道我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这在世人的眼里,到底是对是错。但是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迟迟,迟迟也不能没有我。从我牵起他的手,带他回家的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放不开他了。 我从前的时光中都有着他的身影,我也希望我未来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有他的驻足。我希望他能够在我的身边放肆的笑,畅快地哭。我希望他安心面对所有,希望他一回头,就能看见我在等着他。 云深看着不远处的湖面,眼眶有些红,掌心满是深深的指印,颜色近乎青紫。 突然,不远处的湖面荡开了阵阵波纹,云深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湖面上,但是湖上却没有倒映出他的影子。 “唔,早安,祀灵师大人的深深。”文瑶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袍子,腰带系的有些凌乱。他像是刚睡醒一般,眼神有些迷糊地给云深打招呼,“怎么祀灵师大人没有在你身边?”说着左看右看,都没有看见姬辞,表情有些疑惑。 “迟迟去厌火之丘了。”云深看着文瑶的样子觉得很有趣,那天的英招也是这样的神情,睡的一脸迷迷糊糊的。 “厌火之丘?”文瑶一下子睡意全消,声音有些紧张,“你说祀灵师大人去了金翅鸟那家伙的巢穴?” “是的,有一个牡丹精告诉迟迟,毕方在厌火之丘。”云深并没有隐瞒什么,他知道,文瑶是姬辞很信任的一个神兽。 “毕方怎么会被抓到厌火之丘去?”文瑶表情有些焦躁,“为什么我睡了没多久,一觉醒来就听见这样的消息?”说着有些懊恼地扯了扯衣袖,像是在发泄心中的躁意。 “厌火之丘很危险吗?”云深看他的样子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迟迟会没事的吧? “就是金翅鸟那家伙的脾气有些暴躁。”文瑶答了一句,“算了,我还是不睡了,我去九庭等等,要是祀灵师大人有需要的话我就赶过去,好歹我也是水性的神兽,打架什么的水平也不错!”说着对着云深挥了挥手,便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云深看了看湖对面树木掩隐的南楼,心里有些挂念,迟迟,你会没事的吧? 厌火之丘。 姬辞破开结界后,神色淡定地继续行走。地面的红色土壤温度很高,若非姬辞加持了灵力,鞋子衣服应该都燃烧起来了。 姬辞没有将长剑收回,而是直接拿在手里。寂灭已经是剑灵,自身便有着神智,对隐藏的危险十分敏感。或许是已经数千年没有尽情地杀戮了,寂灭显得很是焦躁嗜血。 姬辞走到火焰之地的边缘的时候,才发现两地之间有着一条深渊,深渊底有岩浆在流动,散发着阵阵灼热的气息,像是要将万物炙烤成灰一般。 姬辞不惧蒸腾起来的炎火之精,站在边缘处往下看去,随即站起身,神情思索。 “寂灭,我怎么觉得,金翅鸟低估了我呢?”说着朝着深渊底部挥动长剑,只见剑气如实物一般,化作一把巨刃,直直地往底部斩去。随即,响起了血肉撕裂的声音。 “埋伏在这里,真的以为就不容易被发觉了么?”姬辞自言自语道。 寂灭还没有靠近深渊的时候剑身就有些颤抖,到了边缘才发现,里面竟然有着上万只火炎蛛。它们所吐出的丝与粘稠物会像蒸腾的热气一般自岩浆中缓缓上升,若有谁想要从岩浆的上面走过,就会被隐藏起来的蛛丝缠住全身,无法动弹。 蛛丝无形,连强大的神兽都曾经因此成为了火炎蛛的食物。 姬辞确定岩浆中的火炎蛛都全灭之后,这才直接踏着空气去到了对面。 站在离深渊边缘很近的地方盘腿坐下,他将长剑收回,长长的白衣落在地上,沾染了不少红色的尘埃,很是刺眼。 姬辞的声音带着灵力,“出来,金翅鸟。”他并没有用命令的口吻,但是周身的气息却显得很是威严,表情有些冷漠,有浓重的灵压往四周散去。 周围没有响动,连风声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姬辞站起身,在旷野之中长身而立,眉目冷淡。他手握寂灭,剑尖及地,剑身散发的剑气让他的墨色长发飞扬起来,白色衣摆落在高低不齐的绿草间,响起细微的摩擦声。 “出来,不要让我动手。”说着顿了顿,“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这时,一阵翻滚的热浪逐渐逼近,旷野边缘的青草渐渐燃烧起来,以燎原之势迅速逼近姬辞。姬辞站在原地,像是沉默的雕塑。四面熊熊而来的大火最后停在了姬辞方圆一米的地方,再不能往前一寸。 燃烧着的火光让姬辞的眸中亮了起来,带着一丝奇异的色彩。 寂灭的吟啸声渐渐变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与张扬。姬辞握着寂灭,低着头对它说道,“不要太激动了寂灭,我们的对手现在不是都还没有现身吗?” 姬辞微扬着头,念了一句短小的法诀,就看见延绵自天际的大火瞬间熄灭,留下袅袅的尘烟与满地的灰烬。 此时,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自西方迅速地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袭来,如一团燃烧的烈焰。 ****** 【脑补小剧场】 有一天,深深和迟迟在吃红烧肉,只剩下最后一块儿肉了…… 迟迟:深深,肉肉,你吃!o(≧v≦)o~~ 深深:迟迟乖,我不吃,你吃。O(n_n)O~ 迟迟:啊——(张嘴)o(≧v≦)o~~ 深深:O(n_n)O~ 作者君:迟迟你敢再坚定一点吗?╮(╯_╰)╭ 五十九、幕后 火红的身影靠近的时候,像是空气都要燃烧起来。姬辞站在原地,四面扬起的风在他一步远的地方呼号着,带着热浪与旋转的气流。姬辞的墨发与长袍纹丝未动,如同毫不受周围的气流干扰一般。 寂灭安静地被他握在手里,他直视着越来越近的火红的身影,眼中渐渐跃动起来火光,光芒越来越盛,像是冰原上猛然焚起的烈焰。 金翅鸟在离姬辞尚有百步远的时候,双翼突然大张,接着数百羽毛化作了燃烧着的利箭,密集地射向姬辞。姬辞瞳孔微缩,看着飞来的羽箭静静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此时他突然发现,实际速度非常快的箭雨在自己的眼中像是放慢了一般,自己甚至能够看清楚上面的火焰与纹路。 姬辞神色闪过一抹深思,这是因为力量变得强大的原因造成的吗? 在思索的刹那间,姬辞轻轻挥了挥广袖,数百羽箭纷纷在身前坠落,触到地面之后火焰尚未熄灭,姬辞像是站在火圈中一般。 “放了毕方。”姬辞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金翅鸟,语气淡漠,没有杀意也没有恐惧,像是冬日的湖水一般。 金翅鸟体型巨大,全身的羽毛如同正在燃烧的火焰,一双羽翼张开足有数米,轻轻一扇便会燃起火焰无数。它的喙是红色的,长有四爪,蓄势待发地站在那里,有一种让人恐惧的气息。 此时它的双翅微动,紧紧盯着姬辞,瞳孔紧缩。 “放了毕方。”姬辞再次重复道。现在的他丝毫不惧金翅鸟,自身的实力高于它太多。但是金翅鸟亦是神兽,他总还是想要避免无端的杀戮。如果金翅鸟放了毕方,他就直接带毕方走。若是日后毕方想要报仇,他自然也不会插手。 不过这一次,必会救回毕方就是了。 金翅鸟突然伸长了脖子,长长地鸣叫了一声,声音尖利,混在风中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它巨大的身躯瞬间腾空,双翅大张,瞬间有了遮天蔽日之势。姬辞看着上空的阴影,微微眯了眯眼睛,周身猛然杀气四溢,寂灭在他手中动了动,低低地吟啸声混在风声中听不清楚。 金翅鸟腾空之后,四爪绷紧,双翅擎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姬辞袭去,只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火红的残影,带着浓重的烈炎之气。 姬辞一手垂在一边,手捏法诀,另一只手抬起寂灭,声音轻缓,“去吧,饮尽它的血也无妨。”寂灭发出一声长啸,瞬间脱离姬辞的手,在空中一顿,霎时化身无数剑影齐从四面向着金翅鸟飞去。 金翅鸟见长剑破风而来,眼眸微凝,瞬间控风改变方向,但是寂灭极为敏感,剑影纷纷随着金翅鸟的移动而倾斜剑尖,狠狠刺入金翅鸟的身体。 空中响起哀鸣,金翅鸟双翅垂落,像是被神箭射下的金乌一般,迅速沉落而下。 金翅鸟的双翅无力地扑在地上,有潺潺的鲜血流了出来,尽数化为了燃烧的火焰,它的身侧一片火海。此时,地底响起了岩石破裂的声音,只见无数树藤从地底长出,将它整个躯体都缠绕在了里面,铸成了一个坚实严密的囚笼。 “怎么,你以为这样就能制得了我吗?”金翅鸟的声音很是尖利,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它双翅不断挣扎,血液变成的火焰瞬间带着强大的力量扩大上升,将树藤渐渐烧灼,树藤很快就变成了焦黑的枯木,金翅鸟的长喙中喷出一道金色的火焰,就见它身侧的所有事物都化为了粉末。 在囚笼消失的瞬间,扎在它体内的长剑突然纷纷变为了红色的铁索,它的翅膀刚一触碰到铁索的表面,就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寂灭变为本体直直飞起,环绕着姬辞飞了两圈,最后落到了他的手里。 “为什么你会拿着寂灭之剑?”金翅鸟看了看束缚着自己的金红铁索,猛地看向姬辞,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怎么,指使你的那个人,没有告诉你吗?”姬辞看了他一眼,随手将寂灭收回,语气带着冰冷之意。 “你不可能是首代祀灵师!他已经灰飞烟灭,不可能还留在世间!更加不可能在千万年后变成……”金翅鸟猛地停住话语,喃喃自语道,“所以……才说你和首代祀灵师很像吗?” 金翅鸟突然像是被刺激了一样,言辞一下子就激烈了起来,“你放开我,我们再战!首代祀灵师又如何?还不是天道的走狗!我们再战!”它的语气包含着愤恨与无尽的憎恶,眼神似有些迷乱,像是将姬辞当做了姬无央一般。 “怎么,不认输?”姬辞望着匍匐于地的金翅鸟,微微扬了扬下巴。 “绝不认输!再战!”金翅鸟疯狂挣扎起来,声音尖利无比。无数的羽毛从双翼上抖落,又被锁链灼伤,双翅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的伤口,很是狰狞。 “哼,再战?”姬辞有些不屑地看着他,接着说道,“把毕方交给我。” “祀灵师对神兽真是不错……”金翅鸟突然就镇定下来,它的头低着,金色的喙闪着暗光,“你这么在乎毕方,不远万里来救他,你就不担心那个姓云的人类发怒么?” 金翅鸟带着嘲讽地对姬辞说道,“祀灵师竟然爱上了人类,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说着竟是狂妄地笑了起来,带着嘶哑与嘲弄,刺耳无比。 姬辞表情没有改变,“又如何?”说着将寂灭对准了金翅鸟的脖子,“放了毕方,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或许是因为金翅鸟提到云深,让姬辞的眼神狠了几分,连寂灭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不放,也没有谁指使我。”金翅鸟不在意眼前的长剑,满目怨怒地看着姬辞,“你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而已,祀灵师。” 姬辞盯着金翅鸟,“是不是——炎耆?”说完,他便发现金翅鸟的双瞳微缩,虽然只有短短半秒的改变,但是姬辞确定,自己猜对了。 真的是——炎耆?不过此时炎耆应该正在从极渊,难道他已经逃出来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被关进从极渊,在从极渊中的炎耆,另有其人? 姬辞突然收回长剑,紧接着念动法诀,手中寂灭腾上半空,停在了金翅鸟的正上方。突然,剑尖溢出符文环绕住了金翅鸟庞大的躯体。金翅鸟感觉到体内力量的流失,极为恐惧地尖声叫起来,“不——你不能夺走我的妖力!——” 寂灭贪婪吸收着妖力,整个剑身都变成了火红色,表面的光亮明明暗暗,内部像是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流动。 “寂灭,回来,够了。”姬辞估摸着力量流失的速度淡淡开口,寂灭听话得停止了吸收,满足地回到了姬辞的手里,他似乎很是兴奋,在姬辞的手中不断地震动嗡鸣,还轻轻地蹭着姬辞的手心。逐渐的,长剑红光散去,剑柄又变回了白玉的模样。 姬辞感觉了一下,便发现寂灭直接吸取了金翅鸟八千年的妖力。 “告诉你背后之人,我姬辞等着他出现。如尔等,见之,杀之。”说着,姬辞拿着寂灭便走了,长长的白衣染上了红色尘埃,黑发随风肆意,带着逸散的灵气与煞气。 金翅鸟双翅垂地,羽毛间布满了尘土,连火光都黯淡下去了。它看着姬辞的背影,双目瞬时被仇恨湮没,姬无央……姬辞……此仇不报…… 姬辞念动风诀浮于半空中,指尖凝聚灵力画了一个圈,就看见红色的光点位于自己所在之地的东南方。毕方就在那里吗? 姬辞摸了摸平静下来的寂灭,声音带着沉思与怀疑,“你有没有觉得,金翅鸟真的太弱了?” 寂灭嗡鸣了一声,表示赞同姬辞的说法。 “总觉得,救毕方过于容易,我以为,至少有不少修为妖力比金翅鸟高的神兽妖魔在等着我呢。”姬辞的语气带着疑惑与不解。这么千方百计地将毕方抓走,又曲折地告诉自己线索,等自己终于来了这厌火之丘,却只有金翅鸟一个等在这里,这让姬辞有些失望。 “或者说,只是谁想要试一试我的实力如何,然后再作打算吗?”姬辞自言自语,猜测着幕后指使的意图所在。金翅鸟的背后是炎耆,那么,炎耆的背后站着的,是不是重黎? 但是,若真的是重黎,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吗? 一路走到丹穴口,姬辞看着聚集在洞口一脸惧意地看着自己的火鸟精怪们,没有在意它们就直接进到了洞穴之中。这厌火之丘,已经没有了妖力在金翅鸟之上的神兽了。 丹穴中俱是熔岩,姬辞身体四面结出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将所有的火光烈焰都隔绝在外。穴中曲折,绕过无数岔路与洞穴口姬辞才走到了丹焰池——金翅鸟平时修炼的地方。它位于丹穴的最深处,中间有一块圆形的巨石,四面都有符文流动,金光明灭。 寂灭长啸了一声,姬辞摸了摸剑身,“嗯,我看见了,毕方就在那里。” 姬辞说完便轻轻一跃,足见轻点凌空跨过冒着气泡的焰池,站到了巨石台上。 巨石的表面刻着上古法阵,毕方便被法阵困在中央,气息奄奄。若非感觉到他的丹火之源尚有灵气的波动,姬辞都会认为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灵力,只剩普通的禽鸟之躯。 姬辞持剑凌空一斩,法阵瞬间损毁。良久,毕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蓝色的羽毛颜色变得十分浅淡,白色的喙也有些透明,在他两眼之间,却有一枚黑色的火焰缓缓流转,带着不详的黑暗气息。 这就是纪家桃花精所说的毕方误食的黑色火焰吗?姬辞蹲下身,手心散发出白光,渐渐将毕方的整个身子笼罩住,随即微微皱起了眉。 灵力只剩下了不到两成,毕方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毕方睁开眼就看见穿着月白色深衣的姬辞蹲在他的身前。 “祀灵师?”毕方有些吃力地站起来,神智与精力都恢复了些,但是身体过于虚弱,有些站不稳。“你是这一代的祀灵师吧?”毕方声音虚弱地问道。他与祀灵师签有契约,因此能够感觉到姬辞身上的灵力气息。 “嗯,我是姬辞。”姬辞站起身,整了整深衣,“你现在好一点了吗?”一双眼睛沉静地看着面前的毕方,并没有准备上前扶一把。 “嗯,已经好一点了。”毕方双翼微垂,有些奇怪地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你。”姬辞的表情却是更加清淡,“不是你让魏紫来找我,让我来救你吗?”看毕方的模样,像是根本就不知道魏紫来找过自己一样。 “魏紫?”毕方重复道,“不可能,我与牡丹一族的关系上古开始就十分糟糕,以前每次去他们族里,总是会踩踏他们的花圃,所以他们就算见了我受伤,也不可能去找您。”毕方气息有些微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让人担心一不注意他就会断掉气息一般。 “嗯,我知道。”姬辞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不管怎样,先带你回去再说。”说着问毕方,“现在可以移动吗?” “自然可以,虽然伤势很重,灵力折损的厉害,但是移动还是没有关系的。” “那我们回九庭吧。”姬辞点点头,用寂灭画下了法阵,将自己和毕方包围起来。随后白光覆盖,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焰池依然沸腾。两个时辰后,在丹穴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两个人影从漩涡中走出。一时间,洞口的火鸟精怪纷纷匍匐在地,身体瑟瑟发抖。 其中一人长着一对犄角,长长的红发落到脚跟处。他身材魁梧,整个人都散发着无法抑制的烈焰煞气。他的指甲乌黑,此时正一脸恭敬地对身边穿着黑色兜帽的人说话。 “主君,确定已经走了。”他的眼神炙热,面对着黑色兜帽的人像是面对着自己的信仰一般。 “炎耆,你说,他是不是姬无央?”穿着黑色兜帽的人力量过于强大,无数的黑暗力量透过斗篷溢了出来,紧紧笼罩着他。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威严而深沉,犹如广袤的夜空,无际,却有着吞灭万物的力量。他的手指十分修长,此时正把玩着一块玉璧,带着深思与复杂,有着深入骨髓的恨意,又包含着缠绵入骨的怀念。 “非常像。”炎耆略微思考之后回答道,“不管是表情还是气质,特别是使用寂灭的时候,动作与习惯和首代几乎一模一样。”炎耆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之人的面容。他的遣词十分小心,因为他从来就十分明白,首代祀灵师姬无央在主君的心中到底是有多重要。 “嗯,我也觉得。”戴着兜帽的男人看着丹穴,像是在回忆姬无央的模样,语气也稍微温和起来,“他还是那么任性,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谁劝也不听。”说着,竟是带上了笑意。 炎耆听着,腰弯得更深。 “不过,当年,姬无央竟然真的敢对自己下杀手,没有我的同意,他竟然敢对自己动手!”说着,语气染上了狠厉,“他以为这样,就真的能够逃得掉了吗?” 说着,语气有突然变得轻柔,“炎耆,我最忠诚的属下,你说,我应该怎么把不听话的小东西抓回来?让他明白,吾,是不可违抗的!” “属下谨遵主君指令!”炎耆迅速地跪下,额头及地。他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全身的骨骼都像是要被压碎了一般,主君身上所散发出的怒气完全就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姬无央……姬无央……姬……辞……”掩在兜帽下的双眼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带着深情与疯狂。 你以为,这一次你真的能够再逃得掉吗? ****** 【脑补小剧场】 迟迟:啊啊啊深深!你的终极情敌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深深: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迟迟:小说终极定律,情敌强攻出现了,小攻都会对小受非常好的!不是吗不是吗?~\(≧▽≦)/~ 深深:好吧,我有哪里对你不好了?╭(╯^╰)╮ 迟迟:我昨天要吃点心你都不让我吃!(⊙v⊙) 深深:你都已经吃第十块儿了……( ⊙ o ⊙ )! 迟迟:我那天吃冰淇淋你也不让我吃!(⊙v⊙) 深深:那是你在拉肚子啊……( ⊙ o ⊙ )! 迟迟:(打滚)不管,情敌攻出现了,我要吃点心!我要吃冰淇淋!不然……(╯▽╰) 深深:不然什么?╭(╯^╰)╮ 迟迟:不然……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深深:……-_-|||姬辞(穿越)中——苏景闲
作者:苏景闲 录入: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