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游——烧烤受

作者:烧烤受  录入:09-17

 文案:

 妖精?鬼怪?神灵?人类? 嘛嘛,有什么关系!喜欢就好,甜蜜就行! 山海游,一起来甜蜜旅行吧~~~~ 关键字:山海游,烧烤受,耽美,温柔,腹黑,甜蜜,he 第一章:想出手时就出手 我搬了张小凳子垫在脚下,趴在墙头向隔壁看。铃木在我脚边跳来跳去汪汪叫,我低头“嘘”了一声,它乖乖趴下。 绿草悠悠的院子里有张石桌,那个人趴在石桌上像是睡着了,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好看得耀眼。 我悄悄笑了,眯着眼一眨不眨地看他。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在跟前响起,说:“你总这样趴着辛不辛苦?” 我一惊,猛地站直了身子。 穿着黑色中长外套的青年在墙下仰头看着我,有些调侃地勾起了嘴角:“每天都这样偷偷摸摸的看我,你难道是爱上我了?” 我一下涨红了脸,慌忙摇头说:“才不是!” 他抿着嘴角笑起来,身形一晃坐到我身边的墙上,银白长发垂下来扫过我的脸,痒痒的,很想用手摸一摸。 他说:“你叫周牧年?” 啊? 我看着他,心里一边惊讶一边高兴着他竟然知道着我的名字,嘴上却说出了不一样的话:“关你什么事。” 他耸耸肩,说:“的确是不关我的事。” “QAQ”我懊恼地扁扁嘴,正不知说什么好,糖衣飞到我肩上拍拍翅膀,说:“小牧,开饭了。” 我瞪了眼笑得狡猾的青年,从凳子上跳下来往屋里跑。青年在后头笑吟吟的说:“我是易千歌。” 我早就知道! 我在心里窃笑,换了副平静的脸孔回头看他:“哦。” “你。” “啊?” “等一下还来吗?” 我一愣,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强作镇定地问说:“来干什么?” 青年笑着说:“来看看我。” 我想我的脸肯定红得冒烟了:“有什么好看的!” 他笑出了声来:“你不是天天趴在这里看?你说有什么好看的呢?” “啊呸!”我囧囧地回了一句,狼狈地逃回屋里。 傅兮梵端着饭从厨房出来,说:“今天也见到了?” 何止是见到了,还说上话了!我嘿嘿嘿地傻笑:“他告诉我他的名字了,是他主动说的!” 傅兮樊意味不明地挑挑眉:“嗯。” 我苦恼地咬着筷子思索:“舅舅,你说啊,我要不要主动点呢?但是……但是他是上古御神,我只是个人界的另者,这差距也太大了。” 傅兮梵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无所谓。” “什……”我大叫:“你怎么这样!我是很认真的在苦恼啊!” 傅兮樊说:“你等着就行。” 我一愣:“等什么?” “……” “说啊舅舅,等什么?!”我急急地问。 傅兮樊嘴角一抽,冷冷说:“笨死了,闭嘴!” 我大怒!但是,我不敢呛声。 傅兮梵是我舅舅,长我十三岁。我没有父亲,四岁时母亲过世,一直是傅兮梵在照顾我。在生活中他是位很有名气的外科医生,事实上他是异灵者。他好像什么都会,强大得可怕。可是异界的事他基本上不管,我好几次都看到过有小妖鬼怪来找他帮忙而被他完全无视的。 因为家族遗传,我也有灵力,可是兮梵既不肯教我收妖除魔也不让我像正常孩子那样上学读书,他只说要让我自由成长。其实我倒是无所谓的,小时候他教我读书认字,还教了些阴阳道给我护身,现在我长大了,他不怎么教我,我也乐得自在。 我不敢和他呛声,因为他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让我立马嗝屁。很多时候他嫌我吵就会封住我的肢体把我悬在半空中,那种滋味让人想泪奔捶地!像糖衣,本来是傅兮梵从青丘山带回来保护我的侍灵,可是因为它太吵了,经常被傅兮梵教训,现在都快变成忧郁派了。铃木虽然也是傅兮梵弄回来给我的,相当于是我的坐骑,不过它比糖衣聪明多了,平常老老实实做它的萨摩耶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变回真身的。 咳,话题跑远了,拉回主题。 吃完午饭,傅兮梵去上班,糖衣也不知躲哪里去了。我一边思考着傅兮梵刚刚说的话一边纠结到底要不要去见易千歌。 不去,我很想看他。去,再被他抓包了怎么办?要我怎么解释我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躲在墙角偷偷看着他流口水?这多丢脸! 正矛盾着,客厅的玻璃窗轻轻响了几下,漂亮的青年在窗外摇摇手:“嗨,小牧。” 我打开窗,瞪他:“你来干嘛?!” 易千歌单手一撑跳了进来,伸手捏捏我的脸:“小牧不去找我,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我在心里噼里啪啦放烟花,别扭地看向别处,问说:“找我有事?” “嗯,看看你。” “看……哈?” 他眯着眼笑,慢慢地凑近我:“你……很可爱啊。” 我感觉脸已经烫熟了!底气不足地喝他:“胡说什么啊我是个男的!” “我知道。话说,小牧。” “又干嘛?!” “我们出去逛逛。你有自行车吗?” “咦?”这话题跳跃太大了,窝一愣:“去哪里?” 易千歌又掐我的脸,笑说:“你想去哪就去哪。还是说你不愿意?” 真想跳起来大叫!除非我脑子被驴踢,不然怎么会不愿意! 我慌慌张张地去车库拿我的自行车,想了想又去卧室拿了帽子,易千歌靠在大门口等我,我鼓起勇气把帽子戴到了他头上,说:“风大,戴好。” 易千歌握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碰:“好贴心。” 尼玛啊这货会不会太勾引人了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我心脏!!!! 因为紧张,我有点手忙脚乱的,把变小的铃木塞进了车篓里,易千歌坐在后座,说:“那就难为小牧了,我不会骑车。” “哦……嗯。”我脚上一蹬,硬着头皮向前骑。 街上人不是很多,我骑着车瞎转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易千歌聊天,虽然很兴奋很正常,但我还是能hold住姿态的! 啊啊~本来还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能够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的。我想了想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易千歌将头搁在我肩膀上,对着我的耳朵轻轻一吹,说:“因为我也是每天都在看你啊。” 我抖得一个急刹,趴在车篓边缘的铃木差点飞了出去。 这这这这……这是调戏吗?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太敢回头看他,只好僵着身子说:“骗人。” 易千歌索性搂住我,说话的气息轻轻绕在我的颈间,又痒又麻。他满是笑意的声音说:“我没骗你啊。你们搬家来的那一天,我在屋顶上坐着,你抱着小狗站在阳台上红着一张脸看我,呆呆傻傻的样子真可爱。”他这样说着,竟然在我脖子上轻轻一咬,又舔了舔,沉着声音继续说:“可爱得让我想吃掉你。” “!!!”我猛地捂住脖子扭头看他。 我想我的心脏肯定是坏掉了,不然为什么它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易千歌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谁……”我条件反射地摇头大叫:“才不是!!!” 易千歌一愣,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他的神情怪怪的,眼神有些落寞,说:“是这样啊。我本来以为你也喜欢着我,所以我才主动靠近,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归根究底,只是我在一厢情愿。”说着便从后座下来,将帽子取下来扣在我头上,淡淡地笑了笑说:“抱歉,不该和你说这些。你就忘记……” “泥妹啊!”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死死拽住,连珠炮地大叫:“忘记个屁啊忘记!你都已经说了叫我怎么忘记!我不过就是不好意思啊尼玛!什么叫让我明白你的心意什么叫你在一厢情愿什么叫是你误会了?啊?那我每天惦记着你算什么看到你高兴得像白痴算什么看不到你失落无比又算什么啊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吗承认就承认谁怕谁啊混蛋!!!!!” 易千歌挑眉,望着我坏笑。 我:“……”扁扁嘴,转头趴到车把上。 次奥!没脸了! 回到家已是傍晚,傅兮梵在客厅看书,看到我们回来淡淡点了点头,说:“恭喜。” 易千歌很自然地接话:“谢谢~”说着在沙发上坐下,将我搂进怀里。 我有点不好意思,小心地瞅了瞅傅兮樊,傅兮樊依旧面瘫,对易千歌说:“傅兮樊。” “易千歌。” “御神二太子?久仰。” “最强灵者傅先生?幸会。” “这孩子以后是你的。” 易千歌啾地在我唇上啜了一口,笑说:“谢舅舅大人成全。” 我满脸黑线了,这两人其实是人贩子吧! 糖衣这时拍拍翅膀围着我打转,贱笑说:“给我果冻!不然我让小牧不理你。” 我扑哧笑了起来,易千歌忽然抬手虚空一划,糖衣身上立时多了一个金环紧紧卡住它细小的身子。 我目瞪口呆地大叫:“易千歌你和一只鸟较什么劲呐!” 易千歌不理我,低头看糖衣:“果冻,还要吗?” 糖衣拼命摇头,得到解放后可怜兮兮地躲到傅兮梵身后。 傅兮梵笑着弹弹它耸拉着的小脑袋:“叫你招惹他。” 我去!这都是些什么人?! 第二章:吉神的宝贝 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背部,柔声说:“小牧,都睡一天了,起来了。” “唔……困……”我哼叽着翻了个身不准备理他,身上却忽然一凉被人掀了被子。我一惊之下清醒了大半,飞快地拽过枕头遮挡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流氓!” 易千歌拧着被子笑,眨了眨眼:“真漂亮。”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吻痕……到处都是…… 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抢过被子蒙在里面装死:“都是你啊混蛋!!” “当然是我了。”易千歌把我连带被子抱在怀里,扒出我的脸咬我的耳朵:“早被我看光了,害羞晚了点吧?” 我愤怒瞪他,还没开口,又被他在唇上亲了一口,说:“快点起来,家里来客人了。” 我一愣:“诶?”客人? 在客厅坐着的人长了一张雌雄难辨的脸,身形纤细皮肤白皙,脑袋上还支愣着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话没出口倒先红了脸,耳朵也因为紧张不时地动着,细声说:“那个……我……是类……” ……类?原形如猫,雌雄同体的妖。不是住在南边的亶爰山么?怎么跑到这里来?唔……总觉得它哪里怪怪的…… 我温和地笑,说:“你好,我是周牧年,”再指指身边的某大尾巴狼:“这位是易千歌。” 男孩子溜圆的眼怯怯瞄我们,说:“我……我叫么么……” 糖衣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什么名字!” 么么顿时脸红得像番茄,身后的尾巴无措地摆摆,说:“对……不起……” QAQ萌!如果是个萝莉就更好了!!! 我猥琐地大叔魂开始燃烧,故作淡定地捏住糖衣尖尖的嘴,看么么说:“很可爱的名字哦。” 易千歌也笑,问么么说:“你怎么独自跑到这里来?” 么么一下僵住,脑袋上的耳朵也耸拉下来。 我强忍住捏他耳朵的冲动,不停的挠易千歌的手掌心,说:“没关系,说说看。也许我能够帮你。” 傅兮梵这时推门进来,语气平淡:“你不要帮倒忙就好。” 我愤怒,挥拳:“我哪有那么弱!” 傅兮梵看易千歌:“他不弱?” 易千歌若有所思:“其实也还好。但对比我们而言……弱到不行!” 尼!玛! 我决定忽视他们:“么么,说吧,来这里有什么事?” 么么动了动他的小耳朵,尾巴在沙发上扫来扫去,一抬头,呜咽着哭起来:“我……我想去……” 我惊得差点弹起来,拼命地扯易千歌的袖子:“千千千……千歌,他哭哭哭……哭了啊!” “嗯,”易千歌说:“不是我弄哭的。” 傅兮梵说:“也不是我。” 我黑线满脸:“你们比弄哭人家更恶劣好吗!” 铃木贴心地叼来一盒纸巾,我手忙脚乱地给么么擦眼泪,哄说:“不要哭啊么么,你要去哪里?” 么么红鼻子红眼的看上去十分可怜,他像是很委屈,一边掉眼泪一边磕磕绊绊的说:“和……山的吉神……府……” 啊?我一呆:“和山吉神府?那是和山的山神泰逢住的地方。灵力弱妖灵就连看都看不见,更别谈进府。你去那里干什么?” 么么脸上晕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羞怯地看着我说:“……晨敛……” “哈?晨敛?谁?” 傅兮梵用眼角斜着看我:“晨敛是和山的泰逢,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想起来了!傅兮梵以前提过! 我囧地大叫:“我只是一时忘记了!” 易千歌捞回张牙舞爪的我,问么么:“你想让我们帮你去找晨敛?” 么么点点头,将脑袋低得不能再低说:“嗯……我灵力不够,朋友告诉我……这里住着很厉害的灵者……我想……也许……” “我不会帮你的。”傅兮梵说,然后对易千歌挑挑下巴:“御神大人也许愿意帮你。” 么么的表情顿时悚然,差点就跪到地上去:“御神大人??!!” 易千歌微微一笑:“我是。” 显然这两个恶劣的人吓到猫儿了,么么颤抖着又要哭的样子:“我……我不知道……御神大人……那个……不不不……不敢劳驾御神大人……我自……自己……” 我在易千歌腰上拧了一把,被他抓住了手轻轻一咬,笑着哄么么:“无妨。不过,你怎么认识晨敛?你们不在一个地界内啊。” 么么又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喜……那个……他……我……” 好吧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么么哪里怪怪的了。我笑起来,说:“行,我们陪你去找他。” 将么么留在家里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被拉了起来。冬天的夜晚时间本来就短,没有睡好又起得太早的我哈欠连天。糖衣非要跟着去,比我们还急:“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到和山啊,御神大人把我们渡过去算了。” 易千歌摇头说:“太招摇了,感受到神力的妖灵们明天就会跑家里来狗腿。” 这一定是在炫耀! 我无视易千歌,抬手抚上铃木的额头,施令:“灵之兽者,天行契约,以吾之名,解!” 话落,五彩光芒腾空而起,刺得人眼疼,等光芒退下时,铃木已经变成了有着五彩毛色的巨大老虎。 么么惊吓地抱着糖衣躲到我身后,被老虎那比身子还长的尾巴卷住,惊叫还没出口就被稳稳的放到了虎背上。易千歌将我横抱在怀,轻轻一跃也跳上了虎背。我睡眼迷朦地打哈欠:“么么,不要怕,这是铃木的原形。你抓紧些别掉下去了。” 易千歌拍拍虎背,低喝:“走!” 铃木身子腾地跃起,在空中急驰而行。我窝在易千歌怀里很快就睡着了,被叫醒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很舒服。我瞪着眼前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山嘴角抽搐,嘛,本来还以为会很好玩呢,事实却这样。 和山由五个半圆组成,共九个弯,九条河流从这九个弯中流出,汇聚后向北流入黄河。而山神泰逢,就住在南坡。 我们站在被结界笼罩的房屋前,易千歌扬声说:“吉神泰逢,出来见我。” 明明和往日里说话没什么区别,这时听起来却不知为何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仿佛山都在颤抖。易千歌话落同时,吉神府里猛然窜出一抹精光,结界消失的同时屋前多了好多人。 为首的男子一袭白衫,及膝长发干练地束在脑后。他虎尾垂下单膝跪地,沉声说:“泰逢晨敛,见过御神大人。” 易千歌淡淡一笑说:“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说着,将我拉到身前:“这是内子,灵者周牧年。” 晨敛的表情讶异中带了点囧,很快就淡定了,说:“见过御神……夫人。” 他的舌头像是打结了的样子…… “你好。”我不好意思地回话,仔细地大量晨敛,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帅气得很。 易千歌说:“内子受这孩子所托来找你,我也就跟来看看,你们不必拘束。” 我连忙把躲在身后直发抖的么么拉出来,本以为他们会像电视里那样粉红一片热泪盈眶地奔向对方,哪知…… 晨敛的脸色猛地一沉,身后的虎尾唰一下扬了起来。 么么身子一哆嗦,哇地大哭着扑到晨敛身上。 我有些不大适应眼前的景象:长头发猫耳猫尾的少年穿着衬衣和牛仔裤,抱着他的人却一身古装,够诡异的! 晨敛把我们迎进府里,易千歌抱着我坐在会客厅的上座。么么哭累了,猫儿似的趴在晨敛身上昏昏欲睡。 易千歌问说:“你家的小东西,你是怎么把他搞丢了呢?” 晨敛很无奈的样子,说:“前天和我闹别扭,我又有事急着赶去石者山,回来他就不见了。” 我讶异地问:“以你的力量怎么可能找不到他?” 晨敛说:“他身上带着隐石,寻不到灵力波动,怎么也找不着。” 么么在他怀里细声细气的说:“是你不对,你说了喜欢我,还和火凌卿卿我我,我气了才走的。” 晨敛皱起眉来,低声说:“火凌一向都黏黏腻腻,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哼~”么么委屈地眨眨眼,泪眼汪汪:“我就躲在城里边。我本来想丢掉隐石让你快点找我,但是我又舍不得,那是你送给我。我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你,我又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想自己回来,可是走的时候没带吉神玉,呜……打不开结界……” 迷糊帝!我和易千歌满脸黑线了。 晨敛温柔地哄着迷糊的猫儿,猫儿一直娇滴滴地抽泣,我实在看不下去,便说:“回来就好。最近就不要再闹啦,晨敛你多陪陪他啊,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对胎儿也是有影响的。” 晨敛“!”地瞪大眼,么么“?”地望着我:“啥……胎儿?” 我大囧!这两人!难道一丁点都没发现吗!!! 我黑线地说:“第一眼看到么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你说你找晨敛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虽然非常的微弱,但是果然是,体内有另一种灵力存在,这是隐石掩盖不了的。总之恭喜呐,有宝宝了。” 么么眨眨眼,再眨眨眼,突然嘴一扁,眼泪唰流了下来。 又…… 我和易千歌望天。 晨敛从震惊到错愕到还没来得及高兴,这会儿又着急地哄么么:“不哭了不哭了,乖……” 爱哭的小猫抽抽搭搭地止住眼泪,搂着晨敛的脖子蹭了蹭,脸红扑扑的:“晨敛晨敛,肚子里……有我们的宝宝了?” 晨敛宠溺地吻么么的额头,说:“是,我们的宝宝。” 么么仔细又小心地瞅自己肚子,看了半响,羞涩地笑起来,可爱得像长不大的孩子:“是我和晨敛的孩子哦。” 真甜蜜啊,我羡慕地扁扁嘴。 易千歌忽然在我耳边低笑,温软的唇瓣若即若离吻我的耳朵,说:“如果小牧想要孩子,我有的是办法。要不要试一试啊小牧?” “!”试泥煤啊!我恶寒地无声呐喊! 第三章:初出炉的奸情! 这是一个冬日里的晴朗午后,我和易千歌吃完午饭外出散步回来,原本笑呵呵的脸在走进客厅的时候瞬间变得扭曲。 我家舅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地上掉落着书本,脸上还戴着黑框眼镜,白衬衣的袖口随意卷着,睡着后沉静的脸让人……呀!不是!他多帅都不是重点! 我直着眼睛扯了扯易千歌的袖子:“趴在兮梵身上光溜溜睡得香甜流口水的那一团东西……是个男孩么?” 易千歌笑起来,说:“目测是。” 我嘴角抽了抽,走到沙发前蹲下睡熟的人。 少年有着长长的深紫色头发,圆滚滚的脸像个包子,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少年不满地哼唧几声,皱着脸醒来。 我好奇地问:“你是谁?” 少年浅紫瞳孔有些迷茫,慢慢清醒后表情变得鄙视:“我是谁?你傻缺了还是魂穿了?” 这声音非常非常非常的耳熟!但是我确定我对这张脸完全没有印象。 易千歌笑起来,伸手弹了弹少年的额头,调侃地笑:“大白天的不穿衣服真的好吗?小糖衣~~” 我啊一声大叫就跳起来:“糖糖糖……糖衣?!” 少年被我叫声吓到了,惊诧地说:“你这是哪根神经不对?什么穿衣……啊!!!” 这次换我被他的尖叫刺得耳鸣。 “昨天晚上的夜班,我很困的。”傅兮梵慢慢睁开眼,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们。 我和糖衣僵住。 易千歌倒是笑得很愉快,说:“比起我们吵醒你,你还是先解决身上的娃娃比较好吧。” 少年版的糖衣正在惊慌地拉扯自己的长发,又摸摸胳膊大腿,可怜兮兮地说:“怎……怎么回事啊?” 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灵界与人界不同,所谓成年不是按照年龄来算了。灵族的人在幼年期会一直维持原本的形态,比如糖衣是鸟,铃木是老虎。如果要成年或是化成人形,只能等灵力在达到某种程度后才能幻化。像铃木,它的灵力其实比糖衣要高很多,成年也就早些,只不过他刚来我家的时候脾气比较古怪总是添乱子,傅兮梵就封印了他一部分的灵力,所以现在铃木变作人身比较费劲,便多半是以狗狗状态活动的。 不过糖衣的成年也太来得太突然了吧!睡着睡着就…… 好吧,我觉得我现在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糖衣赤裸着身子,劈腿坐在傅兮梵身上让人血脉喷张的撩人姿势。 我小心眼地捂住易千歌的眼睛:“不许看!” 易千歌拉下我的手,小声说:“这样的姿势你又不是没有过,忘了?我帮你想起来怎么样?” 自作孽!我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本以为傅兮梵看到身上的人后至少会惊讶一下,氮素!如果被我说中那就不是傅兮梵了。 果然,“是糖衣啊。”傅兮梵淡淡一句,然后坐起了身子。结果这么一动,他身上的糖衣就毫无防备地向旁边倒了下去。 我和易千歌惊得正伸手去接,傅兮梵一把搂住糖衣放身旁坐好,拿了外套盖住了糖衣光溜溜的身子后对我说:“带他去穿衣服。” 糖衣一愣,这才晓得害羞起来,忙抓紧了外套。 带糖衣去穿好衣服,我的衣服给他穿着大了一点点,再将他长发绑起来,我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很神奇:“真是糖衣么?和之前聒噪的蠢鸟完全不一样啊!” 包子脸圆眼睛的少年马上愤怒了:“笨蛋小牧!你才蠢!你才聒噪!竟然这样说我@#¥%&*……” 我:“……” 好吧,你果然是糖衣。 “别吵。”傅兮梵淡淡说,看了看糖衣,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等你很久了。” 糖衣:“?” 我:“……” 易千歌搂紧我,悄声说:“小糖衣完了。” 我狠狠哆嗦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妖灵成年后心理都会发生巨变,但糖衣确实是变了好多,虽然还是调皮,但是意外地,非常非常容易害羞! 吃饭的时候,不会拿筷子,傅兮梵教他,脸红。 说话的时候,傅兮梵看着他,脸红。 穿衣服的时候,扣子没有对齐,傅兮梵给他整理,脸红。 喜欢赤着脚跑来跑去,被傅兮梵拉回来给他穿袜子,脸红。 洗完澡出来,傅兮梵给他擦头发,脸红。 还有…… 好吧好吧,几乎是只要有傅兮梵在,糖衣就会变得不自在,偶尔露出羞涩怯弱的表情结结实实地将我雷出了银河系。 糖衣,你真的不是少女漫画的玛丽苏女主角穿越来的吗? 晚上睡不着,我趴在易千歌身上说:“舅舅是不是喜欢糖衣啊?” 易千歌捏捏我的鼻子,笑:“谁知道呢。” 我大囧:“该不会糖衣还是鸟的时候舅舅就喜欢他吧?这是多么猥琐又奇葩的……设定?” 易千歌笑起来:“设定都是作者大人决定的。再说,被你看出来了,他还是傅兮梵么?” 说的也是~我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房间的窗户突然哗啦几声响,一道人影掺着寒风窜了进来,厉声大喊:“不许碰他!” “?!”我瞠目结舌地:“千千千……千歌!” “你吓到小牧了。”易千歌说,用被子遮住我裸在外面的上身:“乖,遮好。” 我一惊忙往被子里缩,露出两只眼睛眨巴,问千歌说:“你们认识?” 大概是顾忌着易千歌,少年一脸要发作又不敢发作的憋屈表情,我这一开口,少年立刻恶狠狠地瞪过来:“你好大胆!竟敢勾引御神大人!” 我一愣,表情瞬间=皿=! “勾引?”我冷笑眯眼,说:“勾引也是需要资本的吧?要不你也来勾引试试?” 少年的脸一下子绿了,大怒:“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我讲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笑得敷衍,在易千歌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他喜欢的人而已。御神大人,你说是不是?” 易千歌低声笑,在我腰上轻轻掐了一下,说:“小牧是妖精变的么?真让人喜欢。” 少年的脸绿了又白然后转青,泫然欲泣地呆立了半响,呐呐说:“你……你们……讨厌!”这样大叫着嗖一下从窗子跳了出去。 我把头埋在易千歌的颈间不动了。 易千歌抚摸我的头发,问说:“怎么了?” 我闷闷地问:“他是谁?” 易千歌说:“大荒山狂鸟族的后裔,他哥哥是我朋友。” 我说:“他肯定喜欢你!” “是么?” “他比我好看。” “嗯。” “比我早认识你。” “嗯。” “又追着你追到这里来。” “嗯。” “所以……” “所以?” 我猛地提高了音量:“你只能喜欢我!” 易千歌扑哧笑出声,身子一翻将我压在身下:“吃醋了?我看你刚刚挺神气的。” 我在他身上掐来掐去:“输人不输阵!” “怕了?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不信任?” 我瞪他:“你干嘛说这种话!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那我让你相信自己如何?” 我疑惑,易千歌突然咧嘴笑,阴险得我一哆嗦,还没来得及躲,这厮就伸出了狼爪。 我顿时就……就……颤抖着嗓子骂他:“混蛋!不要突然……啊……嗯……” 易千歌一边舔啃我的脖子一边低声笑:“真好听,小牧,再叫几声。” 我喘息着捂住嘴,却在易千歌缠绵的攻击下止不住地逸出甜腻煽情的伸吟,这这这……这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吗? 不是的!我坚决不承认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日我腰酸腿软地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任凭易千歌怎么好声好气地哄我起床吃饭我就是不依。正闹腾着,糖衣一身紫色扑了进来,扬扬宽广的衣袖,欢喜地问我们:“好不好看?” 我扒着他转了一圈,笑:“好看。舅舅给你的?” 糖衣点点头,红着脸又有点得意的说:“给了我好多衣服呢,说是送给我成年的礼物。” “嗯,喜欢吗?” 糖衣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喜欢!” 我和易千歌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喜欢就好。” 是嘛,喜欢就好~ 第四章:新来的成员 我和糖衣在打电动,铃木蹲在一旁围观,傅兮梵和易千歌在客厅里喝茶聊天,这样悠闲的时光,突然被嘭的一声响打断了。 我和糖衣吓一跳,连忙跑出去看。此时我家的院子中间多了个坑,坑里有团火红的东西动也不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小男孩?! 大概八九岁的年纪,小小的身上有很多伤口,血液从伤口流出来将红衣染得更艳丽了。 一个被黑色衣服裹得只剩下眼睛的人凌空落在院子里,阴冷的笑声寒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毛孩不错啊,坚持了这么久。”男人说,抬起了手里的剑:“玩够了就送你上路吧。” “喂!”我气愤大叫:“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也太过分了吧!” 糖衣说:“就是啊!他的人生,玩没玩够也轮不到你来下定论!” 黑衣人回头看我,眼里尽是嘲讽:“灵者?这么说,你想救他啰?” 我举起两手虚空一划,手上凭空多了一把半人长的朱砂弓和一根系着三颗金铃的黑色羽箭。我说:“是又怎样。” 男人看着我手里的弓箭,脸色凝重起来:“朱砂弓和毒封箭……你是傅家的后人?” “跟你无关,”我冷冷说:“放了他。” 男人眼里精光一闪,冷声喝道:“休想!”闪着寒光的长剑凌空劈下。 我同时间弓满松手,毒封箭飞射而出喥地刺中了剑身钉入到院墙上,长剑闪了闪就消失不见了。 “多管闲事!”男人阴冷看着我,说:“就算是灵者,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呸!”我又幻出了毒封箭,对准目标上箭拉弓:“你还是不要小瞧我为好,否则被毒封箭刺中,该上路的就是你了。” “你……” “好精彩的戏。看了才知道,我家小牧还是挺厉害的。”易千歌笑吟吟的声音在身后打断,我眼前一花他已经站在我身前。 我没好气地说:“就你们悠闲!” 易千歌说:“没有,我们只是想了解你的实力而已。” 我(#‵′)凸,信了这话我才是笨蛋吧! 黑黢黢的男人这时单膝跪地,低声说:“见过御神大人。” “哎呀呀~”糖衣贱笑:“刚刚不是很厉害的么?现在这般低声下气的是谁啊?” 男人猛一抬头瞪过来,突然啪啪两声响,被凌空甩了两耳光。 我回头去看,傅兮梵斜靠在门廊处,手里拈着片叶子淡淡说:“你在瞪谁?” 我顿时觉得那黑黢黢的男人身上要冒出火来,被气的。 易千歌适时地说:“内子心软,见不得打打杀杀的事,他想要这孩子活着,我就不会看着这孩子死。”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想杀娃,不可能。 男人僵着沉默了一小会,才低声说:“是,知道了。”说着一闪就没了人影。 易千歌回身捏捏我的脸:“这样可高兴了?” “嗯!”我抱住他傻呵呵地笑。 将昏迷的小男孩抱进家,傅兮梵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说:“你总是给我找多余的工作。” 我心虚地缩了缩着脖子,说:“一次,就这一次。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子在我面前被杀掉吧。话说,他怎么样了?” 易千歌将我楼进怀里,扁着嘴故作可怜:“小牧,你这样关心别人,我吃醋了啊。” 我:“……” 这也要吃醋!你内心住着玛丽苏吗?! 我敷衍地在他唇上吻了吻,还想问傅兮梵孩子到底怎么样,结果被不满的某狼捏住下巴封住了嘴。 吻到快了窒息才被放开,我红着脸调整呼吸,森森鄙视:“你是禽兽吗?!” 易千歌得意地说:“我是啊~” 我:“=皿=”这种事不用承认得这么爽快也没关系! 傅兮梵是完全把当我们透明人,糖衣则嘴角抽搐:“御神大人请克制一下好吗?这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们俩,我还只是个孩子呢。” 傅兮梵扭头吻了吻糖衣的唇,淡定地继续手头上的事:“当他们不存就是。” “!”糖衣猛一下脸红得要烧起来,瞪着眼结结巴巴:“傅傅傅……傅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喷笑,搂着易千歌笑得欢乐:“是啊,当我们不存在就可以了。” “行了。”傅兮梵及时打断糖衣的暴走,对我挑挑下巴:“拖走。” 小男孩依旧昏迷着,只是脖子以下的地方都缠满了绷带。我嘴角抽了抽:“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都不要挑战傅兮梵的权威! 傅兮梵淡淡看我一眼,意味深长。 这一眼足以让我吓出翔,连忙就跳起来抱起昏迷不醒的人往客房逃命去。 小男孩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 傅兮梵去上班,易千歌回了天宫,我和糖衣刚给铃木洗了澡,正在吹干它的毛发,一个明明稚嫩却冷漠的声音在身后问:“这是哪里?” “啊?”我和糖衣同时回头去,一笑:“你醒了啊,好些了吗?” 小男孩身上的绷带大概被他自己取下了,身上仅裹着一个被单。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并不答话。 “喂!”糖衣嚷着说:“不是我主子救你的话,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小男孩冷冷说:“我又没求他。” 糖衣顿时大怒:“什么态度?!臭小鬼你想打架吗?!” “来啊。怕你?” “淡!定!”我连忙捂住糖衣的嘴说:“小朋友,你这样会着凉的,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我拿起外套靠过去,小男孩却往后一退,警惕地瞪着我:“不许过来!” 我:“……” 喂喂,你真的还只个孩子吗?! 易千歌的声音这时冒了出来,说:“小牧,我回来……哟,这是怎么了呢?” 我嗷地一声叫扑了过去:“你回来啦!” 易千歌笑:“想我了?” 怎么可能……承认呢! 我望天:“没有。” 易千歌啧了声,小声在我耳边说:“晚上收拾你。”扭头看小男孩:“山膏?” 噫呀?!他是山膏族?! 面瘫小孩跪下身子不做声,听了易千歌说话,才回话道:“山膏族步云,见过御神大人。” 易千歌笑笑说:“不必多礼。过来。” 步云一愣,还是起身走了过来,我忙抓住他用外套裹住,又叫糖衣去拿衣服来,问说:“步云你多大了?” 步云显然不习惯这样的触碰,挣扎着想从我身上下来,碍于千歌的面子,还是回答我说:“九岁。” “厉害!九岁就可以化为人形。”我惊讶地说,趁机捏他软绵绵的脸:“你是苦山的山膏族?” 步云说:“嗯。” “听说山膏是浑身火红的小猪崽,你变回原形给我看看好不好?” “……” “我还听说山膏都很喜欢找人吵架,你怎么这么面瘫呢?” “……” “步云步云,你变给我看看啊。” “……” 易千歌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把将步云从我怀里揪出来丢给糖衣:“小牧又让我吃醋了。” 我连忙在他怀里蹭了蹭,狗腿地笑:“我好奇而已。” 糖衣一边鄙视我,一边给步云穿衣服,他的衣服给步云穿着太大了,只好把衣袖和裤脚都折了起来。 糖衣问:“你还这么小,那个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步云沉默地任凭糖衣给他穿衣梳头,听了这话猛地双手捏紧,指关节都发白了。他的表情有些狰狞,咬牙说:“我父母无意得罪了他,被他……杀了。” 我们都愣住。 步云的神情只有憎恨,兀自说着:“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的!” 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疼痛和仇恨么? 我忍不住叹气,摸了摸步云的脑袋问他:“那你现在要去哪里?回苦山吗?可你父母都不……” 步云抬眼看住我。 我啊了声连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有御神大人在这里,那个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愿意的话你可以先留下,我家人都很好,他们不会难为你的。你可以修炼好了时机成熟了再去报仇……也……不……迟……” 我僵硬地往易千歌怀里缩,声音越说越低:“他的眼神好吓人……” 易千歌笑着在我脸上啾了一口,说:“留下他的话,兮梵会不会剥了你的皮啊?不过,既然你这样决定的话,怎么样步云?你想留下来吗?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去处?” 步云沉默了好一会,摇摇头说:“没有。” 我们同时笑了:“那就留下来吧。” 下午的时候傅兮梵下班回来,看到步云醒了毫不吃惊,听到我小心地报告要留下步云也完全没反应,这让我很不安!非常不安! 开始吃饭了,我埋着头不敢看对面的傅兮梵,傅兮梵忽然说:“我不会帮你带孩子的。” 我一愣,望着他。 易千歌说:“我也不会。” 傅兮梵说:“如果他吵,我就他扔出去。” 易千歌说:“我也是。” 傅兮梵说:“都给我安静一点。” 易千歌说:“我只要小牧乖一点。” 我忙说:“步云其实很听话的!” 糖衣大怒拍桌:“听话?臭小鬼已经和我打了三场了,欠TJ!” 傅兮梵吃饭的动作一停,看着我。 我额上滑下一滴冷汗,干笑:“其实吧,不是你……你想的那么……那么……” 傅兮梵说:“千歌。” 易千歌笑眯眯地:“怎么了舅舅?” “TJ好。” 易千歌十分赞同的样子点头说是,扭头对着我挤眉弄眼:“怎么办呢?舅舅的话好像不听不行呐。” 我顿时冷汗淋漓,一直沉默不语的步云突然凉凉地插嘴:“弱翻了。” 我次奥!尼玛真是一群不可爱的人啊啊啊啊啊啊!!!! 第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大雨里跌跌撞撞的奔跑,后面有什么人在拼命追着我,我恐慌到了极点,尽管两腿已经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但是我不能停下。 用尽全力地迈着步子,转过了山道的转角,前面出现了一丝昏黄。竟然有人家? 所谓在溺水时看到的救命稻草,求生的希望让我狂喜,脚下却被东西绊住一下子摔了出去。地上是湿滑泥泞的山路,这一下摔得狠,我直接滑到了房屋门口。 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咬着牙想站起来,身子早已脱了力再也使不出一点的气力。绝望中,房屋门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温和的声音问说:“谁在外面?” 我心脏猛地一紧,倒抽一口凉气便睁开眼坐了起来。 没有雨,没有山林,没有其他人,我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这是我自己的房间,现在还是半夜。 “怎么哭了?”温柔的声音这样说,易千歌起身将我抱进了怀里 我迟钝地摸了摸脸,触手一片湿意。刚刚那个,原来只是梦啊。 我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搂紧易千歌的脖子往他怀里缩:“做了个梦。” 易千歌轻柔地拍拍我的背,说:“梦见了什么,让我的小牧这样难过?” 我想了想,将梦里的事讲给他听。千歌听完了,问说:“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 “没有。”我摇摇头说,又往易千歌身上蹭:“这是谁的梦?莫名的觉得好难过。” 易千歌说:“可能是有人想请你帮忙,所以,把自己的回忆传给你了吧。” 我一愣。 记忆,帮助,会是谁呢? 在千歌的安抚下重新睡着,这一次不知怎的睡得好沉,那个梦也没有再接着做下去。隔日一早起床来,糖衣和步云又在掐架,易千歌没事人一般地看着电视。 我无奈地想去阻止打架二人组,忽然想到昨晚的梦境,不禁又开始思索到底是谁想找我帮忙。 “冒昧来此,打扰了。”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屋里响起,轻柔地说:“灵者大人收到了吗?我的请求。” “出来!”糖衣瞬间闪过来挡在我身前,手上扣着几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我觉得这个声音并没有恶意,应该说还挺温和的,便拍拍糖衣的肩膀,仰头说:“没关系。你先出来吧。”说着往易千歌怀里一钻,懒洋洋地打哈欠。 一阵轻风拂过,悬浮在半空的白雾显出长相清秀的青年。他弯了弯腰,轻声说:“大人。” 他是极有礼貌的,眼神表情也都很温顺,显然是受过了良好的教育。他的身子半透明,没有实体,况且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易千歌的神力,应该是个没有灵力的鬼魂吧。 我笑笑说:“看你的衣着装扮……嗯……宋朝人?” 青年慢慢落在我身前说:“是。我叫莫贤。这次来,是想请求灵者大人帮忙。” 我不好意思地拒绝说:“抱歉啊,我舅舅现在不在家。而且,他也不会帮忙的。” 莫贤忙说:“不是的。么么说,你可以帮我,所以我就来了。昨晚的梦境,也是我给你的。” 么么?啊!晨敛家的那只小猫。 我问莫贤:“梦境最后,从屋子里出现的那个人是你?” 莫贤摇摇头,低声说:“不是。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请求你的帮助。我要找到他。那个人,欠我太多。” 我一头雾水:“什么?” 莫贤望着我,那样哀伤的表情让我忽然心里一疼。 父亲是备受皇上器重的宰相,被百般呵护长大的小公子,天性纯良不谙世事,本以为人生从此也就这样安稳,不曾想,一晚相遇,从此就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那一晚下着很大的雨,外出时偏偏又与家丁走散,更有一群自称是父亲仇家的人在拼命追赶,慌慌张张地逃进了山林,惶惑着也许马上就会死。 也许当时死了也就罢了,那末路穷途时竟然发现了一户人家。想喊救命却早没了力气,门内之人听到大抵是听到了响动,开了门来。这人是好是坏此时都不打紧,也许会被他下,昏厥前只剩下这一个期盼了。 孽缘在这时便就开始了,期盼化成事实。 救命恩人是个极其温和的人,日后的慢慢接触,一点一滴都变得使自己更为喜欢他想到得到相同情感的回应,这几乎变成了人生中最苦涩艰难的奢求。于是,当对方真实的给予出回应时,是多么的难以置信。 能够得到喜欢,能够在一起,这样美满的事就此发生,足以让人狂喜到想哭。 我犹豫着问:“能够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怎么又说他欠你太多呢?” “很好?”莫贤低低的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动人又哀伤。我从来不知道,鬼魂也是会落泪的。 “很好?但是你们能相信吗?他接下来所做的事情……”莫贤说,身子微微发起抖来:“我想问他,是不是从一开始,一切就是算计好的;我想问他,一夕间杀掉我全家百口人的性命,有没有犹豫过;我想问他,亲手喂我毒药的时候,有没有一丁点的心疼;我更想问问他,就算只是一秒的时间,严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骗人……的吧?为什么会这样? “我终究,只是一颗棋子啊……”莫贤的喉咙溢出古怪的笑,凄凉得让人心疼。 我看着他,心里不忍。 午夜时分,体型巨大的五彩老虎在夜空中急驰,糖衣在一旁唉唉叹气说:“你不要一直摆着这幅要死不活的脸好不好!看了很不爽哎!” 我往易千歌怀里缩了缩,把脸埋进他的臂弯。 尽管经历那些事情的人不是我,但心里还是好难过。莫贤他一定很痛苦吧? 易千歌安抚地拍拍我的后背,问飘在前面的莫贤:“你所说的严臻,那个人是在西海外的大荒山吗?确实没有轮回?” 莫贤点头轻声说:“是。家父以前无意间救了蓬莱山的青鸟,青鸟为表答谢,送了父亲一颗不老不死的仙丹。严臻在灭我满门后,也将仙丹拿走了。我死后到处找他,确实在大荒山。” 这次意外地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傅兮梵说:“既然找到了,怎么不见一见他?” 莫贤说:“我没有半点灵力,能够到达在人灵两界来去已是不容易。何况他身上带了东西,我根本不能靠近。” 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坐起来看莫贤:“你确定你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吗?你肯定有想过吧,若是真心喜欢了一个人,如何做得出那样的伤害?” 莫贤沉默地看我许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也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我一时哑然。 该说是义无反顾,还是飞蛾扑火,或者是蠢,即使到了这般田地,即使已经伤痕累累,还是愿意去相信啊。 至此一路再无话可说了。 大约两小时左右的行程,我们进入了大荒山的领域。才刚落地,一道金光闪过,头顶金冠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漂亮的脸尽是轻佻,说:“带这么大一群人来,想闹事啊?” 我觉得他看着挺眼熟,突然想起上次半夜闯进家里,喜欢易千歌的那个狂鸟族的男孩子。该不会…… “我们是有正事来的。”易千歌说,笑着把我推向前:“商祺,这是小牧。” 商祺仔细地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挑眉:“上次我家淘气弟弟哭着跑回来,说御神大人被一个平凡的人类小鬼拐走了。我只当他开玩笑,原来是真的。小鬼眼睛真漂亮,取出来送给我怎么样?” 我一阵恶寒,傅兮梵说:“把你的翅膀折下来送给我熬汤,他的眼睛你就可以拿走了。” “哎呀这位是谁?傅兮梵大人?”商祺软绵绵往傅兮梵身上靠,近得几乎要贴上傅兮樊的唇,轻声道:“翅膀算什么,身子要是喜欢,也一起吃了吧。” 我一下绿了脸,糖衣扁扁嘴扑进我怀里。 我真想一拳揍飞面前两人,咬牙说:“舅舅!我们不是来这里围观你两调情的好吗!” 傅兮梵淡定蹬开挂在身上的人,把糖衣抱进自己怀里。 “好啦不闹了~不然你家小媳妇要是哭了,那我得被你削成丝。”商祺笑说,问我们:“来找我的正事是什么?” 我连忙说:“找一个叫严臻的,男性,宋朝人,吃过青鸟的仙丹,不老不死。你知道他现在大荒山的哪里吗?” 商祺奇怪地说:“你们都找到这里来了,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莫贤小声解释:“我也只是在山的东边见过他一次。现在他在哪里,真的不知道。” 商祺挑挑眉说算了,双手扣出一个印术,闭眼过了片刻,笑眯眯地把脸凑到我跟前:“知道了哦。小牧吻我一下的话我才说。” 我和易千歌同时双手握拳:“凸!” 商祺没趣地甩甩手,指着北方说:“直行,过山临海就是。要我带你们去么?” 我看了看莫贤,摇头说:“不用了。太多人不好,我陪他去就行。” 商祺还想说什么,易千歌揪过糖衣扔到铃木背上,说:“至少带上他们两。”说着对糖衣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糖衣颤抖着狂点头:“我不会让小牧有事的!” 我:“……” 翻身爬上铃木身上,我又问莫贤:“真的去了?” 莫贤咬了咬牙,点头说:“嗯。” 我问:“不会后悔?” “不。” “如果,不是你想的答案呢?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 莫贤怔了怔,眉眼里一片哀伤,低声说:“只要他亲口告诉我不是,更能让我彻底死心。”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摸摸铃木:“走吧。” 第六章:这一生未完成的爱 站在海边的男人一袭青衣,头发垂到了膝下,他正仰头望着远方,我似乎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莫贤往前飘出不远,又停了下来。我察觉到他在发抖。 “莫贤,”我叫住他,递给他一颗药丸说:“你现在这样,他也只能看到你的魂魄,这个药丸吃下去,你就可以现出真身了。我在那边树下等你,若有事,就叫我。” 莫贤怔怔看着药丸,终于吃了下去,低头看看自己实体化的身体,再看看不远处的严臻,突然捂着脸蹲身下去。 他似乎在笑,声音又是哽咽,颤声说:“我果然还是……严臻他为……为什么那样对我,我……还是害怕知道答案。” 我看他这样,心里也难过,严臻这时却突然回过头来。我一惊,糖衣在瞬间挥手掀起一阵狂风,我趁机拿出符咒隐去了莫贤的魂魄。 月光下严臻慢慢走过来,我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人,神情淡然眉眼沉稳。我觉得难以置信,这样一个有着让人无比意外的温和与宁静的男人,真的是莫贤口中那个可怕的人么? 严臻走到我面前站定,说:“你认识我?” 我摇头,又点点头:“算是。” 他一愣,淡淡笑了,指着不远处的房屋说:“要不要去坐坐?” “好。”我跟在他身后走,看到他的右手上带着一枚桃木铃。原来这就是莫贤无法靠近他的原因。我对糖衣使个眼色,糖衣便施印将莫贤封进了收灵盒内。 严臻住的是一间很小的木房,除了睡床方桌和书架之外,仅仅只有几张凳子。我在门口看里面闪烁的烛火,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莫贤他现是怎样的心情呢? 严臻在窗前坐下,看着我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 严臻说:“你看着我的眼神,应该是认识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肯定是有事。” 我望着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莫贤还是有点恨的吧。现在要面对严臻,莫贤已经害怕了,更何况还要扯出不堪的往事来质问。但现在该怎么办?由我来代替莫贤寻得答案吗?再怎么说我只是个局外人,要怎么问严臻?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啊。 严臻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忽然轻声笑了:“你的表情纠结又复杂,难道是在思考着怎么向我告白么?” 我撇了撇嘴说:“你想多了。” “那就说说看,你的主题。” 糖衣飞快在我耳边说:“快刀斩乱麻!” 我握紧手里的收灵盒,莫贤在里面也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是了,不如干脆一点,早点得到答案早点死心。 我看着严臻,问:“我是替人来找你要个答案。许久以前那个叫莫贤的孩子,你有没有一秒的时间是喜欢过他的?” 我以为他会震惊,最不济也要惊讶一下,结果却是,“嗯?”严臻说,表情有些茫然,问我:“莫贤?谁?” 手里的收灵盒猛地震动,我也一愣,心口绞疼。 糖衣呐呐地说:“你……你……不记得他了?!” 严臻又问:“谁?” 我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那你能告诉我,让你不老不死存活这么多年的仙丹是从哪里得到的吗?” “哦呀~”严臻眯起了眼,良久,他一笑,撑着下巴看我:“你似乎知道很多,你是谁?” 我冷冷说:“不关你的事。” “那么,你来这儿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呢?” “莫贤!”我忍不住大叫,将收灵盒啪地拍到书桌上:“你救了他!温柔相待,细心保护,也说着喜欢他!可转眼却要了他家百人的性命!还有你亲手喂给他的毒药!这些,你真的忘了吗?!还是你自己不愿意回想?!” 我叫得大声,鼻子却一直发酸。严臻望着我,忽然扭头看向窗外,说:“你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了些印象。”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严臻说,嘴角带了浅淡的笑意:“那时我是杀手,每天都是血雨腥风,后来我厌烦了,决定退离这样的生活,正巧得知丞相家里有颗仙丹,就借来用用。” 所以,一切都只是你的计划?从第一次见面,莫贤被人追杀,也是你计划好的? 我瞪着眼,话就在嘴边却问不出来。 严臻像是知道我想问什么,说道:“莫贤是丞相家的小公子吧?单纯又可爱。一开始我只是想拿到仙丹,后来觉得,陪他玩玩其实也不错。” “你……” “我想看看,一个人一旦陷入感情,到底会变得多么愚蠢。” 我和糖衣霎时哑然。 “为什么你要这样?”我艰难地问。 严臻一笑,轻描淡写:“他太过单纯善良,干净得让我忍不住想毁掉。面对他对我毫无保的喜欢,我不觉得欣喜,只是开始厌恶起血腥的自己。这是让人非常惶惑的情绪,所以,还是摧毁了吧。” “……” “看你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个原因没有说服力?” 我说:“你其实,是害怕吧?” “害怕?” “害怕被改变,害怕面对感情,害怕质疑自己长久以来所生活的血腥世界。所以,你才想摧毁他。” 严臻望着我,沉默。 罢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摇摇头,问他:“为什么要杀掉他的家人?”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哪里好笑了,严臻却一下子笑了起来,开心到有些孩子气的模样,说:“一时兴起。而且我说过吧,我要摧毁他。你大概没看到过,整座府邸变成一片血红,真是漂亮极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冲天灵盖,我打了个哆嗦。我问他:“你喜欢过莫贤吗?” 严臻沉默了一小会,抬手抵住额头说:“不,不喜欢。” “一点都没有吗?”我问,手腕一翻上箭拉弓对准了他。 “没有。”严臻自我嘲讽似的苦笑,说:“我是魔鬼,一直都是。” 我看着他,这样一个真如魔鬼般的人,却让我莫名地心生怜悯了 善与恶,孰真孰假,人类自己真的知道吗?这世间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心里就住着一个恶魔,那些可怕恶劣的想法会很自然的跳进他们的脑子里,也许他们想过要压制,也许他们只是放任生长。都说人性本善,他们得到的,却只有恶。 然而,内心深处真的再无一丝柔情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其实一直很痛苦吧?而人类又是多么的惧怕改变呢?严臻,这百年的孤寂时光,你可是真的享受?你明明,不用走到这般田地的。 我咬牙,手上一松,箭矢飞射而出。就连妖灵都受不住的毒封箭,更别提凡人,但我知道严臻不会躲。 一箭刺穿左肩,严臻闷哼一声,伤口流出的血液迅速凝结成黑色的血块,他的脸有些抽搐,忽然问:“他还好吗?” 我反问:“你关心他吗?” 严臻说:“不。只是好奇。他不是死了?” 我说:“他是死了,但他的魂魄一直在找你。” “找我?报仇么?” “我倒希望是这样。”第二支毒封箭射破了严臻手腕上的桃木铃,我拿过从刚刚开始就不停震动的收灵盒,轻轻掀开了盒盖。莫贤在烛光中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 “终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莫贤低声说,声音甚是凄凉:“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那么喜欢你?为什么我一直到现在都还相信着你不是那样的人?” 严臻的脸色早已泛青,他瞪大眼看着莫贤,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说:“你还……是……那么蠢。”费劲地说着话,猛地咯出几大口血。 莫贤哽咽着摇摇头,抬起袖腕擦拭严臻嘴角的血迹,轻柔又深情。 我始终记得,初次见你,是你救下我的隔天,我醒来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坐在窗边对我微微笑。那样的温柔,让人心安。 你对我说,我是严臻,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端了水亲自喂给我喝,叫慢一点,小心呛到。 我躺在床上不能动,你就背着我在山里转悠,怕我无聊。 后来我身上的伤后来好了,也时常找你缠着你,你不烦我,只说我开心就好。 再后来,我逃婚躲到你那里去,你却差点被父亲杀了,我要护着你,你却不许,只求父亲别伤害我。 我被逐出家门,你在那里也无法继续生活,你带着我走,说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严臻,严臻,你告诉我,这些可都是假的?你的真心,当真是一次都没有给过我? 莫贤拥住了严臻,双臂用力收紧:“为什么我忘不了过去?我们又是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曾经这样深深的怨恨过。可是严臻,如果能重新选择,如果能回到过去,我还是会喜欢你,我还是愿意像初次见面时那样,看你对我温柔的笑;甚至再一次,心甘情愿喝下那碗毒药。” 严臻半磕着眼像是快了睡觉,皱着眉气若游丝说:“够……了。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魔鬼,太……不值得……” 我控制不住地眼泪直往下掉,一旁的糖衣也忍不住红了眼,扭头看向别处。 “我不要!”莫贤用力的摇头,终于哭出声来:“严臻你说的对,我很蠢。所以我会再遇上你,我们会重新开始的。” 说着话,莫贤回头看我,眼里明明泪如泉涌,嘴角的笑意却甚是明亮。他说:“大人,最后一个请求,请你帮助我吧。”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捏紧朱砂弓拼命摇头。 “我求你。” “我不要!” “我……” “不可……”话未说完,一道厉风从门外呼啸而来,我还来不及反应,那箭矢已经刺穿了抱在一起的莫贤和严臻。 红色的箭杆,五彩的帝台棋,凤凰羽毛,小巧金铃。 镇魂箭! 我猛然扭头看外面,易千歌他们不知何时到了,傅兮梵正收回手里的瑾瑜弓,淡淡说:“最终能在一起,再美满不过。” 此时的严臻已经死了,莫贤伏在他的身上,弯着泪眼对我们笑。他们的身子正在慢慢变得透明,莫贤说:“我爱他,也恨过他,却从不曾后悔。谢谢你们,我很……幸……福……”小小的木屋里慢慢升起了五彩的光芒,又逐渐的消失了。 我呆呆地看着,忽然无法自控地大哭起来。 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却很难过。 回到了家里,我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睡着的时候,一直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那个梦里面,有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风。 莫贤拉着风筝线在草地里奔跑,他仰着头笑得很开心,忘了看脚下,忽然被石子绊倒在地上。有人风一般掠了过来将他抱进怀里,语气很是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 莫贤红了脸:“严大哥。” “嗯?” “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严臻愣了愣,温和笑说:“当然了。” “一直?” “嗯,我会一直对你好,以后,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 “怎么了?” “……”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你……骗人……” “什么?” “以后……以后也会吗?” “是,会的。” “严大哥。” “嗯,我在。” “我喜欢你,喜欢你,一直都会喜欢你!” 喜欢到无可救药,喜欢到自甘愚蠢,喜欢到不懂后悔。两个人这一生未完成的爱恋,会一直等到再一次的从头开始。 等到那个时候,干净长大,安静生活,不遇见谁也不喜欢谁,直到遇见你。相遇,喜欢,在一起,再不放手。 莫贤,我相信着,你和严臻的另一个美好人生。 第七章:金玉君子 除夕前夜,我们在院子里放烟花。 步云依旧面瘫地站在树上。糖衣坐在傅兮梵肩上笑得很乐,我却担心他手里的烟火会不会不小心烧到我家舅舅的头发。易千歌将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懒洋洋看着我们笑,嘴角微挑的样子很诱人。 我脸上一红,忙转开了视线。 咳……虽然已经很亲近了,但还是会觉得害羞啊。 “主子。” 我转头:“怎么了铃木?” 高我一头的蓝衣青年,眉目俊朗,英气逼人。下巴处柔和的线条让他看上去很温和,他眉头微微皱着,说:“客厅有响动。” 我一愣,便拉着其它人往客厅去。 沙发上躺着个人,长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正慢慢地坐起身子。 尽管他这样有点贞子嫌疑,但他起身抬起脸,我差点流了口水。 要怎样来形如一个倾国倾城的……呃……男人? 傅兮梵没有教过我,于是我的脑海里只能贫瘠地蹦出了四个词:面若瓷玉,眸如星辰,唇红齿白,秀美温润。唔,他唇上嘟嘟的还有颗唇珠,好诱人。 易千歌捏捏我的脸:“小牧,在想什么?” 我一惊,心虚地扑进他怀里:“没有!” “真的没有?” 我仰着脸看他,眼泪转了转,忍着不掉下来:“千歌,你不信我?” 易千歌瞪了我半响,没辙。将我抱进怀里说:“哪里学的这一招?嗯?” 我捂着嘴窃笑。糖衣教我的! 话说那美男子一身古代装束,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瞅到我们一群人正在围观他,脸色顿时惊恐了:“这里……是……是……你……你们……” 结巴得真厉害! 我忍不住打断说:“这里是我家。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他像是很困惑:“我?我怎么……咦?”他双手抱住头,脸色惨白地望着我们:“不……记得……了……” 这个……这个……穿越了?一定是的吧!啊?! 我们集体=口=。 铃木这个时候却不声不响的走了过去,摸摸男子的头发,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一低头,吻一下,松开。 我们又:“=口=!” 被亲的人回过神来,脸上一下子红得要烧起来。他捂着嘴呆呆地望着铃木,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铃木愣了愣,回头看我说:“主子,他哭了。” 我……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尼玛!又不是老纸亲了他把他吓哭的!人家莫名其妙穿到陌生地方已经很惊吓了,这会子您招呼都不打就啃上一口……这不欠揍吗!! 说起铃木,前段时间傅兮梵不知怎的解了他的封印,所以现在铃木才能自由的化成人形。他以前是狗狗模样的时候不算吵但也不闷,比起刚来我家时的古怪脾气,现在实在是有够温和,不管你怎么使劲儿跟他折腾跟他闹他都不会不高兴。现在化成人形了,依旧是这样,有时看他蹲在院子里认真的和蚂蚁聊天,我和糖衣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 我森森地鄙视铃木刚才的流氓行为,忽然瞥到沙发上多了把扇子。我拿起来打开一看,白玉扇骨,金丝勾边,净白的扇面上四个字:“金玉君子”。 我将扇子翻来翻去看了看,柔声问美男子:“这个,是你的吗?” 男子迟疑了一下,似乎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又抢过扇子抱进怀里,退后几步贴到了墙角。 泥太胆小了好么! “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具有亲和力,才向前踏出一步,美男子就抖着身子哭得更厉害了。 我僵硬回头:“兮梵,千歌……” 易千歌微笑喝茶:“嗯,夜色真好啊。” 傅兮梵瞥了我一眼,兀自往楼上去了。 我:“……” 易千歌轻声笑起来:“金玉君子,小牧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一愣,脑子里灵光一闪:“宋史有记载,傅侍郎绕俞,太后称之为金玉君子。该不会……” “大概。” 一定是我理解宋史的方式不对! “金玉君子”!我脑补出来的明明是英俊的糙汉子,糙!汉!子!可是实物竟然长得这么……这么……红颜祸水!尼玛!谁都不要阻止我给宋史差评! 铃木望着我说:“主子,他在害怕。” 我鄙视:“废话!还不是被你吓的!好端端的你亲人家干什么?” 铃木说:“因为想亲。” 我大囧:“你不用这么认真的回答我也是可以的。” “我不会对主子撒谎。” “……” “主子?” 我抚额叹气,想了想,握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把他打晕了塞进房里!” 绕俞猛地瑟缩一下,眼泪继续蔓延。 铃木皱了皱眉说:“主子你吓到他了。” 我凸!合着你欺负人家就可以,我欺负人家就大大地不对是吧?! 我心念一动,狰狞着对饶俞吼:“喂!滚到老纸面前来!爷有话要问你!” 铃木:“……” 易千歌扑哧笑起来,说:“小牧,你长个娃娃脸,凶了跟没凶似的好么~” 我怨念瞪他。 铃木有些责备地看了看我,向绕俞伸出手去:“主子没有恶意。过来。” “走开。”绕俞呜咽着叫,慌乱地将手中的白玉扇砸过来。铃木没有躲,被那扇子的左脸上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我和饶俞都是一呆,铃木却依旧神色不变,好似被砸中的是别人的脸。 绕俞到底是弱气,呆呆地望着铃木好久,哽咽着说:“对……对……不起……” 他的眼睛圆圆大大的,小巧的脸上满是泪痕,看上去可怜得很,却又十分的撩拨人。 我嘴角一抽,真想干笑出声。 绕俞这人啊,真是一点自觉感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表情或动作都多么地诱惑人,让有些人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啊都没有。 果然,铃木皱着眉看绕俞,过了几秒,低声对我说:“为什么我很想欺负他?这样不好。” 我毫不犹豫地:“禽兽呗。” 铃木:“……” 我偷笑,又问说:“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铃木想了想,点头。 我内心获得奇诡地满足感,得意哼了一声,转头对绕俞微笑,说:“饶俞,你看上去也有二十一二了吧?一个人是好是坏,第一眼看上去,就算看得不是很准,但总归能感觉到一点,你看看我们,能察觉到我们对你的恶意吗?” 饶俞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说:“到了陌生的地方感到害怕也是自然,换成是我,也是一样。但是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我,舅舅,千歌,糖衣,还有铃木,大家都会对你好,会照顾你。” 铃木又伸出手,低声说:“过来这里。” 绕俞依旧呆呆的,过了好久才小心地伸出手,被铃木握住了轻轻一拉,拽进了怀里。 绕俞僵硬地缩在铃木怀里,声音带了哭腔:“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我很害怕……” 铃木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不用害怕,也不用勉强自己去回想。” 饶俞看着铃木,眼神有些迷茫:“你认识我吗?” 铃木说:“不认识。” “那你……那……对我……这么好?” “我想。” “诶?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 绕俞哑然,我捂脸。 对于这么呆萌呆萌的铃木,我能说什么好呢~ 绕俞抬手轻轻摸铃木的脸:“伤了,是我不好。” 铃木握住他的手,说:“没事。” 你们真的只是才认识而已吗喂!这么肉麻是怎么回事?!传说中的一眼万年吗我去啊! 我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扑进千歌怀里:“忒肉麻了!” 易千歌笑着抱住我,说:“绕俞刚穿到这里来,有人这样对他,会让他觉得有个寄托和安全感吧。” 我一愣:“我觉得铃木似乎对饶俞一见钟情了,如果饶俞只是寻求安全感,那铃木岂不是很可怜?” 易千歌说:“所谓安全感和寄托这样的情感,很容易在不知不觉间升华为爱情,主要就看铃木怎么去把我和对待了。看得出绕俞是温软单纯的性子,铃木也是细心可靠的人。我觉得,完全不用担心他们走不到一块。” 我想想也是,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忽然想到这样一来家里人不是越来越多,虽然不担心没钱养不起这几口,但……我眼泪汪汪地看易千歌:“我会被舅舅劈死么?饶俞真的不是我捡回来的!” 易千歌好笑地揉我的脸,铃木淡然地说:“绕俞的事,我来处理。” 我正想鄙视他,傅兮梵的声音冒出来说:“我要出门一段时间,明天就走。” 我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 第八章:山雨欲来 步云和绕俞已经睡下了。现在呆在客厅里的是我,千歌,舅舅,糖衣,还有铃木。 傅兮梵说:“我只说明天离开,又没说不会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兮梵说他要离开时开始,我就一直有一种恐慌感,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只是觉得不可以让他一个人去。我不安地握紧双手:“明天是春节啊,你去哪里?” “这个暂时不能说。” 我低头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糖衣大概同我一样在不安着吧,飞快地说:“我也去。” “你们在家呆着就好。” 糖衣掰着傅兮梵的脸与他对视:“你到底去哪里?去干什么?跟我说说有什么关系?你什么都不讲,我会担心你啊!” 傅兮梵依旧笑得轻柔:“我很快就回来。” “不好!你带我去!” “听话,糖衣。” 糖衣更大声地喊回去:“傅兮梵!” 舅舅皱着眉不说话了。 我将脸埋进易千歌的胸前:“千歌……” “嗯?” “你知道些什么吗?” “知道。” 我连忙抬起头来:“告诉我好不好?” 易千歌温柔地摸摸我的后颈,他在笑得很宠爱,却不回答我。 我有点难受:“现在不能说吗?” “我觉得事后告诉你比较好。明天我陪兮梵一起去,你们在家乖乖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于是莫名松了口气。我大概是觉得,如果有千歌在的话,就不会发生太可怕的事。 糖衣倒是突然发起脾气来,狠狠地摔了面前的杯子:“一个一个都是这样!!!为什么不能给我们讲?!什么都不说就走,丢下我们在家里担惊受怕算是什么意思?!” 傅兮梵拉着糖衣坐下:“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出什么事。” 我不知怎么红了眼眶:“舅舅……” “嗯?” “我……我的感觉不太好。你肯定也察觉得到。真的要去吗?我很担心……我……我就只有一个舅舅。” 这是也许是我第一次看到舅舅对我露出这么明显的疼爱与宠溺,他笑着揉揉我的脑袋:“小牧,舅舅不会丢下你。”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搂紧易千歌的脖子:“千歌,你们要早点回来。” “是,遵命。” 过完了算是有生以来最不安的一个春节,这是舅舅他们离开的第三天。 外面下着很大的雪,步云和糖衣在掐架,铃木陪着绕俞下围棋,我愣愣地看着窗外发呆。 已经三天了,没有回来也没有音信。手机打不通,放出式神去打探消息也没有回音。心里很不踏实!这种不安的感觉太过强烈了,想忽视它都难。这是不是意味着要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已经发生了?但是又觉得不大可能啊,易千歌和舅舅一起呢。他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上古御神,就连玉皇大帝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谁有那么的胆子为难他?除非……连易千歌也无法出手?!到底……是怎么了?! 被心里的想法折腾得想要抓狂,我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小牧年,脸色这么难看,在想什么呢?”轻佻的声音这样说着,眼前一花,声音的主人已经蹲在了我的面前。 我眨眨眼,惊讶地张大嘴:“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笑眯眯地看着我:“来拜年啊。” 糖衣,步云和铃木同时点了点头:“失礼了。” 那人摆摆手:“不要客气。” 我压低了声音问:“舅舅和千歌叫你来的?” “没有,我只是来拜年而已。” 我恨不得一脚踢飞他:“商祺大人!!!” “哎。” “你!”我无力地垂下头,拉着他进了书房:“说吧,怎么回事?” 商祺在书架上翻着书,很悠闲的样子:“你这么确定我是被他们请来的。” “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不是说了我是来拜年的嘛。” “你还真当我傻子啊?!” “呐,你相信他们吗?千歌和兮梵。” “当然相信了。” “那你相信我吗?” “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是舅舅和千歌的朋友。” “那好,随我去大荒山。” “诶?” 商祺看着我微笑:“昨天晚上,千歌传来口信,叫我来这里。” 我心里一紧,手开始发抖:“叫你来?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 “叫我来带你们走,越远越好。所以我来带你们去我那里,大荒山在西海外,实在够远。至于出了什么事,抱歉,我知道的也不多,千歌让我暂时不要跟你们说。” 我闭上眼,心里慌得厉害:“千歌这样说的?越远越好……他们……真的出事了?” “不要太紧张了小牧。暂且去我那里住上几日。千歌说事情完了之后,他们会去接你们。” 我恍惚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怔怔地点头:“知道了。但步云和绕俞他们,算是局外人了,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这个早安排好了。”商祺说着,对空中喊了一声:“商商。” 面前金光一闪,房里凭空多了十来人。 最前面的那人我见过,是喜欢易千歌的,半夜闯进我房间的男孩子,商祺的弟弟。 少年白了我一眼,冷哼着看向一边。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商祺说:“你和你的两位侍灵随我去大荒山。商商和手下带着其他人往和山去。这事已经通知过晨敛了。你放心,那些人是不会去为难局外人。” 我皱起眉头:“那些人?” 商祺耸了耸肩,显然是不能给我讲了:“准备一下,出发吧。” 我迟疑一下:“要怎么给大家解释?说是去躲避什么的话,大家肯定会紧张。铃木还好,步云是绝不会乖乖分开的。至于糖衣,大概会直接跑掉去找傅兮梵。” 商祺咯咯笑起来:“千歌说,糖衣和步云,什么都不用跟他们解释,直接打晕了带走。” “……”果然是易千歌的作风。 回到客厅,那四人一排坐在沙发上,除了不明所以的绕俞,其他三人都死死盯着我们。 我斟酌了一下,正准备开口,糖衣冷不丁地说:“他们怎么了?” 商祺在一旁笑起来:“傅大人家里的孩子,怎么个个都这么聪明?没什么。只是有些小问题耽搁了回来的时间而已。” 步云瞥了商祺一眼:“鬼才信。” 糖衣站起来:“我去找他们。” 果然是这样…… “糖衣,站住。” 糖衣不理我。 我沉下脸,冷着声音说:“糖衣!身为侍灵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吗?!谁借你这么大的胆子?!” 糖衣一下僵住,背对我不说话。 从刚刚开始就一副若有所思样子的铃木唤我:“主子。” 我无声叹息,对他点点头:“是舅舅和千歌的意思。” 糖衣冲到面前,一脸的焦急与担心:“他们的意思?是什么?他们怎么了?” 我抚上他的背,咬咬牙,藏在手里的朱红长针一下没入了糖衣的背心。糖衣瞬间眼眸一闭,软在了我的怀里。 步云惊愕地瞠大眼睛:“你在干什么?” 我手腕轻微一转,另一根针不着痕迹地抛给了站在步云身后的铃木。 铃木说:“封印针而已,等事情过去了,自会给你们解开。”说着,一手在步云背后划过,一手对着绕俞打了个响指,声音轻得像风:“睡一觉吧。” 商祺走向前:“带他们走。” 那群手下抱过了被封印的步云和绕俞。商商走时恶狠狠地瞪我:“我是因为御神大人才帮你的!” 我真诚地看着他:“谢谢你。请小心。” 商商愣了愣,脸色一红,别扭地凶我:“管好你自己吧!”说着喝了一声:“走!”,客厅里光芒闪过,便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我把商祺给我说的事讲给铃木听。 铃木接过糖衣抱进怀里,淡笑:“御神大和傅大人不会有事的。而我,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一定会保护好主子。” 我惦记着不知身在何处的两人,疲倦地笑:“哪里会有什么事。我们只是去大荒山叨扰商祺大人几天而已。” “就是。”商祺仰天发出一声清啸。 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刮过,院子里蓦然多出了一顶古色古香的轿子。细细一看,轿子的把手上各立着一只头顶长冠的五彩小鸟。这……难道是轿夫?! 商祺走过去掀开厚重的布帘,做了个优雅的动作:“天寒地冻,还是不要吹冷风的好。两位,请上轿吧。” 我走出客厅,想到什么,又转身跑回楼上拿了两样东西。 进了大得离谱的轿子坐下,商祺和铃木同时问我:“拿了什么?” 我把东西给他们看。 一件是傅兮梵送给糖衣的紫色古装。 另外一样,是一张照片。 一张很普通的合影,时间是圣诞节当天。 照片上有阳光明媚的天气,有极为灿烂的笑脸,还有并肩坐在墙头的六个人。 铃木和商祺同时笑起来,我轻声笑了笑:“商祺大人,我们出发吧。” 第九章:飘飘浮浮的追逐 到了商祺的住处,安顿好糖衣,商祺招呼我和铃木去他的书房。 “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我们?” 商祺手腕一划,将手中多出的东西递给我:“这也是昨晚送来的,让我交给你。” 我一看之下,惊得不轻。 一把流光溢彩的玉弓,八支朱红的羽箭。 那是……舅舅的瑾瑜弓和镇魂箭! 我愈发觉得不妙,胸口像被人压了大石块:“怎么会突然给我这个?” “你是他外甥,给你有什么奇怪?” 我摇摇头:“不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舅舅不会轻易把它们交给我。而且,没有正式拜契为傅家的继承人,是拉不开瑾瑜弓的。”我一下心乱如麻,猛地抓住商祺的胳膊:“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千歌只跟我说陪兮梵去会一会老朋友,为了以防万一,让我带你们走远些。” “老朋友?我没见舅舅有什么朋友啊。千歌也是,他不可能放着舅舅不管。” “这事不好说。暂且住下,过几日还没消息,再想想怎么办也不迟。”商祺笑着拍拍我的肩:“大不了出去找他们就是了。” 我垮下肩膀,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心神不宁地在商祺家过了几日。我依旧每天放式神去寻那两人的消息,可是总是没有结果。这让我烦躁得想发脾气。 但是到了第四日,终于有了回应。 大约晚上八点左右,我放了式神出去。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哪知过了不到一刻钟,我的式神回来了,围着我转了个圈,突然篷的一下烧起来。 我一惊,连忙喊铃木。 那团火很快烧完了,只剩下一小堆纸灰。我看到旁边多了一颗光亮的珠子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我认得,那是傅兮梵的。 上面只有两句话:“安好,勿念。速去犬封国找殊季。” 犬封国我知道。但是这殊季是谁?为什么舅舅这么急着要我们去找他? 我和铃木怔了半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细小的动静。我右手轻轻一晃,字条瞬间化为粉尘。那颗珠子也在同一时间被铃木拿走。 商祺端着几盘糕点走进来:“在干什么呢?吃点东西吧。” 我一看是商祺,长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才在桌旁桌下,商祺递了一块糕点来,笑眯眯:“我做的,吃看看怎么样。” 我眯了眯眼,接过糕点塞进了嘴里。 不对劲!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极淡的异香,那是只有南山才会有的香散。可以让人进入幻觉,但是却难得从幻境里出来。他刚刚用右手递给我糕点,而商祺,事实上是左撇子! 这个人,不是商祺!! 那他是谁?来干什么?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大概猜出了他的目的。 这人能这般自若潜进商祺的府邸而不被发觉,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看来不给他个结果,他是不会罢休。我倒不怕他对我们怎么样,怎么着我和铃木也不是那么弱的主儿,大不了跑就是了。但是这样一来,就会耽搁了去犬封的时间。 这样思量着,我慢慢屏住了呼吸。我可不想被拉进幻境里去。 装作被噎着的样子,我又是拍胸又是咳嗽。 铃木也早发现了这人不对劲,见我这样便倒了杯水给我,替我拍背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塞给我一颗药丸。 我将药丸放进袖口边缘,端了茶杯喝水,一仰脖子,袖口处的药丸顺势滑进了嘴里。 我抹抹嘴,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吃得太急了。 对面的人毫不起疑,笑着说:“喜欢就好。” 我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惊呼,焦急万分地拉住了他的手:“对了,我刚刚收到了舅舅传来的东西。” 那人眼波一闪,急忙问:“什么东西?” 我看他那样子,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想是对的了。 右手在桌下虚空一划,我将字条递给他:“叫我们前往空桑山。” 那人看字条半响,像是自言自语:“的确是他的字迹。”说着疑惑地皱起眉头:“为什么去空桑?” 我眨眨眼,眼泪刷一下流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既然舅舅这样说了,一定有他的理由。商祺大人,我们现在只能靠你了,还请务必带我们走一趟。” 那人见我惊慌又诚恳的样子便信了,将字条放进自己的口袋:“这是自然。好了,你们先休息吧,我去准备东西。” “多谢了。你也早些休息,我们明日中午出发。” 我听得那脚步声像是走远了,这才吁了口气。 铃木将眉头皱得死紧:“我们要快些走才是。”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房里的灯突然熄了。我还没来及反应,嘴巴突然被人捂住。我在黑暗中使劲挣扎起来。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我能肯定,他不是铃木!绝对不是!而不知为什么,原本站在我身旁的铃木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了丝毫动静。 捂着我的那人力气很大,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从后面搂着我的腰不让我动。我正恐慌着,他突然在我耳边极轻地说了句“是我”。下一秒我身子猛然腾空。那人定是抱着我飞了起来,但是他马上停了下来,犹如静止一般。 这个声音……是他?! 知道了声音的主人,我先是惊讶一下,马上就镇静下来,乖乖地不再动弹。 紧接着眼前一亮,房里的灯又被人打开了。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在空中,头顶都挨到了天花板,铃木正悬在一旁看着下面。 我条件反射地跟着看下面。脚底下是一层结界,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透过结界,我看到进来的人是刚刚才走的假商祺。他看了看,柔声问:“牧年?你在哪里?刚刚有人来过吗?” 我自然是不会应他。他四处看看,甚至往床底下看:“奇怪,刚明明觉得有另一股力量闯了进来。难道是我的错觉?”他自言自语说完,在房里站了几秒,突然一仰头。 我吓了老大一跳,还以为他发现我们了。身后的人悄声说:“放心,有这层结界,他看见的也只是天花板而已。” 果然,那人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像是在洋洋得意:“嘛,得到情报就好,得快点回去见boss。”说着,关了灯退出房子。 鼻息凝神地等待几秒,我闭上眼感应了一下灵力,这才说:“已经走了。至少,已经快要出大荒山了。” 铃木轻飘飘落到地上:“好快的动作。” 抱着我的人将我小心放回地方,衣摆一撩,单膝跪在我面前:“见过御神夫人。刚刚得罪了。” 我最受不了人家这样,连忙去拉他:“叫我牧年就好。不过晨敛,你怎么会在这里?么么呢?还步云他们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晨敛说:“没事。御神大人送来了密令,叫我过来帮你们。我赶来之前已经叫火凌把他们接走了。” “会不会出什么差池?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舅舅他们这样做想必这事是有一定的危险。” “不会,火凌极擅躲藏,而且他的灵力不在我之下,手下也都是厉害的角色。有他保护,牧年大人放心便是。” 我放下心,又马上紧绷起来:“舅舅到底出了什么事?千歌不是也在吗?怎么会把你们拖进来趟这不知所谓的浑水?”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件事御神大人好像不太方便出面的样子。” “不方便出面?这是什么意思?” “天地人三界,行事都是有规矩的。这事与傅大人有关,是人间的事,外界之人是自然不好插手。不然两界因此挑起事端来,那可就闹大了。” 我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前往犬封国。” “犬封国?” “傅大人刚传到的指示。”铃木解释着,将手中的珠子放到糖衣的胸口。那珠子上的光芒慢慢笼罩了糖衣,不一时,糖衣便在这片光芒中不见了。其实糖衣作为我的侍灵,理应和铃木一起保护我,但是糖衣性子急,这事又与舅舅有关,怕是到时候他更加乱了方寸。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我将收了糖衣的珠子小心放入一个锦囊里,将袋口扎得死紧,用夙条系好挂在了脖子上。除非我的脑袋掉下来,否则用夙条连着的锦囊就不会掉。 弄好了糖衣,我将瑾瑜弓和镇魂箭仔细绑在了背上。我没有舅舅那么强的灵力,也没有正式拜契,自然没有能力将它随意变幻。至于拉开它,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了。 做完这些,铃木早已换回了原形,晨敛一把捞起我跃上虎背。铃木身子一伏,嗖一下窜了出去。 在大荒山的夜空飞行,我突然想起商祺,忙问晨敛:“见过商祺没有?刚刚那个是假的。” 晨敛有点惊讶:“你知道他是假的?” 我将刚刚的事讲给他听。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怎么会想到把他骗去空桑山?” 我嘿嘿笑:“我们要去的犬封国在西北海内以东的北部地区,离我们现在的大荒山路程不远。他人既然是来探消息,到时候自然会采取行动。索性将他骗远点,让他去东山群系跑一遭。我虽然不知道舅舅叫我去犬封干什么,但是这种时候,能够争取点安全时间为最好。” “呵……你倒是聪明。” “不过,那人刚刚说将我们的行踪报告boss?那个boss肯定也是个厉害的人。” 晨敛淡淡一笑:“我想商祺已经跟上刚刚那人了。” 我很惊讶:“怎么回事?” “有人进了他的地盘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大概是故意让那人去探消息,然后跟着那人看看他是什么来头。” “那商祺知不知道我们去犬封国?”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我给他留了信息。他回来看到,自会去找我们。你也看到了,既然有人变成商祺来探问消息,就说明用式神传送消息已经不安全,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见机行事比较靠谱。我想傅大人,大概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我心里一紧,手脚开始发抖:“舅舅那么厉害,怎么会被困住?” 晨敛安慰地笑笑:“你放心,御神大人叫我们来保护你,就说明他自己还暗中跟着傅大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这么说,我也就安了点心。绷紧的神经一松弛下来,我顿时觉得疲倦不已。 晨敛将我扶着躺在铃木的背上,柔和地笑:“牧年大人也累了,睡一下吧,到了犬封我再叫你。” 我明明很想睡觉,眼睛却像是闭不上一般瞪得溜圆,脑子里也是一团糟,越想越乱。 我烦躁地挠挠头:“睡不着。” 晨敛伸手从我面前拂过,轻声说:“好好睡。” 顿时一股强烈的睡意袭了上来,我迷茫地眨眨眼,立马就睡着了。 第十章:五人集合! 醒来的时候,铃木不知何时化为了人形,我正趴在他的背上。 这是一条宽广的街道,道路两侧的路灯亮着,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声。 我眯着眼细细看了看,发现路的前端有一块极大的石板竖立着,上面写着“犬封之地。”四个字。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钟了。 我从铃木背上下来,晨敛笑笑,说:“等一等,马上就来了。” 我以为他说的是殊季,结果他偏着头向我身后说:“就等你了。” 我正要回头,一阵风从后面拂来,商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的速度够快吧。” 晨敛说:“怎么样了?知道什么了吗?” “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次来只是探探消息,下次大概就要动手了。这么些年都没有动静,怎么突然就……兮梵什么也没有讲,我们不知道中间原委,也不好随意动手。” 我听得一头雾水,更加着急:“那边是哪边?舅舅被他们困住了吗?” 商祺摸摸我的头:“这事我们不好说,见了殊季差不多就知道了。不过不知道他说不说。” 我很着急:“那他在哪?” “前面不远,走着去都行。不过这都晚上了……。” “我直觉你们说的‘那边’肯定是相当厉害的人,我给他们假的信息,也不知能拖下多长时间,还是快些好。走吧。”我一个纵身跳到铃木背后,铃木稳稳托住我,身子轻轻一提,人已经跃上了一旁的屋顶。 商祺紧跟着上来,在我们前面带路,晨敛则在我们后面垫后。 这样悄声无息的在屋顶上奔驰着,给我一种咱们其实是忍者的错觉。 大概五分钟不到,我们就停了下来。 很诡异,周围的房子都是现代化的洋楼或公寓,只有这一栋,建得像吊脚楼一样。看上去很是突兀。 商祺说:“就是这里。兮梵叫你来这,自然是你去见他。” 我抬头看着空中的房子,指着地面上戳起的四层楼高的石柱:“上去?” 商祺笑着点头。 我心里有点紧张,但一想既然是舅舅叫我来的,那就不会有事。便镇定了一些。 平地跳起来,脚尖在石柱上一点借力向上弹起,同时双手结印念了句咒。脚下突然多出一大团火焰,并不灼人,反而托着来到了房前。 站稳后我抹了把汗,看下面的人。 商祺仰着头笑:“焰过痕用得不错嘛,看来兮梵也不是什么都没教你。” 我看看脚边的火焰:“因为有铃木在,所以这个我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学会的时候,一次是现在。怎么,这个很厉害?” 晨敛很诧异:“他没有给你讲清楚就教给你了?用焰过痕是需要极强的灵力和天赋的,很难使出来的。也可能使出来了你控制不了,不是半道上掉下来就是被火烧到。这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烧到了就算不死也只剩一口气了。一般的灵者如果有侍灵在,都不会用这招。这是以防万一的招数。不过我看你用得这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头皮一麻,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这个混蛋舅舅,当初怎么没说!我还以为只是能飞的工具呢!该不会他教我的别的那些也很危险吧?!娘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折腾人的舅舅! 说道舅舅我又想到正事了,赶紧念咒把这危险的火焰收了,转身去敲房门。 手指才一伸过去,一群东西迎面飞来,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 好吧,我承认我是比较胆小,但是猛然近距离地从前面射出十多条蛇谁能不怕啊!!! 我一口气哽在喉咙没有出来,身子倒是极快地向后一仰,双手飞射出一把银针。身子顺势一扭退开距离站稳。那些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蛇被我的银针定在了门上,正拼命扭动。 铃木在下面大叫了一声:“主子。”接着就听到晨敛说:“别上去,只能他自己来。” 我大气喘气又不敢回头,怕再有什么东西出来。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静静地等待了半响,不见前面再有什么动静, 那门是木制的,看上去很普通,我眯着眼看了看,门上下了一层结界。 想了想,得,来狠的。大不了到时候给他换个新门。 我手腕一转射出一张符,紧接着拉满了朱砂弓。毒封箭破空而出,射中符道后喥一下刺穿结界钉在了门上。 砰的一声响后,我看到破了个大洞的门缓缓开启。 殊季,第一眼在舅舅的纸条上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直觉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 所以……当那扇破门打开,一名老爷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是有些惊讶。 那老爷子坐在一张木桌前饮茶,白头发垂到了腰间,连白胡子都快了到大腿。 他喝着茶,眉毛都不动一下,仿佛我是空气。 我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硬着头皮戳在哪里。 过了许久,那老爷子终于喝完了茶,一双金色的瞳极淡地看了我一眼,声音轻得我想掏聋自己的耳朵:“你,周牧年?”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认得我。看老人家的样子器宇不凡仙风道骨,定不是普通之人。心念一动,我走进去行了个大礼:“晚辈周牧年,见过殊季大人。刚刚无礼得罪了,还请不要怪罪才是。” 老爷子轻笑:“不亏是兮梵教出来的孩子。都是一个调调。”说着指指我身后:“这门,以前也被他拆过一次,拆完也说了同样的话。” 我在心里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爷爷伸手摸摸我的头发:“不过他的眼神比你的犀利多了,跟甩刀子似的,看了寒心。你的眼神善良干净,看来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我听着老爷子说话觉得他像是知道很多东西,又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人。便干脆说明来意:“这次前来,是舅舅的意思。” “他不见了是不是?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我一惊,老爷子果然知道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舅舅什么也没给我讲就走了。只是临时叫我们过来。”然后我把这几天的事都说了出来,但没讲易千歌也在其中。 老爷子听了,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不会啊,以他的性格,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啊!” 我本来就急得要命,他这样轻轻一叫,我立马出了一声冷汗:“怎么了?” “我想……”老爷子存心急死人一般顿了顿,问我:“你背后背的,是不是兮梵给你的瑾瑜弓和八支镇魂箭?” 他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背后用黑布裹着的弓箭:“是。是走之后托商祺给我的。” “那就是了。兮梵这孩子啊……”老爷子淡淡一笑,脸色又是一变。 我简直觉得跟这老头说话是在锻炼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又……怎么了?” “你说有人来探过消息?” “嗯。变成了商祺的样子,我给他假消息了,也不知能撑多久。我觉得这事好像很不妙。” “是不太妙啊。那边怎么能不守规矩?如此说来,兮梵小儿定是被他们困住了。” 我内心焦急又担心,手脚开始不听使唤的发抖:“什么规矩?那边……是哪边?” 殊季老爷子皱着眉说:“你给的假消息那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拖不了多久就会找来这里。” 我愈加紧张不安:“怎么办?” “你刚说,和你一起的是晨敛,商祺,还有林氏国吾族来的侍灵?” 啊?铃木的确是兮梵从林氏国带回来的?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吃惊了一下,乖乖点头。 老头子说:“那就好。他们三个再加上我,四个人足以保你到那里去。这里呆不久,我们走。” 我还没问去哪,老爷子一下将我扛在肩上。一阵眼花缭乱后,还没回过神来,我又被放回了地上。 铃木扶着我问:“主子,没事吧?” 我郁闷地摇摇晕乎乎的头。这老人家真是……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商祺问殊季:“那边开始行动了,这很奇怪,过去这多年,怎么突然又来?” 殊季说:“这事该来了,是兮梵没给你们讲。突然的是那边竟然违反了规矩。兮梵大概也没料到,所以才叫我们来保护这孩子。” 我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商祺和晨敛起先是一脸疑惑,马上惊讶地张大嘴:“兮梵这个死狐狸那时候……好吧,我知道怎么做了。但是,会不会太冒险了?他也不想想牧年能不能做到?” 看样子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为什么舅舅不回来,为什么要他们带我来找殊季,为什么给我弓箭,那群人是什么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要我做到什么,他们都知道了。 但是!我这个当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强忍住心里沸腾的不安和烦躁:“你们谁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啊!” 殊季淡淡一笑:“傅卷涟,你的母亲。我以前是他的侍灵。” 我一下子呆住,脑袋里顿时转不过弯来,直勾勾地看着殊季。 商祺像是想说什么,脸色却突然一变。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动了。 商祺和晨敛一前一后将我夹在中间,左右则是铃木和殊季,我在他们中间,脚下踩着焰过痕。五个人上了屋顶向左方急驰。 商祺还回头对我笑:“小牧年,没想到你的思维和行为反应竟然都这么快,和我们想一块去了。” 我哪里有心情跟他笑!咬牙说:“突然闯进的灵力波动,幅度太大想不察觉都难。何况还带着一股杀气。铃木变回原形目标太大,那就只有各自跑来比较方便。” 铃木沉着声音说:“是不是你们说的那群人追过来了?怎么这么快?” 晨敛在后面说:“他们的能力不比我们低,追上来是意料中的事。不过确实太快了点。” 我心里一阵发慌,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大概还没有追到这里来:“他们至少有十个人。我说,好歹给我说一下他们是谁啊!!!!” “是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家伙!”商祺咬牙说:“牧年,我们四个人护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消除掉他们也不费力。”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和别人掐架,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合适这样做。 我说:“那边的人肯定也知道我们这边不好招惹,那么他们就会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现在追过来的人是大概是第一批,不可能是boss,打起来肯定不会输,但是会耽搁我们的时间,我想快点去找舅舅。还是暂时躲开他们。” 那四人应了一声,我们开始加速。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宇楼房渐渐消失了,好在道路上还亮着灯。我们从路灯顶上飞速越过。不一时,前面越来越暗,我眯眼一看,大概是到了郊外来了,没有灯没有月亮的,黑乎乎根本看不清有些什么。 我甩手射出几根带着式神的银针,那些银针在直线飞出隐没在黑暗中。几秒的时间,左前方出现一团火光,是式神。 我连忙轻呼:“有树林,进去!” 冲进黑乎乎的林子,我们在最茂盛的那棵树上坐下。我拼命喘气:“要命啊!从来没这么累过。” 商祺笑:“累成这样?兮梵怎么训练你的啊?他自己倒是能围着地球跑几圈还不带喘的。” “他没训练我。再说了,你们都修行N年了,我这点破灵力哪能和你们比。能到这都不错了。” 铃木给我抚背:“以后我背你。” 我摇摇头说:“总不能老靠着你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晨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来了。” 这么快?! 我们集体弹起,窜上更高的枝丫藏好。殊季单手在树枝上一撑,一层金色的结界将我们包在里面,光芒一闪,结界隐在了黑暗中。 这种结界从外面来是看不进来的,就像上次晨敛那样。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这些人是跟着我是为了保护我,但是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呐,到时候发生什么事的话,只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讨厌啊!如果以前缠着傅兮梵多教我一些……等等!会不会是他其实已经教给我了,只不过没有说明白而已?比如焰过痕,我那时问他,他只说是给我飞着玩的。 好吧,等到了安全地方,跟殊季他们说说,他们肯定会知道。 我这样想着,林子里突然闪进几点亮光来。 我粗略一数,林子里进了十来人,每人手里拿着一道燃烧的符咒,那符咒像是烧不完,怎么烧都那样。 这时有个人影从空中落到我们正对面的树枝上,看身形是个男人。他没有烧符咒,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含笑的声音说;“他们还没出去,仔细找。其他人随便怎么样,但是绝对不能伤害了那个孩子!” 下面的人整齐地应了一声。 我听着声音觉得分外耳熟,就是想不起是谁,心里冒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正此时,有几个人窜到了半空,那燃烧的符咒一下照亮了他的脸。 我一看之下惊得忘了呼吸!像是被当头一个炸雷给劈中了一般半天反应不过来。 大约隔了几秒的时间,我眨了眨眼,身子一软便向下倒去。 铃木早察觉我的不对劲,这时一把抓住我抱进怀里,轻声唤我:“主子?怎么了?” 我浑身都在抖,话都说不好,脑子里懵得一片茫然,只有那人的脸在我眼前不停的闪。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 第十一章:旧时的模样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或者说一直以来我的记忆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个人若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他又是谁? 商祺和晨敛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探头问:“怎么了?”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刚刚那个人,你们不觉得他很像谁吗?” “谁?” “声音,样子,都……很像我。” 商祺和晨敛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后头的殊季。 殊季淡淡笑:“确实很像,但不是你。他更像另外一个人。” 我早就想到了,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抓紧铃木的衣服:“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我只是说很像。” 铃木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便问:“像谁?” 我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的父亲。” 铃木愣了愣,什么话也没说。 我说:“父亲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我看过照片,我和父亲长得很像,但是也有些不同。可是刚刚那个人……和照片里的父亲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很像我,想起来和父亲显然会更像。殊季,你知道他是谁是不是?” 殊季很轻叹了口气,一双金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我:“周闻君,你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你的亲叔叔。” 我僵住了,脑子里只有亲叔叔三个字在不断回响。 正当此时,晨敛突然低叫:“小心!” 话落,结界猛地一震,破裂开来。 铃木在一瞬间抱着我闪开,一连跃出数丈远后,缓缓落在地上。商祺晨敛和殊季随即围在我们周围。 那个应该是我亲叔叔的人慢步走过来,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是周牧年?” 我掐了掐手掌心,让自己收定心神,尽量平静地开口:“你是周闻君?” “咦?知道我呐?”他偏着头笑,向我伸出手:“那就好办了。跟我走吧,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我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回去?” “对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周家的血脉,回去认祖归宗有什么不对吗?” 我听着这话心里不太舒服,声音也冷了下来:“我舅舅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周闻君呵呵笑起来:“说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嘛。他正在府上做客呢。” 他将做客两个字咬的很重,我心里更加不安:“你们把他怎么了?” “没有怎么啊,只是这样而已。”说着一挥手,空中出现水波一样的光影,慢慢的,可以看清楚画面了。 画面的背景暗沉而又潮湿,像是在什么山洞里一样。傅兮梵手脚被人用很粗的铁链锁着,一动不动地靠在一根柱子上。再一看,两根细小的铁链连在他的锁骨上方,血迹斑驳。 他们竟然锁了他的锁骨?!!! 一瞬间的恼怒从心底猛窜上来,烧得我想杀人!我猛地甩开铃木,手上大量的银针毫不留情甩了出去,密密麻麻,下雨一般。 周闻君离我很近,没料到我突然出手。他反应极快身子一翻,虽然基本躲过,却还是被划伤了脸。 他“啧”了一声,说:“傅兮梵那样的人渣也值得你这样对叔叔大动肝火?” 我这时怒到了极致!满脑子都是舅舅刚才的模样,心里痛得想要抓狂! 晨敛一把拽住我拉满的朱砂弓:“冷静一下!” 我哪里冷静得下来?!正要挣脱他,林子里突然刮起大风,燃火的符咒瞬间熄灭。那风越刮越大,像龙卷风一般。我感觉自己要被风吹得飞起来。猛地腰上一紧,有人抱着我腾空而起。商祺在后头说:“我们走!” 出了林子老远,还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我将脸从那人怀里抬起来,看着一呆,突然就哭了起来。 只是一眨眼,我们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谷。 我还在呜呜咽咽地哭,鼻涕眼泪全往那人身上擦。 殊季带头跪了下来:“御神大人。” 易千歌笑笑,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请起。” 商祺呵呵笑:“来得到挺是时候,我正被发狂的小牧年吓到了呢。” 晨敛和铃木倒是什么也没说,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商祺两头看看,拉着殊季也过去了。 易千歌揉揉我的脸,温柔地笑:“我的小牧这是怎么了?” 我本来因为最近的事而觉得憋屈,刚刚又看到舅舅被人那样对待,这会儿看到让自己安心的人,不哭才怪。他这样一说,我眼泪就掉得更凶了。 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使劲打他:“你干什么去了?!舅舅怎么会那样?!什么都不跟我说就走!也不来找我!这样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易千歌你混蛋!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在耍我是不是?!以后不许你来找我!!!” 易千歌扑哧笑起来:“这是哪跟哪?乱说话。”说着捧起我的脸,不由分说就吻了下来。 我抽搭着搂紧他的脖子,小心地回应他的吻。不远处传来殊季倒抽气的声音。 不好意思地别开头,我不想放开易千歌,挂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易千歌抚着我的脑袋,柔声说:“害怕吗?” “怕。”我老实地点头,心里委屈得很,鼻子又发酸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担心。” “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我蹭蹭他的脖子:“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易千歌抱着我在石头上坐下,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刚刚那个周闻君,他是你的亲叔叔,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讨厌那个人,一点也不想承认。但是血缘在这里,由不得我说了算。只好皱着脸点头:“他说来带我回去认祖归宗,但是千歌,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不在我小的时候带我走,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来找我干什么?他们那样对待兮梵,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易千歌听着笑着捏捏我的鼻子:“不要这样说,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说着招招手:“商祺,过来把你知道的告诉小牧。” 商祺到我们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慢慢讲:“傅家和周家是大陆两大灵者家族,虽然同在江南,但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还算不错。那时你父亲不知怎么喜欢上了傅卷涟,死追着不放。偏偏你母亲又是喜欢上天入地到处闯的人,你父亲便丢下已经继承了的家业追着她到处跑。周家老爷一心指望着大儿子能发扬家门,知道了这事气得要命,碍于傅家也不好招惹便一直忍耐着。直到你母亲怀你两个月的时候,你父亲却突然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家老爷几乎气疯了,带着人杀上门来。你说他杀就杀吧,他还不光明正大。借口说来接你母亲过去周家,说什么会好好对待母子两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闹不愉快云云。你的外公是个老好人,又一直觉得是自己女儿连累了人家儿子,见周老爷子慈眉善目的样子,根本就没有防备。晚上的时候周老爷子来了个突袭,两边死拼了好久,傅家终究没个准备……”说着顿了一下,小心地看我:“我和晨敛得知消息赶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活口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心情,总之没有悲痛,也没有恼怒。只是静默了半响,才问:“我舅舅和老妈呢?” 商祺叹气:“那时兮梵才十三岁,人在日本,我们觉得他在那里会比较安全,就没有告诉他家里出事了。这事我们又不能在中间插手,只能暗中护着,亏得你母亲是个厉害人,又有殊季跟着,才逃了出来。周家当时也受了重创,一直没什么动静。后来你长到四岁,周家不知发什么疯,要来把你抢走。你母亲将你封住,怕留下什么不好记忆,然后让殊季带着你跑。殊季放心不下她,偷偷把你交给一户普通人家,等他回去时你母亲已经死了。我和晨敛正想着,说只能插一脚后再去天帝面前请罪了。这时候兮梵却突然从日本回来了。” 殊季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回来了就直接来找我。就是那时踹坏了我的门。” 商祺笑:“是咧,后来他背着你一声不吭就杀进了周家,也不让我帮忙。从周家出来的时候一身是血,我差点被他血红的两眼吓死。我以为他把周家的人都杀了,但是没有,他留了周老爷子和周闻君一命。之后他便带着你搬到了青城,以后的生活就是你记忆中的那样了。” 我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很多事情搅在一起乱得不行,不由得头疼起来。 易千歌心疼地抱紧我:“脸色这么难看?不要想了小牧,这都过去了的事。” 我有点恍惚,马上又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商祺:“不对!你说的这些不是我想知道的重点。” 商祺僵了僵,干笑:“什么重点?” 我敢肯定他还瞒了我一些事:“像你说的,舅舅带着我杀进周家,留了周老爷和周闻君一命。但是那周老爷子不是个善主,他肯定会想要杀回来把我抢走,若说前些年是因为伤了元气,那这些年周家的声誉愈见拔高,他若想动手便不会忍到今日,怎么这么多年毫无动静现在突然就来了?” 商祺看殊季,殊季摇头。商祺再看晨敛,晨敛望天。商祺最后看向易千歌,易千歌淡定微笑。 我掰着商祺的脸让他看我:“殊季之前说这事该来了是什么意思?你们说那边违反规矩是什么意思?之后还说我能不能做到又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该来了?什么规矩被违反了?要我做到的又是什么?还有……” 商祺无奈地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停停停!我已经被你问晕了。我想想……唔,大概是那一年兮梵杀进周家的时候,和周老爷子做了某种协定。于是他没有杀他们,他们这些年也没有再来发难。现在期限到了,两边应该有个怎样的谈判或者碰面,但是显然那边的人没有按照当初的约定来,使什么诡计困住了兮梵,再来将你抢过去。嗯,应该是这样。” “等等!”我紧盯住他:“刚刚在殊季门口,你说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舅舅他们做了什么协定是不是?为什么当初要制作协定?”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能猜出大概意思。” “是什么?” 一旁的殊季突然问:“你能不能使用瑾瑜弓和镇魂箭?” 我不明白他问这个是想干嘛,便说:“不能。我还没有正式拜契为傅家的继承人,连瑾瑜弓都拉不开,更别说镇魂箭了。不过我有朱砂弓,也是舅舅给我的。” “朱砂弓和毒封箭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而瑾瑜弓和镇魂箭……你不明白傅兮梵把他留给你的原因吗?” 我想了想,想不明白:“不知道。” 易千歌小声说了几句话。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反应过来后惊得有点呼吸不畅:“当真?” 第十二章:风过天地 易千歌看我的反应,微微有点惊讶:“你不知道?兮梵连这个也没有告诉过你?” 我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有!从来没有说过。” “那你现在知道他给你这个的用意了吧?” 我瞪了他们半天,垮下肩膀:“就算是这样,以我现在的灵力和修为也做不到啊!兮梵他没有教我,也没有提过,现在突然来这话儿我怎么可能做到?!开玩笑!” “殊季会教你咒文,其它就看你自己的了。” “可是兮梵怎么办?我们的时间够吗?后面又还有人追着呢。” 易千歌笑:“我们现在在蓬莱山,他们要追来也是几天后了。” “你就刚刚那么一下就窜了这么远?”说到这我眼睛一亮:“要不千歌,你去帮忙把兮梵救出来嘛。虽然不能插手,但只要不露面不就行了吗?好不好?” 易千歌一脸抱歉:“对不起小牧,我是真的不能插手。这是三界之间的原则问题。晨敛商祺他们是灵界,这还好说,顶多受个处罚。而我们掌管三界平衡的神族,是万万不能插手异界中事的。除非有天帝下旨或者有能力的人召唤我们,不然绝对不行。” 我忙说:“那我召唤你。” 商祺哈哈笑起来:“别逗了小牧年。除了历史上的两三人成功召唤过神族,还只是普通神族。几乎就没人有能力召唤得到神族。上古御神更是想都别想了。” 我烦躁地挠头:“那千歌是上古御神,干嘛非要听什么天帝的!” 商祺捂住我的嘴:“小祖宗哎,说话悠着点好吗?!所谓天帝,就是这世间万物,人灵神三界,通通都归他管。国家该发生什么事,哪些星宿要下到凡间,由谁分别执政三界,都是他说了算。比如这天界的玉皇大帝,你们人界的国家总统,还有我们灵界的掌管者……就是我。这些……” “what???!!!”尖到变调的声音打断了商祺的话语,大家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齐齐瞪着我。 “小牧年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眼珠瞪得要脱框:“你是……灵界的……王?” 商祺平静地点头:“我是啊。你不知道?” 我打量他一遍,再想想他平时的行为……顿时就无语了。 这个人,言行举止轻佻又不靠谱,总是一副玩玩耍耍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上去还没有晨敛来得可靠。我以为他只是大荒山的守护者,这就已经让我很囧了,现在居然告诉我他是灵界的王…… 灵界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还真是奇迹! 易千歌笑:“看不出来是不是?” 我面无表情地摇头,对着商祺期待的脸给予猛烈打击:“完全!看不出来!!!” 商祺郁闷地扁扁嘴:“我本来就不想做这个,结果晨敛自己不想做,硬推给我,害我都没办法过自在日子。” 我很想说你看上去已经很自在了,但是没说出来。催他:“刚刚讲到天帝了,然后呢?” “就是说没有天帝的旨意谁都不能乱来啊。那时候兮梵还在日本,你母亲去世了,殊季带着你到了犬封。我和晨敛怕出什么岔子,准备插手进去,幸好兮梵回来了。不然我和晨敛现在大概被关在天牢里。” “那这一次你们怎么来保护我啦?刚刚还嚷着说可以干掉那些人。” 商祺额上冒出一个青筋:“还不因为傅兮梵这个招天杀的出事了!!我能总不能眼睁睁看你们挂掉吧!总有一天,我会被他害死的!!” 易千歌说:“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应该的。” 商祺很大声“呸”了一下,说:“敢情不是你呢!话说,你不是跟着兮梵吗?他怎么被伤得那么严重了?” 他这一说,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易千歌身上去了。 易千歌顿了顿,像是在忍耐什么一样咬着牙:“我是和他一起去了,也一直跟着他,出事之前三叔突然紧急召我回去,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兮梵又保证说他这里不会有事,我就回去了,结果一回去就被三叔那个老狐狸困住了。现在才找了个空出来。” “你三叔困你干嘛?” 易千歌揉揉眉心,皱起来的脸很孩子气:“我下来人间他本来就很担心了,生怕我给他惹出什么事来,早就盯着我了。这次的事,他更不会允许我插手。知道跟我说了怕是也拦不住我,就把我骗回去了。” 我心说这神仙怎么还用这样贱招啊,就问:“你三叔是谁?” “天帝。” “……” “小牧,你怎么了?” “!!!!!!!!!!” “小牧?小牧!” “天帝?” “什么?” “你三叔?” “啊?对,天帝是我三叔。” 我捂着脸大叫:“你骗我!怎怎怎怎怎……怎么会?!” 易千歌好笑地看着我,学我说话:“怎怎怎怎……怎么不会?” “他盯你很久了?” “从我来到人间就一直盯着。”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那那那……那他知道我和你的事?” “嗯。” “不是说仙界中人不能有七情六爱吗?他……会不会因此灭了我啊?” “不会。他说你很可爱。” “哈?”眨眼反应了两秒,我揪住他:“既然你们是亲戚那就更好说话了。你去说服他,然后留下来,不是要你帮忙,只要在我身边就好,就算只是暗中跟着,那样……我也会觉得安心。” 话才一说完,我立马就后悔了,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易千歌刚刚说过了,这是原则问题,一旦他插手,不仅毁了这个平衡原则,也会把他牵连进来。天帝是他三叔,他要是犯了事,这天上天下都会盯着看。到时候天帝有心护着他都不行,更何况天帝是绝不会徇私的,那到时候千歌就惨了。再说了,叫易千歌去打破他三叔制定的法度显然是让他去打他三叔的耳光,白痴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这样分明是让他为难了。 小心地摸摸易千歌的脸,我放软了声音:“不要放在心上,刚刚是我胡闹了。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舅舅让我做的事我也一定会做到的。还有就是,我会保护好自己。” 易千歌深深地看我,嘴角的弧度向上一扬:“好,我在上面看着。” 我笑:“以后不要偷偷下来了,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你和我们在一起,还以为你在帮忙呢,那样就麻烦了。等这事情完了,你跟天帝说清楚了,就回来。” 话音才落,天边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鼓声。很近,又像很远,却响得人耳根发疼。 易千歌脸色变了变:“这是我身边的童子在唤我,说是三叔马上要到我宫殿去。” 我看看黑乎乎的天,心里有点难受,可是已经拖不得时间了,只有催他:“那你快点回去。我和舅舅,还有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商祺和晨敛,在三叔那边我会担着。不过要注意些,不能做得太过了,暗中跟着保护就行。怎么说也还有殊季和铃木在呢。”说着轻轻吻了吻我的唇:“小牧,我先回去了。” 我知道他肯定是有点放不下的,便踮起脚尖回给他一个吻,弯着眼笑:“在上面好好看着,看看你家小牧是多么帅气的人。” 易千歌轻笑出声,对我们说了句:“各自小心。”接着金光一闪,我身边的位置便空空如也了。 我呆呆站着,望着天空看了很久。 铃木走过来搭住我的肩:“我会好好保护主子。” 商祺也过来揉揉我的头发:“干什么摆这种小白菜的表情?快点将兮梵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完了不就好了?” 我其实不是很懂这点,就问他:“为什么舅舅突然要我这样?” 商祺摇摇头说不知道。殊季倒是笑了:“不知道的事情就不用死追着不放,不然岂不是自寻烦恼?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吧。” 我想了想,说:“去周家。” 晨敛挑了挑眉毛:“看来你和我想一块去了。” 我笑起来:“周家违反当初的协定,困住了舅舅又来抓我,说明他们有点心急。现在舅舅在他们手里,他们也不忌讳什么了。刚刚周闻君见到了你们一点也不避讳,他大概是觉得你们不会动手参与到这件事。我们这会儿突然不见,他也会认为是你们带我逃走了。那么这样一来,周家派出来追我的人就会增加,而顾忌到有你们在,他们来的人,就不会太弱。” 铃木接着我的话说:“相对的,周家本府的防线会一时减弱。我们找个时间去把傅大人救出来。” 商祺想了想,有些犹豫:“如果周家也这样想呢?” 我摇头:“那么你想,周家上下那么多好手,为什么抓我一个小孩子周闻君要亲自来?这只能说明两点,第一,他们要拿我威胁舅舅,这个已经不可能了,舅舅已经被他们抓住了。那么第二,怕是周老爷子出了什么岔子,想见见我这个亲孙子。周闻君自己也说过,要带我回去认祖归宗。” “所以呢?” “所以周闻君很急着要抓我回去,人一急就会忽视周围的情况。他现在只想着怎么找到我把我带回去吧。我们现在离他们已经很远了,他们就算追来也需要几天的时间。我们可以趁这几天绕开他们,去周家看看情况,若是像我说的这样,那就有机会把舅舅带出来,若不是,到时候再想办法。”说着我反手摸摸身后的弓箭,冷笑:“放心,不管能不能找到舅舅,他交给我的事我一定会完成。不管怎样,我可是他养大的呐,自然不能给他丢脸。” 殊季顿了半响,说:“你和你的母亲真像。看上去软软的很好捏,其实捏的方法不对,就会扎手。” 我一愣,微微笑了。 第十三章:舅舅在哪 在蓬莱山休息了一晚,隔日一早我们便启程了。因为路途遥远,我们几乎没有怎么歇息,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才赶到。我大概是觉得易千歌真的在天城看着我,之前还焦躁紧张的心情到现在已经变得平静了。 穿越了大半个城镇,我们抵达了靠近城郊的周家住宅。周府里一片寂静,安静得有点诡异。我趴在墙头看了看,豪华的庄园内只看得见零星几个下人在打扫庭院,冷清得可疑。 “不对。” 商祺问:“怎么了?” “就算是派了很多人出去找我们,本府的人也太少了点吧?灵力的波动也很少,而且都很弱,像是完全没有警戒。这太奇怪了。” 铃木说:“我先进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他:“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我和你一起去,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 晨敛说:“还是我和铃木去吧。” “不用了。我想,能够不让你们出手就尽量不用,我不愿意连累你们受到天帝的惩罚。况且,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与周家的恩怨,还是要我们来解决。” 殊季笑了,拍拍我的肩膀:“我不便在周老爷子面前露面,就在外面接应你们。不管兮梵在不在,探到情况就马上出来。不许莽撞行事。” 我应了声,脚尖一点,和铃木跃进了周府。 周府的房屋,除了豪华得让人咂舌以外,整理格局和普通的别墅没什么两样。三层的房屋加一个大庭院。 我趴在屋顶四处看看:“整体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关舅舅的地方,会不会设在地底下?” 铃木说:“进去里面?” 我探头看看下面,只有一两个下人偶尔走过。一咬牙,说:“下去。” 隐去了身形,尽管别人看不到,我还是有些心虚地拉着铃木从窗子里翻了进去。我们从三楼查起。 三楼几乎没有人住的样子,很多地方还落满了灰尘。我查得很仔细,连角落的地方都认真地研究过,但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们只好往楼下去。 下到二楼的时候,我在楼梯口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照片。 那是一张四人全家福,我看到了站在后排微笑的父亲。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我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虽然一直都是在照片上看过他,但是我还是很想他。 轻叹一声,我扭头往楼下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怎么了主子?” 我压低声音说:“这张照片有点奇怪。按理说,这样大的照片放在这里应该不会经常搬动,可是你仔细看它两边下角的墙壁和边框。” 铃木眯着眼看了看:“没有挂正,向左有点倾斜。墙体的颜色有差别。两边的边框下角有点褪色。” “应该是经常被这样。”我扒住两边褪色的地方,刚好是手掌的大小。抓牢了向右一推,照片后面发出一声暗哑沉闷的响声,我们脚边的楼梯徐徐裂开一道洞口。 我和铃木同时跃开,以防里面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 等了半响没有动静,我随手拿了个东西扔进去,里面一阵连绵的咚咚响,没了声响。 是暗道吗?好像还很长。要不要进去?傅兮梵,会不会是关在这里?但是,这么简单被我们发现,会不会是陷阱? 我和铃木对视一眼,同时跳进了洞里面。不管怎么说,只有是有可能的,我们都要进去看看。 才一落地,头顶的洞门缓缓关上,甬道的两壁上亮了起来。 甬道非常的大,大概有十人宽三人高,长长的看不到尽头。墙壁是黑色光滑的大理石,能照出人影来。壁上的灯光一照,影影绰绰的反光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铃木一手牵着我,一手顺着墙壁摸索轻敲:“没有隔间。” 向前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还是没有看到尽头,中途也没有出现任何分岔口。 铃木突然“嗯?”了一声,快速张开结界:“有人来了。” 单膝点地,我紧贴着墙壁蹲下,右手握紧了朱砂弓。铃木将长剑反握着横在后腰上,身子微侧将我掩在身后。 一阵轻微脚步声从甬道尽头过来。我们紧紧盯着那头,不一时,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伴着一阵饭菜的香味。 饭菜?我有些愕然。这里总不至于是厨房吧?! 来的是名年轻的女孩子,身上穿着女仆装,手上拿了个托盘,上面是没有吃完的饭菜。她像是没有注意到我们,径直从我们身边走过。 铃木长剑一掷,贴着女孩的脖子插进了墙壁。 “啊呀!”女孩子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手上的碗筷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铃木蹲下身子,沉沉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女孩子脸色煞白,身子抖得像筛糠,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不……不知道……” 我暗道一声抱歉,扣在手上的银针指向了她的眉心:“真不知道?” “知……道啦……”女孩子呜咽着哭起来:“是牢笼……关着傅家的灵者……傅兮梵。” 我手上一抖,银针差点儿插进了她的额头:“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关在笼子里,我……我只负责送饭……不知道……别的” 笼子?!!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瞥了瞥摔在地上的饭菜,发现了一样东西:“他有好好吃饭吗?” 女孩子怯怯地说:“有……老板吩咐要照顾好他……你们看,饭菜都是按照傅灵者……的口味做的……他也基本上都吃完了。” 我双眼一眯,看了铃木一眼。 铃木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去那里?有多少人守着?” “尽头有个转角,转过去就是。看守有五人。” “多谢。小姐受惊了。” 女孩子脸上一红,突然晕了过去。 铃木的左手还保持着敲击的动作,说:“好像下手重了点,她的后颈不会被我敲断吧?” 我有点想笑,但是这种状况下实在不适合笑。 我们加速向前,到了尽头便看到一个向左转的转角。我们停下来贴着墙壁,铃木在我身后护着,我小心探出头一看,几乎要惊叫起来。 转角大概五十米的距离,有一个巨大的笼子。那笼子看上去是用钢铁打的,一根根粗粗的铁柱直撑上顶。我从缝隙间看到了傅兮梵。他果然被人用极粗的铁链锁着,垂着头斜靠在一根柱子上坐着,身上的白衣几乎染成了血红。有五个蒙面的人在他周围来来回回的走动。 我回头看铃木,差点哭了出来:“铃木,舅舅真的在这里……” 铃木探身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死紧,小声说:“刚刚那个送饭的是谁你知道吧?” “知道。是之前假扮商祺的那个人。我闻到了他身上香散的味道。” “还有呢?” “饭菜也不对,舅舅是宁死都不吃茄子的人。他们若真的按照他的口味来,怎么可能做茄子?就算做了,舅舅也不会吃。” 铃木拍拍我的头:“那人是想将我们引来这里。而困在这里的傅大人,很有可能是假的。主子,你要冷静一点。” 我连忙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总要探个真实与否吧,不然万一是真的呢?” 铃木想了想,漆黑的眼睛让我安心:“点到即止,不可以乱来。” “好。” 铃木点头,人已经冲了出去。一秒的时间里面传来几声闷哼。 我踩着焰过痕随后赶去,铃木已经摆平了两个,正在和另三人缠斗。 我远远地喊:“舅舅!舅舅!” 傅兮梵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疲倦憔悴的脸他让我不敢直视。他像是不太敢确定,没有戴眼镜的双眼眯起来:“小牧?” 我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是我是我!” “来得真慢啊你们。还有人呢?” 我愣了愣,心里打了个突:“你说谁?” “糖衣。他没有跟着你?” 我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他还在睡觉,我没有叫醒他。” “这样啊。小牧,跟着你来的还有谁?” “只有铃木。舅舅,你这些天还好吗?我刚刚来的时候碰到了给你送饭的人,你的胃口好像还不错。” 傅兮梵笑:“还好,饭菜还比较合我的胃口。” 果然是这样啊。 脚下的焰过痕烧得更旺,我身子一转向外冲:“铃木!我们走!” 地上那三人正与铃木纠缠,竟然同时对铃木扔出几道绿光的符咒。是幽冥怨?! 我没时间想他们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东西,右手一挥,金色的符咒飞出,撞上那几抹绿光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将绿幽幽的符咒燃烧殆尽。铃木在同一时间旋风般弹起,反手用剑柄击中了一人的头部,顺势一踢,那人狠狠飞了出去,撞上身后来不及躲开的同伴,三人一起砸到铁柱上不动了。铃木脚尖一点飞到我身边,与我并肩急驰。 傅兮梵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小牧?怎么了?” 我冷冷地笑:“你还真当你是我舅舅?!” 那头寂静了一下:“不错嘛让你发现了。那就……死吧!” 话落,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甬道开始摇晃起来,大大小小的石块四处砸下。 暗道,伪装,机关……靠!你以为在演电视啊! 我和铃木一边躲闪一边加快了速度。眼看马上要冲到出口,一道人影突然挡在前面:“小牧少爷,这样急匆匆的是要到哪里去?” 我急刹住身势,甩出符咒撑起了结界,不让我们被石头砸到。铃木挡在我面前冷冷开口:“让开!” 刚刚还穿着女仆装的人现在已经换上了男装,上挑的凤眼眯了眯,说不出的妖娆:“怎么?不救你的傅兮梵舅舅了?” 我笑:“我们还没有蠢到要救个假的出去。再说,要扮成舅舅至少找个英俊点的好吗?乌鸦侍灵实在太丑了。” 他的脸色沉了沉:“我也不想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总之,想出去的话,就乖乖随我去见老爷如何?” “我要是想见他,自然会去。前提是我先找到舅舅。”我拉了拉铃木的衣袖:“五分钟这里会塌掉。” 铃木对我微笑:“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那人冷哼一声,抬起手上黑色的手枪:“我没有闻君少爷那么好的脾气,也不懂得手下留情。你不随我走,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手指轻轻一扣,一连打出三颗银光闪闪的子弹。 铃木人未动,手腕快速一翻,长剑闪着五彩光芒斜斜劈下。叮当几声响,灵力子弹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就在铃木出剑的瞬间,我在他身后轻轻动了动。 那人轻巧地跃到空中躲过了剑势,手上的枪毫不迟疑瞄准我连开了几枪:“不乖的小孩让我来TJ好了。” 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那人脸色一变,僵硬地从半空摔了下来,动也不能动了。 “还有半公分,不要乱动。”身侧,铃木的长剑正逼着他的咽喉。 脸色如万花筒一般变来变去的那人瞪大眼,咬着牙问:“你什么时候对我下了定身咒?!” 我收了结界,躲开一块掉下来的大石头:“在铃木劈开你的子弹的时候。我的银针夹在他的剑光中,你自然注意不到了。” “你!” “不能怪我,是你太不小心了。” “是吗?”那人突然发出一声清啸。原本紧闭的出口开个一个大洞。一只大鸟猛地俯冲下来,叼起地上的人后飞快地冲了出去。我们本来就没打算追他,只想逼开他。洞门一开,我心里还高兴了一下,心想可以趁机出去,哪知一眨眼那洞口又合拢了。 铃木一把将我甩到他背上,向甬道深处急驰。 甬道里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铃木一手托着我一手支撑着结界。不时有大块的石头砸到结界上,吓得人心惊肉跳。 前面的路几乎被掉下的石头封死。铃木身子一伏,速度稍微减慢。我上箭拉弓,灵咒羽箭破空而去,哄的一声巨响,前面露出一条可行之路。 铃木飞得极快,眨眼到了转角处。我们没有向左转,径直向右边的墙壁冲去。在撞上墙壁的瞬间,我双手结印后拍向了墙壁。宛如拍在了棉花上,那墙壁闪过几丝光芒,我们便直接过去了。 这墙是用超高灵力幻化出来的,和真的没什么两样。你若有那个本事和灵力过去那就没事,不然还真会撞死在这。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和铃木就发现了。 过了这面墙又是一段甬道,但是很短,前面也没有封门,一眼就能望到头,还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 铃木才说了一句:“当心些”,我们已经冲出了甬道。没来得及喘口气,我们就发现……已经被人家包围了。 铃木反手将我提起扔出,大力拍向我的脚底。我的身子借力弹起,手中的银针在瞬间射出,焰过痕已踩在了脚下。 铃木挥剑逼退了几人,和我背靠背悬在半空中。 这些人其实只是些普通的灵者,但是人数实在太多,我们不敢妄动。那群人也只是围着我们转,并不动手。 正僵持着,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猛地黑了下来,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了。不一时竟然黑到看不见我脚下特殊的焰过痕了。 周围的人惊慌地叫嚷着什么。我正不安着,商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很轻:“走。” 我心里一喜,低喝:“铃木!解!”,话落便落进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里面,紧接着一阵疾风过耳的声音,我抓紧了铃木,总算是长长吁了口气。 但是,他们到底把舅舅关到哪里去了? 第十四章:九冥使者 飞出了周家,眼前又是一片阳光晴朗的好景象。我回头去看,竟然只有周府笼罩在黑暗之中。 商祺坐在我旁边,瞪我:“不是叫你们探探情况就马上出来的吗?” 我额上滑下一滴汗:“那个……我这不是想知道具体消息嘛。” “结果呢?” “……虽然猜出来可能是假的……” “周家要是这么简单让你们找到了傅兮梵,那就不是周家了。” “我知道啦。那个通道啊之类的,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不过我担心舅舅啊,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得去看看。不然我心里会留个疙瘩。倒是你,怎么会赶过来?” 商祺瞥我一眼:“我好歹也是灵界的王,连你们都罩不了那我还混什么。”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 说话间已经转回了周家大门,晨敛和殊季看到我们过来,身形一掠,也坐了上来。晨敛说:“去城郊,免得他们追出来,不然又要纠缠不休。” 路上,我把在周家看到的跟他们说了一下。殊季的白胡子翘了起来,尽管声音还是很轻,却沉沉透着严厉:“叫你们不要莽撞行事,现在看看,惊动他们了不是?怕我们倒是不怕,只是这样一来,下次要想再去找兮梵,就不会这么容易脱身了。更何况,兮梵被关在哪里,我们还不知道。” 我说了句:“对不起。”弱弱地低下头去。 铃木将我们放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化作人形后单膝跪下:“是我未能提醒主子。” “不是啦!是我太着急才会这样。”我连忙去拉他,说:“周家引我们进去,并不是想直接抹杀我们,好像只是要吓吓我们而已。大概是想让我们放弃去找舅舅。周闻君不是说了么,他们要的人是我。” 晨敛拍我肩膀:“你想直接去找周家老爷?” 我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刚刚那么一闹,行踪早就暴露了。与其和他们兜兜转转,不如先跟他们进去再说。怎么说我也算是周家的人,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下手。或者说尽量不要与他们产生大的冲突,这样应该没什么事。 我把心里的想法跟他们说了,又问:“你们觉得呢?” 那几人好半天没理我,而且大家的表情好怪异。 商祺小声嘀咕:“千歌在搞什么啊?不是说会替我们担着的么?” “啊?” “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就只有你和铃木能够进去了。” “为什么?你们的灵力那么高,换个样子隐去气息不就可以了吗?还有,你刚刚说千歌怎么了?” 商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在刚刚,可以说是半分钟之前,我们被盯上了。可是千歌应该会事先通知我们啊?难道说他也不知道那人来了?” 我惊得不轻,僵硬着不敢动了,无声问他:“谁啊?” “九冥使者。”说着指了指天。 我抬头去看,什么都没有,但是眼睛一眨,半空中多了一个人。 一名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 我眼睛瞪得几乎要掉下来:“这这这……九九九……九冥使者???!!!” 那小女孩穿着一套鹅黄唐装,袖子过长而卷了几折。她拢着肉肉的小手对我们拜了一拜,声音脆脆的:“天帝大人叫我来提醒几位,此事乃人间纷争,灵王,泰逢,吉量三位上神一概不允插手,否则的话……” 我听得紧张,不由吞了吞口水,生怕她说出什么可怕的话出来。 “否则,点点点点点点。” “哈???”不止是我,其他几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点点点点点点……是什么意思?” “这是天帝大人的原话,是省略号的意思。意思就是,后果自行想象。” ……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殊季皱起眉头:“我也不能插手么?” 小姑娘的大眼睛眨巴两下:“你虽然做过侍灵,不过现在主人已故,你又为犬封之主事,自然是不能插手。我这次来,是为了监视你们。你们所到之处,我也要一同随行。” ……监视,还是光明正大的。 那三人为难地看向我。我想了想,算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靠自己来了。 正要说些什么,小姑娘又转向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金城汤池,真是个好地方。” “诶?什么?” 她没回答我,而是继续说:“太极生两仪,两仪未分,其气混沌如鸡子。盘古氏出,则天地之道,达阴阳之理矣。” 我不太明白她说这些给我听是什么意思,想问,她已经看向别处了,摆明了不想再说什么。我只好作罢。不过她既然说了,一定有她的用意,这几句话我得好好记住才是。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几句话之后,我总有一种模糊的,怪怪的感觉。也许,她不仅仅是来监视。 休息了一下,已是下午,铃木去给我们买吃的。 我问了问大家的意见,最后说:“大家说随便就好,除了茄子,笋子,香菜,青椒和胡萝卜。另外,九冥使者还想要棒棒糖一袋。” 我看到铃木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极淡定地点了点头,走了。 过了几分钟,我想起了正事。右手一挥,式神飘起来,往周家方向飞去。 商祺说:“干什么?” “叫式神送信去周家,告诉他们我明天去拜见周老爷。” 商祺摸摸下巴,回头对殊季和晨敛说:“我们也还没通知周家呢。” 我惊:“你们不能插手啊,会被天帝责怪的。” “我没说要插手,我们只是约好一起去周家玩玩而已,相信周家的人不会那么不好客吧?”说着,对九冥使者做个鬼脸:“你认为呢?” 小姑娘甜甜一笑:“这些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类。三位上仙要去哪里游玩,是各位的自由。” 我听了,微微笑起来。 空中飞起了三位式神。然后我默默地捂脸了。 比起我那白白的纸片小人式神,他们的式神还真是让人嫉妒。 商祺的式神是头顶长冠,浑身闪着五彩光芒的小鸟。就是上次我见到的轿夫小鸟。晨敛的是一只超级可爱,只有巴掌大小的小老虎,额上印着一个圆体的“泰”字。这些式神都太具有标志性了,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认出来。而那小姑娘奉天帝之命来监视商祺他们的行踪,也得事先通知周家。她放出的,竟然是一顶小小的红色灯笼,上面有四个金灿灿的小字:“九冥之渊”。 我问殊季:“你不去么?” 殊季说:“我不想在周家人面前现身,不过无妨,我幻个身形,明日随商祺他们一同去。只是去了周家之后,有件事会变得比较麻烦。” “什么事?” “兮梵交代给你的事。我们还没有开始修行” “啊!” “周家不希望你完成这件事才会违约来抢你去。你现在进了周家,还想顺利修行么?” 我倒是真的没想到这方面去。 “那怎么办呢?” “所谓修行,就是让你学会如何抓住灵力的流动,以及,在保存身体活跃性的同时怎样释放力量并让它爆发持久。嘛,这个不难,放心!在周家照样可以的。”商祺说,并风轻云淡地笑了一下。 我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头都大了起来:“听着就很难好不好!!!而且,在周家进行修行,你是想把那里毁掉还是怎么着啊。” 晨敛笑起来,将商祺推到一边:“别听他讲得那么吓人。其实就是提高你的灵力,并且在灵力爆发的情况下保持身体体力不会被透支。” 我松了口气,虽然是一样的意思,不过晨敛的说法听上去舒服多了。 “就只有这个?那要如何修行?” “只有这个。至于如何修行……”晨敛袖口上折,摆出一个漂亮的预备姿势:“打架就好。身体经过实际打斗才能摸索并得到经验,这样更容易理解和熟悉自身灵力的力量。安心,我们会好好训练你的。” 我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打架?和你们?还叫我安心?开玩笑!这样会被你们拆掉然后重组然后再拆掉再重组……的好不好!!!” “你想放弃兮梵交给你的事?” 我愣了愣,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当我做好准备的时候,晨敛却姿势一收:“今天就算了,好好休息。明天去了周家再开始也不迟。” “诶?” 他向我身后一指:“终于回来了。” 我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头,铃木拎着食物回来了。 这人……原来是肚子饿了才作罢的。 围作一团吃完了食物,我们重新回到了城镇,找了家灵族酒店住进去。商祺递出手中流光溢彩的玉牌:“不要声张。给我们一间房就好。” 前台小姐大概没看出是灵界的王来了,这会儿看到玉牌吓得要死。再看看我们,大约也知道这几人都有来头,忙领着我们往另一边走:“有专供灵界皇族的高等套房,六人住绰绰有余。这边请。”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灵界也这么高级啊?我以为是古代那样的客栈呢?不知为什么,最近遇见他们,总有一种自己在古代生活的感觉…… 将我们带到房间后前台小姐就离开了。我站在门口瞠目结舌。 这已经不是用高级和绰绰有余就能形容的了!简直是华丽耀眼到足以刺瞎我的双眼!再看看那几位,平静得像什么一样,仿佛这房子不过就是那浮云。我忍住想泪奔的心情,在心里暗骂:这群该死的高级人士!!! 晚上的时候,我洗完澡出来,又被吓了一跳。明明房子这么大,怎么都躺在半空中?再一看,我就明白了。 他们都围着那张巨大的睡床呢。三个方向分别是殊季商祺和晨敛,铃木幻回老虎的模样,趴在床的一侧。 靠墙的是九冥使者,小姑娘盘着腿坐在一顶红灯笼上,悬在床的斜上方。看到我,平静地说:“这个方向,监视他们会比较方便。” 商祺也在半空中坐起身子:“今晚好好休息吧,小牧年。” 我忍不住想笑,鼻子却有点发酸。“谢谢你们”四个字滚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样说出来,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爬上床去。 盖好被子,铃木就伏在我旁边,将我整个人围在他毛茸茸的怀里。看了看四周,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我安心地闭上眼睛。 明天要去周家,这就相当于,我们之间的较量,真正开始了吧? 不能辜负了舅舅,不能辜负了千歌,更不能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保护。所以,一定要好好解决这件事情,一定要平安救出兮梵,一定要……重新回到以前宁静快乐的生活。 (2009。11。29) 时隔这么久才来更新,我发誓之前真的不是在坑掉它啊啊啊啊!实在是因为前段时间突然转冷,于是烧烤的懒神经便开始运作了……(这是口胡!嗯,好吧,me很羞愧……真的!)最近,《我的完美世界》还在持续更新中,《海蜃山庄》也偶尔写个番外,现在《山海游》也开始继续了。这样说来……看看,烧烤其实还不算是最懒的…… 话说回来,千歌好久木有出场了,我都觉得灰长对不起他。但是木有办法啦,谁叫我做了“不能出手”这样的设定呢。不过,虽然他本人不能出场,但是对于小牧年,他当然不会不管啦,所以,小动作还是有滴!!! 那么,山海游里面的各路神仙妖怪加灵者,时隔一个月,妈妈终于来看你们了,泪光闪闪飞扑中~~~~(被众踢飞,再抓回来群殴ing……) 第十五章:问一个问题 隔日一早起来,殊季幻成小孩子的模样坐在晨敛肩头,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便出发了。到了周家,早有人在门口候着了。是那个带有香散的妖娆小子。看到我们出现,低眉顺目的样子让我有一种认错人的错觉。他带着下人一起跪下,道:“见过各位上仙,允翎在此恭候多时了。” 商祺一声轻哼,皮笑肉不笑地往里走。我们一同进去,才走到门口,那小子一抬手,将我和铃木拦下,望着我笑眯眯地说:“小牧少爷请稍等,有件事情,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我问:“什么事?” “呵……我们其实都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三位上仙跟着来此的喻意我们也各自清楚。这次的事情是人间之事,虽然外界一概不许插手,不过还是得小心些是不是?” 他故意将“外界一概不许插手”这句话说得很重,又看向我的身旁,我便明白了。原来他们在怀疑九冥使者身份的真假。 想来也是,毕竟灵王这样的大人物都跟在我身旁,周家总不能凭一盏小红灯笼就随便放人吧?况且九冥使者直属天帝手下,一向鲜少出动,各界关于他们的信息也是少得可怜。现在为了这事突然说是奉天帝之命而来,也难怪他们会怀疑。 看看九冥使者,小姑娘盘膝坐在红灯笼上,飘悬在我的旁边。听到这样的问话,淡淡瞥了允翎一眼,又瞌上眼。 真……酷! 允翎大概有点尴尬,但没有确定人家的身份又不好发作,只好说:“使者大人可有什么凭证?” 我嘴角抽搐了。怎么,想看身份证还是职业证啊?不过……他们有这东西么? 小姑娘还是闭着眼,拢在袖子里的小手拿出来一指身下的灯笼:“九冥深渊四个字你不认识么?” “仅仅凭这个,让我们如何相信?” “那你要如何?” 允翎伸出一只手:“既然是奉天帝之命来,那就把奉令拿出来看看吧。” 小姑娘缓缓睁开眼,稚嫩的脸孔配上冰冷的眼眸,让人浑身腾起一丝莫名的寒意。她慢慢在灯笼上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天帝的奉令,岂是你够资格看的!?” 我看到允翎的脸都黑了。他恼怒地哼了一声:“周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商祺笑嘻嘻地插嘴:“九冥使者若是不跟着我们的话,我们就要乱来了哟。还有,你确定你拦得住人家吗?” “拦不拦得住要试了才知道吧。” 说实话,我真的很替他担心。他的灵力,大概比铃木还低一层,这样的自信太盲目了。还是说,他们其实只是想看看,九冥使者会不会偏袒我们这一方呢?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扯扯嘴角,然后她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样来描述这个动作。她应该只是脚尖在灯笼上点了一下而已。但是在我的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的时候,她已经在灯笼和允翎之间去了一个来回。这个过程只有一秒,或者更短。 简直是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太……可怕了! 允翎已经彻底僵在那里了。 他的面前是一把长剑,大概有两米左右的长度,没有剑鞘,非常的细。黑到极致的剑锋被阳光一照,泛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寒光。剑身上刻了几行金色的字,字形非常奇怪。那些字给人的感觉很诡异,好像是活的一般,不时流动着变换位置。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八字羽书! 八字羽书,听闻只有上古神族才能使用和看懂,比如天帝,再比如……呃……我家的千歌。我之前在一本非常古老的书上看过关于它的记载,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写着“八字羽书,金流暗涌。天帝之谕,九冥传书。执其于前,万物皆从。” 原来真的有这么高级的东西,现在亲眼见到,我到底该兴奋还是该郁闷啊。 再仔细看看,那把剑根本就是贴着允翎的脸插进地下的。我想刚刚的那一瞬间,没有人看清楚那把剑是从哪里使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插进地下去的。我发誓我甚至连小姑娘的影子都没看到。最让人惊愕的是,我们并没有听到长剑入地的声音。好像它是凭空长在那里一般。 在场的人都对着长剑跪下,我也跪下了,在心里不停的惊叹,然后揉揉脸颊让自己的脸部肌肉恢复正常状态,摆出一副淡定的表情。 小姑娘站在灯笼上,依旧是老人家一般将双手拢在袖子里的姿态。她偏着头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说:“我只是来做自己该做的事。灵王他们的存在你们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不会让他们出手。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很快,商祺他们被允翎带去了大厅,我和铃木被安排在客房等着。想到马上要看到周家的老爷,血缘上来讲自己的爷爷,我不由得有点焦躁。 “铃木,你说等一下见面,会是怎么一种状况?” 铃木给我倒了一杯茶,让我坐下:“没有发生的事情再怎么猜测也是无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子你冷静一些,不要自己先乱了方寸。” 我连忙做深呼吸:“铃木,对于周家,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铃木想了想,蹙起眉头:“没有。不过……主子你觉不觉得,与其说九冥使者是来监视灵王他们的,倒不如说是来代替他们来给我们行方便。” 我咧着嘴笑:“我也是这么想的。的确,比起灵王他们的身份,身为中立方的人其实最好动作了。只是看那八字羽书……的确是天帝派来的没错啊。天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除非……有人在暗中特意交代过了。” 特意交代?好吧,除了那个人我想不到第二人选了。 然后我发现,自己非常的想念那个人。之前是脑子里堆积的事情太多,时间又很紧迫,逼得人没空去想别的。现在这么一说,所有的想念便全部被勾出来了。 呐,千歌,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在看着我吗?我说我很想你,你有没有听到? 和铃木呆在客房里闲扯,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商祺他们这时过来了。我很想问问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允翎也在,我便只好改口。 “聊得还开心么?” 商祺笑:“开心啊。周老爷还极具含蓄美地提醒我们,不可以插手这件事呢。” 我“哦”了一声,看向站在门口,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的小姑娘:“使者大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允翎眼睛一眯,紧紧盯住我。 小姑娘点点头,包子头上的红丝带跟着她的动作飘了飘:“可以。” “你不是从天上而来么?我很好奇,这天地之间的距离是多少呢?” “距离?”她拿掉嘴里的糖果,不高兴地嘟起嘴:“我本来是想丈量一下啦,可是昨天从天宫下来的时候,半道上被一位银色头发还老是笑眯眯的御神大人拦住了,等他离开后我已经忘记我量到哪里了。说起来我还应该尊称他一声师傅呢。我很小的时候,那个人曾经被天帝派来执掌九冥之渊。不过没多长时间,那家伙觉得麻烦,就走了……啊,抱歉,我好像说了一些无聊的事,各位不用放在心上。” 我抿着唇角笑起来:“没事。他大概是想和曾经的徒儿说说话而已。” “那他可就太无聊了!说什么想修建一座行宫,问我如何让行宫巩固。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嘛。” “确实很无聊。”我这样说着,心里早开始欢呼,但是表面上还要故作平静地笑。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小姑娘说,然后扭头就走:“我们回房去。” 商祺和晨敛诡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跟着走了。 允翎走了两步,回头说:“老爷让两位稍等,晚饭时分来见二位。” 我矜持地点点头,等他们一走,我捂着嘴无声地笑了。 如果我没记错,千歌以前跟我说过,他确实在下到人间之前,帮忙执掌过某个地方。原来就是九冥之渊呢。这样想来,再加上九冥使者的描述,银发,笑眯眯,御神……这不是易千歌还能有谁? 至于说什么如何让行宫巩固,不是有句话叫“金城汤池,谓城之巩固”么?那么之间九冥使者所说的“金城汤池,真是个好地方”这句话,也是千歌让她转达给我的?这是个什么意思呢?会不会……难道……啊!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拍着胸猛烈咳嗽。铃木过来给我拍背,我顺势倚到他身上,悄声说:“也许,我知道舅舅在哪里了。虽然具体地方还不清楚,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找。” 铃木表情未变,给我拍背的动作一滞,又恢复了平常。 我掩着嘴咳嗽,开始考虑另一句话的意思。 太极生两仪,两仪未分,其气混沌如鸡子。盘古氏出,则天地之道,达阴阳之理矣。这又是指什么呢? 第十六章:淹没了尘埃 猜到了金城汤池的大概意思,我心里有点焦急,想快点出去找傅兮梵。但现在是在周家,一举一动都有人暗中盯着,妄自行动太打草惊蛇了。只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和铃木讨论另一句话的意思,讨论了半天,未果。正苦恼着,眼前一花,脖子上突然变轻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伸手去摸,封印着糖衣的灵珠……不见了。 我大叫一声,迅速跟着那道影子追了出去。跑出房间一看,一只好小好小的老虎正蹲在不远处看着我,嘴里还叼着我的锦袋。见到我跟出来,一纵身跳上了屋顶。我来不及细想,使出焰过痕追上去。 别看那老虎是迷你版,动作却快得像闪电一样,在周家的屋顶上四处乱窜。我和铃木紧跟着它,追了老半天竟然怎么也追不上。我咬着牙骂了句脏话,脑子却突然灵光一闪。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还是在追它。我一边追一边观察周家的布局。等我看到想看的东西后,那小老虎冷不防向我冲过来,目露凶光的样子让我吓了一跳。我条件反色地向旁边一闪,双手结印后拍向它。小老虎一巴掌被我拍飞,砸到树上摔了个血肉模糊。 我目瞪口呆地僵硬在屋顶上。 它……难道不是晨敛的式神么?怎么会有实体? 正想着,有人忽的一下出现在小老虎的尸体旁边,仰着头冷冷地看着我们:“是你,杀了它?” 我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况且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好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晨敛的表情很阴森,和平时完全是判若两人的冷酷。老实讲,我有点被他吓到了。 他捡起地上的锦袋,捏紧,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一命抵一命,如何?” 我猛地瞪大眼,“不可以”三个字还没有叫出口,人已经冲了下去。 晨敛右手一挥,一道寒冷的剑风迎面袭来。我急速侧身躲过,耳边的头发还是被削去了几缕,铃木在后头搂住我跃到了院子的另一头。 我呆愣愣地看着晨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回头一看,是商祺,九冥使者,还有一大群周家的人。 商祺皱着眉喝道:“晨敛,你这是在做什么!” 晨敛手中的长剑斜斜指着我,冷声开口:“他杀了我的家臣,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有什么问题么?” “私人恩怨?”商祺想了想,点头:“既是私人恩怨,我也没权利说什么了。”然后将我向前一推:“除了周牧年和铃木,与此事无关之人,一律不准出手!” 我傻眼了。但是在我瞥到九冥使者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后,马上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这该不会……是所谓的修行吧!? 在周家,走哪里都有人盯着,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要采取行动。这样故意挑出一个事端来,既不违反天帝的规矩,又能让周家的人没办法干涉。就算他们知道我们的用意,也没法借题发挥让九冥使者阻止了。 但是……靠!你们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啊!看晨敛这样子他是准备动真格了,我这点骨头,够他拆么?! 我苦大仇深地仰天叹气。千歌,为什么是我碰上这样的事情啊啊啊啊啊啊! 商祺将其他人赶到走廊里,现在院子里就之剩下我,铃木和晨敛了。 我看晨敛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心里一阵发毛。半响,他说:“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们最好不要抱着侥幸的态度和我交手。”说着一弹指,唤来了他的手下。这样,我们形成了一对一的单打形式。 我大概是紧张过头了,这会儿竟然平静下来。想到不知被关着的傅兮梵,想到一直保护着我的这群人,大家都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扯进这是非中来,所以现在,就算被打成渣也得好好上了。闭上眼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我说:“开始吧。” 周家的宅院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了,下面的人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铃木和晨敛的手下已经不知道到哪里打去了。我跪坐在屋顶拼命喘气,体内体外夹杂的剧烈疼痛感让我很想昏厥过去,而左肩被晨敛的灵剑劈了老长一道伤口,血流如注。我咳了两下,血腥上涌,顺着嘴角滑下来。 晨敛站在我的不远处,相比起我破布一般的状态,他却显得轻松得多。只有腰侧被我的灵咒羽箭刺中,将白衣染红了一大片。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打了多久,只知道现在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粗略一算,没个大半天也有两三个小时了。我没料到自己能够坚持这么久。打得途中脑子里根本是一片空白,完全依靠条件反色和直觉在行动。好吧,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反射弧是这么灵敏,也不曾知道自己纸片似的小身板这么抗打。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在交手的过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感受到了身体里灵力波动的走向,虽然只是一瞬间,不过足以让我利用它给了晨敛一掌。晨敛被我打得滑开好远,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看着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我没料到这爆发力会这么厉害,自己倒是被灵力的反冲力弹飞了,差点摔晕过去。 原来抓住了灵力的流动然后加以控制,可以让普通的招数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啊! 我看看晨敛严肃的面容,咬着牙摇摇晃晃站起来。妈的,我不会是要归西了吧!?怎么这么……疼!!! 晨敛将长剑横在胸前,说:“不要逞强了。” 我擦擦嘴角的血液,咧着嘴艰难地笑:“我没有逞强,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侍灵而已。” “……”晨敛眯了眯眼,猛地向我冲过来。 我抬手想举起手中的朱砂弓,胳膊却丝毫使不上力,然后周家的宅院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我伸手遮住眼睛,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整个人拢进了一个结界里。迷糊中听到有人说:“剩下的事不用担心,速去速回!”接着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幽黑的地方,我动了动,发现身子特别的轻松,用手在身上摸了摸,所有的伤口……都不见了!?我惊讶地张大嘴,旁边有人说话了:“醒了么?” 我在黑暗中摸了摸,摸到熟悉的脸:“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哪?” 眼前一亮,铃木举着火咒坐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只是晨敛的手下说一切早就安排好了,不用担心周家找来,叫我们向前走就是。” 我摸摸下巴,想到在昏迷之前无意间看到的方向……啊咧?晨敛竟然将我们送进这里来了!? “铃木,你记不记得,之前追那只小老虎的时候,我跟你说我在找东西?” “记得。主子在找金城汤池是在周家的哪个地方。” 我嘿嘿嘿笑起来:“当时在屋顶上看,周家的宅院建的很规矩,没什么突兀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给我一种不协调的感觉。那就是周家后园里那口不起眼的井。那井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但是你有没有发现,那口井周围的泥土隐隐泛着极淡的紫光,而且寸草不生。更重要的是,一口井为什么要用守灵石做呢?” 城坚则敌不可破,故曰如金。池热则敌不敢近,故曰如汤。二者合曰金城汤池,城之巩固。那口井所用的守灵石,是用采自七海之底的古玉炼成,不小心碰到了,就算只是碰到一根手指头,全身的灵力都会在瞬间被吸收殆尽。而那些泥土之所以会泛出紫光,是因为尘土下面埋了嘉荣草。这嘉荣草来自半石山,不知怎么带有雷电,也是随便一碰就会被烤成肉串的厉害东西。这样说来,不是很像金城汤池的布局么?而我们现在,大概已经下到井底了。 我扯开胸口的衣服,果然看到胸前画着一个好大的朱砂符,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看来就是这个东西,能让我们安全呆在这里呢,身体的快速恢复大约也是拜它所赐吧。晨敛他们,怕是早就算计好这些了。 铃木说:“我被送进来这里后去探查过,只有这一条甬道,也没有看见其他人。不过还是小心为好,一有情况,马上出去。” 我拍拍脸颊,“嗷”了一声给自己鼓劲,和铃木向甬道深处走去。 哪知走了才两步远,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扣住了我的脖子,然后我听到易千歌熟悉的笑意:“抱歉了,小牧。” 第十七章:尽头的一抹温柔 我没有回头,说:“易千歌,你搞什么飞机?”抚上搁在脖子上的手,轻轻一拍:“当我白痴是不是?” 脖子上的手瞬间化成一团烟雾,在我面前聚集成一团,慢慢化作一面镜子。 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易千歌,他正坐在窗边喝茶,依稀可以看到那四周笼着一层淡淡白雾。 我说:“我现在很急,你还跟我闹。” 他弯着眼笑呵呵:“本来是想吓吓你,哪曾想我家的小牧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说着一招手:“三叔,这是小牧。” 我立马想选择性昏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张脸从旁边窜过来挤到幻镜前,银色头发和带笑的眼,看上去与易千歌惊人的相似。只是那眉宇间所散发的气势太过强大,压迫得让我呼吸困难。 我和铃木跪下,俯身三拜:“天帝圣安。” 看不出年纪的男子“唔”了一声,咧着嘴孩子气地笑:“二位不必多礼了,起来说话吧。” 我紧张到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 易千歌将他的天帝三叔推到一边去:“他只是来看看你,你不必紧张。” 我浅浅吁了口气:“我以为是为了舅舅的事来警告我不许和你接近的。” 天帝的脸又猛地凑上来:“这件事只要异界中人不插手,千歌不再给我添乱子,你们想怎样都行。我制管三界平衡,情情爱爱的事情,我无法干涉。” 我愣了愣,开心地笑起来:“嗯!我知道的。” 易千歌对我眨眨眼:“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有小牧在的地方呢?” “很快。到时候就算你不想来也不行了。” “呵……那我可就好好等着了,小牧。”说着,易千歌抛给我一个飞吻,扬袖一挥,幻镜便消失了。 我腿软地跪坐在地上。娘亲啊,我明明只想过平凡的日子,天帝什么的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搭上什么关系啊!!! 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我和铃木继续向前走,走了将近有一个钟头,我停了下来:“铃木,你之前查看的时候,这条路有多远?” 铃木摇摇头:“好象没有尽头一样,我不敢妄进,半路上就退回来了。” 我想了想,对着前面的黑暗射出几支银针,那些银针带着燃烧的火符隐入黑暗中。我们等了足足有十多分钟,极远的视野里篷开一抹火光,弱弱地闪着。 我咂舌:“这么远!?” 铃木背对我蹲下身子:“主子,我们走。” 我趴上去:“小心些。” 铃木应了一声,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路上我举高了手中的火符,借着光四处看看。这一看吃了一惊。 整个空间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而我们脚下这条几人宽的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孤零零地存在于这个混沌且让人压抑的空间里。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许久,我们离火光越来越近了。我暗暗吞了吞口水,前面会是什么呢? 等靠近后,我在烟雾中看清了前面的景况,顿时头皮一炸,大叫:“铃木!停下来!!!” 铃木想必也看到了,速度猛地滞下,双手一松将我放开来,自己却出于惯性冲了出去。 我落在地上顺势一滚,手中瞬间幻出的灵咒羽箭狠狠插进了地下,另一只手奋力向前抓住了铃木的胳膊。 电光石火,生死一线。 燃烧着火符的银针插在我脸庞几公分的地方,我趴在地上拼命喘气,心脏剧烈的跳动让我貌似可以听到它的声音。惊魂未定地四处看看,我汗如雨下。 这里是路的尽头,前面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广阔的黑暗空间和沉沉的黑色烟雾。 我觉得自己非常的渺小,有一种被人扔到了宇宙里的错觉。 刚才,明明在隐约间看到前面有路,却非常突兀地就没了。若不是有火符的亮光照着,或者是刚才晚了一步,我们就掉下去了。而下面的黑暗里有些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我探头去看铃木,一眼看到他身下的未知领域,浑身起了N层鸡皮疙瘩。铃木悬在半空危险地晃动,我想拉他上来,但身子没有着力点。不敢妄动,只好焦急地问他:“铃木你还好吗?怎么样了?” 铃木仰头看我,额上出了一层汗:“我没事。主子,抓好手里的箭,我上去了。” 我答应了。铃木双眼一眯,空着的右手向上挥出,一把长剑刷地定在我身边。他说:“放开我。” 我下意识松手,他的右手拽着什么东西一样向后一拉,猛力抬起的双脚凭空一点,身子在半空中硬生生弹起来。我眼睛一眨,他已经站在了我身旁。 “主子,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只是有点吓到了。”我爬起来,不由自主去看他的长剑。那剑柄的顶端连着一根金丝,铃木原来是用这个翻上来的。 收剑入鞘,铃木单膝跪在我面前:“是我没有仔细看清楚,才让主子受惊……嗯?” 我吓一跳,见他直直盯着我身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僵硬着不敢动了:“怎……怎么了?” 他指向我身后,说:“傅大人的弓箭在发光。” “啊?”我回头,果然是咧! 立马取下来打开包布,那八支镇魂箭被一片红光笼罩着,而瑾瑜弓正闪着润厚的光泽,五彩光芒一闪一闪的很漂亮。很快,箭头上的金色铃铛飞快震动起来,发出一连窜急促的声响。 我心念一动,拿起其中一只镇魂箭,对着四面八方指了指,而当我指向正前方的时候,铃铛的响声更加急促了,与之挂在一起的帝台棋与凤凰羽毛也开始慢慢发光,并且上上下下地浮动起来。 我对铃木说:“舅舅生为傅家正统继承人而持有瑾瑜弓和镇魂箭,这两样东西极有灵性。现在这样,是不是它们感知到自家主人了?你说,兮梵会不会就在前面?” “很有可能。”铃木盯着前面看了看,皱眉:“什么都看不清,感觉像是没有任何东西一样。会不会是隐藏在哪里而我们没有发现?” 我突然想起九冥使者说过的话。 太极生两仪,两仪未分,其气混沌如鸡子。盘古氏出,则天地之道,达阴阳之理矣。 我摸摸下巴,将弓箭重新包好系在身后。幻出朱砂弓握在手里,我说:“我虽然没有盘古那么厉害,不过试一试是可以的。铃木,前面有什么我们不清楚,为了以防万一,等一下毒封箭一发,你就马上张开结界。” 铃木应了声,站在我身侧遮住了我半边身子。又回头说:“主子,撑得住吗?” 我点头,拿了三只毒封箭,咬破手指后用血在箭身上各画了一道符咒,稳住手臂上箭拉弓,我沉声开口:“此借烀火雷鞭,助吾于子丑统开,则轻清伏天,重浊偃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日月之精显于此咒,去!!!” 咒文吟唱完的同时三支毒封箭猛地腾起耀眼的金光,流星一般直射而出,成一条直线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脸上的冷汗更是不住往下掉。 铃木打开两层结界,转身扶我,满脸的担忧:“主子,还好吗?” 我的修为本来就不够强,能够顺利将灵力集中借助到力量已经让我觉得用尽灵力了,这会儿松了口气,感觉身体里的力量被人抽空了一般,转转眼珠子对我来说都是件难事。其实在咒文吟唱途中就有点站不稳了,还好咬牙忍住了!周牧年,好样的! 我在心里夸着自己,虚弱地扯出一丝笑意。 诡异的空间里寂静了几秒,突然爆出一声惊天巨响,我吓得够呛,差点心肌梗塞魂归离恨天。 前面的黑暗中慢慢亮起一丝光来,范围也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亮,极其的刺眼。铃木捂住我的眼睛:“主子别看,小心伤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铃木说话了,声音很是惊愕:“好大!” 我本来觉得自己的意识快了睡着,现在瞬间清醒了,扒开他的手一看,嘴巴就合不拢了。 面前是一个太极八卦,非常非常大,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头,就连八卦中间的两个圆点都大得惊悚。整个八卦图不像是雕刻出来的,也不像是画出来的,就这么出现在这里,闪着莹莹的亮光。而我射出的三支毒封箭,并成了一条直线插在其中的一个圆点上。 我嘴角抽搐地问铃木:“周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哪来的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烦人!” 铃木没有理我,仔细地盯着那玩意儿看,半响,他突然向前一指:“主子!看那里!” 我颤巍巍地站起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仔细点看,就看三根箭排成的那条直线就够了。” 我费力地眯起眼,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儿看,看了几分钟,在我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要报废的时候……“啊!!!那是……” 铃木笑起来:“一条裂缝。”说着收了结界,将我扶起来背对那个八卦。顿时,我背后的瑾瑜弓和镇魂箭猛烈震动起来,铃铛在包裹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侧头去看,就算用黑色布包裹着,还是可以看到它们发出的耀眼光芒。 我忙去看那道细小的裂缝:“舅舅在里面!?” “大概。”铃木脸色古怪地转向我:“主子,你说刚刚那声巨响,周家的人有没有……察觉……到?” 我愣了愣,额上滑下一滴冷汗:“那我们得快点打开这东西。”说完了我又是一怔。 刚刚用尽毕生灵力借助到了力量,也才打开这么小的一道缺口,现在要想完全打开……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铃木拉住我:“我们先出去,这里不能久留。” 我拼命挣扎:“周家知道我们闯到这里来,肯定会严加防范,下次想轻易过来就不可能了。而且,他们会将舅舅转到别的地方去也说不定!” 虽然现在还想不到救出傅兮梵的办法,但是走到来了这一步再叫我退回去,我实在做不到!这样想着,就觉得委屈了。鼻子一酸,泪水便涌了上来。 铃木皱起眉头,表情是少见的严厉。我鼓着脸与他对峙,丝毫不退步。正僵持了,一个意外的声音出现了。 “我可不记得,我有把你教成这么爱哭的孩子呐。” 我觉得自己肯定瞳孔缩小了,身子也在瞬间僵得溜直。 这个声音是……舅……舅……舅舅!!?? 第十八章:蠢蠢欲哭 我快速转过身去,对着那道缝隙大喊:“舅舅!舅舅!你还好吗?!怎样才能把你从那里面救出来?!” 傅兮梵轻轻一笑:“不用了。这里很危险,你和铃木快走,周家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我心急如焚,哪里肯听他的话:“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舅舅,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出去!” 话才说完,我迅速转身射出一支灵咒羽箭,火大地咆哮:“靠!玩什么偷袭啊!!!” 被灵咒羽箭射中的人一声哀嚎,化为一只乌鸦落在地上。 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站了一群人。最前面的是周闻君,身侧是允翎,身后则是大批的侍卫和侍灵。 周闻君挑着嘴角笑,眼神却冷冷的:“没想到小牧已经来家里了,还真是让我好找。嘛,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你舅舅被关在这个太极锁龙阁里,是怎么样也出不来的。当时为了抓住他,我们的人差点全军覆没呢。至于这下面,你可知是什么地方么?是鬼焚地哦。掉进去了,可是连七魂六魄都会被吃掉。” 太极锁龙阁!?鬼焚地!? 我心里一悚,还是硬邦邦地还他一句:“我舅舅的事不劳你费心!” “呵……还真是固执呐。我劝你还是乖一点,那样的话,七天之后我们就会放他出来哦。” 七天之后,是傅兮梵交代给我的事要完成的时间。 当年舅舅带着我杀进了周家,周老爷求舅舅放了他儿子周闻君,还说我也是周家的后人,傅家没有百分百的权利带我走。于是舅舅就和他们定下了约定。如果我能够完成傅家继承人的契约仪式,那么今后与周家再无瓜葛,不然就要回到周家。现在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舅舅过来谈论约定的事,周家怕我真的完成契约,竟然卑鄙地困住了舅舅,还想将我软禁起来。这样一来,到了拜契那天我肯定就完成不了契约仪式了。 而所谓的傅家继承人的拜契仪式,就是用瑾瑜弓和镇魂箭摆阵,凭自己与侍灵的灵力和力量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守护神。如果召唤失败,不但自身会被力量反噬,就连侍灵也会跟着死翘翘。这机会只有一次,也就是拿自己以及侍灵的生命来赌一场输赢。 傅兮梵这个死人!竟然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一直到现在出事了才……!哼! 我冷冷瞥周闻君一眼:“你把我当白痴吗?!只怕是七天之后杀了他吧!” 周闻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慢步走过来:“怎样都无所谓啦。现在呢,你还是随我走吧。” 我和铃木警惕地摆好架势,铃木说:“你就这么肯定我们没有能力完成契约?” “我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完成,我只是不会让你们有机会完成而已。” 我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周闻君笑着摇摇头,猛地冲上来:“就是这个意思!” 当时他离我们有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很尴尬,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一动他身后的人也动了。我们在这条危险的道路上陷入了混战。 我身上的灵力因为有晨敛画在胸前的朱砂印,正在慢慢恢复,但是打起来仍然很吃力,勉强应付得来。铃木要护着我,一人抵挡周闻君和允翎的同时攻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我心里急死了,射出银针逼退了靠近来的敌人,正要往铃木那里去,允翎举着枪拦在我面前:“小牧少爷,不要乱跑啊。” 这一耽搁,我就眼睁睁看着周闻君一剑刺中铃木的胸口。铃木猛然咳出一口血,身子被周闻君一掌击中,向无尽的黑暗沉落下去。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嘶喊了一声“铃木”便狠狠踢飞了拦在面前的允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只感觉体内的灵力不仅全部回来了甚至还涌上更多。这一脚在急怒之下踢出,再加上灵力的突然爆发,允翎没来得及躲就被我踢飞老,被周闻君飞起接住。我一脚踢出的同时,身子一跃跟着铃木跳了下去。 铃木在我身下不远的地方往下落,依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一边大喊他的名字一边伸手去抓他,可是不论怎样也够不着。惊慌中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双手结印,脚下腾起的焰过痕推着我猛然一冲,我一把捞住铃木。心里一喜,正要翻身向上飞,几道厉风破空而来。 1、2、3、4箭,我靠!真……疼!!! 我咬牙抓紧了铃木,体内的灵力却像是过了爆发点,在我中箭的瞬间全数泄走,脚下的焰过痕一灭,我和铃木猛然下坠。 眼前是一片黑暗,身子很痛,意识也在慢慢流走,我莫名想笑,咧咧嘴角,眼泪却掉了下来。 终究……还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啊…… 我缓缓闭上眼,耳边却猛地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同时腰上一紧,一股极霸道的力量拉着我和铃木腾空而起,几秒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勉强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说:“小牧,让你受苦了。” 我愣愣看他,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陷入了黑暗之中。 呵,舅舅,欢迎回来。 眼皮很重,耳边很吵。我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睁开酸涩的眼皮。 入眼是一张圆嘟嘟的包子脸以及浅紫色的瞳……诶?糖衣?这样疑惑着,便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小牧醒过来了啦!!!!” 呼啦一下床边围上来几个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商祺,晨敛,殊季,九冥使者……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离我最近的那个冷不防被我的脑袋撞到了下巴,闷哼一声后直皱眉。 我冷冷看他:“傅大人。” 他低下头对我我微笑:“嗯?” 我深呼吸,一拳揍向他的胸口:“什么也不给我讲就自己跑掉!不就是要拜契吗?!有什么不能讲的!我就算再怎么没出息也会为了你完成这件事不是吗!一开始跟我说清楚不就好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混蛋!!!” 屋子里寂静了,谁都没有说话。我吼得十分辛苦,眨眨热气上涌的眼,翻身蒙进被子里。 许久,有人隔着被子拍拍我的背,声音轻轻的:“我确实一直把你当成一个还没长大也没成熟的孩子,我总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不要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以为替你安排好一切就可以了,却忽略了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偶尔的时候我会想,也许当初我应该把你留在周家才对,这样的话,你至少能够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交朋友,玩乐,生活。小牧,也许真的是我错了。” 我再也忍不住,像被人用开水泼了一样跳起来,指着他鼻子狂吠:“你是白痴吗?给我装什么忧郁啊!?什么叫把我交给周家会比较好!?老子就算姓周又怎么了?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又怎么了?有你不就够了么!没有舅舅我还快乐个屁……呃……咦?” 傅兮梵浅笑着揉揉我的头:“不生气了?” “……” “我是傅兮梵,我怎么会有错。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把你骗出来,免得你在被子里憋死。” 我咬着被角泪流满面。 怎么会有这样的舅舅!不过……其实他真的有那样想过吧!?真是个笨蛋! 爬起来梳理了一下,我吃着饭,傅兮梵告诉我,我们现在是在市区的旅馆里,就是上次商祺带我们来住过的那一家。铃木早醒了,身上的伤因为有傅兮梵在而恢复得很快。我么,因为被周闻君的灵箭刺中,加上之前灵力消耗过多,整整昏睡了两天。 我抱着头嚎叫:“离拜契只有五天了呀!!!” 殊季笑说:“没关系啊,兮梵现在回来了,你叫他训练你不就好了。” 我看了眼正和糖衣亲亲我我的傅兮梵,顿时觉得浑身疼。哎哟,我这什么命啊! “兮梵……” “嗯?什么?” “你一点也不担心么?你看,如果我失败了,连糖衣也要跟着……跟着死掉。” 他扭头淡淡看我一眼,语气平平:“他是你的侍灵,理应随主子一起承受。” 糖衣也看着我笑,眼眸里没有丝毫的害怕或恐慌:“你是我的主子,我怎么能丢下主子不管呢?” 我愣了愣,笑起来:“谢谢了,我会努力的。不过舅舅,你不是受重伤了么?又是怎么样从那个太极锁龙阁里出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相当奇怪,甚至看都不看我,像是不知道怎么给我说一样。 我奇怪地看看他们,不知道他们咋了。又说:“我记得以前在古书看到,太极锁龙阁是用古老灵咒幻化出来的,就连一般的散仙进去了也难得出来呢。没想到周家为了抓住你把这玩意儿都给捣腾出来了。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傅兮梵静静看我半响:“我没有受伤,只是被困在里面而已,周闻君在骗你。” “啊!?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千歌。” “嗯?” “易千歌放我出来的。” 我呼吸一滞,大叫:“易千歌才不会动手!他在天宫里面!你……你骗人!” 傅兮梵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骗你。凭我的力量是打不开太极锁龙阁的。当时晨敛他们送你们到那里之后正在应付周家人的纠缠,况且九冥使者也在,他们根本没办法赶过去。我正着急的时候千歌来了,也幸亏他来得及时,我才能救起你们。” “……所……所以?” 傅兮梵没有回答我,扭头看一旁的九冥使者。 小姑娘踱到我跟前,眼眸里带着一丝怜悯:“天帝盯他盯得紧,这一出手还想瞒得住?才放出傅灵者就被我们的使者捉回去了。我想一同回去说说情来着,天帝不允,叫我继续看着灵王他们。” 我直勾勾看着她,张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头痛欲裂。 “御神大人托我们的使者给你带话来,他说……他会想你。” 我扑向前掐住她的肩膀,身子克制不住的发抖:“他现在在哪里?易千歌他在哪里!!!?” 小姑娘幽幽一叹:“暂时关在天宫里的寒冰狱受鞭笞之刑。用人界的时间来算,再过十日,就要押去瀛州监司处受正刑了。他虽然只是放出了傅灵者,但也算是插手了异界中。加上他上古御神的身份,这样公然打破天帝的法制,天帝岂会手软?如若不然,这天上天下都看着,要怎么交代?听说天帝要挑了他四肢上的仙脉,再打入九冥渊最底的嶙阴台受地阴侵噬之苦。后因不少神族跪在殿前求情,又有玉帝亲自带着众仙家去劝解,这才让天帝缓了口。大概会收掉他半生修为,送到七海之底,一边看护海眼一边思过吧。这样一来,不关个千年怕是出不来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来,霎时浑身凉透,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第十九章:悲欢离合人间路 傅兮梵抱起了我,苦笑:“这种枪打出头鸟、杀鸡给猴看的事,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这么鲁莽。但是要他看着你落入鬼焚地魂魄俱毁,或者是看着商祺他们为了此事而犯下天戒,我想他更做不到。” 我颤抖着开口,声音完全变调:“收掉……修为……会怎……么样?” 九冥使者说:“将用三味真火炼出来的玄冰针打入四肢的所有关节处,等到刑满再取出来。这是非常痛苦的刑罚,我之前见过有犯戒的受到这种刑罚,因为忍受不了残酷的折磨而主动要求取出仙骨放弃仙籍的。” 我捂住眼不住发抖,眼泪打湿了大片的衣襟:“我……我能去……见见他么?” “怕是不行。瀛洲仙山在渤海大壑,只有仙圣者才能登上。更不用谈那里也是隶属天宫的监司处。十日后御神大人的刑罚期,我和灵王他们都是要去的,你若要是有话想带给御神大人,我倒是可以代为转达。” 我摇摇头,说:“我累了……” 傅兮梵将我抱回床上,无语地拍拍我的背,带着众人出去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心痛,震惊,不想接受,还很……绝望。 千歌,你告诉我,当时出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把我独留于世,我该怎么办? “以后寂寞也好,痛苦也罢,至少你还好好活着”,千歌,你是这样想的吗?可是这千年的时间……叫我如何等到你?周牧年又是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 千歌,我好想你。 “小牧,你太拼命了,这样很伤身体,休息一下……”傅兮梵说着话,侧身躲开我凌空射出的长针,长鞭一甩将我缠住。铃木和糖衣也停下训练看向我。 我摇摇头,捂着嘴猛烈咳嗽,咽下了喉咙里上涌的血腥。 殊季轻轻叹气:“小牧,这几天的训练虽然让你进步神速,但是身体还是最紧要的。还有两天,不要这样疯狂训练了,让身体好好放松和恢复。不然到时候就算你灵力足够,身体不能支撑还是白搭。” 我低声应了句“嗯”,转身踉跄着往酒店去。 商祺在身后叫住我,沉声说:“我知道你担心千歌,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样不珍惜自己又能够改变什么呢?千歌这次是很莽撞,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是宁愿你寂寞着怨他也不愿看到你魂飞魄散。这样的心情,小牧你其实都明白吧?” 这样的心情我怎么会不懂,又怎么会不明白,换成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我只是想,我无力去改变什么,但是至少,我……我想要试着去见他一面啊。 暗暗垂下眼,我回头淡淡地笑:“我知道了。” 剩下的两日,我乖乖休息,和铃木糖衣复习着阵型和行契咒文。大家对我的态度从出事那日起就变得小心翼翼,虽然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我却能看到他们的担心。我其实已经平静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很无措,觉得难受的不只是我一个。 拜契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睡了,我靠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发呆,心里空荡荡的。 天宫的寒冰狱里,千歌还在受刑么?此时的他又在想着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我? 狠狠闭上眼,我将头埋进了手掌里。 隔日昏昏沉沉的醒来,窗外明朗的阳光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一点。一群人到了郊区,拜契的地方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整个儿被九冥使者的结界笼着,这样双方的人都不能干扰。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周老爷,我的爷爷。 老人家身子骨很瘦,还不停咳嗽着。看到了我身子一震,脸色马上变得复杂。 我直直看他一会儿,转开了目光。 带着糖衣和铃木走向结界,快要进去的时候,我回头对身后的众人说:“不用担心,我会做得很好。” 大家愣了愣,同时笑起来。 进了结界,外界的声音被完全屏蔽。我问糖衣和铃木:“害怕吗?” 两个人平静地摇头:“不怕。努力就好。” 我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瑾瑜弓和镇魂箭。 在结界里等待了十几分钟,外面的九冥使者对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时辰到可以开始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开始吧。” 搭上四支镇魂箭,瑾瑜弓被我轻易拉开,瞄准方位一松手,镇魂箭分四个方向射出定在地上,落地瞬间有四条金光隐隐显出,在四支箭中连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我将剩下的四支箭分别瞄准每条边的中点射出,这样,八条金光连成了两个正方形的相错叠加的阵型。我们划破了手指将血滴在八个角上,那些金光闪闪的连线慢慢变成了字符,看上去就像是字体悬在空中连成的八条线一样。而阵的中心也飘浮起一个“傅”字。 我舒了口气,站在朝东的点上。铃木和糖衣跪在我面前,各自双手结印念着咒语,然后两人的身影慢慢变淡,最后闪了闪,消失了。 我捡起地上多出的七根五彩羽箭,握紧。闭眼静默了半响,果断地上箭拉弓。 七支箭同时上弦,弓拉满的时候结界里开始刮风,金色的阵型也越来越亮。等到阵中的“傅”字慢慢扩大到占满整个阵型的时候,我开始吟唱咒文。 “吾祈求,以吾等之灵,召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政,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力,以十一天精者助吾唤汝前来,显出汝形,服从吾命,天者始来而定!!!” 随着咒文的吟唱,七支羽箭的光芒愈发耀眼。咒文吟唱完的同时尽数射出它们,七支羽箭在阵中定出七个点。一瞬间,结界里狂风大作,阵中猛地腾起巨大的光柱,金光夹着五彩光芒将整个结界包围,我根本无法睁眼,甚至有点稳不住身子。 我双手结印跪在地上,支撑着阵型。却感觉体内的灵力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慢慢吸走,这让我非常吃力,同时又有一种难言压迫感。这股压迫感越来越重,我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不能输!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有糖衣和铃木的生命被赌在这里,还有舅舅他们在期待着,还有……千歌在等着!绝对!不能输! 我咬破嘴唇,让疼痛感刺激自己开始有点涣散的意识,竭尽力量将体内的灵力聚集到结印的双手上。不知过了多久,我都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阵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是天都要被震裂一般,然后光芒和风慢慢变弱,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瘫坐在地上气喘如雷,眼睛好半天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正缓神着,有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唤吾者,何人?” 我抬起酸软的手揉揉眼睛,一看,呆了。 眼前……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金龙。它低头俯视我,灿金的眼眸让我惧怕地抖了一下。随即,我看到了躺在它跟前的铃木和糖衣。两人一动不动,大概是失去了知觉。 我站起摇摇欲坠的身子,奉上手中的瑾瑜弓:“傅家灵者周牧年,愿在此与您结下契约。” 金龙“哦?”了一声,呼的一下凑到我跟前,饶有兴致的眼光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区区人界灵者,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召唤我海若。” 我顿时惊得眼珠脱眶。 天地四方,皆海水相通,地在其中,盖无几也,故,海曰百谷王。其执掌之神曰海若。我我我我我……我竟然把海神给召唤来了!?不是做梦吧!? 我深呼吸让自己恢复平淡的表情,说:“海神大人过奖了。” 那金龙呵呵一笑,鼻息间喷出的气体差点将我吹飞。他说:“既然被你召唤而来,也算是你我有缘。契约自然是就此定下了。可是我听说了,傅家的灵者所召唤出的守护神只能使用一次。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还是说,想把这机会留着以后再用?” 我轻声说:“请你带我去瀛洲仙山。” “嗯?那里可不是人类能够进去的地……哦呀,你难道是……”金龙再一次凑到我跟前:“上古御神族的二太子因为插手异界纷争而打破了天戒,天帝盛怒,将其打入寒冰狱,不久将在瀛洲监司落刑。此事引起了神灵两界的轰动。我还听说御神大人是为了一个人界的灵者才犯下此错,难道就是你?” 我垂下头,只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金龙盯着我看了许久,点头:“怎么说也算是与你定下了契约,你要我去,我自然是答应。只是你确定要把唯一的机会用在这件事情上吗?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松了口气,扶起还没有醒过来的铃木和糖衣,艰难地走出结界:“谢谢你。” 出了结界,舅舅他们连忙迎了上来,每个人都很开心地笑着,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把海神给召唤出来。商祺他们和海若说着话,一派和睦。只有周家的人个个铁青着脸像人家欠了他们几百万没还似的。我看到周老爷紧紧盯着我,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苍老的样子让人心酸。心里终究是不忍,我对着他远远做了个揖,便扭头不再看他。 九冥使者说:“此事算是尘埃落定了,我也要回去向天帝禀明灵王三人谨遵天戒并未插手此事。这些时日打扰各位了。”说着看向我:“我们现在要赶往瀛洲,周灵者可有什么话要说?” 我知道她是要帮我带话给易千歌,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疲倦地闭了闭眼,说:“我要去瀛洲。” 所有人都愣住了,晨敛说:“那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我们去了再找天帝好好求个情。” 我摆摆手,翻身爬到海若背上:“我已经决定了,谁都不要拦我。” 傅兮梵在下面静静地看着我,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心疼。他笑了笑,说:“早去早回。” 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轻抚金龙身上的鳞片,我说:“海神大人,我们走吧。” 金龙发出一声锐利的啸吟,仰头冲上了云霄。 第二十章:别 去瀛洲的路上,我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这主要是前些日子没有休息好,加上拜契消耗了太多灵力的缘故。每次醒来我都会不停的问还有多久可以到,然后就是不停的催促。商祺和晨敛坚持要慢慢来,逼着我吃饭睡觉养身子,生怕我还没到瀛洲就先挂了。尽管我心急如焚,可是他们态度坚决我也没辙。这样拖拖拉拉到达瀛洲,已是四天后的事了。 站在山脚下往上看,整座山峰隐藏在一片白雾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四周非常安静,像是什么也没有。九冥使者却说:“神灵两界的人已经全数到了。” 商祺揉揉我的脑袋:“我们先随九冥使者去见天帝,把这次的事情禀报清楚。你在此等着,我们会尽力帮助你见见千歌。” 我低低“嗯”了一声,他们笑笑,身子一转不见了。 我靠着一块石头坐下,呆呆地望着云雾缭绕的上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了不知多久,九冥使者回来了,身边跟着一名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深蓝色唐装,对我拜了一拜,说:“天帝命我等前来告知周灵者,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回去吧。” 我一愣,重重跪在地上:“我不走。” 小男孩怔了一下:“这已是不能改变的事了。好好回去生活吧,御神大人千年后再出来,你也不过才过了几个轮回。说不定到时两人还能再次相遇。” 我苦笑着摇头:“千年时光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可是对我来讲,没有千歌在身边,一天也足以抵上千年。就算能再次相遇,也已不是今世的周牧年了。” 小姑娘有些无奈:“你何苦这般执着。” “我不是执着,只是求个死心。见他一面,我便走。” “为了死心?我以为你是来求情。” “此事因我而起,若是要我来接受刑罚,减轻对千歌的处置,我自然是愿意。可是你们说了,这事已不能改变。我有心,也没机会。” “你果真这样想过?你虽为灵者,毕竟是人肉之躯,仙界中的刑罚哪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我不怕的!”我紧紧抓住她的袖子:“求求你,让我见见千歌好不好?求求你!” 小姑娘叹气:“我再去求求天帝。” 我感激地笑笑,心里升起一股期望。 过没多久,小姑娘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看我许久才开口:“见面是不行的,不过念在你和御神大人的情分上,可以让你接受刑罚来减轻御神大人的处罚,就看你做不做得到了。当时很多仙家都在场,知道你愿意接受刑罚便纷纷跟着替御神大人求情,说这次并没有造成大的事故,御神大人也不是故意云云,现在主事者有心请罪,不如给御神大人一个机会。这才让天帝应了下来。” 我有些失落于见不到千歌,但想到可以减轻千歌所要遭受的痛苦,又觉得很高兴。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自己都觉得十分狼狈。连忙点头说:“做得到的!只是,减轻千歌的处罚,是怎么个减轻法?” “不必用玄冰针封住修为,直接送往七海之底。至于你么……跳下轮回台,提早进入下一世的轮回。那么这一世所引起的一切也就不再追究了。” 轮回台?下一个……轮回?! 我呆住了:“什么……意思?” “就是要你结束这世的孽缘。不然天帝真正追究起来,就连灵王他们,也要被牵连进来,懂了吗?” “……我……会忘掉今世所有的一切?” “这是自然。忘掉前世的事,重新投胎开始生活。” “……” “周灵者?” “什么时候去……去跳轮回台?” “……现在。”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只觉得风很大,四周很安静。 九冥使者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说:“这里就是轮回台了。” 因为瀛洲隶属仙界,我这凡人自是不能见。来的时候九冥使者封住了我的眼,所以我也不知道这轮回台到底在哪里,是个什么样。 我小心地探出右脚,前面果然空空如也,我连忙把脚缩了回来。说不害怕是假的,说没有念念不舍也是自欺欺人,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么? 我呆呆站着,九冥使者低声说:“周灵者,跳吧。这么多天兵看着,不要让大家就等。” “天兵?” “是。行刑的时候天兵守着,以防发生什么变故。” 我仰天吸了口气,向前挪出一小步,暗暗握紧的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正这时,“周牧年!!!”猛然响起的石破天惊的怒吼,那声音说:“你要是敢跳,我易千歌碧落黄泉也要把你找出来!!!到时候你就等着被我打屁股吧!!!” 我猛地回过头,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还要四处张望:“千歌!你是不是在这里!?在吗?千歌!千歌!!” 我很想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回答我说他在,但是没有,四周还是安静得可怕。 小姑娘低低咳了一声:“御神大人此时正关押在监司处,怎么会到这里来?周灵者,你还是快些跳吧。这样我也好快些回去交差,好让天帝早些免去了御神大人的刑罚呐。” 我哑声一笑,心很疼,眼泪却掉不下来。 是了,千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我太过想他,才会出现幻听吧。 垂下了头去,眼前一片沉沉的黑暗,却还是能看清那些熟悉的脸。是傅兮梵漫不经心的蹙眉,是糖衣气鼓鼓的脸颊,是铃木可靠的眼神,是步云淡淡的微笑,是商祺孩子气的鬼脸,是晨敛温和的眉目,是殊季淡金的瞳,还有是,千歌……千歌…… 嘴角缓缓上扬,我纵身跃下。 我还会再看到大家熟悉的身影吗? 还会再一次开始安宁幸福的生活吗? 我们……会再一次相遇吗? 会不会? 抱歉呐。 牧年……就此别过。 ——卷一·完—— 卷二 第一章:时光轻擦 似乎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透过窗子洒进来的阳光让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脑子里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空白状态,我躺在床上呆了好久,脑神经才开始运转。 四周的一切都很熟悉,这是我的房间。出了门走到楼梯口,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大厅。客厅的沙发上有两个穿着古装的人对坐着下棋,而傅兮梵则靠窗坐着看书,怀里蜷缩着睡着一名紫色头发的少年。 什么……状况这是?古今合并?! 我仔细看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脑子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想抓住,它却又跑了。头很疼,我顺着墙壁蹲下了身子:“舅舅……” 客厅里的人都看过来,表情由震惊转为惊喜。这让我反而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紫色头发的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冲上来,白嫩嫩的脸上挂着泪珠,一边吸鼻子一边骂:“笨蛋小牧!怎么这么久才醒过来!我们都急死了!!” 我诧异地“啊?”了一声,问走上来的傅兮梵:“什么……醒过来?他又是谁?” 大家明显怔了一下,表情变得很古怪。 傅兮梵若有所思地看我半响,轻轻一笑,说:“半年前你出了一场车祸,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他是你的侍灵。” “车车车……车祸?!”我抱着头使劲想,发现自己对这事没有半点印象。脑子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理不清,也看不透。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让我十万分地想抓狂。 有人摸摸我的脑袋,温和地说:“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不要逼自己去想。” 这人穿着深蓝的古装,眉目沉稳温和。他冲我笑笑,说:“主子,你醒来就好。” 这一声“主子”喊得我一个激灵,直勾勾看着他说:“铃……木?”再一指紫头发的少年:“糖……糖……嗯……糖衣?” 紫头发的少年哇一声哭起来:“你记起来了……” 我自己正乱成一锅粥,他一哭,我更加手忙脚乱:“那个……怎么说呢……我的记忆好像很凌乱……我只觉得你们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其他的……老实讲我不太记得。” 傅兮梵揉揉我的脑袋,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小牧,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发生那样的事了。” 我本来觉得想不起来是没办法的事,不如不去管它老老实实过以后的日子,免得老惦记着心里反而不痛快,谁叫自己不小心发生车祸了呢。现在听了这话,总感觉他是话里有话的,心里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正想问,有人推门进来了。 红色格子衬衫,银白的长发,修长的身形,以及嘴角淡淡的笑意。 我的心跳漏了几拍,猛地推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往下冲。 “千歌!”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突兀得我自己都是一愣。 那人瞪着眼看我冲过来,也不躲,突然又笑起来,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往旁边的鞋柜上一放,伸手将我接住,紧紧搂在怀里。 我搂着他的脖子哭得喘不上气,心里却还在纳闷着。 我不明白自己看到他为什么会有无以言表的狂喜,不明白为什么在开心的同时又难过到哭,更不明白“千歌”这两个字怎么会从我嘴巴里蹦出来。 我脑子里没有与这人有关的任何记忆,但是我能肯定他是叫“千歌”没错。那么……千歌又是谁?我怎么会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想念他。 极为熟悉,却也相当陌生的一个人。很让人焦躁的矛盾感觉。 我拼命在脑海里搜索,想要找出一些与他有关记忆,直到他吻上我的唇,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 我想推开他,他却越搂越紧,像是怕我飞了一样。他的吻很温柔,极尽缠绵,让我怎么也躲不了。 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让我窘迫:这里是我家,周围有人看着,我却被一个对我而言很陌生的男人搂着接吻。更可怕的是我还觉得很熟悉很沉醉,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小心回应他……god!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吻到快了窒息才被放开,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身后几人是什么反应,只好缩着身子趴在他肩头喘气。 好吧,其实是我潜意识里不想离开这温暖又安心的怀抱。 抱着我的人轻轻抚着我的后背,等我呼吸平稳了些,他抚上我的脸,一语不发地看着我。我觉得脸上的温度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再被他看下去,我脸上就要起火了。 我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开口:“你是……谁?” 他直直地盯着我看,眼眸很深,似欣喜似悲伤似愧疚……太过复杂了,我看不太懂,却莫名地感到心疼。 其实是有点尴尬的,前一秒还在接吻呢,下一秒就问人家是谁。 他的表情……我是不是伤到他了? 鼓起勇气摸摸他的脸,还没开口,被他握住了手腕放到唇边轻柔地吻了吻,眼角眉梢都是灿烂的笑意。 他的声音很好听,内敛中带着阳光的味道,说:“我是易千歌。小牧,好久不见了。” 请问……有谁拿我的心脏当鼓在捶吗?不然为什么它会跳得这么厉害…… 盘腿坐在凳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对面的人排队似的坐成一条线看我,傅兮梵好笑地说:“你是饿鬼投胎么?” 我嘴里塞得鼓鼓的,瞪着他嘟囔:“我睡了半年没吃东西,好饿的!” 坐在我身边的易千歌一直侧头看着我微笑,突然一伸手,抱孩子似的把我抱起来坐他腿上,擦擦我的嘴角,说:“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我愣了愣,脸红起来。这样亲昵的姿势让我有点不自在,好难为情。我扑腾着想从他身上下来,同时向傅兮梵发射sos电波。但是该死的舅舅竟然一扭头,无视了我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正挣扎着,抱着我的人一松手,将我放到身边的位置上。 我疑惑地看他,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却不是之前的开心,而是一种无奈的苦笑。 他又看着我不说话了,我又开始莫名地心疼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不让他抱着,不想起关于他的事来,我就非常对不起他,他会很伤心。 我们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他到底是我的谁呢? 踌躇了一下,我小心地看他:“兮梵说我出了车祸,所以忘记了一些事情。我很抱歉我只能想起你的名字,但是……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想起来的。你不要生气。” 他低下头看我,慢慢笑起来:“小牧,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总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啊?” “没什么,你继续吃。” “哦。” 等我吃得饱饱的了,易千歌拍拍我圆滚滚的肚子忧心忡忡:“你会不会一下吃太多了?” 傅兮梵抬抬下巴:“没事的。小牧你说说看,你还记得多少事?” “呃……我想想啊。以前我们住在城东,后来搬到这里来,铃木和糖衣是什么时候来家里的……嗯……想不起来了,然后……然后……没……了。” 大家一起瞪我:“没了?就这点?” 我挠挠头,奋力地想了想,无果,叹气:“我觉得脑子里有很多零碎的东西,但是我抓不住它。也许我需要一个契机,比如去以前去过的地方走走看看,或者那些记忆里发生过的事再重演一遍,我就记得了。” 话一说完,客厅寂静了。我奇怪地看他们,再看看易千歌,这一看吓了我一跳。 易千歌脸色凝重,紧紧抿着唇瓣,看我半响,突然一黑脸,咬牙说:“什么狗屁重演一遍!若再发生一次,我就真的打你屁股!” 我满脸黑线地捂住自己的屁股,极无辜地看傅兮梵:“舅舅,他在说什么?” 傅兮梵咳了一声,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字排开坐在墙头的六个人,看穿着应该是冬天,人物没有明显的变化,显然照相时间离现在不会很远。 我指着人物一一说:“铃木,我,易千歌,舅舅,糖衣……诶?” 我盯着照片上红色长头发,一脸冷酷的小男孩看了看,再看看坐在铃木身边,漂亮得不像话的俊秀男子:“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漂亮的人立马脸红了,他将手从宽广的衣袖里拿出来,摸摸我的头,羞涩地笑:“我是绕俞,从宋代来,那时候是小牧你答应收留我呢。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我还记得。” 我觉得他害羞笑着样子真是好看啊,于是也呵呵傻笑起来,美人就是赏心悦目的存在呀~~这样想着,脸上突然被人一吻,易千歌在我耳边低声问:“小牧怎么了?” 我身上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连连摇头:“没什么!” 这种恐怖感十分熟悉,好像以前经常碰到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回神来再看照片上的孩子:“那这个孩子是谁?” 糖衣抢着说:“是一只小猪崽啦。” “哈?” 铃木笑着捏捏糖衣的脸:“是苦山的山膏族,叫步云,今年十岁了。之前被主子救下,一直住在一起,后来……嗯……主子出了车祸之后大家都忙着你的事,就把他交给晨敛了。晨敛收他做了徒弟。” “哦,这样啊……等等,晨敛又是谁?和我们很熟么?啊呀,怎么出现了这么多人?我已经混乱了。” 铃木怔了一怔,说:“晨敛是和山的吉神泰逢。他是我们的朋友,给过我们很多的帮助。” “咿呀!和山的吉神啊!?”我惊讶地张大嘴:“我以前还认识这么高级的人?” 傅兮梵笑起来:“你认识的高级人士多了,以后就会慢慢见到了。” 我咧着嘴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意直往上涌:“我困了。奇怪,怎么觉得这么困呢?” 易千歌眉间一跳,探手摸摸我的……脉!?然后他轻声叹气:“还以为只会对记忆产生影响……果然还是影响到身体了。” “诶?什么?” 他摇摇头,抱着我站起来:“我带你回房去睡。” 我哦了一声,还是觉得被他抱着很别扭,便挣扎着要下来。谁知他又用那种很忧郁的眼神盯着我看,我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心里一愧疚,打开双臂说:“好嘛,你抱。” 易千歌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这才乖~” 呃……怎么有种凉嗖嗖的感觉?客厅的空调坏了吗? 懒洋洋地趴在他肩上,任他抱着我往楼上去。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我看到了易千歌之前放在鞋柜上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玻璃瓶子,瓶身上有朱砂刻符,瓶口用红布盖着,又用红绳系牢。瓶子的里面有团五彩飘渺的光球,不是很亮,但也能看得清楚。 我盯着那团光看了看,惊愕地问:“谁的魂魄被放在里面啊?” 易千歌陡地停下步子:“什么?” 我指着那瓶子说:“那里面有人的魂魄,却并不是完整的,只有一魂一魄。而且就连这一魂一魄也受损了……啊?那不是往生瓶和修羽符么?怎么?你们要修复这个魂魄?” “……” “?”我抬眼看客厅的另几位,问:“怎么了?” 傅兮梵走过来将瓶子拿走,淡淡地说:“是一个孩子的魂魄,你不认识的。” “这样啊。可是那孩子少了一魂一魄要怎么生活呢?是怎么搞得魂魄离身的啊?还把自己的魂魄伤了。” 舅舅若有似无地瞄了我一眼:“那孩子有贵人相助,少了魂魄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生活得挺好的。我们只等修复了他的魂魄再给他放回身体里就好。这种事急不来,慢慢来就好。安心。” 我觉得他这些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只好茫然地应了一声。而抱着我的易千歌像是很疲倦地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貌似那个少了魂魄的孩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嘛……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不是每个人都能懂的。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我好好的过好以后的生活就可以了。当然,如果能够恢复以前的记忆就更好了。 第二章:午后的温暖 大概是车祸对身体冲击留下的后遗症,我总是很容易犯困。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睡意朦胧。傅兮梵和易千歌对此很无奈,弄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让我吃,说是可以补身子。 这日中午,我还在睡,有人拍拍我,说:“小牧,起床了。”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脑子里突然划过什么,猛地坐起来裹紧了被子:“易千歌!不许掀我的被子!” 易千歌端着茶杯站在床边,笑着眨眨眼:“我没有要掀你被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诶?”我愣住了,傻呆呆地看着他。 奇怪咧!这样的场景,总感觉以前发生过。他叫我起床,我不理,他便掀了我的被子,还笑着说“真漂亮”,那时的我好像没有……穿衣服?! 我连忙低头,身上还好好地穿着睡衣,再拉开睡衣领口看看,嗯……身上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我于是吁了一口气。 易千歌坐到床边,将温水递给我,说:“我只是抱着你睡觉而已,真的什么也没做。” 心思被人看穿,我一下子红了脸,赶紧低头喝水,偷偷用眼角看他。 他银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鬓角和额前的头发零碎地垂在脸侧,他抬手将几缕头发拨到耳后,吻吻我的唇,说:“快些起来,家里来了客人。” 我愈发觉得这样的场景十万分的熟悉,几乎能确定以前是发生过的。绞尽脑汁想了想,我不好意思地问:“我一直没问你,我们两个……以前是什么关系?” 他愣了愣,狡猾地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的事我不好意思说啦!我又不是白痴,他对我的态度,看我的眼神,所说的话,每晚一定要抱着我睡,再加上家里人貌似已经习惯的态度……纵使我的神经再粗也不会察觉不到好不好!更何况,我对他的感觉也很奇怪,彷佛是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恋人一样。 瞥他一眼,我咳了咳:“我要换衣服,你出去呀。” 他接过杯子,不动:“你换,我不打扰你。该看的我以前都看过了。” 又来了!自从我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总会不时地说这种类似……调戏的话,让我羞窘的同时又觉得分外熟悉。 我伸手推他:“你先下去,我换好衣服就来,不要让客人久等。” 他拉住我的胳膊顺势一带,将我抱进怀里,笑盈盈地说:“在我下去之前,你得告诉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看都不敢看他。 靠!叫我一个十六……不对,已经十七岁了的花季少年怎么把“我觉得我们是恋人”这种话对一个男人说出口啊!?真说出来了我哪还有脸在这世上混!不行!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我傻呵呵地笑:“我不知道啊,不然怎么会问你。” 他叹息一声,怜悯地看着我摇头:“本来准备你要是乖乖说出来我就放过你,但是……小牧你太不诚实了。” 我心里一悚,警惕地瞪他:“你要干嘛?” 他笑着将手探进我的衣服里,温柔地抚摸我的腰,同时暧昧又调情地吻上我的耳朵。 我惊得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回神来发现自己的身子软得像没了骨头,还在微微地发颤。 咬牙平息自己凌乱的呼吸,我捏住了易千歌在我身上放肆的手:“你不要乱来……” 易千歌还在笑,身子一倾把我压倒在床上,将我的手腕抬起来固定在头上。“嘘……”他吻吻我的唇,低声说:“乖孩子,不要闹。” 我恐慌得很,哪里还乖得起来!?偏偏身子不听我的话,貌似对易千歌的行为很熟悉似的,渐渐地燥热起来。 我又急又羞,可是又挣脱不得,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不许……碰我……” 易千歌动作一滞,放开我的手腕,俯视我。 我一边吸着鼻子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一边委屈地看他:“我怕……” 他看着我的眼眸一暗,还是不说话。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我心里不知为何有点疼。伸手环住他的颈项,我怯怯地亲亲他的唇瓣,说:“我们以前……是恋人对不对?我其实能感觉得到的。只是现在我忘记了,所以不太习惯,也有点害怕。” “……” “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本来觉得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但是有你在,我还是努力的想要记起来。我忘了我们的事,你伤心吗?心里难过吧?我也有点。我老是觉得对不起你,单方面的忘记,感觉像是抛弃了你。” “……” “是不是我太调皮太不听话,老天爷才会惩罚我让我忘记了以前的事呢?我曾经也这样想过。后来我想了一下,老天爷还算仁慈,没有让我忘得彻底。否则你会多么难过。” “……” “千……千歌,我以前就是这样叫你的吗?” 他终于有所反应了,蹭蹭我的脸颊,将脸搁在我的肩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笑意。他说:“对啊。你以前总是千歌千歌地叫着,十分可爱。” 我红了脸,搂紧他的脖子笑:“我是男孩子,不要用可爱形容我。” “可是我家小牧就是很可爱啊,不然我怎么会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想把你吃掉呢~” 我踢了踢他,脸更红:“变态!” 他轻笑出声,抱着我坐起来,理了理我乱糟糟的头发,说:“快点起来,晨敛他们早等着了。” 把话说开了,我也没那么羞了,反正……以前早给这色狼看光了。这样想着,直接脱下睡衣换上了衬衫,一边扣衣服一边问:“晨敛?就是和山的吉神泰逢吗?” 易千歌一拍我的手,将我扣错的纽扣解开重新扣好,说:“嗯,带着么么一起来了。商祺马上就到。殊季也要来的,可是犬封出了点事,他脱不开身。” “……商祺和殊季又是谁?” “商祺是灵王,殊季是犬封之主。” 我啧了一声:“精英。” 易千歌笑起来:“他们是精英,那我是什么呢?” 我这才想起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嗯……应该说是忘记了他的身份。便问:“你是哪里的主神么?” 他淡淡一笑:“我是个小说家。” 我翻着白眼踢他一脚:“我知道你现在是小说家,前天编辑催稿都杀到家里来了。我是问你,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想知道?会吓到的哦。” “说啦!” “上古御神。” “……” “咦?小牧?” “……” 易千歌毫不留情地笑起来:“我就说你会吓到吧。” 我拼命吸气让脑子补氧,用力瞪他:“我这么好的命找了个御神做恋人?!”话一出口,脸又红了,忙往外走:“呃……我去刷牙洗脸。” “如果我不是御神……也许能给你更好的幸福。” 不同于平时明朗的声线,此时易千歌的声音低哑得带上了伤感。 我心跳一顿,正要回头看他,他却上前来推着我向外走:“快点去洗漱,兮梵马上下班回来了。绕俞正和铃木做饭呢。” 我扭头,看到的还是那个眉眼带笑温润优雅的易千歌。 只是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洗漱完下到一楼客厅,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客人们的脸,一个身材纤细,长着毛茸茸猫耳朵的少年急匆匆跑过来,说话声音细细的:“灵者大人,我好想你的!你……你还好吗?” 我茫然地打量他,嘴上还说:“好啊。” 他用圆溜溜的眼睛盯住我,身后的尾巴摇了摇,满脸期待:“我是么么,你还记得我吗?” 我汗了一下,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不记得……” 少年一呆,尾巴没精神地垂了下去。他吸吸鼻子,像是忍不住,呜咽着哭起来,脑袋上的圆耳朵一动一动的:“晨敛……他……他不记得我了……” 我被他的眼泪吓得狠狠戳在原地,然后慢慢蠕动到易千歌背后:“千千千……千歌!” 易千歌扑哧笑起来:“每次看到么么哭你都会结巴。”伸手将我一拉,说:“这是晨敛。” 我从易千歌背后探出半边身子,看到一名男子正将么么抱在怀里小声哄着,他低头看我,俊朗沉稳的面容露出温和的笑:“小牧,好久不见。” 我偏着头看他,突然说:“小宝宝。” 他“嗯?”了一声,疑惑地问:“什么?” 我挠挠头,努力想抓住脑子里漂浮的思绪,但是很可惜,脑子完全不听我的话。我挫败地叹了口气,看着么么说:“我们以前认识是不是?我总觉得……嗯……怎么说呢?你们是不是有孩子?” 晨敛愣了愣,目光很惊喜。他怀里的么么狂点头,尾巴高兴地甩来甩去:“有的有的!你还记得?那时是你告诉我我怀了宝宝。” 我笑起来,踮起脚捏了捏么么粉可爱的耳朵:“宝宝呢?还好吗?没有带来?” 么么连忙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红着脸递给我一张照片:“宝宝让火凌带去玩儿了。照片……我早就想拿来给你的。是男孩子,还不会走路,长了两颗牙。嗯……是个不怎么哭闹的孩子,像晨敛……”说着,蹭了蹭晨敛的颈项。 照片上的小宝宝粉粉圆圆的,长着和么么一样的圆耳朵与尾巴,五官漂亮,眼睛特别大,很像么么。只是他看着镜头的表情和眼神实在是太过安静,都不太像是个婴儿会有的表情,这点…… 我抬头看看正低头对我微笑的晨敛,笑说:“宝宝很漂亮。” 晨敛腾出一只手摸摸我的脑袋:“谢谢。步云本来也想来看你,但是被火凌强行带走了,现在大概还在闹别扭。” 我想到之前那张合影上,那个红头发的小孩子。他大概也很担心我吧? 我说:“等一下次,我过去看他和宝宝。” 么么高兴地笑了,孩子气地向我伸出手,像是让我抱他,一眼瞥到我身旁的易千歌,又将胳膊缩了回去,耳朵不安地动了动:“御神大人……我……我可以抱抱……夫人……吗?” 夫人!?我满脸黑线地沉默了…… 易千歌倒是淡定地微笑,说:“可以。” 么么羞怯地笑了,对着我伸出手。我正要接,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凭空拦在了我们中间,我眼睛一眨,就被人紧紧抱住了:“小牧年!你终于醒了!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哟~” 我被勒得喘不上气,艰难地答:“谢……谢……” 易千歌在一旁淡淡说:“商祺,你背后的翅膀是想被我折下来熬汤喝么?” 商祺?灵王!不是吧…… 那人很快放开了我,低头凑到我面前,故作悄声地说:“你家老公真暴力。” 我拍着胸口喘气,抬眼一看,男子长得很漂亮,头领带着一顶冠,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嘴角带着调皮的笑。他将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笑眯眯:“给你补身子用的。” 我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手里托着的,赫然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孩子!?身上没有穿衣服,头发垂到了腰际,右脚腕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线。好小好小的人仰头看我,圆滚滚的眼睛里不停的有泪水冒出来,他哭得很凶,身子直发抖。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糖衣递给我一条毛巾,说:“我去弄点牛奶。” 我将小人用毛巾包好,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把他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晨敛问:“两千多年的人参,化成形怎么这么小?” 易千歌挑挑眉:“有什么关系,也许他比较喜欢娇小的自己。” 我大叫:“两千年的人参!!!哪里搞来的?你们叫我吃掉这个……小孩子?” 商祺勾住我的肩膀:“他是人参,本来就是用来吃的。” 我一看那小小人听说我们要吃掉他哭得更厉害了,便伸出一根手指怜惜地摸摸他的脸,轻声哄:“不哭不哭,我们不会吃掉你的。” 商祺:“喂……” 我瞪他:“我不吃!你也不许吃!” 他的嘴角抽了抽:“我本来就不用吃。” 易千歌把我搂进怀里:“小牧不愿意吃?” “他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你们这群歹人!” 么么连忙摇头:“我们没有要吃他。” 易千歌说:“我也没。” 于是大家一起看商祺。 灵王狠狠瞪我们,撇嘴:“是,就我一个坏!”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人家好心送给我补身子用,我竟然还责怪他,于是扯扯他的袖子:“你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不愿意吃掉。你可以把他带回去养着嘛。”说着,透过窗子看看外面:“怎么没有看到你的轿子?今天不是坐轿子来的啊?” 话一说完,我就愣住了。 轿子?我刚刚很自然地问了他轿子? 大家怔怔地看着我,半响,商祺笑了:“轿子被商商乘走了。” 我问:“什么轿子?” “我的座驾。” 我闭上眼想了想,猛地瞪大眼。双手结印,抓住脑海里的话语念了一句咒,手腕一翻……多出来的东西是舅舅的瑾瑜弓。 我呆呆地看着,茫茫然地问:“我为什么会幻出瑾瑜弓?我在车祸前已经拜契为傅家继承人了?” 没人说话,大家的脸色很复杂。 易千歌将我搂紧,问:“你记起来了?” 我摇摇头,将头缩进易千歌怀里:“没有。只是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便试了试。头……好疼……” 商祺一下子将桌上的小人递到我面前:“就说要你吃掉他嘛。吃吧吃吧,吃了头不疼!” 小人参本来已经没哭了,这会儿一听要吃掉他,又掉泪了。 我瞪了商祺一眼,将小人参接住放在膝盖上:“你想吓死他啊!” 糖衣和绕俞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递给我一个可乐瓶的盖子,说:“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小的东西了。” 我将牛奶倒了一点在瓶盖里递给小人参,小人参瑟缩一下,用鼻子嗅嗅,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我。 我尽量温和地笑:“我们不吃你。你喝吧。” 小人参犹豫了一下,探出细细小小的胳膊,用一根手指伸到牛奶里沾了沾,放进嘴巴里吮,小脸上绽开一抹天真的笑意。 他看着我的眼睛亮亮的,先指指牛奶,再指指自己,偏着头轻轻“啊”了一声。 咦?不会说话? 我用手指摸摸他的脑袋:“给你喝的哦。” 小人参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双手捧起瓶盖,放到嘴边后又抬头看我,看到我点头,才小心地喝起来。 糖衣紧紧盯着他,呵呵笑起来:“好可爱啊!好想把他放在手上抛一抛。” 小人参吓得一抖,连忙抬头看我,嘴边还沾了一圈牛奶汁。 我看着觉得特别有趣,凑上去亲亲他的脸,哄他:“不会抛你的呀,真的。” 小人参于是安心了,低头继续喝牛奶。 易千歌掰过我的脸,在我唇上狠狠一吻,孩子气地鼓起脸:“小牧,由于我太吃醋了,我决定把这人参吃……”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说出来又把小人参吓哭:“好了啦,你跟一个迷你的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啊。” 商祺笑起来,呼出的气体将小人参吹得直眨眼:“我才知道御神大人心眼儿小啊~” 易千歌也笑,温和地喊:“商祺。” 灵王深呼吸,收回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看我:“小牧年,这人参就交给你了。” “啊?” “怎么了?” “交给我?” “对啊,你把他当自己孩子养就好了。” 我嘴角抽搐,还没说话,易千歌说:“我们只养自己的孩子。” 我给了他一拐子,红着脸喝他:“胡说什么呢!” 他无辜地看我:“你以前明明说过想给我生孩子的。”说着看向晨敛和么么:“有没这回事?” 那两人斩钉截铁地点头:“有。” 我默默地低下头去,在心里自抽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一会儿傅兮梵回来了,大家坐好开饭。 我家心灵手巧的铃木同学用手帕给小人参做了一件衣服,小人参便拖着长长的衣袖在桌子上跑来跑去。傅兮梵给了他一片火腿肠,小人参捧着咬了一口,跑到我面前,踮起脚递给我。 我笑着接过吃掉,对一脸期待的小人说:“谢谢,很好吃。” 小人参高兴地笑起来,跑到傅兮梵面前招招手。舅舅低下头,小人参凑近了在他脸上亲一亲,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傅兮梵淡淡笑了,又夹了几粒玉米放进了小人参的可乐瓶盖里。 一顿饭就在欣赏小人参的可爱中结束,我趴在饭桌上不想动,小人参蹲在我脸旁看我。 易千歌抱起我,揉揉我的肚子:“要睡了?有没有吃饱?” 我困得连嘴都张不开,眼皮沉沉的,“饱了”两个字还没出口,便睡了过去。 睡着后做了个梦,梦见大家跟我说再见,让我好好养身子,还说因为我睡了不能直接说再见,于是给我托个梦说声拜拜。商祺在梦里唉唉叹气,说下次就直接把人参熬成汤带来给我喝,免得我因为爱心泛滥而不忍下口。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又提醒我好好养那只小人参,别一不小心给压死了或者是踩死了。他一直这样碎碎念啊碎碎念,最后被晨敛强行拖走。 我在梦里笑起来,迷糊中觉得有人在我唇上温柔地吻了吻,一道声音插进了脑海里。 那是易千歌轻轻的说:“小牧,要一直这样开心才好呐。” 嗯。 我在心里说。 第三章:幸福的字眼 我和糖衣在打电动,小人参用可乐瓶盖子吃着一颗汤圆,铃木和绕俞则在给小人参做衣服和小房子。易千歌从楼上下来,坐到沙发上后说:“小牧,过来抱一个。” 我看看他因为赶稿而略显憔悴的脸,泡杯蜂蜜水给他:“谁叫你放着好好的御神不做,跑到人界来受苦。” 他伸手一拉将我抱进怀里,不满地咬我的耳朵:“你当我是为了谁呢?” 我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唇,捂住脸发烫的脸:“值……值得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说话。我更羞窘,扒开他的手要逃,被他抓回来深深吻住。 糖衣唉唉叹气:“小人参对两位的行为很好奇呢,两位请不要带坏小孩子好吗!” 易千歌放开我,用手指搓搓小人参圆滚滚的小肚皮:“汤圆是在羡慕。” “汤圆……是谁?” “小人参啊。” “……为什么要叫汤圆?” “他不正在吃汤圆么?” 我和糖衣满脸黑线了:“不要这么不负责任的乱取名字好不好!” 易千歌挑眉:“有意见?” ……摇头:“没!” 再凑近了盯住小人参:“不喜欢?” 小人参仰头看他,眼眶慢慢变红,扁着嘴怯怯摇头,“啊”了一声。 御神大人满意了,笑眯眯说:“好吧,以后他就叫玉米。” “啊?”我瞪他:“不是叫汤圆吗?” “我改变主意了。” “……” 他挑眉,笑得更灿烂:“怎么了呢?” 我怜悯地看了小人参一眼,干笑着嘴角抽搐。 你说这什么人啊! 小人参……呃,玉米吃完了汤圆,跑到我面前张开手要抱。我把他抱起来放到膝盖上,他揉揉眼,蜷缩着身子睡了。才过了一分钟,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冷冰冰的怒吼:“不许碰我!滚!”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站起来向外面张望。玉米一下子从我膝盖上滚下去了,委屈地哭起来。易千歌和糖衣很没同情心地笑,捡起玉米放在了茶几上。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院子里站了两个人。个子小小,头发火红,眼睛火红的小男孩正冷冷看着他对面的男子。那男子背对我们站着,嘻嘻笑着说:“不要这样嘛!抱你一下而已,干嘛这么小气。” 小男孩一声哼,正要说什么,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我,面上一呆,风一般掠了进来。 我微笑着说:“步云。” 小男孩蹙着眉抿抿唇瓣,别扭地走过来:“还记得我呢。” 我掐掐他的包子脸,换来小孩子狠狠的一瞪:“不记得呀。但是我知道你是步云,也听过以前的事。” 步云垂下眼,小声嘀咕:“笨死了!害我们都跟着担心!” 糖衣大叫叫:“小牧笨只有我才能说!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削成肉泥!” 步云一抬下巴:“来啊!看是你把我削成肉泥还是我先把你揍成猪头!” 我瀑布汗,正要拦住他们,易千歌淡淡笑了:“要不要我将这两样结果实施在两位身上呢?” 糖衣马上抬头望天花板。步云单膝跪下,道:“见过御神大人。”突然一伸腿,猛踹身边的男子:“你也给我跪下!” 那男子躲开了步云的一脚,拍拍胸口说“好险好险”一边跪了下去,豹尾在地上蹭了蹭,声音清亮明朗:“石者山山主孟极,火凌见过御神大人。” 我惊,原来是石者山的山神孟极豹啊。 易千歌上上下下打量他,笑着指指步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像他这么点大。” 火凌一把将步云拽进自己怀里死死搂着,满脸欢喜:“是呀是呀!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啊。不知道小步云以后会不会长得像我这般英俊潇洒呢。” “如果我长成你这副德行,我就去死!”步云冷冷说着,然后奋起一脚,在那人退开身子时跳到我身边来。 火凌呵呵笑,身子一转,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眉清目秀的青年,嘴角带着坏坏的笑,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易千歌说:“夫人?” 易千歌对我招招手:“小牧,过来。” 我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还是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干嘛?” 他将我抱坐到他腿上:“给他看看我家小牧的风采啊。”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嘴狂咳。 火凌笑起来:“夫人真是含羞,难怪步云也那么羞,总是不许我碰他。” 易千歌轻轻地笑:“没想到你的恋童癖这么严重呐。” “我只恋步云一个呀。” “嗯,好好努力。” 步云的脸都青了:“御神大人!” 御神大人亲切地:“什么事?” “……” 我拧了拧易千歌的胳膊,对步云说:“别管他,走走走,我们出去玩。” 易千歌拉住我,鼻尖对鼻尖地盯着我笑:“小牧,你要抛弃我吗?” “……”我鼓起勇气在他唇上一吻,扭头往外面狂奔。才跑出院子,后面轻风拂过,下一秒身子腾空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易千歌低着头指责我,然后缓缓一笑:“应该多亲一下才对,比如,这样……” 温柔的吻封住我的唇,脑袋一阵发晕,我不由自主搂紧了易千歌的脖子。 “你们一定要在家门口上演这种戏码吗?”傅兮梵的声音突然在跟前响起。 我一惊,使劲推开易千歌,将红到冒烟的脸埋进他的胸前:“都……都怪你!” 易千歌呵呵笑,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又不让我吃,吻一吻总是可以的吧?还是你当真狠心要抛弃我?嗯?” 我的脸更红,张口咬上他的肩膀:“!!!” 他呲着牙“啧”了声,揉我的脑袋:“小牧是属狗的么?怎么老是喜欢咬我?” 我偏着头看他:“我以前……常常咬你么?什么时候?” 他笑,舔舔我的嘴唇:“你说是什么时候?嗯?” 我怔了怔,猛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挣脱了他往家里跑,跑出两步再转回来给了他一拳,红着脸骂:“流氓!!!” 一直在门口看戏的傅兮梵摇头叹气:“我怎么会教出这么没出息的孩子。” 我懒得理他们,跑进屋里对上几双调笑的眼,更难为情,干脆一鼓作气跑上楼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趴在床上挺尸,心脏怦怦怦跳得好快好快,它坏了吧?啊?按按晕乎乎的额头,又不由自主的抚上嘴唇,慢慢笑起来……诶?啊哒!我在干嘛啊!躲在房里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是要怎样啊!他笑得好看关我什么事?!他的吻很舒服关我什么事?!被他抱着就觉得好安心又关我……啊!?不对!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他他他他……我我我我……我们俩从以前起就是恋人不是么?那我现在算怎么回事?因为失忆了于是对着同一个人再犯一次桃花? 我被这样的想法囧到不行,脑袋里又满满当当全是易千歌的样子,干脆戴上耳机蒙进了被子里。本来只是想等脑子里的思绪安分点后就下去找步云玩的,哪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小声唤我:“小牧,起来吃饭了。” 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易千歌俯视着我的脸,眉眼含笑的样子让我心跳加速的同时暗暗吞了吞口水:“知……知道了。” 他吻吻我的脸,笑眯眯:“小牧迷糊的样子,看上去很可口呐。” 我大概是脑袋当机,亦或是鬼迷心窍,竟然呐呐地问了句:“想吃吗?” 话说完我就呆了,再看易千歌,也是微微一愣,继而诡异地笑起来。我眨眨眼,再眨眨眼,以光速缩进了被子里,死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苍天啊!一道雷劈死我吧!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啊啊啊啊啊啊!我绝对不承认!绝对! 易千歌此时在笑,笑声饱含愉悦:“小牧,你开窍了,我很欣慰。”说着拍拍我:“先去吃饭吧。至于你……呵呵……我很期待呢。” 我差点将咬在嘴里的被角磨成粉! 魔王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我掀开被子坐起来,一边在心里自抽一边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也许我可以从窗子翻出去逃走?那我总不能逃一辈子……也许我可以在晚上的时候躲到糖衣房间去?那会被舅舅秒杀……也许我可以假装没有这回事?可他不会假装不记得……也许我还可以眼泪攻击说不愿意?这好像……是个办法。唉唉……祸从口出就是酱紫啊! 忐忑不安地下到饭厅,步云坐在桌旁看我:“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眼神游离……你做了什么见不人的事?” 我咬着筷子瞪他!易千歌给我夹了块鱼肉,淡定开口:“见不得人的事得留着晚上做,自然是只有我一个能看到。” 火凌和糖衣将脸埋进碗里闷笑起来,我毫不犹豫地在桌下狠狠踩了易千歌一脚:“你是不戏弄我就会死啊!?” 他淡淡地:“听话,好好吃饭~” 我无力地垂下头,对夜晚的来临更不安了。 心神不宁地吃着饭,睡意又涌了上来,吃着吃着连筷子都拿不住:“困……了……” 易千歌将我抱他腿上坐好,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夹菜放我嘴边:“这才吃了多少?身体更加不好。再吃一点。” 我迷迷糊糊地摇头,蹭他的肩膀:“不吃了。睡……” 他摇摇我,柔声哄:“乖,再吃一点好不好?” 我觉得好烦啊好烦,努力睁开眼瞪他:“不!要睡!” 他微微蹙起眉头,满脸的担忧,叹气抱着我起身:“带你回房。” 我于是呵呵地傻笑起来。 易千歌将我抱回了房,没有将我放到床上,而是抱进了浴室,然后门一关,开始脱我的衣服。我趴在他身上睡得半梦半醒,直到他扒光了我的衣服,我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才霎时清醒过来。 惨叫一声蹬开他,我缩着身子蹲进了浴缸里,用手扒着浴缸的边缘看他:“你你你……你干嘛脱我衣服!”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不脱衣服怎么洗澡?难道你想不洗澡就睡觉么?” 我脸涨得通红,用手小心地指指浴室的门:“你出去,我自己洗。” 他没说话,调好了水温往浴缸里放水,又拿了浴巾搁到一旁:“小心不要着凉。”说着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看我,淡淡笑着说:“我不会勉强我的小牧做不喜欢的事。” 我呆呆地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笑一笑,推门出去。 “等一下!” 易千歌回头问:“怎么了?” 我不自在地垂下头,用眼角看他:“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喏,你看,我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这样对你来说,其实很不公平。换成是我,我大概会觉得很难过很辛苦,不是吗?比我好的人多的事,你大可以再找一个。” 他静静看着我,许久,浅浅地笑了:“小牧,你只是忘记了而已,这并不能让我对我们的感情产生质疑。公不公平有什么关系,难过辛苦也是无所谓,重要的事你还好好活着。我能够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你,能够陪在你的身边看你嘻笑蹦跳,这不就够了么?我是易千歌啊,所以我会一直喜欢小牧。” “……” “不要想太多,你只要乖乖被我宠着就好。” ……只是忘记了,不会质疑这样的感情。只要我在他身边就好……会一直喜欢周牧年。 我慢慢滑下身子,整个儿泡进了水里。 以前的我,到底有多么的喜欢他呢?心里有一些模糊的感觉在浮动,很熟悉,却抓不着。烦躁地坐起来使劲拍打水面,心里的焦躁感却更强了。完全失去理智般地动手掀掉了浴缸旁的洗浴用品,我挫败地抱紧了双膝,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浴室的门几乎在同一时刻被人打开,是易千歌略带惊慌的声音:“小牧!” 我抬头看他,咬着牙呜咽,眼泪掉得更凶。 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往日的淡然,快步走来将我抱进了怀里,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小牧乖,不哭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好好说给我听,我在这里呢。没事的,不要哭了好吗?” 我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边哭边摇头:“想不起来……我……我想不起关于我们的事……好讨厌……忘记了易千歌的周牧年……” 易千歌一怔,将我抱得更紧,转身回了卧房。小心将我塞进了被子里,他脱掉外衣躺进来,将我整个包在怀里:“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我将眼泪往他身上抹:“我不要这样!我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很喜欢你。让人抓狂的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状况让我很焦躁!我……我不要只有你抱有那份回忆,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而且……而且,我不想让你难过或者辛苦。我……我很心疼……” 很老实地将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仰头看他,发现他正表情奇怪地看着我。 “怎……怎么了?” 他慢慢挑起嘴角笑,温柔得不像话:“我的小牧,让我好感动。” 心里一动,我搂紧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轻柔缠绵的吻到后来慢慢变得激烈,我觉得有人在我的体内放了几把火,随着易千歌的抚摸而越烧越旺。颈项被人轻巧地啃噬着,酥麻带电的异样感觉让我不自觉地缩起身子:“千……千歌……” “嘘……”他的手继续在我身上滑动,声音慵懒而性感:“小牧乖~” 我使劲咬牙才忍住了因为他手上的动作而冲到嘴边的声音,却被他接连而来的亲吻而破功:“不要忍着哦,我想听小牧可爱的声音。” “……啊……不许……嗯……” “不许什么?” 我搂在易千歌脖子上的手猛然收紧,声音带了鼻音,软软黏黏不像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手……手指……拿出……来……” 他在我耳畔低声笑:“不要怕呀,我会慢慢来。” 所谓的慢慢来……我……他…… 不知道折腾了有多久,我的嗓子已经哑了,身子软得连动动脚指头都使不上力。可是身上的人还不肯放过我,一边动作着一边舔舐我的胸口。 我摇着头哀求:“不要……了……千歌……我……不……不要了……” 他看着我狡猾地笑,动作愈加凶猛:“不要了?嗯?” …… 我已经……好吧,我承认……咳……我回答了“要”这个字。 隔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了。易千歌坐在床边看书,看到我睁眼,凑过来吻我的额头:“还好吗?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脸大概红得要滴出血来,将头蒙进被子里,只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混蛋!” 他轻笑:“是。” “魔鬼!” “是。” “禽兽!” “是。” “讨厌鬼!” “是。” “……” “还有吗?” “……” “小牧?” “……呐……” “嗯?”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嗯。” “但是我想,我肯定也是一直想着,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嗯。” “……千歌……” “我在。” “周牧年……说他很喜欢你呢。” 会一直一直喜欢易千歌的吧。忘记了也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无妨,只要是他,就好了。 第四章:宝……宝宝?! 第二十四章宝……宝宝?! 这一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易千歌和傅兮梵早已经出了门,绕俞和铃木在做午饭,我迷迷糊糊地在客厅绕了一圈,问:“铃木,怎么没有看到糖衣?” 绕俞回过头来,说:“他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说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是吗?”我搁下茶杯往楼上走,说:“我去看看他。” 到了傅兮梵的卧房,我敲敲门,然后一推,咦?锁上了? “糖衣?睡着了吗?哪里不舒服啊?” 房里一阵寂静,半响才听到糖衣说:“我……我没事。” 声音哑哑的,带着些微的鼻音,貌似……在哭? 我皱起眉头,再次敲敲门:“糖衣,把门打开。不然我就直接闯进去了!” 里头又是安静了一会儿,猛地咚一声响,急速的脚步声接着传来,然后是房门一开,糖衣撞进我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我虽然是在怀疑糖衣是不是在哭,但是总觉得糖衣大喇喇的性子不是那种轻易会软的人,再加上舅舅平日里甚是宠他……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听到动静的绕俞和铃木也上来了,看到满脸委屈哭个不停的人也是一惊,用疑惑的眼光看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摇头。 糖衣这会儿穿着睡衣,紫色的头发披散着,揪着我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泪痕斑驳,显得十分的狼狈。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看待,看他哭成这样就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跟着一阵心疼。 轻轻拍着糖衣的背,我尽量放柔了声音哄他:“糖衣乖啊,不要哭了好不好?受什么委屈了?啊?” 糖衣闻言抬起头来看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眼泪也掉得更多了。 我看他这幅样子,一下子也慌了,鼻子一酸,差点跟着掉了眼泪:“你到底怎么了啊糖衣?” 糖衣只是摇头,紧抿着唇不肯说话。 “要不……要不去我打电话让舅舅回来吧。” 糖衣猛地吸气,抓住我大喊一声:“不要!” 我一下愣住了,糖衣……舅舅……啊!!!难道是舅舅做了伤害糖衣的事情?不……不会吧…… “呐糖衣,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会帮助你,但是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们也无能为力啊。那些不好的事情,你总不情愿永远憋在心里吧?”说着我揉揉他的脑袋:“说给我们听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糖衣依旧白着一张脸,低低的垂下头去:“害怕……我……我很害怕……”这样说着,眼泪又直往下掉。 我自然是看得出他在害怕,还是十分的害怕。只能疑惑地问他:“害怕什么?” “……”糖衣抬起脸来看我,死死咬住下唇,许久,颤抖着说:“因……因为……我……我……怀……怀了宝宝……” 铛!!!!!!!!!!!!!!!! …… 石化的……好像……不是只有我一个。 我用了老长时间才从耳鸣中回神过来,这时的我们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而糖衣,正面色苍白地缩在铃木怀里,像只收了惊吓的小兔子。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极小心地问:“你确定是……是怀了宝宝吗?啊,我当然不是怀疑这个宝宝的来历,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知道自己怀……怀了孩子?” 糖衣扁扁嘴,声音因为哭的时间太久而哑哑的,说:“我觉得这几天不太舒服,怕挨兮樊骂所以没敢给他讲。今天早上兮樊上班后我回了一趟老家,族里的长老给我看过后说……说怀了宝宝。”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怀了宝宝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干嘛害怕成这样? 我哦了声,摸着下巴想想,恍然大悟:“那你哭是因为长老们不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他们威胁要打断你的狗腿还是说要把你浸猪笼?” 糖衣恼怒地抄起桌上的茶杯对我砸过来,被身边的绕俞慌忙抢走。 “诶?难道不是这样?”我奇怪地问:“那干嘛哭得这么凶?” 这一说糖衣的脸唰的一下又白了,声音都弱了下来。他盯住自己的肚子,像是在看一个很恐怖的东西,满脸的惊惶:“我……我当然会害怕啊。我虽然是妖灵,但也不是么么那种雌雄同体,怎么……怎么会怀上孩子?男的和男的……根本就不可能吧?!”说着,用一种几乎祈求的眼神看住了我,战战兢兢地说:“我就算想把他生下来,又……又该怎么做啊?而且宝宝他……宝宝他在我肚子里要怎么长大?到时候要怎么把他从肚子里拿……拿出来?我是男孩子,这种肚子里突然多出……东西的感觉,我很怕啊小牧……” 我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有怀过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当然也不会知道这是种怎样的害怕啊,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果换成是我,我八成也会很恐慌。怎么说也是男的,这种事情……阿弥陀佛,想着就觉得冷汗直流呢。 我咳了声让自己显得淡定,轻轻握住糖衣的手,柔声说:“现在躺在你身体里的宝宝,或许能感觉到你的心情,‘糖衣是在害怕我吗?他讨厌我了吗?’宝宝若是这样想着,那也会跟着不安起来吧?‘我要乖一点,不能让糖衣害怕,要让大家都喜欢我。’也许你的宝宝正抱着这样的心情在努力的成长不是吗?所以糖衣,与其害怕着不知所措,还不如试着接受并努力。” 糖衣看看肚子又看看我,呐呐地问:“是吗?我如果害怕,宝宝也会跟着不安吗?” 啊?从生理学角度来讲,才怀上的应该还只是胚胎吧?胚……胚胎的话,能感觉到……的吗? 我对糖衣微微一笑,说:“你和舅舅的孩子,宝宝他会在你肚子里安静的长大,鼻子,眼睛,嘴巴,身体,四肢慢慢的长出来,你可以想像一下,他是像你多一些,还是像兮樊多一些呢?十个月之后,宝宝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啦,他用可爱的眼睛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他会高兴终于见到了你,见到了兮樊。他一点一点的长大,学着走路,学着吃饭,学着喊糖衣爸爸,学着对兮樊撒娇。或许等他再长大一些,他还会说,‘谢谢你们,让我来到这么温暖的世界’。”说到此处,我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问:“糖衣,这是你和兮梵的孩子,喜欢吗?” 糖衣怔怔地看我,明亮的眸子慢慢染上了幸福的笑意。他小心地摸摸肚子,说:“我喜欢兮樊,也喜欢你。”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晚饭时间,舅舅和易千歌回来了,大家都在,却独独少了糖衣。 “所以你是说小糖衣……有了傅家的骨肉吗?”坐在我旁边的人这样说着,轻声一笑,眼睛都眯了起来:“有意思。” 傅兮樊瞥了我一眼,问:“他一定很害怕是不是?” 猜……猜得真准! 我点点头,说:“刚开始是很怕啦,哭了好久来着。后来我哄了哄他,就好多了。不过如果舅舅你去安抚他的话,他可能会更安心的。” 易千歌笑得有点调侃,说:“可是现在小糖衣明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兮樊呢。” 我给他一个白眼,结果被这个色狼逮着空子在我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顿时羞得我满脸通红,狠狠给了他一拐子:“你很无聊好不好!再说,糖衣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舅舅开口才会躲在房里的啊!呐呐,现在就更需要有舅舅在身边啦。” 傅兮樊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悠闲得像什么似的。等吃完了,才起身说:“我去看看。” 我们看着他上了楼,绕俞有些担忧地开了口:“傅先生怎么……一点兴奋的样子都看不出来?虽然也没看出在生气,但是……但是他难道觉得有没有这个宝宝都无所谓吗?” “不是。”铃木解释说:“他其实很开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傅大人一向如此。” “嗯……宝宝啊……”易钱歌若有所思地低语,夹了块茄子递到我嘴边,我厌恶地抿紧嘴巴,被他眉头微蹙的样子一瞄,马上又乖乖地张嘴吃下。 “你刚刚说宝宝什么?”我快速吞下茄子后问。 易千歌放下筷子抱紧我,笑眯眯地凑到我耳朵边低声说:“我在想,如果我们也要一个孩子,那也不错啊~”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捶着胸口一阵猛咳,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后我狠狠剜了易千歌一眼,话都说不利索:“以后……以后不许说这个!” 易千歌一面给我顺气,一面无辜地看我:“为什么?” “你!”我磨着牙说:“我是正常的!人类的!男性!怀屁啊怀?” “是吗?”易千歌偏偏头,转眼笑得诡异非常:“我以前好像也说过了,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小牧给我生孩子啊。那小牧,我们试试好不好?” 铛!!!!!!!!!!!! ……这一次石化的……貌似只有……我一个。请让我……让我……就此消失了算了吧!!! 第五章:梦境微冷 眼睛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一直往下坠,不知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又是尽头。四周安静得可怕,越来越冷。 似乎凭空一声惊雷,有人喊着我的名字,声嘶力竭:“小牧!!!” 心脏猛地一紧,刻骨的疼。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指尖却一片虚无。 我要去往哪里?是谁在为我的离开这样难过? 我不想离开啊,我也不想忘记。 真的不想。 “既然不想,就回去吧。不然我家那调皮的孩子,会难过的。”温温和和的声音,很陌生,近在耳边。身上一紧,被人抱进了温暖的怀里。 我努力瞪大眼,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乖孩子,睡一觉,就没事了。”那个声音这样说,轻轻拍我的后背。 强烈的倦意袭来,我慢慢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明晃晃的阳光让我不适地眨了好半天。我用了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这是我家的书房,易千歌在看书,长长的头发胡乱绑在脑后,而我正窝在他怀里,他的肩头还有我睡着后流的口水。 那么刚刚是……梦? “睡好了?”易千歌笑着说,搁下书亲亲我的额头:“肚子饿不饿?” 我摇摇头,还是有些迷迷糊糊。 小人参本来趴在易千歌头顶玩着头发,见我醒了,忙顺着头发爬下来,欢喜地打开手让我抱。 我接过他捧在手里,随他在手上蹦蹦跳跳。想到什么,我问:“千歌,你有特别大声的喊过我吗?” “恩?”易千歌有些疑惑,马上又笑了:“我哪里舍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那种很……很……很……” 易千歌挑眉:“很?” 我想着怎么样来形容那种感觉,琢磨半天还是没办法,只好说:“就是那种,假如我出事了,你拼命喊我之类的。” 易千歌的脸色陡然一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了想,把刚做的梦说了遍,看他:“我总觉得好真实,像是真的发生过。” 易千歌听着,表情淡淡的:“只是个梦而已。”说着抱起我往外走:“兮梵快回来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我哦了声,觉得他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又没法具体明确,只好不去想了。 吃过晚饭,我迷糊着犯困,又不甘心每天都在睡眠中度过,便强行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糖衣一脸嫌弃地说:“我拜托你不要这样勉强啊,整张脸看上去狰狞无比。” 易千歌很没良心地笑,揉弄我的脑袋:“小牧太可爱了。” 我恶狠狠地瞪他们:“我正在和周公做斗争,你们不要影响我!” 傅兮梵喝茶的动作一顿,莫名地回头看一眼大门,表情变得十分微妙:“贵客上门,准备迎接吧。” 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从窗子吹进来,风停之际,客厅多了一个人。 水蓝的衣衫,银白的长发,漆黑的眼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气场很强大,却又说不出的温和。 易千歌一低头,单膝跪了下来。 我顿时傻了。 连身为上古御神的易千歌都要下跪的人……到底是什么样不得了的大人物?! 回神来连忙和大家一起跪下,男子笑说:“不必多礼。” 我觉得这个声音耳熟的不得了,猛一想竟然是我梦境里出现的那个声音! 男子的目光这时也看过来,轻柔一笑,看着我没有说话。 易千歌拉过我,说:“小牧,来见过二叔。” 千歌的二叔……也就是说……啊! 我石化了…… 易千歌抱着我坐到沙发上,说:“难得回来,多住些时间再走吧。” 咦?回来?难道不是住在天宫吗? 男子摇了摇头:“不了,我看看你们,就走。”伸出右手食指点住易千歌的眉心,过了几秒,眉头一皱,轻声叹气:“真苦了君儿他们为替你求情,跪了那么久。他也真是下得了手。还疼吗?” 我一惊,紧紧盯住易千歌:“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易千歌拍拍我,给我一个笑,柔声说:“以前顽皮,被三叔责罚了而已。安心,没什么事。”说着看他二叔,问:“去见过大哥他们了?” “见了,都挺好的,让你放心。不过小六到现在还怄气,说不该那样罚你。” “我自己惹的事,怨不得三叔。二叔你……去见三叔了吗?” 男子无声笑笑,似乎有些苦涩:“你知道我们是不能见的。” “上次那么一闹,怕是三叔更加……对不起二叔,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卷进来。” “呵……”男子轻声笑,说不出的温和宠爱。他揉揉易千歌的脑袋,说:“不用放在心上,你就当我是为了看看他,才故意出手。” 易千歌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插嘴问,只好乖乖坐着不动。半响,男子看向我,微笑说:“小牧还好吗?听千歌说你出过车祸,现在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我忙说:“好多了,只是忘记了一些以前的事。”说着忍不住看看他。那个梦里面出现的声音,分明就是他啊。但是……但是以前好像没有见过,而且那个梦里,我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一直往下掉?是他在救我吗?只是个梦,还是曾经真的发生过? 正琢磨着到底要不要问,男子先开口了:“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我中午做了个梦。” “什么样的梦?” “说不清楚。”我垂下眼,想那个梦:“四周很黑,像是连光也无法到达的地方,我一直往下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落,又要掉到哪里。有人很大声的叫我名字,撕心裂肺的。我确定是我非常熟悉甚至是亲密的人,可是我想不起来。然后,有个人接住了我,在我耳边说话。完全陌生的声音,是我不认识的人,但是我刚刚知道是谁的了。” “谁呢?” 我抬起眼眸看他:“你。” 男子表情未变,只笑着说:“莫非小牧有心灵感应,知道我要来,所以梦到了么?” 我一愣,看易千歌:“你也觉得是这样的?我以为,它是真实的发生过。不止是这个梦,很多时候,我脑子里会划过好多零碎的画面。在我身上发生的,不只是车祸这么简单对吗?那些事情你们一定知道吧,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还是你根本不希望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易千歌抱着我的手臂一紧,眼眸很深,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许久,他才说:“于我看来,有些事情忘记了,反而是好事。想起来,你也许会难过。” 他的表情相当认真,竟然是真的不愿意我想起来的。 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别扭得让人想发脾气。张张嘴,话还没出口,他的手轻柔的捂住我的眼:“看得见我吗?” 我条件反射说:“看不见。” “如果一直看不见,会害怕难过吗?” “……会。” 易千歌轻声笑了,声音淡淡的:“那个时候我也以为,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你了。眼睁睁看你从我的视线里消失,那种恐慌让我想疯掉。是我的错,才会让你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所以,就算你连我也忘记了,那都没关系,我不想再让你有一丁点的难过。你说,我是不是很胆小?” 我怔了怔,拿开他的手。 低头看着我的人,是上古御神二太子,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神族,却因为我,而胆怯起来。感情果然是无法琢磨,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让你理所当然的享受和拥有。 千歌你,一直都在害怕吗?害怕我会离开,害怕会失去我。 我扬起嘴角,伸手抱住他:“我不会再问了,过去的事,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现在我们在一起,就够了。千歌我会听话,好好的在你身边。” 第六章:风雨舞(一) 留二叔在家吃过了晚饭,天色阴沉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果然没一时,倾盆大雨就泼洒下来。 道别的时候,桌子上的小人参啊啊叫着,张开双臂一脸的期待。 二叔捧他起来放唇边亲亲一吻,说:“下次,让他们带你去我那里玩吧。” 小人参抱着二叔的手指头,欢喜地看我。 我笑着戳戳他的脸:“天宫可不是随便能够进去的地方哦。” 千歌摇摇头,看我说:“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二叔不在天宫。” “诶?不在……天宫?” 呃……御神不在天宫,那会去哪里啊? 二叔淡淡一笑,说:“镬铎。” 我一愣,张口结舌。 镬铎,又为鬼界,世间最黑暗最险恶的地方,万物靠近不得,乃凶灵恶鬼的聚居地,不属于天界也不属于灵界,是个独立支配的地方。而鬼界的入口,就是镬铎。 遥远的以前,鬼界上下曾全体出动打上天宫,和天灵两界爆发了一场混世大战,意欲统领三界。双方均是伤亡惨烈,却又一直拉锯着不相退让,直到鬼王被天帝灭了元神魂魄尽散,这场战事才作休。此后也便再没了他们的消息。 只是…… 我半天都绕不过来,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问,一时觉得很闹心。 二叔见我这样,轻笑出声,手腕一翻递给我一块纯黑的令牌。那令牌有半个巴掌大,一面光滑得像镜子,另一面刻了几个我不认得的……似乎是字一样的东西。 他说:“带上这个去镬铎,放心就是。” 我不知所措地捏着令牌,想一想,还是没忍住:“二……二叔,那里……” 二叔温和地笑笑,说:“那里,是我的领地。” 我心里虽然有这样模糊的感觉,但是听到了,还是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二叔走后我一直对着那个令牌发呆,脑子里有很多思绪在跑。 为什么昨晚的梦里会出现二叔,我们之前压根儿就没见过吧?而且那个梦境也真实得有些诡异。再者,既然是千歌是二叔,那也就是天帝的哥哥了?之前二叔说不能和天帝见面的意思,难道是因为顾忌了身份?不过……御神乃世间最为尊贵的上古神族,怎么会到镬铎去做了鬼王?! 我呆呆地扯了扯易千歌的袖子:“我怎么觉得二叔的事情很奇怪啊?” 易千歌啾地在我唇上亲了下:“小牧真聪明”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决定无视这个色狼,起身就走。才走出一步,身子被人搂住,接着便悬了空,吓得我一声惨叫赶忙搂紧他的脖子:“干……干嘛啦!” 易千歌不紧不慢地笑:“小牧不乖哦。” 我愤怒瞪他:“我哪里不乖了?!” “你不继续问我二叔的事。” “……这……和乖不乖有一毛钱的关系?” “唔……”易千歌故作苦恼地皱眉:“我本来想,你继续问,我就继续说。回答一个问题,我就亲一下。很划算的交易对不对?” “……” “……咦?小牧?” 我抬手,抹掉额上滑下的黑线:“我说,你真的是御神吗?” 糖衣哈哈大笑,幸灾乐祸:“果然又被质疑身份了哈哈哈哈哈……” 傅兮梵将他横抱进怀,淡淡说:“情绪太激动了。” 糖衣脸吐吐舌头,将红扑扑的脸往傅兮梵怀里钻了钻。 我在易千歌唇上亲了下,咯咯笑:“千歌听话,放我下来啊,哥哥买糖给你吃~” 易千歌低头看我,皱眉,松开,皱眉,再松开……突然一眯眼,轻笑出声。 我瞬间一个哆嗦,搂紧他的脖子扭啊扭,细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电话这时却响了,绕俞接了一听,扭头来小声说:“那个……编辑部的电话……催稿,不然……杀……” 易千歌笑容都不变,只说:“我已经死了。” 绕俞一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电话那边说:“不好意思,他……恩……正在……写。实在是对不起……” 我嗷呜一口咬上易千歌的肩:“卑鄙。” 易千歌摸摸我的脑袋:“过奖。” “……” 在客厅坐着闲聊,外面的雨势越下越大,透着一股股朦胧的烟雾。 客厅的门突兀地响起来,急促但是无力的拍门声。傅兮梵微蹙了眉,说:“我不会管。” 易千歌抿了口茶,悠悠说:“我也是很忙的。” 我莫名其妙看看他们,跑去开门,是位浑身水淋淋的,陌生的少年。 少年低垂着头沉沉喘息,一手捂着另一胳膊,血水顺着指缝和胳膊流下来,染红了脚边的地板。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目红肿满是血丝,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流在脸上滑落,狼狈又让人心疼。 我吓得不轻,慌忙扶住他往客厅里去:“千千千……千歌!!!” 少年却猛地抬手抓住我的胳膊,力道之大似乎要掐到我的肉里去,疼得我一声叫,愣是憋着没有一把甩开他。 他死死抓着我,气若游丝地说:“告诉他,若这……相思能入骨,一笔一笔刻画进里面去,即便舍我……永生修为,轮回里焚烧殆尽了一切,只愿……只愿能留下痕迹,让他有一丝记得我。” 尾音一消,没了声响。 我一下石化 ……谁来告诉我……是怎么一事啊…… 傅兮梵在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下终于出手,木着脸速度飞快地处理完那少年的伤势,最后将人往客房一丢:“死不了。”抱着糖衣回房去了。 我嘴角抽搐地在后面点头哈腰,瞥一眼千歌,他竟然很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笑。 我飞扑过去,跃起,整个儿压到他身上,恶狠狠地揉捏他的脸:“不帮我说话,你是坏蛋。” 易千歌笑着捉住我的手,猛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柔声说:“不做点更坏的事,似乎对不起你叫我坏蛋两个字。” 我一僵,脸就绿了,挣脱不得,只好干笑:“我……收回……” “收回?”他搂了我起身,将我往肩上一甩,往楼上走:“来不及了。” 我被倒挂着,手脚并用地扑腾:“我真的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下的铃木和绕俞眼带怜悯地看我,默默摇头。 我耸拉下脑袋,无语抽泣。 隔日早上醒来,一睁眼就对上易千歌的眸子,带了浅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有些害羞,缩着身子往他怀里钻:“看什么看,闭眼!” 易千歌好笑地捏我的脸,笑说:“看都不让看了?小牧真狠心。” 我呸一声,用脑袋使劲儿抵了抵他的胸口。 有人在门外敲敲门,是铃木,说:“主子,昨天晚上的那个男孩子……” 我一惊,飞快地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怎么了?” 铃木在外面静了静:“床上没人,只有一块石头。” “石……石头?” “燕形的,山石。” “诶?”我呆了呆,想到什么,瞪大了眼:“啊!” 第七章:风雨舞(二) 零陵山有石燕,风雨起而飞,雨停仍复为石。 我想一想,轻声说:“若这相思能入骨,一笔一笔刻画进里面去,即便舍我永生修为,轮回里焚烧殆尽了一切,只愿能留下痕迹,让他有一丝记得我。” 糖衣叹了口气:“零陵山到青城,少说4个小时的距离,更何况还是昨天那样的大雨天气,而他胳膊又受了伤,一路艰险的过来,这样的心思他想传达给谁?” “不清楚,只有等下次下雨时,他醒了再问。”说着,下意识掰着指头数了数,我顿时嘴角一抽:“昨天大雨,湿土上升,偏偏今日突然放晴,五运六气中厥阴抑制了从气,未来一月燥金不现……” 糖衣也傻眼:“也就是说未来一个月不会下雨,这孩子少说一个月内不会再回到人形了?!” 我哼哼地抱头,打滚:“那要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从身后一把捞起我,轻声的笑:“你自己招惹的事,现在才知道苦手了?” 我回头用力瞪他:“我是无辜的!我只是去开门而已。” “喏,你对开门这种事太积极了。” “……” “怎么?” 我扁了扁嘴,看着他直眨眼:“千歌……” 易千歌笑眯眯,暂钉截铁地:“不行。” 我愤怒,掐他脖子:“易千歌!” “不行。” 亲脸:“小千千~~” “不行。” 嚎哭:“千歌啊啊啊啊啊……” “不行。” 我面无表情地:“……” 易千歌扑哧笑起来,伸手揉乱我的头发:“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端发生,世间万物的开始,进行,结果,都自有主宰和量夺。若是现在私自降雨,有将一日,必定是会还回来的。到时候,会引起很糟糕的局面。” 我一呆,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兮梵翻翻手里的报纸,语气淡然说:“意思是,再任性,就不要你。” 我瞬间化身为哥斯拉:“千歌才不会不要我啊你这个混蛋舅舅!” 傅兮梵抬眸,微微笑。 我瞬间闭眼,选择性昏厥。 易千歌在我唇上吻了吻,说:“而且,就算下雨,也无济于事了。” 我猛一睁眼,发现自己忘记了重点。 是了,就算再下雨让那孩子化回人形,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石燕,根本就不会有记忆。 对他们而言,每一场风雨的开始,都是一个全新的印象,风雨停止变回山石,记忆也到此为止,并且消失。下一次再苏醒的时候,依旧是一张白纸。 我有点哑口,心里有很复杂的感觉,愣愣地看了易千歌良久,慢声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命中注定的无奈,感觉像是聚集全身力量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不从心也无从下手,该说是不公平还是别的什么?他肯定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拼命的,努力的想要去传达去抓住,对不对?那样卑微绝望的去乞求得到对方一丝的思念,是什么样的心情?” 易千歌温柔一笑,说:“上次答应了么么,会过去看他和宝宝,那,我们去和山吧。” 我一愣,不知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 傅兮梵看来一眼,淡淡笑说:“晨敛,可以看到记忆哦。” 五彩光芒的巨大老虎稳稳落在府邸前,气宇轩昂神色沉稳的青年表情平淡地抱着一个小婴儿,形成一种奇怪的对比反差感,却又意外地觉得很……可……可爱? 他率领着身后的人跪下,说:“泰逢晨敛,见过御神大人和夫人。” 易千歌笑笑,说:“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我脑子里瞬间划过什么,支离破碎的,却又清晰得分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易千歌脸色猛一变:“小牧!怎么了?” 我指着晨敛结结巴巴:“那个……他们……恩……就是……” 是什么?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但是……咦?为什么想不起来? 明明是拼命想要抓住脑子里的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于是越发着急和焦躁,鼻子一下就酸了。 易千歌松了口气,小心地抱我坐臂弯上,轻轻拍我的背:“慢慢的想没有关系,小牧乖乖的,不要急好不好?” 我心里一片焦躁,死活想不起心里刚刚冒出的东西,又觉得很委屈,哪里还什么慢慢想,只抱着易千歌的脖子小声呜咽,眼泪汪汪。 易千歌无奈叹气,爱怜地对我笑:“怎么觉得小牧,比以前还要爱哭?” 我想到旁边还有人,又不好意思了,将眼泪直往他身上擦:“我以前也没有爱哭!” 易千歌微眯了眼,凑到我耳边轻轻笑:“是哪个可爱的孩子,光溜溜的,总是一边不自觉的诱惑,却还要娇娇的哭,胡言乱语的说着想要与不要?恩?” ……请问……是谁在我的脸上点了一把火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捂住滚烫到可以冒烟的脸狂叫,手忙脚乱地蹬离他,飞扑向铃木。 铃木伸手接住我,说:“主子,慢些跑。”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自己的侍灵真是贴心啊贴心,易千歌在后面笑盈盈地喊:“小牧。” 我一个哆嗦,闪身缩到铃木身后:“我不在!” 易千歌低声笑起来,十分愉快的样子,笑完了,悠悠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向右看。” “啊?”我条件反射向右扭头,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人跌撞着扑了过来。 身形纤细的少年紧紧盯着我,猫耳朵不停地动来动去,才一张嘴便红了眼眶,抽搭着哭起来:“你一直不来,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我被他的飙泪石化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对不起啊么么,别哭别哭。” 么么呜咽着乖乖点头,突然啊了声,慌忙跑到晨敛身边去:“宝宝……宝宝长大了,牙齿也有多长哦。”说着,尾巴在身后兴奋的甩啊甩:“晨敛晨敛,宝宝在看我!” 我看他完全一副孩子气的纯真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晨敛和么么说了几句,抱着孩子走来,温和地对我笑:“小牧。” 我笑眯眯地应了,踮起脚看他怀里的宝宝,顿时觉得……好神奇! 宝宝头上长着一对小小的毛茸茸的耳朵,白净漂亮的五官,和么么像得不得了。可是他的眼睛,给人一种非常淡定和沉稳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小婴儿会有的眼神。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应该会形成违和感,却在被他看着的时候觉得莫名的舒服。 我惊奇地看着小小的人,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他的脸。小家伙也不躲不动的,黑黑圆圆的眼睛只看着我。 晨敛将宝宝送到我怀里,说:“小牧,抱抱看。” 我一下紧张了,手误无措地不知接是不接:“我……我……真的可以吗?” 晨敛轻声笑起来:“不用怕,君儿很乖的。” 一双手快我一步地插进来,轻松又熟稔地抱走了孩子,说:“晨君,是吗?”扭头对么么笑了笑:“很漂亮的孩子。” 么么害羞地红了脸,缩在晨敛身前细声说谢谢。 易千歌一边逗弄宝宝,一边问:“疼吗?” 么么一愣,回神来一副羞到快哭的样子,偏偏又不敢不理御神大人的话,于是惊慌无助地看晨敛。 晨敛柔声哄了哄他,对我们说:“他很害怕,所以我用灵力让他睡着,直接把孩子拿了出来。” 我倒抽了一口气,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什……什么叫把孩子直接拿出来?” 晨敛平静地说:“就是直接拿出来的意思。” 我憋着一口气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想到了糖衣。这这这……不知道糖衣到时候会……这样想着,顿时觉得肚子一阵抽痛。 易千歌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笑,狐狸附身一样的,说:“小牧,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我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额上青筋一跳,又羞又囧地狂吠:“名字什么啊名字!谁说了给你生孩子的吗?男的生个屁的孩子啊!” 易千歌完全无视我,只看怀里地宝宝,勿自说:“小君儿,以后我家小牧给你添个伴儿,你说可好?” 我脸红的几乎要爆掉:“认真听人家说话啊喂!” 么么倒是眼睛一亮,十万分期待地看着我:“真……真的吗?” 晨敛的嘴角似乎抽动一下,拍拍么么的头:“乖,不要插嘴。”说完俯下身对我微微一笑:“今日来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惊异瞪眼:“你怎么知道?” 晨敛不置可否地笑,接过铃木手里的燕行山石,转身说:“进府再说吧。” 第八章:风雨舞(三) 铃木和么么还有小宝宝留在客厅,晨敛带着我和千歌进了书房。 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晨敛也不多话,将石头放桌上,闭上眼双手结印,不一时双手间泛出淡金的光圈,将晨敛和石头拢了进去。 我秉着呼吸紧紧盯着看,这一盯就盯了有大约半个小时。我眼睛酸胀得有点发花,正准备揉揉眼的时候,晕圈突然一闪,消失了。 晨敛的脸色有点难看,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对于这事,你们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愣了愣,不知他问这个干嘛,想起之前就觉得困惑的事,便说:“石燕在风雨时才会化为人形,雨停马上就变回了石头。照理来说,每一段记忆都不会很长。这次下雨时间也不是很长,顶多就十个小时左右,这短时间里发生的刻骨铭心的事,加上飞到青城花上的时间,怎么想都觉得时间上不太对。”说着自己一呆:“除非……除非他能记得以前的事,所以才赶到青城?” 晨敛看我一眼,表情微妙:“本来应该只能看到他这一次的记忆,可以我发现,他的记忆是连贯的。从他第一次遇见那个人开始,他的记忆就没再消失过。” “诶?!不……怎么……但是……不可能!”我惊讶得有点语无伦次,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石燕在灵界只是弱小的族群,灵力达到顶点也只能算中等,绝不可能有能耐做到这种事。 我瞪大眼:“石燕遇见的那个人,是谁?” 晨敛像不愿多说的样子:“是凡人,又不是。”一弯腰,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这事非常不妥,本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否则会越搅越深。此事请交由我处理,我会马上解决。” 我顿时傻了,条件反射看身边的人。 易千歌漫不经心地翻手边的书,问:“你想怎么处理?” “封住石燕。” “哦?” “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 易千歌挑挑眉,似笑非笑:“唯一可行?呵……你这个态度实在是太矛盾了。刚刚你才说了,这事不该我们插手。但是现在却急着让我把事情交给你处理,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如此紧张,我还真是好奇呐。” 晨敛一顿,沉默不语。 易千歌俯下身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晨敛,你想将我们推出事外,自己去解决,以免我和小牧被卷进去,是么?可惜这好像不是我的作风。告诉我,石燕记忆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晨敛抬头与易千歌对视,良久,轻叹:“两千六百年前,神灵与鬼界一战后,因忤逆天帝,并在天帝南宫的太微垣中大打出手,而被逐下人界受轮回之苦的……貔貅。” 我还没来得及讶异,易千歌眉头一敛,像是自言自语:“竟然是他啊……”脸上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眼眸微眯轻笑出声,凌厉得似乎可以划破人的灵魂。 我一怔,瞬间就被他突然而来的森冷霸气卷了进去,刺骨的寒意立刻在身子里疯狂奔窜,让我克制不住地发抖起来。 这是怎样骇人的气场? 似乎觉得自己正要被拉扯到一个黑暗冰冷的世界,逼人的恐惧铺天盖地压过来,莫名又霸道地充斥了所有的神经,思维濒临崩塌。正此时书房的门被人陡然踹开,什么东西瞬间缠上我的腰间将我扯飞出去,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空间里难以言喻的气势立刻化为虚无,回到安宁正常的状态。 我睁着眼,呆滞迟缓地回不过神。 傅兮梵轻柔拍我的背,说:“千歌,你吓到他了。” 易千歌眸光闪了闪,对我微微笑。没有真正笑意的笑,带了懊恼和自责,不肯靠近我来。 他在恼怒自己吗?这样吓到了我。 我努力平和自己的内心情绪,憋回了眼泪对他伸出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易千歌无声笑了,走来将我温柔地抱进怀里。 我搂紧他脖子伏在他肩头,尽量将声音克制得平稳,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有防备,所以才吓到。” “恩。”傅兮梵悠悠说:“我家孩子太弱,千歌你不必自责。” 我嘴角一抽,气呼呼地伸爪挠过去。 易千歌笑着抬手将我握住,扭头问:“你怎么到这里来?” 傅兮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丢过来:“带上。” 我忙伸手接过,触手柔滑冰凉的感觉,竟然是千歌二叔给我的黑色令牌。我茫然地看他:“特意送这个来做什么?我又不是去镬铎。” “很快就用得上了。” “啊?” “……” “什么意思啊?” 傅兮梵直接无视我。 易千歌说:“你早就知道?” 傅兮梵随手拿起桌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淡淡说:“一开始是觉得奇怪,所以你们走后我让侍灵去零陵山跑了一趟,虽然没有得出具体的情况,倒也差不多了。” “这么说,大家其实想的是一样的了。” “大概是。” “说来听听。” 傅兮梵低头,饮茶:“小牧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想法啊,我只是有些地方感觉不对劲而已。” “比如?” “比如,还是关于石燕的记忆可以一直保留的问题。” 前面有说过,石燕不可能有灵力保留记忆,这一般只有位居上等的神灵才能做到。所以我原本猜测,问题是不是来自他遇见的那个人。 不过眼下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貔貅乃上古瑞兽,通天地之力,是有能力可以办到的,而恰恰石燕的记忆也确实是遇见他之后才出现保留。但是晨敛说了,貔貅早已轮入人界,现在只是普通的凡人而已,没有任何灵力。 “事情到这就复杂起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暗地里有灵力非常强大的未知者在这中间插了一脚?其实也可以简单化想想是不是一场恶作剧,but……”我竖起三根手指晃晃:“石燕,貔貅,未知者。做深远一点推测的话,未知者很可能是知道貔貅真实身份的,也可能一开始石燕和貔貅的认识都是他的安排。他在预谋什么,或者说他的目标是什么,都很让人在意。” 晨敛看着我微微笑一下,说:“聪明。” 我嘿嘿傻笑,不太好意思别人这样夸我。 傅兮梵顿了顿:“还有吗?” “啊?没了。”我耸耸肩:“这只是猜想而已,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说不定是我们多心了。” “那么,石燕让你转达给貔貅的话呢?” 我啊了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这事。 晨敛说不要再管这事了,我也觉得不能搀和进去。可是这么一提起,少年当时的表情在脑海里清晰无比的闪现出来,绝望的祈求。又猛然想到先前易千歌听到“貔貅”时的反应,心跳突的就加快了。 他们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看千歌的反应,现在是不是别让他见到貔貅比较好?要不让他和傅兮梵一起回青城去?啊……说起来…… 我摊开手:“舅舅,我其实还没搞懂,你把鬼王令拿来给我干什么?” 傅兮梵瞥我一眼,表情淡然没有说话。 易千歌低头看我手心漆黑的令牌,一笑,淡淡说:“两千多年前它是二叔的九野御召,现在才叫做鬼王令。而貔貅以前,是二叔的坐骑。” 我顿时愣住,有点绕不过来。 坐骑?九野御召?这……什么跟什么啊…… 两千多年前……两千多年前……三界圣战!那……御神……二叔……鬼王……貔貅……呃!!! 我瞪着眼深呼吸,艰难开口:“传闻有说,貔貅生性凶猛暴躁,而且护主心超强。你说他是二叔坐骑,三界圣战后才被贬下凡……” “嘘……”易千歌轻轻捂住我的嘴,温和说:“不要追究太多。天界中事,不是你们能谈起的。” 我觉得冷汗直冒,慌忙往他怀里钻。 虽然只是自己的揣测,而且是一种非常模糊的,也没有连贯起的感觉,但似乎是会意到了一些,确实不该被我们深究和知晓的东西。 易千歌抚我的后背,说:“小牧,稍后你和兮梵回青城,石燕要转达的话,我会去的。” 我心里一紧,猛抬起头:“不要!我和铃木去就可以了。我手上有二叔的令牌,貔貅现在也只是凡人,没事的。我们把话带到后马上就回青城去。” 易千歌眯了眼,嘴角弯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小牧是担心我吗?”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掩饰性的哇哇啦啦叫:“你强的像鬼一样的还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你……你回家去赶稿!编辑也催你很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写吧,不要让人家一直……唔……” 突然落下的唇,温柔的吻住了我,犹如亲吻生命里最珍惜的东西,怜惜的一下,轻轻松开。 我喘了口气,将发烫的脸埋进他的肩窝。许久,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的说:“千歌,我只是普通的凡人,什么都没有,就连以前我们的记忆,我都弄丢了。喏你看,现在这样的,除了我自己,我好像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不可以嫌弃,也不可以丢下,如同你爱我,我也是这样的看着你。” 易千歌静静的没有说话,不一时,耳畔有温柔的气息绕上来,轻笑宠溺的呢喃:“我的小牧,怎么会这么可爱?” 我笑出声来,抱紧他。 第九章:风雨舞(四) 因为傅兮梵踢坏了晨敛书房的门,于是我们转到了客厅。 晨敛将事情又重新整理说了遍,告诉我们貔貅此世是名医生,住在离零陵山不远的镇上,某日出诊回来正下雨,掉进山脚下的深水沟里被石燕救了。石燕只当他是普通的人,没敢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每次下雨时便化了人形去见他,慢慢的就喜欢上了。最后一次关于两人的记忆停留在半月前,傍晚突下雷阵雨,石燕依旧去了,这一去,差点死在貔貅手里。 晨敛说着,挥袖拂过,空中慢慢显出景象来。 很黑,雷电交加风雨大作,石燕在屋前落下,推门进去喊:“我来啦~” 屋里静坐的男子回过头来,我还没看清他的脸,男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整个人急剧颤抖起来。他一边抖一面后退,嘴里喃喃说着什么。石燕惊慌地跑过去,还未靠近,男子身上猛地腾起亮如白昼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光芒维持了好几分钟才消退,再看,男子却不见了。 巨大的狮子形态,却不是狮子。 灰白的毛色,展开的双翼,面目狰狞,眼带杀意。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要被这血腥凶狠的戾气所吞没。 我摈着呼吸怔怔地看,心脏剧烈跳动,这就是……上古神兽的姿态,是我要替石燕转达话语的对象。 石燕仰着头呆愣看着,半响,迟疑地开口:“你……难道……你也是妖灵吗?百解?” 话才落,什么东西眨眼间袭来,将石燕甩出门外狠狠砸在了树上。 “你是谁?区区蝼蚁,也敢直呼本尊的名讳。”低沉的声音这样说,巨大神兽缓步走来,前爪毫不留情地踩住了石燕。它居高临下地俯视,血红的眼眸泛出阴冷浓重的杀气:“又是谁允许你,长了这样一张脸?!” “不……百解我……我疼……”石燕痛苦地摇头,嘴角不断淌着血液。他艰难伸出手,似乎带了一丝的期盼:“我知道是……你,百解你……好好看……看看我啊,你不会……不认识……我……” 貔貅缓缓低头:“我只提醒你记好,以后的轮回里,不要再用这张脸来惹恼我。至于你是谁,我没兴趣。”利爪用力摁下,脚下人猛吐出一口血,没了声息。 画面渐渐变得朦胧,化为黑暗。 客厅里寂静了几秒,铃木皱眉看过来:“是谁救走了石燕?又是谁在那里下的结界?” 我一愣:“救?结界?” “恩。石燕被貔貅伤成这样,早该死了,怎么还到我们家里去?另外貔貅苏醒,神灵两界不会察觉不到他的灵力,只可能说那周围被结界封住,还是个灵力非同一般的人。” 我一下反应过来:“确实!而且貔貅的苏醒也实在古怪,那感觉……那感觉倒像是看到石燕后才突然刺激到,于是苏醒了。还有他说石燕那张……脸又是什么意……” “小牧,”傅兮梵一抬手点住我的额头,淡淡的话语透着无限的压迫感:“这些所有都和我们无关,我也不想搭理。石燕的事我陪你去,话到就回不许多事。”说着看了眼晨敛和易千歌:“貔貅的苏醒你们最好上奏天帝,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 易千歌将我搂进怀里轻声笑:“舅舅大人好生严厉,大家乖乖的不要惹乱子呐。” 我嘴角抽了抽:“这话你自己记着就可以了吧!” 因为傅兮梵要随我前去找貔貅,易千歌也自然是同往,告别晨敛和么么后一行人便直奔零陵山。 铃木化为原型带着我们疾驰,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零陵山,不远处便是貔貅所在的小镇了。我在来的路上只想着快些到,现在倒有些紧张了,想着貔貅既然已经苏醒,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不在的话那要去哪里找?在的话又要怎么说?心里便有些不安起来。 小镇人不多,安静宁和的气氛,穿过街道的转角,不算大的医疗诊所,目的地到了。 我犹豫地了下,轻轻拉开了诊所的门:“打扰了,请问百……百解在吗?” 屋内不知忙着什么的人穿着白大褂,回过头来看到我一顿,又微微笑了:“我就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一惊,愣住了。 神情温和,眼眸真诚……他是?!他是……性情凶猛的……貔貅?! 我更加不安了,不知所措地看身边的人。 易千歌表情未变,轻描淡写地瞥一眼百解,似笑非笑。 傅兮梵不知从哪里拿出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赫然是石燕,问说:“你认识他?” 那人一看,慌忙抢过了照片,表情顿时紧张起来:“认识!他……你们是谁?” 我再次惊愕住。 他还记得石燕?可是他之前苏醒后不是不记得了吗?现在这样的,好似中间那段苏醒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 傅兮梵微敛了眉:“半月前的大雨夜,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半月前……”百解困惑地垂下眼去想,马上又摇头:“他没来找我,以前的时候,每次下雨他都会来,现在已经有两次没有来过……”他猛地扑到傅兮梵跟前,一脸的焦急无措:“他……他怎么了?” 傅兮梵答非所问淡淡说:“我们只是替他给你带话来。” 我回神来连忙开口:“他说愿意舍弃永生修为,只为了让你心里,以后有一点点的记得他。” 百解的脸一下就白了:“什么……什……他真的出事了吗?”说着,竟一副惊惶害怕到快了哭的样子:“我要见他!他在哪里?!带我去!你们带我去啊!” 我有些震惊,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便是貔貅,来不及说什么,百解已经疯了般冲向外面。 我抬手念咒,右手食指和中指带着金光急速点中他的胸口,百解眼睛一闭软倒地上,有什么东西从额间隐现出来,稍纵即逝。 我收回手,神情复杂地看傅兮梵:“难怪不记得苏醒的事,被封印了。” 傅兮梵点点头,不咸不淡:“话带到了,回去。” 我有些不愿意,总觉得心里怪别扭的,这就好比你在看悬疑小说,好不容易看到重要关节,马上就能发现某些真相的时候,却被人强行把书抢走了。 好吧……抢书的那人还是我不敢抗议的傅兮梵! 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憋屈叹气。 正转身要走,易千歌却突然停下,猛抬手将铃木拍飞出门外,弯腰将我抱坐上臂弯的瞬间便腾空而起掠出屋子。 几乎与易千歌同时动起来,傅兮梵动作奇快地拉起昏迷的百解,脚下无端聚风地飞起。他身子一转将百解丢给铃木,单手飞速结印时巨大的结界已经将我们完全笼罩住。 这变故只眨眼的功夫,森冷的寒光竟似要劈到眼前来,在结界上撞出惨绿色的火星,撕裂出几道细小的缝隙。 易千歌低声冷笑,一手抱紧我,右手虚空收紧,却又没完全拢住,感觉像是轻轻握着一个看不见东西。他很轻地说了句什么,霎时便有强大凛冽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扑来,呼啸着形成漩涡般,聚集在易千歌手心里旋转增大。 我心里一炸,厉声喊:“千歌停下!” 话才完傅兮梵甩手过来,金色的长鞭闪电般缠住了千歌的手。我抬手虚空划出,瑾瑜弓现出时上箭拉弓,箭尖直指铃木怀里抱着的百解,大吼:“给我住手!!!” 带着尖锐声响的寒光顿时消失无踪,快得像幻觉。 我呼吸急促,心里十分的不爽,甚至有些愤怒。 这事现在还分不清是哪界中事,易千歌刚刚若是出手,十之八九会被搅进去。照他之前和二叔说起的,以前调皮犯错都被天帝毫不留情的责罚,这次真要是招出什么乱子,那还得了。我冷冷笑了笑,换下灵箭后同时搭上两支镇魂箭,拉满弓重新对准了百解:“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我只说现在,镇魂箭的威力你要不要赌一把?就算是貔貅也不一定会毫发无伤。所以,滚出来!” 四周极度安静了,不出几秒,一阵古怪的笑声飘荡开来,非常的轻,并且很细,有些分不清是男是女。 我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竟是从诊所里面传出来。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愉悦,笑个不停,不一时猛地停住,突兀得人心跳都跟着一顿。 “真是期待啊,想出去亲眼看看你。”那声音叹气般的说,带着暧昧又诡异的笑意,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十章:风雨舞(五) 我嫌恶的皱起眉头,问:“是你让貔貅苏醒,又把他封印住的吗?” “真是伤脑筋啊~”那声音笑着,语气更加诡异了:“这是和你无关的,也完全不应该插手的事情不是吗?我本来没有把你列入名单之内,你却自己莫名的搅合进来。呐,我说,你刚刚那么生气,甚至有胆拿貔貅来威胁我,是为了什么?” 我一愣,下意识的就要回头看易千歌。 “我知道啦!”突然拔高的音量,带着变态般的餍足感,笑到几乎癫狂变态的地步:“因为爱嘛!!!你不想身后的人出手犯下天戒是不是?那样的话,他可能会再次因为你的事而被天帝抓回去吧?哈哈哈哈哈……” 再次?! 心里猛一紧,我急问:“什么意思?” “哦?难道你以为他当初被带回天界受酷刑,只是因为帮你舅舅打开了太极锁龙阁这么简单?那也太对不起被他元神尽灭的那些周家灵者了。不过话说回来,是那些人先放箭伤你才惹恼他啊。” 我一下僵住,脑子里疯涌出大量的思绪和片段,却杂乱得毫无落点之处。 “真是有趣又可怜的表情。唔啊~你身后尊贵的上古御神二太子,真是了不起的深情呢!为了心爱的人,可以毫不在意的屡犯戒律啊哈哈哈……” 我缓缓低下头,温热的液体莫名奇妙地聚集在眼眶,盛不住,快了掉下来。 千歌我好像说过,以前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现在能在你身边就好,可是现在……为什么失忆的人是我?为什么是我忘记了?你为我犯下天戒受到酷刑……以前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周牧年!快点想起来啊! 有温暖的手怜惜抚摸我的头发,易千歌柔声说:“小牧,不要勉强。” 我用力的搂紧他,眼角溢出的水痕微微沾湿了他的肩膀。 那声音插进来嘻嘻笑:“御神大人你太宠爱他的话,我会忍不住嫉妒的。说起来,当初你为了从轮回台下救回他……” “你稍微,得意忘形了一点。”易千歌淡淡开口,手臂微微扬起,四周猛地腾起巨大的水流澎湃的声音,冰蓝色的光芒腾空而起,带着寒气直窜进结界外的诊所里。 易千歌轻轻一拉,冰蓝光芒崩成笔直的线。仔细看,竟然是流动着的水?! 诊所里寂静了几秒,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说:“怎么?为了你家宝贝的事被天帝责罚,收去修为后就只剩下这点本事了?” 我心里一凉,愣愣地仰起头。 易千歌对我微微笑,抬头时脸色猛地沉下,结界里陡然间刮起猛烈狂风,他说:“去吧。”话落之际,手中的蓝色光芒波浪般奔腾起来,突然一声高亢的龙吟,银白巨龙破水而出,绕着蓝色水流闪电般冲进诊所,发出一连串的惊天巨响。 我被震得头昏脑胀身子发麻,被易千歌小心的捂住了耳朵。 不一时,万物沉寂,一根黑色羽毛缓缓的飘落下来。 易千歌抬手一挑,羽毛径直落入他手里,不断流着血。 “御神大人真是不客气……”尖细的声音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沉沉笑说:“明明被天帝贬去了七成灵力,却能伤我如此,是我太低估你了么?亏得是我真身不在此处,不然岂不是更危险了?我越来越想,亲眼看看你呐。” 易千歌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皮,羽毛雾气般散开消失了。 我闭上眼将脑袋往易千歌颈项处使劲钻,忍不住想要蜷缩起身子。 铃木说:“主子。” 我抬手脱住下巴看向一边。 绕俞说:“那个……御神大人他……” 我闭上眼。 糖衣说:“一个星期了!”伸手怒指:“你再闹别扭我们会被他的低气压给活活憋死!” 我干脆趴桌子上。 有人走过来捞起我,不由分说地捏住了我的下巴:“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看他一眼:“没什么。” 易千歌皱眉,凑得更近了:“小牧,你是不相信我?所以什么也不愿意跟我说吗?” 我心里一慌,觉得更加生气了:“到底是谁什么都不说啊!我气什么?!我在气自己想不起以前的事,气我竟然害你被天帝那样责罚,气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要动手我就多害怕,气你这次又出手万一被抓回去了那我……”话语一顿,忍不住恼怒地踢他一脚:“易千歌是笨蛋!” 易千歌倒眯着眼笑起来,手指在我下巴上轻轻滑动:“坏小孩一个礼拜都不理我,现在又骂我笨蛋?” 我用力拍他的手:“是你让我生气所以才不理你的!” 易千歌甩着手啧了声,低头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咬:“你说的我都知道。小牧安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傅兮梵不知何时出现,伸手在我头上敲了敲:“这事不会惊动天界,放心好了。” 我一喜,忙抬头问:“你知道?” 他回头睨我一眼,面无表情坐下,倒茶,看报纸。 我嘴角抽了抽,无语。 易千歌笑着指了指傅兮梵,说:“舅舅大人厉害,那天进入城镇之时就已下了双层结界将整个城镇封住,只是你没注意到。”再抬手指住自己:“而我,暂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三叔。” 我大惊:“为什么?!”脑子突然跳出一个想法:“因为二叔吗?” 易千歌有些讶异地挑挑眉:“你会不会反应太快了一点?”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那天的事情完后,百解醒来依旧只是普通人的模样,追着问石燕的事,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惊惶欲哭的样子,便哄他说石燕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回来,他才稍微平静了些。而要利用他的人当时只听到了声音,并没见到真人,虽说被千歌重伤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可是…… 喏,二叔和三叔,一个是鬼王,一个是天帝,本来就是对立面,偏偏今次之事,貔貅是二叔的坐骑,有人想利用貔貅计划着什么,要是闹起来被天界知道,二叔难免会被扯进去吧。 我担忧地皱眉,问易千歌:“如果瞒着,到时候出了乱子天帝肯定会生气,也一定会责怪你没有及时上报的。” 易千歌摇摇头:“我自有安排。总之这事到这里就暂时打住了。过些时日,我会抽空去一趟二叔那里。” 我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慌忙搂紧他的腰:“带我去!我有点好奇鬼界是什么样子。” 糖衣跟着大喊:“还有我!” 易千歌看看糖衣圆滚滚的肚子,扑哧笑起来:“小糖衣你,确定你能去?” 糖衣呆了呆,委屈地皱着脸嘟囔起来:“我不想天天呆在家里,你们去哪里都不带上我!上次去找貔貅,兮梵竟然自己去了。” 我忙解释:“舅舅是给我送鬼王令去了,以防万一用来压制貔貅的。嘛,虽然后来没用上。” “那铃木也去了啊!明明都是侍灵。” 我嘴角一抽还没说话,铃木平静地看过来:“因为我没有怀宝宝。” “!”糖衣脸色顿时通红,扁着嘴将脑袋直往傅兮梵怀里拱:“都是你!” 傅兮梵难得地笑起来,低头轻吻糖衣的额头,说不出的宠溺。 第十一章:琥珀 说是去镬铎,但是…… “非常抱歉给各位造成这样的困扰,不过从现在开始的未来两天我必须住在这里,直到……”鞠躬说话的人一推眼镜:“完稿为止!” 我迅猛摁下易千歌的脑袋飞速道歉:“一直拖到即将三校还没完稿真是非常抱歉!两天内就请贺先生寸步不离的监督吧!” 那人于是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说谢谢。 易千歌扭过头来,叹气:“小牧你,难道不应该是帮助我逃跑吗?” “跑个球啊!”我狠狠瞪他,青筋直跳地磨牙:“叫你拖稿!自作孽不可活!” “我只是酝酿灵感而已。” “那你的酝酿时间也太久了吧!” “有吗?” 我和身旁的绕俞同时无语叹气。 贺先生阴森森说:“你知道我为了延迟交稿时间花费了多大的心思?这是最后一次,赶不上出版社的最底线日期的话,你就抱着未完稿本给我卧轨去吧!”话音才落,表情突然一空,垂着头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我大惊之下反应奇快地拉住了他的身子,绕俞也慌忙扶住了将人放到沙发上。 “怎怎怎怎……怎么了啊他?” “不……不知道啊。” 易千歌俯身看了看:“昏过去而已。” 我嘴角一抽:“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好吧。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呢?难道是被你拖稿给气的?!” 易千歌挑挑嘴角,笑眯眯:“你最近,嘴巴厉害了不少。”说着,猛伸手将我拽进怀里圈住,狠狠地吻了一下。 我憋着一口气瞪他半响,红着脸愤怒指他:“大……大色狼!” 易千歌笑着拢住我的手,凑得更近了:“小牧这样说,是故意引诱我吃了你吗?” 我一呆,脸红爆顶。 “有这样的心思耍流氓,不如早些去赶文稿如何?!”有些虚弱地含了怒气的声音,贺先生撑着额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脸色有点苍白。 “啊?!”我惊吓看他:“醒……醒了?” 贺先生按了按额角,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吗?近些年偶尔会这样,没什么预兆就晕倒。不过去检查,身体又挺好的。所以,也都习惯了。”说着一瞪千歌:“还不去写文!” 我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易千歌,低头的瞬间,视野里滑过一抹晶亮的光线。抬头再看,在贺先生的脖子间,露出一个圆润的,泛着浅银色光芒的东西。 贺先生见我盯着看,也低头看看自己,笑着取下挂坠来递给我:“想看这个?” “恩。”我接过来仔细看看,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晶体,毫无杂质的干净,有些透明,又隐隐闪着一丝丝银白光圈。 这似乎是……啊?! 正思索着,手里的珠子这时微微动了动,突兀地裂出一道细小的缝隙来。而那银白的光晕,似乎更加的微弱了些。 我皱了眉,单手悄悄结印,食指从珠子上缓慢划过,顿时瞪大了眼。 果真是那个东西啊,只不过,似乎已经伤得很重了。 我举起珠子,问贺先生:“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贺先生一愣,似乎在回忆着,微眯起了眼慢声说:“十一岁以前,我住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家,可能是我的性子太过呆板,一直都没有朋友。那时村庄的后面有片密林,村里人都不敢进去。我有次是突然好奇,便独自进去了,然后发现林子最里面有个很大的湖泊,当时也走得累了,坐湖边发呆,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全黑了,我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是个明明不认识,却依偎在我怀里呼呼大睡的家伙。” 我在心里啊了声,低头看手里的珠子。 贺先生也扭头来看,声音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当时看他睡得香就没叫醒他,等他自己醒来,十分自来熟的就跟我亲密起来。明明是男生,却很黏人又爱哭。到后来就演变成每天不去见一见他的话,隔天再去时一定会看到他哭花的脸。一边哭一边害怕地说哥哥你不要丢下我。撇开这些不谈的话,是个非常乖巧听话的孩子。认识两年,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后来父母接我和爷爷奶奶到青城,跟他去说,自然是哭得凶,难得闹着别扭跑掉了。回青城收拾东西,在箱子里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珠子。很奇怪呐,当时非常强烈的,几乎可以肯定的直觉,是他给的。” 说了,笑着看我:“其实现在想来,也并不知道他具体是村里哪家的小孩,刚认识时问过一次,他似乎不愿意说,我也就没再问了。我一向对于过去的事都不上心,却惟独对这个,深刻到闭上眼就可以清晰重现。从离开就没有再回去过,他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那样的爱哭?” 我听着,心里渐渐清楚了些,想一想又问:“这珠子,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贺先生“恩?”了声,有些惊愕:“你怎么会知道?一开始是其实银白色的,不知怎么就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淡了。偶尔的时候会出现一些细纹,过些时间再看,就没有了。” 我沉默着有些哑口,想到那个孩子,就觉得心疼和难受起来。 犹豫了一下,我试探着说:“你要不要……回老家去看看?再不回去,可能要来不及了。” 贺先生显然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正要问,绕俞先开口了:“这几十年的变化,那个地方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模样。而且那个孩子,难道还会在那里么?” 易千歌捻起珠子晃了晃,笑得意味不明说:“地方可能变化,但是人肯定在。”说着,看贺先生:“他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去一趟吧。” 贺先生满脸的疑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沉下脸,斜着眼看易千歌:“虽然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是就算要去,也要等两天后看你交稿还是卧轨后,我再去。” 易千歌有些可惜地啊了声,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 贺先生哼笑:“劳您看得起,不担心还真不行!” 我摆摆手打断他们,说:“贺先生自己去的话,肯定是找不到人的。千歌,我陪贺先生去,你留家里赶稿吧。”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又斩钉截铁地否决,贺先生说:“只有两天就要交稿了,放他一个人那还得了。” 易千歌则低头看我,面无表情说:“小牧竟然要抛弃我吗?要么你也不去,要么带我去。” 我一脸的黑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的幼稚啊喂!” 易千歌耸耸肩,一抬手点住贺先生龇牙咧嘴的脸,淡淡的笑起来:“不用担心,两天后我保证完稿就是了。我家小牧想帮那孩子,那让他就去。只要是他想的,不管什么东西什么事,我都无所谓。只不过他太宝贵了,我若是不自己亲自看着,怎么放心?” 我愣了愣,忍不住红了脸,转身紧紧抱住他。 第十二章:刹那年华 “你们是要一起去吗?”糖衣窝在傅兮梵怀里,一脸羡慕地问。 我无奈说:“没办法,千歌赢了啊。” “什么赢了?” 我看看一脸得意的千歌,再看看脸黑如锅底的贺先生,叹气:“千歌要去,贺先生不想去,石头剪刀布,结果……就这样了。” 糖衣额上滑下几条黑线,嘴角抽动:“他果然是幼稚的。” 易千歌于是笑了,抬手抚摸糖衣的头发,温柔说:“小糖衣,你是在夸奖我吗?” 糖衣顿时僵住,机械地干笑数声,一转身往傅兮梵的怀里直钻。 因为贺先生并不知道千歌的真实身份,也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只好低调地坐火车去。好在也不是特别远,前一晚出发,隔日早上就到了目的城镇,然后又辛苦地在城镇转车往村庄里去。 “那里啊,几年前已经没人住了,现在是一座荒废的村子。你们要去做什么呢?”嗓门奇大的司机大叔一面絮叨着讲诉这里的变化一边问。 贺先生眯着眼看我们一眼,一副忍耐着发火的样子:“要来这里做什么,老实讲我也没弄明白!” 我默默冷汗,小心指了指他胸前的挂坠:“来见他……” “所以啊!”贺先生脸更黑,咬牙切齿地逼过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回来见他?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而且这么多年,他早就不在这里了吧?” 我往易千歌怀里缩了缩,微皱了眉:“虽然是我多管闲事,但是也可以说并不是为了你才要来这里,我只是想要帮助他完成愿望而已。” 贺先生一愣:“愿望?你……认识他?” 我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 司机大叔这时停下车,喊:“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在村头这停了。这里没人烟的,虽然不清楚你们要做什么,但还是提醒你们小心为好。” 我随口应了声,下车去看,傻眼。 “大……大叔,村子……呢?” 大叔“啊?”了声,哈哈笑起来,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说:“这就是村子,很诡异吧?以前可是很热闹的,自从村里的人陆陆续续出去后村子就空了,然后不知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子。而且,只有村子被围住了,四周都还好好的。至于村子里是什么样,也没人敢进去看。听说村后头以前有个林子,也许是从那蔓延长过来的。但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很悚得慌。”说完,打个招呼便跳上车走了。 我愣愣站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谓村庄,我确实只看到了树木而已,沿着某种线路,长成了一片林。高大,密集,层层的围住,像是在努力保护里面的什么东西。 我瞪着眼,下意识扭头去看贺先生。 贺先生仰着头呆看着,半响,突然拔足往里冲。 我啊了声还没来得及叫他,易千歌一弯腰打横抱起我,快速追上去。 进了树林,才发现树木长的比我们在外看到的还要密集得多,有些地方甚至只能一个人勉强侧身挤过去。在树木的影绰间,隐约可以看到深处的一些房屋和檐角,模糊得不真切。 贺先生在前面跌跌撞撞的跑,不一会就被树木遮住看不到了人影。千歌啧了声,身形一跃窜上了枝丫,跳动着往前追。 我一面往下看贺先生,又担心千歌会不会被树枝划到,忙说:“放我下来吧,这样好危险。” 亏得这色狼还能抽空在我唇上啾了下,笑眯眯说:“小牧听话,我可不想看我家孩子摔跤啊。” 我不好意思地搂紧他,只好不再说什么。 在林子里穿行,前面开始亮倘起来,我眯了眼使劲看,忍不住啊了声。 被外面的树木密密包裹围住的世界,这时候完全显现在眼前。 空旷的老旧村子,败落的房屋墙垣,齐腰的野草藤蔓,死寂的氛围,呃,怎么看都觉得……很像恐怖片里的场景啊。 忍不住往千歌怀里缩,我四处看了看,说:“已经完全没有路了。贺先生,你还记得哪里是通向村后树林的吗?” 贺先生站在不远的地方,撑着树直喘气,听了我的话看来一眼,什么也没说,转回头怔怔地看眼前的村庄,表情十分的恍惚。半响,慢慢抬手指向前面,轻声说:“那是我家的老房子,出了后门走不远就可以出村,再顺着一直走,就是那片树林了。”说着,已经走向前去。 我和千歌忙跟上,在野草和藤蔓中小心的前行。我走得胆颤心惊,生怕哪里突然窜出一条蛇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下意识将千歌的手捏得死紧。 易千歌扭头看我,扑哧笑出声来,说:“这种时候倒是怕了。过来。” 我慌忙往前扑,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上,搂紧他的脖子羞窘地抱怨:“不许笑我!” 他笑着吻吻我的颈项,突然“恩?”了声,停住脚步。 前面的贺先生这时也停下来,仰头看着什么。 我疑惑地顺着看过去,一下子僵住。 两层楼的旧房子,破破烂烂又黑乎乎,尽管如此,还是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但是,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模糊透明的人的影像。看不清眉眼,也分不出性别。 就那么站着,似乎是仰望天空。 我尽量压低声问:“贺先生,那是你家吗?” 贺先生回过头来,脸色有点发白:“是,阳台正对着的,是我以前的房间。那是个……什么东西?” 正这时,那影子微微动了动,渐渐淡着没有了。前面的贺先生身形一晃,忽地栽倒。 我叫一声“糟糕!”从千歌怀里窜下来,贺先生脸白如纸地倒在地上,胸前的珠子已经全部透明,只剩下针尖样的银光在珠子里闪烁。 我飞速印出结界将贺先生拢住,幻出符咒用灵针定在珠子上,珠子里的银光闪了闪,似乎亮了一些,却依旧是微弱。 我使劲拉扯千歌的袖子:“快快快快,符咒撑不了多久!” 易千歌好笑地看我一眼,扶起贺先生,我们同时跃上屋顶,沿着村子向后方快速奔去。 出了村子,四周除了树木就是野草,看不到路也摸不清方向,回头想找贺先生家的老房子,也完全不认识。想一想,我翻手甩出式神,双手施印:“天生五帝,东之所青,木行依水,始者乃北,出!” 话音才落,白色的纸片猛地腾起青色火焰,急飞向前,不出几秒,前面的林子里升起了一团漆黑的东西,晃了晃,消失了。 我嘿一声笑,和千歌加快了速度窜过去。 同样是树木密集的林子,但是比村庄那一块稍显松动了一些,有风从林子里穿过,带起了一丝的凉意。 林子中间已经干涸的湖泊,只剩下了湖中心那一小洼的泥水。 我落在地上,心里有点难受。 这简直就是,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后果啊。 易千歌将贺先生放地上躺着,走来揉揉我的脑袋,微笑说:“他这个做法很笨吧?” 我吸吸鼻子,将脸在易千歌袖子上蹭了蹭,催促说:“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把他弄出来,你快去。” 易千歌斜眼看我,笑得很轻浮:“小牧你现在,很会使唤我呐。” 我明知他的意图,踮起脚在他唇上重重啃了一口:“这样行了吧!” 易千歌被我推着跳下干涸的湖底,走出两步又侧回了身看我,笑意吟吟地眨眼:“太敷衍了,所以,小孩子晚上回去记得乖乖的哦~”尾音上扬的时候,被风吹起的银白长发,勾起一丝心痒痒的感觉。 我明明还在难受的,这时竟然看得呆了,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 易千歌倒是笑得更欢,抬手点点自己的唇角,诱惑般地压低声音说:“小牧,口水出来了。” 我瞬间觉得有热气从头顶冒了出来,慌忙用手捂住嘴,红着脸恼羞成怒地大喝:“易!千!歌!” 那厮不慌不忙地往湖中的泥洼走去,一面走一面笑着应说:“我在,怎么了呢?” “……”哑口!磨牙!同时拼命克制住想要助跑狂奔然后踹飞他的冲动。 易千歌走到了湖中的泥洼处,看了看,摇头说:“可怜的孩子。”说话间,已经伸出右手探进了泥水里,左手在同时飞快结印,只两三秒,咒印结完的瞬间突然一抽右手,人已经闪回在我面前来。 他伸出右手,手心里多出的东西是一团……水……水球?! 第十三章:相忘于尘 淡蓝色的水球,躺在手里没有一丝波动,看上去毫无生气。 我盯着看,心里难受,问:“元神还在吗?” 千歌皱眉,左手轻点在水球上,一缕金丝般的光芒从指尖划出,在水球上形成奇怪的字体,像是符咒,又像是胡乱画出的东西。 指尖轻微的移动着,渐渐的,水球里缓慢地绽出银光来,一点一点的增强,一点一点的扩大,终于沾满了整个水球。 我看得呆了,千歌却是嘴角一挑收了手,气定神闲说:“可以了。”俯身将水球放到地上,伸指轻轻一弹:“复你灵力,还不醒来?” 话落,水球晃了晃,一声轻微的裂响,里面的银光霎时炸开来,刺得人眼疼,却又很快的淡下来。 我小心地睁开眼去看,啊…… 一丝不挂的男孩子,那样的皮肤,及地的长发,颤动的眼睫,竟然都是一片白,这颜色白得十分不真实,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光,让人不得不眯起了眼。 他沉沉喘着气,眉间皆是痛苦,身形一晃,栽倒地上。 我回神来忙去扶,手指还没碰到,被他一巴掌甩开,稚嫩的带点恼怒的声音对我大叫:“走开!区区凡人不许碰我!”这样地叫嚣着,抬起头来。 我呆了一呆。 水蓝的眼睛,淡银且细长的瞳孔,闪着晶亮且委屈的水光,凝成一颗颗银色的水珠直往下掉。 我惊奇地看他银色的泪珠,发现他的眼角和鼻头都泛出可怜的粉红色,顿时觉得像是自己欺负他了似的,有点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去拉千歌:“千歌,他哭……” “大胆!你……你说谁……呜……谁哭了?!”瞬间又炸毛的人气恼地大叫着,只可惜哽咽的声音听上去一点威慑感都没有。 易千歌笑着将我搂进怀里,语气像是在逗小孩子:“听说你小时候十分爱哭,但是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现在长大了,除了爱哭没有变,倒是像刺猬般炸来炸去的了?” “你……”少年眼光一扫,看到易千歌的瞬间突然一僵,扁了扁嘴,呜呜咽咽哭的更可怜:“御……呜……御神大人……” 我斜眼看易千歌,鄙视:“你又成功的吓到了一个。” “哎呀。”易千歌甩甩手,伸手将少年拉起来:“我很可怕吗?若不是我,小雪龙你现在哪还醒得过来呐。” 我头发一炸倒抽了口气:“雪龙?!” 虽然……虽然先前感应到贺先生的珠子里是个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完全没想过是雪龙啊! 而且,传说长于极圣白泽昆仑山上,通万物之情,极少现世,只有奉圣之书才会下山的雪龙,仅仅只次于圣兽之长麒麟的雪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泪眼汪汪地瞪我一眼,想说什么突然一声闷哼:“疼……” 千歌笑眯眯地点头:“看来雪龙家的七少爷还太小了,我给你的力量对你来说太强,现在大概有点消化不良吧。” 我嘴角一抽,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差点要忘记的人,大叫:“贺先生!”忙转身去看,顿时一愣。 不知道什么醒过来的贺先生,正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盯着雪龙,脸上的表情困惑又不安。他像是拼命地在想着什么,不一时,陡然瞠大了眼倒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怎么会这样……”摇摇欲坠的话语,带着极浓的不敢置信与惊恐。贺先生颤抖着蹲下身子,双手用力的抱住了脑袋。 雪龙整个人被定住,声音又轻又抖:“他是……他是……” 我看着不忍,柔声说:“15年前在这里与你相遇,被你粘着喊哥哥的那个人,就是他啊。” 雪龙拼命摇头:“他……他想起来了?那件事……不会的!” 我一愣,那件事……是什么事? 温柔的手在我头上轻轻拍了拍,易千歌淡淡说:“应该是想起来了。就在刚刚,被我的灵力冲破了那个久远的记忆封印啊。” “那个记忆……”贺先生颤抖的声音这时插进来,听的人无端心里一紧,上演着陈年旧事的舞台徐徐展现开:“初识你,你还是小小的人类孩童模样,喜欢哭,也黏人,像是恋童癖一般,我喜欢你,也只愿意和你呆在一起。两年后搬往青城,跟你去说,你却生了气,也没去送我,只往我的行李箱里放了一颗珠子。我很无奈,却也没有办法,不是没想过找你,而是无从找起,毕竟时至今日,我都不知晓你的名字以及与你有关的任何信息。” 话说至此,一只手突兀地揪住我的衣袖,紧紧的,一直在颤抖。雪龙颤巍巍地缩在我身旁,极力忍着不抽噎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对不起……” “我以为这是我的记忆,我以为我是贺敛,我还在疑惑老屋二楼的那个影子是谁,却原来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贺先生的表情渐渐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看着,无助难受得似乎要哭出来:“十三年前临去青城的那一晚,我不小心从二楼坠下正撞到脑袋,那时我就应该死在这里。可是现在,我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贺敛是谁?或者,我是谁?那个遗留此处的精魂,原来是我自己。” 我禁不住一声惊呼,脑子里电光石火般炸开许多的思绪,顿时就乱了。不是没想过这方面,总以为是不会的,没想过,事实就是如此。 雪龙颤抖得更厉害了,银色的泪珠不断往下掉,呜咽着语不成声:“我只是……只是……” 易千歌轻叹:“只是,想要多看看你。” 那一日,顺着水道溜出来玩耍却迷了路。 那一日,遇到那个面容稚嫩却温和的人类少年。 那一日,禁不住缩在陌生人怀里睡的香甜。 那一日,醒来睁开眼看到了一双带着好奇笑意的温柔眸子。 萍水相逢,却有什么慢慢的发生了改变要溢出来。 向来教理甚严的父皇对此意外地没有阻拦,只大哥说:“这个人,这份情,就是你的成人式,如今得见,已是开始,只看你能过不能过。” 彼时年纪尚小,这成人式,如何才叫过,自然是不懂,更加不懂的还是心里满满的欢喜是什么,不懂见不到就害怕得只想哭是什么,不懂知晓他要离开这里时的那瞬间愤怒是什么。 是偶然的缘分,还是注定相遇的君子,初见时,竟然也可以刻进终生? 而又为什么刻进了,迷糊着似乎快要懂了,这翩翩少年,却在那个夜晚突然陨落? 忘川之地,彼岸花开,少年遥遥看来的迷茫目光,生生在心里撕开了一个裂口,疼得叫人发狂,就连身体四肢,毛发瞳仁,也在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雪白的,银色的,光芒。 “雪龙大人,情是您的成人式,这孩子早注定是您成人式的祭品,眼下成人式已过,他自然有他的去处,大人不如就此放手,以免引来无妄的责难。” 祭品?放手? 想这世间万物,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唯有此人,就算倾尽所有,也非要带走! 明明是圣兽的形态,却燃起了燎原大火。 “此人是祭品,却也是劫。”何时出现此地的父皇,一改往日的威严,尽显出慈祥与不舍来:“若要舍你毕生修为,换他回到人世,将你困与那地,维持他的血脉,拿你灵力,保他此生平安,你将被捆绑其中,无人救你,无人帮你,直至他此生离世,我的孩儿,你可愿意?” 忍不住笑了,小心地吻上了少年凉薄的唇,真好,又怎会不愿。 只要记得那个小小孩童就好,那是能留给记忆中最美好的年华。 贺敛,会等的,会等到的,来生,相遇,岁月安好。 水一般显现的景象慢慢变淡,千歌收回手,淡淡看贺先生。 贺先生怔怔收回目光,沉默地看着雪龙,许久,眼波里荡起了一片水润:“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与决心,得以黄泉之下将我拉回人世,我又何德何能,享你不惜用尽自身力量来保我这一生的安稳好活?” 像是掀起了轻软的幕帘,阳光温热,影影绰绰透过树枝洒下来,贺先生缓步走来,向着浑身雪白的少年伸出手,眉眼间皆是温情:“我只凡夫俗子,无能报此大恩,若不嫌弃,贺敛生生世世,都将相伴于你。”说了,微微笑开来:“雪龙家的小七郎,许久未曾见,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哥哥?” 第十四章:迷失 哥哥……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雪龙哭得稀里哗啦扑到贺先生怀里,一叠声地喊着哥哥,哥哥,像是捡了多大的珍宝,被贺先生抱住了温柔地哄着,又哭的更凶。 我看着笑了,不自觉伸手去拉易千歌的手,指尖一动,突然而来的剧烈疼痛瞬间蔓延着袭上全身,控制不住地痛叫出声,眼睛一黑便软倒下去。 似乎是坠入了一个神奇的空间,身子漂浮着在空中游荡,眼睛明明睁不开,却可以感知到绚烂的七彩光华在眼前跳跃。 我惊慌地想喊千歌,脖子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掐住,感觉身子被人整个提起来,眼前的七彩光华慢慢不见。那强烈的压迫感让我难受得想用力挣开,却动弹不得。 “在这里,原来真是如此呐。”分不清性别的声音,带着犹如抓住猎物的满足笑意,明明又轻又细,却犹如惊天炸雷般突兀地撞进了我的耳朵。 这个是……这个是先前出现在貔貅那里,被千歌重伤的那个…… “哦呀,这破破烂烂的魂魄,竟然有了反应,他似乎记起我了。”声音笑嘻嘻的说,掐着我脖子的手又紧了紧:“这么珍贵的往生瓶,只有仙界才能使用的修羽符,御神,灵王,泰逢,大家似乎都太宠爱这个孩子了,真是……叫人好嫉妒。你说对不对啊,吉量上仙殊季大人?” 诶?!犬封之主,天马吉量?殊季?好熟悉的名字,是谁? 等等!往生瓶,修羽符……这……这是什么啊!难道是……之前易千歌带回家的那个魂魄?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咳……”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带着强忍疼痛的苍老声音让我觉得分外熟悉,又沉又缓的说:“鸺善你,还给我……那个孩子!”尾音猛地上扬的犀利,似有金光暴涨,闭着眼都觉得刀锋般凌厉的气息瞬间袭来,将周围的空气都逼迫到无,却又在陡然间生生地止在我面前。 四周,猛的沉寂了。 我大概是忘记了怎么呼吸,铺天盖地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涌出来,让我止不住发抖。 “啊哈哈哈哈……”鸺善变态般的声音嚣张地笑起来,突而又转轻,诱哄似的说:“我倒是想知道,被吉量大人的利剑穿透身体是个什么感觉,但是似乎只要把这个孩子拿在手里,你就很没辙。其实穿过他的灵魂,就可以刺中我,我不会躲,大人你要不要试试看啊?” 穿透?再进一点的话,殊季那样可怕的气势,是不是就会真的杀到我?不……我……不要! “……不……千歌!!!!!” 用尽了毕生力量喊出的名字,在喉咙里印下了剧烈烧灼的疼痛感。凄厉又极度恐惧,我几乎不认得这是自己的声音,却真实的一声接一声的嘶喊。 喉咙的疼痛像是要带出血来,却控制不住依旧要喊叫那个名字。我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人丢进了绝望之渊。 千歌……千歌……你怎么还不来?我很害怕,我想见你,想见你啊…… “牧年大人!”横空插进的另一道声音,沉稳又熟悉,依稀是……是晨敛?! 我张嘴想大叫,后面传来一人吃痛的闷哼,卡在我脖子上的手一松,我整个人往下坠,又被什么托住慢慢的漂浮起来。 感觉之前消失的那些七彩光华重新闪烁在面前,随之而来的暖意让我觉得没有了那么冷,我努力的张张嘴,想说话,刚刚爆发出的力气却又不见了。 空间一阵细微的晃动,是晨敛近在耳边的声音吁了口气:“还好,往生瓶和修羽符没被破坏,魂魄也没问题,大概是受了惊吓,灵力不太稳定。” 又有人插嘴进来,赫然是灵王商祺的声音,离得很近,轻轻在笑着:“一个不注意,竟然被脏手碰了小牧年。话说回来,曾经掌管九野之空的御神大人,怎么到了鬼界之后竟然疏忽管教起来?让你们这群低等物种在我灵界撒野,我实在是深感不爽啊不爽。” 懒洋洋的声音,似乎说话这人漫不经心在开着玩笑,却又冷得刺骨,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大家……都来了? “哎呀呀,这孩子多大的本事,竟然把灵王和泰逢都引了来,我还真是害怕啊~”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害怕的,鸺善吃吃笑起来,声音渐渐变轻变远:“此番过来我倒也不是来好玩儿的,能见到各位大人实属有幸。那么,劳烦代我告诉二太子殿下,我家公子,恭候他的大驾了……” 尾音轻飘的消失,连带着我的意识也模糊起来,隐约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像是许久以前的事,又像是刚刚发生,很难过,很疼,千丝万缕地扯在一起,看不清楚,也拉不开,唯有一人温柔带笑的眸子从意识里闪过,让我从心底最深处觉得安心起来,神经一松,强烈的疲倦感扑过来,沉沉入眠。 醒来的时候正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跟前凑着几双眼睛,见我睁了眼,同时松了口气:“醒了啊。”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猛地坐起来,颈项间的疼痛感刺得我脑袋一阵晕眩。 还是在先前的那个林子里,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秒,而刚刚那些似乎只是我的幻觉。 看一看,商祺和晨敛竟然真的都在,只少了雪龙和贺先生。 “你找他们的话,雪龙已经带着他的爱人哥哥回白泽了。”商祺笑眯眯的说,同时暧昧地挤了挤眼。 “唔……”伸手抚上脖子,很明显冰冷的触感,描绘出了五指的印子,我下意识一转脸,对上了易千歌的看我的眼。 第一反应是,糟糕!他生气了! 尽量的将发抖的声音压的平稳,我慌忙解释说:“我……我以后会小心,不会自己再受伤,真的!” 千歌没理我,眼眸微眯面无表情。 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将微微发抖的身子使劲往他怀里缩,我委屈地想要这样让他知道我刚刚有多么害怕和惊惶。 易千歌还是没说话,只是将我搂抱得更紧了。我将眼泪胡乱往他身上擦着,突然心念一动,啊……他并不是在生我的气,而是在气自己明明就在我身边,却来不及阻止吧? 真是个,爱生气的笨蛋啊。 可是话说回来……鸺善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来找麻烦? 吉量殊季,我觉得他是那么熟悉,以前见过吗? 那个往生瓶里面的灵魂到底是谁?难道跟我有关?不然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拉扯进去? 还有,曾经掌管九野之空,现在的鬼王,说的不就是千歌的二叔!鸺善口中的恭候千歌的公子,又是谁? 心里这样琢磨着,我擦擦眼睛抬头来看他,明明是有很多问题想问的,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对看许久,我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果然是我先认了输。 伸出手来用力的搂住他的颈项,我将脑袋使劲往他身上拱:“千歌。” 易千歌淡淡应了:“嗯?” 我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伸手在他背上挠来挠去,想了许久,才小声说:“我是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的,但是我知道你会很为难,有些你不希望我现在知晓的,也有不是我可以问的,不管这一连串的事情是由何而起,又是对谁而来,我都不怕的。千歌会保护好我,我也会好好的在你身旁,这样不就可以吗?” 这样直白地说着,我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想到周围还围着许多人,忍不住脸红透顶,在易千歌肩上恨恨的咬了一口。 “啧……”易千歌轻轻打一下我的屁股,将肩膀从我嘴下解救出来:“那么爱我的话才说完,你也舍得咬我?”他说着,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睛直直看着我,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的温和。 我红着脸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谁……谁那么爱你啊!” “哈……”商祺笑嘻嘻的声音插进来:“千歌你被嫌弃了呢。” 我和千歌同时看过去,灵王大人表情一僵,慢慢挪到了晨敛背后,再无声息。 我忍不住笑起来,猛然想到什么,头皮都炸了起来:“殊季大人呢?” 商祺从晨敛身后探出身子,夸张地叹气:“你太迟钝了啊小牧年,老爷子早被送回犬封的修行灵山了。别担心,没有大碍的。” “可是……可是我当时明明觉得他受了很重的伤……” 晨敛摇摇头:“你只是被他们的灵力拉扯进去了有些混乱而已,他没事。” 我觉得我的嘴角肯定抽搐了一下,这样敷衍的解释,我信了才是真的脑子混乱吧。 疲倦地将脑袋枕到千歌的肩上,我含糊不清的说:“千歌,我好困,想睡觉。” 又是商祺笑起来,十分的调侃:“怎么小牧年,越来越会撒娇了?” 我很想起身来瞪他,一只手轻拍我的背,柔柔说:“小牧乖乖睡,我们回家。” 第十五章:微微暮色间 商祺和晨敛回了各自的领地,千歌衣袖一挥,我只觉得身子一晃,又稳了下来,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糖衣和铃木的声音,却不真切,沉沉的睡了去。 大概是睡了很久,睡的饱饱的一醒来很快就清醒过来。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看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多了,舒服地翻了个身,旁边却意外的是空的。 我坐起身,自我反省。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我醒来,千歌永远都是在我身边,温暖的将我抱在怀里,如同保护着最珍贵的东西。这种感觉很好,柔软却直击心底。我是不是真的被他宠爱过头了?现在只是醒来没有看到他而已,就会觉得有点不爽啊。 胡乱地挠挠头发,起身梳洗换了衣服出卧房,下到一楼的时候,铃木和饶俞竟然又对坐着在下棋,糖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而小人参则趴在糖衣凸起的圆滚滚的肚子上睡得口水直流。 见我下来,饶俞慌忙起身来:“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着就往厨房去了。 铃木上下看我,又皱了眉盯住我的脖子:“主子,还疼吗?” 我转身到镜子前一照,被脖子上幽绿色的五指印吓了一跳,全身瞬间起了n层鸡皮疙瘩:“好……恶心!” 铃木认真的点点头,像是很不舒服一样摸摸自己的脖子:“有点。” 我嘴角一抽,决定无视这个性格太呆的侍灵。 转身在糖衣身边坐下,随口问:“舅舅上班去了?千歌呢?” 铃木给我倒了杯温水也坐下:“傅大人上班去了,御神大人也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说等主子醒来就告诉你,他很快回来。” 我眉一皱,心里觉得怪怪的,正要说什么,糖衣模糊的哼了声,睁开眼迷茫地看我:“小牧回来了?” 我笑说是啊,一手握住他的胳膊一手搂着他的腰将人扶起来:“是我长高了还是你缩小了?怎么觉得……你像是没长个子?” 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瞪着眼愤怒地一爪子就挠了过来:“不要当我真是孕妇啊!还有!你才小呢混蛋!” 我乐得哈哈笑,觉得糖衣有了宝宝后更像小孩子了。 铃木伸手将明明活动不便却还张牙舞爪的人小心拉住,另一手忙着接住差点从糖衣身上滚下去的小人参,说:“糖衣,不能激动。” 糖衣明显一僵,拼命深呼吸,又狠狠瞪我:“笑屁啊!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这下轮到我僵住了,脑子里不由得冒出自己肚子鼓起来的模样,瞬间流了一身的冷汗:不不不不不不要!” 糖衣得意冷哼:“你说不要就不要?!也要看看御神大人肯不肯放过你,哦呵呵呵呵~~” 瀑布汗,扑地,抱头狂摇! 吵闹中吃着饭,又被糖衣缠着问贺先生的事,我只好讲给他听,糖衣惊愕的瞪大了眼,半响,大叫:“啊啊啊讨厌!我都没机会看到雪龙!还有那个贺先生也太好命了,竟然可以跟着去极圣之地!” 我用少有的耐心解释:“仙界称之为成人式,妖灵界叫天劫,每次这种情况下都会出现一个有缘人,只看能不能帮上忙渡得过。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资格,贺先生被选为雪龙的成人式祭品,大概前几世也是性格极善的修行人,佛主上仙有心渡他才会这样。” “是……是吗?那为什么雪龙的成人式是‘情’这么简单的东西呢?” “噗……”我一口汤喷了出来,差点没给呛死:“你是不是觉得妖灵散仙们的天劫是什么雷击之类的太残忍,所以情就很简单?” 糖衣拼命点头说:“对啊,当初我就是渡天劫的时候差点死掉,被兮梵救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有多疼啊!!!!” 我翻了翻白眼,倒是绕俞轻声说:“这世间万物,有什么比情,来得更疼痛和刻骨铭心呢?” 我笑笑,接着说:“就是这样。雪龙本来就是仅次麒麟的圣灵,生来聪颖慧智,通外物之理,惟有着情字,是要自己去体会的。照理说成人式一旦过了,圣灵会回到自己的地方去,祭品也有自己的好去处,可偏偏这个小七郎不愿意放手啊。” 糖衣呆了呆,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一把抓住我:“我很好奇,你家混蛋老公的成人式是什么啊?” 我一顿,愣住了。 糖衣这一说我倒真的是好奇了,是哦,千歌的成人式,是什么啊? “御神没有成人式。”铃木平和的声音打断我的各种猜测,云淡风轻的说:“和仙家佛主必须要经历万般劫难几度轮回才能得以高升不同,和出生便是灵物却必须过成人式的圣兽们也不同,他们是上古宇宙洪荒的开端时期就存在的神族,他们的存在就是御神,无需磨难。” 我嘴里刚喝的汤又淅淅沥沥流了下来。 糖衣比我反应快了点,回神来死命磨牙:“该死的高级物种!” 我干笑,莫名地觉得好自豪啊好自豪。 吃完了饭,最后一口还没咽下,一阵大风猛地从窗子里旋进来,很快又止住,客厅多了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的好看少年,眉眼间都是少爷般的傲气与娇俏,他看看我们,眼光定在我身上,一瞪眼,喝道:“你,带上你的侍灵往北去。”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还没开口问,他自己倒是不耐烦地说起来:“不要以为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我就会跟你作罢,御神大人我是不会让给你的!要不是我哥和御神大人叫我过来,我才不帮你!” 我忍不住“啊”了声,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想到他说御神大人,忙问:“是千歌让你过来的?他在哪里?” 少年撇了撇嘴角,也不看我,对铃木说:“御神大人吩咐,让你们只往北去,他自有安排。家里这三个麻烦的大肚子,小不点还有几乎没用的人类交给我们就行了,傅灵者也在家里,放心。”说完了伸手将我往门口一推:“还不快走!” 糖衣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才麻烦!你才大肚子!不要以为你是灵王的弟弟就可以这么嚣张!” 我一下反应过来,难怪觉得长相这么熟悉,仔细看的话,是真的很像商祺啊。 被推得走出了几步,我回身去看他,忍不住笑起来:“我们以前见过,但是我却忘记了,对吧?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来帮忙。” 少年愣了愣,脸似乎红了,眉毛一竖,别扭地撇开了头:“废……废话真多!管好你自己吧!” 我笑,正要走,看饶俞站在边上一脸不安得似乎要哭起来的样子,便踢了踢铃木:“你不跟人家说些什么啊。” 铃木径直走上前去,将人往怀里一搂,温柔又淡然:“跟之前一样,我很快回来。” 饶俞眼里水光一涌,忙咬了唇忍住,乖顺地点头说:“我知道。你……你小心些。” 铃木似乎笑了,吻了吻饶俞的唇,转身回到我身边:“主子,走吧。”话落,已经变成了闪着五彩光芒的老虎。 我跃上虎背,老虎身子微俯,猛然如箭一般直冲上天空。 一路往北而去,千歌只说他会安排,但是现在我们行了三个多小时,也没发现有什么暗号或者是指引,这样盲目的,真是叫人忐忑。 我叹了口气,趴着陷进了身下柔软的虎毛里。 铃木稍微缓了速度,问说:“主子,怎么了?” 我懒洋洋地挥挥手,又起身来挠他毛茸茸的耳朵:“铃木,我觉得饶俞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铃木语气平平说:“那就好。” 我脸上滑下几根黑线,想逗逗他:“可是他本来不属于这里,他是宋代人,应该回到他应该呆的地方去,那到时候你会跟他一起回去?但是这也不对,因为你是我的侍灵,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哪里都去不了的哦。” 铃木像是愣了一下,扭过了头来,有点呆傻的样子配上他毛茸茸的虎脸十分有喜感,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明知故问说:“你要怎么办呢?” 铃木将头扭回去继续看前面,过一会,声音一本正经又认真:“我不会离开主子。而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万一他哪天不小心又回到宋代了呢?” “我会找他回来。” “要是他不愿意怎么办?” 铃木淡定的声音说:“他会愿意。” 我怔了怔,笑开:“漂亮!” 铃木依旧木木的说:“谢主子。” 这样嘻嘻哈哈地和铃木笑闹着,又往北行了约一个多钟头,眼见太阳都要落山,天色也慢慢暗下来,我有点焦虑了,问:“铃木,现在到哪里了?” 有人回答说:“北水,泰泽之地。” 我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从铃木背后弹起来,身子在空中一转,手中幻化出的灵针已经对着声音的来源处尽数射出。与此同时铃木已经化为人形侧挡在我身前,手里的长剑稳稳指向前方。 第十六章:公子 前面什么都没有,却有人的声音传来,很是惊慌:“你……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好心领你们去,你们却这样无缘无故的要杀我。”声音这样飘荡着,有人影慢慢的浮现出来。 长长的马尾,小小的个子,女孩子不高兴地鼓起脸:“喂!你瞪那么大的眼干什么!没见过漂亮姑娘吗!” 我有点口吃:“不……不是。” 女孩子更不高兴了,精致的脸猛地凑近过来:“还有比我更好看的姑娘?!” 我冷不丁吓得往后一退,被铃木小心扶住。 事实证明,铃木总是比我沉稳,面对女孩子,竟然也能手腕一翻将剑锋直逼向那白皙的脖颈:“你是谁?” 女孩子的脸一下白了,泪眼汪汪。 我叹气,平时我和步云,糖衣经常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也没见铃木阻拦一下,对外却是极为护主的,怜香惜玉什么的也算了吧。 那女孩子哭得抽抽嗒嗒说:“我奉了我家公子的命令来迎接你们的,你们却欺负人……”说着,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张纸:“这个……” 我接了展开看,额上顿时青筋一跳。 很明显出自易千歌之手,龙飞凤舞一行狂草:“亲亲小牧,等你哦~~” 跟随着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往下降落,慢慢看到了下面的景象。 很寂寥的地方,宽广的河流绵延在视野里,只水中一座孤零零光秃秃的山。 我们降落在山头,女孩子凭空一弹手指,眼前赫然出现一道时空裂缝般的飘渺间隙,隐约还可以看到里面绿绿的一片不知是什么。 “就是这里了,公子正在府里候着两位。”女孩子弯腰做个请的手势,又抽抽嗒嗒的飞走了。 我和铃木对视一眼,正犹豫该进不该进,一道人影从里面闪现出现,笑眯眯地对我招手:“小牧。” 我一愣,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干嘛!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 易千歌扑哧笑起来,走来捏捏我气鼓鼓的脸:“哪有神秘兮兮了?我一早上叫了你好多次,连带着对你这样那样,你就是不肯醒,我只好自己先来了。” 我瞬间爆红了脸,飞身踹他:“什么这样那样啊你这个死色狼!” 易千歌侧身一闪,顺势将我抱坐臂弯上,恶劣地低声笑:“你觉得应该是哪样啊?恩?” 啊啊啊啊啊啊!!!都别拦我让我掐死他啊!!! “终于见到本尊了。”温温和和却陌生的声音,带了笑意靠过来,说:“果然是个可爱的人,难怪御神大人满心满眼都是喜欢。你好啊小娃儿,在下魅元。” 我的脸更红了,攀着易千歌的肩膀好奇地看过去。 啊……双手老气横秋地拢在宽广的衣袖里,五官平凡,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害并且模糊的感觉,总之就是那种存在感为零总是被忽略和遗忘的那一种人。 “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带过来显摆给你看呐。”易千歌十分自然接了话,笑的犹如狐狸。 我不好意思地将身子往下缩,只留了一双眼睛瞄着:“你好,我是周牧……”说到这里猛地响起先前那个鸺善,顿时毛一炸,弹起身怒指:“鸺善所说的公子就是你?!” “哎呀……”叫魅元的青年露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苦恼皱眉:“看来我家宝贝是惹恼你了,以至于你这么大的反应。” 我被“宝贝”两个字寒的打了个哆嗦,说话都变得艰难了:“宝……贝……?!” 魅元一挑眉,笑了,平凡的五官上莫名地透了一股强势的邪魅诱惑来。他对我竖起四根手指,笑的优雅:“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宝贝。要不要进府里看看?” S!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个超级大S啊!!! 进了结界,竟然是在山巅上,整个视野里,翠绿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海。 我看得傻了,一个劲的拉扯易千歌的袖子:“你看,你看啊……” 易千歌失笑:“我比你早些来,早就看过。很漂亮吧?” 我使劲点头,完全忘记了什么鸺善啦公子啊之类的事。 沿着山坡往下走,魅元和千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哪里的妖灵又犯戒啦,哪家的小狐狸成婚啦,哪里的风景很好啦……搞得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我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跟着听,后来就无聊的打起了哈欠,观察起魅元来。 好吧,就这么看的话,真的是非常普通的模样,也许一转眼我就不记得他的模样。这样的人,实在很难和鸺善那样的人物联想在一起。当然,也只是就这么看而已,想他门下鸺善这样的……恐怖分子,加上他偶尔泄露出的s气场,啧啧……不过…… “说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心里这样想着,嘴里竟然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恩?什么为什么?”魅元停下步子,回头来问。 我愣了一下,有点窘,干笑:“没……没什么。” 魅元呵呵笑了,挺温和地看我:“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问就是了。” 小心地瞄了眼易千歌,这厮根本没看我,只闲闲地看着远处。我想了想,斟酌着开口:“我本来想问,你和你底下的鸺善都是何方人物,你们将貔貅的封印解除是想怎么样,又为什么千歌和我会被扯进来,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些问题是你们的阴谋也好策略也罢,我不用知道也没关系的,我只要守着千歌就好。” 说着,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你告诉我,你今天只是单纯的请千歌来喝杯茶,我会比较高兴。” 魅元扑哧一声笑起来,语气淡淡的:“倒着回答你的问题好了。第一,如果是单纯的喝茶,御神大人也不会屑于来我这种地方。第二,我不是要把你扯进来,我只是要利用你来牵制御神大人而已。第三,解除貔貅的封印只是我想见下他这个老朋友,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解除封印后必定有很多后果,这就是为什么要牵制御神大人,说穿了我只是自保嘛。最后,我和我家宝贝,只是普通妖灵而已。” 我眼角一抽:“除了第一点我相信,其他的,我还是当你在扯淡好了。” 魅元夸张地扁了扁嘴,十足的委屈样:“亏我解释了这么多,你竟然都不相信嘛。” 我冷笑,面无表情看他:“如果是要利用我牵制千歌,怎么可能还让我好好的出现在这里?让鸺善直接把我抓来不就行了。你可不像是,会害怕御神力量的角色呐。再者,如果你只是个妖灵,何来那么大的本事闹出这多事情,甚至还能轻松解除貔貅的封印?我可不认为鸺善有那么大的本事。最后,如果你只是要见见貔貅,怎么会大费周章鬼鬼祟祟的利用石燕?这不是越弄越乱么?还是用自己的力量处理一下比较容易吧?石燕能找上我们,也是你早就算计好的不是吗?你做这些,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入你的计划中来。” “哎呀呀……”魅元感叹似的摇摇头,抬手鼓掌:“真的是,太聪明了。那么你觉得,我的计划是什么?这些计划跟你们,又有何关联呢?” 我咧嘴呵呵笑,猛地一沉脸:“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你的事?只是你开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所要利用和牵制的,怕不是我和千歌吧?” 魅元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眼睛刷刷刷眨个不停:“御神大人,你家的小娃儿好神奇啊。会不会太聪明了一点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易千歌终于有了反应,他低头对我笑,气定神闲:“魅元公子过奖了。就各个方面说起来,大概也只比你家那些个宝贝稍微讨喜出色可爱聪明淘气爱哭了一点。” “喂……”我满脸黑线地抬头:“这定语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是吗?我以为这样比较方便别人全面的了解。” “……” 魅元哈哈笑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御神大人还真是很自豪呢。” 易千歌轻笑,微微眯起了眼:“那是当然的了。” 第十七章:魑魅魍魉 话题在此被不着痕迹地转开,他们继续‘和谐’地谈笑风生,我干脆闭眼睡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黑,我们正在铃木毛茸茸的背上。 “醒了?”易千歌将我翻身面对他坐起来:“睡得还真是香呢。” 我还没完全清醒,只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勉强才打起力气问:“是要回去吗?魅元呢?没请你喝口茶?” 易千歌笑起来,说:“茶是没喝上,倒是看到了他的四个宝贝。” 我瞬间就清醒了:“真的?!” “是啊,都是美人。” 我憋屈地瞪他。 千歌笑的更欢了:“吃什么醋呢。那样的蛇蝎美人,我怎么招惹得起?像我家小牧,娇娇的软软的,最好吃了是不是?” 无法控制的心跳加速了,我觉得开心但又羞窘,没什么底气的斥责他:“总……总是说这种话,你真烦。” “烦吗?”千歌眯着眼看我,笑得暧昧:“我以为,小牧很是喜欢呐。” “哪有喜欢……”我红了脸缩着脖子往他怀里钻,觉得太吃瘪,张嘴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啧……”易千歌龇牙,捏住我下巴狠狠吻上来。 回到家里,舅舅在,说商商已经回去了。 糖衣一副濒临抓狂的样子暴跳:“那个臭小子太嚣张了!什么叫大肚子?!他竟然笑话我这!么!久!再说我只是……只是肚子有点凸出来而已啊!” 我顿时哈哈大笑:“不要动气嘛,小心肚子里的宝宝被你遗传上爆脾气啊哈哈哈哈……” 糖衣果然暴走,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出傅兮梵的怀抱:“小牧你混蛋!!!” “别闹了。”傅兮梵将人横抱住,一手轻拍,一手抚上了糖衣的肚子:“乖一点。” 糖衣气鼓鼓地瞪他:“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对,是我,怎么了?” 糖衣一哽,憋屈地皱起了脸,话题抛到我这里来:“你们这次去,见到那个什么公子了?” 我点头,顺手接过千歌递来的茶:“见到啦,叫魅元,和鸺善是一起的。” 糖衣不耐地哼了声:“怎么这些人的名字都古里古怪的?!” 我说:“都是些古怪的人,名字当然也古怪了。”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货色?” 我一愣,脑子当机。 糖衣鄙视地伸手戳我:“你不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那你去是干嘛的?” 我干笑:“就只是见了见魅元而已。” “然后呢?” “……睡着了。” “睡着了?!” “……恩……” “……我说,你能还不靠谱一点吗?” 我捂脸,转身钻进易千歌怀里。 易千歌拍拍我的头,叹气:“兮梵,你有没有觉得小牧确实变笨了?” 我气,起身瞪他。 他又说:“你看,还容易炸毛了。” 傅兮梵淡淡瞥我一眼:“本身就很弱,难道你还期望他什么时候会聪明?” “唔……那也不必,小笨瓜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恩,智商什么的就不用太在意了。” “舅舅大人指点的是呐。” “御神大人才是客气了。” “哪里的话,舅舅见外……” “你们给我够了哦!”我忍无可忍怒指:“我到底是有多笨多弱啊你们两个混蛋!我好歹也通过了傅家的继承式哎,我很强大的好不好。舅舅你被周文君抓走的时候……” 像一团火在脑子里猛然炸开,十分自然说出来的话,迸出了无数似曾相识的碎片,但是,却无论如何也连接不起来。 我忍不住闭上眼,头疼欲裂。 “小牧……”满是爱怜和心疼的声音,叹息般响在耳边,逼得我鼻子一酸,差点呜咽着泣出声来。 被小心抱进怀里,心里的憋屈愈加膨胀,我死死的搂紧千歌,怎么都觉得不够,还想要再靠近一点,更靠近一点:“周文君……是谁?舅舅又是怎么回事?我说好了不会再去纠结以前的事情,可以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重要不重要现在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吧?索性忘了就忘干净啊,这样时不时的跳出来的混乱记忆我实在是受够了!”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狂躁得只想发脾气或直接把自己打晕免得去多想。 客厅里陷入了沉闷的安静,良久,温柔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上我的头发,易千歌低沉柔软的声音缓缓说:“小牧不是说过,幸好老天仁慈,没有让你忘得彻底,让你剩下的一点记忆里,还有我易千歌这个人,这就够了,不是吗?” 我一下呆愣住,心里像被针刺了一样隐隐的疼,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总是笑着注视着我的人,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与温柔,似乎什么都可以放下,却唯独不能失去了我。这样的人在我身边,他是……属于我的。 分明是幸福而温暖的结论,却让我的鼻子更加发酸:“我这样很神经质是不是?我一再的……一再的申明说自己不会去想了,却总是忍不住纠结。而且,每……每次都像是要拼命跟自己强调你是我的,是我周牧年的,才会感到安心一样。我很厌恶自己这样……” “如果是这样,”轻轻打断我的话,千歌他对我微微的笑:“如果能让小牧安心,我以后每天都跟你强调,我是你的,只是你的。你没什么错,错的是我太胆小,害怕你想起当初我是怎样没用,以至于没有保护好你。” 我一阵心慌,急切地摇头看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似乎想得起但是又抓不住思维的感觉。你最好了!所以你没有错!” 易千歌怔怔看我,似乎是自嘲的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声音愈加轻柔了:“没有关系,等过段时间,商祺会送来那个东西,你会想起一切事情来的。现在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我呜咽着应了,觉得自己似乎让他不开心了,只好乖乖点头,又往他怀里钻。 “你们啊……”一旁的糖衣这时用很无奈的语气开口:“小牧变得喜欢哭哭啼啼我是没什么意见,你们要肉麻我也不反对,但我就是很好奇那魅元是什么货色,所以你们谁先回答我这个问题ok?!” 我正要反驳说我没有喜欢哭哭滴滴,易千歌笑起来,说:“鬼界,邪恶所归之处,入口镬铎,有魑,魅,魍,魉镇守。这样说可知道了?” 我猛地弹起来:“魑魅魍魉???” “没错。” “魑魅魍魉!!!” 易千歌扑哧笑起来:“有这么让人惊吓吗?” 我瞪着眼无语,糖衣也一副震惊的样子,结巴着说:“当……当然惊讶了,兮梵以前跟我讲说魑魅魍魉是上位鬼王的心腹,性格十分乖张,除了鬼王的话,其他一概不予理会的,但是后来无影无踪了,似乎是被天帝灭了,怎么……怎么还存在呢?” 我又是大惊:“舅舅什么时候跟你讲了这些?” “啊?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他就跟我讲这些……异界中事烦人哪能得知啊,我一直都以为他讲的这些,是懵我玩的。” 我更无语,看向傅兮梵:“你小心透露天机被雷劈啊。” “会吗?”傅兮梵看也不看我:“我不是已经把你嫁给千歌了么?” “啊?” 千歌笑眯眯地搂住我:“安心我不会看着舅舅大人受苦的。” “你们!” 傅兮梵笑,表情突然一收,又继续喝自己的茶。 我很想暴走! 糖衣倒着急地拉我,满脸疑惑:“魅元说他手下有四个宝贝,要是他们就是魑魅魍魉的话,鸺善就是其中的一位了?那么加上魅元自己总共是五个,多出来的魅元又是谁啊?” 我仔细想了想以前在书上看到关于魑魅魍魉的记载,有点头大:“魑,似龙非龙似兽非兽,无角山精。魅,飘游无依渺茫无踪,老物之影。魍魉,不知所求不知所往,双生之鬼物。呃……只有四个……” 易千歌很乐地笑起来,揉捏我的脸说:“这个时候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你只是纯粹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而已吧?” “废话。”我忍不住翻个大白眼:“我知道有御神,难道我还认识他们还记得每一个的名字吗?!快说啦,魅元是谁……咦?不对!不是说魑魅魍魉只听命于鬼王吗?!那魅元难道是……” “你想多了。鬼王被三叔打到元神俱灭早翘掉了,魅元不是鬼王。” “那他是?” “你还真是好奇宝宝啊。”易千歌轻弹我的额头,目光淡淡的,说:“魑魅魍魉是非彲,七影,和藤相,鸺善两兄弟,鬼王被三叔收拾之后,原本是要将他们四个囚禁终生的,但是有古太元圣母座下的使者前来说情,并自愿去鬼界跟随二叔管理鬼界,三叔也就放了他们了。那个使者,就是魅元。他是经历天地两劫,忽生于石涧中的一滴血,无形无体,实力也不可小觑。认真玩起来,也可以接我几招哦。我说这些,你们听过就忘了吧。” 我点点头,又想起一点来:“既然是二叔的手下,他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难道二叔会不知道吗?还是说,二叔知道,但是由于某种原因,而没去管?我们去见魅元的地方,也不是镬铎吧?” “当然不是,至少他还不敢这么公然的在镬铎放肆呢。至于他做的这些事……恩,所以上次我才说,要抽空去见见二叔。” 我皱起脸想了想,摇头:“魅元对这事,怎么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瞒得住二叔?二叔他不管,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没必要把这个事情非捅出来不可。若是去了,旁敲侧击的探一探就可以了,二叔要是知道这事的话,那我们也可以放心,不必再多嘴或是操心了。” 易千歌一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小牧这么相信二叔?他现在,可是统领着百鬼夜行的鬼王,你也不怕魅元计划背后的主使者就是他?” 我一愣,觉得有点茫然:“会吗?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当初不顾自己御神的身份降尊去做鬼王,是为了减轻你三叔的负担好让其安心吧?那魅元现在所做的这些事不正违反他的意愿了?二叔怎么可能让这些事情发生呢?” 这次轮到易千歌愣了愣,灿烂地笑起来:“小牧你啊,在某些方面,十分的敏感呢。” 第十八章:似为故人 “确实很敏感啊。”商祺笑嘻嘻的声音突兀地从窗外飘进来,我还未及回头,眼前一花他已经戳在了面前。 我嘴角抽了抽:“灵王大人,麻烦以后来我家,规规矩矩敲门进来好吗?!” 商祺摆摆手,得意地看易千歌:“你让我调查魅元和貔貅的关系,我搞定了。” 我一惊:“关系?!” 商祺凑到我眼前来,笑得十分荡漾:“小牧年亲一个,我就告诉你们这个情报。” 我果断望天,易千歌摸上商祺的脑袋,笑容清淡:“你刚刚说了什么?” 灵王大人扁扁嘴,拿手指头抹眼角:“你们都欺负我。” 我斜眼:“你应该庆幸,你还有被欺负的价值。” “……” “怎么?” 商祺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瞬间换上正经的脸孔,手腕一翻多了张照片,举起来给我们看:“就是他。” 我一看:“这是石燕……不对……咦?” 照片上的人和石燕长的非常像,几乎就是同一张脸,但是要年长一些,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眉眼神态皆温柔至极。 易千歌接了照片看,眉头一紧,惊诧地看商祺:“是他?” 商祺点点头,表情复杂。 我更疑惑:“谁?” 商祺说:“晨敛告诉我,貔貅第一次恢复形态的时候,他是如何对待石燕的,这个,晨敛应该也给你们看过吧?在你们带石燕去找貔貅之前。” 我啊了声,猛地想起来。 去晨敛家的时候,晨敛看到了石燕的记忆。貔貅恢复形态后已经不记得石燕了,他好像说了…… “谁允许你长了这样一张脸……”我喃喃念出来,脑子里电光石火一闪,我又啊了一声,呆住。 商祺意味深长地笑,指着照片说:“不是这个人长得像石燕,而是有人刻意将石燕弄成了这人的样子。” “这……为……什么呢?” “魅元解开貔貅的封印,是想测试一下貔貅的利用价值。当你想要利用别人的时候,就要找准他的死穴来牵制或者是挑拨。而貔貅的死穴,就是这个人。我猜,大概这人和貔貅有着很深的因缘,或者貔貅对他有着执念。” 我顿时脑子打结,想了许久才清明起来,不确定地看商祺:“你是说,魅元在利用这张脸来刺激貔貅,然后找到最恰当的方式去利用?” “没错。” “那何必大费周章的又去利用石燕?直接找这个人不就好了?” “因为……”一直沉默的易千歌开口,语气平淡:“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三界圣战之时,为救鬼王被三叔误伤,元神俱灭了。” 我愣住,嘴巴张张合合数次,哑口。 这人和鬼王……又是什么关系?! 商祺和易千歌都不说话,许久,易千歌将照片往桌上轻轻一放,若有所思地问商祺:“你如何看这事?” 商祺摇头:“深水。” “有多深?” “不可估量。”商祺皱眉说:“魅元原本是太元圣母旗下的人,现在他手下又有魑魅魍魉,加上被算计进来的你和貔貅,这些都是了不得的角色。你觉得魅元撒下这样的网,是要搅乱多深的水?” 易千歌微微勾起嘴角,眼神却是冰冷:“他好像,玩得有点过了吧。” 商祺耸耸肩,不语。 我忍不住抬手触上易千歌的脸,拿手指抚平他微蹙的眉:“要不要回天宫,去看看你三叔?” 易千歌顿了顿,扭头看我。 我笑了笑,说:“我只是直觉,不管是貔貅还是你,魅元做这些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你二叔。无论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就像商祺刚刚说的,被拉扯进来的都不得了的人,这事不是你一人之力就能解决的。” 易千歌挑眉,拿着我的手揉来捏去:“你是要我去找三叔,将这事告诉他?” “不急。”我摇摇头说:“我们现在还拿不准魅元指向二叔的用意是什么,是单纯性的针对二叔想搅乱鬼界,还是又在利用二叔去实施更恐怖的计划?以二叔是鬼王也是御神的特殊身份,不管魅元唱的哪一出,三叔都不会坐视不理吧?所以……” “所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魅元的事也许二叔没放心上,但不代表身为天帝的三叔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如回天宫去见见三叔,也许三叔那里有听到什么相关的风声,你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若是三叔也不清楚,你正好可以含蓄的提醒一下三叔,多注意鬼界的动静。” 易千歌眯着眼低低的笑起来,将我紧紧一抱:“我的小牧,果真聪明。” 商祺鼓掌,扭头问傅兮梵:“你是怎么把你家小孩教得这么聪明的?” “不要侮辱我。”傅兮梵淡淡说:“早八百年我们就察觉的事他到现在才理清楚,你确定他的神经思维没什么问题么?” 商祺一摊手:“何必把实话说出来呢~” 我正冒出“好羞涩啊被夸奖了”的情绪瞬间被烧光,跳起来扑向了傅兮梵:“你不毒舌我会屎吗!!!!!” 傅兮梵眼皮没抬,压根不甩我。 我恨得牙痒痒,被易千歌搂着龇牙咧嘴:“千歌你看舅舅多讨厌!”说着扭头又瞪他:“你也早就想到了?!那为什么不早跟我讲?!刚刚还装出一副很认真听我讲的样子!” 易千歌失笑,柔声道:“我的小牧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 我哼了一声,轮流给他们三个白眼。 商祺敷衍地揉揉我脑袋算是安慰,转脸问易千歌:“你什么时候回天宫,我同你一起去。” 我忙不跌接口:“明天!就明天去!” 易千歌低头看我,眉头皱了起来:“小牧。” 我心头一跳暗叫糟糕,干笑了两声:“干……干嘛?” “是我要问你,你想干什么吧?” 我慌忙摆手:“天宫又不是我能去得了的地方我只是叫你快去快回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跑……真……的……” 啊啊啊啊!什么叫不会到处乱跑!这简直就叫自爆!千歌还什么都没说,我这样讲不是明显的表达了我要到处跑?!不过,也许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但是看他这样子……呃……好吧,他肯定知道了。 我在心里把自己狂殴一百遍,表面上继续装无辜地瞅着他。 易千歌伸手捏住我的脸,皮笑肉不笑:“你以为我是有多不了解你?”说话间猛一沉脸:“想趁我回天宫之时,自己去鬼界找二叔是不是?小牧你最好是呆在家里哪也别去,乖乖的让我省心。那种危险的地方,你想都别想!”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声音冷冷的:“魅元已经可以随时解除貔貅的封印去利用貔貅来为他办事,现在他又公然的找上你来,我不觉得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这确实不是你我能去管的事,但也脱不开关系了。现在的状况是不管魅元在计划什么,总之你是被牵扯进来。你准备怎样让我省心呢?全世界我最害怕他受伤他离开他难受的人,易千歌,你以为他是谁?” 客厅安静了,我用力推来身边的人,起身上楼。 身后传来商祺低低一声“啊”,说:“生气了,好罕见。” 回到卧房蒙头就钻进被子里,心里有点难受。 笨蛋!就许你对我百般好,我就这么没心没肺不能担心你吗?!我去鬼界是好玩的?!当我这样是为了谁?!我不过是想早点搞清楚事情早点去解决,这样就可以早点保你的安全啊!可以的话我才想把你用藏起来远离这些混乱的事情呢!!!笨蛋笨蛋…… “笨蛋!”闷声大吼,话落带上了呜咽,我憋了憋,使劲想将泪泡子赶回去,身上的被子却猛地被人拉开,下一秒天旋地转,已经被人强行翻了个面压在身下。 我伸手捂住脸,气恼至极:“看什么看!没哭!” 身上人没动静,也没说话。 我又叫:“你走开!” 还是没反应,我气结,干脆捂着脸也不说话。 僵持良久,温热的气息突然缠绕过来,若即若离停在我耳边:“是我不好,以后,绝不惹恼你,好不好?” 眼睛热热的,鼻子也发酸,我抬手用力绕上他的脖颈,呜咽着骂:“你最笨!!!” 易千歌轻声的笑:“我哪里笨了?我只是太宝贝你而已。”说着,咬咬我的耳朵:“明日晨敛陪同你和铃木去,同样的,早去早回,记得了?” 我一愣,高兴得快要跳起来:“记得了记得了!我会很老实不惹事……唔……” 被温软的唇封了没说完的话,探进衣服里的手也尽显诱惑,我手忙脚乱地去拦,却被越吻越深,根本要喘不上气。 那厮一边吻一边悠闲地剥我衣服,过了许久,突然又放开我,笑眯眯:“差不多了。” 我脑子里什么都思考不了,只顾得及喘气,他一松开我,我条件反射靠向他去:“千……千歌……” “恩?”他悠悠地答,看着我不动。 我觉得很热,不自觉往他身上蹭:“你……手指拿……拿出来……嗯……不……啊……你……快点……” “拿出来?”易千歌笑着挑眉:“为什么?” “!”我简直羞窘得想死,咬牙,颤抖着抓住他缓缓抽动的手指:“不……不为什么,滚出去我穿衣服。” “不要。”半秒没停的拒绝,手腕巧妙一翻脱开我的手将手指抽出,惹得我身子一颤顿时没了力气。 “你看,明明就很喜欢。” “你……嗯!”突然的欺身而上,我一声惊喘声音支离破碎:“千……千歌……别突然……啊……嗯……轻……一点……” “娘子你很难伺候呐。”易千歌暗哑的声音在耳边低笑,轻声呢喃:“再说一次,小牧。” 我觉得心脏跳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只能用力搂紧身上的人跟着他喘息动作。明明思维都被体内的火烧得没办法去运转,却清晰地印出了一句话来。 “全世界我最害怕受伤,离开,难受的人,是你易千歌。” 第十九章:二叔 隔日早上醒来浑身酸痛,我哼哼唧唧地耍赖不肯起来,易千歌十分无奈,只好哄着我穿衣刷牙洗脸然后抱我下楼。 傅兮梵上班去了,不知何时到的晨敛正和商祺说着话,我欢快地招呼:“晨敛!早!“ 晨敛微微一笑,温和说:“小牧早。” 铃木这时端着早点从厨房出来,小人参正抓着他头发稳稳坐在他头上,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见到我,笑得很欢了,歪歪扭扭站起身,对我张开手啊啊直叫。 我从易千歌身上下来,伸手接住小人参,他便利索地爬到我头上去,咯咯直笑。 我抬手小心地戳戳他:“不要把口水流到我头发上呐。” 头上传来很认真的一声“啊!” 商祺瞅着我乐得不行:“他好像很喜欢你啊小牧年,你果然很有做妈妈的风范呢。” 我脸一下子黑了:“你才做妈妈!你全小区都做妈妈!你全灵界都做妈妈!” 商祺脸上滑下几道黑线,嘴角抽搐。 晨敛不紧不慢说:“不要得罪御神夫人,你会连累了整个灵界的。” 商祺脸上的黑线更多了。 吵闹着吃完早餐,已经十点多钟,该要出发了。 因为我们一走家里就只剩下绕俞,铃木和小人参,而舅舅还没回来,易千歌在房屋里外连下三层结界,商祺也招出了式神留在家里照看。绕俞依旧是不放心,看着我们眼眶红红。 我忙安慰说有千歌的二叔在我们不会有事,而且我还有鬼王令,没人敢动我们。 绕俞这才稍稍放宽了心,小心翼翼拽着铃木衣袖,细声叮嘱着万事小心不要受伤云云,铃木淡声应了好,瞅着空子抱住绕俞一顿啃。 可是…… “镬铎在哪里啊?”我茫然地问。 镬铎我只是听闻过而已,具体在哪里,应该要怎么走,我是真的不知道。 应该是在身为人类无法到达的虚无界吧? “在无法形容的地方,我送你们过去。”易千歌从身后拥住我,声音低柔:“早去早回。” 我扭头在他唇上吻了吻,说好。 被捂住了眼,易千歌快速念出一段咒文,四周即可狂风大作,吹得我几乎站立不稳,只几秒,四周恢复了安静。 捂在眼睛上的手没有了,身后也感觉不到易千歌的气息,我忽然有些慌乱,忙睁开了眼。 黑,还黑得很彻底。 我慢慢伸手在空中摸了摸,什么都没触到,一下就怕了,胡乱在空中乱抓:“铃木……” 谁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轻轻一带,铃木沉稳的声音说:“主子。” 我大松一口气,耳边又传来晨敛的声音:“小牧不要乱动,小心掉了下去。” 掉下去?!掉下哪里去? 话说,这么黑,周围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想着,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翻手幻出朱砂弓和灵箭,快速念咒拉满弓对向漆黑的上空,指尖一放,灵箭化为耀眼的金光直冲向天。 我借机向四周看去,然后…… 似乎直通天际的黑色山岩,将我们所在的地方整个围在里面,岩壁却又与我们隔着好几百米的距离,有像水流一样的东西从岩壁上流下,竟然带不起一丝的风声与水声,似乎下面是无止境的空间。 而我们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这里的正中心,是个仅能让五六人站立的黑色石台。 我彻底傻眼,金光消失后很长时间我都回不了神,黑暗中反手扯扯身后的铃木:“这里……是镬铎?” 铃木大概也不清楚,晨敛接话说:“这里便是镬铎的入口处。” 我奇怪:“你怎么知道?灵界和鬼界不是没交集么?” 晨敛淡淡说:“三界圣战时的最后一战,商祺和我带领灵界进行最后的剿杀与肃清,就是在这里。” 我龇牙咧嘴,牛逼啊!杀到人家的老穴来! 这样感叹着,耳边传来奇怪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顶上快速传下来,感觉四周都是,不出几秒,视线里猛地亮起大片的刺眼光点。 我条件反射闭上眼,心里奇怪想着这是什么东西,等眯了眯再慢慢睁开眼时,才发现,刺眼的亮光从岩壁上端倾泻而下,几乎没有缝隙,全是密密麻麻的火光。 这些火光像从天上蔓延下来,离我们最近的只有几米的距离。 我瞅着看清了些,头发都炸了起来。 岩壁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无数条绿幽幽的藤蔓,这些藤蔓连在我们所站的石台周围,这些藤蔓上,从上到下整齐地蹲满了拿着火把的……妖怪。 我仰起头往上看,看不到尽头,貌似自己被丢进了妖怪的巨大食盆,等着被吃掉。 四周极度安静,那些妖怪只是蹲在藤蔓上看着我们,并没有任何动作和声响,有些妖怪化成人形还可以看到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妖怪则是原形,表情十分狰狞。 铃木冷不丁在我耳边轻喊:“主子。” 我吓得猛往旁边跳,没想到我才动,四面八方的妖怪们几乎同一时间呼啦一下将火把高举了起来。 表情……似乎更不善了。 我又僵住。 难道他们想用火把砸下来烧死我们?! 没这么幼稚吧!!!!! 我保持着跳动的姿势单脚立地动也不敢动,僵硬得生不如死,可那些妖怪们竟然也没了动静。 我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现在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们是来找千歌的二叔,而千歌……咳,是我恋人,那他的二叔,不就是我二叔?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就当是来走亲戚的好了,再说了,我有鬼王令在呢,谁怕谁啊你们这群蹲着像便秘的混蛋! 这样想着,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我艰难地用极小的幅度变成了正常站立的姿势,深呼吸,心里大吼声“哟西”,指尖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口袋的鬼王令举起:“灵者周牧年求见鬼王大人有鬼王令在此望各位通报转达!” …… 四周依旧沉寂,也毫无动静。 我僵硬地举着鬼王令像个傻瓜。 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看铃木和晨敛,我用眼神无声询问:“他们是不是没有听懂我的话?” 铃木一点也不害怕,晨敛更是气定神闲,两人同样用眼角看我,表情似乎有些扭曲,像在忍耐什么好笑的事情。 好吧,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用这种速度说话,快得我自己都听不清楚。这不能怪我,因为我怕我稍微慢一点,周围的妖怪会因为我的动作而真的用火把砸我们。 而且,可能是太紧张,说话的声音竟然还跑了调,听上去无比怪异和搞笑。 我继续僵硬,心里再次呼啸着奔腾过一万匹草泥马。 请问……要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老子举着胳膊也很累呀!!!!! “呵……”极轻微的笑声不知从哪里飘荡开来,眨眼间声音出现在了身旁,依旧是水蓝衣衫银色长发,温声说道:“何用求见,小牧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和晨敛铃木齐齐跪下:“见过鬼王。” “不必多礼了,起来吧。”二叔抬抬手:“这些孩子吓到你们了吧?” 我本想客套下说没有被吓到,但瞅瞅四周这阵仗,很老实的点点头。 二叔轻笑起来,微弯了身子看我:“小牧也叫我鬼王?上次不都还叫过二叔?” 我愣了愣,脸一下就红了。 是啦是啦,上次二叔去家里时我是叫过啦,但那时千歌也在嘛,跟着他叫还觉得比较顺口,但是现在……还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别扭了半天,我红着脸结结巴巴喊:“二……二叔。” 二叔眯着眼笑容增大几分:“乖孩子。”说着伸手在空中虚空划出十字:“回去。” 眼前光亮闪过,瞬间漆黑。 刚刚还蹲得满满的妖怪,一秒时间竟然消失殆尽。 “这里是鬼界入口,上去,就到了府邸。我们走。”二叔这样说,我顿觉腰上一紧,忽的一下身子便腾空快速地飞了起来。 眼前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我紧张地抓牢二叔,想到不知晨敛他们跟上没有,忙大叫:“晨……啊!铃木,解!” 话落,五彩光芒瞬间腾起,铃木托着晨敛快速飞升上来。 借着铃木身上的光芒可以看清周围的岩壁,藤蔓和妖怪们都不见了,四周是巨大的空间和岩壁,抬头看不到顶,低头也已经看不见我们刚刚站的地方了。 我好奇地指了指四面岩壁上似乎流动着的东西:“那些东西是什么。” 二叔单手伸出后指尖一挑,一小团黑黢黢的还在晃动的东西出现在手上,他递到我面前来,说:“不能碰,鸩水,剧毒。” 我愕然,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二叔上飞的速度非常快,大约过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我都以为没尽头了,二叔突然说:“到了。”我紧接着眼前一亮,已经站在了地上。 头顶是明晃晃太阳,脚下是绿草地,四周的树木,花草,清澈的河流,一切看起来,漂亮得俨如世外桃源。 我瞠目结舌:“这……这是……” “镬铎。”二叔微笑:“喜欢吗?” 我惊奇地四处看,很兴奋:“喜欢!我原以为是那种,黑暗的,到处都是白骨啊妖怪啊之类的地方呢。” 二叔轻笑出声:“七影和藤相喜欢种花花草草的东西,鬼界就是他们的园地了。” 七影?藤相?啊!上次千歌讲过,守护鬼界的魑魅魍魉中的两人。他们还有这等雅致?真神奇! 二叔扭头提醒我:“铃木和晨敛还好,你是人类,这里的东西碰不得,都是有毒性的,小心些。” 我准备去摸树的手闪电般收回来。 收回前言!种这些东西还雅致个屁! 随着二叔一路往前,我叽叽喳喳给他讲些千歌平时的恶行,二叔听着笑,偶尔也说两句,看得出来,他是很疼爱千歌的。 走了没多久我就发现,一路除了如画风景,再也没看到一只妖怪,我实在有些好奇:“二叔,这里怎么没有看到妖……啊不,没看到你的子民?” “刚刚来的那些已经回去了,还有些本来就不爱出门的。鬼界很大,各族都有自己的领地。”说着,停下了脚步:“小牧,你此番前来想要知道的事,我恐怕没办法告诉你。” 我心里一惊,心想二叔果然是知道魅元的事。 “你来这里,是为了千歌对吗?”二叔又问。 我想一想,乖乖点头:“恩。我知道这不是我应该去插手的事,但是我不想让千歌被牵扯进去,也不想二叔你有什么麻烦,所以我想大家早点弄清楚去解决,也能早点脱身。”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并不知内情呢?” “我信啊。”我笑起来,看着二叔的背影认真说:“就如千歌相信二叔。” 二叔微转了身子看过来,银色长发被湖风吹得飞扬,一恍惚十分像易千歌站在我面前。 他眯着眼看我许久,微微笑了:“第一次听千歌讲起你,形容说,有时疯颠颠的,有时又很容易炸毛,明明很爱哭,却又意外的坚强,是个十分可爱的,内心柔软的孩子。” 抬手抚我的脑袋,二叔的表情温和而宠爱:“小牧,我很欣慰,他能找到你,并且得到你。无论发生什么,望你不要离开他。相爱是世间多难得的奇迹,在一起便是知足。” 他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柔情和落寞,稍纵即逝。 我几乎脱口而出:“二叔,你有喜欢的人吗?” 说完我就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这么唐突的问题,太没礼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叔怔了怔,却没恼,淡淡笑了笑,转身往前走:“有。”顿了一顿,声音苦涩:“爱而求之,却不得。” 第二十章:逆行的时间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我说:“求不得,表示仍然有所求,不是吗?” 二叔看了看我,缓慢一笑:“情爱求舍,任你如何思量,也只怕无端妄动,情深欲求,反倒越发难以启齿。错在情起时,我便知缘浅。” 我皱眉:“不对。” “哪里不对?” “我只问,爱上之后可有后悔过?” “没有。” “那就是了,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既然不悔,情起错在哪里?” 二叔的神情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没有说话。 “爱而求之,也许不得,欲想退离,却为不值。”我说了,伸出手来又慢慢握紧成拳。 “心里有那人念想,他的一点一滴都刻印在心里,所谓不得只是暂时。有些东西不能理得太过清楚,有些却必须说得真切拽得紧致,说不定哪一日那人便从心里出来,真真实实牵了你的手。二叔,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二叔静静看我,忽而一声低叹:“我所有情动皆为他,宁可这份情于他那里如同无有,也唯恐被他知晓后疏冷远离,千年来我为此刨食其中碾压心绪,只愿他永远安宁快活。”他说着,声音暗哑又模糊:“小牧,如你所说,言得真切拽得紧致,结果好与不好,都能解救了我?” 我看着他,微微笑起来:“可以。” 一念起相思,一念起胆怯,始终自缚手脚惴惴不安。殊不知有生之年爱上谁,已是最好的温存。 二叔终于也笑了,抬手揉乱我的头发:“原来小牧比我看的还要透彻。”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正要说话,晨敛突然“咦?”了声,抬手虚空一握,手里多了只只有巴掌大的小老虎,虎头上一个圆圆的“泰”字。 我看着觉得小老虎十分眼熟,“噫!!!!!!”地一声扑过去:“好小只的式神!” 小老虎趴在晨敛手上,尾巴一甩一甩的,似乎在撒娇,看我凑过来立马龇牙瞪眼。 晨敛用手指挠了挠它:“讲。” 小老虎警惕地看看我,一张嘴,竟然是傅兮梵的声音! “饶俞不见了。” 仅此一句,我惊得差点跳起来,不由自主去看铃木。 铃木正盯着小老虎看,眉头拧得死死的,许久,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 我和晨敛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倒是二叔开了口:“小牧,入口结界我通知魑魅魍魉替你打开,你们原路返回,下到岩壁底的石台就可以看到出去的路。下一次,和千歌一起来吧。”说着抬手招了招:“晨敛,你留下来陪我叙叙旧。” 晨敛说好,又温声叮嘱我:“他的心思大概早乱了,回去路上看着点,别让他岔了路或是撞上什么。” ……确实,我也不敢这时候让他载我呐。 拉过铃木向二叔行了礼告辞,才转了身,胳膊冷不丁被用力抓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扯得腾空而起甩到背上,一瞬间就冲上天去。 我头昏眼花尚未回神,猛冲上天时心脏都差点吓得爆裂,顿时整个上空只听得见我凄厉的惨叫。 铃木完全不受我声音的干扰,背着我继续风驰电掣。 我完全是魂飞魄散的状态,只觉得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晨敛的声音如天籁般传来:“小牧!焰过痕!” 焰过痕?啥……啊!傅兮梵在我小时候教过我的,说可以飞来飞去的玩,可是晨敛怎么知道我会这个…… 等等!现在没空想这些啊啊啊啊!!! 我哆哆嗦嗦地拍铃木的肩:“铃……铃木,我自己来,你松手……” 话落同时,铃木低低的恩了声,我身子一空,咻地坠了下去。 !!! 苍天啊啊啊啊!!!这到底是闹哪般啊几可修!!!!! 肺都要被吓得蹦出来,双手倒条件反射地快速结印,我内心哀嚎嘴上念咒,咒文吟完时脚下猛然腾起的火焰将我稳稳托住。 铃木已经飞出老远,我踩着焰过痕飞速追上去:“你给我冷静点!” 铃木身姿稍缓,许久,低声说:“主子,抱歉。” 我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只得叹气,拉了他加速向前:“见不到你他又该眼泪汪汪了,还是早些找他回来吧。” 用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飞驰,到了那个黑黢黢的岩洞时一秒没停就跳了下去。坠落的速度很快,幸好有焰过痕的火光可以照看一下四周,觉得安心不少。 下落不久视线里冒出些许亮光来,渐渐看清了是圆形的光晕。 铃木捏着我的手紧了紧,带着我毫不迟疑的冲去。 我被光晕刺得闭上眼,想着也不知道穿过去会是哪里,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大概是穿过的瞬间,闭上眼都觉得光线亮得扎人,恍惚间似乎被人小心的接住,拥入了温暖的怀抱:“小牧。” 我一惊,忙睁开了眼。 “你怎么在这里?”我瞪他:“你不是在天宫?” 易千歌笑眯眯地亲亲我的脸:“我正从天宫下来,二叔给我消息说你和铃木也要回来,我便赶到鬼界出口接你,这样比较放心。” 我不好意思地推推他,再看四周,竟然是在自家客厅里! 舅舅在,糖衣在,小人参在,饶俞……不在…… 铃木皱眉站在窗前,手里拿了把白玉扇子开开合合,不言不语的。 我和千歌默默地在兮梵身边坐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恩,气压很低。 糖衣瞅瞅我们,再瞅瞅铃木,扭头在傅兮梵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什么,傅兮梵点了点头,糖衣便咳了声,小声开口:“铃木,饶俞是前天早上不见……” “前天?”我疑惑打断:“今天早上我们出门之前他都还在的啊。” 傅兮梵一指头弹在我额头上:“你以为你去的是哪里?” 我暴跳,千歌忙将我抱紧圈住:“人界与异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从我们出发到回来,人界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我僵住,瀑布汗:“我忘了……” 糖衣翻翻白眼,接着说:“你们知道饶俞每天都会早起做早餐的嘛,加上你们走之后他又一直忧心忡忡的,前天早上起来后没有看到他,我想说是不是因为晚上担心铃木了没有睡好,所以这早上才起不来。可是……” “可是?” “可是兮梵不知从哪拿出个铃铛说不是没起床,是人不见了。” “铃……铃铛?” 铃木也看了过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糖衣说:“那个铃铛是兮梵放入饶俞体内的守铃,用来保护他,除了兮梵,别人是没法把守铃从他体内取出来的。现在人不见了,铃铛却在,你说意味着什么?” 我想了想,不耻下问:“意味什么?” 糖衣嘴角一抽,眼神很鄙视:“这样解释吧,兮梵是属于我们所在的这个时代的,对吧?” “对。” “守铃是兮梵的,对吧?” “对。” “那么守铃显然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对吧?” “对。” “饶俞如果不是在这个时代碰上兮梵,就不会有这个铃,对吧?” “呃……对。” “再想,饶俞本就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假设他出现在这里只是意外,那这个意外也可能会再次发生,对吧?” “……” “这就简单了,他被这个时代的守铃保护着,不可能被妖怪或者坏人抓走,那什么原因会导致,人不见了但铃铛却没被带走呢?” 我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是没被带走,而是没办法带走!” “为什么没办法带走?” “因为……因为饶俞去的地方,跟我们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所以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没办法被带过去。” “现在,理清楚了没?” 我点头说清楚了,却又觉得十分混乱。 “清楚就好。不过现在的重点是……”糖衣抬眼和铃木对视:“我们无法知道饶俞去了哪个时代。” 第二十一章:铃木 客厅里又沉寂了。 确实,饶俞本是宋朝人,穿越到这里本就莫名其妙,现在,谁也拿不准他到底去了哪里。 若是回到了他的朝代,好歹是熟悉的,倒也不担心出事。可万一去到了什么鱼龙混杂天灾人祸的地儿,想他长得好看,性子温软又怯生,这没了铃木怕是死路一条。 我有点坐不住了:“就没什么法子可以查到他的去处吗?” 易千歌摇摇头:“很可能是被时光裂缝带走的,这个东西本就不稳定,自然没法去追踪。” “那……那不如回到他不见的那天……” “然后保护他不被带走?”傅兮梵瞥我一眼,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万物生灵都有自己的定数,时光裂缝是无法控制的现象,可蓄意逆转过去,你可知后果会如何?” 我愣了愣,不敢吭声。 所谓过去,所谓曾经,就是已经上演和存在过的,有了这些的发生,才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一如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在为未来的形成做铺垫。 历史被摆在前面,只能听说,只能猜测,稍动分毫,足以改变之后所有的一切。 相遇,错过,衍生,消失……这些未知的改变,包含了我们所处的现在,以及,我们自己。 我十分躁动,但是怎么也想不出好的法子,烦的我往易千歌怀里钻,把他的衣服咬出了几个洞…… 比起我来,铃木反而没什么动静,就一直拿着饶俞的扇子机械性的开开合合,他没表情也不说话,更没别的动作,沉默得使人愈发焦虑和不安。 晚上我睡的很不踏实,混乱地做了很多梦,一睁眼又全都忘了,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从呼啸而过的声音,我一惊就坐了起来。 竖起耳朵去听,外面风声很大,然后就只剩下我身边易千歌均匀的呼吸声了,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两点多。 轻轻挪开易千歌搁在我腰上的手,我小心下床走出去,黑暗中摸着墙到走廊尽头的转弯处,是铃木和饶俞的卧房。 我靠过去,指尖一弹带起隐隐的红光,将手贴上门等了等,毫无反应。 完全感应不到生命迹象或是灵力波动。 这个……笨蛋! 我转身往楼下跑,亏得我赤着脚,又是在自家熟悉哪里有障碍物,才不至于摸不清方向或是东磕西撞闹出了声响。 客厅的大门有傅兮梵的结界,稍一触碰的话他的式神就会窜出来,逮谁揍谁。我急刹住身形跑去开窗,单手一撑跳了出去。 今晚的夜风出奇的大,我只单穿着睡衣,还光着脚,一窜出来被吹得狂起鸡皮疙瘩。 借着路灯去看自家房子,二楼最右边的窗户开了道缝隙,风过时带起气流呜呜直响。 “我怎么不知道,小牧还有夜游的爱好啊?”有道声音慢悠悠的说。 我一僵,内心悲戚又心虚。 这厮明明睡得挺熟的怎么就会知道我出来了啊啊啊啊啊难道我体内有他装置的雷达一旦离开多少米他就会收到警报和定位吗喂! 瞪着眼看皮笑肉不笑地人越走越近,我嘴一扁,飞扑过去大熊抱,整个人悬空挂了上去:“其实我当时思考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叫醒你,但你睡得好沉所以我不忍心打断你的美梦啊真的!” “哦?”将语音拉得又长又轻,易千歌似笑非笑地挑眉:“小牧还真是贴心呢。可是你不觉得,把思考很久要不要叫醒我的这个时间用来穿鞋,不是会更好吗?” 我条件反射蜷缩起脚趾,故意放软了声调说:“千歌,千歌啊,你听我说,下次我一定先叫你,不会自己乱跑。不管你睡的多熟,不管我有多不忍心,就算用雷击也会把你叫醒好不好?” 易千歌一手抱我,另一手正腾出来往我抬高的脚上套鞋子,听了这话便瞥我一眼,低声笑起来:“用雷击应该不是想叫醒我,而是要把我烤焦吧?”说着话锋一转:“现在还是赶紧叫他回来吧,小心来不及。” 我忙指指上空:“快快,上去上去!”才说完,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带着窜到了屋顶上。 屋顶呈折角坡面,最高点是折角处的脊梁,还好不算窄,至少够我们落脚和左右一两步的挪动。 越高的地方风力越强,我被吹得恨不得缩成一团,撩开飞在眼前的银丝般长发可怜兮兮:“风好大……” 易千歌小心地放下我,退离到几步之外的位置:“这不是人为起风,是风神飞廉的工作,不能阻止。结界倒是可以挡风,但是会影响你施印。” ……废话,我都知道好不好,可是知道不代表不能抱怨吧? 我怨念地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转身向北,双手用力相击尔后合十:“海内以北,林国之地,古兽驺吾,其一作灵,章印,惟傅氏!”话音收,双手间溢出了细微的亮光,将手平向拉开,闪着五彩光芒的卷轴显现出来。 卷轴只有巴掌长,十分的厚重,拉开印满咒文的封绸后将卷轴抛出,卷轴在空中定格几秒忽地散开,长长地垂在我面前随风浮动。 我视野里闪烁的尽是五彩华光,只因这卷轴的黑色绸面全被五彩的字符铺满了,一道一道很是整齐。而正对着我眼前的是卷轴末端龙飞凤舞的“驺吾之契”四字,下面盖有猩红印章。 “傅氏牧年”。 将双手贴在印章之处,我闭上眼:“契主吾名,傅氏灵者周牧年,执此契为令,诏吾契之侍灵。受令者,吾赐契号,名,铃木!” 低喝同时睁眼,契约书围着我飞速旋转,带起了一阵大过一阵的旋风,过一时风势陡然停住,五彩光芒瞬间暴涨冲上了夜空。 这光芒太过刺眼,我根本无法去看,只感觉手掌间的柔滑质感变得虚无,指尖微动,有温热的手忽然将我握住。 我大喜,忙用力抓紧:“施吾令,即归!” 眼前猛一暗,刺眼的光芒不见了,契书也不见了,还是自家屋顶,风势依旧很大,千歌在不远处笑望着我,铃木低低一声主子,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我长松了口气,摆摆手说:“起来起来,我们不兴这套啊。不过铃木,我知道你担心饶俞,巴不得马上将他找出来,可现在没想到万全的法子,急也没用是不是?我不知道你想去哪里去做什么,但我直觉那绝不是什么安全的方法,否则你也不会只身前去。我们肯定会找回饶俞,所以你不许再这样自己行动听到没有?” 铃木低垂着头半天没反应,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过一会儿,抬手递来一封卷轴。 与我刚刚使用的卷轴一样,只不过这上面的封绸是五彩色。 这是当时与铃木行契时,属于铃木的契约书。 我瞅一眼顿觉血压往上直飙,大怒:“你在献宝还是怕我不认识这东西啊?真不凑巧我刚刚才用过呐!要不是担心你做出什么勉强自己的事我还懒得浪费自身灵力使用契约书把你找回来呢!你现在是想如何?气我把你强行扯回来害你无法去找饶俞所以要解除契约吗?!” 铃木猛然昂首,眉头紧皱眼神严厉。 我本来有点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被他这明显带着指责之意的样子一看,又更气了。 干嘛干嘛!!!本来一开始就是你不对好吧!我作为主子难道还不能说说你吗! 撇嘴冷笑,我狠狠地对视回去:“干什么这样的表情?把契约书打开啊,我消了契印你就自由了,爱怎样都随你高兴!” 铃木依然是不动,神色却更难看了,许久,低下头极缓慢开口:“如此,请主子解印。” 他的声音平板无波,我却还是察觉到,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的情绪使这话语透了些怅然。 我大概,头上已经冒烟了吧。 “……你,起身。” 铃木迟疑了下,依言站起身来。 我对他笑笑,深呼吸。 “解你妹啊!”猛跳起来对着他脑门就是一巴掌:“你给我契约书绝对不是要解除契约书吧?!你当我这些年的主子真是白做的吗?!好好说清楚给我契约书的原因会要你的命?!嘴巴咧?!哑了?!玩什么别扭啊你!” 铃木被我闹得完全呆滞掉,神情里些许的惊愕和慌乱一闪而过,像是正被大人莫名斥责的小孩。 一直观战不语的易千歌扑哧笑起来,过来将我抱住说:“我倒觉得是你在闹别扭呢。你们主侍间的事还是自己去了解,只不过这里可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地方,回房后再继续如何?” “就不!”我瞪眼,气呼呼地非要倔在这里:“现在,此刻,now,在这里给我好生生的把话说清楚!” “……果然。”易千歌无力地叹口气,挥手用结界把我们拢住,隔断了强劲的夜风:“铃木,你应该不想大家无止境的戳在屋顶上当风向标吧?” 铃木似乎还没从我这反应过来,皱着眉很是困惑:“我……本就没想解除契约。” “没想就没想,刚才怎么不解释?!” “……不知……怎么解释。” “你!算了,那后来怎么又同意解印了?!” “……” “吱声!” “……因为,主子很生气。” “废话!我也知道我在生气!” “……”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铃木顿了顿,低声说:“我没有遵守契约,在没得到主子的允许下便擅自行动,这是身为侍灵最禁忌的事,何况主子为了找我回来,动用契书花了很大的灵力……” “喂!”我嘴角抽搐地打断:“你是不是对我刚刚说浪费了灵力找你回来这句话……耿耿于怀?” “没有。” “然后呢?觉得自己违反了契约还给主子惹麻烦,这样已经没有资格再做我的侍灵,正巧我生气地说了解约不解约的话,于是你觉得这样会比较好便就答应了?切!” “……恩。” “啧……”我无语地胡乱挠头,郁闷又无奈:“我说啊,你和糖衣伴我一块长大,是亲人是知己,难道相互之间还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脾性么?我就是容易炸毛,但何时对你们真的生气过?再说,这么多年我用主子的身份来束缚过你和糖衣吗?还是在你看来我是自私自利不讲情义的人?” “不是!”铃木飞快地说,像是很想申明什么但不知如何表达出来,眉头越皱越紧。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希望大家能平平安安的一直在一起,不想有任何人离开或是受到伤害。那么,撇开我先前脑热嘴贱的说什么浪费灵力这种混账话不谈,在对于你私自行动以及我不得不动用契书召你回来这件事上,你觉得我的担心会比生气来得更快吗?” 铃木摇摇头,情绪状态终于都静了下来,是我以往所熟悉的温和而平淡的神色。 我一笑,径直拿走他手里的卷轴,晃了晃说:“将自己的契约书交给主子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若有主子心存坏心将这契约书藏起来或是不肯归还,那这个侍灵不管主人投胎轮回几次,都要世世守护再无自由。你的理由呢?说来听听。” 铃木少见地扯扯嘴角,很模糊的一个笑意:“这是我的反省,也是我的决定,主子不用归还。” “呃!”我愣住:“等……等下!你被我召回来的时候给我这个,其实是在向我道歉和表达自己的……决心?” “恩。”铃木点头,想一想又说:“其实之前就准备交给主子,正碰上饶俞不见的事,一时就搁下了。这次,正好。” 正……正好?! 所以说……哪里好了啊!!!!! 易千歌一把捂住我的嘴:“会吵到别人哦。” ……喂喂!你又接收到我身上的雷达发送出的“气急败坏下要咆哮了!”的讯号? 我翻个白眼,恨恨收声。 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铃木独自行动只因太担心绕俞所以过于着急,至于后面,纯粹是沟通上的误会而已。 “到此为止,回屋去吧。”易千歌下令说,懒洋洋地打了哈欠:“睡好了,明日我便告诉你们,怎样去找绕俞。” 第二十二章:宣战 妹的!你其实早就想好了怎么去找绕俞吧?! 我在心里咆哮,但很显然我不敢真的吼出来,只能扭头猛瞪千歌。 易千歌笑说:“我说有,你们难道还不信?” 我顿时点头如捣蒜,铃木也松了口气。 回去继续睡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后大家都在,傅兮梵竟然也没去上班,一行人吃过早饭,我想起正事来,正要问千歌怎么找饶俞,傅兮梵突然问:“商祺快到了?” “嗯。”千歌说:“应该快到了。” 傅兮梵点点头:“等他来了,就下去吧。” 我完全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先前也没听说商祺要过来的事,这会儿更是一头雾水,问:“下去哪里?” 傅兮梵说:“幽冥府。” 我一下嘴巴张老大。 幽冥府?!那不是人类和妖灵死后,灵魂要停留的地方么? 人界所说的地藏宫或阎罗殿其实只是传闻,真正灵魂的所经之地其实是幽冥府,由灵王底下的12位判童子看管,负责审阅和安排各个灵魂的转生与去处,有些妖灵不想转生的就会在三界间逃离,若是有能耐一点的,通常会逃到鬼界镬铎去,那灵界也就不再插手了,但只要在三界内,无论你躲藏到哪里,只要12判童子出动了就一定会被抓回来,从不失手。 “为什么要去幽冥府?”我呐呐地问。 一阵轻风过,商祺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笑眯眯地说:“招魂。” “!”……你敢不敢正常一点走大门啊突然出现吓死人了! 既然商祺来了,那就得出发了,糖衣大着肚子肯定是不方便去的,傅兮梵留在家里陪他,商祺拍拍手说:“走吧。”话落,脸色莫名一沉:“好像,有点不妙啊。” 易千歌的神情也一瞬冷了,我被他身上的寒气逼得条件反射想往后退,又用力克制住,不敢说话。 傅兮梵问:“如何安排?” 千歌皱起眉,低头看着我不说话。 我结结巴巴地问:“出……出了……什么事?” 商祺说:“貔貅醒了。” 我一惊之下大叫:“醒了?” “嗯,非常明显的灵力波动,是他没错,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突然就醒了? 是魅元吧?!这三界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人想去解开貔貅的封印! 我靠啊!貔貅醒来必定先找二叔,它在轮回呆这么久,大概也拿不准现在二叔还是不是在鬼界,以他的脾气自然不可能温柔地找,直冲天宫虽不至于,冲到灵界倒是极有可能!商祺和晨敛合力也可以暂且压制一下貔貅,等千歌和天帝安排好了,这事大概也就没什么大问题,至少暂时不会被闹得很惨。 我脑子里飞速滑过很多东西,一拍桌子疾声说:“千歌你回天宫找三叔,商祺你带铃木去幽冥谷,找到饶俞即刻就回。魅元那边不知会有什么动静,为了防止牵连,舅舅你等饶俞和铃木回来之后马上带大家一起去晨敛那里,和山偏僻适合躲藏。商祺和晨敛碰头后你们两一起回灵王府去,说不定貔貅就找上你们了,两个人可以互相照应。” 商祺挑挑眉说:“好安排,小牧聪明。只不过,拖住貔貅,我一人足矣。” 我这会儿也没空理他夸奖我和自夸,说:“快走!兵分四路!” “你想去哪里?”易千歌一把捏紧我的胳膊,神情冷冽。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命好吗! 我啧了声,飞快说:“一路天宫,一路和山,一路护着灵界,我自然是去找二叔啊!” 貔貅要找的人是二叔,也只有二叔可以制得住他,但是!这事从目前来看全由魅元引起,魅元是谁?现在是二叔的手下啊!谁知道这货会不会在鬼界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现在肯定要去找二叔看个究竟,至少要确定二叔的态度,既然大家都有安排,去鬼界的,自然就是我了。 易千歌冷冷说:“你是要直接把自己送到魅元的饭碗里去吗?” “你像上次那样直接送我到镬铎,我有鬼王令,没事的。再说,有你和二叔,魅元一时半刻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说,笑了笑:“你送我到鬼界去,那里有二叔,等我从鬼界出来,我马上去和山躲舅舅身边去,安全得很。” 千歌眉头皱得死紧,还想说什么,傅兮梵打断了话头:“你们若是不想误了正事和时间,还是赶紧些好。” 商祺说:“去完幽冥谷我会直接回府去,晨敛还是留在和山,先隐住灵力,貔貅不去最好,万一跑偏去了,也好挡住。鬼界也只能麻烦小牧跑一趟了,万事当心。千歌你也别担心,若是天宫有变,我们会安排好小牧再回天宫。” “就是啊,这么多人护着我,不怕!”我故作轻松地撞撞千歌,说:“还不快送我去找二叔。” 他的脸色丝毫没有好看一点,一向优雅笑着的嘴角也绷得紧紧的,沉默好一会,抱住了我:“这一次回天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无法预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但是无论如何,不管你听到天宫或是我发生了什么,都要乖乖的等我回来。若你再像上次那样为了救我而莽撞行事,周牧年,我绝对不原谅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我怔住,鲜少看到易千歌这样明显的情绪,带着一股压迫人心的气势,迫使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回抱住他。 只不过,什么上次?什么莽撞行事?什么为了救他?他曾经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啊!而这一次,牵连到了天界鬼界和灵界,若是千歌真有什么困难,我区区人界灵者,也不太能帮他什么吧?说不定就算像莽撞行事,也只是徒劳而已,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扯了他的后腿。 我懊恼地闭了闭眼,缓和心中的焦虑,轻声说:“我记得,从鬼界回来我就呆在晨敛那里,哪里都不去,我等你回来。” 千歌这时才笑了一笑,神情终于缓和下来。 商量好就该行动了,商祺弹指间就带走了铃木,傅兮梵在家等着他们,易千歌送我到鬼界,一如上次,狂风停止后我睁开眼,黑漆漆一片,到镬铎了。 这一次已经不会像上次那样害怕,我燃起符咒四处看看,除了黑色的山岩和鸠水,什么也没有。我疑惑着这次怎么没有妖怪出来,又想着时间紧迫,使出焰过痕直冲上去。出了入口便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二叔竟然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笑说:“小牧来了。” 我一惊,先行了礼见过二叔,便奔过去问:“二叔知道我要来?” 二叔微微笑,说:“千歌想必要回天宫找他三叔,商祺和晨敛要守着灵界,你们放不下我,能来这的,也只有你了。” 全中! 我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问:“二叔定是知道貔貅已经醒了,这其中的古怪,二叔不知知道多少?”说着拿出商祺之前带回的照片,指着那和石燕有着一样面孔的男子给二叔看:“大概,和这个人也有着关系。” “果真是这样。”二叔看了眼照片,向来温和的声音带上了丝丝寒意,冷笑说:“早知会有今日,来得倒是不慢。” 我惊道:“二叔早就知道?” 二叔笑了笑,答非所问说:“走吧,去府里坐坐。”身形一晃,已飘出好几丈远。我连忙踩焰过痕跟上,过了好些时候,终于到了一处房屋前停下,很古老的宅子,漆黑漆黑的,门口守着两个巨大的怪兽,见到我便呲牙低吼,二叔轻轻一声退下,怪兽马上趴回地上去。 进了宅子,没什么特别,有下人进进出出的,见了二叔毕恭毕敬的行礼,若不是我知道这是鬼界,若不是这些下人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不小心还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古代剧里。 二叔领着我穿过了整个宅子,越往后走越僻静,到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前停下,四周已经悄声无息。 院子里一片平地,什么也没有,奇怪的是,院子的围栏上,闪着若隐若现金光。 是结界? 二叔果然单手结印,拉着我跃进了院子里,我落脚一看,瞠目结舌。 从外面看只是平地的院子,进来之后,眼前却是一栋直冲天际的阁楼。 精雕细琢的檐台屋角,美丽绝伦的壁画浮雕,巨大的柱子,高耸的屋门,太……壮观了。 我傻傻地望着,说不出话来。 二叔见我这样便轻笑出声,一面往阁楼走去一面说:“这是鬼界的禁区,只有鬼王才能进来,小牧,你现在看了,出去,便忘了吧。” 我吸回口水忙跟进去,点头说好。 推门进去便是大厅,空旷又安静,进门一抬头,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几乎垂到地上去的黑色长发,绿色的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盖了一点,他微垂下眼俯视着一切,冷冷的神情中却真实地散发出狰狞的血腥和戾气,放佛下一秒他就会勾起唇角毫无情感地一笑,伸手来直接拧断我的脖子。 一瞬袭来的死亡前绝望之感。 我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离。 只是一副画,竟然就有这样骇人的气场,若是真人站在我面前…… 二叔安抚地摸摸我的脑袋,说:“这就是上任鬼王,螭吻。” 我顿时惊悚。 螭吻?!上古龙家的九皇子?!他怎么会是……鬼王?!!!!! 一下子有一种“信息量太大一定是我耳朵听话的方式不对”的感觉…… “小牧,”二叔说:“现在开始,小牧你不能再参合进来了。别忘了,你是人界灵者,若是擅自插手异界中事,不仅仅是你,还有一大批相关的人,都会受到处罚。回去告诉大家,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清明得很。” 我觉得此时二叔身上似乎带着无形的厉风,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点头答应。 送我出鬼界的路上,一路闲散说着话,二叔又叫我转告商祺他们千万不要妄动。等送我出了镬铎,我睁开眼时依旧是在自家客厅里,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叫了一声也没人应,突然想起鬼界和人界的时间不一样,再一看时间,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在家里找了找,没有看到有人留下什么信息,不知道千歌是否回来,绕俞也不知找着没有,我决定赶紧往和山去和舅舅回合,只是这一次没有铃木也没有千歌,我只能靠自己了。 这样想着便赶紧往外奔,不出百米,背后却忽然冒出一阵杀气,有什么东西直袭而来,响起尖锐的划破空气的风声。 我心里猛一紧,双手结印时快速转身,还未看清眼前的东西,另一道更为尖锐的风声从身侧破空而来,我暗叫糟糕,这是空中我根本没地方躲啊!只眨眼间便觉得耳边炸出几声撞击的爆裂声,一切便都静止了。 第二十三章:魍魉之物 两根紧紧缠在一起的鞭子,相互对峙着,一支绿色,由植物的根茎编制而成,上面甚至还长着细小的叶子和花朵;另一支金色的,像是由金属类的细丝编制。 我松了口气才觉得背后都是冷汗,往金色长鞭那边飞:“舅舅!” 傅兮梵站在屋顶上,一手执鞭毫不费劲的样子,淡淡说:“你这样慢的反应,一秒就死了,难道我以前都是这样教你的?” 我心虚地扁了扁嘴,跃上屋顶去:“你不是在和山?” “晨敛收到鬼王传书,说你回来了,我来接你。” 我嘿嘿笑,站稳了回头看,才看清楚鞭子另一头的主人。 绿色的衣服,绿色的瞳孔,绿色的鞭子,站在树尖上,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他歪着脑袋看我们,抬手挠了挠眉头,很困扰的样子:“可以不要拦着我吗?” 傅兮梵手腕稍动,金色的鞭子咻地带着劲风收了回来,说:“可以请你也不要拦着我,让我带我家孩子回去么?” 绿油油的人像是跟兮梵斗狠,手腕一翻,绿鞭子在空中甩出奇诡的弧度,抖出老大的声响,说:“不行。” 傅兮梵笑了笑,说:“我也不可以。” 绿油油的人沉默地看了傅兮梵良久,像是自言自语,说:“那就只好先杀了你再说了。我家公子,就是这样告诉我来着。” 公子?难道……是魅元?! 我脱口而出:“你是魑魅魍魉里的谁?!” “啊……”他慢慢站直了懒散垮着的身子,疑惑地说:“我?藤相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呢?。” 原来是他,魍魉双子里,和鸺善一起的藤相啊。 都是大变态! 我冷冷看着他:“貔貅苏醒和你们脱不了干系,现在估计天宫和灵界都要来捉你们了,你不好好的守着你家公子,跑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藤相说:“公子说了,天宫和灵界的人行动都好慢的,反正等着无聊,那不如我们自己找乐子。所以,我来找你。” 那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以他们行事乖张的性子来看,做出这么无聊的事确实也有可能,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扭头低声问兮梵:“你觉得呢?” 傅兮梵瞥了我一眼:“你很无聊吗?” 我咧嘴笑,看来舅舅和我想的差不多,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无聊,我们是没这闲情逸致陪他们耍的,速战速决最好。 “自己找个地方蹲着去。”傅兮梵对我说,身形一转,闪电般地冲向藤相,我同时也闪身落到屋子的转角处,一面盯着他们一面握紧了手里的瑾瑜弓。 他们的动作极快,只眨眼间已经过了好几十招数,我完全看不清动作,满眼都只看到人影的晃动,耳边又全是长鞭挥舞与相撞时的刺耳声音,听得我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突然地,我眼前一花,绿色的长鞭如毒蛇一般从空中直袭而来,我大惊之下抬脚踢向身后的墙壁,身子借力弹起时险险地躲过鞭子,双手飞速结印一捞,将鞭子紧紧拽在手里。 “尼玛啊!”我惊得鬼叫。 “放手!”傅兮梵大喝,手里的金鞭舞得像密不透风的网,兜头就罩了过来。 “!!”我吓得立刻松手,身形往后一仰闪回地上,一抬头就看到藤相也面无表情将鞭子甩得呼呼直响,手腕一翻就向傅兮梵的金鞭卷去。 他这一鞭看似只为挡住傅兮梵的招式,不想那绿色鞭子在半道上突然延伸出好多藤蔓,尖锐的枝头飞速射向了傅兮梵! 万万想不到的是,傅兮梵不躲不闪,甚至放手松了鞭子。 我心脏都要从胸腔爆出来,嘶声大喊:“舅舅!” 很突然地,傅兮梵笑了。 几乎在他笑的瞬间,四周猛地暴涨出五彩光芒,这些流光呈某种线条直冲向天空,与之相伴的是几声清亮的鸣叫。 光芒只几秒就消失,那些绿色的枝桠还伸展着,锋利的顶端齐刷刷对着兮梵,下一秒就能在兮梵身上刺出无数个窟窿,但是现在它们都静止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傅兮梵松开了结印的手,说:“真可惜。”他的脚下是巨大的五彩六芒星图案,两只凤凰在藤相身边飞旋鸣叫。 藤相完全无法动弹,被五彩的流光裹得紧紧的,身体僵直。 我腿一软就坐到地上,冷汗流了一身。 傅兮梵落到我身边一把提起我,问:“害怕了?” 我跳起来往他身上扑,狠狠捶了几拳,说话都还有点抖:“我要死也是被你活活吓死的好吗!!” 傅兮梵低声笑,甩手弹指,一只凤凰飞过来低俯下身子,傅兮梵提着我站到凤凰身上,说:“和山,走。”凤凰仰头便冲上了天空,要不是兮梵抓着我,我几乎要掉下去了。 “藤相怎么办呢?”耳边的风声很大,我扭头大声问傅兮梵。 藤相是鬼界的,虽然异界不能互相干涉,但刚刚是他先挑起事端,若是舅舅伤了他,追究起责任来,也不会是我们的不是。 傅兮梵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说:“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我若真对他怎么样,缠起来反而是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我想想也是,问了问饶俞,得知饶俞已经被带了回来,方法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招魂。 饶俞被穿到哪里我们并不知晓,打破时间又是违禁的,但不管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招魂却是不影响什么的。铃木当时和商祺去了幽冥谷,请判童子帮忙招来了饶俞魂魄,随着魂魄便找到了已经穿越到夏朝时期的饶俞,饶俞当时昏厥在山崖下,不知他在那边发生了什么,身上到处是伤,铃木恼得很,所幸有商祺在,赶紧将他们带了回来。 当时他们一回,商祺就赶紧回了灵界,舅舅带着众人往和山去,半道上果然碰到晨敛,两人一商量,貔貅若是找晨敛,那么和山也不能算是安全,于是赶紧赶忙的又把一行人送到了更远的犬封之地,托给吉量殊季照看。本来晨敛和傅兮梵要留在和山等貔貅的,突然晨敛接到了二叔的消息,说我出了鬼界,傅兮梵便赶来接我,正巧,就碰到了也来找我的藤相。 一路上又问了些别的,大抵都无事,很快便到了和山,才转过山头,就看到和山的吉神俯门口有两个人在对峙着。 一个是晨敛,另一个不认识,像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地靠树站着,他仰头看到我们,平凡无奇的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哎呀呀,来得这样快。我还与藤相打赌,看你们能撑到几时,是先来和山,还是会先去灵王府呢。” 他的声音又轻又细,一笑起来,鬼魅得很。 我被这熟悉得声音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问:“鸺善?” 鸺善身子一转面向我,也不知他衣服是什么布料,宽广的衣袖和层层叠叠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飞扬起来,像只轻灵的蝴蝶。 可惜,我对此人的感觉只有“变态”二字能表达。 鸺善抬手掩了半边脸冲我笑,说:“难为了御神夫人,还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呵……” 呵泥妹啊!老子可没忘记上次被你拧脖子的事啊! 我在心里怒吼,抬手摸了摸脖子,也笑:“你上次送我的礼物我都还没来得及还与你,哪能这么快就忘了。呵呵……” “是吗?那还真是,鄙人的荣幸呢~” “哪里话,是你看得起了~” “御神夫人不用自谦~” “你也太客气了~” “呵呵~” “呵呵呵~” “闭嘴。”傅兮梵冷冷说。 哼!无人能理解我“无论是哪个方面一定要赢过这货!”的决心! 鸺善又是笑,说:“我与泰逢大人也才过了几招,你们这样快就来,真是扫兴。不如我们到了灵王府,再来比过。”说话间衣衫飘动,人已经不见了。 “快走!”我立马喊:“他们只是在拖我们的时间,说不定貔貅往商祺那里去了!” 晨敛应了声飞身跃到我们身边,还未站稳,傅兮梵叫一声“走!”,凤凰载着我们直飞出去。一路上无话,凤凰飞得更快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飞到一处森林上空,不远处就有一栋辉煌的楼宇,大概就是灵王府了。 又飞得近了些,傅兮梵一手快速结印,我只觉得脚下一空凤凰就消失了,我们落在树上,四周树木密集,我垫着脚往前看,除了屋角,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不过去?”我问。 “先看看情况。”晨敛说,眯着眼也往前看:“商祺在院子里。” 我问:“他在干嘛?” “……” “在干嘛?啊?说啊?” “荡秋千。” “=皿=”我差点呕出一口血:“荡……荡秋千?” “嗯。” “……” 这什么时候啊这人还有心情荡秋千!!! 傅兮梵拍拍我和晨敛,挑挑下巴。 我和晨敛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的枝桠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懒洋洋像快了睡着,一个眯着眼笑得诡异。 靠啊!!!! 鸺善用嘴型无声地说:“又见面了。” 我也无声地还回去:“想打架吗?” 鸺善笑出声来,飘忽细软的声音依旧让人恶寒,说:“打架稍后自会奉陪,现在,还是先看戏吧~” 晨敛突然抬手下出结界将我们三人拢住,轻声说:“貔貅来了。” 接着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晃动,却没有任何声音,我勉强稳住身子垫脚向前看,灵王府的屋顶上,站着一只巨大的兽! 像狮子,却不是狮子,双翅伸展,眼眸血红。 我几乎可以闻到它身上杀戮般的血腥味,顿时双腿有点抖。 商祺在眨眼间也出现在屋顶,张嘴说着什么,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却听不到具体说了什么。 “灵王也是,圣战一别后,好久不见了。”貔貅低沉厚重的声音缓缓说,不带有一丝的情感,紧接着,他便问:“我主上,是否还在鬼界?” 也不知道商祺说了什么,貔貅沉默了,过了好久,貔貅的翅膀呼地煽开,阵阵狂风席卷而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误会?没有误会。”貔貅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杀意,冷冷说:“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找。我不想伤你,你最好,不要碍我的事。” 这一次,商祺似乎没有说话,突然,一阵嗡的声音,似乎是利剑出鞘带起的锋鸣,连绵地不绝的飘荡在耳边。 商祺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冷得刺骨。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商祺这样沉稳认真的样子。 “我去帮商祺。”晨敛一跃而起冲出去,有人却更快地拦在了他前面。 鸺善说:“泰逢大人何必急着去送死?你的对手,是我……” “喂,”我开口打断说,毒封箭也咻地飞射而出直逼鸺善,阻拦了他拦着晨敛的架势,我对鸺善笑了笑,晃动手里的朱砂弓:“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啊。” 说话间,晨敛已经跳动着到了商祺那里身边。 鸺善挑了挑眉毛,手指在我和傅兮梵之间划来划去:“那不如,你是我的,他,就归了藤相吧。” 藤相看似有气无力地甩着鞭子,说:“打赌,我比你快。” 鸺善说:“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傅兮梵说,挥手丢给我个东西,我接过一看,竟然是铃木的长剑。 这柄剑是以前傅兮梵未正式成为傅家继承人之前用的,后来到了他给了我用,那时我还小,长剑拿在手里耍不习惯,在与铃木行契之后,就送给了铃木,这么多年,就一直被铃木带着。 是怎样?今天打架流行用剑和鞭子吗? 傅兮梵勾唇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别拖后腿。” “!”完全无法直视傅兮梵严重警告的眼神! ……所谓舅舅,才是宇宙中最恐怖的生物没有之一! 我深呼吸,隐去朱砂弓将长剑反握在手,压下身子脚尖微踮,尼玛,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输啊! 第二十四章:斗殴?调情?不,我说的是狗血 晨敛商祺与貔貅的打斗已经开始了,藤相和傅兮梵也缠斗在了一起,吼声,风声,爆炸声,利器相撞声接连不断,四周狂风大作地动山摇,比地震还惊悚。 我没空去心惊胆战,也没空看其他人都如何了,只在摇晃的树枝上保持了平稳紧张地盯着鸺善,而鸺善也笑吟吟地回望着我。 藤相一边打斗着一边说:“你再不动手,就要输给我了。” 鸺善说:“急什么,这就来。”手腕微动衣袖翻飞,又是一条鞭子!还黑黢黢的! 泥妹啊你两都爱捆绑游戏还是怎么样为毛果然(?)又是鞭子! 我忍不住狠狠吐槽,就这一闪神,长鞭带着尖锐的风声卷了过来。 也不知到底打斗了多久,四周已经变得像爆炸现场,茂密的树林愣是被我们削出一片空地,鸺善的难缠和能力在我的想象之上,而他大概也没想到我这么小强竟然都打不死,到后来我们两都开始有点吃力了,身上的伤痕也开始增多,但是两个人都死掐着不敢松懈半分。不管他如何,我是宁愿死也不想被他打倒的。 另一边的藤相和傅兮梵打得看不清人影,鸺善在树林间窜来窜去,黑色的鞭子耍得呜呜响,劈头盖脸对着我袭来。 我踩着焰过痕猛力弹起闪开,却还是躲闪不及,黑色的长鞭一下卷住我的脚,瞬间我就被倒吊着甩向了空中。 我惊得魂飞魄散,长剑对着鸺善飞掷而出时手腕一翻,朱砂弓搭上毒封连发三箭,鸺善像轻灵的蝴蝶连串跳跃着闪开,手腕一扬,黑鞭带着嘶鸣声将我狠狠地甩飞出去,眼看就要撞上树,拼了!我闭眼,双手快速结印:“北斗立上,天枢贪狼!破!” 话落便是砰一声巨响,烟雾中鸺善一声惨叫,我根本来不及得意,就狠狠撞到树上又砸回地面。 “鸺善!”藤相尖声大叫:“滚开!!!” “我可没让你走。”傅兮梵的声音冷冷说。 我脑袋已经懵了,浑身都好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到处都是血,勉强抬头去看,巨大的银狼,嘴里咬着鸺善。 我忍不住笑,扯得胸腔阵阵疼:“活……该……” 鸺善被咬得动弹不得,身上也满是血,他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想要说什么却先咯出几大口血,快要断气的模样。 我朦胧间感觉藤相和傅兮梵打得似乎更凶猛了,而远处也是貔貅愈加狂暴的吼声,我在想,再闹下去,我们会不会……死啊? 恍恍惚惚地,忽然听到傅兮梵一声大喝:“犬鬼!” 四周一阵剧烈的摇晃,接着就是树木哗啦啦成片的往下倒,我不能动也没法躲,心里大喊“卧槽我还在这里啊舅舅你别这样!”,一个人影便晃过来抱起我飞速跳离了“地震中心”。 我本来快要昏厥,这时被舅舅居然把犬鬼搞出来的行为震惊得有了那么一点醒。 妖力高强的魔物以犬的姿态出现,便被称为犬鬼,用处与犬神基本相同,在式神中是地位很高的一种,但犬鬼的危险性更大于犬神。由于是魔物的关系,与犬鬼结契时血祭的威力会比犬神高,如果主人本身灵力无法压制它,便会被它反噬吃掉。 “疼……死……了……”我坚持说。 也不知道傅兮梵抱着我往哪里去,轻轻拍了拍我,说:“睡觉。” 我眼皮一瞌就没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银色的长发,我喉咙像火烧一样,哑声喊:“千歌……” 易千歌忙低头看我,眉头一松,抱着我坐起来:“你再不醒,我要疯了。” 我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接过水喝了好几杯,才觉得稍稍缓回来一些。 我问:“你什么时候从天宫回来的?” 易千歌的脸色有些难看,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说:“在舅舅发飙召唤出犬鬼的时候。” 我一愣,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是了,当时确实是听到舅舅召唤出犬鬼了。再仔细看易千歌,他很疲倦,似乎都没好好休息过。我知道他这时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这样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害我受了伤。 我动了动身子,轻松得很,肯定是千歌用灵力给我治疗好了。我笑,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吧唧一口,说:“这是一种成长,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依赖你,而没办法称为强大的灵者,你看舅舅,他都恨不得直接把我丢进火坑历练成金刚。” 易千歌的脸色本来阴沉沉的,听了这话笑起来,说:“如果我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在你身边,那才是放心。你再强大,我总是会担心会舍不得会生气。”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气鼓鼓地瞪他:“你是笨蛋吗?你是御神,强大得逆天,但是,我也会担心你紧张你。如果我总是那么弱,岂不是让你更加的不放心?若是我厉害了,说不定万一的时候,我也还能保护到你。所以说,我想变得强大,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 易千歌怔了怔,突然又笑,一把将我摁倒床上狠狠吻住。 我被压得不能动,体内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烧得我几乎要背过气去:“唔……停……等……停!” 易千歌在我唇上重重地啜一下,松开,眼睛里像有火焰在跳动。 我直喘气:“你……你……你是禽兽啊突然……突然这样!” “嗯?”易千歌挑挑眉毛,低头啃噬我的脖子:“都怪你啊,说了那么可爱的话。” 我被啃得浑身酥麻,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咬牙,奋起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摁住:“都说叫你停下啊!” 易千歌笑得更开心了,抬手搂住我的腰:“原来小牧喜欢这样啊。” “QAQ!”不是这样的好吗! 我面红耳赤地掐住他的脖子:“你明明知道老子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说,我们可以进去吗?”商祺的声音忽然笑嘻嘻地出现,说话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你一边问可以进来吗一边已经进来了啊请问你询问的意义在哪里?! 我弹起来迅速坐正了身子,森森的谴责商祺:“你居然偷听我们讲话!” “不是我。”商祺很无辜,拉过身后的晨敛和傅兮梵:“他们听的,然后告诉我的。” 晨敛和傅兮梵同时斜眼看他:“是这样?” 易千歌也坐了起来,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 商祺抱头蹲下,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说话声太大了!” 我嘴角抽搐,连吐槽都没得劲了,扭头问其他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傅兮梵说:“鸺善和藤相重伤,被非彲和七影救走了。” 我大惊:“他们来了?那魅元也来过?!” “嗯。”晨敛接了话,说:“当时我们和貔貅斗得紧,魅元突然带人来横插一脚,带走了貔貅。” 我更震惊了:“貔貅那么凶残怎么会老老实实跟着魅元走?!” “不清楚,”晨敛说:“当时他突然出现,不知道跟貔貅说了什么,貔貅就走了,我们本想去追,他们一下就没了踪迹,连灵力都完完全全的隐去了。” 我倒吸了一口气。 知道魅元不简单,没想到竟然这般的厉害。 “如果貔貅真被魅元拉入伙,那就不好办了,两个都狠,又难缠。”我皱眉说,望易千歌:“二叔三叔那边什么动静?” 易千歌摇摇头,说:“二叔那边还不清楚,三叔已经下令,天界和灵界现在正在追捕魅元和貔貅。这几天你和舅舅在灵王府好好休息,我们几个要出门去。” 我其实也很想跟着去,但这时不好说,毕竟这都是神灵两界的事,想了想,说:“我觉得,二叔好像知道些什么?” “怎么说?” 我便将去鬼界找二叔的事细致的讲了一遍,易千歌皱起眉头:“二叔说‘早知会这样’?” “是啊,所以我才想,魅元挑事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说不定二叔都知道。” “我也这么觉得,”商祺说,突然问我:“你还记得石燕吗?” 我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石燕和某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吧?” “是啊。你们不是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吗?圣战时救鬼王被杀了。” “知道他是谁不?” 我几乎抓狂:“你敢直接说吗!” 商祺吐吐舌头,神色一正,说:“麒麟一族的族长。” “!” 哈?! 麒麟啊啊啊啊啊!!! 一定是我耳朵生长的方式不对!!! 麒麟在灵兽中地位最高,也是性格最为温良柔善的,雄性称麒,雌性称麟,自古麒麟在天宫都是镇守中宫,麒麟一族的族长则称为守护兽圣兽之长,也是天帝的坐骑。一般情况下,麒麟只跟随主上,不出中宫,不理乱事,若是神灵两界到了非常时期,麒麟才会出现指引胜利。这就好比极圣白泽昆仑山上的圣兽雪龙,雪龙地位仅次于麒麟族的圣兽长,只有在人界出现圣人治理天下时,雪龙才会奉书而至。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貔貅看到他的脸就变得那么狂暴? 易千歌叹气,说:“这事,有那么一点点狗血。” 狗血?我嘴角一抽,想了想作者的智商(?!大雾!),说:“貔貅该不是喜欢麒麟吧?” “对。” ……果然是兜头一盆狗血! 千歌解释说:“貔貅和麒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跟着二叔一个跟着三叔,感情一直很好,麒麟性情温善,貔貅那样坏的脾气,除了二叔三叔的话,也就只听麒麟的了。后来圣战,鬼王带人闯进了天宫,麒麟守着中宫本也还好,三叔去捉鬼王,麒麟自然是要同去的,然后,被三叔误杀了。” 咦?麒麟被三叔误杀我之前听说了,但……三叔是天帝,怎么会误杀自己的坐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细想,只听千歌继续说下去。 千歌说:“麒麟死了貔貅狂性大发,好在貔貅护主,自然是不动三叔的,只追着鬼界一伙杀红了眼,鬼王被三叔杀后,貔貅倒也安静了些时日,可是过了不久,二叔突然自请去鬼界,也不知道他和三叔怎么谈的,三叔竟然答应了。” “三叔答应后诏令一出,貔貅怒极,在南宫的太微垣中与三叔争执,指责三叔不该这样对待二叔,说话又是狠逆,到后来干脆动起手来,三叔哪有不恼的道理?于是就封印了他流放人界了。” 说着,千歌的神情变得些微阴霾:“若不是它这样闹,二叔后来也不至于那么难见三叔。” 啥? 虽然不懂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但…… 麒麟出事,貔貅肯定受了相当大的打击,结果自己尊贵的主上竟然又被放去了鬼界,换成是我,大概也会抓狂。 “那我觉得貔貅和魅元不可能一伙。”我说。 第二十五章:影影绰绰 商祺笑起来,问为什么。 我说:“麒麟死了,貔貅当时并没有去责怪三叔,他知道三叔是误杀而不是故意,而他在看到石燕的脸之后却发狂,为什么?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麒麟已经死了,这样看来他对于麒麟的事还是比较理智的,魅元如果利用这一点对付二叔他们,效果其实不怎么样。它当初忤逆天帝是觉得二叔不应该去鬼界吧?貔貅这般护主,说不定看重二叔比看重麒麟还多,如果魅元真正要利用貔貅的就是他护主这一点,那么我只能说他暂时达到目的了。但是!” 我竖起手指摇了摇:“貔貅是这么好掌控的吗?不是。他脾气暴躁,却不蠢,现在的神灵两界能让他屈服的就只有二叔,他也根本不屑于其他人,所以魅元是绝对捏不住他也算计不到他的。魅元聪明得很,不会傻逼到和貔貅深入交情。这样想来我就觉得,他们绝对不会成为同一方。” 商祺看着我,晨敛看着我,傅兮梵看着我,易千歌看着我,我…… “好吧你们就当我是瞎说的!!!”我大叫,把脸埋进易千歌怀里。 “我倒是觉得,小牧说得很有道理呢。”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说,近在耳边。 我猛抬头,二叔! “二叔!”我惊诧地叫。 二叔微微笑着,抬手摸摸我的脑袋:“怎么这样意外的表情?” 那是因为你来的太突然了好吗!别这样不声不响的好吗!我以为你会去找貔貅或是上天宫好吗!完全惊呆了好吗! 易千歌笑,说:“他是表情帝,二叔习惯就好。” 二叔抬抬手让跪下行礼的其他人起身,温声说:“小牧刚刚的分析,很不错。” 我喜滋滋地傻笑,心里很得意。 千歌问:“二叔可是来找貔貅?已经被魅元带走了。” 二叔叹了口气,说:“我已经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啊?” “貔貅它啊,就是脾气太急。” 我心说那不是太急而是太暴躁好吧!便问:“他们在哪里?” “北水,泰泽。” 嗷!就是第一次见到魅元的那里! 因为我死活要跟着去,易千歌生气得很,傅兮梵则说:“鸺善伤了小牧,我定是要讨回来的,你们去你们的,我去我的。” 商祺很妖娆地往傅兮梵身上一靠,手指点啊点:“死鬼!知道你很强大,但是也忒不直率了,你就直说作为朋友你想帮我们嘛,虽然我觉得你出手帮忙的可能性很小~” 傅兮梵一抬脚将人踹飞。 晨敛安抚商祺说:“在兮梵这里,有些实话是说不得的。” 二叔打圆场说那就带着去,大家都在,绝不会让我们出事。 商祺又哎哟哎哟地凉飕飕地说,傅家灵者在灵界也是很有威望的,凶残得紧,不需要保护。这次说完又被易千歌踢飞。 易千歌左右绕不过,真有些生气了,说:“见到貔貅直接把你丢给他吃了!” 我嘻嘻笑,翘起脑袋咬他的下巴:“你舍不得~” “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商祺做了个恶心巴拉的表情:“轿子都来了,还不快走?” 易千歌恶狠狠地瞪我,抱我出门上了商祺的轿子。 一路轿子飚的飞快,跟火箭似的,说着话没过多久,轿子停了下来,二叔说:“到了。” 下了轿子晨敛顺势手腕一扬,长剑闪着寒光将眼前的空气劈出一道裂缝,露出了里面郁郁葱葱的竹林。 我们闪身进去,依旧是在山顶上,魅元在,貔貅在,还有…… 好多三四岁左右的的小孩子,穿着颜色可爱的唐装,站在悬空的红灯笼上,将魅元和貔貅团团围在中间。他们的灯笼上,分明写着“九冥深渊”四个字。 这些孩子见到我们都看了过来,齐刷刷的双手一拢,低身行礼。 我嘴巴一下变成O字型。 又是九冥使者啊!还这么豪华的阵容! 咦……为什么是“又”字?难道我以前见过? 等不及细想,最前面一个穿鹅黄小袄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说:“奉天帝旨意,捉拿逃离轮回之刑的貔貅回宫,魅元在此事中多有干涉,也要一并带回。各位参与过此事的大人,稍后也请走一趟,向天帝说明此事。” 大家应了,只我和傅兮梵是人界的,想当然不会被带回天宫去,便没有吭声。那小姑娘看看我,突然笑了一笑。 我本来觉得她很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这会儿她一笑,我脑袋里嗡的一下闪过好多东西,呼吸顿时就乱了。 九冥使者……九冥使者……我似乎,真的见过。 易千歌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掰过我的脸说:“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他,鼻子莫名酸酸的,就这点时间,便听到魅元说:“我还在想,鬼王您若还不来,貔貅该生我的气了呢。” 话音才落,貔貅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叫,飞扑了过来。 它体积巨大,跑起来地动山摇,易千歌将我护在怀里,两手捂着我的耳朵,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快聋了。 貔貅全然不顾九冥使者在场,直扑到跟前来前肢曲下跪伏在地,双翅也收了,毕恭毕敬地低头叫:“主上。” 我是见识过它的狂暴,这会儿恭敬成这样实在让我无法适应。 二叔并不叫貔貅起身,温声说:“天帝流放你到人间,你这样跑出来大闹灵界,还与灵王他们动起手来,眼里,还有我这个主上?” 貔貅闻言猛地动了动尾巴,在地上甩的啪啪响,竟也只低着头不敢回话。 魅元插嘴说:“鬼王何必责怪他?当初天帝让您下到鬼界本就屈尊降贵,加上貔貅这些时日与您未见,也只是思主心切。” 二叔说:“它若真想见我,何不直接去镬铎?为何在灵界闹事?” 商祺也冷冷说:“魅元你明知貔貅还在受轮回之刑,你这样放了它出来,是何居心?” 魅元轻轻笑了,说:“说起来可真是我的错,我原想着只见见它这个老朋友,不曾想它一心惦记主上就闹出这样的事来。话说回来,若是麒麟还在,那样温和柔情的人,必能劝得住它,只可惜,被天帝错手杀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天帝何等厉害,怎么的那么不小心,连自己的坐骑都误杀了?元神尽灭啊,啧啧啧……” 貔貅霎时抬起头来,猩红的眸子里杀气腾腾。 “唔~是在下失言了。”魅元掩嘴:“失去深爱之人的痛苦,我都不敢想象啊。都怪那场圣战,貔貅可是,失去了深爱的人,也失去了尊贵的主上啊~” “你闭嘴!”貔貅怒吼说道:“麒麟的死我本不怨,只是那人,他竟让主上去了鬼界。我主上一切皆为他,他却如此凉薄,我岂能不管?!” 二叔面色猛地沉下,静默了许久,一字一顿说:“是我自愿镇守鬼界,是我逼着他发诏下令,也是我让他将你流放人间。事情种种,都只因我一厢情动,他何错?又何来凉薄?” 貔貅狠狠一甩尾巴,地上立时出现一条坑,说:“正因如此我才更难释怀!主上情动又有何错?难道他就只冷眼看着主上为了他不顾一切吗!” “放肆!!”二叔厉声大喝,声音表情都冒着森冷的寒气。 貔貅一下怔住,表情似愤怒,又似悲凉,仰天一阵嘶吼,说道:“我替主上不值!”猛地双翅伸展,冲上了天际。 而就在它动起来的同时,九冥使者也动了,一部分人将魅元围住,那个穿黄色小袄的小姑娘则带一部分人去追貔貅,只一眨眼就不见了,真正传说中“闪电般的速度”。 这变故来得太快,我本以为二叔来了,那貔貅就很容易摆平了,只要摆平了貔貅,那魅元那边,说不定也就好说了,哪曾想貔貅对三叔有这样大的成见!话说,也正因如此,才会被魅元稍一挑拨,就着了道! 想到魅元,卧槽啊真想撕烂他的嘴!!!这样明显的挑拨尼玛你还不如“药药切克闹,打起来药药打起来~~”。 “不去追吗?”我急得大叫,貔貅肯定去了天宫,而这时魅元已经和九冥使者打了起来,说着话一扭头,哪里还有二叔的影子?!就连商祺和晨敛也不见了!这也快的太逆天了吧! 我问易千歌:“你不去吗?” 易千歌摇摇头,看着不远处的‘一人单挑一群’的魅元,说:“二叔的眼神告诉我,盯住魅元。果然啊,二叔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个事。” 魅元他们打得激烈,我看得眼睛发花,索性不看了,说:“二叔到鬼界是自己的意愿,貔貅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觉得是三叔的不是,到底是多护主啊?!” “很。”傅兮梵接话说:“你想想铃木。” 我想了想,在铃木看来,我是对的那就是对的,我是错的那也是别人错的,除了自家人,没人可以在他面前说我一个不字。 “……好吧。”我点点头,对貔貅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好感:“我觉得对于麒麟的死,貔貅虽说了不怨,但是肯定还是有那么一点介意的,不可能完全没想法吧?” 我这么说其实是比较委婉的,我想说的刚刚魅元说过了,三叔是天帝,怎么会蠢到误杀自己的坐骑? 易千歌摇头,说:“当时麒麟举动突然,三叔也不曾料到,这是麒麟自己选择的路,貔貅再介意,也没理由去找三叔的麻烦。” 我猛一下想到为什么在说到三叔误杀麒麟时,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 依稀记得以前千歌说过,麒麟是为救鬼王才被杀的吧? 那时是圣战,若说麒麟是战死,我还觉得可以想得通,但是!不是啊!不是战死啊!他是为了救鬼王啊!救鬼王有木有啊!救鬼王结果被自己主上误杀了啊!为什么啊!知道你温善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啊!!! 我心里隐约冒出一个感觉:“麒麟为了救鬼王才被杀,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他和鬼王是什么关系?竟然可以为了一个逆反天帝的人而……” “喜欢。”千歌说:“他喜欢鬼王。这是我们一早就知道的事。” ……咣当!又一盆狗血! 貔貅喜欢麒麟,麒麟喜欢鬼王,然后鬼王逆反了,麒麟为了救他死掉了……shit!作者你敢不敢再无聊白痴一点!(作者:我敢……) 我实在有点无语,也很混乱,摇晃着脑袋整理了一下思维:“那你说,魅元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目的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残存的过去 “你觉得呢?” 我笑眯眯地摇头:“这是天界和灵界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想。” 傅兮梵在一旁淡淡说:“你是御神夫人,也算半个天界的人,知道这些,倒也不算越界。” 我一下乐了,等的就是这句话呀!免得以后有人觉得我知道得太多把我灭了。 我说:“我觉得,魅元做的这些看似散碎没章法,但他似乎没有隐瞒目的。” 千歌说:“继续。” “貔貅本就不满二叔被下到鬼界,这次醒了一闹开,作为貔貅主上的二叔肯定脱不了干系,二叔一旦被扯进来,那就更混乱了。三叔作为天帝不会对此置之不理,而二叔夹在中间再为难也得给个态度,帮助貔貅?那就是忤逆天帝;责罚貔貅?貔貅说不定黑化掉。再有,以魅元在鬼界的地位,煽动鬼界上下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集中在一堆闹起来,岂不是又一场三界乱事?所以,我觉得魅元的目的很明显。” “是什么?” 我指了指天上:“魅元的所作所为看似利用貔貅针对二叔,而事实上,他是想通过这件事挑起事端,他的目的,应该是三叔。” 易千歌挑眉,看傅兮梵:“舅舅怎么想?” 傅兮梵说:“一样。” 我很得意:“没错吧?嘿嘿嘿~” 千歌说:“差不多是这样,至于魅元的目的是什么,我想……哎哟。”笑了笑,扬声说:“速度很快嘛。” 我忙顺着看过去,魅元被一个金光闪闪的笼子罩住,几名九冥使者忙着在笼子外面施结界封印,一个小男孩踩着灯笼飞过来,对易千歌弯腰行礼,嫩嫩的声音问:“二太子可与我等一起回宫?” 易千歌低头看我。 我笑了笑,说:“貔貅肯定闯进了天宫,现在魅元也捉到了,你也赶紧的去,我等你回来。”说着凑近易千歌耳边轻声说:“我不觉得魅元这么容易就被捉住,肯定有问题,你跟着回去,也好放心。” 易千歌轻声回我:“是了,我也这样想。还有,为保安全,你们还是先去犬封吧”说着亲亲我的额头:“乖乖等我回来。” 我垫脚亲他的脸,说好。 易千歌和九冥使者一伙人走了,我和舅舅对望一眼,丝毫没觉得多轻松,这事,绝对还没完。 傅兮梵召唤出他的侍灵,我们便往犬封赶过去,不到半日也就到了,远远看到一块极大的石碑,上书“犬封之地”。 我心说怎么这样的熟悉,就像见到九冥使者那个小姑娘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拼命想着,脑袋一阵晕眩便从侍灵身上栽倒下去。 被人叫醒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好多个脑袋,糖衣,铃木,绕俞,还有个白发金眸的老爷子。 诶? 我猛地坐起来,脑袋嘭一下和铃木撞个正着,疼懵了,一边揉脑袋一边紧紧盯着老爷子。 铃木也摸脑袋,绕俞在一旁踮着脚给他吹啊吹,说:“主子,这位是犬封主事,天马吉量大人,也是主子母亲以前的侍灵,殊季。” 母亲以前的侍灵?殊季?!等等…… “怎么?”糖衣凑到我跟前,伸手摸我的脸:“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我闭上眼,脑子里纷纷乱乱都是画面闪过。 “想不起来不要勉强。”傅兮梵说,将我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全身紧绷用力到发疼:“不是你,所以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明明是属于我的回忆,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快了,等千歌回来,我们就去拿回那个东西,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情。” “什么东西?” “……” 我抬头,盯住他,问:“什么东西?” “所谓回忆,已经成为过去了,不必一直追究,你总会想起来的。” “那现在说给我听,和我以后想起来,有什么差别?” “听话。” “我丢失的过去,对你们来说是这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周牧年。” “傅兮梵!”我也大叫,瞪着他:“不管是多么糟糕的事,那些都是我的过去,过去没有未来重要,但是绝对不能没有,里面有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也有教会我成长的事,我不能丢。” 傅兮梵皱着眉看我。 “其实……”糖衣弱弱的插嘴进来,小心地扯了扯傅兮梵的衣袖:“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总会想起来,现在告诉他,有什么关系?” 傅兮梵眼神一瞥,不吭不响扭头就走了。 糖衣左右看看,和铃木对望一眼,急忙忙的追出去了,我望着他们,心里委屈到不行。 一直没吭声的铃木说:“主子,有些事情在他们那里,确实是难以言表的。” “他们?谁们?舅舅?千歌?”我扯扯嘴角,笑不出来:“他们跟我,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就因为是亲近之人,才会顾虑。” “是什么?比如呢?” 铃木不吭声了。 一直淡然喝茶的老爷子叹了口气,灿金的眼眸看过来,说:“比如,名声向来强大的傅家灵者,连累了御神二太子触犯天界;比如,二太子只能眼睁睁的看心爱之人跳了轮回台;又比如,他们看着失了一魂一魄的你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如此种种在他们看来也只归于一个原因:他们无能,未能保护好你。所以,他们难以启齿的,是自责。” 我怔住,呆呆地看着老爷子,又看看铃木。 铃木双手结印,手间闪过画面:“周家的老爷子,也就是主子的爷爷,想要带主子回去,抓了傅大人关在太极锁龙阁,御神大人不能插手人界中事被天帝捉回了天宫,我们一行人去周家救傅大人,我受伤掉入鬼焚地,主子你为救我也跳了下去,命悬一刻间是御神大人毁了太极锁龙阁放出了傅大人,我和主子被救了上来,而御神大人因此犯了天戒,被关在寒冰狱,天帝决定收他修为送往七海之底关押千年……” 我盯着那闪过的一副又一副画面,本也觉得还好,听到这浑身一冷:“后来呢?!” 铃木摇摇头:“后面我也是听说。主子正式拜契傅家继承人唤出了海神大人海若,海若带主子去了御神大人即将受罚的瀛洲监司,主子为了减轻御神大人的责罚自愿向天帝请罪,然后主子跳了轮回台,所幸的是被鬼王大人救了起来,伤了一魂一魄,倒也不算是很严重。” 铃木说的很2是简洁,手间的画面到我开始拜契傅家继承人时就没有了,我无法去追问细节,思维完全停摆:“那个放在往生瓶里的魂魄,是我的?” “是。”铃木说:“一直由殊季大人放在九龙地的仙洞里,偶尔御神大人和灵王他们也会带出来,一点点的注入自身灵力,修复得快一些。” “那……那……那千歌呢?他还是被天帝责罚了吗?” “本也没什么,但鬼王在轮回台下救起主子时被天兵阻拦,御神大人与天兵大打出手,听闻当时闹得凶,最后鬼王承担了所有责任,又向天帝求了情,天帝便只收了御神大人的几层修为,并未有别的责罚。” 我猛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梦,梦里那一道极尽恐慌地叫喊着我名字的声音,梦里另一个说着“既然不想,就回去吧。不然我家那调皮的孩子,会难过的”的人…… 是真的,残存的记忆。 我低下头捂住耳朵,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原来都是因为我,舅舅,千歌,二叔……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温柔低沉的声音说。 我抬起头,易千歌缓步向我走来,说:“不是你的错。” 我心里揪得一疼,飞扑到他身上去:“如果没有……没有我,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易千歌本来抱着我哄,听了这话反手对我屁股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说:“如果没有小牧年,我岂不是注定孤寂?”说着回头喊:“舅舅。” 傅兮梵走进来,举起手中的东西。 像是玻璃瓶子,上面刻着朱砂字符,瓶子里那团五彩飘渺的光球已经很亮了,一闪一闪的。 往生瓶。 千歌对我笑:“已经完全好了。” 我一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越哭越大声。 易千歌倒是笑起来,哄着我,说:“我可是特意赶回来的,貔貅和魅元他们……” “不是有三叔和二叔吗?!这时候谁……谁尼玛管他们啊!”我抽噎着大叫,着急地揪千歌的衣服:“把……把我的魂魄还给我。” 其他人:“……” 千歌失笑,又打我屁股:“急什么急,这又不是吃糖果咽下去就行。” “那……那要怎么弄啊?” 傅兮梵说:“先暂时封住你体内其它魂魄,再把这一魂一魄放进去,再解开封印,这期间会有一个融合性,时间长短不定,在这期间你醒不过来,也没有任何知觉。” 我瞪大眼:“就像植物人?” “嗯。” “什么时候可以醒?” 傅兮梵顿了顿,摇头:“说不准,即使是你的御神老公,也没辙。” “那……等,等等!”我捂住脸:“那你们还是先告诉我,魅元和貔貅怎么样了?” 易千歌笑,说:“二叔原来早就察觉到魅元的不对劲,才会在圣战之后下到鬼界。魅元当初,就是要扶持鬼王夺下天宫的。” “!!!”我吸了口凉气,眼睛瞪到几乎脱眶 “他这次是故意被九冥使者捉住,鬼界人马在魑魅魍魉的带领下闯入了天宫。貔貅要找三叔,被二叔拦下,在中宫大殿动起手来,魅元一伙则和三叔对上了。现在,天宫里正厮杀得激烈。” “那那那那那……” 易千歌一笑:“魅元他们再厉害,也抵不上半个螭吻,所以这次也还好。大哥他们都在,神灵两界也正在剿杀肃清,二叔三叔更不会有事,安心吧。只不过,若说上次三叔只是一般生气,这次似乎气到头了,看他少见的冷笑我就知道,彻底铲除鬼界,就是这次了。” 我松了口气,想一想,深呼吸说:“神灵两界的事,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只希望能赶紧平定下来,大家都能安稳些。那么现在,把我的魂魄还给我吧。” 那几人对视,傅兮梵淡淡笑了笑,说:“好。” 第二十七章:岁月微醺 我睁开眼,脑子里是空白的,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丝毫没有印象,慢慢坐起身,很冷,身体也很僵,似乎好些时日没有活动了。 艰难地挪动着下了床,拉开窗帘推开窗,一阵寒风夹裹着片片白色吹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来是下雪了。 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明显大了几号的衣服上还残存着一股熟悉的香味,出了卧室就听到楼下的喧嚣声,走过去一看,紫头发的少年在给小婴孩换尿布,一个漂亮到不行的青年在帮忙,旁边的茶几上有个巴掌大的小人儿正在围观他们,另一边有个豹尾的青年正被红头发的男孩子狠揍,有个头戴金冠的男子正在逗弄猫耳少年怀里的小宝宝,另外两个面色沉静的青年在厨房和客厅间来回忙碌,角落有个老爷子和一个银色头发的男子对坐着下棋,有人这时推门进来,顿时好些声音都在喊:“兮梵你终于回来了!” “快!晨敛铃木,开饭喽~” 进来的人弯腰脱着鞋,淡淡说:“这似乎是我家。” 正下棋的银发男子温声笑说:“今日小年,大家聚一聚,挺好的。” 客厅众人跟着一阵呼喝和闹腾。 “你们准备着,我去看看小牧。”转角突然又钻出一个人来,这样说着,迎面上楼来,也是银色的长发,微微笑着,抬头看到我便愣住。 我望着他,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哑:“千……歌。” 像是久违千年的名字,我叫了出来,他笑了,伸手来拢好我身上的衣服,又将我整个抱起来,说:“我等到你了。” 正文完
推书 20234-09-17 :倾华莲 下——祺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