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爱变成往事 下+番外——樱观月

作者:樱观月  录入:09-11

 54.动情

 结婚其实是个力气活,我看着这对新人折腾都觉得累,王子夜沉默的进行着嘉宾该有的程序,剩下一句话不说。这一块儿坐着的全是公司的人,这两桌更是公司的高管,看见王子夜走过来,一堆人都站了起来,齐刷刷的好像练过:“王总。” 王子夜点点头,径直在主位坐下:“好好吃。” 大家习惯了领导的寡言少语,又刷刷的坐下,我和谢悠然走到了桌子另一边挨着坐下,旁边正好是财务部总经理,打了招呼,开始摆弄茶水。对主位传来的不满目光视而不见,谁让你是领导呢。 谢悠然对我说:“刚才祝夫人到公司找过你。” 我收了笑容:“她一个人?” 谢悠然看着我的神色:“嗯,怎么回事?她都不相信你没有在公司,我好说歹说才让她回去。” 我苦笑:“那是我亲爸的妻子,找我还有什么好事。” 谢悠然摇摇我的头:“齐祚?” 我苦笑:“这差不多是我在祝宁轩眼里唯一的作用了,当一个骨髓制造机。” 他皱眉:“你,你没有告诉他你的骨髓不合适吗?” “没必要,他们会死心的。” 他狠狠地揽住我:“我知道了。” 我朝他笑笑,想着再没有出现过的祝宁轩,不自禁的想到了齐愿。他的身体似乎一直没好,似乎哪里又出现了毛病。 最后,我想到了我妈,那个因为这件事小心翼翼了半辈子的母亲,慢慢定下心来。 我绝不会让你们事事如意。以为只要流几滴眼泪,说几句软化就会得到饶恕,没有那么多天使和菩萨。如果思想能够移植,我真心希望——与其漠视我,不妨仇恨我,与其需要我,不妨忘记我。 酒席上的你来我往,这是我这几年最擅长的事情,又是和自己公司的人在一起,那简直是全无压力,除了因为大部分人在王子夜面前放不开,简直就是公司聚会……就是花钱多了点。 我被谢悠然带来的消息弄得有点烦躁,每次一想起那么一大家子就从心里闷得慌,还夹杂着恶心,让我有点食不知味,王子夜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状态,在新人前来敬酒场面变得混乱之后,面无表情的朝我看了一眼,自己先起身离开了酒席。 大部分人都不敢管领导要去哪里,我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朝谢悠然看看也走了出去,果然,在停车场看到了王子夜。 “干什么?” 话音未落,王子夜抬手圈住了我:“怎么了?” 他到底和那群子弟们喝了多少酒啊,闻着酒气道:“去车里。” “我差点忍不住。”他的呼吸停在我的脸上,浅浅的声音让我眩晕:“我差点就想告诉所有人齐祚是我的。” 我僵住,侧头看他的眼睛,不由得又开始腰疼。 他的手上用力:“嗯……现在说,怎么了?” 我看着周围,觉得一点也不安全,又不能和半醉的人讲理,只好和风细雨的道:“进去好不好。” 他顿了顿打开车门,把我拖了进去。 看着王子夜认真的脸,我苦笑:“我发现我的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烂摊子拼凑成的,反正就是不让你舒服。” 王子夜安静的听着,呼吸平稳而有力,有强烈安定人心的作用。 “祝夫人去公司找我了。”我倚在他身上。 王子夜的手抱紧我:“你别搭理她。” 我觉得有点发闷,挂在他身上不想说话。 王子夜不耐烦了,直接把我拽起来,看着我:“齐祚,你心软了。” 我咬住唇:“我不会。” “这就是问题所在。”王子夜的目光不允许我逃避:“你不会心软,可是你会难过。” 我苦笑:“那是一条命……王子夜,那是一条命。” 王子夜吻住我的眉宇,半醉间的缱绻让我竟然不适时宜的沉醉起来,他停下来,将我挨得更近:“你也是一条命……” 我怔住,恍然间觉得心酸的厉害。 凭着我的身世和遭遇,有很多知情人安慰过我,田巍的举重若轻,谢悠然的和风细雨,卓一航的闭口不谈……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告诉我,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一样平等的出生,我应该得到温情和眷顾,而不是利用和冷漠。 这是我的症结所在,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曾经的情人,都不会把我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只会一边把我珍视,一边把我隔离。 我揉揉发酸的眼睛,他细细碎碎的吻着我,话语变得支离破碎:“……你……齐祚……比他们……任何人……都有资格……得到幸福。” 我想,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人的情话。 王子夜的吻落下来,带着安抚的作用,又让人着迷:“还有我呢,齐祚。” 我遮住自己的眼睛,沙哑的“嗯”了一声:“回家。” 他放开我:“好。” 第二天,我揉揉发困的头,我看着我的挂钟,哀叹,九点十分! 想想今天没有什么事情,我也就不着急了,反正是你们老板让我迟到的。 一起身,我被我自己周身的狼藉吓了一跳……然后身后那个地方隐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将身边的枕头扔到了墙上。 扔完以后,又觉得自己别扭的不行,扭捏个什么劲儿啊,想着下了床,正要进浴室,手机响了起来,想想也知道是王子夜,凭我那个能干的副总是不会知道我无故缺席早会后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 懒得理他,直接进了浴室。 直到上了车,看看手机上的陌生手机号,归属地是南京,南京……我笑笑,将号码送进了黑名单。 正要开车,王子夜的电话打了进来,带上耳机之后,王子夜只说了一句:“来第一医院。”就把电话挂了。 我愕然。 55.病了 我盯着手机半晌,一时不知道这个方向盘应该往那里转,听那边的语气明显不高,可以说很差,可是总得给个原因啊。 不敢往不好的地方想,反正我是从来没有遭遇过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飞速的赶往了第一医院,脑海里勾勒出了无数个狗血片段,但刚下了车,我就被一个人影顿住了,原来还不够狗血:“褚乔?” 褚乔身边还有两个青年,他们都看向我,脸上表情各异,褚乔脸上青红交加一般,见到我颇有些踌躇的过来:“齐祚。” 我关上车门,倚在车上:“怎么回事?” 他仿佛难以启齿,我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是什么事情,冷笑:“不说我就走了。” “齐祚。”他身边的一个青年叫住我:“一航他情况很危急……医生说他潜意识不肯配合,他还念着你的名字……你帮帮忙吧。” 我胸口发闷,只看着褚乔:“怎么回事?” “不知道和许温吵架了还是怎么着,大黑夜去飙车……能不出事吗?”褚乔苦笑着道:“如果真有办法我也不会找你。” “你们没有直接找我。”我可还记着是王子夜打的电话。 “许温打的电话……” 我惊讶了,那样一个女子,怎么还能和卓一航吵成那样呢:“我能做什么?” “我们不知道。”褚乔无奈的道:“只是他一直念着你……我们没办法,高烧不退啊,再这样下去不得烧傻了吗?” 我沉默下来,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我从来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那类人,对于卓一航的背叛,我曾经无比愤怒过,虽然没有想过报复,但依然恨不得让他受一下同样的苦楚,而现在,当我重新开始了我的情爱,忽然有一个人出来告诉我,那个背叛你的人,还在念着你。 那个绝情负义的人,还在念着你。 那个几乎已经消失在了我的梦里的人,还在念着你…… 真是可笑…… 我还得烧高香感谢他还记得我吗? 他去找他的滔天富贵,他去找他的锦绣河山,那些欲望和野心里边,我从来没有一席之地,我不愿意挣扎在他不完全的情爱里边,那太艰难。 “褚乔,他有妻子,他有家人。”我不知不觉的站直了身子:“这算什么?” “我们没办法……”褚乔急的眼睛都红了:“我们知道他对不起你……你甚至没有再联系过他,我们知道这不公平……可是……我们没办法。” 我看着他急躁的神情,莫明的平静下来:“我也没办法。” 说完,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这里的人,不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正当我打开车门时,一双手拦住了车门,同时响起的男声和女声然我停下了动作:“齐祚!” 我回头,除了褚乔的身影,就是那一身职业装的女子,许温。 还是那样一丝不苟的发型,还是那般窈窕优雅的样子,除了面庞苍白而疲惫,我看不出丈夫昏迷不醒对她有什么影响。 还是有影响的吧,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女子会在我面前低头。这样骄傲的人,优渥的出生,华丽的人生,天经地义的幸福,是我曾经想都不会想的日子。 “……”她走到我面前,昂着头看着我,像是重新认识了我一样,我保持着姿势任她打量,我不惧怕任何目光。 “齐先生。”她在青年的注视下开口了:“……拜托了。” 我在心底叹息,拜托我什么?我能做什么?我要去病房里告诉那个男人我不怪他了吗?告诉他希望他好起来,他的人生不应该到此为止吗?这不是我的责任,早就不是我能承担的事情。 见我沉默不语,两个青年都有些愤怒,只有许温还是那副样子。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转身就要进车里,许温一个疾步抓住我的胳膊:“齐先生,你想要什么?我……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抢了卓一航……” 我掰开她的手,将她的话打断:“不用,卓夫人。” “齐先生……他现在很危险,我求求你了……你就顾念一下他以前的好……”她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些难堪:“我……我做不到。” 褚乔似乎也看不下去了:“齐祚!” 我看看这些人,挑起嘴唇:“不是你的错,卓夫人,我不上去不是因为任何人,他不是为了你放弃我,相信我,你没有那么重要。”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我叹息:“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你能给他的,除了家室和孩子之外,我都能做到。所以,卓夫人,他会为了任何一个能给他这两样的女人放弃我,我不会责怪你,你不过也是当局者迷罢了。” 她怔住,惊讶的看着我,我看看同样看着我的褚乔,自嘲的笑:“这就是卓一航,我当初喜欢上的就是这样的人,后来我知道了也没有在他离开我之前离开他……我也是当局者迷。” 不再看他们的神情,我进了车里:“我什么都没有,但偏偏在这些事上有一副铁石心肠。卓夫人,褚乔,你们可以这样和他说,他死了还是活着,都再也和我无关了……我当年可以为他做任何事,而现在,我没资格,没兴趣。” 关上车门,我忽然发现自己在发抖,我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 卓一航,你以为死了就什么都变容易了吗,你以为你带给别人的痛苦死了就能忘却么,卓一航,我曾经有多么的爱你,现在就有多么不想见到你。 你要活着,活着看我会过得比你好,活着过你喜欢过的日子。那是用我的爱情换来的荣华富贵,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转动方向盘,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王子夜一定给我请假了,那个人……他凭什么以为我会去看卓一航?就这么把我弄了过去。 56.如烟 于是我去了天马广场,那是我和卓一航很喜欢的地方,给几千只鸽子搭铸的大树形状的鸽子窝,高大肃穆的博物馆,成群结队来参观的孩子们……这个地方充满了朝气和活力,看着就好像你不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 我摇下车窗,看着飞扬天际的白鸽,看着还带着红领巾的孩子,看着正在喂食的家长,看着滑旱冰的少年……这才是在过日子。我以为我也可以这样好好过日子。 摸着自己的额头,扎根在心底的疲倦总能让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软弱。 这么些年,我到底在寻找些什么?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打开音乐,我把自己藏在了车里。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 卓一航…… 怎么能忘了呢,那些年,那些天,那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出现在我最好的时间里,带着温情脉脉和缠绵悱恻,让我度过了我人生的灰暗,让我急速的成长,让我成为了现在的我……我真的,真的想过要和他一起……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听着张国荣的声音,我忽然万分的感谢那个同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唱过的这首歌,让我闭着眼睛都可以知道我自己。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 不要再来说还念着我了,我不愿意再念着你了,卓一航。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也会痛苦,我也会难过,你以为我可以自己扛起一座山,你就真的不再给我适应的时间,你以为我离开谁都可以活下去,却不知道我活下去只是为了不这么死去,你以为我会是分手后好过的那个人,你怎么就以为,我没了你以后……会过的一样好? 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你,那样一个我,相约在同样的世间了。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 我摸摸自己的眼睛,知道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我只是经不起失去和背叛,我只是没办法相信任何人的承诺和誓言,在这个地方,那么多的人,那么长的岁月,前路茫茫,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我挣扎的时候生出过一双手,告诉我,所有的事情都是会变好的。 不要害怕,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的。 “为何你不懂,因为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 所以啊,卓一航,我也没有办法去抓住你的手,去告诉你,所有一切都是会变好的,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没有我也会变好的。 在你的绚烂的人生里,我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应该只是你离经叛道的一个小小的证明,我应该是你青葱岁月中的一颗小小的石子……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你的步步高升,你就不要再惦念着曾经相濡以沫的那个人了。 那个人,在你走了以后,就再也不是你的了。他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重要 。 我拿出手机,找出熟悉的号码,摁了下去。 只是一声,那边已经接了起来:“齐祚?” 我忽然无法出声,只是机械的擦着自己的眼睛。 “齐祚!”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轻轻地呼口气,心却蓦然间变得踏实下来。 “你听我说,我只是觉得,去看一看他也好……”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王总,我看完了,你给我请假了吗?” 那边顿了顿,传来笑声:“赶紧过来,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我挂了手机,朝着镜子里的人淡淡的笑开。 齐祚,珍惜眼前人。 日子随风而逝,在一场大雪袭来之后,我窝在温暖的床上看着厚的不像话的白雪,忽然意识到,炒作得沸沸扬扬的2012的末日竟然就这么过去了。而公司里的人淡定的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弄得我毫无察觉。 他们只会一个个终日抱怨快过年了为何还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就连刚刚结婚的文雅也恢复了往日的凌厉,组里的人表示在这样下去再多的加班费也不能够抚平他们受伤的心灵。我的有才的副总似乎被我的清闲震到了,每天睁着宛若冒着绿光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恨不得退位让贤。 好吧,我承认,这两年王子夜把他按在我的副手估计就是为了让我躲清闲的。那个人,虽然沉默,却是实实在在知道我的性子的。 于是,在公司宣布从大年二十八放假到初七之后,职员们同时抬起头来幽幽叹气,然后更加卖命的穿梭在自己的工作里,状若疯狂,连我看着自己办公桌上实在不能交给副总的公关活动都开始埋怨王子夜的好高骛远,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他自己倒是省心了,自己和方诺亚去干什么房地产啊。 王子夜这两天忙的是脚不沾地,每次睡觉前看着我都有一种力不从心的饥饿感,我毫无心理压力的穿着睡衣在他面前呼呼大睡,有本事你别想着赚钱啊。但是每次看到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还捏着我的脸打趣养家不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你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他,就真的再也不想要放下了。 我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其实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只不过今年心境不同而已。 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我微笑着朝副总道:“最近辛苦了,明天的新年联谊过去了好好休息。” 副总看我几眼,幽幽的飘出去了。 新年到,新年好 57.告别 恒宇每一年的新年联谊都办的极其无趣,今年尤甚。我百无聊赖的看着台下坐着的一干精英,再看看冷着一张脸的吴浼同学以及明显精神不济的方诺亚,就连谢悠然都一脸的一身懒散,我估计这除了强打着精神站在台上发表讲话的业务总监,基本上所有人都希望赶紧回家洗洗睡了。 王子夜则是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 着实感叹恒宇在娱乐方面的人才匮乏,作为一个靠着想象力和创造力生存的公司,这些骨干们在自家公司的聚会上向来吝啬于花费脑细胞,个顶个的懒散,无非就是吃喝吃喝,听领导发表讲话,领红包,再颁发一下新年的各种鼓励和奖项。 而且最无语的是,地点不论是在最穷的第一年还是现在都没有变过,永远在公司的议会大厅……这看上去就不像是能玩儿的地方。 王子夜上去只站了三分钟就把自己的副总推了上去,alex索性就不见人影,我和谢悠然挨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彼此无言。 好吧,无论如何,财源滚滚,大吉大利。 其中唯一的一点变故就是,在我和王子夜吃了饭正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好像消失了很长时间的蒋予突然把自己的猫带到了我家,一脸微笑的说她要去进修了,想让我代她养一些时间。 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忙什么,基本上没有碰过面。 王子夜摊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抓着阿甘的尾巴,和它对视着。 我朝蒋予无奈的道:“我公司的事情也很忙,你要是不怕我把它养瘦,那我很乐意帮忙。” 她还是那般温柔的笑着,柔婉的笑容让人不忍拒绝:“我在云江最熟悉的就是你这个邻居了,我的同事们家里都有孩子,我可不放心让小孩子和阿甘在一起。” 我表示理解,看了一眼王子夜:“你那样弄阿甘会不舒服。” 王子夜松开手,阿甘高叫一声一跃回到了蒋予怀里,王子夜哼了声:“蒋予,这猫睡觉时间正常吗?会不会在半夜捣乱,你知道……半夜打扰人总会想让人把它煮了的。” 我张张嘴,最后颓败的闭上了。他时时刻刻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蒋予的眼睛眯起来,一副憋笑的样子,语气却一点不变的道:“还好,只要让它吃饱,它晚上会很听话的。” 以防王子夜再说出什么话来,我连忙道:“那好,我会把它喂得饱饱的。” 阿甘适时的叫了两声。 “那你去北京进修有认识的人吗?” 她摇摇头:“我生在山村,哪里有认识的人。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一个人习惯了。” 我看看王子夜:“我有朋友在北京,你记上他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有麻烦可以找他帮忙。” 蒋予看看我,笑容浅了些:“谢谢。” 我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在躲闪着我,但我又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事情,王子夜已经坐起来,揽住我:“既然你要走了,明天我们一起搓一顿,算给你践行了。” 我接话:“你有时间吗?” 她微笑着摸着阿甘,想了一会儿似的回答:“那好……但是,你们得保证,尤其是王总,不要老这样搂着……呃,知道你们感情好,但是会让我很尴尬的。” 我诧异的推开王子夜,这是蒋予第一次那我和王子夜的事情开玩笑。因为她一直在我和王子夜的事情上表现的很淡定,总会让我不知不觉中就忘了在别人面前要守得底线,王子夜不出格的动作还能接受,被她这么一提,我反倒尴尬了。 倒是王子夜一如既往的脸皮厚:“你干嘛非要破?这下齐总又不知道怎么对我严加防范呢。” 在蒋予的轻笑中,我一脚踹在了他腿上。 在给蒋予送行的饭局上,我倒真的生出了一丝不舍。我很少能和异性相处得好,不曾想和蒋予倒是相处得宜,这个女子温婉的气质能和任何人相处的不错,她的见识,她的心境,如果不是她一次次的说自己来自一个小山村,是绝对不会有人想到的。 只是,这样背井离乡,其中定是有着不愿诉说的过往。在来到这个都市的时候,她抛在背后的肯定有很多人和事。和这座都市的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来自天南海北的无数城镇和乡村,为了自己确定或者不确定的梦想,达到一个满意或者不满意的目的,成了自己意外或者不意外的人。相对于这些人,我着实太幸运。 等回到楼房分开的时候,我和王子夜相视笑笑,一推门,我反身把他压在了门上,他诧异的挑眉,我却有一瞬间的无言以对。 如果有些人生出来就带着十分的幸运,而我就带了五分,其中有四分就是因为我遇见了这个人,他改变了我的整个命运。 可是直到如今肌肤相亲,坦诚相对的时刻,我才明了了,我心悦这个人,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我没办法摆脱有他的人生。 我吻住他,缠缠绵绵的撬开他的唇舌,一层一层的吮吸,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不急于回应,我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闻着他嘴里红酒味道,笑道:“王总,我想现在就办了你。” 他双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蓦然笑开。 我被他的笑晃了眼,狠狠地再次贴了上去,不要钱似的蹭着他的身子。在王子夜的强势下,我很少主导欢爱,这让我今天的主动有些拘谨,王子夜抱住我,将我反身压在门上,磕的我后背生疼,他的手一边解着我的衬衣,一边热烈的回吻着我。 我强迫的把他的头拉开:“你……回床上去。” 王子夜置若罔闻的熟练之极的解开我的衣服,我从他的眼里看出的欲望把自己都燃烧起来,最后仅有的一丝理智也仅仅想到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到最后,在王子夜的坚持下,我被他压在门上抬着腿干了一次,要不是我的柔韧性还没有还给早些年,我一定会被肌肉拉伤。王子夜餍足的抱着我走进了卧室,我感受着体内的动静,痛苦的看着天花板。 谁要是能告诉王子夜什么叫做节制,我就感谢他八辈祖宗。 58.不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喜欢一个人凝望夜空的孩子,我想每一个渴望陪伴的人,都曾经数过星辰,而我,却只能从云江的上空看到空茫。稍微大一点以后,每逢过年,齐愿带着孩子和老婆到父母家里团聚,而我习惯性的钻在自己的的被窝里握着床单听着外边过年的声音,喧嚣和寂静在那一刻无限的放大,可回首身边,却抓不到一丝人影。 而每一年,都能让我对于亲情认识的更加透彻一点。对于拥有的人来说,那是幸福的,对于求之不得的人来说,那不过是外边的炮竹,听个响就够了,和彼此仇视的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 而现在,我摸着王子夜的肌理,感到无比的安然,这才是我想要的和我一起过年的人。 王子夜抓住我的手,带着睡意的呼吸扎的我脖子痒痒,他笑着问:“怎么这么早起?” “不是说买年货么。” 他的眼睛眨了眨,看着我:“你可真兴奋啊?” 我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那你赶快起,咱们去吃楼下的豆腐脑。” 他的手穿过我的腰,在我的呼叫中揉着我酸痛的腰还有更令人羞耻的地方,我舒展着身子,确定他没有别的想法后就任他揉搓了。 “除了买年货,还想干什么?” 我想了想:“去看烟火和灯。” 他笑道:“好,先去买一些衣服,再去看烟火。” 我点点头,忍不住的催促:“好了,好了,我去洗漱,你歇一会儿赶紧起。” 他吻了我一下,放开了手。 我奇怪的看着他,以前可没有这么腻歪的起床吻,但是好奇的感觉只持续了两秒,我就被起床时候的酸痛和憋闷转移了注意力,我又不想做出女人姿态,纠结了半天,慢腾腾的去了浴室。 我还没有关门,就听见王子夜一声怒吼:“你敢扑上来我就把你蒸吧了。” 我大笑,王子夜朝我道:“齐祚,赶明儿我就把它扔给alex养,他绝对比你养得好。” 我没应声,这家伙习惯性地把所有让他烦躁的事情交给alex,但是alex实在太木头了,万一把阿甘教成了一个呆猫怎么办。想着想着,alex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就和阿甘重叠了,我又笑出来。 去了一趟东安购买了一堆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保健的,养生的,玩乐的,又被王子夜拉着去专柜买了一堆衣服,反正就是西服衬衣风衣什么的,我们俩对这方面都没有特别的要求,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让人送回家,王子夜拉着我去意大利餐厅吃午饭。 由于这家伙一直长在国外的原因,他对于快餐总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情怀,时不时的去各国的餐厅吃一下国外的风味,我只能食之无味的拿着刀叉戳啊戳,硬被他塞进了pizza,我都觉得撑了。 正在和他扯皮互相灌着酒,一扭头,我好想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定睛一看,不禁怔住。 这叫什么事儿?乌龟配王八? 王子夜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伸手在我眼前晃晃:“干嘛呢干嘛呢。” 我打掉他的爪子:“看见那门口的俩了吗?” 王子夜点头,我道:“隋郎和我堂姐。”现在也不是堂姐了。 他眯眯眼:“隋郎?” 我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听出了重点,啊?” 他晃着叉子,没一点老总的形象:“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堂姐。” 我的兄弟姐妹多了,否则我怎么可能叫齐北,东西南可都是齐家正宗的子孙。问题是我的身份尴尬,那几个看我的眼神都透着扭捏,我就没一个处的好的。懒得和他说这个,问题是,我那个留学归来的堂姐勾搭上了隋郎? “闪。” 王子夜噎了一下:“好对策,咱们就装着没看见他们他们也没看见我们。” 我拿叉子和刀子在一块儿比划着,朝着挽着隋郎进来的齐萱露出完美的笑容,隋郎以为我在朝他笑,老远的快步走过来:“我还以为我晃了眼看错了,还真是你啊齐总。” 我僵硬的朝同样僵硬的齐萱笑笑:“还有很多座位,你们自便。” 隋郎皱眉,大喇喇坐下来:“都不介绍一下就赶人?这是齐萱,还和你一个姓。” 我苦笑:“王子夜,我上司。” 隋郎马上和王子夜对上了,两人同时道:“久仰久仰。”就差那两个杯装样子了。 我见齐萱没有任何想“认亲”的模样,乐的清闲:“认识了吧,拜拜。” 隋郎皱眉:“我说你这脾气怎么见风就长啊?王总,这就是你TJ出来的结果?” 我顿住,TJ? 见我目光不善,王子夜微笑着道:“没办法,这顽疾太过强悍,好不容易养肥了,我可不敢在让人家掉几块儿肉下来。” 我举起杯往桌上一放,声响让隔壁桌的都看过来,我冷笑道:“隋郎,冷落了佳人可不好。” 隋郎和王子夜互相看了看,隋郎拿起我的酒杯和王子夜利索的碰了一下:“改日再续,今儿就走了。” 我靠,果然我的预感是对的,这俩一定能成为一个战壕的土匪。看着两人相见恨晚的模样,我笑眯眯地道:“你们俩很投缘么,呃……王总和隋少所不定能产生一段超脱友谊的感情呢,找时间一定要好好培养培养才是。” 两人一顿,放下杯,互看一眼,齐齐搓了搓胳膊。 我转头看向一直看着我的齐萱,想了想,却真的找不出一言半语能够说的,语言太苍白,语言也太恶毒,早年的恩怨彼此能记住的不过是污浊的沟渠,本来就没有那份血缘,形同陌路才是真正的相处之道。 至于她和隋郎的关系,我还真不想闲的蛋疼乱操心。 59.相惜 饭后,王子夜和我去了云江最著名的游览和商业小区,兜兜转转之下,逛了植物园和几个小公园,吃了无数的小吃,王子夜洒脱之极的挥手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围上之后,呼着冷气,我们俩打车来到了放烟花的天马广场。 快七点的夜晚里已经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到来,手里拿着各种的小吃,空气里清冷的味道混杂着各种小吃的香味,王子夜怕我们吃得太混了肚子受不住,拉着我跑到了附近咖啡厅的楼上,喝着热乎乎的咖啡,看着外边热闹的人群,我忍不住感叹:“这才是过年么。” 王子夜浅笑着看着我,眼里带着几许的慰藉和包容。 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呢,少发情啊。” 他错愕:“我这波澜无惊的心里现在全是祥和,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龌龊。” 我不屑的哼哼,期待的看着外边的天空,想着漫天烟花的样子,这是我小时候非常期待的事情,这是我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有的心境,看着看着,我忽然想起来王子也曾经送我的星空,眼前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星空照耀下烟花灿烂的样子,莫明的感动就让我的心都软了下来。 我儿时的梦想,都在实现。当年卓一航身为大家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我一起过年,过年的时候偶尔来找我都像是打游击似的,而现在这个人,他在一点点的为我完全我的少年。 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外边,我凑到无聊的转着勺子的王子夜身边,他抬头,我在他额头上用力的亲了一口。 王子夜定了定:“你越来越会勾人了。” 我马上坐直了,让王子夜的爪子扑了个空,他凑到我身边道:“嘿,今夜要不要不回去了。” 我警觉地问:“那去哪儿?” “锦龙门。” 我张大嘴,想着那一方星空,艰难的点点头。 他大笑,压低声音道:“在那里干你肯定特来劲……” 我无语的望向外边,一道璀璨的紫光照亮了天际,我飞快的趴到窗口,看着一道接一道的烟火点燃了幻化成了美妙的星空。人们惊叹的欢呼直达天际,人群攒动之下,竟是一副灯火辉煌的样貌。 无数的七彩光泽在闪耀着,无数的情侣吻在了一起。 王子夜握住我的手,看着我。 我被他眼里的火焰光泽和外边飘来的烟火味道迷住了,我不想要我的人生在圆满之极还有遗憾,我率先吻住了他。 他激情的吻住了我,再也不愿分开。 如果时间和感情都没办法让我留住你,那么,我只能留住这记忆。如果星空和火焰都不能给爱证明,那么,我只能用吻融化这身躯。如果过去和未来都不能给我力量,那么,我只能将现在的我给你献祭。 我忽然害怕喜欢你了,我忽然喜欢上这种颤栗。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在往谢悠然父母和我妈家里送了年礼之后,王子夜也往美国的家里寄了礼物,回应他的是他父亲在电话里的咆哮和他母亲的温言软语,王子夜习以为常到把电话放在沙发边开着免提过了十几分钟,安之若素的结束了通话。等王妈妈再打过来的时候,王爸爸已经被取消了发言权,王子夜乐呵呵的喝自家妈妈白话了半天,得到了两个重要消息。 王爸爸和王妈妈要回来了。 王爸爸和王妈妈要带着全家老少回来了。 王子夜对于第一条消息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接受了,对于第二条消息则是消化了半天。 王子夜自家人口简单,但是被王爸爸发达后接到美国定居的一个姑姑和两个叔叔人口不简单,大姑是家里的长姐,和前夫离异后嫁了一个正宗的纽约人,加上和前夫的两个孩子一共有五个子女,三男两女。二叔则是夫妻情深,两人生了两男一女,三叔中年就死于车祸,留下了一个女儿。再加上这些子女有的已经开枝散叶,久未回美国的王子夜表示不清楚具体人数。 这么一大家子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有几个还是在王爸爸的公司帮忙。王子夜似乎对自己本家的兄弟姐妹都缺乏信任和好感,说起来除了对三叔家的孤女有好话之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但是从那皱着的眉头就可见一斑。 对于这些,我是一直沉默以对的,我这样的人霸占了人家的儿子,我没想过会有好颜色。只是想起那个温婉贵气的妇人,仍旧有些心虚。 王子夜烦躁了一天以后,对自己的父亲撂下一句话:“你们回来,我管,他们,免谈。” 王爸爸竟然也没有和自己的儿子争吵。 于是我明白了,当年一意孤行的回到中国的那个少年,在美国的生活,并不是想象中的愉快的,想想他们家只有他自己一个孩子,又是那么大一份家业,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是,在他那两天有点过分的求欢上,我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了。 陪着王子夜参加完省电视台的春节晚会,穿过满是爆竹的硝烟味道的马路,回到了家中,已然是另一年的时光,看着眼前和去年不一样的脸庞,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了岁月的更迭和漫长。 顺顺利利的活着一年已经不易,想要顺顺利利的活一辈子岂不是难如上青天? 还是真像谁那么说的,美好的岁月总是沉淀在破碎的年华里,在你的脑海中,放大或者消失。 王子夜密密的吻在我胸前落下,我拨开这人的头发,闻着不知道是谁身上的酒气,发现不论春晚是多么精彩,都抵不上眼前人的依偎和相惜。 过了这一年,我都三十了,古人讲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现在,我既没有到达而立的地步,也看不到不惑的影子,唯一可以抓在手心里的,都是这个人的味道。 仅仅是刚刚过了一年,我就熟悉了这样的味道。 王子夜脱掉我的衣服,看着我的眼睛,同样复杂的神色在他的眼里闪现,于是我知道,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样的春戏中,想着别的事情。 可是,谁在乎呢? 只要眼前的人实实在在的,只要生活是实实在在的就好了。 王子夜,虽然,我从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感谢,是因为我太懦弱,我说不出那样光明正大的温暖的词汇,可是我想要你感受到,我是这样感谢你的。 谢谢你在你的生命里,你会选择这样一个我,陪着你走下去。 我抓紧他的脊背,他精壮的身体在这一刻充满了诱惑,我几乎是忍耐般的吻住他的肩膀,在他浓重的欲望中,沉浮着自己。 王子夜…… 追寻着他的眼睛,我忽然间就想这么沉沦下去,在我依旧觉得彼此最美的时刻。 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滚烫的欲望,我将自己彻底的暴露在他面前。 60.新年 在公司放假的日子里,我和王子夜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圈在沙发上,看着曾经看过的电影,品尝着属于我们那个年纪的如歌岁月。 在品尝中,大年三十一过,新年真的到了。 身后的人把我揽在怀里,慵懒的笑出声,我才放松下来,盯着王子夜的眼睛微笑:“新年好。” 他闷笑,正要说什么,不想我的手机响了。 我接过手机,看到上边的“赵若”顿了顿:“小若?” “大哥。”赵若的声音还是那样,对着我的时候带着不确定:“您醒了?” 我被他逗乐了:“嗯,醒了。” “……”他似乎觉得懊恼,闷了一下才道:“妈妈说问问您愿不愿意回家过年。” 我的手指捏紧手机,微笑着拒绝:“不了,你们好好过。” “大哥?” 我被王子夜抓住的手弄得有点心不在焉:“小若,我没事,你们过自己的自在,你和妈说,我很好。” “……嗯。”赵若没有反驳,低低的问了一句:“王大哥在吗?” 我笑了:“嗯,在呢。” “那,新年好。” “新年好。” 王子夜把我的手机扔到一边,利落的把我抓起来:“走,去谢悠然家。” 我笑着点头。 等王子夜进了浴室,我拿起手机,查看黑名单记录。 这两天南京的那个号码不时的会来几个电话,我没有任何回应,那边竟然也没有再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想到就会觉得心里发空,我没有告诉王子夜,我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我只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我还在发愣,手机又响了,看着电话,还是接了。 “……齐祚。” 我愣住,良久才感到自己的心跳:“嗯。” “新年好。” 我勉强自己微笑:“褚乔,新年好。” “嗯……呃,你一个人吗?” 我叹气:“不是。” 那边没有了声音,顿了顿道:“一航已经彻底清醒了,医生说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我叹气:“褚乔,他在你跟前吧。” 那边没了声响,我看看时间,终是没有忍住:“保重。” 长长地沉默之后,我使劲掐了一下自己,挂了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对那个人没有太重的芥蒂了。 也许是在我发现我还能爱的时候,也许是在别人告诉我他过得不好的时候,也许是在听说他还念着我的时候,也许是在更早更早之前,在那个洗手间里,他一脸悲伤和愧疚,对我说,齐祚,我怕你过得不好。 我现在很好。 电话忽然再度响起,我几乎有点反应过度的看着屏幕,一样的号码却让我踌躇,良久,我接听,那边沉默的呼吸声传来,时隔一年,我发现我竟然还认得这个呼吸,几乎是瞬间,我抬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齐祚。” 依旧是那么熟悉的语调,自信而且悠扬,只是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淡淡两个字,就能让人读到里边的青春和风流。 我感到自己双手的僵硬,抿抿唇,还是发不出声音。 “褚乔在我身边……早就想让你们认识的。”那边的声音蒙上了一层疲惫和苍白:“我的别的朋友,你是不喜欢的,我就想,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褚乔,你应该会处的很好。” 我跌在床上,听着那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少了几分锐气的声音:“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齐祚,我没有别的意思,过年了,想到你总是一个人,就想给你打电话……而我的电话,你又是不接的。” 我发现自己有点沙哑:“嗯” “呃……谢谢你,许温和我说了,你还是那副样子。” “身体好了?” 那边的语调扬起来,带着厚重的惊讶:“大好了,谢谢。” 他说完之后,我和他就齐齐的沉默下来。 良久,他笑笑,笑声传过来,竟是我没有听过的疲惫:“你这样,很好。” 我不语,他接着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活成你那个样子……王子夜……” 我的手抓紧手机,打断他的话:“这是我们的事。” 他顿住,紧接着笑开:“果然还是这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果断了:“那就这样,新年好。” “嗯。” 挂了电话,我开始发呆,直到鼻子里充满了沐浴露和清晨的味道后,我才缓过神来,看着王子夜挺直的鼻梁,对上他黑不见底的眼眸,我看了此刻的自己。 那样的颓然和迷茫。不要,我不要这样。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一双手捧住我的脸,好闻的气味仿佛沾满了我的身体,我忍住刹那间想要回避的冲动,僵硬的让他捧住。 “齐祚。” 我开始喘息,他逼近,一字一字的问我:“知道我是谁吗?” “王子夜。” 他的眉宇肉眼可见的软下来,揉揉我的头:“去洗漱吧。” 我没有再看他,迅速的钻进了浴室,即便是这样,我都能感到背后凝重的视线,刺得我深痛,让我几乎想要被我骨子里的畏缩给憋死。 冰冷的水夺回了我的意志,我双手蒙住脸,一遍遍的在心底刻着王子夜的名字,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齐祚,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的,齐祚,他们不一样。 之后,王子夜再也没有提过我的失态,再和alex打电话确认了他已经快要安排好他的亲人归来后的事情之后,我们已经到了谢伯父家。 出乎意料,开门的竟然是微微。 看着她大大的肚子和圆润不少的身姿,我忍不住笑起来:“微微,你这样好看多了。” 微微笑着将我们让进门,示意王子夜将带来的东西放到屋里,细细的打量了我几眼:“还好,你这样也顺眼多了。” 我笑着摇摇头,大声道:“伯父,伯母,我们来了。” 谢伯母开心的声音传来:“知道啦,快换鞋,过来一起包饺子。” 我垮下脸,我不喜欢吃饺子。 多年以来,我也没有培养出自己对饺子的热情。 王子夜出来,我朝他道:“你和微微坐,我去帮忙。” 指望王大少做饭……呃,这个没有指望。 王子夜很自然地点点头,和我一起脱了西装挂好,大大方方的打开电视坐在了沙发上,微微扶着自己的肚子坐在他旁边,将果盘递给他:“喏,越来越老板范儿了啊。” “你也越来越慈母范儿了。” 微微和王子夜算不上多要好,但身为大学同窗熟悉是自然地,也就是毕业了工作不一样,微微也不是爱应酬的,自然而然的疏远了,让他们俩待着说说话也好。 进了厨房,那一家三口都围着围裙坐在桌旁,谢悠然擀着饺子皮儿,谢伯父和谢伯母正在包饺子,我自动去洗手。 “什么馅儿的啊?” 谢悠然笑着看我:“关你什么事,你吃米饭就好了。” 谢伯母轻笑,他们都知道我不喜欢饺子。 “和别人吃,一个,和你吃,舍命。”我忽然想起士兵突击来,和他开玩笑。 谢悠然不屑的道:“谁稀罕你的破命。” “怎么说话呢悠然。”谢伯母瞪了儿子一眼,对走过来的我道:“你和悠然擀皮儿吧。” 我笑着点头。 “快当爸爸了,我怎么觉着你的脾气反而见长了呢。” 谢悠然眨眨眼,满脸的温柔无害:“我得保护我儿子。” 谢伯父哼了一声,谢悠然马上捧自己爸爸的大腿:“当然,这都是我爸教导有方。” 谢伯父眼里就写满了孺子可教的满意,我和谢伯母相视一笑。 这是很多年来我和长辈一起过的第一个大年,我看着那一家人的微笑,就觉得如风岁月在我擀皮儿的指间幻化成了实质的金黄色,带着耀眼的光芒,静谧的流淌在身边,好像是一位忠诚的朋友,让你觉得安然而且富足。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圆桌上放着准备好的韭菜和虾仁,自动的散发着醉人的香味,我和谢悠然不听滚动的手上沾满了白面,撩起的衬衣袖口都会被波及,听着两位老人家安静的说着小区里发生的事情,客厅的电视在播着微微爱看的养生节目,偶尔还能听到王子夜的声音……那种悠远而且迷醉的氛围,宛如,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我几乎愿意忘了,我很早之前,就失去了家人。 61.衷肠 那天晚上,在吃饱了还兜着走的时候,王子夜把我拉进了车,喝了一点酒的男人眼里全是慵懒和餍足,开着车的手臂都仿佛充满了邀请一样的诱惑,我半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到底想干什么。 王子夜看到我的样子微微笑开:“带你去看电影。” 我惊讶了:“现在?” 他不回答,径直开车。 好吧,这个问题很傻:“看什么?” 王子夜指指上方,我摸了两下拿出电影票,不由得笑了:“alex买的?” “嗯。” 看着他略带别扭的神情,摸着手中的电影票,我忽然意识到,这是在约会。 在以往和卓一航不少干的事情,和王子夜,却是实实在在的头一遭。 恍然间,我觉得感动。 “喂,王子夜。” 他微微侧过头来,眼里带着开车时惯有的认真,还有一点小迷糊:“嗯?” 我张张嘴,努力把声音抬高:“我很开心。” 他愣了一下,悠然而笑,我甚至从他眼里看到了谢悠然的温柔和包容:“嗯。” 我将头扭到另一边,不愿意看到他得逞一样的神情,夜里的灯火辉煌在眼中飞快的变幻着,妖娆而张扬,感受着身边人的厚重,我想,王子夜的确是不适合夜生活的人,他和这样的霓虹格格不入,他不会让你患得患失。 车子忽然停下,我朝外边望望,不记得这里有电影院啊:“唔……” 王子夜的手将我的头转过来,眉宇间的笑意影影绰绰:“我想亲你。” 我一怔,然后摆脱他,退到车门。 他没料到我这个反应,眼睛一眯:“让我过去?” 我下意识的摇头,盯着他身上的安全带,这里停车不违章吗? 他开始动手解安全带,我瞪大眼睛开口:“……只亲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眼神看上去很不善:“齐祚?” 我的手抓住身后的门把:“就亲一下?” 他哭笑不得的摊开手:“你想什么呢啊?” 我放松了些,但还是忍不住一脸戒备,这个人这几天就像是喂不饱的恶狼,把我折腾的够呛,虽然也很快乐很爽,但这不能代表我可以纵容他在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发情,回忆一下刚才那煽情的气氛和他眼里的幽暗,我不得不心理阴暗一下,说不准他就想那啥了……我绝对不要! 估计他是被我的表情气乐了:“你想做了?” 呸! 他抱着胸看着我:“这么欲求不满啊,连在车上都愿意?” 我颓然的低下头,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当下只能假笑道:“我们去看徐铮和王宝强吧。” 他看看表,没有再打趣我:“过来。” 得,和他在一起我就是被摆布的命,怕他再说起刚才的话题,只好挪了过去,被满眼笑意的他抓住亲了个够。 事后,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嘴,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齐祚什么时候这么温顺过,怎么和他在一块儿了不仅要被压,还要时时刻刻防备被压,还要被他取乐……想着,我感到自己后边又疼了起来。 一路再无话,王子也心情很好的和我并肩走进了电影院,看着周遭的成双成对,还有很多学生样子的情侣,王子夜按住我的肩:“我真的后悔。” 我抬头看他:“什么?”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是我先觊觎你的,明明是我先发现你的好的,明明是我先准备好的……”他的声音越来越暗,然后带着压抑的沙哑道:“可是我还是让你离开了我的手心,不管是大学还是后来。” “现在,看着这些人,我就能想到,你的二十岁到三十岁,你像他们这么年轻的时候,我都是参与了的,但偏偏,我把你放走了。” 他不适合这种懊恼的表情:“我真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就不再勇敢一点。”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子夜不是卓一航,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他太理智,太谨慎,善于观察和洞彻人心,每走一步都习惯了算三步,不会把自己的未来轻易的交出去,他不是不勇敢,他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没有准备好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定下自己的真心,而我……太缺乏真心,所以愿意把自己交托给一段华丽的烟火。 走到现在这一步,咎由自取罢了。 “这就是后果。”他坚定而无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走思:“我现在不仅得承担你童年的阴影,还要捋顺卓一航留下来的痕迹,这就是我当时不坚定的后果。” 我再也没办法沉默:“王子夜,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就是会在任何高兴的事后边的悲伤的那类人,我就是会把一切搞糟的那类人。 “齐祚,咱们慢慢来。”他按着我的肩带着我往里走:“你可以细细看着,我们有好几十年可以彼此信任,你……我已经开始变得比卓一航重要了对不对?” 在他的注视下,我开口:“他现在,可以什么都不是。” 王子夜的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除了你,别人什么都不是。” 不行了,王子夜,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受不了,我总是得徘徊在信任和不信任之间,我总得想办法一边接受你的心意和告诉自己忘掉你的承诺,这些动人心弦的话语就像是毒药,我不擅长于编制梦境,我也不擅长逃脱,我怕我被越勒越紧,我怕在某一个清晨醒来,我会后悔我曾经听到过这样美丽的情话。 你不知道,王子夜,你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代价。 他还想说什么,我忙伸出手,甚至带着惊恐般的将他挣开,定了定神之后才能发出声音:“我看着,我,我想要相信你,我……我真的想要这么做。” 他的眼神中懊恼的神色一闪即逝,然后飞快的换上的沉稳的微笑:“很好,齐祚,这就很好了。” 我松口气,他拍拍我的背:“咱们慢慢来。” 这个时候,我们终于走到了人群喧哗之中,排着队等着进入,如同这时间的任何一对凡夫俗子一样,在誓言今生的某一个瞬间走近了那个和我们无关的影片中,看着他们脸上的那种喜怒哀乐,不论你信是不信,他们就是这么真实的呈现在了你面前,你跟着他们笑过了、难过了、满足了,这就好了。 我和王子夜一直都没有在怎么说话,除了偶尔的交流之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在这部大卖的影片中,仿佛在这一刻开了一扇门,好像只要我再勇敢一点,再迈进去一步,我就可以得到救赎。 有希望的人生是美好的,给你希望的那个人亦如是。 我想每一部电影都应该给人一种启示,人们疯狂的追逐着这部电影的高票房破纪录,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品尝它的滋味。可是因为王子夜在身边,我好想看出了什么。 我们都是小人物,我们的生活很朴素,但是我们需要一个遥远而美好的梦想,指引你走往哪个绚烂的天堂,而同时,人在旅途就需要互相帮助。 那晚过后,我可以清晰感到王子也和我之间变得更加契合了,他偶尔流露出的纵容和宠爱总是让我无语的同时感到一种异样的情绪,这是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出现过的一种全新的感觉。 也许,真的,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62.生父 我们还小的时候,就在盼望着长大,仿佛长大之后,你就可以看到小时候看不到的景象,你就能呼吸到个子矮的时候呼吸不到的空气,你就能够剪断父母手中的丝线,你就可以得到自己的蓝天。 但事实上,我们得到的同时,失去的反而更多,因为,我们往往都太容易忽视人的真正力量——爱和宽容。 除非你本来就一无所有。 大年初三的时候,王子夜不知道被高大小姐叫去干麻了,至于我,跟着一个自律到苛刻的男人的后果就是以前还会经常光顾的夜店酒吧,你可以通通say goodbye了,于是我越发无事可干,索性就跑到了邻近的书店,读书,一直都是我很乐于干的事情。 在回家的门口,我看到了站在一辆丰田车前面的祝宁轩,他比前段时间还瘦了些,似乎没有心情打理自己的着装,西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似乎都没有焦距,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竟然发现自己一直在等这一刻,我从来没有对他们有过信心,他们肯定不会放弃打扰我的生活,所以,我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这个见过一次的男人,瘦高的个子,狼狈中还带着的一丝矜贵,这个男人,怎么会是我的父亲?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是他这个样子,低声下气就好像是在忍辱负重,这种被宠坏的人们,和我的距离就是用光年计数的。 他站直了身子,眼神躲闪了一下,继而就坚定起来,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叹息,到底是从小养大的儿子,为了这个儿子,宁可在我面前低头,还算是个父亲。 “齐祚。”祝宁轩懦懦的开口:“咱们静下来谈谈好吗?” 我抓紧手中的书笑:“谈骨髓的事情,就算了。” 他苦笑:“你这幅性子,真不知道是跟了谁。” 我不语,他道:“不谈那些行吗?” 我惊讶了:“你不是为你的儿子来的?” “他叫祝安,二十二了。” 倒是个好记得名字。 “小安现在在这里,他说,想见见你。” 我挑眉,开始打温情牌啦? “小安性子温和,知道了你的事之后,生了好大的气,说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再来找你,他妈妈想要找你,被他知道了还闹了一通,是他非要离开南京来这里找你的……他自幼就一个人,不知道还有哥哥。” 我震惊的看着他,这样的一对夫妻,若是真的,怎么就养出了这般玲珑的儿子? 震惊之余,一种难言的痛楚却席卷了身体,不论是齐鑫还只赵若,他们自小就和我疏远,从来对我的事情都是观望和袖手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兄弟之情,而这个从未见过的孩子,若真的是这般想法,倒是难得的豁达之人。 只可惜天不假年。 若是编的……我心底冷笑,这些年,我最不怕的,还就是这个了。 祝宁轩看着我的表情苦笑:“你,你还是不愿意?” 我一时怔住,怎么会愿意呢,我怎么就会忘了这个罪魁祸首当年做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不愿意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心思,可是那个孩子…… 若是个刁钻的也就罢了,但如果是个好的呢? “好。”我应下了:“他在那里,我改天去看他。” 他惊喜的点点头:“在医大附属……谢谢你。” 这才像是一个父亲,因为完成了儿子的愿望所以不胜欣喜,他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放下了不少心防,他还是有慈爱之心的,只不过年少时的繁花锦绣遮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到别人。 人活了几十年之后,总是能替别人想想的。 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道:“那就这样。” 他动动唇,终究只是叹息:“好。” 在我转身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拦住了我,我和他同时被这个动作震惊了,我看着他,他张张唇,却无言以对。 我自嘲的笑开:“祝宁轩。” 他看着我,距离太近了,近的我能看到他眼角的皱纹,我能想象出他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我能感受到这双眼睛的温暖,我甚至能想象到被他关爱的孩子一定是幸福的,但是这些通通都太陌生,即便是给我一张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也许我还得找别人才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祝宁轩抬起的手臂无力的垂下:“齐祚,咱们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么?” 我指指身后的房子:“你知道我家是哪一个房子吗?” 他沉默,我摇摇头:“那么,这辈子,我们就只能这样了。” 看着他低下头的那一刻,我的心顿时一软,我甚至想要告诉他我根本帮不了他们任何事情,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选择了不再看他,走进了小区。如果骨髓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牵扯,就让它继续存在吧,当一条谁都不会跨越的鸿沟,当那条泾渭分明的河,当我们同样骄傲的战利品。 在很多年之后,每次我试图想要回想他长得什么模样,唯一清晰的画面就是那天的午后他见我答应时欢快的模样,那样在我生命中完全担不起父亲这个词的人,在那一刻,却是别人靠山一样的父亲。 但真的可惜了,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多一个父亲了。 63.回国 “嗯……别,王子夜。” 深夜,我被从侧面进入我的王子夜顶的疼痛,见他还要将我拉起,忍不住呻吟起来:“别……” 正当我想配合他做些让我也舒爽的事情时,王子夜的手机响了,他忍不住咒骂一句,我将头抵在枕头上,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的电话一般是没人打的,打来的一般都是不得不接的,他摸索着拿起手机,身下却一点没停,我忍不住想要向前将他的东西弄出去,他的另一只手却转动起了我的下身,我咬住枕巾,恨恨的咒骂。 王子夜还带着情欲的声音让我颤抖:“妈?” 我一惊,欲望顿时软了下去,一种难堪袭上头顶,他在和自己的母亲打电话,我却正在和他做这些事。 可恶,还抽动个屁啊! 不知道王妈妈在那边说什么,王子夜应和着,身下的动作却是一点不肯停,浅浅的抽插着,可我此刻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结合的地方,感觉几乎是放大了十倍不止,酥麻和痛楚伴随着偶尔的快感沿着脊椎直达脑海,我愤恨不已的转头咬住了王子夜的胳膊。 王子夜吃痛的将手机拿远一些,吸了口气,身下一挺,声音拔高:“妈,没事了吧?嗯,我明天去接你们,行了,一切ok……” 那边似乎又在叮嘱,他不耐烦了:“恩恩,知道了,他们不惹我就好。” “好,再见……对了妈,以后您看着时间打电话行吗?您再这样您儿子憋坏了怎么办?这个时间是我和齐祚交流的时候……您……啊……挂了啊挂了。” 我……靠! 我几乎出离愤怒了,要不是身体实在酸软,我就不是把他咬破那么简单了,我一定得起来往他那里踹上几脚,我让你憋坏了,你以后不举得了。 王子夜含着笑把我抱住,抬高我的身体,我无法借力,被他仰躺着抱在怀里,我叫出声来,就这么被他扶着坐在了他的身上。 “啊……”我咬着唇,几乎要把自己咬破,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深了,我几乎不知如何是好,王子夜抬高我的腰,使劲的抽插起来,我几乎不能自抑的抬高了自己的欲望,等到最后,他一下子把我重重的放下,抱紧我射在了我体内。他抓住我的,极具技巧的帮我释放。我浑身酸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这家伙在这方面极为坚持,说死也不肯在床上委屈自己一星半点,每次都得将我弄得苦不堪言,不止是清洗,重要的是被射时候的感觉,多少次都在打击我的男性自尊,这是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的事情。 他抚摸着我,安抚着我的情绪,他知道我的抗拒,只不过不愿意在这方面改变而已,我喘息片刻,见他仍然不愿抽出去,皱眉:“够了……今天够了吧。” 他吻着我的鬓角:“你先歇歇。” 歇个屁,有本事你含着……歇歇啊? 他笑开,抽出的瞬间空虚和粘腻让我皱眉,真他妈的,不管是进去还是出来,反正我就是别想舒服。 真不明白天底下怎么还会有纯零这种男性的诞生。 王子夜按摩着我的腰:“我家老爷子要回来了。” 我顿顿:“嗯。” “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看向他:“你们家人都知道了吗?” “肯定的。” “你家老爷子不会上演逼着我离开你类似的戏码吧。” 他苦笑:“不会,他就算介意,也不会插手。” 我闭上眼睛:“那我去。” 他没再说话,和我安静的躺了会儿,才道:“去洗洗吧。” 挣扎着睁开眼睛,还是和他一起进了浴室。 “王子夜……明天我还要见你爸妈!” “喂……我自己来” 第二天,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我再一次下决心不能再这么放任王子夜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我第一次这么痛恨假期。 王子夜一身清爽的站在我身后打着领带,明明是和我差不多的个头偏偏因为身材的原因看上去比我魁梧,我不由的叹息,转过身帮他打好领带:“alex也去吗?” “当然的,老爷子一手把他培养出来的。” 我点点头:“你的那些兄弟们……” “别搭理他们!”王子夜不屑的哼哼:“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随便他们闹腾就好,实在不行,等老爷子百年之后,我就把美国那边的玩意儿卖了,让他们都喝西北风去。” 我无语,他家老爷子听到自己辛辛苦苦创业打拼下来的江山在王子夜嘴里就成了想买就卖掉的“玩意儿”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不死心:“你就没有一个要好的兄弟姐妹?” 他想了想:“我从小就不在他们身边,总是远远的把我送出去读书,就和三丫头还好点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扶额,真不知道王爸爸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儿子和家族里的人隔离开,哪里还能培育出什么感情。 看来,这次接机,不是那么好混过去的啊。 64.接机 收拾停当后,王子夜看看时间,离九点还差一会儿,拉着我走进厨房:“垫垫肚子,省的一会儿发晕。” 我承认,我被他摆出的阵势弄紧张了。 好吧,无论如何,还是准时和等在楼下的alex会合了,alex还带来了五个司机,开着公司里的车,王子夜毫不避讳的拉着我进了他的凯迪拉克,alex今天竟然看了我好几眼,让我颇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 一路无话,到了体积庞大的机场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手心有点潮湿,不由得开始嘲笑自己,到底是拐了人家的儿子,就我这样的人,还是会心虚的吧。 王子夜看着我到也没说什么,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我能理解他的心理,多少年来和自己的父亲对抗,一气之下回到中国,自己打拼时候的艰难我是跟着尝过的,那时候,就连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敢安排,那样的时光,停留在身后,成为了我们最为坚实的底气。 他凭着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父亲承认,伸出援手,心底里,不是不委屈的吧。 那么一大家子靠着他父亲生活,他却要离乡背井,说来,也不公平。 Alex和那五个司机同样沉默的跟在他身后,一溜烟的走进机场,也不用找地方坐下,他是掐着时间来的,过不了十分钟,估计就到了。 看着王子夜有点严肃的侧脸,我伸伸手却有点不敢碰他,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安慰,我不擅长处理这些。王子夜有点诧异的看着我的动作,平稳的眼神中沾上了一点笑意。 我看着他的眼神,鬼使神差的抓住了他的手,刚抓住,他就用力捏紧了,我垂下眼,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我们俩的感情是不容于世俗的,不论自己感觉有多好,这样的畸形的恋爱,总为大多数人所不齿。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不介意这样活在世俗的边缘,我本来就不在乎,可是和他在一起,我却害怕这样的隐藏。 我长出口气,忽然间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很遥远的时候,我站在另一个身边,也有过这样的忐忑和不安,而如今,时过境迁。 手中温暖的力度让我清醒,我知道我在握着谁的手,我知道我该珍惜的人是谁,我知道我求之不得的温情就在我的手心,这就好了。 看向王子夜,我微笑起来:“这么些年,伯父也老了,你该体谅些。” 他的眼睛亮亮的,沉默的点点头,放开我的手。 瞬间冷下来的温度让我有点怅然若失。 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过了一会儿,alex率先向前一步,身姿笔挺,王子夜的眉头皱皱又松开,对我道:“出来了。” 我跟着他向前走,迎上了一看就像是一行商旅团的人群中,当先的一对男女,中年的样子,女士我是见过的,那么一位温婉秀丽的女子,男士一身敞开的皮衣,看上去倒是比王子夜个子还高一些,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依然凌厉而威严,信步走来,竟然就让所有人升起一股敬意来。 忽然,不知为什么,我就想到了祝宁轩,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儿子,也许他也会是这样的意气风发,不会在我面前屡屡狼狈不堪。 之后我也就不再打量身后的一堆人,我是一个懒人,只要对方不招惹我,我是懒得一个个记名字的。 看到我们这几个人,王爸爸停下来,王子夜走上前:“爸,妈妈。” Alex上前,淡淡的语调中有着明显的亲近之意:“先生,夫人。” 王爸爸上下看了看王子夜,看见alex,和王子夜酷似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祥:“越来越能干了!”一副欣慰的模样。 Alex忙道:“多亏老板提拔。” 王爸爸笑笑,王妈妈的眼神却看在了我身上,眼里露出和蔼的笑意:“齐祚也来了啊。” 得,这就直接叫上名字了,再不是“齐先生”了。 王妈妈话音一落,我清晰地感到数到眼神落在了我脸上,好在我经历惯了,当下微笑的问好:“伯父,伯母,听王总说您二老要回来,怎么说我也得来不是。” 王妈妈笑道:“哪里有这么多虚礼,和子夜在一起,也就你受得了他的脾气。” 想到昨夜的电话,我哪里还敢说话,直接笑着低下头。 王爸爸凌厉的视线在我身上落了很久才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王子夜,就不介绍介绍,看见叔叔姑姑回来,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 我无语,这就教训上了? 王子夜不耐的道:“您知道了还问?叔叔姑姑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哪里会和我计较。” 王子夜碰上他的父亲,就是个火药桶,压根不会说好话。 王爸爸冷哼:“怎么,翅膀硬了,就敢和长辈叫嚣了?” 王妈妈扯了丈夫一下:“他爸,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轻轻皱眉,当着这么多人……果然,王子夜当下就要炸毛,我抬高声音道:“王总,您不是在家准备好了宴席给各位伯父伯母接风洗尘么,机场那里是说话的地方,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都是一家人,关上门来好好叙旧不是更自在。” 王子夜被我打断了话,当下也道:“车在外边,先回吧。” 王妈妈朝我笑笑,我还没有回应,手腕已经被王子夜拉住:“你和我,爸爸妈妈一辆车。” 我在心里叹息:“好,让伯父伯母先上车。” 他不再说话,站在一边,等alex上前带路,一行人这才开始走。 我被王子夜拉在一边,寂静气氛还真不像是几年没见的一家人,他甚至就没有看自己的叔叔姑姑一眼,跟别提自己的兄弟姐妹了,怎么真跟仇人似的。 忽然,一个细细软软的带着国外腔调的声音响起来:“三哥……你还好吗?” 王子夜的神情软了一下,微微缓下脚步看向对方,我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好像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王子夜朝我介绍:“这是三叔家的妹妹,王璇,小璇,这是齐祚。” 小姑娘好奇地看我一眼,却没有开口叫人。 王子夜皱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小璇,跟上去吧,等有时间再说。” 小姑娘笑笑,追上去了。 王子夜看看我,我也笑笑,和他一起走过去。 65.王父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和齐愿相处的模式就很是父子不和的典型了,可是看到这么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却半点没有热乎劲儿,尤其是王爸爸还是一脸和王子夜一样的欠揍样,再看看坐立不安的王妈妈,真不知道她两边为难是怎么熬过来的。 王璇小姑娘时不时的看我一眼,我当做不知情,谁让这一家子唯一能动的的就是眼神呢,只有alex淡定如常的和侍者上茶上甜点,淡定的站在门外等候吩咐,果然是历练出来的,道行就是不一样。 我才懒得当这个出头鸟,这么一大家子回来还摆出这么一副来者不善的态度,要不是知道王子夜这几年都没有回美国,我还真觉得王子也会不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让人家找上门来。 而且,还是自己的父亲带头。 见没有人喝茶,我无奈的清清嗓子,无聊的在暗处敲着自己的腿,王子夜把我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脚下一踢,我不动声色的踩了上去。 王子夜没有看我,面无表情的拿上手帕拍拍自己的鞋子,看一眼自己的老爷子,眸色幽暗:“爸,酒店没有什么不适吧?” 王爸爸见王子夜主动开口了,神情缓了缓:“还好。” 王妈妈笑开:“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这次你的兄弟姐妹都回来了,你和他们多聚聚,都是自家兄弟,不要生分了。” 王子夜眼里讥诮的神色一闪而过,手指微收,看也没有看坐在一旁的同辈,只是点点头。顿了顿,又问道:“路上还好吗?” “都好,没遇到什么意外,你这里还忙吗?” “初七上班,这段时间alex就留下了,有什么事情您就找他。” 王妈妈温柔的点头:“好,好。” 王爸爸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然开口:“你在搞房地产?” 虽是问句,但却不容置疑。 “嗯。” 王爸爸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会儿,明显有些意兴阑珊:“你找过那些叔叔伯伯吗?” “我自己能行。”王子夜生硬的回答,还想说什么被我一脚踹了回去,我真想上去敲敲他到底想什么呢,会面在轻松有好的氛围中结束不好吗? 王子夜看看我,没在做声,王爸爸淡淡的道:“该用就用,省的走弯路,我给你的资源你用的好,也是自己的本事。” “是。” 我暗自翻翻白眼,真是别扭,夸夸自己的儿子还要这么生硬。 说了两句,似乎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了,王爸爸看看我,开口:“齐先生,在今天见面之前我已经对你进行了一些了解,你不介意吧?” 我说介意管用吗? “您是长辈。” 他一哂:“如果不是你和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沆瀣一气,你还算是可造就之才。” “谢谢。” 真是麻烦,难道越是亲人之间就越没有办法展现亲昵和真实吗?仿佛连一句肯定和担忧都成了禁忌。 王爸爸挑眉,很是直接:“我不是在夸你。” 王子夜皱眉,我继续笑:“谢谢您提点。” 王爸爸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拿起茶杯喝茶,似乎不再打算寒暄,我松口气,暗想这头一回见面是不是就这样过去了,反正以后能躲就躲,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可是总是有一些人不愿意看见家门和谐,见王爸爸开始喝茶了,就开始忍不住寂寞了:“子夜,还记得你五弟吧?” 我叹息,不是这么等不急吧,我真的不想参合行不行? 王子夜看看说话的中年人,再看看他身边站着的青年:“嗯。” “你五弟早年在加州念书,还说怕你不记得呢,他也想学你在中国呆上两年,虽然比不得你的本事,能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中年男人一脸慈祥的说着,拍拍儿子的肩:“在家里老念叨着哥哥,见了面反倒不好意思了?” “……哥。” 王子夜慢慢道:“中国不比美国,没那么好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用避讳。” 这就是直接告诉人家不会主动帮忙了? 中年人笑容一收:“你在中国混得不错,二叔想呢,也不用费心给他安排别的地方,就在你身边历练两年,有你这个做哥哥的照拂,他也差不到哪儿去,能学到你的三成本事,我就知足了。” 王子夜淡淡的道:“子麒是高材生,有的是地方高就,我公司全是一堆不堪教化的,怕五弟和他们相处不来。” “还有人敢不买你的帐不成?” 看着这位“二叔”脸上故意堆出来的不满,我看向装饰华丽的天花板,这是什么意思?在美国侵占了人家的大本营还不够,这又把自己的爪子伸到中国了,真当自己侄子是他们的后花园了? 王子夜微笑道:“侄子不才,管理松懈,让您见笑了。” 我低下头,是的,真是见“笑”了。 “这就是不愿意提携提携弟弟了?”中年人拔高了声音,问道。 王子夜神情一凝:“我公司养一位大爷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位了。” 啊? 我诧异,这说的不会是我吧? 中年人看看我,神情阴郁。 王爸爸开口了:“子英在中国练练是好,可也不像子夜一样就留在中国了,还是多看看,看多了再回美国去,不愿意在外边干就到公司去。” 家长开口了,“二叔”也没什么意见了。 我看着王爸爸,心里很复杂,这位爷,对自己的家人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唯一亏欠的,怕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王夜子,一看就不是会让人操心的孩子。自己能干了,就少了人疼。 又静了静,王子夜道:“爸,妈,你们先休息,到了吃饭的点alex会让人来通知的,我还有点事,先和齐祚走了。” 王妈妈惊讶的道:“你不一起吗?好不容易……” “您慢用,等儿子办完事情再来陪您。”王子夜对自己的妈妈还是很恭敬的,还少见的有着的孺慕之情。 我跟着他站起来,王子夜再不多留,也没有和别人打招呼,直接走了。 我看着健步如飞的王子夜,只能跟上他的步伐,他心里不快活,我懂,他是个不会向长辈亲人所求东西的人,相信只要他足够强大就能得到想得到的,总是在别人看轻过后积蓄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个脚印,从不低头和妥协。 但也因为这样的性子,反而和家人少了亲近。 这样想来,我和他倒是还有点类似。 看着他肃穆的神情,隐隐带着怒气的眼睛,还有仿佛积蓄着愤怒的唇角,我就开始懊恼自己的呆板,我实在学不会安慰别人。 Alex并没有跟上来,只有我和王子夜上了电梯,电梯门刚关上,我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捏紧了,我按下疼痛,任王子夜抱着,他用力的噬咬着我的唇,我紧张的看看电梯里是不是有摄像机,他却越加用力。 被弄得有点难受,我只好靠住墙壁,王子夜的手按着我的后脑,一点也不打算停下来。我看着他眼底的光晕,仿佛在有什么压抑着他平常的干练和蓬勃,一点点的放松了力气……这是不是也属于他发泄的方式?难不成他每次一不顺心了就想干我? 过了许久,我已经衣衫不整了,王子夜这才慢下来,浅浅的温柔的吻着我,我喘息着按住他:“王子夜……” 王子夜呼吸沉重了下来,双眸幽暗:“给我,齐祚。” 我感受着火辣辣的唇,挣扎的考虑白日宣银的后果,但是一看到他沉静的脸上那双越加幽暗的眼睛,却不忍拒绝。 “……开房。” 66.心软 次日再醒来的时候,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堪入目,身边依然在睡着的男人神情黯然,我揉揉自己的腰,没办法相信他就这么和我疯狂到了第二天。 这个人,从来没有这么不冷静过。 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家人,或者他的父亲,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感到身下的粘腻,我忍不住叹息,这人竟然连最基本的清洁都忘了,看着他酣足的神情,我却是连生气都不能。我静悄悄的去了浴室,再被水淋到身上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语的轻松扑面而来。 我齐祚,什么时候,也可以为了一个人的喜怒迁就到如此地步? 也许,可以被人需要,这对我同样很重要。 王子夜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饭端了进来,他刚睡醒的样子带着别样的性感和懵懂,少有的真切,我笑道:“去洗漱,吃饭。” 他看看我,神情微怔:“……昨天?” “没事,我很好。”我若无其事的道:“你现在难看极了,快去洗漱。” 他揉揉自己的头发,笑开,披着睡袍去了。 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我眯着眼睛,瞬间,竟然觉得时间静谧的过分,这样轻松写意的早晨,这样美好的心境,几年之前,几年之后,是否有着重叠的时候? 我遮住自己的眼睛,为了我那回不去的童年,为了我那忘不掉的青春岁月,也为了那些已经退出我生命却再也不可能消磨痕迹的人们。 在陪着王子夜将王爸爸和王妈妈以及一堆亲戚送到了飞机场让他们自己满中国游览考察去后,迎来了恒宇正式开工的日子,但是在两天前公司的高管大都已经各就各位,所以,在王子夜说今天要到公司开会的时候我不禁为自己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感到羞惭,王子夜不屑的问我:“除了在最开始那会儿?你什么时候兢兢业业了?” 我被打击到了:“别忘了,可是我们部门的汗水才能养活一大家子的。” 王子夜哼哼:“就你身上那股懒散劲儿……” 我无语,想到自己的胸无大志,再想想我那全能的副总,抚住额头:“要是没有创业那会儿的情义,你是不是会开了我?” “哪儿能啊。”王子夜腾出手来安慰我:“你心里比谁都精明,知道我们惯着你,所以才敢放手让手底下人去干,要是我对你表现出一点不满了,就你这样的,还不得天天守在公司里呀……”说着,他挤挤眼睛:“我还就爱惯着你,齐祚。” 我被说的羞愤了:“我哪里有那么得寸进尺?” 他嗤笑,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谢悠然……” “他老婆要生了,当然得守在跟前,这几天见不着了。” 哦,我看着窗外,把自己的造型弄得舒服点。 孩子……谢悠然要做爸爸了? 那得是一个多么温柔的父亲。 我捏紧手里的手机,忽然间不愿意再说话了。 到了恒宇,也许是一星期没怎么打扫的缘故,我总觉得楼道里灰尘遍地,人们来去匆匆,我怀疑主管以上的是不是都这么敬业的提前来了,似乎有点忙得人仰马翻的味道,刚下了电梯,还没到会议室,就能听见吴浼的声音:“管好你们的嘴,能吃能喝就行了,大老爷们儿那么多事!” 我皱皱眉,果然看见王子夜的神情一下子变淡了。 他顿了顿,看我一眼,我朝他点点头,他淡定的推开了会议室的门,里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吴浼朝我洒然一笑,我没有再看王子夜和神情各异的高管们,直接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王子夜的眼睛在人们脸上扫了一圈,把各位经理看的正襟危坐,才用平淡的语调说道:“大家新年好。” “总经理新年好。” 除了一直笑着的吴浼,大家异口同声,吴浼的手指敲着自己的腿,给她添了几分艳丽和明媚,这样我行我素的姑娘,真是少见。 见我在看她,她斜过头来,用口型道:“新—年—好!” 我笑着点点头,听着王子夜说话:“谢经理家里有事,这段时间他部门的工作就交给魏总。新的一年到了,根据去年的规划,还有大家拿到的资料,我们还有一些……”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他在家里和我说了很久的方案,手里一直转动着自己的手机,莫明的烦躁似乎在喧嚣着我的胆怯,我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禁不住自嘲。 色厉内荏,真真可笑。 打开短信,发了一条短信,看到上边发送成功的报告,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看着百叶窗,我忍不住勾勾嘴角,人,不过都是这么一辈子罢了。 新年第一天上班,王子夜也不愿意摆老板的谱,将重要的计划又说了一遍,让各部门重新审定自己的方案,就早早的散会了,各部门的主管都回了各自的办公室,我也一样,开了一下小分会,等到了下午,我的手机骤然响了。 祝宁轩的声音少了几许灰败,估计是已经习惯了长时间的高压的缘故,但是疲惫却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的:“齐祚,谢谢你。” 我对着玻璃窗笑笑:“不是为了你。”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起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 “那好,我在医院门口等你,来了告我。” “嗯。” 挂了电话,我忽然间感觉到空旷,以前从来就以为不存在的陌生人,前几天还剑拔张弩的男人,现在竟然可以这样和平相处,粉饰太平。 半世孤苦,就为了这时候的好笑戏码?看着外边,我甚至忍不住问自己,如果是赵若生病了,我还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吗?换成齐鑫呢? 嘲讽了笑笑,不过是这样罢了,不过是从来没有把那个孩子当成一家人。 拿起电话,给王子夜说了一句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直接就回家了,王子夜说他很可能出去参加一个局,也会回晚点。挂了电话,拿起风衣,我就直接出去了。 67.祝安 如果你是一个出生优渥,父族显贵,母族显赫,享受了二十年的太子爷生活,你的人生在蒸蒸日上,你的前程不用想都知道会是灿烂辉煌的,你甚至一出生就有人告诉你你不用奋斗了,因为,你就是那个缺了什么都可以张口和别人要的孩子。那么,在你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对生活还有很多的追求的时候,一张检查报告告诉你,你生病了,只有几个月好活,你会不会怨恨这个世界,会不会怨恨那些在也给不了你帮助的人们,或者,怨恨明明可以给你一线希望却对你置之不理的人? 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孩子,是会怨恨的。 如同齐鑫和齐薇一样,享受着血脉带来的一切便宜。 可是,在祝宁轩和祝夫人走出病房关上门,那个孩子朝我迷茫的笑开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祝安躺在阳光下,只有剃成光头的头部被遮挡住了,冬天不甚温暖的阳光照在白色的被子上,竟然带上了几分缱绻的感觉,连窗台和桌子上摆着的花篮都没有那般的慵懒。他刚才正在和祝夫人说着什么,温和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清秀的脸上没有血色,眼睛里却如同被满上了复杂灵动的光泽,迷茫过后,连忙对站在门口的我道:“……请过来坐。” 声音也是那样的富有灵性,软软的南方口音,只是隐隐的透露出凋零的气息,缠绕在他温和的眉目间,让人心下难忍。 竟是这么惹人疼惜的孩子。 我一时之间,很难生出厌烦来。 见我坐在了椅子上,他张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朝他笑道:“身体还好?”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眼睛亮亮的:“还好,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个家伙,可真不像是二十二的人。 这么想着,我的语气也软了几分:“我叫齐祚,喊我的名字就好。” “这样好吗?”他皱皱眉,有点苦恼:“我不能喊你齐大哥吗?” 我一怔,顿顿,说不出话来。 大哥?这个称呼,我消受不起。 他眼神暗下来,却装作不以为意的的模样:“那我不叫,我只是……本当我去看你的,但是我没办法,谢谢你能来。” “我没办法帮你什么。”被这样无害的神情看着,我忍不住觉得烦躁:“祝安,你……” “我,我知道啊。”他有点着急,身子前倾:“我没有想过让你做什么,是我爸爸对不起你,我,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看着他急于解释的模样,再直接的话我忽然就说不出来。 祝宁轩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孩子来的?他就不怕这唯一的儿子以后被吃的渣都不剩下一个? 揉揉眉心,我露出笑容:“那,你找我来,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看着我,眸子里有了晶亮的水汽,声音却还是温润的:“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忽然听说了你,就忍不住想要看看,想知道你怎么样……你和爸爸长得不像……而我也像妈妈。” 我听着,没有说话。 “妈妈生我之后身体就不好,我就是独子,生病以来,就觉得不甘心。”他将头转过去,手伸进阳光里,白的触目惊心:“如果你要回来……我妈妈打理了一辈子的家庭,属于我的所有,是不是都会成了你的?你想不想要?” 我抬眼看他:“所以你想见见我。” 他虚弱的笑笑,眼眸垂下,显得格外精致而脆弱:“你会回来吗?你会想要祝家的一切吗?” 我被这样坦诚的问题问住了,我还真没有想过,祝安倘若真的离世,我就会成了祝宁轩实际上的子嗣,他的家业说不定真的会落到我这个不堪的私生子身上,那段尘封的过往,说不定也得重见天日。 可是这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你要是死了,祝宁轩还年轻,他等得起自己另一个儿子长大成人。” 他惊讶的盯住我,眼里腾起泪光。 我强忍下叹息:“你爸爸不傻,不会将祝家的家业交给一个外姓人,可是你死了,以他的脾气,说不定就会有另一个女人堂而皇之的取代了你母亲成了你们祝家的女主人,说不定就会有另一个你生下来,成了祝家的掌舵人。” 他的神情越发苍白,手指一点点弯起来。 我挑起嘴角:“反正你到时候都死了,你看不到的,活着的人过得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他长出口气,带着颤音:“你,就这么不稀罕?就这么瞧不上?” “祝安,你母亲的后半生的幸福和荣耀是靠你来给的,我没那个义务,你是死是活,祝家是谁当家,和我真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一字一句的道:“记住,你父亲可以抛弃我妈,他就会为了祝家辜负你妈。” 祝安灰心的闭上眼,眼泪直直的打在了床单上,我皱皱眉,终于确定了他在担心什么,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外边行为不检,对自己的父亲,也多少存了几分失望。 祝宁轩,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改掉风流的性子吗。 这是个通透的孩子,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就想着能争取最好的结果。 “齐祚。”他强忍着颤音,缓缓地道:“你要这么看着吗?看着我死,看着爸爸回去,看着有一天有人夺走了祝家的一切,这样,你会开心吗?” 我沉默,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吵闹,告诉我,我未尝不会因此而感觉欢喜,只是,看着面前一点都不像成年人一样的祝安,我就知道,人最难骗过去的,还是自己的恻隐之心。 “不会。”我自嘲道:“我会想到你今天的样子。” 他看着我,灵动的双眼里好像有一片天空一样透彻,这一刻,甚至让我想到了谢悠然偶尔的眼神,干净透亮,温文包容,有着强烈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永远无法对这种人产生恶感。良久,他极力勾勒出一个笑容:“没想到你会是这个样子。” 我沉默下来。 他渐渐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看着我道:“别犯傻了,要是有一天爸爸真的要把祝家交给你,你就要上,这是多少任梦寐以求的财富,这是他欠你的,你要上怎么了。”说着,他眨眨眼:“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你可以照应一下我妈,因为我,我妈和姥爷家的关系不太好,她也不需要你帮什么,只是有你在后边,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 我怔住,良久苦笑:“真倒是信得过我。” 他摊摊手:“你要不要?” 68.了结 我看着他的手,思绪杂乱,有好多的想法冲进了脑海,让我一时无法决断,祝安也没有开口打扰我,只是神情越发放松了。 抬眼,看到了他旁边桌子上放着的花束,不禁想到了那天情人节王子夜扭捏的递过来的玫瑰,大红色,水嫩嫩的,虽然我不爱这些东西,却还是把它摆在了客厅的花瓶里,直到它变成了黑色。 王子夜,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会又和王爸爸或者他的亲戚们置气了吧? 这么一想,在看到面前的人,我忽然就有些觉得意兴阑珊,再好的生活都是一辈子,在泼天的富贵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人难道不应当惜福吗? 想要的多了,就容易出问题。 我看向祝安,这么具有灵性的人,被宠着长了二十年,这么好的福气,还不是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祝安望着我,神情坦荡,可还是有一点急躁,我看着他就笑了:“我是个懒人,平生没有大志向,只希望自己活得舒服点,不要看人脸色,再奢侈一点,就想找个人这么过一辈子,现在,我都得到了。” 他惊讶的咬住唇,半晌没有说话。 “我实在是厌烦了和陌生人打交道,祝安,你自己的母亲,还是自己照顾得好,你们家有权有势,总会竭尽全力的。” 他的双眼又蓄满了泪水:“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又何必……” 顿了顿,他温和的笑开,却不眨眼:“其实一开始不想和你说这些的……可是一看到你这么健康……就忍不住想要托付一些,还是强求了。” 我不知说什么好,我从来不懂的安慰。 “我只是想对你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伸出手,苍白而透明,却有着让人温暖的力度:“爸爸真的对孩子很好,就算私德不修,他也是个好父亲,他只是……他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准备好,否则,他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我惊讶的抬起嘴角,听到后来,却忍不住变得嘲弄,一个好爸爸? 我永远不会有一个好爸爸。 “你……你不要瞧不起他。”祝安撑着坐直了,脸上浮现出红晕:“谁也得做错一些事情才能长大对不对?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很后悔的。” 那又怎么样?这种情绪挽救不了任何东西,我绝对不可能和他有一天上演父子相认的桥段,我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祝安。”我竭力让语气平静:“祝安,你还这么年轻,你被保护的很好,你明白很多大道理,但是,这不是现实,现实就是我,我没办法忘记这些年所承受的,我也不会贪图你爸爸能给我的,我们只是为了你产生交集,等你好起来了……等到有一天,你们都会回到南京,而我,我会留在这里。” 他看着我,咬着唇不说话。 我叹息:“他对你好,这是你的幸运,他对我不好,这是我的命运,而我现在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我不需要他应该给我却没有给我的那些东西……你明白吗?” 说完,看着他略带倔强的表情,我摇摇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解释,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在我小时候该给予的温情,现在,谁还稀罕? 他忽然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出来,无声的哽咽着,肩膀颤抖的厉害,我抬起胳膊按住他的肩膀。 “……我好不了了。”他抬头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哥哥那样,委屈而害怕,这样的眼神让我心头一动,就听见他的哽咽:“我知道死是迟早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自己要做好准备了……可是,可是妈妈一直在哭,爸爸也没有了笑模样……这样,好像让我活生生的看到了我已经死了的模样。” 他擦干眼泪,有点无助:“我并不想打扰你,真的,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是,我走了以后,他们就没有孩子了……爸爸,他身体也不好。” 我叹气,恍然间怎么觉得,好像自己在欺负人。 “祝安。”我叹息,拿起旁边的纸巾递给他:“相信我。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他睁大眼睛,我索性自己动手给他擦着眼泪,却不知道自己的眼里也盈满了泪水:“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取代你,你是他们的儿子,是你在承欢膝下,是你姓祝,而他们看护了你二十年,你是他们的唯一的子嗣……不论再多了任何人,都不可能让他们好过一点。”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一个几乎是陌生人产生了心疼这种情绪,绵延到了心底,几乎让我心悸,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只是看着这个如玉般透亮的孩子,就忍不住想要多疼一分。 就是有这种人,生出来就是让人心疼的吧。 “他们对你的宠爱,才让你长成了这样,而只有你的康泰,才能让他们好好的……而我?你看我,哪里是会讨人喜欢的。” “……齐大哥?” 看着他眸子里的惊讶,我揉揉他的头:“所以,除了你好起来,他们别无他法。我不会对他们更好,他们也只能承受丧子之痛,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捂住自己的嘴,忽然抱住我,无声的大哭起来。 这样剔透的孩子,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哭过了吧? 越是对你好的家人,你越没有办法在他们面前哭泣,伤心在这时候都是禁忌。 我忍住周身的僵硬,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这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在二十年前,有机会成为他的哥哥。 等走出病房,再见到祝宁轩,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几乎觉得恍如隔世。而祝夫人,早已经泣不成声。 祝安说他是一个好父亲,终究是我太福薄了吧。谁都有着生生父母,可是我没有,我又能怪罪什么?我健康的长大,坚强的生活,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从不愿意为了他们挪动我的未来。我这样长大了,我已经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来充当我父亲。 看着他们这幅样子,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局外人,可以感到悲伤,却无法感同身受。 这是不属于我的悲伤。 祝宁轩看着我,嗫喏着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们也许一直在听着,可是,这样的场景,只会让我觉得疲惫。 每次遇到这种场面,我都会觉得累。 所以,不等他说什么,我就往楼梯口走开,我只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不曾想,他竟然追了上来:“齐祚。” 我站住,看着他。 他的泪留下来,让我觉得刺眼极了:“……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再招惹你母亲……但是,你,这么多年的一个人的辛苦,该怎么补偿你?” 我顿住,自嘲的看着自己的影子,泪水浸入了眼眶。哪里会有什么如果?哪里还能有什么补偿? 日月旋转,岁月轮回,天地伦常,从来没有如果。恐怕,就是有了如果,你依然会是少不更事,狂妄轻浮。 世间的男女本就如此,痴情往往轻付。 看着他,我摇摇头,转身离开。总是需要一个了结的,故事,总是需要结局的。 我不需要一个同情的道歉,也不需要一个惭愧的补偿,我宁可,你们生生世世都记着,自己曾经做错了什么。 我宁可,你们早点离开。 69.事端 这个城市不会有草长莺飞的奇迹,不会有光怪陆离的传奇,他唯一有的,只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欲望和贪婪,暴露的,永远是不可捉摸的人性和命运。可是,你必须学会熟悉它,适应它,漠视它,直到,你也成为了它。 我真没觉得这个城市有什么好参观的。 王爸爸这次回来对自己的行程有严格的要求。在王家不知道是谁的陪同下,alex带着他一路参观了无数的机构,他还和王子夜几次三番的密谈,每次看着被一个电话就叫出去的王子夜,我总算是明白了一点。 儿子终究是儿子,在张牙舞爪也逃不过老子的五指山。 但好在王爸爸和王妈妈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见我的欲望。我乐得躲在恒宇或者家里处理我的事情。 但是,就算我躲着也有事情找上门来。 “嗯哈。”感受着身上的灼热,还有痴缠着的律动,我几乎忘了其实这是不容于世的罪恶,也许,我需要用一辈子的精力去忘记。 王子夜大半夜的回来,一身的酒气,抓着我就是一通猛干,我迷迷糊糊之间只能适应这疼痛和肿胀,哪里能有什么感觉。直到他射了一次之后,仿佛才恢复了一些清明,动作慢了下来。 我看着他迷离的样子,咒骂不已,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扳过我的头,吻着我的唇,眼神些许迷离,身体内的欲望再度肿胀起来,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我瞪大眼睛,心里哀嚎,哪个王八蛋给他灌药了? 而且,他就这么忍着回来了 身下的撞击又快了些,我喘着气估摸着药的分量,想着该采取一些什么措施才好,可是身体的软肋全在他手里握着,只能逢迎着,减轻自己的负担。 过了一会儿,感到他快了,我忍不住夹紧臀部,让他赶紧射出来。 “唔……王八蛋。”咒骂了一声,忍着再次被射在体内的不适,我将他的下身滑了出去,看着他:“喂……你?” 他压了上来,浅浅的吻着我的脸颊,我喘息着动弹不得。 “你和谁出去了?” 王子夜幽暗的眸子盯着我,将我说话的嘴堵上,我无奈的安抚着他的躁动,这般迷情,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良久之后,王子夜的动作明显增大了不少,手又往我的身下移去。我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意识了还是乘机占便宜。但是,这样他不管不顾的冲撞,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快感啊。翻着白眼感到又顶进来的东西,我抓狂的捶打着床单。 可是一看到他皱着眉头本能的舒缓着自己难过的样子,再想想这家伙就算找了人算计还没有给我戴绿帽子,只好强撑着让他动……还不能让他顶到敏感的地方,我必须清醒着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终于明白了,无力的反抗过后,只剩下了无力的妥协。 该死的,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他死定了。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看见王子夜迷迷糊糊的睡下了,我也再也承受不住的合了眼。 一夜腰酸背疼的睡眠之后,我被人用力的晃醒。 “齐祚……喝点水再睡。”迷迷糊糊的,有人在和我说话,听着熟悉的声音,我只想让他别说话。 “快点,先喝点水。”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我只好睁开眼睛,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信息,最后只能问了一句:“你好点了?” 没等那个声音回答,我就熬不住了,闭着眼睛继续睡,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喝水。 也没有人再打扰我,我再醒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金光。 不是吧?黄昏? 揉揉眼睛,却觉得浑身酸疼,蓦然想到了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醒了?饿了吧?” 我看向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书的王子夜,几乎听到了自己的牙在响。 他放下书走过来,在我脸上落下一吻,看着我的神色,他仍旧红着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歉意:“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谁干的?” 他眯眯眼,看着我一脸咬牙切齿,目光柔和:“我会处理干净的,先去给你端点粥来喝。” 听见吃的,我是真饿了,只好先放他一马。 他站起来,我想了想,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闪了闪:“怎么了?” “话说,你以前是怎么就解决自己的问题的?”我盯着他:“看你也不像是清心寡欲的,怎么也没见过你有伴儿。” 他假惺惺的笑笑,转身出去了。 我嗤笑,他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几分钟后,我趴在床上吃着软软的香香的粥,和王子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金色的光芒一点点的暗淡,可是谁也没有要开灯的意思,他对自己被下药这件事很忌讳,每次我一想提就能看到他的僵硬和冷漠,只能先吃饭。 正说着谢悠然的老婆薇薇姐明天预产期的事情,他的手忽然摸上了我的腰,我放下勺子,使劲儿瞪着他,要不是嘴里还有饭,我非咬他不可。 他眼里闪过歉疚和促狭:“我就是给你揉揉。” 果然,那只手开始有力的揉搓着我的肌肉,我过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实在是被他折腾怕了。 平常王子夜的事情我是不愿意过问的,他既然不想让我插手,我就知道他的心思,反正我是懒人,就算被他当成金丝雀养着也就没有在意,可是这次我才是赤裸裸的受害者好不好,就算是那里上了药也是火辣辣的疼,不用动也知道肯定惨不忍睹,说不定就流血了,还有这一身的青紫,只要想想,我就想把那个人揪出来鞭尸。 可是王子夜态度鲜明地拒绝让我不太好动作,只能先压着了。 就算不能找出罪魁祸首出气,但是……看着王子夜,目光向下移,这段时间,他是该好好歇歇了。 王子夜被我盯得一缩:“够吃吗?” 我笑笑,当然够了,就是怕你不够啊。 休养了一天之后,到了公司正式上班的日子,我爬起来去了公司,见到了依旧意气风发的文雅以及过了年好像长大许多的沙海小朋友,他在过年时候给我发了很多的标明为“很搞笑”的邮件和短信,以至于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有代沟,所以我果断地把它扔进了黑名单。我还破天荒的见到了一直很忙明显在冬天都黑了的方诺亚,同情了两秒钟,给王子也当牛做马可没有那么容易。 方诺亚在看到我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了深深的怨念,之后被他掩饰住了,但依旧无法遮挡那股不可忽视的幽幽之气,我被看得后背直发凉,对着他身边的很可能是王子夜的重要客人的面又不好扭头就走,只好挤出了一个笑:“方总。” 方诺亚叹口气,口气非常重,我肯定他是故意的,然后才看着我道:“过了年,齐总越发精神好了。” “能者多劳。”我笑着打哈哈:“方总不好和我比。” “的确是没法比。”他深深地看着我,然后摇摇头:“我先去见王总了。” 我求之不得:“那再见。”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盯着桌上的电话,我非常确定方诺亚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时候王子夜和方诺亚无话不谈了? 没等我细细的想这个问题,我的副总推门而进,我无奈的张张嘴,还是把劝他进门之前先敲门的话咽到了肚子里,谁让我发现赵总脸上也有怨念呢。 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都头疼:“怎么了?” 他将手中的案子给我:“看看。” 我被他语气中的郑重唬住了,连忙接过,刚打开第一页我就皱眉了:“谁负责的?” “许亚平。”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青年文弱的样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要是对方上诉,咱们奉陪就是。” “那,他的工作……” “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下来,他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副总点点头:“那好,我去处理。” “你辛苦了。” 副总走后,我扶着额头靠在椅背上,知道又有一个青年的前程会这么毁掉,那是我亲手招进来的年轻人,在念大三的时候就穿着清爽的衬衫自荐来实习,毕业的时候被推荐留下来,这么些年,我是看着那人一点点的蜕变的。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容易犯傻。 我开始想我还年少的时候,倔强,不甘,容易愤怒……那些现在模糊了的少年光影,还有多少残留在我的身上?如果不是遇到了谢悠然他们,现在,我会是什么模样? 看着眼中的资料,我忽然有些叹息,人其实都是需要一个机会的,但一定,不要有贪婪之心。 揉揉眉角,我接到了王子夜的短信:“家里见。” 想到前几天我被折腾的半死的事情,马上把我的伤春悲秋给抛到了一边,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总,每天来公司就像是打招呼似的,他在干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我就无法坐住,我真的很想把幕后的那人给揪出来扎上个几千刀,可是又不想碰到王子夜的忌讳,真是麻烦。 还没等我想个明白,另一条短信就进来了:“来妇幼医院,微微要生了。” 看着短信,我良久才反应过来,谢悠然要做爸爸了! 70.新生 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妇幼医院,和两个女子碰了个正着,彼此互相怔住,然后相视一笑,我倒是忘了,微微还有自己的闺蜜呢。 这两个大学同学和微微一个专业,看样子过得还算不错,我笑着往里走:“也是刚刚接到了消息?” 其中一个还穿着职业装的说道:“是啊,是啊,这小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正和客户要谈拢了呢。” 另一个捏她:“抱怨个毛?赶紧进去,我还想第一时间看到皱巴巴的小家伙呢。” 我笑着听着,跟着她们的步伐,一时倒是轻快了不少。 新生命的出生总是让人愉快的,那是阳光,是雨露,还有,那是一段即将开始的一定会让我应该羡慕的人生。 “齐祚,最近顺利吗?” “还好,你们呢。” “也不错,有老婆了吗你?” “还没有。” 女子啧啧称奇:“想当年你们那个宿舍风云了咱们学校,结果到现在除了谢悠然一个个还是不安份的。” 我笑着不说话,她们俩也开始把话题重新回到孩子是男是女上来。 到了手术室外边,看着焦急着等待的四位老人以及依旧温润却显得有点迫不及待的谢悠然,我发现一直被我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羡慕不可抑制的涌上来,让我有点茫然。在我初中以后,不仅很少见到父母,也没有见过我仅存在世上的姥姥和现在也算不上的爷爷,不知道记忆里的剪影,还是不是那般鲜活的样子。 仅仅记得,那位看上去有点严厉的姥姥一直就对我妈恨铁不成钢,自然地就更加亲近舅舅一家,还极为宠爱她唯一的孙子和孙女,脸上的宠溺和包容是掩藏都掩藏不住的,我却打小就会看人眼色,不喜欢我,我就绝不靠近,自然就更加疏远。而我的爷爷,更是在我父亲刻意的隔离之下,除了有一点记忆的宠爱之外,只记得那双十分复杂的眼睛还有幽深的叹息。 也是直到如今,我才终于明白,人这一辈子,因果轮回,都是注定好的。 情分,也是注定好的。 谢伯母首先看到了我,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你来了,微微折腾了大半宿,这才被推进去了,你来了就能帮着点儿。” 我道:“您先把心放回去,医生怎么说?” 谢伯父接过了话:“医生说顺产问题不大,怎么你一个人来的?” 谢伯母也一脸好奇的样子。 我睁大眼睛,保持笑容:“王总比较忙。” 谢伯父哼了哼没再说话,谢伯母拉着我开始和自己的亲家介绍我,谢悠然带着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彼此打了招呼,谢悠然就把我拉到了一边。 我长出口气,打趣他:“被四位老人围着,是不是压力很大?” 谢悠然低笑:“哪里,哪里。” 虽然知道微微的父母对谢悠然这位女婿满意的不得了,我还是提醒他:“四位老人家对生男生女意见一致吧?” 他点头:“基本一致。” 那就好。 话也就说到这里,在手术室外边确实没有什么好谈的。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谢悠然的眼睛直直的看到了那个看不见身子的肉团身上。 女护士笑眯眯的说:“是个女孩子,恭喜恭喜。” 新一年的三月三十,谢悠然成了爸爸。 我站着看着四个老人争先恐后的陪着护士护送着孩子到婴儿房,谢悠然的脸上满是宠溺的温情,他看着又被推出手术室的微微,满眼的感激。 也许,直到一个男人为人父的那一刻,他才能知道自己身边一直陪着他的女子,为他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 这真是美好的一瞬间。 在微微终于有力气流畅的说话之后,看着围着一本字典在定夺名字的老人家,还有一直围着自己的老婆团团转的谢悠然,我悄悄地退出了房间,走到了安静一点的拐角,感受着这间医院里到处流淌着的初生气息,似乎,连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比外边的善良,这真是生命的强大之处。 我一直希望自己拥有顽强的生命,坚强的生活,不退后,不回头,一步步的走下去。 而现在,我内心甚至开始变得软弱,想要回头看看,想要回到我转瞬即逝的从前,告诉当时倔强不甘的少年,生活会越过越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脚步声在身后传来,一点一点的临近,我回头,看见那个敞着衬衫小跑过来的男子,好像披着一身的汗水和生气跑来,好像还是那般简单的日子,我还可以拥抱着我的过去,温暖着我的少年时代。 于是,我就笑了。 王子夜脸上有一瞬间的恍然,他抓住我的肩膀,有点用力,我皱眉看着他:“干什么?” 他眼里有什么情绪一闪即逝:“我来晚了。”说着,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却不放开,就着姿势把我圈在怀里,我惊讶的试图推开他:“这里是医院!” 他勾起唇角,用力把我抱住:“齐祚,我在这里。” 我一怔,失笑:“我知道啊。” “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这里,你也要在。” 我垂下眼帘,使劲挣脱他:“发什么疯!” 他呵呵一笑:“儿子?闺女?” “闺女。” 他睁大眼睛:“生了个闺女啊。” “你喜欢儿子?” “没有,就是男孩子好管,不满意了揍一顿就是,养女孩儿太麻烦。” “……” “走,看看闺女去。” 我没有异议,跟在他的背后,只是,手却越握越紧。 手里,有着一根酒红色的长发。 71.冲突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天真的灵魂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 听着周华健疏朗的声音,如果不是有人在我旁边开着车,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手心越攥越紧,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住些什么,只是心中毛毛躁躁的,好像那根酒红色的长发被我扔在了心里似的。 “齐祚?” 我侧头,王子夜明朗的侧脸在夜色下看起来有点昏暗。 “你把车交给谁了?” “谢伯父,他送亲家回家去了。” 王子夜淡笑,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孩子。” 勾起唇角,我将自己更加靠近车门,也许这也是我不爱带安全带的原因,我讨厌任何的囚笼:“我很喜欢孩子。” 他惊讶的扫了我一眼,笑道:“看不出来。” “我只是不会喜欢自己的孩子。” 他顿了顿:“那正好,咱们俩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谁的父亲。” 我抿住唇。 “王子夜,你要是……” 王子夜猛然刹住车,冷冷的看着我,我的手指掐在手心里:“你要是喜欢孩子,你就和我说。” 他就这么看着我,神色越发冷淡:“嗯。” 我皱皱眉,转过头去,手心里的刺痛让我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这个人又回答了什么。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寂寞,是因为身边没有人,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有的时候,身边的人会让你更寂寞。 身体前倾,我下意识的看向王子夜,只发现他面色冷肃,全然没有刚才的欣喜,冷淡的眸子直视前方,恍然间,我以为我又看到了初见时的那个夏天,当我敲开310的门,里边仍旧有些稚气的少年和我隔着一扇门望着彼此,但让我却觉得是这样遥远,仿佛我站在人群中遥遥的和他相对,那时,也是这样冷定的眼睛,甚至不屑于观察身边都是些什么人的骄傲,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容易相处的。 可是那之后,军训,上课,运动会,逐渐的开始了解,我就很少能看到他这样的冷傲表情。 可是,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 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急于抓住这条信息,于是我直愣愣的看着他的侧脸,直到我发现他也停下了车正在看着我。 “王子夜。” 他的表情缓了缓,但是依然拒绝般的只是点点头:“嗯。” 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我确定他在生气,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刚才的对话,我瞪大眼睛的看着他:“我……我并不是想要你去和别人要孩子。” 他的神情更加舒缓:“嗯。” “只是,你要是真的不愿意这样,你记得和我说……我不愿意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抓住我的手,叹气:“你怀疑我,你为什么怀疑我?” 我垂下眼睛。 他的手摸上我的耳朵,让我一颤:“我和卓一航不一样,我已经很尽力了,你还是怀疑我,你就真的养不熟吗?” 想着最近他对我的好,我看向他:“你今天和谁出去了?” 他皱眉:“高阳。” 我长出口气,再度听到这个答案才发现自己忍得是如此辛苦,我向来不是能够忍得住的人,可是从发现那根头发开始,我就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去质问,因为我太想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我想要他亲口对我说。 好,真的很好。 我看着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王子夜,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若对我说谎,除非有本事骗我一辈子。” 他顿住,脸上有些慌乱。 我等待着看着他,可是他只是同样看着我,我自嘲的摇摇头,直接拧开了车门,朝着我也不知道的方向走去。 “齐祚!” “齐祚……” 我没有搭理身后的呼喊,我几乎在假装听不见他声音中的慌乱和失措,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要摆脱这个人,但凡想到他可能在做着背叛我的事,我就恨不得让他再也见不到我,永远都别想。 但这也在证明着,他对我的影响是如此之大。 专挑小路走,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一个从来也没有进过的酒吧,一进门,我就感受到了久违的气息,是的,这里的一切都在喧嚣着一种味道,只有同类才能忍受的味道,这是一件gay吧。 我苦恼的揉揉脑袋,几乎忍不住咒骂了,难不成我这辈子就是有着当gay的潜质么,不仅吸引现实中的男人,也在不停地吸引着同类磁场。 正想要退出去,里边有点嘈杂的但却很是熟悉的声音传到了耳朵,我三两步迈了进去。借着灯光,正好看到了靠边沙发上边和几个男人调笑着的青年,不由得敲敲头,这他妈到底算是什么事? “头一次来?” 熟悉的调笑声传来,我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很清爽的样子,应该不是这里的牛郎一类的人,于是我配合的笑笑:“是。” 他眨眨眼,那样的动作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和促狭:“那么倒是上天照顾我了,我也很久没来,一来就碰到了帅哥……自我介绍一下,展岳。” 我斜眼看着沙发上的人,笑着点头:“齐祚。” 他微微端详了我一眼,笑得更加开心:“能请你喝一杯吗?” 我瞅瞅他:“你有对象吗?” 他想了想:“没有。” 我也想了想:“可是我有。” 他惊讶的顿了顿,张张嘴:“oh……呃,是谁?在这里吗?” 我摇摇头:“没有,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也没有想过接受别人的邀请,谢谢了,但是再见。” 不再看他,我直接走向了吧台,和侍者点了杯酒,自顾自的喝起来。 72.发展 真真是奇怪,即便这么长时间没有踏足这种地方,我却没有觉得格格不入。但真真让我自己纠结的是,我到底为什么进来?只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可是,我真的也曾经以为再怎么说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弟弟。 齐鑫,即便曾经彼此厌恶,我也没有想过他不是我的弟弟。 从这个角度看着沙发上明显是菜鸟样子的齐鑫,鬼使神差之下,我就是想这么看着,看看他是不是能在这个圈子里生存,总有人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得遍体鳞伤,这个圈子里,真正有分寸的,没有几个。 酒杯放在吧台上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懒得搭理他。 “喂,你在看什么?” 我喝着酒,轻笑:“来这里还能看什么?” 展岳笑了,即便不看他的神情我也能从笑声中听出几分动情和风流:“看上那沙发上的人了?那是崔二的圈子。” 我这才看向他:“你太热心了。” “齐少难得光顾我这里,当然要热心点。” 我这下诧异了,他是这里的老板? “谢谢了。”喝着酒,看着一个男人将手勾搭在齐鑫的腰上,我不由得皱皱眉。 “那是崔二的跟班,开书店的,人品可不咋地。” 我挑挑唇,崔二本人就是个垃圾。 一下子将酒喝完了,我朝展岳道:“我怎么样才能说服你帮我把他身边的人照顾好。” 他惊讶的道:“您是谁啊,齐少,您虽然退隐多年,但声威仍在啊,您想罩着的人崔二也不敢得瑟吧。” 好吧,你可以表现得更赤裸裸一点的。 我摇着空酒杯:“说吧,什么条件。” 展岳悄悄吧台:“给齐少倒酒……真没有眼力见。”说完靠近我,舔舔唇:“我仰慕齐少已久……” 我眯起眼睛:“你肯被我压?” 他抬头,目光变幻莫测:“……刚才你还说自己有对象了呢。” 我好笑的看着他:“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肯被我压。” 他咬咬牙:“你……好吧,我也不说什么了,齐少想护着的人是那个还嫩着的……”说着,他瞪大眼睛,拍拍自己的头:“我这猪脑子,那人是你弟弟吧?怪不得不肯告诉他……好吧,这忙我帮了。” 我看着他在那里自卖自演,这座城市的水太深,我可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充满了喜感的人背后站着的人是不是那个大佬,等他说完了,我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鸡尾酒,看着那绚烂的颜色道:“我不喜欢欠人情。” “好啊。”他说着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那齐少赏个脸,留个联系方式,咱们就交个朋友了。” 我想了想抽出怀中的钢笔,就着他的名片,在他诡异的目光中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接过来,叹道:“……这可真是……节俭。” 我笑:“出来的仓促,没有拿着。” 他又掏出了一张给我:“在你和卓大少……”他抬眼看我一眼,见我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分了以后,咱们这圈子里一直在说你退出江湖了……连卓大少都转移阵地了……你这是咋地,要重新出山了?” 我听着那个有点陌生的称呼,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展岳抑扬顿挫的陈述中一点点的仿佛响起了我那几年的岁月,在卓一航和田巍他们的名号下,我在这个圈子里基本上没有吃过什么亏,混的很是不错。 现在想想,一年多了没有出来,我竟然没有一点留恋这个声色场所。这个世上,好像我就真的没有留恋过任何地方。 我想,我总会为我自己的薄情后悔的。 看着面前久经风月的人,我没有打断她兴致勃勃的谈话,不时的插上两句,居然有一点相谈甚欢的味道。 直到第三杯酒下肚了,我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扫视了一下这里的声色犬马:“我见很多人想要和你说话,就不打扰你了。” “……是你想走了吧?” “既然是朋友了,帐我就不结了啊。” “……” 我借着酒劲抬手敲敲他的脸:“我走了,人情我领了,有事找我。” 他似乎被我的动作弄傻了,直愣愣的看看我,够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调戏了,嘟囔道:“传言果然不虚。” 我看了他一眼:“我发现你似乎并不能管好自己的嘴,所以。”我捏捏他的下巴:“要是让我听到一点儿我不愿意听到的传言……展老板,我不介意和你多交流交流的。” 他咬着牙,我几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抱着比来的时候好多了的心情,我挥挥手走了出去。 第二天,我如同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文雅和我谈了一个小时她的设想,看着满身都荡漾着幸福味道的文雅,我强烈建议她:“设想不错,但是有的地方还需要斟酌斟酌,你知道广告商们并不乐意花费太多……你有没有考虑一下要个孩子?我给你假期啊。” 文雅愣了愣,转瞬瞪了我一眼:“您考虑的太多了。” “你不小了,再过几年生孩子不一定好。”我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劝她:“人家是教授,肯定想早点要一个孩子的。” 文雅开始收拾摊了一桌子的文件,皱着眉道:“是啊,等到那个孩子毁了我的身材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事业我们就该知足了。” 我叹气,这事情还得她自己想通。 看她要走了,我打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关好门。” 她站起身,顿了顿又坐下:“头儿?” 我抬头看她:“嗯?” 看她一脸纠结的样子,我打击道:“生孩子的事儿别问我啊,我可没经验。” 她张张嘴,欲言又止。 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好吧,你说说看,能拖一天是一天不是……” “不是我的事。”她尴尬的踮着脚:“头儿你就不打算找一个伴儿吗?” 我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了两秒,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敲敲桌子:“你确定你很闲?以至于你都想当红娘了?” 文雅长出口气,看着我,转身就走。 我在她后边笑出声:“把杨然叫进来。” 门狠狠的被关上了。 我靠住椅背,觉得有点凉。 杨然没过几分钟就进来了,还带着“我很忙”的气息,我指指凳子:“坐。” 他一怔,作为我的助手,他基本上是不需要和我坐着谈多少东西的:“齐总?” 我看着他,将他看的神情不自然起来,目光闪烁的盯着桌沿:“作为我的助手,你是不是有义务告诉我一下公司里的一些重要传闻。” “是的,齐总。” “说吧。” “各部里最热点的话题方总要成为新的地产公司的总经理的事情。”他慢慢的说着:“有些人有点心思,想要找机会去那里工作。” “嗯。” “还有就是,吴总似乎要订婚了。” “嗯。” “谢总不是生孩子了吗……” 我沉下脸:“杨然!” 他欠欠身子,不和我对视。 我看着他:“聪明点,嗯?” 他终于看向我,神态尴尬:“还有关于您的一些话……就是说您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之类的。” “仅仅如此?” 他挣扎着:“……没有了。” 我冷笑道:“知道我不满意你哪一点吗?一点气魄都没有!这本来就应该是你主动过来说的,以便让我做好准备,而不是为了怕我难堪隐瞒下来。” 他听出我语气中的严厉,抿抿唇道:“就是有人说见过您和王总一起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大家也没有几个信的,您不用太在意了。” 果然……我冷静的问道:“多长时间了?” “上班以后吧……” 我面无表情的道:“出去吧,无须理会。” 他看看我,尽量悄悄地出去了。 我扶着眉心,心绪有点烦乱。 早该料到的,这种事情,那里是能瞒得住人的。公司大了,人多了,自然就会有各种消息,可是我也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王子夜,他一定知道吧。Alex什么不告诉他呢? 连文雅都忍不住开始问我了,肯定传闻有鼻子有眼的,这种传闻,那里是能杜绝的……除非,我离开这个公司。 王子夜,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73.和解 中午休息的时候,王子夜打来了电话:“齐祚,来我办公室。” 我转着手中的笔:“好。”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这么好说话,嗯了声挂了。 我坚持着看完手中的文件,签了字,这才走向了王子夜的办公室,各个办公区中午加班的人多的是,随口打着招呼,在他们的目光中,我走的极为镇定和坦然。 王子夜的门口,碰到了alex’,他看着我,淡淡的打招呼:“齐总。” 我点点头,也不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他的其他两个助理看见我这么走了进来,神情不变的叫着“齐总”,我笑着走到了敞着的门内,直接把门关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觉得我甚至能听到外边两个助理的互相交流和窃窃私语,不由得苦笑。 王子夜出乎意料的站在他的办公室特有的休息室的阳台上,手里还破天荒的拿着一杯白酒,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着我,神情肃然。 我站在那里,也不走进,我不想离他的气场太近,这会影响我的判断。 “昨夜在哪里?” “旅馆。” 他顿顿,放下高脚杯:“过来。” 我挑起唇:“找我什么事?” 他垂下胳膊:“你还在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齐祚!”他拔高声音:“你不要朝我笑了……你生气,就不用朝我装着开心。” 我走到窗前靠着玻璃:“我以为你是想解释给我听。” 这才是我愿意来这里的原因。 他见我固执的站着,自己站起来,靠近我,语气有点颓丧:“我大姑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她前夫的,一个是她的。” 我环着胸,听他说:“因为一些原因,她的亲生女儿是跟着我爸妈长大的……你知道,我从小不在家,家里就多宠了些。” 这个我听过。 “相比之下,倒是她前夫的女儿一直跟在大姑身边,我大姑对这个养女,倒是真的不错。”他的声音有点疲倦,特有的一提到他的家人就有的疲倦。 “我们岁数相仿,一起长大……我只是没想到她和王子麒和她真那么大的胆子,敢给我下药!”他说着抓住我,将我揽住:“我已经处理好了,齐祚,你不用觉得困扰……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他们是我的亲人。” 我抬头看着他:“你爸妈赞成吗?” 他一僵:“不用理他们。” 我觉得无力,挣开他的胳膊:“我一点也不想卷到你们的世界里,可是每次都是这样……王子夜,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 他反而把我抱得更紧:“我们不一样。” 我冷嘲的道:“有什么不一样……你们终究会抵抗不住家里的压力,你们还是会……” 他捏住我的下巴,冷冷的盯着我,看着我,我知道,此刻,我的眼里一定还有来不及掩饰的惶恐,我知道,他肯定会觉得我在侮辱他。 可是,这条路,多么熟悉的一条路! 我已经走过一遍了…… 反抗有什么用呢……如果你终究还是要妥协。 王子夜疯狂般的摸上我的眼睛,吻住我的唇,我吃痛的抵住玻璃,就感到他在用力撕扯着我的衣服,我瞪大眼睛,想要挣开他的掠夺,但是他是那么用力,我越是挣扎他就越是疯狂,直到我的皮带被解开扔在地上,嘴上渗出血丝,他才顿了顿:“齐祚……你看下边。” 我喘息着盯着他,咽着自己的唾液,他强迫我转向玻璃:“你看着外边。” 我忽然觉得害怕,这么大的玻璃,这么透明的世界! 我开始挣扎,他一下子将我的裤子扯下去,我张大唇看着此刻的自己,恨不得这就钻进地底:“王子夜……别在这里,别这么对我。” 他一点也不心软的禁锢住我,手指坚定地撑开我的身体,我颤抖着咬着唇,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他一点也不在乎的继续深入,抠挖,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看到了吧,外边有这么多人,可是谁会抬起头来看着你我在干什么?” 我看着这里的高楼大厦,冷笑:“你就会这么对我,你生气了不高兴了就知道干我……王子夜,你要是让别人看见,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有种的就继续。” 他的气息吐在我耳朵里,我颤抖着躲避,手指却忽然增加了两根,我把自己的声音咽下去,全身的神经都仿佛积压到了身后的地方,那个被世俗避讳之地。 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堪过。 他抽出手指,我听着他解开自己拉链的声音,瞬间挣扎的更剧烈了,而王子夜禁锢着我的手臂更加用力,我甚至怀疑他想掐死我。 我感受着身后的硬挺,几乎在他撑开我的瞬间喊了出来:“王子夜!” “啊。”我被他坚定地深入弄疼了,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只能感受着那根滚烫的东西嵌进身体,不容拒绝的和我相交,我甚至不再挣扎,沉默的压抑着等待他彻底进去……真的是疯了…… 直到他彻底进入,他才长出口气,卷着我的耳垂,感受着我的颤抖和隐忍,一动不动的宣示着他的占有,我几乎哽咽了:“王子夜……” 他惊讶的看着我此刻无助失措的样子,眼眸的颜色慢慢变浅,一字一字的说:“放心,外边看不见。” 我瞪大眼睛:“混蛋!去你妈的王子夜!” 他感受到了我身体的放松,开始缓缓的抽动,我被动的靠着玻璃,听着他冷定的声音:“齐祚,你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忍耐着不说话。 “在你以为我要伤害你的时候,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他有力的抽动,带着我向后,让我双臂撑着玻璃:“我王子夜只要你,我没有办法放弃你。” 我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只觉得血脉又回归了原位,体温开始升高。 “你一点也不老实。” 他顶着我敏感的地方,听着我压抑的喘息,冷冷的说:“只有这样你才会老实点。” “滚你妈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狠狠地动着,语气里终于不再压抑着动情:“好,咱们就这样,一辈子谁也别放过谁。” “公司里人都知道了……” 王子夜竟然笑了:“不用理会,我又不和他们过日子。” 我承认,这一刻,我被迷醉了。 74.庆祝 “我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激动,以至于不能安坐或思考。我想只有那些重获自由即将踏上新征程的人们才能感受到这种即将揭开未来神秘面纱的激动心情。我希望跨越边境,与朋友相见握手。我希望太平洋的海水如同梦中一样的蓝。我希望,人生可以归结为一种简单的选择:汲汲而生,汲汲而死。”——《肖申克的救赎》 不知道是第多少遍,在深夜里看着这张给了我太多勇气的影片,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我开始不安。 看着片子里的黑人找到了他的白人朋友,似乎他的希望近在咫尺,似乎蔚蓝的大海可以冲走他们所有的过去,那些埋葬在围墙之下的年华和信仰,那些本应该死去了的却又活过来的希望。 希望……我就着屏幕上唯一的亮光,闭上眼睛。 Remember, Hope is a good thing, maybe the best of things 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s! 关上荧屏,忽然就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我看着我的挂钟,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我也是这么看着我的挂钟,看着我刚刚失去的感情。 门开了,熟悉的身体渐渐靠近,声音传来:“怎么还不睡?” 我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睡了一会儿,和谁喝酒了?” “高阳!”他语气不善。 我推他:“把衣服脱了,明天再说。” 他嘟囔一句,起身进了浴室。 我摸着身边陷下去的空虚,一点点的进入了睡眠。 谢悠然回归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摸着下巴检讨自己哪里做错了,无果之后,端着咖啡给谢大爷喝。 谢悠然瞪着我,语气不善:“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没心没肺。” 我赔笑:“是,是。” 果然是做爸爸了,教训人越来越有气场了。 “咱闺女还好吧?” 他哼了哼:“当然。” “叫什么名字啊。” “谢昀。” 这是什么名儿啊……“真是好名字。” 他叹息:“公司里的传闻听到了?” 我就知道:“嗯。” 他恨铁不成钢:“嗯是什么意思?王子夜是什么意思?” “不用理会。” 他稍稍满意了些:“还以为你就是根木头呢。” “哪里,哪里。” “好了,今儿晚上丰源,咱们聚聚。” 说起聚聚这事儿,我倒是有点想田巍了:“大胖子现在一天到晚就知道和王子夜构想着怎么捞百姓的钱,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年下放吧,四九城待上两年,他们家老爷子也得给他安排着了。” “你晚上回去迟了微微自己行吗?” 谢悠然听完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无奈:“行,怎么不行,四个老人一天到晚就围着孩子了……这要还不行,我就得去买药了……” 我笑着看着他,他忍不住道:“真是要了命了,一夜我得起三回……终于知道外国为什么男人也有产假了。” 黑夜到了丰源,我差点有点不认识这个以前经常光顾的地方了,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王子夜,这人向来不愿意让我出来,看的紧紧地,让我这么长时间好像皈依佛门一样清净。 王子夜被我瞪得不明所以,还以为我还闹别扭似的揉揉我的头发,我一脚把他踹开,打开车门下了车。 结果这么抢先下来碰见了一个……不,一对我不该碰到的人。 褚乔和展岳一副被惊着了的模样。 我看着这一副被撞到了奸情的模样,反而笑了。 王子夜和谢悠然去停车,我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俩:“不认识了?” 褚乔一脸复杂的看看我,忽然捂住脸:“你能当没看见我不。” 我震惊了:“为什么?” 他叹气,抓住展岳的袖子抖抖:“没什么,你干嘛来这?” 这样幽怨的语气……我狐疑的打量着他,要不是实在交情不深,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这时候,卡卡和刘成功结伴而来,俩人清一色的黑西装,表情严肃,看上去就没在商量什么好事儿,说不定还和王子夜最近忙着的事儿有关联。 刘成功去美国进修了半年,官威日盛,看见我,脸上呈现了大大的笑:“这不,说什么来什么,齐祚,田巍还让我给你捎了一件大大的生日礼物呢。” 我恍然,我的生日是在四月十三。 日子,真的就像是流水似的。 我挥挥衣袖表示看见了他们,眼睛扫向那两个打算溜号的,有点不耐烦:“喂……你们到底干嘛躲着我。” 褚乔斜眼看了我一下,对展岳说了句:“到车上去吧。” 展岳朝我道:“那天去我那儿好好招待您啊。” 我笑着道:“谢谢。” 这家伙一定是被褚乔罩着的,这帮花花公子就没有一个下半身干脆的。 等展岳走了以后,褚乔看看我身边矗立着的卡卡和刘成功,再次叹息:“一航在这儿,今儿是他岳父的生辰。” 我恍然大悟。 眼中闪现过那个干练聪慧的女子。 我笑笑:“那你们就提前出来了么?这可不够义气!” 褚乔见我这般,也跟着笑道:“我和展岳有事儿,反正你也知道了……我这就走了啊。” 说着,他就走了几步,说完之后,立马转身走了。 卡卡吹了个口哨:“褚少爷这几天和王子夜斗的风生水起,你们俩倒是两肋插刀的样子哈。” 作为一个外国人,怎么就这么爱用中国话贫嘴呢。 我懒得搭理他,因为王子夜和谢悠然走过来了。 王子夜看着褚乔的方向,神情淡然:“进去吧。” 我跟着他往里走,看见谢悠然凑到了卡卡身边:“一股子铜臭味儿,卡卡,作为律师你积点德吧。” 卡卡非常人性化的翻着自己的眼睛表示了不屑,指指刘成功:“这位还成天糊弄中国的栋梁呢,我这简直就是这两尊大神身边的打手,谢总可千万不要这么夸我,受之有愧啊。” 刘成功和他混的比谁都近,也不接话,直接开了新的篇章:“田巍给你家闺女的礼物在车里呢。” 谢悠然笑着道:“就说他在天子脚下待烦了吧,变着法儿的贿赂人民群众。” 说这话,就走进了丰源,礼仪小姐礼貌的问候声听得人心旷神怡,我却有点走神的看着王子夜的背影,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这里是许家老爷子的生辰宴,只要不是家宴按理说他会被邀请参加的,可他还是一句不说的来了。 我在心里苦笑。 “齐祚,既然知道了,一会儿陪我去给刘老爷问安。”王子夜淡定的对我道:“alex一会儿把礼物送来。” 谢悠然看着这边皱皱眉,终究没说话。 卡卡却是不管不顾的:“王子夜,这可不兴砸场子的。” 王子夜冷淡的看着他,最后看向我,我无奈的扯扯嘴角:“好。” 卡卡被刘成功甩了一下。 “那我也去呗,我爸和刘老爷也是老交情了。”谢悠然温和的声音给着我支持,让我镇定下来。 不料,王子夜冷冷的道:“我会代你送礼过去的。” 谢悠然叹息,看着我。 75.交错 我见大家都看着我,连迎接上来的服务员也看着我,尤其是王子夜的眼神,好像我不答应就能把我现场扒了一样,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证明的不过是一份真心和维护,我什么话也不能说,这不公平。 王子夜给了我很多,我必须支持他。 “当然没问题。”我故作轻松的道:“咱们先上去商量吧,这在大厅呢。” 王子夜的神情缓和一点,谢悠然笑着和服务员道:“已经预定了,谢悠然。” 一直很有眼色不开腔公式化的露出八颗牙:“好的,谢先生,请跟我来。” 由于王子夜他爸作为在外国的华人著名企业家,导致王子夜的身份也很特殊,就算是他有了中国的国籍,很多时候人们也是把他的身后的家业都算上的,一般没有人会刻意刁难回国支援祖国建设的华人,所以,王子夜的名声一直特别响,这也反映在了服务水平的不同上。 凡是有王子夜在的场合,一般服务员都会过问一下,可今天,服务员眼里似乎只有谢悠然一个,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被王子夜可以缓下的步伐带着慢下来落在后边,他抓住我的手,狠狠地握了一下,深深地看我一眼,这才放开。 在那个瞬间,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明白卓一航于我而言代表着什么,那是我最好的恋爱时光,那是我最纯真的一次付出,那是我最难堪的一次受伤,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多提一次都会让我无措,所以他从来不会过问我是不是忘掉了那个人,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和他联系,我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爱他了。 他不问,可是,他在乎。 而我,必须感激这份在乎。 回握了一下王子夜,我深呼吸着,把纷乱的思绪固定住。 就算是去刘老爷子那里,我不过也是一个被众人大量的物品,是王子夜昭示人前的标杆,我不需要表达多余的感情,我只需要礼貌地笑着,我只需要,在那人看过来的时候,也礼貌的看过去。 然后,不需要更多交集。 众人纷纷落座后,负责点单的服务生问着各自的意见,等点了一圈,王子夜的超人助理alex到了,手中包装华美的礼物看上去就很公式化,他也同样很公式化的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这就是王子夜计划好的,在他知道这顿饭是在丰源吃后就计划好的。 王子夜看过来,和服务员招招手:“许老爷子的生日宴在哪里?” 服务员熟络的道:“我可以带您去。” 王子夜点点头,看了我一眼站起来道:“上菜了你们先吃着,我和齐祚一会儿就回来。” 我跟着走了出去,身后响起了说话声。 许家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发家的。 那些年发家的不是一个两个,但是没有谁有许老爷的运气和魄力,搞化妆品搞出了大名堂,膝下一共就有三个女儿,两个就嫁给了高干子弟,剩下一个宝贝了半辈子,最后相中了商业底蕴更加丰厚的卓一航。 我记得,在最开始那段时间,我很想知道,要是许老爷子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一味心思的想要嫁给一个同性恋是什么表情。 不管怎么想,那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王子夜和我走进去的时候,许老爷子这次很低调的生日宴上一派喜乐,当知道王子夜前来贺寿的时候,竟然让自己的大女婿出来迎接。 据说那可是省里某位领导的子嗣,除了田巍这号的,还真没有哪个俗人能请得动大驾。王子夜也很给面子的说着:“早就听说高公子人才出众,近日才有幸见到。”高公子乐呵呵的和我握了手:“请进,请进,听见王总和齐总来了,岳父大人很是高兴。” 就有人从我手里拿着贺礼走开了。 我充分表演者我的祝寿者的讨喜角色,在各色人的目光中走近了许老爷子身边。许老爷子身边坐着自己的妻子许夫人,还有我见过的卓一航的父母,看样子是请来的,看见我的瞬间我很明显的感到两位老人神情一变,我看着王子夜的耳朵,就当做没有看到了。 这两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浪子回头可没有少和我打交道。 作为他们眼里祸害人的狐狸精,我没有心思和他们装作认识的样子。 许老爷子面色红润,看见王子夜脸上一派慈祥,王子夜恭敬地道:“给您贺寿了!有点来迟,您见谅。” 说着,自己罚了一杯酒。 许老爷子笑着道:“本来就没有请你们年轻人,还知道来看我,我就高兴了!这些都是我本家的亲戚,你们年轻人自己认识去,我就不给你们介绍了。” 王子夜连声说好,我却再几个人的注视中垂下眼来。 和许老爷子说完话,王子夜又和卓一航的父母说起来:“还没有拜访过卓先生和卓夫人,日后有机会一定都向您请教请教。” 卓老爷笑道:“你们年轻人厉害得很,我们都老了,未来都是你们的,有事请说一声就好,哪里有什么请教的。” 卓夫人没有那么好的心性,一个劲儿的看我,王子夜善解人意的道:“这是我公司的创意总监,齐祚。齐祚,这是卓夫人。” 我礼貌的问了好,再不肯说半个字。被这几道目光盯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卓夫人的笑声很好听:“齐总精神气不错,年少有为啊。” 那时候骂我骂的好像我是出来卖的不就是您吗? 我只是笑,也不接话,王子夜说道:“齐祚不喜欢出席宴会,这次还是我专门拉了过来的。” 我苦笑,王子夜,你可真是上瘾了。 屡次被提及,连许老爷子都多看我了几眼:“果真是一表人才,早就听别人说当初和你创业的几个年轻人不简单,谢家的小子见过几次,齐总倒是第一次见。” 我被人盯得如芒在背,只是沉默的笑着,众人见我不说话,面色都有点古怪,王子夜倒是洒脱的紧,我不说话他就继续说:“卓总,好久不见,身体大好了?” 我一僵,狠狠地呼吸着。 我已经都长时间没有见他了? 没有抬眼,我就能听出那个声音来,透亮而风流:“早就好了,倒是王总是大忙人,听说最近不是忙着西边的地皮?” 王子夜道:“赚几个小钱都让卓总打趣了,养家不易,可不是得多赚钱么。” 众人纷纷笑开,许老爷子跟着打趣,对自己的几个女婿道:“别听他胡说,这么多年轻人都在长辈的催促下成家了,就这一个还单身着,有认识赶紧给他介绍几个,看他还说笑不。” 众人纷纷凑趣着说了会儿。我安静的听着,维持着自己的笑。 直到场面安静下来,卓一航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好长时间没有见齐总了,齐总最近在干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抬眼,眼前消瘦的人让我神情一晃,我知道,他带给我的影响,就像这座城市,扎根发芽。 “没什么,一些广告策划。”我的声音完美而镇定,看见卓一航在我话音刚落时笑出声来:“齐总可是敬业的很,那几年经常忙得昏天黑地,现在看上去倒是红润了。” 众人打量着我们,王子夜淡然道:“那几年不是顾不上么,现在好时候到了,怎么能让齐祚还像以前那样累着呢,我可不是苛待员工的上司,是不是齐祚?” 我的笑快维持不下去了:“王总是出了名的大方。” 卓一航深深的看着我,我几乎以为他想要看穿我。 许温终于沉不住气了,笑道:“好啦,这是爸爸的生日,你们两个平常打机锋就算了,现在还把齐总扯上,快喝酒,罚你们两杯。” 王子夜笑着看着我,卓一航从许温手里拿过酒:“齐总似乎身体也不好,就咱们俩喝。” 王子夜的笑容变淡了:“卓总好兴致,自当奉陪。” 卓一航拿了两个杯子倒着酒,语气友好的很:“这酒就像是人,有时候你喝着它的时候不觉得它好喝,失去了就开始回味那股味道,有时候和知己在一起喝它有味道,有时候再好的酒也很乏味,王总知道过这种味道吗?” 我看着他,胸口开始不合时宜的发闷。 王子夜接过卓一航递过来的酒:“卓总说的是,有一种酒,你喝了它以后,就不想再喝别的了,以前羡慕卓总身边总有好酒,现在,我就羡慕我自己了。” 我咬住自己的嘴里的肉,一点点的碾磨着,谁他妈的是酒? 卓一航收了笑,和同样神情淡然的王子夜干了。 我清楚地看到了卓一航手指用力泛起的青色。我也清楚的看到了横更在我最好的年华里的那段青色的时光。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 卓一航,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是不是,我还得谢谢你。 谢谢你头也不回的离去。 谢谢你不打算再回头。 谢谢你那么决绝的不给我一丝希望。 谢谢你曾经给我希望。 酒下肚后,王子夜放下酒杯,对许老爷子道:“我还有朋友在等着,这就回去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么俗的话,愣是让他说出了气魄。 卓一航看着我,我看到了他接着喝下了另一杯酒,被呛得咳出了眼泪,我看着他放下酒杯的手,被许温握在手里。 王子夜拉了我一下:“齐祚,咱们回去。” 我下意识的点头,转过头去,将卓一航看过来的视线隔绝,然后看着身前的人,看着他垂下的手,回想起这双手的温度。 是不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76.不爱 喝完了谢悠然的喜酒,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刚打开走廊里的灯王子夜混合着红酒味道的气息就压了上来,我将手中的文件袋放下,那是刘成功嘴里的田巍的礼物,我还没有打开看。 背靠着鞋柜,我迎合着王子夜的气息,唇舌相交间,分明看到了他眼里越来越柔和的光泽,我在心下叹息,以前没有发现王子夜偶尔的暴戾脾气,相处久了,才发现他不仅是占有欲强,有时候简直强势的让人头疼。 顺毛驴的脾气,你就得合他的意。 结束了深吻,王子夜温柔的看着我,压着我的胸口:“你难受吗?” 我沉默,他用力撕扯开我的衬衣,嘴啃上了我的胸口:“难受也得忍着,齐祚,我不是卓一航,我不会宠你宠的给你自由。” 我压抑着胸口一阵阵的气闷,揉揉自己的额头:“王子夜,你喝多了,去洗洗清醒清醒好么。” 他玩着我的下身笑笑:“好,你说了就算数。” 他又吻了我一记,脱下身上的西装扔在了地上,走近了浴室。 我闭上眼捂着胸口,等到那股窒息的感觉一点点压下去,慢慢的整好自己的衣服,捡起王子夜的西装,径直拐了个弯,倒在了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外边的夜色,我按着自己的心,我知道,我不喜欢那个人了。 我竟然,真的不喜欢那个人了。 可是我还能想到那年初见时那人明亮的眼睛和明朗的笑声,还记得他在这张床上笑得不可抑制的样子,还有那时候相拥时的性感和风流,我闭上撑得有点酸涩的眼睛,忽然间,好像又失恋了一次。 我记得在刚开始买这张床的时候,卓一航对于我把一张床占了几乎一个房间非常不满,几次三番的和我说叨他的游戏机他的音响是多么的可爱,我死活不肯答应,他只能把他的那些玩意儿放在了客房,于是,他故意半夜里把我拉起来跑到客房玩儿游戏,等玩儿腻了就死活的折腾我。 我还记得他不喜欢床单的颜色,说是和窗帘的颜色不搭,于是把我从公司的一堆方案里拉出来去买了一堆家居物品。我还记得他指挥着一堆的人把我的客厅装上各种高科技的液晶设备,为了搭配他的高兴产品,甚至把我的客厅家具都换了一遍。 我明明没有忘记,我明明还能回忆,明明这间房子里全是他的痕迹,而我就这么和王子夜在铺满卓一航的地方住了几个月。 一双手把我拉住揽在怀里,我感到眼睛一阵酸涩,王子夜身上青草的味道钻进了鼻孔,我在他的胳膊上蹭蹭,他好笑的这么抱着我看着窗外,我不用回头看都能想象到这个棱角分明的男人脸上惬意的慵懒神情。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和我就着昏暗的夜光一起看着外边,这座城市的夜空难得见到月亮,更别提星星了,仅能看见的几颗不辞万里的穿透厚厚的大气层和灰蒙蒙的乌云也不是我们这个角度能看到的,我们俩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者无需看什么,只需要身边的人一如当初。 过了很久,我侧过头看向被酒精熏染的懒散的男人:“王子夜,咱们搬家吧。” 他被我的话刺激到一般的瞪大眼睛,眼里闪过让我无法忽视的光影,我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瞬间的光明,但是他迟迟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的呼吸着。 我蜷缩在他怀里:“我不想住到你那里去。” “嗯。”终于,他贴上来,将我吻住:“好,没问题,咱们去买一座房子。” 我浅浅的笑开,眼里的液体仿佛在黑暗中淹没在了枕边,他把手伸到我的怀里,我眨眨眼睛:“我要去洗漱。” 他叹气,翻身到了另一个枕头上。 我飞快的起身将他的西服摔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睁得大大的眼睛里走近了浴室。 我几乎再次听到了他的叹气。 打开浴室门,我朝他招招手:“你想不想给我搓搓背?” 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浴室门终于关上了。 第二天,当我出门上班的时候,才发现被我遗忘在鞋柜里的田巍的生日礼物,随手拿了起来带到了公司。 在电梯里见到了吴浼,看上去依旧风光秀丽,看我的眼神还是那么干脆,我被她盯着也不觉得不舒服。 快到了我的办公层,吴浼笑着凑近我问:“王总好相处么?” 我看看她,微笑。 吴浼捂着嘴妩媚的笑着,大眼睛亮闪闪的:“小气!” 懒得搭理她,看着电梯要停下来了,我细细的吸口气,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问出什么来。 吴浼轻笑,真如同银铃般的。 电梯停下,我正要出去,她却好像来瘾了:“王总技术好么?” 我抬头看她,无语。 我真佩服她家相公,这样的女人,一般人可镇不住。 我走出去,关门的瞬间还听见她乐呵:“你这可是默认了啊齐总,不过放心吧,我的嘴巴牢牢地。” 耸耸肩,我直接拐了弯。 在很久以前,我也曾经想过,假如我会和一个女子迈入教堂,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我想她会是大方的,利落的,一定不要和我一样有一个不甚完美的童年,也不会和我一样偏激和凉薄。 在没有遇到卓一航之前,我还会这样想。 但那之后,我就发现,那些软绵绵娇滴滴的姑娘离我的世界越来越远,那好像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生命,她们温软而感性,没有一个会是合适我的人。 摇摇头,走进办公区,笑着和员工们打招呼,杨然站起来跟着我进了办公室。 “刚才人事部发来的。” 我接过,他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关上门。” 打开看了人事部发过来的文件,我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方诺亚看来是肯定要走的了,那么肯定不是提拔上来人就得得再挖人过来,肯定还得有一批人跟着过去,一大堆的空位置,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我忽然就想到了赵总。 这个当初被王子夜以历练的名义放在我身边的副总,一直以来的能力毋庸置疑,要是还在我手底下,说不定会生了怨尤。有机会得和王子夜说说。 放下手中的文件,打开田巍送来的礼物,我瞪大了眼睛。 随后,和我一样瞪大眼睛的就是王子夜了。 他看着我坐立不安的模样嘲笑我:“齐总,淡定,你又不是买不起。” “他是在干什么?他哪来的钱送我这个?三亚的一套海景别墅还有这个俱乐部……这得多少钱。” “收着吧,他不亏。”王子夜咪咪眼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我对他俩鼓捣的事情不清不楚,也不知道这是怎么算的。 “那我就拿上了?” 他点点头:“嗯,拿着。” 见我还有点踟蹰,王子夜好心的解释了一句:“你当田巍他的资金从哪里来的?你当和他合作的是谁?你当他两袖清风是凭什么?” 我若有所思。 王子夜大手一挥:“咱们俩以后还能去哪儿旅游不是。” 于是,我抱着暴发户的心态很安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给田巍去了电话道谢,那边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随心和掌控,奇妙的组合体:“我这不是投桃报李么,你们家那位啥都不缺,哈哈。” 一瞬间,我觉得便宜了。 77.婚书 在之后的日子里,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好像一切都不步了正轨,除了谢悠然偶尔精神不济,其他人都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埋头苦干。王子夜渐渐地把自己的重头转到了成立新的房地产公司上,方诺亚更是成了看不见的神秘人物,公司的事情更多的压倒了我们这几个经理身上,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开春之初,我几乎不用动员,手底下的青年们的创意就好像黄河流水似的堆积在了我的桌子上,就连一向处事偏软的杨然都带了一股虎虎生威的生气,这让我没有什么好挑的,要说是烦恼,就是王子夜对于新居的偏执要求上。 在这个时候,我的副总将许亚平的事情处理报告给了我,并说公司并没有打算上诉,私下拿的钱只要他能还上就不会再追究。 对于这个处理我没有意见。这已经是对于他的最好结果。 副总正要说什么,我的手机响了,上边清清楚楚写着的大名让我抚住额头,在以前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只要我一在人前接王子夜的电话就忍不住想挠墙。 赵总这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好像我在和萝卜白菜打电话。 “嗯,王总。” 王子夜极聚精神的声音传来:“alex找到了一出非常好的地方,你中午出来,咱们去看看。” 我笑着道:“好啊。” 他似乎很有兴致:“我就在这边顺便已经看了一下,很不错,你肯定也会喜欢的,看了以后,我就直接让alex去订家具了,好好装修一下。” 我看着赵总,笑得天衣无缝:“我相信你的眼光。” 他在那边很是欢畅的笑了一声:“好了,不说了啊,中午不要吃饭,我回公司接你。” “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好像就没有自己开过车了。 挂了电话,我问赵总:“有事就说吧,小心憋坏了。” 赵总一直波澜不禁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齐总和王总的感情真好。” 我谦虚的道:“还好,还好。” 他看似了然的看我一眼,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我几乎忍不住想问他都知道些什么了,他才施施然的道:“我儿子周岁生日,请您大驾光临。” “一定,一定。” 我一直相信这世上只有两个是最可靠的,一个是钱,另一个就是alex的办事效率。所以,当我吃着王子夜买的煎饼看着面前这座靠山的花园别墅区时一点也不吃惊,只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包,要是让我自己买,我估计就直接破产了。 王子夜笑呵呵的和我通过了保安的检查,一溜烟的跑到了其中一座地理位置极佳的地方,王子夜停好车,指着前方的西式建筑道:“外观是白色的,咱们改成红色的好不好?” 我装哑巴,反正我也买不起,有钱的人说了才算数。 他兴致颇高,不介意我的不合作态度,拉着我进了别墅内,我走进去就被两百平米的客厅的布置震惊了,我看着王子夜,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子夜指着房间地上铺满的玫瑰对我笑:“齐祚,咱们一起摆个心吧。” 我直觉认为这种小儿科的举动很傻,但是看着他脸上大大的笑,却觉得喉咙干涩,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好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得意:“还有蜡烛,咱们黑夜再点上。” 我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软了:“好啊。” 他拉着我的手上楼,边走边道:“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过生日,你肯定不缺少浪漫的生日,所以我想咱们一起来做一件浪漫的事情,一件俗气的事情。” 我只是笑。 我没有告诉他,我和卓一航在一起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卓一航也许对别的人有过浪漫的时候,但是和我在一起却一直很平淡,最多就是烛光晚餐,我一直没有认为那有什么不好,那就是我喜欢的感觉,他不使用惯用的风流手段,那反而让我安心。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不会浪漫人的浪漫。 我和他,终于有了彼此的第一次。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了这一刻,这个人。就算以后我们真的会分开,我也会永远感激这一刻,这个人。 感动和浪漫的氛围没有持续了多久,在参观了整栋别墅以后,当我发现别墅后边的游泳池以后,我实在无法质疑alex的眼光。我就被王子夜带着陷进了玫瑰里,不一会儿就被汗水湿透了,把地毯的玫瑰和蜡烛摆放成规整而好看的的心形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这项工作持续了一个下下午,我忍不住感叹,果然干什么都是需要专业人士。 王子夜倒是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直嚷嚷越来越堕落了,以前打一天的篮球都不会累成这样子。 晚餐照样是外卖送来的快餐,我却觉得这是我的生日吃的最有味道的晚餐。 晚上快要凌晨的时候,王子夜关了灯,一根根的点上蜡烛,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很有点自得其乐,我站在心形中央看着他点燃的烛光,好像自己都快要燃烧起来,等到他直起腰来,我抱住他,和他激烈的拥吻起来。 他笑着抱着我,看着手表,眨眨眼睛,大声道:“齐祚,生日快乐。” 我开心的大笑,正要说话,外边铺天盖地的烟花绽放的声音将我淹没,我惊讶的看着落地窗外,仰望着漫天的星光,心潮起伏不已。 王子夜拉着我的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大声问我:“齐祚,你想和我建立这个家吗?” 我盯着他手中的纸,退后一步。 他上前,狠狠的抓着我:“这是我们的家,我答应你的对不对。” 我知道那是什么,无非就是这座别墅的房产,可是我知道签字以后对我来说是什么,那是我的人生。他看着我,屋内的静谧将外边震天的璀璨映衬的更加夺目,我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无法言语。 王子夜,我愿意和你一起一辈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愿意。 几乎是生平第一次的无法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冲动,我疯狂的点着头,在背后的烟火下大声道:“我愿意,我愿意。” 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开始发颤。 他似乎被我的激动感染了,紧紧地抱着我,抓着我的手让我写上名字,对我吼道:“管他妈程序合不合理,反正你是我的了,齐祚,你和我写在一起了,你是我的了!” 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纸,感受着心疯狂的跳动,瞬间,几近哽咽。 我一辈子都不会得到那一纸婚书。 这也许就是我的戒指,我的誓言。 他疯狂的吻住我,疼痛带来的鲜血和汗水的味道让我知道这是现实,我和他倒在落地窗前的烟花下,再也不分彼此。 当痛苦和快乐到达顶峰的时候,我看着外边沉寂了的夜,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78.生日 在激情过后,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很小的时候,妈妈握着我的手泫然欲泣,她哭的那样伤心,让小小的我恐惧不已。 然后,她抱着我对我道:“小北,妈妈爱你,妈妈只是,妈妈只是没办法。” 我抓着她的衣服,好像意识到了她会离开我一样。 但是她还是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我在梦里醒来,大口的呼吸着。我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她,我只是没有办法遗忘。不论是伤害还是欢喜。 王子夜睡得还香,我瞪着大眼睛,无法入睡。 我想,也许是我害得她失去了一个儿子。 在那么长的岁月里,我都在抗拒,都在把所有的心力放在如何生存上,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再给他们打一个电话,不要在和他们要一分钱,不要再看他们的一点脸色,不要再把自己陷入那般被动的境地。 在这么一点点的自我隔绝中,我甚至懒得假装对她表现出一点点孺慕之情和善意,我甚至懒得把她当成我的母亲。即便在我长大之后,我都没有想着和她改善关系。而现在,我到底为什么,还在周而复始的做这个梦。 每次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开始一段好的人生,我就开始陷入这场循环里,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我走不出来。 对不起,我没办法对你表达爱意。 对不起,也许我爱你,可是我回不去。 真的,对不起。 我的生日当天是在吵闹中过去的。 姑且不论有多少人的等着这一天进入我的办公室表达自己的心意,关键是一些人在今天跑到我的办公室竟然是为了隐晦的表达他们对于王总无限的崇敬和爱戴,这就让我觉得深深地被侮辱了。 在办公室合上打开之间,我最后直接让杨然堵在了门口,非公事的谁也不许进来。我看着堆在一起的各色礼物,想着公司里传的越来越生动的以我和王子夜为主人公的各色版本的各种故事,真想就这么辞职算了。 关键是王子夜压根没有杜绝这些言论的觉悟,我深深地认为他就是想让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才不在乎。 想想我要是提出这个构想的后果,禁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高阳高大小姐的电话很不合时宜的打了进来。我对于王子夜这个哥们儿完全无力,陪笑道:“干嘛?” 高阳笑得猖狂:“今儿你的生日?” 我忽然警觉起来:“干嘛?” “切,你防范心真重。”她不屑的道:“我和王子夜打赌打输了,所以,今儿你的生日宴姐姐我包圆了。” 我更加无力了:“所以,干嘛?” “你想去哪儿吃饭?” “非得吃吗?” “你以为丢的是自己个儿的脸吗?” “……你说了就算数。” “你邀请的人自己看着办,王总请的人我再问他,我请的人你不会介意吧。” “……你不会把全市的纨绔都召集起来了吧。” 她得意的笑:“我还请了很多警察。” “……” “那我就把泰和包了啊。” “谢谢。”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想象着我跳下去能够存活的可能性。 之后,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怀疑那根本不是我的生日,我不奢求高阳办的生日宴会上能出现生日蛋糕这类可爱的东西,但是也不应该有这么多聚众赌博的人吧?不是说还有警察吗? 看着王子夜越来越绿的脸,我明智的拉着谢悠然默默地喝酒去了。 倒是向来彪悍的吴浼在今天的表现依旧彪悍。她几乎把一干纨绔赢得浮尸万里。王子夜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赵总也不是吃干饭的,那些纨绔们有的还真没有继承自己老子的智慧,被赵总赢得一干二净之后还在称呼着赵兄。 王子夜眯着眼睛下令,不要客气,输了算他的。 好么,alex这一下让我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几乎逢赌必输。 王子夜无声大笑:“alex唯一让我家老头儿不满意的就是这个了。” 我确定他是故意的。干笑着,手也有点痒痒。 王子夜拉着我下场,高阳大声高呼着鼓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起哄,成了我,高阳,吴浼,王子夜在玩儿。高阳不服气王子夜宰她一顿,和吴浼达成了巾帼联盟,我和王子夜实在不是对手,血本无归。 吴浼这一次绝对对了高阳的胃口。 末了,高阳数着她手里为数不多的钱,拿着信用卡结账的时候一脸肉疼,对我说:“齐祚,你他妈的给姐姐在床上赚回来。” 我咬牙。 吴浼瞪大了眼睛,无声的笑着几乎喘不上气。 有好几个人都往这边看,我下意识的就要夺门而去。 王子夜拉了我的手,冷笑:“高阳,西边的钱可是我给你垫着呢。” 高阳很有骨气的大声道:“我不就是开个玩笑。”我真佩服她这点,即便是再尴尬的事情不论她做得对还是错都能说得坦坦荡荡敞敞亮亮,理直气壮的好像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王子夜冷哼一声:“减一成!” 高阳咬牙,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倒在了吴浼怀里:“姐姐,妹妹我碰上他就快变成一孙子了。” 王子夜拉着我扬长而去。 我乘机问他:“你真的不考虑下吗?我的技术很不错的。” 王子夜头疼的按住我,直接把我压在了车上。 我疼得龇牙咧嘴,真他妈的兵荒马乱。 我生日之后,过完谢昀小丫头的满月,就剩下赵总的儿子的周岁,我翻着日历扒在沙发上看着夏天渐渐来临,对王子夜道:“赵总的位置,是不是升一升?” 正在低头翻着报纸的王子夜一脸愕然:“他说什么了?” 我摇头:“就是挺屈才的。” 王子夜沉思一下,见我一脸希冀,笑道:“他是我一手选出来的,心性很不错,放在你身边,我放心。” 我皱眉:“我怎么就让你不放心了?” 王子夜但笑不语。 我被他这种不言而喻的笑惹怒了:“反正我不想别人以为我老压着赵总。” 他放下报纸揽住我:“你当然不会压着赵总,他敢让你压吗?。” 在我快咬人的目光里,他抱着我道:“你以为他的待遇就是表面上的那些?你就安心的用他吧。” 我看着他,忽然间觉得难受。 他把赵总挖过来是费了心思的,这个我知道,原本以为他是想往策划部多加一道屏障,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不想让我一个人担着。这个人,心思从来不显,但每一步走让你无法拒绝。 好像,我能够给他的,却是少得可怜。 “王子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王子夜一愣,奇怪的看着我。我不由面色发红,一个大男人,似乎有点矫情了。 他无声的咧嘴:“当我确定自己的性向之后,我就发誓,要么我就找一个能过一辈子的,要么,我就一辈子不找,齐祚,你就是那个能过一辈子的人。” 我讷讷的沉默了。 王子夜倒是来了兴致:“那么你喜欢我什么?” “啊?”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他不爽的盯着我,我将日历翻到了崭新的一面,这个问题压跟不能糊弄。 他见我迟迟不说话,沉默的叹息。 我有点慌张,禁不住开口:“也许,我觉得……你能给我一辈子。” 他一下子捧住我的脸,笑出声来:“I promise you.” 我浅笑着点头。 一辈子,这是多么奢侈的时间。我们可以用一辈子去恨一个人,去怨一个人,却总是很难用一辈子去爱一个人,等一个人,寻找一个人。 我很难相信一辈子,可是我愿意记住这一刻的永恒。 79.湮灭 2013年,刚过了世界末日,人们怀揣着劫后余生的喜庆展开新生活,但是中国人民非常淡定,在经过了非典、甲流的恐慌,汶川地震的心痛,地沟油、毒奶粉、明胶的陆续洗礼之后,中国人民普遍相信,2013年出现了什么,他们也能一笑而过。 2013年4月份,一个叫做H7N9的禽流感通过媒体的报道深入人心,处于祖国经济建设腹地,这座城市为这场流感的到来表现了超乎一般的镇定,每个人熟练地打开自己的医药箱,带上口罩,说不定再买点板蓝根,恒宇上下的人甚至没有一个把这个话题当成话题对待。 只不过他们默默地把惯常吃的肉类放在了一边,开始吃起萝卜芹菜。 过了半个月,在人们以为祖国的精英已经开始攻克病毒的时候,一场同样来自四川的地震在汶川之后让我们记住了雅安。 4月20日8时2分,7.0级,国家向我们公布了一个十分准确的时间和震级,但是却无法估计遇难者的人数。 这一次,恒宇的员工从上到下开始了总动员,捐款的捐款,捐物的捐物,等待的等待。 当我们所有人从电视的画面里看到了一幕幕或悲伤或感动的场景后,我们再一次发现,我们的心从未冷却,我们的世界并不是冰冷如铁。 这就是希望。而我从前的父亲,却再也没有希望。 当我听到齐鑫破天荒的打来的电话时,我几乎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那个人,已经老到要死了么?原来,即便是已经被医生说过已经治疗好的身体,也会突然就变老的。 我放下手机,却难以哭泣。 一个正常的儿子听到自己的父亲即将过世,是不是都应该红着眼睛千里奔丧,应该愁云惨淡失落异常。而我,却只觉得这个世界更加寂寞了。 原本我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可现在,我却要连爹都没有了。 抛却我荒诞的生世,抛却我年轻的倔强,抛却我隐忍的愤恨,我一直以来,都把那个人当成父亲的。那是一个孩子小时候想要成为的对象,那是一个少年想要超越的男子汉,那是一个青年想要尊敬的靠山。那是我日日夜夜挥之不去的与血脉无关的牵连。 我盯着手机,胸闷的厉害。 只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我要去看他,不论他想不想见到我,我都要去看他,我必须去看他,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我站起来,几乎就要冲出去,但是在开门的瞬间,却颓然的站住,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要怎么和他说呢,我要和他说什么呢。 嘲讽的笑笑,眼睛里的酸涩让我头脑发疼。 我已经太久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了,我已经太久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个鼓励的眼神和一句温柔的肯定了,我已经太久没有把他当成父亲了! 难不成只因为齐鑫的一个电话,我就要去那个地方,去我多年没有在踏入过的“家”,去哪个充满了我所有的不甘和屈辱的房子,看着那个即将离世的老人,告诉他,你要走了,那就是我……赢了? 还是我终究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只是被时间吓坏的可怜虫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在地上的,我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只觉得孤独而冰冷,直到王子夜把我抱住,我才感觉到了温暖一样的靠近他,看着他,却无法说话。 王子夜的眼里有着一团伙在烧,他的五官都被这团火烧没了棱角,他将手放在我的脸上,注视着我:“齐祚,我带你去。” 去哪里?凭什么? 王子夜用力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耐心的整理好我的衣衫,哪怕是一个褶皱,他一遍一遍的对我说:“你站起来,我带你去。” 我抖抖发僵的身体,拉住他的袖子,紧紧地握住,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我几乎快要被胸口和喉咙处的干涩给憋死了。 “不要怕。”他轻轻地抱住我,拍着我的背:“他不会伤害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一怔,随后,终于泣不成声。 原来,不管我飞了有多远,不管我站到了一栋楼的哪一层,不管我是不是始终心怀敬畏,我还是那个被齐愿一个眼神就能吓住的孩子,还是那个害怕被他厌恶的少年,还是那个拼命想打败他的齐祚。 这么多年,我避开他,我无视他,我一次次的挑衅他,都是要证明,他再也不能吓住我了,他再也别想用哪种厌恶和漠视的眼神看着我了,他再也别指望他还能在感情上伤害我。 王子夜长出口气,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 我终究还是去看他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房子,但是齐愿却没有精神应付我,在几天前,他就开始神志不清了。 我看着床上安静的躺着的老人,瘦骨嶙峋的模样,他当初是怎么有力气把我逼到靠喝水吃馒头度日的地步的。齐鑫和齐薇在半年间就好像长大了好几岁,看我的眼神都不再尖锐,佟云始终守在父亲身边,几乎都不看我。 看看,这就是人性。就算生前的关系添加了几许利用,可是,到了了,能陪在你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有第二个。 王子夜陪着我和齐鑫坐在一起,齐鑫淡淡的解释他给我打电话的原因。 “爸爸神智不怎么清楚以后,经常听见他叨叨你的名字。”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是吧,他就连要走了都不原谅我? 齐鑫复杂的道:“我妈说,他是想你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死气沉沉的里屋,只觉得可笑不已。 他是想我了?这真是对我前半辈子的最好褒奖。 我站在他的房前,定定的看这里边的夫妻,脑子里闪过那对为了自己的儿子求到我身上的夫妻,人这一辈子,还不就是如此么。我站了很长时间,站到自己脚都麻木了,我看着那个人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懵懵懂懂的喃喃着,看着佟云耐心而温柔的哄着,一点都不嫌脏不嫌累,看着他的一对儿女红着眼睛互相安慰,告诉自己,够了,这就够了。 看的再久,他也不会是你的父亲。 我抬起麻木的双腿,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主动拉住王子夜的手,看着王子夜脸上的担心,我捏了捏他的嘴角:“不要这样,要对我笑,这样,我也就好了。” 王子夜挤出一丝笑,拉紧我的手,带着我走出了这个家。 我没有再回头,我根本不需要回头。 那是一段不用回首的过去,那是一对不该相识的父子。 王子夜拽着我上了车,坚定地对我说:“明天,咱们搬家!” 80.离别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 看完齐愿之后,我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搬家上,给房子添加一些东西,怎么布置,哪间房子用来干什么,我不厌其烦的装饰着每一个角落,我将自己的重心全部放在了构建自己的家上边。 王子夜从来不说我什么,他只是尽量每天准时载我回家,陪我吃饭。 今天是周末的第一天,我费力的穿梭在门口和二楼的书房里,将自己从网上定的各种书籍一摞一摞的抱上去,归类,编号,整的和大学图书馆一样正规。不时的应付各种前来送书籍的邮递员,签单,送客。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总是仰望着家里的大书橱,笨拙的想要将上边的书弄下来,在那个时候,齐愿还愿意抱起我让我坐在他的肩头将对我来说太过于高的书拿在手里,他会笑着举着我,对我说:“北北,以后要做一个读书人。” 我想,那是自古以来经商的人民的朴实思想还没有退化,对于读书人总有着天生的向往和崇敬。我看着自己面前的巨大的书架,忽然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王子夜一大早就出去了,很多的事情根本离不开他。我微笑的送他出去,看着他眼里的担忧,也不想解释。我并不是觉得悲伤,我只是不想一天天的数着日子慢慢过去,我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齐愿要死了,在几天之后也许就是今天我就能收到他的死讯,我只是没有办法将他的死讯挂在脑子里同时还要工作。 他一度是我的目标,现在目标没有了,我的人生大抵也就是这样了。而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对我的期望,做个读书人。 而我念了快二十年的书,却只为了能够养活自己。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敲门,我擦擦自己脸上的汗水,去开门。 “你?” 在这个时候见到祝宁轩,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看上去不太好,我也想不出来他看上去好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他看着我一副家居的样子,扯着嘴角问我:“可以吗?” 我让开身子,让他进来。 他观察着客厅,说道:“打你电话不接,我以为你在公司,结果你们同事说你在家。” 我沉默着给他泡茶,他看上去比前几次见面多了几分自如:“你看上去不太好。” 我的手一顿,忽然就想冲他吼一句,关你什么事?我好与不好,和你有一毛钱的关系么。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于冷淡,他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看着我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我将手中的茶端给他,他笑笑,一时,竟有了几分亲近。 “齐祚,我们要回去了。” 我点点头:“嗯。” “我们联系到了一家瑞士的医院,我想带他去那里治疗。” “有匹配的骨髓吗?” 他沉默,随即镇定的道:“得先过去才能知道。” “一路顺风。” 他的嘴角动了动,看着我的眼神变幻莫测,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思猜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说,我就当做不知道。 终于,他问了出来:“你和王总,好吗?” 我惊讶的看着他,忍不住感叹这个八卦连他都知道了。 他见我的神情,眼里闪过笑意:“你妈说的,我去和她道别。” 我皱眉:“你去见她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打扰她的。”他急忙保证,苦笑:“你能不能不这么看我?” 那还真对不起,以我对你的认知,我压根不知道还能怎么看你。 我不说话,他似乎也已经无话可说,沉默统治了客厅,他开始一口口的喝茶,一杯下肚后,站起来道:“我该走了。” 我看看他:“我送你。” 他带着笑走向门口,我跟在他后边,将他送出门。 他在门口对我道:“齐祚,王子夜的手段厉害,你和他相处,要注意些。” 他是在告诫我。 我忽然就微笑起来,这也许是多年来除了谢家老人第一次有长辈对我提出告诫。 “谢谢。” 他看了我几秒,转身挥挥手,一点点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门口,迷糊之中确定我自己再一次失去了些什么。 也许不是失去,只是从未得到。 王子夜的电话适时的响了起来,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面朝着别墅后边的花园,听着王子夜忙碌中的问候:“我给你定了饭,送过去了吗?” “没呢,你吃了吗?” “一会儿吧……没事,爱怎么装修怎么装修,大厅就是用来给外人看的,不用省钱。” 我揉揉自己的眉心,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爱搭理公司的事情,光是听起来,都能让我想到刚开始的艰辛。 “还在整理书吗?” “嗯。” “累了就歇歇。” “好。” 挂了电话,我瞅着外边的绿色,跑到了书房,找出了王子夜带过来的一批书里边的《瓦尔登湖》,我拿着书走到了花园,靠在唯二的一棵树上,打开书看起来。 搬家以后的一个星期,我开始认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邻居。是一对倒卖医疗器械发家的中年夫妻,男人姓范,有很时髦的名字,叫做范时捷,女人姓李,不像是一般的贵妇人,看上去十分和蔼。总是对我亲近的笑着,看见了我的生活作风也没有向以往的邻居那样疏远我,反而坦坦荡荡的邀请我和王子夜去做客。 我问王子夜以前见过没有,王子夜茫然的摇头。但是对于能够和邻居和睦相处也表示了一定的尊重:“拿两瓶拉菲,咱们过去。” 于是,在一个星期三的晚上,王子夜把工作都推掉,和我去赴约了。 在走过去的短短的路上,我问他:“你爸妈和那么一群什么时候回来?” 他笑道:“我还以为你彻底的忘了这件事。快了吧,现在在西藏,估计这是倒数的几站地了。” “你爸的心脏真好。” “改天咱们也去。” 我压根不屑于回答,对于他这种认为钱永远赚不够所以要在有限的生命力赚够一切能赚的钱的死赚钱的个性无力,这人对于钱其实没有什么概念,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喜欢看到他的资产额度的逐渐强化。我不用掰着手指头都能知道我们公司已经多少时间没有出去旅游过了。 作为一家私人的上市公司,这点非常不人道。 他在大学里就说过:“哥不差钱,但哥看不得别人比哥还不差钱。” 他被我打击到了,痛下决心:“等恒宇地产那边忙完了,我们放假。” 我笑着不答,敲响了邻居的别墅。 开门的保姆十分客气,将我们接引到了后花园,和我们的没什么两样,但是范时捷在自家的后花园盖上了一个小亭子,摆着一张复古的桌子,上边摆上了各种美食。 见到我们手中地拉菲,范时捷带着中年人特有的大肚子迎了出来:“真是客气……呦,好年份啊。” 范夫人温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对我们道:“他就是喜好这口,快来坐,都是一些家常菜,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我想,范时捷当时能慧眼识珠的追到范夫人一定是下了不少的力气的,这个女子看上去就让人如沐春风,说话时更好像是能温柔的滴出水来,却不带丝毫的矫揉造作,待人接物更是没有一点会让你产生不好感觉的眼神举动,我感觉,范时捷能成功,这样一个女子定时帮了大忙的。 王子夜也很是随意的坐下,开始和范时捷讨论各种红酒。对于我这种几乎不喝酒的人来说,那就是盲区。 范夫人不愿意冷落我,问道:“听说你们都是恒宇广告公司的,你们认识叫做沙海的人吗?今年刚毕业。” 我顿时笑了:“他在我的部门,您是他什么人?” “我和前夫的儿子。” 我惊讶了。那么精力充沛到这一年公司刚上班就主动请缨跟着一个小组去了云南拍一组广告的小孩儿,是单亲家庭? 范夫人一点也不介意的道:“沙海很不服管教,但就是喜欢广告策划什么的,大学也非要学广告设计。” “他还是很有才华的。肯吃苦,有天赋,不会错的。”我不吝夸奖。 范夫人很高兴的道:“乘你吉言,还是摆脱你多照顾了。” 我笑着应是。 最后,宾主尽欢。 等回了家,我和王子夜躺在四周都是透明的阁楼里看着看不见的星星,两人都不想说话,我枕着自己的胳膊,思绪飘了九万里。传说每一个死去以后都会变成星星,那我们每天仰望星空看着死去的灵魂,真有够变态,天文学家就更惨,他们得上香拜佛吧。 那如果死去的人被火化掉,尸骨无存,是不是会干脆点儿。我在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之间摇摆不定。 于是,我对王子夜道:“有一天我要是快死了,我就把器官捐出去。” 王子夜眨眨眼,像星星一样:“好志向。” 我想到了我的书:“这里不会有耗子吧。” 王子夜似乎跟不上我的跳跃性思维,茫然的表示自己对这个问题很茫然。 我一翻身爬起来:“我去书房,你一会儿先回屋吧。” 没等他说话,我就跑了下去。 81.遗嘱 在探望齐愿的第十四天之后,我收到了齐愿的死讯。 齐鑫这时候的声音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纪,灰败的可怕,我答应了去参加葬礼,再无其他,然后,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翘班了。 我在书房里关了一天,什么也没有干,就在思考,齐愿,或者说我的父亲,他在我的生命里究竟给我留下了什么。除了让我变得倔强和薄凉,他还给了我什么。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 你看,父亲,除了我的愤怒你的怨念,除了我的反抗你的报复,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你和我一样,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冷漠和厌恶,你甚至都不掩饰别人对我的冷漠和厌恶,除了我几乎遗忘的儿时,你还有哪一刻对我笑过? 但为什么你这么走了,我却开始迷茫。 期间,我妈给我来了电话。 她叹息般的劝我不要难过,还想要来看我。我拒绝了她的好意,我想,我现在不适合见任何人。 她没有再说别的,直说赵若升职了,感谢我的照顾。其实,我一样没有做什么。在我风一样的生命里,我从来没有做过些什么,可是即便是这么一点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的帮助,她就记住了,她对与我这个儿子的要求,可真是简单。 看着我一手布置起来书房,我忽然间,不想再这么活着。 我不想和我的前半生一样,庸庸碌碌,追求不知道是什么的浮华,追求连我自己都不稀罕的金钱,就这样一辈子。等到日后我妈或者是其他人回忆起来,我一样干干净净到一无所长,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一个人去参加了齐愿的葬礼,我没有告诉王子夜这件事情,他就装作不知道,一早晨就被alex接走了。 走的时候还调笑我,公司里现在没什么事情,你爱在家里几天就几天。我在知道齐愿的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已经把全部的事情交到了赵总手上,当时他看我的目光直接而复杂。 齐愿的葬礼很简单,西式的葬礼一向简单,简单到你以为那块刻着他的名字挂着他的照片的墓碑就是他的人生,你以为站在他的墓碑前哭的泣不成声的佟云就是他的结发妻子,你以为齐鑫和齐薇是他仅有的孩子,你以为剩下的人是他的全部友人。 我听着牧师样子的人总结他的人生,站在远处,抬头看着天。 风和日丽,这真是一个适合悼念的日子。 当人群散开的时候,我被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他说他是齐愿的律师,希望我留下来听遗嘱,要不是齐鑫证实了他的言论,我几乎以为这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我在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就改了我的名字,取出了我的户口,剩下的十二年我都没有回过那个家,真不敢相信,齐愿不仅时髦的立了遗嘱,还添加了我的名字。他肯定知道这次我没办法反抗了,他得逞了。 跟着律师回到了房间,我坐在齐鑫和佟云的对面,冷淡的听着律师口中的齐愿对于自己资产的分配。 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归了佟云,公司归了齐鑫,另外,让齐鑫拿出五十万给齐薇做嫁妆,佟云和齐鑫没有任何意见。 到了最后,律师问我:“这是一封信,齐先生,你可以选择自己听还是……” “让他们出去。” 齐鑫和佟云只看了我一眼就走出了。 律师拿出信来,我就面无表情的听他念开。 “齐祚,我还是这么叫你吧,我觉得你一定不想听到另一个名字。那么,齐祚,我的儿子。” 我的手握紧,我的儿子? 这是个谎言。 “我知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针对你会立下遗嘱,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立遗嘱,毕竟你自十岁以后就不愿意再叫我爸爸,你从来懒得花费一丝一毫的心思来得到我的关爱,你的表现让我惊讶。”律师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冷漠的听着。 “可是,我还是想对你说,想要讨厌你并不是那么容易,你要明白,在我得知你不是我亲生儿子的时候你已经六岁了,我宠了你六年,我以后都没有办法再那么宠爱齐鑫,所以,我表现得很不好,我得来了你的抚养权——我知道你妈会妥协的。我只想说,在那六年里,我是真的爱你。” 我垂下眼睛。 律师的声音微微低了些:“在我意识到我还需要一个家庭的时候,你似乎比我更早的意识到你不需要家庭,你比我远离你更加迫切的远离我,我感不到你任何的尊敬和需要,齐祚,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好样的。” 我看着自己的手,我只是无能为力,我改变不了现实,我就得超越自己。 “现在我快死了,我死定了,你应该不会为这个消息感到悲痛,但也应该不会为此雀跃,这个结论是我在医院的时候你敬我喝下断绝关系的那杯水得到的,你做人太干净,不屑于任何的权衡,我想,我也需要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结局。” 我沉默的听着,律师看看我,继续念道:“齐祚,我得承认,在你长大以后,你确实打败我了,我每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我会想到你年轻气盛的样子,你干脆倔强的眼睛,在这一点,你比齐鑫更像是我的儿子。” 这一刻,我惊讶了。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遗产,齐祚,我的儿子,祝贺你,你赢了。” 我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律师念完以后不再说话,屋内安静的包容着我近乎接近悲伤的无地自容。 齐愿,齐愿! 在哪一年的哪一月的哪一天,我还能看见你微笑的脸,在哪一年的哪一月的哪一天,我再也看不到我熟悉的脸,我躲在那些时间的后边偷偷地看着你对别人温柔,然后看见你转身对我的冷漠,你的笑容摇晃出我的镜头,所以,我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到底是我打败了你,还是你亲手打败了你自己。 良久,我看向律师:“完了吗?” 律师将信给我,然后道:“完了。”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信纸的棱角梗在我的手心,如同命运一样刺痛,我知道,就算只凭着他最后给我的一个“赢”,我也能这么过一辈子。 82.离开 当夜,王子夜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吃饭的时候,笑眯眯的问我:“你猜我今天宣布了什么?”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笑容一点不减:“我和你说过的。” 我想了想,摇摇头。 “我定了五一以后找时间出去春游。”他给我夹菜:“猜猜去哪儿?” 我吃饭的动作慢下来:“西藏?” 他鄙视的看我一眼:“我才不要去追赶老头子的脚步,咱们去云南!” 我瞅瞅他,低声道:“也许你可以对他好点儿。” 他一怔,继而苦笑。 “齐祚,他努力的遵照了我爷爷的意愿,他对得起全天下姓王的人,他养活了那么一大家子,他打下来的资产几乎是你不能想象的,但是他不准备给我一个子儿。” 我沉默的听着。 “你猜在我成人的时候他说了什么?他说,王家的基业是要被分了的,而没有我的份。”王子夜淡淡的道,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他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除了这个姓氏,我连一根头发都得不到。” “你还说要卖了美国那边的……” 他摊摊手:“我开玩笑的。” 我微笑。 “泄愤而已。”他使劲儿的给我夹菜:“你知道,当你想要对他好的时候,他总能给你一个让你恨他的理由。” “但他是你的父亲,亲生父亲。”我尽量吃着这顿食不知味的饭,嘟囔着说:“我想,你应该是在乎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的样子和思考商业计划时候的样子一样,沉默而镇定,让你觉得他在权衡利弊,估计得失,考虑后果,但是如果你能看进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眸色在一点点的变深,每一次他情绪波动的时候,他就会如此。 他在乎他的父亲,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而是因为,他养育了他。 最后,他似乎放弃了思考,我可以想象一大堆各种关系在他的脑海里被理顺的过程是多么的曲折和复杂,比他做了一场大的商业谈判还让他头疼,所以,他选择了转移话题:“我会想清楚的,你怎么样?” “我很好。” 他看着我。 “我很好。”我重复道。 “那好,明天要回来工作吗?” 我想了想,笑道:“再说吧。” 他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我们总是在得到重生,在这个国家这座城市的没一个角落,不停地有人死去又活过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思想,改变自己的情感,每一刻,我们都在得到重生。 当我连续第三天坐在咖啡厅里喝着咖啡看着《瓦尔登湖》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没有储存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齐大哥,我去瑞士了,希望能够再次见到你,谢谢你,再见。” 我看着店里的的一对对情侣和友人,微笑着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那个通透的孩子,至始至终没有提出过让我去检查骨髓是否相配,他几乎肯定了我是无情的,于是,我也没有问过他是否想要这么做。 可是,除了这身血液,我哪里和他有什么交集。除了他的父亲正好贡献过他的精子,我们就应该是陌路人。走在这个接头的交叉口都不会停下来看对方一眼,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都不会说声你好。即便在最同情他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祝宁轩当初太小瞧我妈,他再也别指望小瞧我。 我盯着一页书看很久,直到我感到自己自嘲的笑意。 我们都需要一个交际圈,但是交际圈里不应该有你多年没见过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突然,一个女人端着咖啡走了过来:“请问,可以坐下吗?” 我看看周围明显的空位,疑惑的看着蒋予,不知道这个城市怎么了,到处都有认识的人出现。 她还是老样子,很知性,优雅,穿着全部都是正品名牌,但是样式低调,只是发型变了,烫着金色的卷发,却还是很干净的样子。 “收起你的疑惑,我经常来这里。” 我无语,示意她坐下:“点了吗?” 她点点头:“这里离我的学校近,一会儿我还有课。” “我以为你要留在北京了。”我拿着书站起来:“怎么还在这里。” 她看我一眼,淡雅的微笑:“我不想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换了,这样就很好。”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接过话茬:“你呢,怎么有空来这里喝咖啡。” “我辞职了。” 她惊讶的看着我:“怎么会?” 我指指桌上的书:“我想看书。” 她欲言又止的动动唇,最后耸耸肩,笑开:“做自己想做的事,很好。” 我无所谓的笑笑,也不再看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低头看书。 梭罗说,假如一个人真诚的生活,那他一定是住在遥远的地方。他同时说,不做没有希望的事情,才是真的智慧。 我看着,发现,这才是真正在生活的人。 中午我要走的时候,蒋予从背包里戴上了精致的帽子,看见我笑开:“你也回家吗?” “嗯。” 她看着我,些微的探究:“你现在更加不爱说话了。” 我微笑:“还好。” 她点点头:“那,就这样,再见。” “再见。” 我看着她走远,想到了初见时的模样,她穿着黑色的睡衣,她的阿甘曾经给了我安慰,她的晚安陪着我入睡。而我,又变了一次心境。 在我抱着炸鸡回家的路上,我被谢悠然堵住了。 我愕然:“你干什么?” 他从车里下来,揉着自己的眉宇:“过来。” 我乖乖地过去了。 他把我塞进车里,无视我的挣扎:“你刚干嘛去了?” “逛街。” 他定定的看着我,我拍拍自己的包:“看书。” “齐祚,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该上班了。” 我皱眉:“这样?”我还穿着休闲运动服。 他继续揉着眉间:“先去吃饭。” 于是,他回到我的家给我做了一顿饭。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终于发现我一直忽略了什么,这个家里有两个厨房纯粹就是浪费,也许应该拆掉一个装修成小吧台。于是我咨询了他的意见。 谢悠然给与了好评。 饭桌上,他再度开口:“你必须回去上班。” 我朝他笑:“王子夜有一个公司……两个,将来也许还有更多,我不缺钱了。” 他皱皱眉:“齐祚。” 我给他夹菜:“你做的炒蘑菇很好吃。” 他吃着,耐心的等待着我解释。 我抿抿唇:“我不会再回公司了……这不是刚开始的那两年,赵总完全能够取代我,他也需要更好的舞台。” 谢悠然的几乎要暴走了。 他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在我面前走了两圈,气急败坏的指着我:“你有病吧,齐祚,那是你辛辛苦苦奋斗来的结果,那里边有你多少的心血你自己清楚,你要走了?王子夜知道吗?他同意了?” “谢悠然……”我试图然他冷静下来:“我还会工作,只是,不想回公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当他昭告天下以后,就意味着我应该走了。” 他一愣,一脚踢在凳子上。 “我想,我应该找一条我不会厌倦的路。”我走过去将凳子扶起来,看着谢悠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的……兄长,你要支持我,选择我。”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王子夜知道吗?”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他再一次把凳子踢到了。 我忽然笑起来,这个样子的谢悠然,可真没风度。 83.变化 之后的很长时间我都处于半隐居状态,王子夜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来打扰过我,我每天陪着他吃完早餐,和他一起出门,他坚持把我送到书店或者咖啡厅,我每天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晚上他会早点回来,却鲜少开口说公司的事情,要么吃晚饭去散步,要么一起打游戏,我的日子过得很悠闲,甚至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 悠闲到沙海站敲响我家的们地时候,我一时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看着我一身家居的装扮,他愣了愣,没有如同以往嬉皮笑脸,稍微沉稳的了些,这让我觉得很欣慰,多出门果然是好事。 在最开始创业那会儿,我也经常出门,但是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些出差办公的事情都会落到赵总的头上,出国的时候一定会有王子夜,后来加上卓一航从中作梗,我竟然把自己困在这个城市这么久了。 忽然间,我羡慕起来。 “齐总,你……变了很多。”顿了顿,沙海说道。 我示意他进门:“头发长长了是不是?一直没有顾上去剪短,王总说这样也好,我就索性没去剪。” 他对于我大大方方的说出我和王子夜的关系怔了一下,然后被客厅的布局吸引了,尤其是在我花费了很长时间买来的壁画上看了很久:“真酷,齐总,你不愧是专业的。” 我没有接话,问道:“喝什么?” “可乐。”他一边看着一边说:“我妈说你们搬来了这里,我还吃惊了很久,来这里之前我可是等了很长时间才等到你回来。” 我将可乐摆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等他看完过来:“我中午一般都在,你可以随时来。” 他听见后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我身边坐在沙发上:“你真的不回公司了吗?” 我笑开:“公司里怎么说的?” 他顿顿,然后道:“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气氛怪怪的,咱们部门几乎都没有人大声说话了,赵总接受了你的工作,王总不准说你的事情,文雅姐最近脾气特别不好,她的组员都倒了血霉。” 我淡然的听着,最后说道:“那还好,赵总特别能干,人品又好,你跟着他好好学。” “齐总。”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瞬间又回到了最初咋咋呼呼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回来了?是不是王总不愿意……” 我打断他的话:“是我自己的问题。” 看着他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我笑道:“喝可乐。” 他连忙举起可乐喝了两口。 我想着措辞,缓缓地道:“最近我发生了一些事,公司的事情难免顾忌不上,后来想了想,就觉得有点厌倦了,和王总没有任何关系,你回了公司也不要说什么,文雅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现在心情很好,别人就别管他们了。” 他还是不信,一副“你就编吧”的样子,嘟囔着:“你可真是宽心,你怎么这么大方啊,王总说什么就什么啊?” 我反而来了兴趣:“他们说王总什么了?” 他眨眨眼,小声道:“你可不许和王总说。” 我点头,他清清嗓子,我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八卦热情:“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说王总为了不愿意败坏了名声不让你回公司,有的说王总早就想把你换掉了,还有人说王总的父亲回来了,非常震怒……你知道的。” 他爸爸回来了?还有,我知道什么啊? “就没有人说我什么?” 他斜我一眼:“有,还很不好听,你要听吗?”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自虐的好:“你憋着吧。” 他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回去了?那可是一年好几百万的基本工资,那可是人人羡慕的职业,那可是钻石王老五的位置啊……你怎么就这么大方的给了赵总了呢。” 我笑,原来我还是钻石王老五来着。 他看见我心情确实不错,渐渐地也不聊这个问题了,在我家蹭了一顿我亲手做的炸酱面之后,见我也要出门,就提出来送我去。 “我看上去像没车的吗?” 他轻笑:“我妈说你就没有自己开过车,还说王总待你真不错,你们关系很好。” 我噎住,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真的没车。 那辆沃尔沃,早多少年就被扔进车库吃灰了? 于是,他把我送到了我最新迷上的哪家叫做“迷你”的咖啡店,店里的温度特别舒服,还一直放着我不讨厌的轻音乐,一些不温不火的歌曲,老板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小伙子,见我常来就笑得更欢。 “齐先生,来了啊,今天早上没见你,去哪儿了?” “去查了些资料。” “齐先生果然是读书人,我们就不爱看这种书。”他指着我手上的阿兰德波顿的《拥抱逝水年华》笑眯眯的恭维。 “最近闲着,就看了一些。”我满身的铜臭味,赚的全是资本家的钱,那里就是读书人了。 “还和以前一样吗?一个半小时换一杯?” 我点着头,玩自己惯常坐的角落走。路过时,看到了最近一直都有碰到的蒋予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也属于精英阶层的那种人,西装一丝不苟,神情严肃,和蒋予安静的说着什么,面前摆着一杯爱尔兰咖啡。 蒋予看见我打招呼:“齐先生。” 我只好寒暄:“又来喝咖啡?这是男朋友?” 她淡淡的笑,带点苦涩:“这是我哥哥,姓韩。” 我微感惊讶,朝男人道:“韩先生,你好。” 男人礼貌的道:“很高兴认识你,齐先生。” 寒暄过后,我继续喝着咖啡看我的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咖啡喝多了还是最近睡眠质量好了,每天我都觉得自己精神很好,每天一睁眼看到窗外的时候心里特别淡定,我和王子夜说我已经升华了,王子夜说我是闲的蛋疼。现在我看书的时候也不再是因为打发时间和精神寄托,我开始纯粹的欣赏里边的话语。 以往我的人生太过于功利和浮躁,如今,让我不安的人都已经走了,我为什么还要去争去抢去求不得。 王子夜对于我热衷于看这类书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好像特别能理解,只在一开始说了几句,后来倒是自己也会翻翻。 等两杯咖啡下肚后,我接到了王子夜的电话,他很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田巍临时回来看看老朋友,隔段时间就要去邻省的一个县当县长,我为此表示了惊讶,田巍才多大?这会不会上微博啊。 约好了时间之后,我在五点准时等在了咖啡店门口。 意外的看到了站着愣神的蒋予,她有些魂不守舍,愣神的站着,估计站了好长时间了,我皱着眉问道:“你干嘛呢?不回家?” 她恍惚的看向我:“回哪里?” “哪里都好。” 她苦涩的笑笑:“还能回哪里呢……”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只好沉默,我不擅长交浅言深,同时也不擅长感同身受。但是见到她怔忪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话就自己从嘴里说了出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总归还是要往前看的。” 她的眼睛一点点的变红,声音带上了压抑着的颤抖:“如果我还是二十岁,说不定就好了……可是,都十年了……我就知道我会后悔的,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后悔的,可当初,我还是抛下他们走了。” 我只是听着,我知道她不需要我说话。 谁不会做一些蠢事呢,谁没有年少叛逆的时候。 “再也回不去了。”她愣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对我道:“我永远都无法做正确的事情。”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那个温婉的女子已经一个人转身了。 做正确的事情。 我看看自己手中的书,深吸口气。 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正确的事情,我只会一味的倔强,到头来,我的岁月也对我很倔强。 站了一会儿,好像时间在这一刻有了温度一样。 王子夜的味道靠近我,他看着前方,目光幽深:“看什么呢?” 我笑道:“没什么,你来迟了。” 他看看我,接过我手里的书翻着看了看:“有些事绊住了……喂,我可是看了好一会儿了啊,齐先生,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把你撕巴了。” 我一点都不淡定的笑了。王子夜像是兄弟那样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停车的方向走去:“田巍霸占了你闺女,我们还得去一趟谢悠然家。” 我这段时间第一次怒了:“他敢?” 王子夜的眼睛亮了亮,随便敷衍的“恩恩”两声,说道:“谢悠然只在家里过了小满月,咱们去给你闺女买点儿礼物。” 我点头,被王子夜拖到了东安。 84.石子 拿了两套小孩子穿的衣服到了谢悠然家里,开门的一如往常是微微,大学毕业之后,她开始越来越变得贤妻良母了。 只是这回又有不同,那是不当母亲不会有的变化,就好像原本一块儿光华四射的钻石上加了一层温暖的玉色,让她更加的美丽和充实。这无关于身材或者是美丑,这是一种能够感染身边的人的满足。 很多人都不满足,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满足。 等进了屋里,田巍和以往一样的发福身材围在谢昀小姑娘身边,谢悠然反而十分大方的陪在一旁,见我们进来招呼道:“快坐。” 田巍还是老样子,在脸上永远看不出太剧烈的情绪波动,喜怒哀乐都被控制在了一个很中庸的范围,看见我和王子夜,也只是稍稍抬了抬眉角,笑容深了一些:“齐总好!” 我捶了他一拳,低头看我的干女儿。 小丫头很乖巧的张着小嘴含着自己的拳头,大眼睛看上去完全随了谢悠然,晶亮而不压迫,圆圆的脸蛋粉嫩的像是大桃子,见又多了一个人看她,举起湿漉漉的拳头挥了挥,全是肉的小拳头让人都跟着柔软起来。 “你不是也要结婚了吗?”王子夜打趣田巍:“怎么,现在就想当爸爸了。” “这和结婚不结婚无关。”田巍振振有词:“喜欢新生命是所有三观正常的人普遍的心理反应,哼……反正你也没想懂。” 我看向王子夜,他果然不再接这个话题。 微微这时候走了进来,微笑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家里现在可不宴客。” “好,好,新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田巍笑眯眯的恭维着,一点都没有新晋县长的威严:“你再生一个儿子,我保证你让谢悠然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喂喂,田县长,你这么可是公然让我超生啊。” 田巍立马转了口风:“生儿育女人人有责,这个责任还是多让别人帮着分担一些好了。” 说笑完,谢悠然张罗着打电话叫人去庆祝,田巍嗷嗷着吼着要重温年少时光,并且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在四九城里待得这一年。 “我这操蛋的劳碌命。” 这人在这里念了四年大学,在政府的不同的岗位和部门转悠了三年,对这座城市的腐败和肆意不比土着谢悠然认识的少。 于是,我们一行人换了休闲装,也不开自己的车,打出租去了sh大学,陪着田巍回味走在熟悉的万年不变的小树林里,看着不时的冒出来的青涩的男女们,还有抓着书本穿梭着来往的奋斗青年,我们慢慢地走着,说着大学里的趣事和现在各自不同的境遇,真有几分年轻了几岁的味道。 我一步步的回味着脚下曾经数过的青石板路,想着自己的大学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除了不停地忙碌奔走,竟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 忽然,我想到了蒋予说的话,做正确的事情。 王子夜捏了一下我的手,我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学校。” 他狐疑的看我两眼:“谁让你走思,田巍都被人带走了你都不知道。” “啊?” “他不是曾经在教育部待过么,碰上熟人了,咱们跟上。” 我跟着王子夜往前走,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遗弃在了身后,我想要把它拾起来,可是它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再一次回头看着我走过的路,我想把脚步刻在心里。我想告诉当初那个还没有长大的固执的愤怒的青年,我想要和他说点什么,让他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告诉他,其实生命里还有很多东西是需要用时间来珍惜的。可是我做不到,流水般的时光带着我这个蹦蹦跳跳的石子涌向了远方,只剩下了现在的我。 而更加可怕的是,我看不到这颗石子的尽头。 由于田巍的原因,处于官本位国家的一贯习俗,我第一次和很多的官场精英坐在了一起吃饭,王子夜表现的波澜不惊,他经常和官员打交道。但是他把我拽到了他和谢悠然中间,即便在别人和我说话的时候,他都淡定的看着我。 那种眼神就好像你在吃东西偏偏有人告诉你他正在便秘一样。 我用眼神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笑笑,我就是看看你。 我有点毛了,我什么的都没做啊。 他笑着夹菜给我,吃你的就好了。 谢悠然和身边的一个人说了两句话,在我耳边道:“王子夜不想你和他们打交道。” 我咬着牙问:“我没准备和他们打交道。” “低头吃饭就好,这桌上可是有几个生冷不忌的。” 我消化了一下,恍然悟了。 王子夜在担心我的节操。 我感到胃里泛酸。 歌舞升平之后,田巍完全不避讳的住进了我家,我对他这种不打一丝招呼的行为给予了充分的支持,而且,在斗地主累了后,我还把王子夜留了下来陪客,在田巍意味深长和王子夜错愕的眼神中自己插上主卧的门倒头就睡。 妈的,混蛋,老子都被你压这么久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85.喜事 最近,除了齐愿,其他的喜事连连,田巍终于海阔任鱼跃了,谢悠然当爸爸了,方诺亚正式从恒宇调了出去,成了恒宇房产公司的总经理。就连沙海小朋友回来后都成了正式员工。 在这个公司剪彩的时候,我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每个人都好像无视了我长时间的缺席,就连平常关系淡然的几个老总都和我笑着打招呼,更别提看着王子夜的面子前来捧场的各色人物了,我估计他们大部分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一些,但都朝我笑着点点头,我看着人来人往抱着跑的花篮,高高架着的电视台的摄像机,各个媒体的记者,颇有些感慨。当初恒宇广告公司成立的时候,员工一共就没有两个巴掌,所有人都挤在小小的租来的工作室里,凭着一些田巍介绍的人脉和自己拼命挣来的机遇累到见床就睡,我还没有经历过这种辉煌。 而我这个搭了顺风船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王子夜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 只有吴浼挽着高阳的胳膊爽利的朝我挥了挥手,高阳对于前段时间的事情依旧怨念深重,倨傲的朝我扬了扬下巴。 我就知道,她俩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在王子夜的执意下,我和方诺亚一左一右的的站在他身边,他一剪子下去的时候看向我,对我说了一句:“看,我们的公司。” 我鼓着掌,看着前方笑道:“你的公司。” 他笑容可掬的想了想,声音更低了些,我几乎是从他开合的嘴唇看出来他说的什么:“你男人的公司。” 我想把他阉了。 当夜,在全市人民面前露了一回脸的王总把我往死里干,尽情的时候告诉我一个消息:“老头子要回来了。” 我有点抓狂,他怎么老喜欢在床上告诉我这些事情。 最后,他射的酣畅淋漓的时候吻住我,将我的不适堵在了嘴里,笑着问我:“齐祚,你不想回公司了。” 这是陈述句。于是我点头。 他并没有抽出来,继续压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捧住他的脸,喘着气:“我想干什么你都给我?” “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顿了一下,低哑的笑开,咬着他的耳垂:“那你出来,让我干你。” 他的眼睛瞬间待了炙热和疯狂,体内的东西再一次膨胀。 我尽力压住自己的呻吟,被他翻过身来继续迎合着他的索取,看着枕头睁大眼睛。 我想要到外边看看,我想要去我没有去过的城市,看我没有见过的白云和蓝天,在我没有走过的地方刻下脚步,我想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世界。这座城市压抑了我三十年,不论是你们谁都只想把我锁在这里,我被困在这里就像是被挂在网上的鸟一样,活着,却不能呼吸,我真的很想让我自己变得更加包容和强大。 王子夜,我还是太自私。 在田巍重温青春的时候,我被他当做闲人和司机狠狠地压榨了两天,王子夜车库里被遗弃多年的奔驰在这几天重见天日。于是,在田巍即将告别踏上他的阳光大道的时候,我很难升起离愁别绪,应该说我还没有多愁善感的时候,王爸爸从西藏回来了。 我想起那一大家子就想挠墙,更别提是要看见真人了。 但是王子夜将接他那一家子的任务交给了我和alex,他自己跑到隔壁的城市了,想到里边还有我没来得及报仇就被王子夜不知道打发到了哪里的那对极品的姐弟,敢给王子夜下药,害得我半死,我哪里还有欢迎的心思。 那个大姑家的养女叫什么来着? 我扯扯自己的头发,alex难得主动地和我说话了:“你在紧张吗?” “为什么?” Alex抿着唇没有回答,可是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笑意。 我被他的声音提醒了:“alex,你是不是对王家的事情一清二楚。” 他淡然的问:“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从他那张扑克脸嘴里说出来就特别惹人烦。这两个字竟然让我听出了宁死不屈的味道。 “你知道王子麒有什么痛脚吗?” 他想了想,特别爽快的说道:“他喜欢赌博。” 我被他的爽快惊讶了:“你刚才问我干嘛的时候的坚贞呢。” “他曾经敲诈过我的钱。”他说的很低,表情严肃:“我九岁的时候,敲诈了300美元,但是,我不能算计他。” 所以,你不仅是一个瑕疵必报的坏小孩儿还是一个腹黑的大叔,就因为九岁时候的一点小恩怨,你就这么轻易的作壁上观了? 我也不再矫情了:“我一定让他光着屁股滚回美国去。” Alex一副精英的模样,深沉的点了点头。 再一次在机场看到王爸爸一马当先的爽利模样,我还真有点怀疑他当初发家的时候是不是参与过什么不太光明的社团,怎么一把岁数了,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至于他那一大家子,我是看都懒得看的。 除了王子麒。 在我笑眯眯的看向他的时候,他略带倨傲和不屑的瞥了一眼,我笑着和王妈妈寒暄着,眼角瞅到一直看着我的三叔家的小姑娘,觉得好笑。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上车以后,王爸爸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问了一句儿子的行踪之后,看着我道:“你不在恒宇了。” 不愧是父子,一点都不愿意假装自己的疑惑。 “嗯,待了好些年,想去干点别的。” 王爸爸深深地看我一眼,说道:“这样好,总不能让别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老子立身正,又不是靠着勾引王子夜上位的,难不成别人还能说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小白脸吗? 要不是他是王子夜的父亲,我还真想问个究竟。 王爸爸见我不说话,似乎觉得无趣,就开始问起alex,alex对他是一贯的恭敬和仰慕,车内的气氛倒是颇为和谐。 我开始想着怎么回报王子麒的“一夜之仇”。 86.齐鑫 安顿好了王家的众人,在王妈妈的挽留中,我执意留下alex自己回了家,我可不想在各种复杂的不怎么美好的眼光下度过晚餐时光,一回家,我就拨通了王子夜的电话,汇报了一天的行程。 王总不置一词,只说了句他明天就回来。我正要沐浴更衣入睡,接到了展岳的电话:“快过来吧,齐少,你家弟弟快被人拐走了。” 我望着天花板,我这还没做坏事呢,报应来得太快了点儿吧。 连夜跑到了展岳那个酒吧,由于当初来的时候天色昏暗,这次费了我好久的力气才找到,我到的时候,齐鑫正在酒吧门外的阴影处的地上狂吐着,展岳和崔二带着几个人对峙着站在一起,看见我来了,展岳有点气急败坏的道:“齐少,人我是给你拦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我盯着崔二,朝展岳道:“谢谢,你去忙。” 崔二的神情变了几次,忽然冷笑道:“齐少,这里可不关你的事,你向来清贵,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 我将齐鑫拉了起来,看着他脸上的黑紫印记,忍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真没出息。” 齐鑫被我一下子打懵了,然后眼里泛起了血色,恶狠狠地盯着我:“关你什么事,齐祚……”他没有说完就又干呕了起来断断续续的道:“你都不是齐家的种,你就是你妈自甘下贱生下的野种,你也配教训我。” 我冷冷的盯着他,胸口发闷,一时觉得意兴阑珊。 对,我算是什么东西。 崔二这时插话了:“齐少,这小子可不领情啊。”他身边的几个人哈哈的笑起来。 我朝他挑挑眉:“这和他无关,人我是一定会带走的……我不介意崔二少你和他玩玩儿,但是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刚刚进了圈子的,未免有点掉身份。崔二少给我这次面子,有什么条件随便开。” 崔二舔舔嘴角,阴冷的银笑开:“这可是哥儿几个钓了好长时间的,齐少,规矩可是不能这么来啊。”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那么,崔二少是要按规矩来了?” 他面色一变,嘲弄的看着我:“按理说,我是该卖齐少个面子,谁不知道齐少在卓大少和王总身边左右逢源混的风生水起,那俩人都是你的入幕之宾,齐少当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兄弟了,但是,规矩还是要讲的嘛,这人是我看上的,齐少原先也没有打招呼说这人和你有关系,兄弟们辛苦了挺长时间,这可不好。” 我看着他缓缓地笑开,哦了一声,在他们的注视下,施施然的将齐鑫扶起来,齐鑫挣扎着骂着我:“齐祚,滚……老子才是爸爸的儿子,老子那点都比你强。” “齐祚,你放开我……把你的施舍喂狗去。” 我一点没有犹豫又给了他一巴掌,我想这么做好多年了,他一怔,随即想要和我拼命似的挥动了拳头,我被他砸在了肩上,反手将他狠狠地踹进了车里,狠狠的关上门,深呼吸了两口,顾不上肩上的疼痛,转身靠在车上,看着崔二:“小孩子还不懂事,崔二少想怎么办才能消气?” 崔二将那几个想要把齐鑫拖出来的跟班拦住,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再看猎物一样,我厌恶的压着胸口的闷劲儿,等着他开出价码。 “听说王总在西边盘下了好几块儿地。” 我皱眉:“我不清楚。” 他嘲笑的看着我,语气暧昧:“齐少……竟然不清楚呢,哥儿几个听听。” 其他几个人大笑出来。 我深呼吸着,维持着表面的笑意:“王子夜的事情,我不参合。” “齐少的弟弟,总值一块儿地皮吧。”崔二掏出烟来,一个跟班给他点上,他吞云吐雾的看着我。 我揉揉自己的肩,向前走两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直到他抽烟的动作明显的缓下来,慢慢的笑道:“崔二少,有些事情不能得寸进尺……就算我齐祚不怕丢人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动了我弟弟又怎么样,我还真不在乎这点名声。可是崔二少,崔大少的产业可有不少是在阳面的,身为弟弟,总不能太不敬了。” 他脸色迅速的变了,狠狠的骂道:“操!” 我接过他的烟仍在地上,抬脚将烟头一点点的碾灭:“我今天就算是把人直接带走又怎么样,崔二少你敢说什么?我给你面子就是因为不想坠了名声,崔二少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他手下的人面色连变,有一个竟然骂起来:“妈的,你算是哪根废物射出来的玩意儿……”话音刚落,就被崔二果断的一巴掌打翻在地。 我笑得更加灿烂:“看来二少想到解决办法了,快点说出来,我还有弟弟需要教训,咱们都是知道规矩的人。” 崔二也跟着笑起来:“圈里都说齐少当年也是有脾气的,果然不虚,刚才多有得罪,只要齐少在王总面前提一句我哥哥很愿意和王总合作,今天的事情,咱们就算了了。” 我拍拍手,还不算是真的纨绔。 “我没有什么本事,崔大少的威名我还是听过的。”要不是顾忌这个,我起先确实没打算多管齐鑫,我还真不把崔二放在眼里。 每一个家里都有这些靠着父兄生存的纨绔,价值不大。 “那好,我就多谢崔二少给面子了,起先只当是小孩子调皮,就没有多管束,以后不会再让他打扰你了。” 说着,我走向奔驰,打开车,一股酒气和污秽之气冲来,我无奈的打开窗户,才懒得管他会不会生病。 不识好歹的东西,怨天尤人,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出息。 不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男人有兴趣了? 将齐鑫载回了老家,从他身上掏出手机给佟云打了电话,让她下来接自己的儿子,看着佟云这几天明显消瘦和苍白下来的面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我向来没有和她和平相处过,更别提让我们之间有了交集的齐愿已经不在了。 太多的恩怨都可以放下了,只是从此以后,不过是路人。 齐鑫早就昏睡了过去,酒气熏天的模样让佟云变了脸色,下意识的看向我,我道:“你们自己问他吧,以后还是不要再去那种地方的好,不干净。” 她咬着牙将齐鑫扶出来,再没有看我一眼,就和齐薇扶着齐鑫慢慢的往回走,我在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家人,浓浓的夜色里,是我永远也参与不进去的温情和期待。 就算齐愿没在了,他的骨血依旧可以相互扶持。 而我,确实是该做正确的事情了。 开着车驶出小区,我迷茫了一会儿,才发现夜间已经这么凉了。 87.会见 云江每年四月份的时候温度已经变得和适合人类居住。夜间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一群有一群的夜猫子出入,一些纨绔和子弟们已经开始计划着即将到来的夏季要去干什么了。恒宇这个时候也是忙得找不着北的时候。但我现在却开始越发的倦怠了。我开着车走了一会儿缓慢的拐到了我曾经去过的那个小篮球场,那里边现在也是一片寂静,只有黯然的灯光打下来,形成了一个世界。 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被一阵刺耳的警鸣声吓了一跳。 打开车窗朝外看去,正看到一个一脸痞子样的男人在那里摇着手,嘴里的烟明灭的亮着,给他加了几层魅惑。 我一点点的笑开,为这陌路相逢的神奇,为这寒冷夜色中的一点温暖。 隋郎跳下警车,晃着身子朝我走来:“齐总,我这跟了你好长时间了,你愣是不回头看一眼。” 我笑道:“你不是自己出来了么。” 他笑:“我这出了一趟国,回来被我家老爷子罚的自生自灭,都出来巡街了,你这日子过得怎么样……看你刚才对崔二那副样子,啧啧,你可真是滋润啊。” 我不太确定流传到我的耳朵里的他的故事有几分是真的,但是我清楚地见到过他的悲伤,看到过他为了另一个人感到寂寞。于是我也能理解他现在的漫不经心,当所有一切都无能为力,便只能等它自己过去。 “你可真是为人民服务啊?” 隋郎乐呵呵的钻到我车里:“听说你不在恒宇了?现在干嘛?要不跟我混得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等我吃不起饭了一定去投奔你,到时候随大公子可千万别嫌弃我。” 他将烟头扔出去,神情惫懒:“呵呵,我现在可算是想明白了,人活得太通透不舒服,装糊涂也不舒服,最舒服的就是难得糊涂。” 我问他:“有烟吗?” 他一怔:“你要抽?” 我点点头:“难得糊涂不是。” 他无声的笑:“孺子可教。”说着抽出自己的烟递给我:“红云,吃过吗?” 我摇头,我几乎不碰这东西,我讨厌一切能麻木我的东西。但是隋郎说得对,在这个夜间,我们都没必要分得太清楚,分得太清楚了就会出问题。 他也掏出一根,给我点上后自己也点上,和我一起明灭不定的抽着。 过了一会儿,我道:“喂,把烟灰弹外边。” 他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转过了头去。 我看着手里的烟,想着人的肺也就是这样,一呼一吸,最后一点点的停止了这项运动,只剩下了烟头一般无用的身躯。人死如灯灭,只是若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在那边,还能不能得到宽恕和自由? 齐愿,若是我愿意照看你的儿子,那我们是不是互不相欠了? 到了那时候,我才是真正的自由了。 由于前一夜睡得过于晚了,直到第二天正午,我才被手机铃声叫了起来,王子夜大声的让我去见他的父母,也不给我解释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揉着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着现在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还真是堕落啊堕落。 匆匆的洗漱完,我开着奔驰跑到了王爸入住的酒店。 王子夜却是在医院门口等我,见我来了,问我:“你怎么大中午了还在睡。” “昨夜睡迟了。” 他厚颜无耻的道:“没有我在,感到寂寞难耐了吧。” “嗯,你是准备在你出差的时候把老二剁下来留给我解决寂寞么。” 他笑出来,在我的手心掐了掐:“你的心情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我笑着不说话,看着他心情忽然大好的模样,走进大堂的时候也没有挣开他的手,在大堂负责人和服务生的面不改色的注视下,我低着头,被他拉进了电梯。 电梯里正好没人,他瞅瞅电梯里的摄像机,问我:“你说我现在亲你一口怎么样。” 我谨慎的盯着他:“你准备把这座酒店买下来灭口么。” 他看着我,眨眨眼睛。 我,我靠,他不会真的想这么做吧。 于是,我直接离开他一米远:“你想让我把你阉了吗?” 他大笑,两步走过来把我抵在电梯上,眼里含情脉脉,我被我自己想到的这个词恶心了一下,僵硬的笑着:“喂,王子夜。” 他环着我,挡住摄像机的视线,轻声道:“我好想光明正大的拥有你,我好想让全天下都知道齐祚是我的。” 我被他说的话弄得心软了。 “可是,我弄巧成拙了。”他眼里闪过懊恼:“我没有想到你会借机离开公司,你就这么从我手底下躲开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机把你留下,可是你逃远了。” 我看着楼层快到了,说道:“我可以无视流言,但我不能总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你知道,我不想那样。” 他正想说什么,电梯门打开了,他连忙站直,装模作样的走出去。我轻笑,五星级酒店就是有这样的好处,电梯里向来不嘈杂。 到了王爸爸住的房间,我出奇的发现房间里竟然只有王爸爸和王妈妈,王子夜同样没有料到的模样,和我一起问了声好,王爸爸指着对面的椅子,倨傲的点头:“坐。” 我和王子夜正襟危坐。 王爸爸看着我,似乎颇为无奈的样子,我奇怪的看向王子夜。 王子夜挑眉:“有话快说。” 我很想和漫画书里画的那样抚额,无奈的看着王爸爸陡然变得难看的神情,看着同样无奈的王妈妈,我真心觉得这对父子上一辈子一定是妻子和小三的关系。 “哼。”王爸爸用一个字表示了自己的宽宏大量,不与小辈计较,也没了说闲话的兴致,开门见山道:“这次叫你们来就是和你们说,我对你这个逆子在中国的发展还算看好,但是,这并不能打消我想让你回美国创业的想法,那里的环境比国内好得多。” 王子夜淡定的道:“我绝对不会回去给王家当牛做马。” 王爸爸轻叹一声:“我这次回去以后说不定就要把公司的产业分了,我会解决清楚地,你要是去美国,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打扰你。” 我想,这是王爸爸能说的最软的软话了。 王子夜明显也有了一些触动,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不,他们就是跗骨之蛆,连同你,都让人不放心。” 王爸爸冷笑,看着我:“你是放不下他吧。” 王子夜皱眉:“我想我和你说过,不要把事情扯到齐祚身上。” 王爸爸再次冷哼一声,把矛头对准了我:“你说呢。” 我说什么?就算我说也得你们的儿子肯听我的才行,你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中国和田巍这个红三代狼狈为奸,混的舒舒服服,他怎么会愿意回美国和那么一堆极品族人打交道,真是当局者迷。 “王总说了就算数。” 王爸爸被我的回答弄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王子夜轻松地道:“我要真想去国外发展,我也不会去美国,你死了那份心。” 王爸爸长出口气:“谈判失败?” 王子夜重重点头。 “好吧,美国的产业除了老宅我不会给你一个子儿。” 王子夜面上冷嘲之色一闪即逝:“您不需要再重复了,我不稀罕。” 88.教训 王爸爸叹气,突然一脚狠狠的踢在了王子夜的腿上,我惊讶的站起来,看着王子夜被那双闪闪发亮的皮鞋踢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皱眉。 王子夜扭曲的笑了,吭吭吱吱的道:“……老头子,你的力气可小了不少。” 王爸爸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子夜,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第一脚是踹你这个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忤逆性子。而这一脚是踹你六亲不认不识好歹。” 王子夜痛的直咬牙,却是倔强的盯着自己的父亲。 王爸爸被他看的怒火中烧,继续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把椅子都踹得移动了几分,王妈妈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你轻点儿,这又不是小时候。” 怪不得刚才那么淡定,看来是教训惯了。 我看着王子夜的小腹,也不再担心了,这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下手绝对有准头,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力气用他的下半身。看着王子夜痛的骂出了一句美国的国骂,我忍不住笑了,王爸爸的手段虽然不近人情,但是确实恰巧每一次出手都打在了王子夜的七寸上,不多不少,TJ出了这么一个自立刚烈的儿子。 即便是这样的相处,都好过了齐愿冷冰冰的漠视,那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第三脚。”王爸爸也有点气息紊乱,看来是王子也离家太久,很久没这么过瘾的踹过了:“是踹你有可能让我断子绝孙的!” 我长大了嘴巴,苦涩的垂下眼睛。 反正我无能为力。 王子夜被踹的七荤八素的挣扎着站起来,生怕老爷子再发脾气,退开了两步:“……老头子,有你那几个哥哥给你生孙子,你不会晚年寂寞的。” 王爸爸长叹一句:“真是不孝子孙。” 即便我没有抬头,我也能看到王爸爸责怪的眼神和王妈妈幽怨的神情,我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就是不抬头。王妈妈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子夜,确定他皮糙肉厚没有什么事之后息事宁人道:“儿子喜欢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是都说了不管了吗。” “他敢管。”王子夜也来了脾气:“反正我也不打算生儿子,他敢管我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王爸爸被气得瞪圆了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但是没有一点身体不适的迹象,看来是被气出来了,他狠狠的指着王子夜:“好,好。要不是我老了,我一定抽了你的筋。” 王家的家法果然很单调。 王子夜揉着自己被踹的地方,似乎因为这一顿狠揍拾起了以前的回忆,说话的语气竟然随意了几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这样了,你待见我我就去看看你,你不待见我我就去看看我妈,你选吧。” 我无声的笑,这可真光棍。 王爸爸被这么无耻的论调怔住了似的,说了最后的一句话:“给我买票,我后天就走,今天都留下来吃饭,敢走我就能让人把你捆起来绑回美国。”说完,拂袖而去。 王子夜在父亲转身的瞬间弯下了腰,表情痛苦。 王妈妈看看我们俩,说道:“咱们今天好好吃一顿,齐祚喜欢吃什么?” 我笑道:“什么都好,我不挑食。” 王子夜却得寸进尺:“我绝对不和王子麒他们吃饭。” 王妈妈叹息,温柔的道:“嗯,就只有我们四个。” 于是,王子夜瞬间满足了,嬉皮笑脸的贴到我身边:“那好啊,齐祚,咱们先去蒸个桑拿,我的内脏都快移位了。” 领教了王家的规矩以后,我变得很老实,老老实实地吃饭,老老实实地附和着王子夜的话茬,老老实实地接受王爸爸时不时传来的不满的目光。 王子夜和自家父亲在饭桌上依旧不愿意和平共处,俩人拼酒拼到倒地不起,王妈妈只好让半醉的我把这两个男人移到屋里睡觉,我们俩走到了阳台,她很自然的和我说着闲话:“你不愿意回子夜的公司了?” 这是第几个人这么问我了? “我想做些别的。” “那说来听听,想做什么?” 我被她慈祥的声音勾起了谈话欲,低声道:“读书吧。” 她惊讶的笑起来:“这个好,没有比这个更加清贵的职业了。” 她继续道:“你猜子夜小时候想干什么?” 我摇头,到真有点好奇。 “他想当一名纨绔,混吃等死那种。”她笑得很温柔,语气怀缅:“我也只当是玩笑话,不曾想有人告诉了他爸,他爸就直接把他送进了寄宿学校,那时候,他才五岁,那么小的孩子,他知道什么啊。” 我从她眼里看出了无奈和心疼。 “你也知道他们父子的脾气,都像是孩子似的。”王妈妈优雅的说着:“一瞬间,就这么大了,他父亲都快打不过他了。” “您的儿子很优秀,特别优秀。”我不禁夸道。 她略带一些骄傲的笑了:“你也一样,孩子。” 瞬间,我被她那股浓浓的自豪和温柔刺激了眼睛,孩子,这是在美国才经常说的词语吧,但是听起来,却是格外温暖。 “你们,好好地相处,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真正相爱的人分开,好好过日子。” 我点着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爸爸那般强势的人物,王子爷就算再怎么腹诽自己的父亲,都没有怀疑过王爸爸在女色上的正派。眼前这般温柔祥和的女子,真的应了那句话,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人这一辈子,不是都能找到合适你的人,找到合适你的人也不见得会是相爱的人,而相爱的彼此也不见得能走一辈子,可是,当这样一个人真正的陪在你身边半生以后,你就会一生都离不开了。 这世上哪里还有更加值得的人,能比得上陪了你几十年风风雨雨朝朝暮暮的亲人?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我心在一点都不想再报复任何人,包括王子麒,我不想毁了这段记忆。人的记忆本就玄妙,很少有单纯美好的回忆,但是,如果拥有了,当然要珍惜。 王妈妈去休息以后,我挤在了王子夜酒气熏天的床上,忍不住一点点的笑开,仿佛连带着心也微笑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我也许真的会和这个人过一辈子了。这可真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真的无法让自己找出一个不和他一辈子的理由。 王子夜,如果比喜欢更喜欢那就是爱的话,那么,我爱你。 如果比欣慰更欣慰那就是满足的话,那么,我很满足。 如果比开心更开心那就是幸福的话,那么,我很幸福。 这种认知,几乎让我热泪盈眶。 89.告知 送走了王爸爸之后,王子夜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将这两天的工作补回来,我则再一次拿着书走进了咖啡厅。 蒋予又在在角落里发呆。 我笑着走过去,问了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微微一怔,然后嫣然笑开:“当然可以。” 我坐下,她问我:“最近没有见你。” “有点事绊住了,你最近好吗?”我还记得他那天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微微红了脸:“还好,我想了好几天,我觉得我该回去看看。” 我点头:“只要你有勇气,这是最好的释然方式。” 她眼里亮了几分,好像很开心有人同意她的意见,略带羞赧的道:“谢谢。” 服务生将我的咖啡送来,我说句谢谢,发现她一直在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也许,我以后都不回来了。” 我吃了一惊:“回家干什么?” 她淡淡的笑着,有些我看不懂的忧伤,像是茉莉花在雾中一样:“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待的,那里,毕竟是家。” 我顿了顿,笑问:“还去大学当老师吗?” 她眨眨眼:“不一定哦。” 我可惜的叹息:“那学生们可都可怜了。” 她笑:“为什么。” 我很诚实的道:“若是我在是大学念书的时候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师,我们系的成绩一定会再上一层楼的。” “喂,你在搞性别歧视。” “我在夸你。” 她开心的笑了,低下头问我:“你呢,以后干什么?” “反正不会做广告了。” 她俏皮的笑道:“王总呢?他愿意?” 我垂眼微笑:“他不会干涉。” 她顿了顿,随即用夸张的语气问道:“我们这么……他不会介意吧。” 想到王子夜,我摇头笑笑,我可从来没有收过女生的善意:“不会。” 时间就在我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当中过去了一半,再加上看一会儿书,我再次望向窗外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蒋予的面前已经放下了不同的三杯饮品,我正想劝她少喝一些,看见一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车停在了门外,我诧异的想着今天早上他说的估计今天又得加班加到深夜的话,不明白他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王子夜施施然的一脸面无表情的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他站到我跟前,我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眼睛眯了眯,大大方方的在蒋予的注视下伸过手去:“嗨,又见面了。” 蒋予笑着握住:“你可真是……一点都离不开。” 王子夜搬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蒋予,又看看我,对我说道:“路过去地产那边,想着你在这里,我就过来接你去吃饭,还真让我逮住了。” 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但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于是紧紧地奉行少说少错的原则,也不提醒他我是开车来的:“好。” 蒋予看着王子夜道:“齐祚不想做广告了,王总就不怕看不住人?” 我看向她,王子夜不出意外的皱起眉:“这点自信,我还有。” 蒋予了然的点点头,举起咖啡喝尽:“只要是你们俩在一起,就总会有人插进来的。” 王子夜冷哼一声:“齐祚,咱们去吃饭。” 我看着这俩不合拍的人,摇摇头,对蒋予道:“一路顺风,随时联系我。” 蒋予笑着看着我,眼眸黝黑,竟然有一点深情的味道:“齐祚,再见。” 我被王子夜拉了起来,却忍不住回头看那个一直看着我的女子,有些我一直看不清的迷雾晃了晃,让我懵懂。 为什么,她说再见,会让我觉得悸动和难过,好像,再也不见。 王子夜的步伐加快,大声问我:“去吃什么?” 我收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心神,回道:“你挑。” “韩国烧烤?” “前天刚吃了。” “东北菜。” “我不想吃猪肉冻粉条。” “人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菜……泰国菜,这个总没问题吧。” “去mulon附近的那家,那家的好吃。” “齐总,我来找你吃饭,可不代表我有很多时间啊。” “那我开车去,你自己去处理事情。” “……好吧,其实泰国菜哪家做的最正宗。” …… 时间就这么细水长流的过去了。 等过完了谢悠然的闺女的百天之后,谢悠然领命去地产那边帮忙了,夏季总是让所有上班族怨声载道的季节。王子夜的时间终于空闲了些,他开始算计着要去哪里玩儿,由于他在整个广告公司的员工面前做下了承诺,所以,他必须得实现出去旅游的诺言,但是他又没有时间去太远的地方,所以,肯定不能去他说的云南。 经过了举手表决之后,大家表示可以坐飞机去不远的城市——杭州。 苏杭美景甲天下。 他黄昏的时候揽着我趴在四面透明阁楼上,兴致勃勃的说:“谢悠然估计是去不了了,我也是待一天就得回来,你想去什么的地方吗?我回来咱们就去。” 我看着他,斟酌着开口:“王子夜,我想要去北京。” 他轻松地说道:“好啊,那咱们就去北京,你没有去过什么地方,颐和园?圆明园?” 我抿抿唇,尽量微笑着说:“我想去北京念书,我想考清华的研究生。” 他猛的变了神色,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缝,看了我良久,缓缓地问道:“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为什么非要去北京?” 我笑道:“因为清华好。” “齐祚!”他大吼了一声,看着我失去了笑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息着情绪:“咱们好好谈谈,说实话,为什么要去北京?” 我感谢他的克制,看着他的神色,我知道我只能说实话:“我,我受不了了,这座城市让我压抑,我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我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很难受,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我怕我会和这座城市一起腐烂。” 他握着拳,深深地看着我,叹息:“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什么?”我苦笑:“以前我不知道,但自从和你在一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年每一次迟到你都会知道,我有了什么事你都会第一个出现,出差的人从来没有我的份,我和什么人接触你都清清楚楚……我在你这里没有秘密。”我看着他,努力表达我的心情:“你占有欲强,就算是在我和卓一航在一起的时候,你都力所能及的体现着你的控制欲,我平常不在乎,可是……王子夜,我想喘口气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会变得和这座城市一样,除了金钱,没有别的生机。”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我抱住。 我看着他:“你相信我,我只是想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他苦笑一下:“让我想想。” 我长出一口气,他只要肯想就好。 我以为他能想通一些,但是到了黑夜我知道我错了。 这是我和他在一起之后唯一一次他没有抱着我入睡。 90.赵若 之后的几天,他如常的去上班,有了兴致依旧会打电话问我在哪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一切都不正常。 他不再缠着我嬉皮笑脸的只为了让我说两句甜言蜜语,他不再主动提出送我到我想去的地方,他不在软磨硬泡的和我寻欢作乐,他甚至不在提前回家。 我看着天马广场群起群落的鸽子,百无聊赖的一把一把的抛着细玉米粒,看着鸽子们一点都不设防的争抢,伴着家长和孩子嬉笑的声音,偶尔有一只鸽子就地飞起,高高的盘旋在这从不明朗的天空中,我会忍不住眯起眼睛。 我真的很想看一下真正的蓝天。 一个小男孩儿骑着小晃荡着驶过,鸽子们被惊吓的漫天飞舞,小男孩儿被淹没在了一堆阵翅高飞的鸽子翅膀中,他一点都不害怕,欢快的笑着,他的妈妈站在一边,微笑着和旁边的大人说着话,满是幸福。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大哥?” 我怔了怔,惊讶的回头,第一次看见穿着西装的赵若,倒是让我多看了几秒,他也很惊讶的样子,对我道:“呃,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呃,这附近的一个公司和我们单位有业务,我来这里处理一些事情……大哥,大哥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看鸽子?” 我顿了顿:“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我已经辞职很长时间了。” 他惊讶的皱起眉,几乎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我还问沙海你最近怎么样……但是他没有说你辞职了,为什么?王总怎么了吗?” 我被他的问话奇怪起来,我没想到他会向别人打听我,作为一个哥哥,我真的失败的可笑,自己的弟弟竟然不能主动的联系我,还要从别人的嘴里得知我的近况。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他们相处。 见我不说话,他一直表现的很沉稳的样子有点尴尬:“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我很好……呃,我和王子夜也很好,没有什么的问题,我就是自己不想在那里呆着了,你最近怎么样?”我自己问话我都觉得别扭,但是他却明显的放松下来。 “我也很好,现在一个月能拿一万差不多,妈特别高兴。” 我暗自松口气,点着头:“那很好,嗯,你现在忙吗?” 他犹豫的道:“还得回一趟单位,大哥……你愿意去妈那里吗?我爸今年提早退休了,租了一个店面做点布料生意,妈有时间也去那里帮忙,很清闲的,也许,呃,你可以去看看她,大哥。” 我立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苦笑道:“你,你还在怨她?” 我揉揉自己的眉宇,微笑道:“不,我早就不在乎了,只是,那不太好。” 我不是一个阳光的人,从小就不是,我不会说讨喜的话,我早就放弃了讨她喜欢,我也不会和不喜欢我的人相处。我没办法让她对我消除芥蒂,她每次看见我一定会想到那些耻辱的过去,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成功和骄傲的作品。 一些事情,总会让她念念不忘,何必呢。 赵若皱眉:“为什么?她很爱你,大哥,我们都很担心你,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补偿你吗?” 我摇摇头,实在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赵若,你不明白,我不是代表爱的人,我代表的抛弃、背叛和耻辱,这是一辈子的烙印,妈不会忘记的,我想,见到我,她只会无所适从。” 他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他的话:“够了,不要让领导等急了,赶紧回去吧。” 他叹息,我越过他找我的车。 “大哥?” 我疑惑的转身看他。 他大声道:“你不能这么做,大哥,你连一丝让她弥补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你知道她是你妈吧?她爱你,她爱你超过爱她的一切,耻辱什么的,这都是屁话,大哥,你要真的原谅了她,你就去和她说清楚,你必须这么做,如果你真的在乎每一次天亮的时候还有没有人真的关心你。” 我被他一连串的话说的愣住,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我又想到了我妈走的那天,她说我爱你,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长大后,我给那个爱你加了一个期限,曾经。 而现在,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源于从来没有在背叛这个问题上边退过一步,对任何人我都不乐意于听到解释和回头,只要你们曾经抛弃我,我就不再稀罕。但现在,这个一直生活在我母亲手心里的孩子,他竟然在否定我的做法,这甚至是在否定我的过去。 如果忏悔可以解决所有痛苦,如果原谅可以忘掉所有孤独,如果补偿可以填补所有的空白,如果,如果爱可以治愈一切怨恨,那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世界,如果真的这么容易,那么所有没有土壤的草木,早就长成了茂密的森林。 而不是像我这样,没有根。 但是我依旧感到欣喜,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真正有着人类最本真的感情的人正在茁壮成长,这个一直害怕并拒绝和我说话的孩子,真的长大了,他开始承担家庭的责任,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人。 转而想到他话里的内容,我苦笑着陷入了沉思。 当夜,等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以后,王子夜一身酒气的回来了,我听着从客厅到楼上到主卧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真想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但是当王子夜红着眼睛到在我身边时,我就不用想了。 他有点神志不清,我正准备给他脱衣服,alex的电话打了进来。 主题很简单,王总喝的有点高了,并且最近心情不好。 我无奈的给他脱了鞋,脱了衣服,他迷迷糊糊的往我身上靠,双手在我身上探寻,我无奈的想到了他被下药那一晚,我可不想再有一次那样的经历。 等费尽心机给他擦了一下身子让他睡好后,我出了一身汗。 王子夜,你可真是幼稚。 忍不住用力的戳戳他的脸,越想越生气,他不舒服的蹭过来,将我抱住,口中喃喃的说着:“齐祚……齐祚……”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迷醉的叫着我,我忍不住有些燥热。 “……别走。” 我苦笑,我真的没有想过离开他,我只是受不了困在这个城市。可是这个时时处处想着完完全全占有我的人,他肯定想不通,他认为的对我的好,为什么会让我感到窒息。 转过身吻住他的唇,细细的研磨着,他迷糊着配合,本能的开始往我身下摸索,我阻止了他的动作,他不满意的勉强睁开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面前的人是我,只看到他的眼里不上了一层醉醺醺的笑意,迷蒙的,认真的,眷恋般的从他的眼里涌出来,如同是在黑夜里绽放的昙花,让我惊艳。 “齐祚。”他一下子咬住了我的唇,我吃痛的推开他,他越发用力地用牙齿啃咬着,我无奈的禁锢住他的头,他哼哼了两声:“爱我,齐祚。” 我一震,不禁吻上了他的唇。 “是的,我爱你。” 他起身压上来,加深了这个吻。今夜,注定无眠。 91.大结局 在我第n次睁着眼睛感叹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纵欲过度的时候,我忍不住捶了一下床,哀嚎一声,脸都丢尽了,我就这么被他蛊惑了。 “呵呵。” 我瞬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哆哆嗦嗦指着站在门口的王子夜:“你,你怎么还没有走。” 王子夜笑着进来,坐在床前看着我:“我是老板,我给自己放假。” 我仇视的顶了他半晌,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 他大笑,把枕头扯开:“都老夫老妻了……” 我直接拿枕头砸在了他头上。 他抱着枕头,看着我,笑道:“来,齐祚,我们谈谈。” 我从被子里爬起来,悲哀地发现下边疼得厉害,虽然我现在很干爽,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止我的想象力想到之前的狼藉,我捶捶自己的头,正视他:“好的,你愿意和我谈谈了?” 他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想到他昨夜迷惑我的性感模样,于是,我稍稍垂下了头。 “这样,你不愿意无事可做,你也不愿意总是呆在这个地方。” 我点头:“也许我出去以后就会发现外边更加无趣。” 他表示理解:“你知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的想法,我只是不想见不到你……你知道,这不太容易。” 我深深地点头:“我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太容易。” 他微笑:“那么,可不可以折中一下,你考咱们市的大学,但是只要你觉得烦了,你可以随时到任何地方旅游,但是,你得住在这里。” 我心里震惊了一下,马上一股超出大部分事情的狂喜让我激动地坐直了,紧接着难以开口的隐痛让我悲哀的呻吟出来,他马上抱住我,给我身后垫上靠枕,眼神闪烁:“没想到你会这么高兴。” 我微笑着看着他,我可不会告诉他我已开始就不打算去年北京的大学,他也不想想,那里的天空和这里又有什么不一样,我只是想和他讨价还价。 “那么,现在,你自己定下来要考什么学校的什么研究生。”他胜券在握的道:“告诉你个秘密,你可以不用那么努力的看书。” 我翻个白眼,祖国的教育就是这么腐败的。 最后,他总结道:“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正想躺下去继续补觉,他问道:“你觉得今天我们去mulon玩玩儿怎么样,好久没见你这么有兴致了。” 我抱住枕头:“好,说实话,那里的鸡尾酒真烂。” 在他的轻笑声中,我渐渐地睡着了。 在一切慢条斯理的准备中,我在一次喝咖啡的时候看到了卓一航。 我放下书,看着窗外停车的男人,他一定是要去旁边胡家开的俱乐部,这是不久之前被胡氏的大公子盘下来的地方。以前是经常和卓一航有来往的。 我就这么看着他,在他停好车转身的瞬间,朝他笑起来。 他一愣,定在那里。 我笑着和他对视着,如同那一夜他和我摊牌的时候那般,一个在那边一个在这边,泾渭分明,只是心境天差地别。这个男人对我的好让我迷醉到神经里,这个男人给我的决绝让我开始逃脱到另一个人的世界,这个男人给我的所有我都记得。 卓一航,这样的你,我现在是真的真的不怪了。 愿你一生顺遂。 我举起咖啡遥遥的对着他,一口喝了下去。 他双手插兜,骤然间低下了头。我知道他一定又红了双眼。这样很好,我想到了隋郎曾经问我的那个问题。如果那个辜负的人也过得不好,会不会让你好一点。我现在依然会说不,但最起码,我和你,我们都怀念并且记得,这样也许就是我们能给对方的最高荣誉。 良久,他身边站了一个人,拉了他一把。对他说着什么。他看着我这边,我不再看他,低下头去,却看不清半个字。在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他的身影一点点的消散,在我的血液里化成了雾。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你给我的,我给你的,都散了吧。 时间渐渐的转到了九月,我每天悠闲的学习我需要的知识,开始抱怨自己当初英语为什么过了六级以后就不再想着更进一步,王子夜和谢悠然对于我竟然选择了我母校的建筑系感到了不解。 谢悠然道:“齐祚,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设计这方面的的专业情有独钟,但是你不觉得咱们学校的建筑系有点差强人意么。” “我又没有真的想要去当一个建筑师。” 他无语的看着我:“你只是为了混日子?” 我露出大白牙:“说不定我会留校任教呢。” 他顿了顿:“你不是开玩笑?” 我但笑不语。 他好像更加不解了,我笑着懒得解释,反正我现在很满意这种学习和读书的日子,如果将来我不满意了,我会再找让我满意的。而王子夜的表现就更加直接,他每天黑夜回来都会把我的书扔在一边,把我扔到床上,让我第二天经常日上三竿才起。每次我都忍不住依了他,结果每次我都捶胸顿足的后悔自己的不矜持。 每天看着我面前散落的书籍,我都想年轻十岁。 这一天,我翻着自己的手机查看距离王子夜的生日还有几天,九月九号,我一直很佩服这个数字,王子夜的生日每年都过的不像是生日,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怎么给他庆祝。 我果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正当我无心读书的时候,我妈给我打了电话。自从上一次和赵若谈了之后,我妈就经常主动给我电话,说一些小事情,却不要求我去看她。而每一次,打完电话以后,都会让我更加沉默。 这次我妈问了我一些最近好吗,身体好吗的问题,又问了我一句:“什么时候带王总回来吃顿饭?” 我张着嘴,看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边继续道:“小北,小若很希望你们来,赵叔叔也说了没问题,你不用不好意思。” 我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无所适从。 “妈,让我想想。” 她开心的道:“成,什么时候来都行。” 之后,我又接到了赵若的电话:“大哥,我们都努力的往好的路上走,我们慢慢地走,你只需要多一点耐心和体谅,好吗?” 我无法拒绝,现在的我,无法拒绝。 “我会去的。” 等王子夜回来以后,饭桌上,我咨询他的意见:“你过生日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吗?” 他很开心的和狮子头较劲:“应酬一天?烦死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那……你介意和我去我妈家里,呃,咱们就买个蛋糕,吃顿饭,怎么样。” 他惊讶的抬头,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们俩很有默契的不干涉对方的一些私人事情,也许是因为都是男人的原因,也没有兴趣听对方的日常生活,但是他对于我和我妈的关系就像是我对于他和他爸的关系那么在意,他乐见其成,可是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主动。 在我的注视下,他弯起了眼角:“哇噢,这一定会是我这几年过的最好的生日,齐祚,你这么做,我真为你骄傲。” 于是,我笑起来。 恍惚中,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说过,他把我高高的抛在天上,对我取得了小红花笑得合不拢嘴,边抛边道:“小北,我真为你骄傲。” 还有几年前,那么一个耀眼的男子看着我手里把玩的龙玺环球华文广告奖,笑的比我还开心,他抱住我大声道:“嘿,亲爱的,我真为你骄傲。” 我低下头,看着碗里白晃晃的米饭,眼里有点湿润。 如果当初,不论是对谁,我都多些坚持和柔软,不那么急于逃避,是不是,都不至于如此。 那是发生在2013年之前的事情,那是无比顽固的记忆和心血,我承载着他们望在我身上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决定孤独的上路,被我决然遗落在身后的背叛和失望似乎比我还要孤独,它们嘶吼着肆虐着,倔强着伪装着,苍茫而悠远。而那个曾经欢笑和悲伤过的男孩儿,那个自己看着老电影听着老歌穿越人群的青年,应该变成一盒盒的胶卷,落上灰,被岁月掩藏,然后,拉住身边可以拉住的温暖的双手,在烛光和阳光的交合点虔诚的祈祷。 手被另一个人握住,我抬头看向他,相视一笑。 愿这一次的爱,不要成为往事。 ——正文完—— 番外一:卓一航 我一直都是一个自私任性的孩子,我这辈子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少有得不到的,在我很小的时候,为了从大我五岁的表哥那里抢到一个汽车模型,我几乎哭了整整一天,不吃饭不睡觉,最后我爷爷拿着拐杖打着我爸让他给我买了一个更好的,再大一点的时候,我爸爸为了收敛我的脾气把我赶到了军队,后来因为我把我们连队的一个男人搞到手被团长亲自拎着耳朵拽到了我爸面前,但是我妈拦住了我爸的棍子,把我藏在了姥爷家一星期,后来我爸还是让我到他的一个子公司去上班了。 这样肆无忌惮的我就活到了二十三岁,我从来都知道就算我把天桶下一个窟窿来都会有人给我擦屁股,全家人都愿意宠着我惯着我,我也就不会对我拥有的有多么珍惜,我爸妈对我的花天酒地向来不干涉,他们认识的孩子们和我差不多的还不如我呢。 于是,我习惯了追求新鲜和刺激,男人和女人换着玩儿,每天和一堆子弟们比着自己到底玩出了什么花样,就是偶尔发泄完以后,看着我身边躺着的根本记不住的那些脸,会忽然间就觉得无聊,那时候还远在大洋彼岸求学的褚乔说我是空虚。 空虚?屁! 于是我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直到一天我在和一个刚钓上的女孩儿玩儿车震,一张皱着眉头的俊脸敲开了我的车窗,好看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各种风格的男孩儿我不知道玩儿了多少,但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的车内,眼神变都没变,声音硬朗:“能不能别挡路?” 在那么一瞬间,我就对他产生了兴趣。还是那句话,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于是我轻易的找到了那个好看却又冷淡的男人,他再见到我的时候完全不记得我,一味的和身边那个用余光盯着我的男人说着什么,那个男人有着非常清奇的眉宇。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我甚至能从另一个男人身上闻到和我同样的味道,不论是出生还是别的。 等他们说完话,那人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要走,我摇着头迎了上去:“齐祚?” 齐祚上下看了我一下,对他身边的人道:“王总,你先去找谢悠然吃饭,我一会儿就到。” 等人走后,他看着我眼神变了变,忽然笑了:“我不会告你犯流氓罪的。” 我一愣,我被那张一向冷淡到有点不近人情的脸忽然的一笑给惊艳了,我看过无数的俊脸,但没有一个人能散发出这么纯粹的气息,冷淡的时候像是冷酷,笑得时候就会到了眼里,明媚的时候带着禁欲的味道。 “既然有缘相见,那请你吃饭。” 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人别看生世坎坷,但是被大学里的好友惯得不成样子,向来白吃白喝的很从容,而且脾气有时候任性的非常自然,对不喜欢的东西缺乏最基本的忍耐力,去见我的那些朋友的时候他面带微笑着听着,却从不多说一个字,只有在看我的时候才会皱皱眉,我就知道,他甚至不喜欢一点逢源。 但是见识到他那几个好友对他的纵容以后,我彻底的打消了改变他的念头。因为我前边刚说完系上安全带,后边他的领导就能说没事儿,顶多罚钱,前边我刚劝他多吃点芹菜,后边谢悠然就能给他买回他更喜欢的土豆丝,最后我彻底妥协,反正我也很喜欢看他得意的样子。 等到后来我想起来这些事情,我忽然明白,当你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愿意宠着他的小脾气。 而真正让我知道我喜欢他是那天他喝醉酒,压在我身上就像是抱着一只宠物一样,醉眼惺忪的时候特别魅惑。要是换在从前,我一定能把他现场办了,但是那天看着他不设防的睡在我身边,我只想让他睡个好觉。于是那天他醒来,我已经撑着眼睛看了他一夜,他还没有说话,我就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愣了愣,然后似乎没有任何意外的用好笑的神情看着我:“就为了说这个你就这么像电灯泡一样照了我一夜?” 我迫不及待的问他:“齐祚,要不要试试?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道:“如果你敢背叛我,这辈子你都会见不着我。” 如果是之前的那些人,我就把这个当成一笑话听,但是看着他干净又执着的盯着我,我甚至忘了我姓卓:“好。” 他的眼里盛满了笑意,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他看似锋利,其实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柔软,眼里的情绪根本不用猜,于是我就看到他有点无所适从的抱住我道:“好好睡觉,我明天还得跑呢……我不喜欢你的味道,明天把香水换了。” 我无语的让他抱着,这之后成了无数的日夜他的睡觉模式。 和他在一起之后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好像一切都变了,我每次和别人应酬的时候会习惯性的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误会,每次看到一对对情侣经过我就会想到他,我甚至开始很认真的上班谈合同,褚乔说我简直快立地成佛了。但有一点我不舒服,就是他身边的王子夜和谢悠然总用工作的名义把他圈在公司里,但同时,我又意外的充满了拼劲,我怕在他心里觉得,我不如王子夜。 王子夜一点都不掩饰他对我的敌意,每一次看见齐祚和我出去眼神都晦涩难明,我非常清楚那是什么意思,后悔和求而不得,我知道他喜欢齐祚,但是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威胁,齐祚厌烦什么我们都清楚,没人想挑战他的底线。对于齐祚来说,打扰他的平静和安逸的人就是阶级敌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了一些这世上所有恋人分手的理由而离开我,只要他认了,他不会离开任何人。 只是,我却离开他了。就算我曾经第一次和我爸低头,跪在他面前跪了两天两夜跪到自己晕过去,绝食到我被送进了医院,一向宠我的家人都没有任何一个对我妥协,他们反复的告诉我,必须离开齐祚,卓家不能有一个同性恋的掌门人。我盯着齐祚和我仅有的几张照片看到自己吐得昏天暗地,但是我知道,就算是为了齐祚,我也不能放弃卓家的半世荣耀。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让我爷爷临死的时候都因为我地下不安。 于是,我在他上班的时候到了我们的家,打包好所有我的东西,我才突然发现,我几乎已经把我自己的所有搬来了,在他回来以后,我贪恋的和他吃完了最后一顿饭,我知道再和他待一分钟都是对他的侮辱,他要是知道我已经准备好离开他,他一定会首先离开我。 我对他说,我要结婚了,我们分手吧。 他安静的看着我,但是眼神让我几乎当场就要抱住他,那样好像忽然被抽去了灵气的幽静,让我第一次痛恨自己,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的骄傲和自尊永远大于他的感情,我见识过他对他父亲的绝情,我从来不敢指望他会在我背叛他之后再看我一眼。 我带着我自己和皮箱离开,我在他楼底下的车里待了很久很久,我看着那扇窗户的灯光一直没有熄灭,我看着我车里的烟灰越积越高,我看着春天的尾巴带来的湿气把自己淋得支离破碎,但是我看不到那个人了,那个纯粹到极致的男子,那个我真正的初恋。 而之后的那么久那么久,我都没有再见过他,我每天忙到顾不上吃饭,忙到顾不上想念任何人,忙到忘了我哪一天结婚,可我还是想他。我比不上他的决绝,在我结婚的前一晚,我又去了他楼下,盯着他漆黑的窗户,却看到了他和王子夜同车归来,他还是那样,周身清冷,但是在和王子夜说话的时候会笑起来,就那样一笑,就让我瞬间流下了泪。 什么时候我还能再次拥有这样的干净的笑靥? 再之后的见面就变得平淡无常,他的理智从来不放过任何灰暗,他问我:“那个女人好吗?”他说:“你们有法律的保障,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辜负了。” 他不知道在他低下头的瞬间,我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在滴血,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将我最好的丢弃了,我一直都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但是没有那一刻能比得上现在,我感觉得到他依然喜欢我,但我却在没有资格触碰他。 我就这么一边想着他一边失去了他。 那个我真的去珍惜的人,再也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出去的时候看到了门边的王子夜,这时候他眼神明亮,看我的时候甚至有了平静的笑意,他没有说什么,我们看着对方,都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从来不认为他比我强,但是他比我更能忍和等,比我更幸运,褚乔甚至都对我说如果齐祚是个女人就好了,我笑着道,他若是个女子,必定是个祸水。 他一直不知道他对于同性和异性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有吸引力。 然后,时光一点点的过去,我和许温相处的很好。我的妻子是个很聪明的人,活的精致而高贵,她能把我的生活和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喜欢所有长相精致的物件,但却不追求奢华,也从不要求浪漫,她每次在家等我回来都笑脸相迎,在我生病的时候可以为我放下她所有的矜持和尊严请求齐祚,在我醒来的时候可以和我谈论过去,我也知道,我能有了这样一个女子,是我的幸运。 只是,这都不是最好的,而那个最好的,让我换成了别的,那么贵,必须值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听褚乔说他离开了恒宇,我几乎惊讶了,我一路陪着他走来,我知道恒宇之于他是什么,褚乔说,好像他的父亲去世了,我颓然的坐在椅子里,我真的很想在他身边,而那个现在在他身边的人,陪着他度过了这样艰难地时光,估计,会把他套的牢牢的了吧。 不论是我的齐祚,还是别人的齐祚,都还是那个最不会首先伤人的齐祚。 然后,那次咖啡店出乎意料的相遇,他好像变了很多,眼神安静而安宁,仿佛找到了归宿一样的释然,他对我举杯致意,微笑着低下头去。我忍住眼里的酸痛被朋友拉走,我想,就算这辈子都无法在拥有那样明艳纯粹的笑颜,也再也不会拥有记忆中那般苦涩嘲弄的笑容了吧。 我想,这样也好,尘归尘,土归土,饶了一大圈,我绕出了我的风流不羁红尘滚滚,他绕回了他的骄傲干净岁月静好,我这辈子给他的失望,能够让他拥有更多的希望,这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累了一天,回到家里,怀孕三个月的许温微微有点发福,她正和我妈还有岳母说这话,见我回来,亲切的说道:“妈妈们非要让我先吃了饭,她们却要和你一起吃,你去换身衣服就下来吃饭。” 我笑着吻了她的额头,和岳母抱抱,坐在她身边摸摸她的小腹,这里边是我的子嗣。许温温和的看着我,笑靥如花,我的手忽然一紧,如果这世上那人教会了我忠贞和誓言,谁让我明白值得不值得,那个人,我永生难忘,那么,眼前的人,就会陪着我永生不变,我一定要成为比我爸爸更好地父亲。 齐祚,我真想再给你念一遍席慕容的《祈祷词》。 另附:《祈祷词 》 我知道这世界不是绝对的好 我也知道它有离别有衰老 然而我只有一次的机会 上主啊 请俯听我的祈祷 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 给我一段无瑕的回忆 给我一颗温柔的心 给我一份洁白的恋情 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 所以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 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 在奔驰的岁月里 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 番外二:王子夜 我向来都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从小就目标明确,在和我父亲的争锋中我也锻炼出来了多于同龄人的手腕。我和他的性格大相径庭,基本上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但有一点我被他影响极深,他爱我妈,并且始终如一。这让我在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极为彷徨,我知道在同性中想找一个能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有多不容易,所以我一直对自己说,我宁愿找一个女人靠法律和责任过一辈子,我也不要找无数的男人浪费时间。 我想,我是幸运的,因为我遇到了齐祚。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齐祚的,我只知道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改变了。这不像是我人生的前二十年经历过的事情有总要办法可以处理,我在我爸爸手底下活了二十年练出来的那些手段在齐祚面前一个都使不出来,他不是我那乌烟瘴气各怀鬼胎的家人,在我看不透他们在算计什么的时候可以直接采取暴力。他的生活太分明,我拿这样毫不掩饰的人没有办法。 我只能多纵容他一些。 谢悠然对我的矛盾看的清楚,但是他除了警告我不许胡来以外也没有想过帮我,在他眼里,齐祚喜欢的他就支持,他才不管我喜欢不喜欢。而田巍,他不给我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具体性向是什么。 我尽量在齐祚没在的时候思考我为什么喜欢他,我想也许是因为他刚进宿舍时候那一身的清冷,好像在无声的排斥着全世界一样,也许是他和他父亲在电话里对骂的肆无忌惮很合我的胃口,也许是因为他开心的笑容太过醉人,也许单单是因为,我看着很多人若有若无的和我们打听齐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时心里不舒服,反正,这个人只要在,我就离不开眼。 我甚至嫉妒谢悠然可以那么容易的得到他的信赖。 我对自己说,不着急。因为我一直觉得凭齐祚这份对和人打交道的不耐烦还有迟钝他一定不会比我先有另一半,大学四年我和谢悠然有意无意的帮他回绝了绝大多数的勾搭,他自己天天忙着赚钱养活自己,我就更加不着急了。 但是我忘了,缘分不是着急不着急的事儿。 在我还没有准备好一切之前,我就被那个叫做卓一航的家伙捷足先登,每次看着他眼里的得意时候我都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然后面无表情的告诫齐祚早点回来工作,尽量在上班的时候多看他两眼,而每次我打电话让他不要夜夜春宵要记得我是老板的时候我都能想象到齐祚在对我翻白眼,然后我就会嫉妒我现在看不到而砸了我的手机。谢悠然说我有病,提醒我不要当小三。 我恶狠狠的道,思念本来就是一种病! 于是,在我开始到处找人当成齐祚释放我的欲求不满的时候恒宇在蒸蒸日上,等到我爸爸开始给我提供支持的时候我都懒得搭顺风船,我为了自己能够主宰人生浪费了那么长时间,我甚至错过了齐祚,我才不稀罕再向他低头。 而我必须说,我无比讨厌卓一航。他和齐祚好的时候齐祚在他身边笑我讨厌的不行,他在下身拉齐祚的手齐祚皱着眉却纵容他然我讨厌的不行,他抱着齐祚天经地义的要求齐祚系好安全带我更讨厌的不行,老子惯出来的毛病用你改啊。到最后只要我一看到他和齐祚在一起我就能想到他得到了齐祚的一切我就想毁掉一切。 我悲哀的发现我现在无法解决自己的单相思,每次在别的男人女人身上发泄的时候,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喊出齐祚的名字。我想我就是这样了,这辈子我就是这个脾气了,我喜欢的那个一定是最好的,别人在好也入不了我的眼。可我只能在所有人都离开公司以后去齐祚的办公室,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许我只想在有他的味道的地方待一会儿。 也许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触碰他的身躯,可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其实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这样才会更不孤独。 直到有一天我走进齐祚的办公室惊讶的发现他还在,他看见我,笑容掩去,和我贫着,我压住自己的咬牙切齿问他怎么没去找卓一航,他苦涩的告诉我一个几乎让我狂喜的事实,他们分手了,天哪,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可是看着他好像是去灵魂的眼神,我不停的对自己说,要忍,还要等,但是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于是,再看他茫然失措的时候我对他表白了,我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极力让自己忍住心里的雀跃,我心疼他的难过,但我嫉妒他是为了别人难过,我向来就是这样霸道的人,我厌烦齐祚眼里看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于是,我迫不及待的带他见了我妈,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决心,他既然不能轻易付出信任,那我就只好下决心铁杵磨成针。 在那一天,我借着酒劲吻住了他,我没办法让自己彻底迷醉,因为我盼着这个吻盼了太久,我甚至能从他的嘴里吻出我的等待和期待,我终于知道这辈子我为什么被他迷住了,因为他的味道太美好了,美好的我甚至开始绝望,到底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属于我?什么时候,这人才能爱上我? 所以,在齐祚的生世大白天下之后,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我看着他在我身下颤栗,看着他不满情欲的眼里不再那么分明,看着他被我撑开的时候露出的痛苦和快意,我看着他抓紧我的手指骨节那样透亮,透亮的好像让我明白,等待不是那么容易,但这个人却配得上所有的忍耐。 我得到他了么?我真的得到他了,这种快感甚至大于我在他身上得到的快意,我的灵魂都在叫嚣着让我把他昭告天下,让人们离他远远地,什么卓一航,什么蒋予,任何人都不要在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不管是谁,就算是我还没有出世的孩子,都不能成为阻挡我拥有他的绊脚石。 而齐祚,他开始在我面前流露出他的软弱,他的小脾气,他的温柔,也许没人知道齐祚也是会温柔的,可是我知道,因为我感受得到他在努力接受我的占有欲,他尽量配合着我的索取,他满足我所有的要求,包括让他直面卓一航,他哪里都不去,只停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他的要求真的少得可怜,他只是想要一个人长相守,然后他就愿意为那个人付出一切,除了他偶尔的没有安全感,他几乎是这个浮华的世界求都求不来的情人。 连方诺亚都对我说,齐总是个难得的人。 当一切波折都变为过去,当无数的故事结束和无数的故事即将开始,当我的父亲最终都承认齐祚的人品,我却发现,我越来越迷恋他了。我以前喜欢他的倔强,现在喜欢他的风情,我以前喜欢他的干净爽利,现在喜欢他的书卷气,尤其是他现在每次从别的地方回来,他就会因为抛下我而竭尽他能表现出来的温柔对我好,每次他回来时候那般春风化雨的清丽,都让我在床上使劲儿的折腾他,看着他眼角渗出的泪水,我都恶狠狠的想,看你还有没有精力跑别处去。 “啊……”身下的呻吟让我用力挺进了那处温暖,我吻着那张好像年轻了不少的面孔,看着他压抑着的颤栗,用唇舌撬开了他的嘴,他睁着越发透亮的眼睛看着我,我心动的把他的腰举得高高地,重重的顶弄,他难耐的抓住我的背:“王子夜……” 我被他叫的更加动情,这家伙现在越来越会诱惑人了,虽然我很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但这不妨碍我到处在他身上煽风点火,他清俊的眉宇皱起来,软软濡濡的哼着,一只手窜到了我胸前,睁着眼睛,然后蓦然咬住了我的胸口。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熏红的脸颊,忽然觉得经常让他出去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在床上大胆了不少,反正受惠的总是我:“以后还在雨季去云南吗?” 他眨眨眼睛,牙齿研磨着,我忍住全身叫嚣着的欲望,非得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他吐出,湿润的唇有点委屈似的,然后双腿缠上了我的腰:“和你一起去行不行?” 我直接把他捞了起来,在他的惊呼声中猛烈地动起来:“记住了,齐祚!” 等一切归于沉静,我揽住身边累的蜷缩在怀里的精细身躯,他不舒服的动了动,良久才在我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好,我缓缓地笑开,闭上了眼睛。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试把银镜照,相见犹疑是梦中。 正文完
推书 20234-09-10 :爷来自地狱!(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