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星大鳄——宣酷玺

 文案：

 如果砸钱就能得到你，我凭什么珍惜你？ 如果能让我得到你的惟一途径只有真心相爱，那么，我才会心甘情愿珍惜你。 你知道“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用心活着，我拥有加倍的幸福。——百里煌 我的心不会随便给人，我不会轻易说出“我爱你”这句话。 我的爱很剔透很深沉，非常有价值，你要得起吗？ 你不必用言语回答。当我通过时间的检验，愿意为你付出千金难买的真挚和深情，你就当之无愧要得起我的爱。——赫莲淇 你我都相信，有一种爱经得起浮华而刺激的诱惑，耐得住平淡而琐碎的生活，叠加着风霜的洗礼，岁月的考验，不论变得斑驳或是磨平，依然照亮着方寸之间，温暖人心，予人力量。而这样珍贵的爱，属于我们。——百里煌&赫莲淇 内容标签：强强，娱乐圈 主角：百里煌，赫莲淇 配角：郑善龙，柏寅，崔捷，程一木，田文果，郑传烈，柳维特，赫文星，百里荣华，商丽莎，赫端行，明玉，司徒泰阳，荀振英，乐斌 ┃ 其它：高帅富+霸气总裁攻（点石成金伯乐），美酷萌+妖孽明星受（正能量暖男），A型血金牛座攻，O型血天蝎座受，强强，娱乐圈 第1章：不是最初，不是最终 Z城 夜空中暗昧的星辰，以一种催眠人的方式徐徐地闪烁着。 洁美的雪景里点缀着朦胧的万家灯火。 北风呼啸而过，落雪无声。 一幢位于中心城区的摩天大楼顶层，是造星娱乐公司总裁百里煌的私人住宅之一。 近五百平米的宽敞空间，以纯正经典的黑色为主调，以中国红、白色、灰色为配色，家居装饰设计风格豪华、简约、现代，相当符合百里煌的身份地位。 百里煌是百里家族的掌权者，有财有势，声名显赫，掌握着全国娱乐产业兴衰的命脉，拥有国内排名第三的综合性娱乐公司——造星娱乐的控制权，并持有排名第一的锦秀娱乐和排名第二的视美娱乐公司不低于15%的控股权。有形无形、有意无意、明里暗里、直接间接影响且左右着娱乐圈内制造明星的大趋势及流行风潮。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不是谁都有，而百里煌所在的世界及领域中，他幸运地拥有这种特殊能力，或者说是一种与生俱来加上后天锤炼得来的特权。 室内亮着柔灯，静悄悄的，听得到蒙霜的玻璃被冷风刮过而发出的细闷的瑟瑟颤抖的声响，很像经受极寒的人冻得直打冷战，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时发出的零碎声音。 黑色真皮组合长沙发上铺着一大块雪白的貂毛坐毯，铁艺茶几下垫着红色织毯地垫。 郑善龙忍不住又环顾了一遍并不陌生的环境，扫视了一眼陈列着各类美酒的酒柜，酒柜上放置着一个盛着酒的酒杯和一瓶打开了的红酒瓶，目光最后定在了站立于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上。 百里煌从灰色窗帘旁边移步至酒柜，挑了一瓶法国陈酿红酒，随手拿了一只透亮的高脚杯，娴熟而缓慢地开启酒瓶，将红酒倒入高脚杯。 他右手轻轻地捏住杯脚，把酒递给拘谨的郑善龙，示意他坐到沙发上。 郑善龙依然生涩，屁股挨到柔软的貂毛毯子的那一刻，他才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一盒手工巧克力，盒盖半开，这让宁静的氛围增加了几许情调和含义。 他不敢猜测百里煌的意图和下一步。 百里煌看出了郑善龙的犹疑，将左手拿着的酒瓶搁在茶几上。 米白色酒标上印着飘逸的金棕色艺术字，这种潦草得富有美感的字体，使郑善龙有些微晕眩的感觉，很多画面争先恐后在脑海里放映…… 他以六人男团主唱及队长身份出道至今四个月。 他出道时已是二十二岁高龄。 他做了三年练习生，BOSS钦点他加以形象包装，他曾以为所有汗水、所有劳累终于迎来了希望的曙光，终于等来改变人生的重大机遇，不久后就能出道。然而，出道的代价为陪BOSS过夜。 虽然没有被爆菊失身，但是尊严碎了一地。 为了成名，为了大红大紫，他忍了！忍住眼泪，忍住心痛，忍住悲冷，忍住残酷，忍住屈辱！谁让他的年龄达到上限，尴尬得没有一丝转圜余地，别无选择！谁让被百里煌钦点、使劲砸钱捧的明星都能红！ 妥协的重点不是对错、贵贱，而是结果。对他这样一抓一大把、一无所有的新人来说，机会大于一切，结果等同于回报。只要有回报，出卖自己就值得。这个处处充满机会陷阱与奢华诱惑的娱乐圈，只有回报最实际最暖心。 堕落的开始意味着交易游戏的开始。否则，连进场参与交易游戏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今晚，BOSS没在他嘴里释放，没颜涩，甚至碰都没碰他一下。可BOSS倒了一杯红酒给他，还备以巧克力佐酒。 他抛开不安、紧张，静坐一边，眼睛暼着BOSS强壮、孤独的背影。这种孤独的印象很奇怪，BOSS不是没人陪，却仍然给人强烈的孤独的感觉。 百里煌很霸气、很帅气、很有钱，是一个连同性都敬慕的男人，却十分孤独。 郑善龙慢慢啜着血红的酒水，从舌尖到喉咙滑过一种异常陌生的微涩渐变为甘醇的滋味。这是他平时几乎不喝的玩意。 “善龙，你以后不用来陪我了。”百里煌的语气格外淡漠，显得霸气十足又冷酷无情。他连直视对方都省略了，只漫不经心地俯瞰着窗外的夜景。 郑善龙小心翼翼地握着高脚杯的手僵住了——尽管他已经习惯被百里煌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却始终不太适应这种难以启齿的交易关系，就像他不适应饮红酒为乐一样。 他的手和酒杯，停顿在半空中多久，他没计时，等他放下酒杯，杯内早已空空如也，指尖只剩下冰凉的触感。 百里煌没催促他离开，斜倚窗边自斟自饮，仿佛整间房子里只有他独自一人。 高脚杯更冰冷了，风声更响了，掩盖了酒杯回到茶几上的低钝响声，两种响声犹如命运的某个阶段划上了重要的休止符。 这是BOSS最后一次“潜”他。 他失去的机会和某种忍辱性质的付出，会让他在别处得到些什么。 他取代上一个，下一个将很快取代他。这是交易游戏的规则，每个参与交易游戏的人都必须默认、必须遵守。 他出卖了他所能出卖的，换来前途似锦。当他走出BOSS的住所，三、五年内，他仍将顺利地展开演艺事业。可他再明白不过，BOSS不会庇佑他更久。若他有更多欲求，屈服于潜规则、弱小无力的他，将会伺机、适宜地出卖自己更多次。 他带着轻松与焦虑交织的复杂、矛盾的心情，走出百里煌的房子，似乎是既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失落。 百里煌不需理会他们的反应与感受。他们都是测试不合格的人。 他是何时变得如此邪恶、残忍？从他创立造星娱乐公司那天起吧。确切来讲应该是他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后，对他中意的人展开测试的时候起！ 他知道，测试越残酷，测试结果就越逼近真实。 他用行业潜规则狎玩、压榨着怀揣明星梦的少年。随意、无情地践踏他们迫于无奈而明码标价的尊严，踩着一张张渴望成功、鲜嫩如花的青春面容，踩碎他们身上仅剩的一点纯真。自此，娱乐圈又多了不少虚伪的脸孔，他们或绽放、或枯萎、或凋敝。至于，是转瞬即逝，还是红得久一些，要看他们个人的造化。 他能看见他们的潜力，能看见他们将为他带来的经济价值，能看见他们眼中赤果果的贪欲。 他便利用他们的渴求进行私人测试——用利益试探他们的底线，瓦解、摧毁他们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 他挑选的人，全部淹死在了利益至上的欲望海洋中——这其中包括他曾一度看好的郑善龙。他曾经很欣赏郑善龙不断努力与坚持不懈的精神，最后，郑善龙和其他人一样，同样令他大失所望。 郑善龙五官端正，皮肤干净，擅长舞蹈，练习的时候勤奋刻苦，有非常强的舞台爆发力，更有一副高亢的摇滚歌喉。 百里煌相信郑善龙凭借独特嗓音和矫健多变的舞技，就能征服、掳获很多观众的听觉、视觉，赢得观众的喜爱、支持。毕竟，练习是一件高强度、高重复性的事，很花时间、体力，很辛苦，需要付出极大毅力才能撑到底。不是所有具有能歌善舞、表演天赋才能的人，都能全程忍受并完成这样艰苦、枯燥、沉闷的练习生训练。 事实证明，一年后，走掉了一批人，两年后，只剩三分之一的人，三年后，就只剩几个人了。而郑善龙就是所剩无几的人当中，咬紧牙关忍耐、坚持留下来的人里面的一个。 这样意志顽强的人，理应得到相应的奖赏。 百里煌看中郑善龙主要出于商业利益的考量，与欣赏郑善龙的某项才华跟某样特质并不冲突。 他花重金打造有郑善龙加入的男团，同时，用利益测试他。 郑善龙被猛然到来的利益砸昏了。他选择了顺从百里煌，以及百里煌背后代表的权势。 百里煌当然知道郑善龙顺从的不仅仅是他这个人，还有他拥有的权力和资源。 郑善龙被淘汰出局。 百里煌把自己的爱二八开，二成消耗在测试对象上，八成用来爱那个通过测试的人。那个人不能妄想得到他百分之百的爱，却能得到他八成爱中全部的爱之精华。 他多希望出现一个例外——一个敢于对他提出的不合理的非分要求说不的人，一个面对利益的诱惑，能坚守底线，坚持信念，不轻易流俗、屈从，改变三观的人。 没错，他能捧他们上云端，也能毁他们如地底泥。 但这样做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恃强凌弱。再多都是无意义的重复，无法消除心灵深处盘踞已久的匮乏、虚空感，更加无法获得他期望的理想的测试结果。 他不快乐，更不幸福。 他对只有权色交换，不包含真心和爱的交易游戏，倍感厌倦。 他想暂停下来。 他因测试用去的爱，已接近快满二成额度的警戒值，剩余的一点配额，他得节省着用，不能浪费分毫。 对他而言，每次交易不过是生理消遣，心口依旧有黑洞，对他们而言，每次交易都是受尽折磨的屈辱体验。 他给予他们选择不去回顾，彻底忘却不齿回忆的权利。 他不留下任何纪念，他不记住任何一张脸。 百里煌在落地窗边上来回踱步，手里端着装有残酒的酒杯，从灯火辉煌，一直到灯火阑珊。 他喝光了一整瓶红酒，身上传出淡淡酒气，却毫无醉意，清醒至极。 他不知下次测试什么时候开始，如何开始，会耗费他多少爱。他唯一肯定的是只有继续测试才能找到那个人。 不是最初，亦不是最终。 最初，亦是最终。 第2章：多变之春 这年季春乍寒乍暖、忽晴忽雨很诡异，是百里煌成立造星娱乐公司以来遇到的最反复无常、飘忽不定的春天。 造星娱乐总裁百里煌和锦秀娱乐总裁皇甫锦秀为了避免出现恶性竞争，顾全双方长远利益，私下达成君子协定，等梵音团结束首张单曲宣传造势及打歌活动，锦秀娱乐将推出公司精心培育的首个四人男团——仙男团。 随后，两大娱乐公司巨头会联合主办史上最高规格的全球演唱会，巩固例如首代、二代偶像团体神女、魔之歌的划时代地位，力捧具有年代鲜明印记的新生代梵音团、仙男团。这两个男团横跨社会发展至科技文明重要阶段的简史，象征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一个新时代的启航。 百里煌给予郑善龙的有限庇护，在梵音团的合约期内发挥着最大效用。 梵音团首支单曲打榜一周势不可挡杀进前五，第二周顺风顺水夺冠，三周蝉联最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几档音乐节目、音乐榜单冠军。 出道一个月，粉丝俱乐部人数超过五万。 出道两个月，粉丝俱乐部人数突破五十万。 出道五个月，粉丝俱乐部人数直逼二百万。 出道半年，粉丝俱乐部人数已超越久居第一、独领风骚若干年的魔之歌，达到一千三百万，并继续呈几何级数暴增。 若梵音团代表着大势所趋的起点，那百里煌就是发现趋势且判势眼光极其精准，又懂得顺势而为，甚至不惜拓市造势的操盘手。 换句话说，百里煌既是开掘千里马点石成金的伯乐，又是成就超级巨星的造星大鳄。他会在趋势运行的生命周期内，让梵音团引领并顺应潮流攀上歌唱、演艺事业高峰，而图表上的高峰不会是如流星陨落一般稍纵即逝的一阵子，而是膏潮迭起的漫长合约期限，直到一段传奇倍操控者加上末章句点，包装成自然衰落，然后，会在后来居上、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无限循环中更迭出更残酷的自然法则和更美的盛世华章。 为期八个月的全球巡演最终站定在H国首都奥林匹克体育馆。 场馆内座无虚席，人头攒动，应援灯牌、摇曳的荧光棒在灯灭时像一片浩瀚星空，映射出繁华而温馨的现场。 仙男团开场献出出道曲目，热歌劲舞，配上如光似电般炫目、充满科技含量以及未来感的舞台效果，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尖叫声、掌声雷动喧腾起热烈的气氛。 情难自抑的热情歌迷与全身心投入表演的歌者舞者，形成一种亲疏得当的距离和默契。 歌迷欣赏偶像的美貌、歌艺、舞姿，偶像用尽全力表演给歌迷看。 梵音团上场时，全场才真正掀起膏潮，轰动的响声如期而至，粉丝眼中闪烁着兴奋异常的光芒，脸颊泛着期盼已久的潮红。 郑善龙感觉得到一波波无形热浪和令人燥热的崇拜目光扑面而来，他被华美而炽热的荣光包围着。 他迅速进入演出状态，摆好姿势，等待音乐响起，轮到他时开腔歌唱。 龙吟虎啸的歌声，龙腾虎跃的舞步，声势不凡，俨然化身为最善于征服最具力量的王者之星——南非草原上疾奔的最狂野的猎豹。 梵音团表演完出道单曲，快节奏切换为抒情中板前奏曲，仙男团加入到合唱表演中，和梵音团共同深情演绎了一首改编版经典香颂情歌《伊莲》。 忽然陷入漆黑、静谧，忽然在黑幕、沉寂中传来细微的滑索声，身穿吸血鬼服的魔之歌主唱柏寅从深喉处发出阴森、喑哑、性感的嘶叫，由半空中缓缓降落在舞台中央。 圆月之夜，从古堡深处张翅飞行的蝙蝠，出现在三维屏幕中，蝙蝠的嘶鸣声及扇动翅膀的震动声，剧烈之极，像要震碎眼前的一切空间，霎时，破碎欲灭的画面在一片晃动的血黑中渐趋稳定，主光束打在三个俊美、成熟的吸血鬼身上，这绝对是一次盛况空前的出场亮相。 满场沸腾。 哥特金属混合灵歌，前所未有、耳目一新的大胆又前卫的嫁接，奇特到使人激灵的视听感受宛如置身于光怪陆离的魔幻世界。 柏寅站上升降台时，意外发生了，用作道具的布袋松落，里面装着的小番茄星罗棋布地掉到舞台上。 柏寅移动双脚调整方向，一脚踩烂了小番茄，番茄汁成了增滑剂，整个人掉下升降台。 他想爬起来重新站上升降台继续表演，却根本坐不起来，于是，在其余队员的协助下，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地躺着唱完整首歌。 很多铁杆粉丝见状感动得飙泪，情绪激动得连续不断地呼叫柏寅的名字。 表演临近尾声，队员将装有小番茄、由魔之歌全体成员亲笔签名的福袋掷向观众席。 柏寅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和鼓掌的杂音中被送入当地医院。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使他变成了造星娱乐旗下不再有利用价值的老弱残兵。 他知道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时尚快销品上架的速度更快，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在自己负伤之际到来，更没想到被BOSS弃如敝屣的滋味这么苦楚。 他知道娱乐圈是个竞争激烈又喜新厌旧且视之习以为常的场所，后起之秀层出不穷，势头很猛，即使他不受伤，也只能是残喘，东风压倒西风不过是迟早的事，色衰爱驰也不过是必然的事。 他只是不舍断送超级巨星的演艺生涯，和贪恋光鲜、耀目的虚荣感，即便只是表面光鲜。 Z城的春季伴着柳亸莺娇款款流逝。 崔捷每天来医院探望柏寅。 柏寅情绪低落，不愿说话。 崔捷坐在病床边，静静陪伴。 他心疼不已，却沉默。大概要等到百里煌有所行动，他才能开口吧。 百里煌，柏寅对你已无价值，你就尽早将他还给我吧。 你吞噬，我废弃的岁月，真叫人缅怀和惆怅啊。 崔捷站在单人病房门口，回身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侧躺装睡的柏寅后，悄然离去。 杜鹃花盛放的立夏时节。 百里煌西装笔挺地现身柏寅的病房。 柏寅瘫在病床上一副颓废样，实际上他的康复治疗进行得很顺利。他只想把脆弱的毒素排出体外，将坚强的营养放入心底。只有让百里煌看到他的颓丧、无力，他才可以决然摆脱地狱般的生活的钳制，才可以彻底切断与恶魔的联系。他留恋亮闪闪的荣耀和被簇拥的感觉，却更懂得烟花易冷的道理，青春永逝的他现在更在乎人身自由。 百里煌蹙眉，沉了沉眼中的暗光，眼神冰冷而绝情。“你二选一吧！付违约金离开，任由我安排到合约期满。” 柏寅冷笑，有点凄凉。混迹娱乐圈十载，历经最伤怀的割舍、最污秽的沉沦，他把最宝贵的青春葬送在了百里煌手里。明知百里煌不念旧情，明知随他安排就是任其摆布被永久放逐。 “我知道你强硬！不近人情！可真到被你赶走的这一天，我很难接受！魔之歌粉丝俱乐部的数量好歹过千万呢！你放弃我，不可惜吗？” “我放弃你是商业决定！即使你康复，身体机能也会大不如前！魔之歌不再有你的位置！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百里煌决不会让处于衰退期的商品破坏公司盈利。 “我是魔之歌的灵魂人物，没有我魔之歌也将灭亡！你若不信，就走着瞧！”柏寅含着恨意瞪着冷血资本家百里煌。 “看来，你选付违约金！很好，我收到钱，你就可以永远离开造星娱乐！”百里煌根本不在乎柏寅的感受，他只在乎利益。 百里煌走后不久，穿着浅蓝色衬衣+深色长裤+黑皮鞋的崔捷走进病房，他没像之前那样一进来就坐到床边，而是笔直地站着，望着躺在床上终于肯与他对视的柏寅。 当初做练习生的时候一文不名，如今又回到了不值钱。可被时光磨砺过的心灵和被欲望摧残过的身躯，再恢复不了原色原貌。 崔捷，你此刻虽站在我面前，然而，你的心境不同以往了吧。 柏寅已很久没细看过崔捷，他的样貌没怎么变，仍然阳刚而健康，添了几许耐人寻味的沧桑，眸光深沉了，眼角的细纹提醒着彼此曾经远离的中断的那段岁月，似乎还能接续。 崔捷走到床边，慢慢坐下，轻轻托起柏寅的左手，声音尽量温暖。“新老更替，再正常不过。你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你来看我遭报应？打算冷嘲热讽？落井下石？”柏寅很难不猜忌崔捷的动机，毕竟，当年是他接受百里煌砸来的利益而毫不犹豫地甩了崔捷。 我只是终于又有机会爱你，又有机会待在你身边对你好而已。可是，我不会告诉你，我仍然爱你。我只会待在你身边对你很好，好到你再也离不开我。因为，我一直相信，离开我的是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情感从未离开过我。 崔捷一笑而过，并不想做无谓争执，只想明确表态。“我只想让你看清楚，娱乐圈卸妆后从来是最冷酷的面孔！是谁在你困境时甩开你？又是谁在你滑坡时拽住你？是我！” 崔捷的话一语中的，也撕开了柏寅心中一道丑陋不堪、隐隐作痛的伤口。 “抱歉，我有点烦躁……我就是特恨百里煌从头到尾对我都是对待玩物毫不留情的态度！我又不是受虐狂，长期被压迫肯定有反弹情绪！你别见怪！” “我不怪你。你迷失后，还可以回来。还有我在你身旁。你很快就能重获自由，展开新生！” 柏寅几乎热泪盈眶，他抚摸着崔捷比以前粗糙的脸庞，搂住崔捷的脖颈，“你能给我个拥抱吗？” 崔捷顺势吻了柏寅，这个吻比拥抱的热能更多，直接穿透了柏寅刀枪不入的心房，打开了封闭的窗，洒满了夏威夷阳光。 第3章：再生的勇气 立夏之夜，下了一场中雨。 柏寅做了个又深又长又暗的梦，他梦到往事，梦到许多杂乱无章的细节，穿插、拼接了几度露往霜来的年月……唯独记忆清晰的是少年时天真得有些狂妄的梦想。 那时的天空那么湛蓝，那时的白云那么梦幻，那时的彩虹那么灿烂……还有，那时的梦想多么美好，那时的心地多么洁白，那时的努力多么诚挚…… 他曾立志做大明星，这个梦想本身没错。错在他不知通往大明星之路的路途上充满了险恶与艰难。 他和崔捷恋爱，一起进造星娱乐公司做练习生。 后来，百里煌挑中他，问他想不想早点出道？ 当然想！他欣喜若狂。可是，这种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转变为了犯难。 百里煌提出条件，只要他接受，百里煌会以雄厚财力鼎力支持他捧红他，他明白，这是从天而降、过时不候的别人没有的机会。 他背叛了天真无知的梦想，背叛了纯粹的爱情，背叛了真挚的崔捷。 为了实现梦想，获得最多利益，他选择承受折辱。 当他的嘴角撕裂，喉部涌现血腥味，百里煌秘密武器的分泌物灌入胃里，他就知回头无岸，只能一往无前。 他躲在卫生间闷声哭红了眼睛，呕吐了半天，险些虚脱。 他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崔捷倚在门边，用一种担忧的眼神凝视着他，果露的结实胸膛幽幽发亮。 他做贼心虚，又故作无事。 崔捷揽住他的双肩，眉头紧拧，他的眼瞳里有一团冷冷的怒火在闪动。“百里煌欺负你了？” 柏寅脸上难以遮盖的淤痕，鲜红得不正常的嘴唇，以及嘴角由外力造成的开裂，脖子上未消退的指印，红肿的眼睛……都是他被欺负的强有力的证据！ 不是只有身体遭受的凌虐才是凌虐，尊严的凌虐也是凌虐，并且是更狠毒的凌虐！有人能忍前一种虐，有人能忍后一种虐。更多人不得不两种虐都忍。 崔捷怎能不心痛？但硬汉一般的他顶多只容许自己双眸浸泪，而不会落泪。 柏寅没有正面回答崔捷，他的手覆上崔捷的手背，两手相叠数秒，他将崔捷的手从肩上拂去。“你准备好成名了吗？我已准备好！” 崔捷的恼怒迅速冷却了下来，眼眸中笼罩着沉郁的悲伤。 “我们分手。”柏寅冷语冰人，仿佛发出一个酝酿多时、迫不得已的平常指令。 如若大局已定，单薄的个体不能扭转局面，败者的愤怒只是徒劳。崔捷带着自己的心碎与无可挽回、无法宣泄的压抑，去暗无点光的角落舔伤。 “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准备好这么快失去你！” 柏寅突然觉得双眼濡湿，却只能摆出置之不理的姿态。 魔之歌三人男团正式成立。 柏寅为主唱，及全团核心人物。崔捷和另一个吃苦耐劳的练习生被选为围绕柏寅而存在的次要成员，难听点叫陪衬。 魔之歌出道前一周，崔捷弃权离场。 你叫我如何看着自己的爱人被权势欺压而无能为力？ 他承认受情伤，但否认是逃兵，他想试一试另一条奋斗路径。 崔捷的空缺由乐斌补上。 百里煌将柏寅的知名度和闪闪发光的梦想推至顶峰，当他的剩余价值已不值得榨取，百里煌不讲情面地推开他，任他由高空坠落，弃之不顾，见死不救。 柏寅从不知万丈深渊的底端可以是平地，也可以是云海。 多亏那片似双掌张成两瓣左右对称式新芽状的云朵托住了他的灵魂，他才不再继续往更深处的黑暗之地坠落。 云消雾散后，崔捷面带微笑从凝碧的山崖走来，驻足于柏寅面前，给了柏寅深情、无声的拥抱。 这个拥抱暖至心灵，催人泪下，让柏寅又有了再生的勇气，让他的人生低谷不低，反而呈现出一马平川的新景象。 就算他和崔捷的感情回不到最初，他也能不愧对崔捷关切的目光和深厚、绵柔、持久、永隽的爱。 崔捷放弃当明星，去娱乐公司当职员。 一边隐忍，一边积蓄力量，一边透支，一边历尽沧桑。 他努力拼搏、伤痕累累的心路历程全沉淀在了越来越深邃的眼眸中。他把棱角、锐气藏了起来，只让别人看到他的外圆，至于内方，是他自己默然坚守的城池，他会小心、妥当地处置。 有句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以前的崔捷会扩展思路，创新+发散性思维——那要看是谁的胳膊拧谁的大腿？ 如果是金刚葫芦娃的胳膊去拧怪物史莱克的大腿，他想还是有可能拧得过的。 现在的崔捷只觉得这个伪命题是个令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崔捷是个先天运气不佳而后天逆袭比较成功的金刚葫芦娃，却仍是拧不过天生走运的强手百里煌。 即使他现今已爬到高层的位置，身居要职，拥有排名第四的娱乐公司一人之下的职场地位、社会地位。 他依然改变不了命定的轨道。 白手起家的草根斗不过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三代。 只要他还想在娱乐圈混饭吃，他就得看百里煌的脸色做人。这实在很不公很累人，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玩火自焚。 有的人天生荏弱，有的人天生剽悍。崔捷属于前者，百里煌属于后者。不过，崔捷有强壮的内心，足以支撑他去和强悍的人抗衡，去争取生存得有尊严与更自由。 意气行事的报复从来不是智者行为。报仇也是有成本的，而成本很可能是自取灭亡。报仇有风险，因此需谨慎。 崔捷学会了在不能作为之时等待时机，学会了坚忍着平静地生活。 不管世间蕴含着多少苍凉、晦暗，总归还有一点散发光明和热度的东西存在，就像他等来了与柏寅的破镜重圆。 你付出一百次，失败一百次，都不要紧，只要心怀希望，不自暴自弃，不一蹶不振，不愤世嫉俗，总有一次付出不会被辜负，总有一次努力不会落空。 百里煌终归是凡人，崔捷认为他不能猖狂一世，总有一天，他会遇到能制住他的魔物，去印证一物降一物这条大道至简的社会学人际平衡理论。 郑善龙会不会是下一个柏寅？ 到最后，他有没有如同柏寅的幸运收场？还是只落得可悲可叹的结局？ 第4章：是机遇，也是交集（一） 郑善龙爆红了！炙手可热的程度和盛夏的气温有一拼！ 郑善龙的火速窜红，对百里煌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明星本身的素质、个人魅力，加上最尖端、精细、详尽的数据分析，顶级的幕后制作团队，一系列成熟、全套、细化的商业运作，浩大的造星工程必然成功。受益者除了梵音团、郑善龙本人，还有成就他的幕后推手——造星娱乐公司的现任总裁——大BOSS百里煌。 百里煌在收获的成效中留意着峰值变化的奥妙，他通常先知先觉，善于准确地捕捉趋势，而大势辐射下显现的波段、流行风向证明他的趋势判断与商业操作十分正确——郑善龙绝非昙花一现。而掩盖的趋势告诉他，他还可以继续播种，继续期待市场产生更大回响。 郑善龙梦寐以求成为超级巨星，利用他这块垫脚石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奔驰在成功道路上。他则毫不手软地从奔跑得越来越遥远的骏马身上获取数目可观的丰厚利润，直至榨干郑善龙身上最后一丁点剩余价值。 屈指一算，郑善龙出道已满两年，梵音团发行了四张迷你专辑，举办过不下于十五场国际性演唱会，外带小型大型粉丝见面会八次，累计去过六十多个地方做唱片宣传，全球粉丝俱乐部人数稳定在三千万以上，周边商品、传统的CD唱片/DVD视像镭射光碟的销量，数字化影音付费下载量及税后纯利半年来稳居首位。 百里煌看到了趋势线波峰所隐含的不安定信号。 他预感到郑善龙的运势可能比柏寅来得短促时，敏锐的商业头脑里又开始策划组建一个市场定位明晰、有极强针对性的全新男子组合。 这个即将诞生的男子组合，将把男色经济、男色消费时代推向一个更高阔更璀璨的巅峰。 这是个繁忙、物化、因各种骤变的剧烈波动而焦躁不安的时代，有没有一种能量令人们卸下隐形枷锁，从而身心自由？即使不是身处幽绿山脉下的莽莽草原，即使得不到清爽得鼻腔发酸的放松，也该有向往的权利。 你想到什么？ 自然、清新、健康、纯洁、真诚、可爱、善良、温和、感性、活力、多样性、个性化、独一无二，最重要的是够青春够养眼！而且必须时尚+前沿！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似乎很完美——有一块市场趋向渴求完美化，有一部分人视追求完美为梦想，而个体间对于完美化的标准真是千差万别。 众口难调这个可能导致冰火两重天、云泥之别般的双重境遇的问题，一向难不倒足智多谋、百战百捷、对有效资讯极其敏感的百里煌，大数据信息库助了他一臂之力，他熟悉消费者的消费心理和行为模式，对消费者的口味、真实需求、经济实力了如指掌，甚至比消费者自己更了解自己的需要。他自信能完成挑战，打造出一个被市场真正所需的一些人梦想中的超级男子组合。 百里煌给出了选人标准，正太+美少年，年龄不超过十六岁，最好能更小一点，要才貌双全、德艺双馨，各方面素质相对平均。条件越接近者越合适做培养对象越便于条教与塑型，这样严格照章选取意味着成功概率更大。 造星娱乐公司一方面派星探按图索骥去大海里捞针搜寻适合人选，另一方面开展全国+海外招募练习生的甄选。 毗邻Z城的F小镇，青山连绵成秀丽风景，蓝空澄澈得连云絮都少到难见。这个小城镇有尘嚣中的宁谧，很轻柔很雅静。 一幢墨顶白墙的四层小洋房，正对着远山而立。 山前遍野的白雏菊，夏风掠过，间或丛生于草野的蒲公英会随风飘舞，抖落纤细如雪星、半透明如水母的丝缕。 初夏的香风异常曛暖，艳阳格外柔和。 小洋房顶楼的窗户敞开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黑发圆脸少年慵懒地在房间里上网，专心致志、目不转睛地盯着网页上造星娱乐招募练习生的官网公告，根本无暇欣赏可以由窗台一览无余的美景。 赫莲淇喜不自胜地站起，双脚张开为剪刀状，举起左臂，做出铁臂阿童木起飞的招牌动作，在心里大肆高呼：太好了！造星娱乐招募练习生了！我要去参加甄选！ 他喜欢的男团魔之歌、梵音都出自造星娱乐公司呢！他可是柏寅和郑善龙的头号忠实粉丝！尽管他很为柏寅因伤退隐而心疼、惋惜，也不得不接受柏寅退隐的事实。但在他心目中柏寅的POP（流行）乐坛地位无人能及！魔之歌和柏寅陪伴了他大半的童年时光，意义非凡。郑善龙也不错，可是，他和梵音只出现在赫莲淇的童年向少年过渡期的尾声，伴随他成长的意义已明显不及刚开始那样特别。 赫莲淇不是个盲从、张扬的孩子，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喜欢思考，喜欢独处，喜欢吃零食。看上去沉默寡言，却有着细腻、善感、丰富的内心世界，也有着能够融化冰雪、划破黑暗的笑颜。他可以极热，也可以极冷。他可以很天真地幻想，也可以很脚踏实地。他可以很纯美，也可以很狂放。他常觉得自己投胎做人以前肯定居住过四次元空间，也一定旅居过火星，曾有过许多外星人朋友。要不然，广袤且人口众多的地球上怎么没人能懂他呢？ 他的父亲赫端行年轻时有个歌手梦，可是由于家里人担心职业歌手无法养家糊口才不同意而作罢，但他的志愿影响了小儿子赫莲淇。赫莲淇从小受其熏陶也有着与父亲同样的歌手梦。只是这一次，他不同于父亲以前的悲催遭遇，他比父亲当年幸运，至少不用为生计问题发愁。因此，他想当歌手的梦想，不仅没遭到家人反对，而且受到他们的鼓励和支持，尤其是大哥赫文星，还说要护送他去Z城参加甄选。 赫莲淇自小独来独往惯了，这回追梦也想试着单枪匹马独闯江湖。他仗着身为弟弟的娇弱身份，撒着娇求赫文星让他一个人去。 赫文星对待与自己年纪相差六岁又可爱至极的亲弟弟，向来表现得束手无策，只好将满心疼爱化作实际行动，从钱包里取出足额赞助费给赫莲淇傍身，以备不时之需。 赫莲淇接过纸币，调皮地捏在指间，满载信心地望着赫文星，乌黑眼瞳里藏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期许。“大哥，你真豪气！你先记账，我以后当了大明星，双倍报答你！” 赫文星微微一笑，并不把弟弟的话当真。只要赫莲淇活得快乐、幸福，就是苍天给他的最好报答。 第5章：是机遇，也是交集（二） 喧繁大都市比起易被忽略的小城镇，人多、车多、高楼大厦多。 赫莲淇这个将满十五岁的少年，孤身一人，从邻近Z城的地方小镇F镇来到全国最繁荣的Z城。 他突然很怀念家乡的草地、丛林、青烟、纯净空气、蓝得很洁癖的天空、围着野花竞相追逐的蝴蝶，还有蜻蜓飞舞、蜜蜂嗡嗡直叫的情境，但他对梦想的企图心不会驱使他退回脚步，而只会驱动他已经迈出的步伐又更加坚定地前进一步。 或许，他有胆怯、害羞的时候，但决不在此时。 因为年轻，他可以无惧试错必付的时间和机会成本，可以勇敢地转动一把命运轮盘，与某种未知的指引一起行进。 他觉得甄选是实现梦想的难得机遇，无论成败，他都决定勇往直前并全力以赴。 他相信从心出发的抉择，能推进自己与梦想之间的距离，就像他从F镇移动到Z城，就拉近了他与造星娱乐的距离。 海选现场人山人海，却维持着该有的基本秩序。 赫莲淇填报名表，贴两寸彩色免冠照，根据工作人员指示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走流程——拿号牌、等候面试、才艺表演+正式面试、宣布录取名单。 赫莲淇的甄选曲目是魔之歌主唱柏寅的出道曲+成名曲。 他音准极佳，音色单纯，像清风，像晨露，给人很天然很舒服的感觉。另外，手脚协调力较佳，很符合百里煌给出的练习生选拔标准。 赫莲淇成了幸运儿，是满场参加选拔赛者中第一个被定为练习生候选人的男孩。他很开心，却并未得意忘形。尤其是当着那么多的落选者，他更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洋洋自得，他会延迟欢喜，内敛着回家尽情雀跃。他对未卜前途有着清醒认识，他只是通过初步选拔被列为练习生候选者而已，离他的歌手梦还遥遥无期。可这首次来自专业人士的认可也给他增添了更多的自信心和勇气。 海外甄选拔得头筹的人是个中文名叫柳维特的十六岁男孩——生长在L国M市的混血儿。他具备语言天赋，通晓中、英两国语言。 两名星探分别搜罗到一个男孩，一名是来自J岛的郑传烈，有武术背景，自幼练习太极拳，音域宽广，音质充满雄壮的有力感和略带沙哑的性感；另一名是来自F镇的邻镇S镇的田文果，极其上镜，模特身架，嗓音迷人。 造星娱乐公司负责甄选的工作人员，将选出来基本符合条件的十二个人的书面资料和视频资料给百里煌逐一过目、仔细审阅。 百里煌自知选人标准苛刻，可只有这样近乎严苛的筛选结果才接近他的完美计划。人差不多选好了，能否通过最终审核，还得由大BOSS百里煌拍板定夺。 百里煌一口气PASS了八个人，只留下柳维特、郑传烈、田文果、赫莲淇四人，又从练习生中抽出一个名为程一木的人，这人已有两年练习生资历，擅长口技，舞艺超群，很适合于安插在新组合里边。 他们有各自的特点与优势，最重要的是他们符合百里煌挑选练习生的条件。 可以说是百里煌选中他们，也可以说是二十一世纪这样日新月异、无比犀利的时代，在不断前行和变迁中选中他们。 自由风五人男团应运而生。 第6章：齐聚一堂 造星娱乐公司招募练习生的录取消息公布之时，季节也由仲夏迈入深秋。 少年的梦想开始以不可知的方式幽然绽放，多么激动人心。 赫莲淇要去草地上狠狠打几个滚，然后枕住双臂躺草地，来个畅快淋漓的日光浴。 以后他去往Z城做造星娱乐的练习生，就没什么机会这般逍遥自在了吧。 他取出手机，拍下了草场上摇动、起伏的草浪以及远处苍郁、幽静的树林。 当他想家，想父母，想大哥时，可以望景止思。 赫莲淇背着简单行囊去造星娱乐公司报到，接待他的是老资格练习生程一木，纯朴素颜，平易近人。得知程一木和自己是同龄人，亲切感油然而生。 “我先带你去宿舍放行李。宿舍基本的家居用品都有，意思就是你连人带换洗衣物去住就行了，而且宿舍就在公司附近，来回挺方便的。你要是饿了，可以去公司内部餐厅吃饭，也可以去外面吃，叫外卖或者是回宿舍自己做饭吃都行。最好是听命行事，大家一起行动。费用由公司出，但有严格的预算。对了，你会做饭吗？” “我只会做简单的饭菜。”在家时母亲明玉曾教过赫莲淇一点例如：蕃茄炒蛋、凉扮毛豆、炸鸡腿、烙饼等家常小吃的做法。赫莲淇还是有一定生活自理能力的，但他同时有着清明的自觉，不论生活技能或是成为歌手的训练，他还有很多专业知识、技巧、文化理念需要深入学习。 程一木流利地说着赫莲淇一无所知的事情，赫莲淇虚心汲取着各种生活常识，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插不上话、不知道说什么时，就用连连点头或微笑或缄默当作即时反应。 宿舍离公司仅十分钟路程。 是一幢七层楼旧公寓。 宿舍在七楼，三室两厅两卫，一间大房，两间小房，有厨房有阳台。 程一木前不久搬到了宿舍，住着大房。 “你想和我一起住大房呢？还是一个人住小房？你自己选吧？” “为了表示我对你个人隐私的充分尊重，我自己住小房好了。” 程一木忍俊不禁。“你小子喜欢单独住吧！” 赫莲淇笑而不语。 三天后，宿舍又来了两位新住客——虽是男孩外貌，却极有男人味的郑传烈，和容颜俊秀，身高一米八的田文果。 田文果细长得极富韵味的眼，只瞟了程一木一下，就决定跟程一木一块住大房。 郑传烈由于有长年形成的早晚打太极拳的习惯，怕吵扰室友，自愿住进小房。 圣诞节过后没几天，最后一个该来的人，也降落到Z城的造星娱乐练习室。 Z城的冬天比L国M市更寒冷。 柳维特穿了秋衣秋裤+毛衣+羽绒服，夸张地裹成里三层外三层来抵御陌生国度陌生城市的严寒，活像个会走动的铁板鸡腿汉堡，直往外淌着冒热气且浓郁的黑胡椒汁，在割面冷风中被吹为冷炙。 柳维特走进练习室的一瞬间，并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最先看到他的是正在压腿的郑传烈。 他对这个看似呆头呆脑的男孩的出现感到意外。 可当柳维特摘下眼镜，脱掉外衣，他与众不同的容貌，就很自然地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也消除了郑传烈的意外。 他走上前搭讪。“你好，我叫郑传烈。你是外国人？叫什么名字？” 柳维特平淡回答，显得少年老成。“我是混血儿。我叫柳维特。” 程一木、田文果、赫莲淇三人围过来，纷纷态度友好而礼貌地自我介绍。 程一木把已经说过三遍的话又不厌其烦地对柳维特细说了一遍，宛如极其称职的队长兼导游。 自由风男团的五名成员终于齐聚一堂。 第7章：想当歌手的少年们（一） 成员们经过一番民主商讨后，一致决定论资排辈推举程一木当队长。 程一木比其他四个人早当练习生，经验相对颇丰，有领导力、有责任感、肯为成员们操心又占据地缘优势。 于是，他就在众擎易举、众望所归之中身感不可推卸的重责大任当了队长。 紧锣密鼓的高强度基本功训练，让想当歌手的少年们起床后就不敢懈怠，回到宿舍就只想快点睡觉。 唱歌、跳舞、RAP（说唱）、演技、团体默契、美容护肤、穿衣打扮、体能锻炼、外语等等各种课程训练压缩着他们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 个性独立，秀外慧中，很会做饭的柳维特因睡眠不足不做饭了。 田文果自告奋勇帮大家订外卖，一连订了半个月的早餐，每天准时准点送到宿舍。 早春二月某夜，五个少年顶着黑眼圈被公司高管接见。 这人正是造星娱乐公司最高领导人百里煌。 接见地点就是清场后的练习室。 百里煌穿着派头十足的黑色长风衣+黑色西服+黑皮鞋，走路的姿态——昂首挺胸，步履极富优雅韵律，每一步都坚定有力。 浓眉朗目的相貌，帅得有棱有角，凌厉、刚强，霸气。尤其是他的眼神，凛冽而寂静。 他气质安静，却极有存在感，也极有威严。 空气中因他的存在而弥漫着冷煞的气流，似乎连照明灯、墙壁、木地板都冻得蒙了层薄霜。 赫莲淇紧张到屏息。 郑传烈好奇却不敢放肆。 程一木、田文果局促地站着，一动不动。 柳维特双手背在身后，把自己当成了迎宾树。 他偷看了百里煌一眼，却发现，百里煌的视线从他身上折射至赫莲淇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视起全体成员。 百里煌审视的目光就像在检阅货品，令人不舒服，却不能吭声。 他在给他们施加微妙的心理压力，他想看他们的尊严被冒犯时，有没有人敢于吱声？还是无一例外地为了实现梦想——其实不外乎是达到目的、获得个人野心和欲望的满足而忍气吞声？ 他不会白投资他们，他会分阶段连本带利地取回应得的净利润。 现在，他要跟他们玩个心理游戏。 “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训练很辛苦，我准备了大餐和一天一夜的假期给你们。但是，想获得这份福利，你们五个人中间，必须有两个人要做出牺牲。我只需要两个人留下来帮我做点事。如果事情做得好，你们可以早点出道！如果事情做得不好，你们将永无出头之日！听明白了吗？” “老板，这听上去很不公平！而且很像你在威吓我们！我们是团结一心、荣辱与共、共同进退的团队！您要是诚心给我们福利，就该让我们全部都吃大餐和享有一天一夜的假期！”赫莲淇双手握拳，无畏地看向百里煌，在别人还在消化、权、考虑百里煌的话时，已先人一步做出反应，当了那只被枪打的出头鸟。 “BOSS，我赞同赫莲淇的话！如果我们当中非得有人牺牲，不仅如此，还非要帮你把事情做得很好，才能让我们出道……那我们的努力算什么？你选中我们的意义究竟何在？”柳维特完全出于本能反应和正义，与赫莲淇站到了同一阵线。这关乎他们的人格尊严和正当权益，他们应该同心协力维护。 “我们不能都留下帮您做事？或都回宿舍休息吗？”郑传烈问。他的内心倾向于赫莲淇、柳维特的立场。然而，他很怕明星梦会就此划上句号，不敢发表太过突兀太过深刻的个人意见。 程一木、田文果全都在心里盘算。他们并不想明星梦刚起步就因为某些不是自己造成的失误而夭折。尽管和赫莲淇、柳维特做了一段时间的队友与室友，却不想被他们的忤逆顶撞影响出道。 程一木出面，把赫莲淇扯了过来，对百里煌陪笑，“老板，我们商量一下，很快的！” 田文果默契地将柳维特拉到可控范围内。“你们不怕不能出道，但你们不要妨碍我们不能出道！” 五个人分成了三派。一派赞成忍辱负重服从，一派赞成共享祸福维护尊严，一派骑墙。 骑墙骑得很风雨飘摇的郑传烈架不住出道的巨大诱惑，归顺于程一木、田文果。 他们三人奇数排列，将偶数排列的赫莲淇、柳维特挟持住。 五人围成一个圈。 “别说你们要尊严可以放弃出道之类虚伪的废话！你们要真不想当明星干嘛参加甄选？干嘛当练习生？难道就为了自我能力的证明？我可不信！”程一木看了看赫莲淇，又看了看柳维特。 赫莲淇是为了歌手梦而来，可他希望自己的梦想实现得光明正大而非苟且、肮脏得来！ 柳维特不是清高的人，但他的底线铁定比程一木高。 “暂时的委曲求全又不会死！我们却可以出道！倘若我们想像魔之歌、梵音一样红，就得能屈能伸！你们懂吗？你们觉得自己拥有什么怕被掠夺的东西？假如没有怕被夺走的东西，也就说明你们没什么可失去的！没什么可失去的，还在乎眼前的牺牲吗？”程一木还在继续说服。 “那你们可以主动牺牲呀！为什么要劝说他们？”郑传烈茫然不解地反问。他说的你们指的是程一木、田文果。 程一木瞪了郑传烈一眼。 田文果白了郑传烈一眼。 “我们的价值观不同！你认为能舍弃的东西，我认为不能舍弃！有些委屈我能受，有些凌驾于公平之上、践踏别人尊严的委屈，我坚决不能受！”赫莲淇气愤难遏。 “别跟他们浪费唇舌！他们不会明白我们想通过纯粹的个人努力实现梦想的价值和意义！我们就借着牺牲，去跟BOSS面谈。”柳维特用语言按捺住欲痛扁比百里煌更可恶的程一木的冲动。 “还是你明白事理！”田文果满意地看着柳维特。 少数服从多数的最终商议结果——赫莲淇、柳维特被集体意志集体决议绑架，以牺牲者名义推了出去。 程一木拍着赫莲淇、柳维特的后背，冷幽幽地低声强调，“你们要懂得变通！牺牲一下去帮老板做事，我们得到福利又能提早出道，何乐不为？” 程一木推着赫莲淇、柳维特走到百里煌面前。“老板，他们两个人愿意帮您做事。”然后，默默退回到田文果、郑传烈那边若无其事地吓唬，“你们想出道就对今天这事闭嘴！” 百里煌作壁上观着他们针锋相对、自相残杀、出卖队友，他打量着作为牺牲者被进贡的两个人，却又对他俩的勉强之意视若无睹。 他伟岸的躯体似铜墙铁壁，更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如爬行的阴影一般罩住落入陷阱的两个少年。 第8章：想当歌手的少年们（二） 若非百里煌降下的御旨太过突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看清某些人的为人和真面目，更不会知道程一木、田文果如此伪善、卑劣，如此真实地反应出人性的自私、丑恶。 “怎么变成这样？我们明明在争取五个人同等的福利……现在却变成被迫为出道作出牺牲的位置？”赫莲淇有些疑惑。 “赫莲淇，我有时候很天真，可你竟然比我更天真！他们要的是不择手段的出道，而我们要的是干干净净的出道！我们的追求触犯了他们的恐惧，他们害怕我们阻碍出道！我们和他们的追求目标一样，但手段截然不同！我们和他们最大的分歧源自各人价值观的深层次冲突！当涉及到个人利益得失的时候，你如何期望别人，尤其是价值观跟你迥然不同的人真能和你共同进退呢？”柳维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拍了拍赫莲淇的肩膀。“咱们想想怎么应对BOSS吧！直觉告诉我，BOSS找我们帮忙做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怕！如果他是个知人善用的好老板，他应该明白公平竞争的重要性！要拼就拼天分拼实力拼努力，而不是拼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这是要和BOSS理论的架式啊……你不介意我在关键时刻拦住你吧？”柳维特觉得疯狂无罪，可是，闹得不可收拾就不太好了。 “你拦得住就拦！” 电梯门开，他们来到顶楼——百里煌的私人住宅。 他们坐到郑善龙曾经坐过的沙发上。 百里煌倚着酒柜，望着他们，活脱脱一个冷血独才者。“你们知道我所说的牺牲是什么意思？你们要陪我过夜。” 柳维特并不是太讶异。 赫莲淇忍无可忍，当场发作。 他腾地站起，快步走到百里煌跟前。“你知不知道，身为老板你这样说是在侮辱人！你怎能无视别人的尊严？你怎能对人性抱有如此轻蔑的态度？你是否认定，一百个人里面百分之百的人都会向利益和诱惑俯首称臣？那我告诉你，我会是例外！” 哦？ 百里煌僵冷的兴致被挑了起来。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例外法！ “你跟我进房！”百里煌发号施令。 赫莲淇扭身朝柳维特比划哑语：他要是伤害我，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砸门冲进来救我！要不就报警！ 柳维特为赫莲淇捏了把汗。英勇不屈的人一旦杠上铁腕统治者通常容易成烈士。他希望赫莲淇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百里煌等赫莲淇慢吞吞地走进房内后锁门。 他一声不吭地盯着赫莲淇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你胆量过人！对人生与人性见解独到！可你不担心自己的运气因为你的言行不当就此终止？你想过祸从口出、言多必失、覆水难收的后果吗？你很可能无缘出道！” “你又用不能出道恫吓人！”赫莲淇反感至极。 “随你怎样理解！我只是在帮你理清正相关关系。我影响着你的运气！你陪我过夜，让我高兴，你的运气就会增加，反之则减少！你是自己脱光？还是由我来扒光你的衣服？” “我看上去那样人尽可肤？你为什么要对我提出这种猥琐的要求？说出这种不堪入耳的话？”赫莲淇困惑不已，百思不解。 “你可以理解为你很有魅力！”百里煌的话语很能蛊惑人心。 “你无耻！下流！你自己的私生活乱七八糟、不堪入目就算了！干嘛非把别人逼成和你一样？”赫莲淇的贞节烈男样毕露。 百里煌觉得测试的砝码还能再加重一些。 他强势地逼向赫莲淇，赫莲淇敏捷闪开。 当赫莲淇的指尖快要碰到门把手时，百里煌捉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拉。 赫莲淇被百里煌的蛮力摔到了床上，心有不甘地抬眼，怒目圆睁地死死瞪着百里煌。 “你今天只要敢走出这间房，你往后便永无宁日！”百里煌居高临下的姿态，万般强横。 赫莲淇坚不可摧的意志扶持他毫不畏缩地站直，气势如虹地向百里煌发出义愤填膺且最有力道的一击！ “你是想折磨我吗？让我因为不服从潜规则放弃梦想灰溜溜地走掉？你怎么这样残忍！是不是人世间原本就是这样残忍？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抵抗什么？我抵抗的是潜规则和不公平的待遇！你知道潜规则给我什么感觉？个人意愿被严重强煎的感觉！如果按照公平的标准，哪怕失败，我还有明确的努力目标和内动力！潜规则呢？它破坏了参与者之间最起码的公平的规则！让你很不甘心！它逼你被迫接受，你不接受就永无出头之日！我是有当歌手甚至是有成为顶级明星的梦想！可要我接受潜规则才能实现梦想，我宁可放弃！我宁可只当个普通人，堂堂正正过一辈子！我明白，不是所有运气都能借助！如若借助，必要付出代价！何况，有的运气会让你万劫不复，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你天生命好，是高帅富！难道我就要卑躬屈膝地腆颜贴上去谄媚你？难道我就不能凭自身出类拔萃的才艺、实力和努力，赢得你的尊重和器重？我就不信成功打造过魔之歌、梵音的你，现在突然变得昏庸无度？你为什么让我通过面试？又为什么让我成为从甄选渠道走出来的造星娱乐的练习生？不正是因为我并不平庸吗！” 百里煌探头观望的雅兴消失殆尽。剥开一个人的真心，翻来覆去看个通透，并非一件能拿来玩味的事。“你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用来迷惑人？自欺欺人？” 他必须承认，这种针刺般的心灵拷问和辛辣得直逼神髓的鞭挞，让人有点动容，但更多的是五味杂陈大面积大规模翻江倒海一通过后酸得发抖的悠长余味。 终于有人刺破森严壁垒，终于有人刺痛麻木不仁，寻访着百里煌比北极更孤冷的灵魂深处。 有些人与事只能抚摸皮毛，不深及心灵。当深及心灵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熹光辐照。 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持着强硬的态度，总是先摆出强硬的姿态，再选择性怀柔。他对赫莲淇也会一如既往。他会在瓜熟蒂落之时，才向赫莲淇展示怀柔面。 “我从不妄图实现梦想的道路一帆风顺！我有天分，我希望自己的天分能助自己成功！可是，有天分且不懈努力的人是否一定能成功？如果我当不了天王巨星，那我就只当歌手，如果我连歌手都当不成，那我只好把唱歌当成爱好，自得其乐而已！” 百里煌凝思成一片寒冬浓雾。这个男孩很聪明，玲珑剔透，有真心有热血，不知还有没有他想要的爱呢？ 爱，是否算贪求？ 幸福，是否算奢求？ “我想你很累了，你就在我房里睡吧。”百里煌的音量减低至分外适合夜深人静氛围的分贝。他找出一本枕边读物，坐到沙发里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老板，我能看你的书吗？”赫莲淇受百里煌感染，生怕打扰了百里煌看书似的幽声问。他已做好受折磨的准备。只要老板肯给他公平的机会去努力，再残酷的折磨他都能忍受！ “随便看。不要折书页就行！”百里煌头也不抬地答，并点明外来者看书必遵循的禁忌法条。 赫莲淇硬是忍着哈欠连天、揉着眼窝，从夜阑人静熬到凌晨四点钟，终于行百里者半九十一般扛不住汹涌席卷而来的困倦，蜷缩在床角睡着了。 百里煌彻夜失眠，看完两本商业类图书。 清晨六点走出房间泡咖啡，发现客厅的长沙发上躺着裹着貂毛毛毯睡得正香的柳维特。 百里煌原以为的全军覆没，居然峰回路转，出现了令人掩面哭泣的患难见真情的惺惺相惜的场面？ 第9章：不服管束？不畏强权？（一） 当赫莲淇、柳维特睡醒时，百里煌已出门了。 他们回到宿舍，柳维特不声不响、不作解释，从大房搬进赫莲淇的小房。 他没法再和两个伪君子真小人共住一间房——逃不脱同一屋檐下，总能逃开同住一个房间。 赫莲淇稍微收拾了一下，算作是欢迎柳维特入住了。虽然他更喜欢独享私人空间。 此后他们在风雨如晦中，要更加真诚以待、相濡以沫了。 郑传烈抱着一挂浓香四溢的黄香蕉在房内逡巡片刻，依然决定暂且放下怯懦，走到赫莲淇、柳维特的房门口。他像门神一样站了许久，才在赫莲淇、柳维特漠然的目光中充满歉意地讪笑。 “其实我并不是有意伤害彼此间的友谊和信任关系……我只是很怕不能出道！我只是诚实面对自己对名利的欲望！我付出了太多，真的不愿所有的辛勤努力功亏一篑、付之东流！对不起，希望你们能谅解我！他们也只不过是太想出道罢了！功败垂成、一无所得的滋味很不好受呀！你们就把他们想成是惧怕平凡无名！想出道想疯了吧！这样心里会好过一点。请你们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他们，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这番话的安慰作用不大。 赫莲淇、柳维特换位思考，郑传烈那样做理所当然。 他们无所畏惧，何尝不是因为燃烧的梦想从不曾熄灭？ 他们无从责怪他人。他们能理解，只是不认可不接受。 郑传烈心怀歉疚，就证明他的善良之心并未泯灭。 友情如此脆弱，又如此坚固。 练习生训练照常进行。 一切看来风平浪静，一如往常。 百里煌去练习室的次数增多起来。 赫莲淇不顺从，百里煌就让他吃苦头！ 百里煌要检验赫莲淇是不是口是心非？赫莲淇的坚强是否薄如纸张、不堪一击？还有赫莲淇实现梦想的决心和勇气究竟有多大？能否大到他一忍再忍而不崩溃？总之，他要看看赫莲淇能撑多久？ 重复练习基本功是非常辛苦而乏味的事情，若非心中充满热爱与坚定，很容易出现偏差与厌倦，个体的潜能和强大也很难被全面激发。 赫莲淇远比看上去坚强得多！ 排练没有捷径可走，只能一遍一遍勤学苦练到技艺精湛。 只要他没累死在练习室，就得挺到最后。 百里煌雷轰电掣地出击了！ 他勒令赫莲淇除了完成每天的训练以外，还要在练习室里当站神两小时。 赫莲淇不抱怨百里煌蛮横无理地用罚站夺去了他每天两个钟头的黄金时间，默默无语地承受全部打压。 他毅然、公然地和百里煌对抗。 他这么做是在为自己坚持的信念而战斗，也为不屈于命运而抗争，吃再多苦、受再多罪，都值得！因为他活得很正直！更活得问心无愧！ 有一晚，赫莲淇实在太过困乏，昏昏欲睡之下倒在木地板上，直到百里煌来用脚把他踢醒。 百里煌厉色警告，“你罚站时再敢睡着，每天就站三小时！” “我就是悬梁刺股也不会再睡着！你想侵略我的宝贵时间没那么容易！”赫莲淇负隅顽抗。 “你现在不屈服是因为我还未出重拳！等我的铁拳重重打在你身上时，我看你还能否具有壮士的骨气？”百里煌眼神凶鸷，语气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辣。 “我才不怕你！”赫莲淇咬牙切齿。 赫莲淇拖着发麻、僵硬的双腿回到宿舍。 他刚进房间，柳维特就从床上爬起来。“我去找BOSS谈谈！你这样站下去不行！会因疲劳过度造成身体免疫力下降！你会生病的！”语带兄长般的关心。 “我没事！我能撑住！老板针对的是我，我不想连累你也受罚！他没找你碴，你就专心训练！”百里煌越想逼他放弃，他就愈加坚持。他不确定鲁莽的坚持能改变什么，但至少能不改变最本真的自己！ 柳维特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 第10章：不服管束？不畏强权？（二） 百里煌不断加大着测试的强度与力度。 他故意把赫莲淇逼入越来越狭窄、孤立的绝域。 他停了他们的训练课程，让他们无限期放假。 他很善于运用人心叵测的筹码，出道无望的打击是对那帮男孩最有用的心理、精神施压方法。 过了四天，无所事事的二人帮+三人帮还相安无事。 第五天，三人帮的老二田文果狂躁了。 他把赫莲淇从小房里揪到客厅。 柳维特护犊心切，“有话就好好讲！不必动手吧！”与田文果一路拉扯到客厅，要田文果放开赫莲淇。 “赫莲淇，你得罪老板了？”田文果劈头盖脸地质问。 三人帮老大程一木嫌田文果太温文不够狠，他一出面，黑白不分地殴了赫莲淇一拳。 田文果看傻眼了。他压根没想到程一木出手这么狠。 柳维特见情形不妙，挺身而出挡住程一木接二连三、全无收势的拳头，冲郑传烈大喊，“你的太极拳白练了吗？快过来阻止！” 郑传烈虽是三人帮中立场最不坚定者，眼见暴力快要升级，他必须相助以压制施暴者。 田文果早已退开。 郑传烈拦住程一木，制止他再使用武力。 赫莲淇并没被吓到，他挥开保护者的柳维特，站到程一木面前。“你的不满我能理解！我之所以违抗老板，你能理解吗？” “违抗老板？你有什么资本违抗老板！你是脑子进水了吧！你知道你的违抗会间接影响我们出道吗？你竟敢跟老板过不去！他发个话，随时可以撤换掉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不想歌手梦破灭，就服从命令！” 鸦雀无声。 “你们全都这样想吗？认为是我的错？认为我不该违抗老板，而应该当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绵羊？”赫莲淇依次注视着田文果、郑传烈、柳维特。 田文果愣怔了一会儿，而后天经地义地颔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郑传烈别开脸。他无法回答这个尖锐得淌血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柳维特看到赫莲淇受伤的眼神，一言不发，上前拥抱了他。然后转身，环视着三人帮。“你们为了自己能出道这样残酷地逼迫、伤害同伴，我真为你们感到羞耻！” 柳维特请赫莲淇吃了一根香草巧克力脆皮雪糕，目送他渐行渐远。 赫莲淇走进百里煌的总裁办公室。 “你来向我臣服吗？”百里煌盛气凌人，高高在上。 “百里煌，也许你认为有赋予我磨难的权力，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够打败我！你摧灭不了我的梦想，我的希望，我坚守的信念！” 你终于叫我的名字，而不是称呼我为老板了。 这算是某层关系的递进吧。 “你来就是为了宣示你有多顽固不化？”百里煌反诘。他的善意隐藏得太深，并且披着恶意的外衣。因为还不到显露的时候。 “在你眼里，我不是无可取代？是不是只要我不向你屈服，你就不让我们出道？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他们四个人就能出道？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 赫莲淇清澈的眼波，荡漾着烟雨满城的忧伤。 “怎么？你顶不住压力、受不了折磨想逃跑？”百里煌语气平缓地嘲讽。 “我不是逃跑！我只是不像你那样喜欢随意践踏人伤害人！完全不顾及甚至是忽视别人的感受！是你让我变得悲惨！我做出舍己为人的选择，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悲惨而已。” “你是装伟大？还是扮傻瓜？” “我不是装伟大，也不是扮傻瓜！我只是坚持做个善良的好孩子而已！” 百里煌陡然意识到赫莲淇的不服管束，只是不畏强权的表现。 他发自内心地欣赏赫莲淇冰清玉洁的品格。 他确信以赫莲淇的脾气，一定能反抗到底。 测试进行到如此地步，有些事已经一目了然。 你已到达我心中那一道白骨堆叠的爱情关口。 你离能否打开我的心门，仅一步之遥。 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应得庇佑！我会送你一份厚礼当作奖励！ 第11章：一鸣惊人，一炮打响 “我猜你是个不会当众哭，而情愿独自抹泪的人。请原谅我的霸道和偏执，我只是在用非常手段追求浑浊世界里杂质相对较少的东西。这东西兴许根本不存在。”百里煌的内心剖白，显出长久的孤独感，而这份孤独感使他蒙上了和蔼的色彩。 赫莲淇面对由凶恶转为可亲的百里煌不禁错愕。“你猜得很准！我欢乐的时候才会和别人分享，我难过的时候只会一个人躲着哭。我不知晓你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但那东西一定存在！至少存在于你心里！” 百里煌猝然发现赫莲淇身上有种净化污浊的能力。 赫莲淇眼眸乌润，笑容明澈，印入天空，慢慢地刻入某人心间。 “我明白你为何坚持。你的坚持正是我想要的东西。别在意那些不懂你为何坚持的人的观点和说辞。我很欣赏你对三观的认知与恪守。” “很不可思议！是你打压我，又是你抚慰我！莫非你在检测我？”赫莲淇恍然大悟。 百里煌高深莫测一笑，并未作答。 八月底造星娱乐进行了一次练习生综合考试。 赫莲淇、柳维特、郑传烈、程一木、田文果全数合格。 他们进入出道准备程序，离明星梦一步之遥。 赫莲淇几个月来的变化很大，略带婴儿肥的圆脸长成了清秀无敌的轮廓帝，仿若青春年华首度的破茧为蝶，光华难掩、艳压群芳。 他被造型师打造成中性化妖孽形象。这种形象极其挑人，对艺人的自身条件要求极高，一般的男艺人受外形条件局限大都不适合。 天生丽质的赫莲淇却很适合中性偏女性化的妖孽风格。 他善于驾驭一般人没法精确诠释的风格。 不论装扮成男性化的帅气模样，或是装扮成风情万种的妖孽模样，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赫莲淇在为出道单曲预热而拍摄的三十秒个人宣传短片中惊艳亮相，一经官网公开，便被网友光速下载、广泛传播，一言以蔽之：惊鸿一瞥，一生印象。 白月倾洒下波涛暗涌的深海。 那个穿着珍珠橙鱼尾装的金色长发少年，纤臂上戴着鲜见的红珊瑚臂环，发间缠绕着滴水的苍绿海草，手握一把等身长的海马权杖，紧闭双唇、高昂头颅、表情酷虐，从夜海中央游弋上岸，在错落的礁石掩护下幻化成体态健康、轻盈的人形，赤足踩在沙滩上，月照下脚趾甲闪着飞鱼脊背上的星芒，脚边散落着犹如流星雨陨落的鳞片。 最后画面定格在特写笑容上——少年笑起来媚眼如丝，清煦、耀眼，宛若迷倒众生是他今生背负的神圣使命。 赫莲淇像一抹淡漠、浓重、炽烈交叠着的云影，停在了不计其数的人们掀起动人漪澜的心湖。 十一月初，出道单曲发行。 自由风五人男子组合，势如破竹地横扫千军。 一鸣惊人，一炮打响。 赫莲淇成了自由风组合中人气最高的成员。 百里煌在赫莲淇的出道之日——这个极具历史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发了一条短信给赫莲淇。 恭喜你顺利出道！这意味着你离梦想更近一步！也意味着你的大部分时间将被各种通告各种行程和各种排练侵占！你要挺住哟！ 赫莲淇结束首场出道舞台表演，才看到百里煌发来的信息。 他笑中带泪——他终于获得了百里煌对他的初步肯定！ 谢谢！谢谢你给我凭借自身努力梦想成真的机会！我一定会倍加努力！不止会倍加努力，更会拼尽全力！ 他斗志昂扬地许诺，心存无尽感激。仿佛只有倾尽热诚，持续不断地为梦想努力，他才对得起百里煌的赏识与抬举，才对得起台前光彩与万千宠爱！ 第12章：从零开始，到建立名字（一） 造星娱乐旗下最新男团第一张迷你专辑选曲定案后，以效率至上、流程化着称的幕后制作团队紧随其后拿出新鲜出炉、热腾腾的策划案呈给决策人百里煌看。 百里煌缄而不言，他心中的量工具一应俱全。 奇妙的是他的度量工具和过程，别人一概看不出、猜不出。 造星娱乐的创作团队是一群才高八斗的专业人士和有理想、有抱负、有创意、有激情、有干劲的有为青年构成的科学融洽组合，让百里煌省心不少。 百里煌周密思忖过后，决定趁热打铁，他首肯了策划案。 也许，他能为好孩子造个富丽堂皇、美不胜收的梦，激励他们付出光阴和血汗泪交加的努力，虚幻不实、遥不可及的梦想也能美梦成真、触手可及！ 除开歌曲本身、录音以及编舞，造型便是重中之重。 人们最先认识赫莲淇是从造型的视觉美观度开始，有些人初见他就被深深吸引，在他身上心理投射、情感植入，外表的喜欢、欣赏逐步深化至性格特点、独特魅力，当无数的人们开始为之深中毒与趋之若鹜，肯为跟他们相关的商业活动和商品买单，自由风组合与赫莲淇的市场就顺畅打开了，而百里煌的商业目的也就畅通无阻地达到了。 造星娱乐打造的男团全是大手笔，全走精致、多元的风格化路线，区隔明显，品类齐全，覆盖面为全网罗式。只要好这口的，就没有不落网的。 在赫莲淇的个人宣传短片没公开前，谁知道赫莲淇是人是畜是仙是妖？是产自长白山的野参？还是产自东北地区的大葱啊？ 从零开始，到建立名字，都是包含着数不胜数的挫折、艰辛而长期积累、提升并成长乃至蜕变的漫长过程，而这个过程充满着愿赌服输或根本输不起的惨败，充满着唾面自干的凌汝，充满着屡败屡战的辛酸，充满着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凄惨，充满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无奈，无捷径可走。 赫莲淇的中性妖孽范儿不改。 造型师照着这个方针自由发挥。 稍有化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经常给头发去色、染色，上各种酷刑，极伤发质，会提高致癌率。 而这次新造型，赫莲淇、郑传烈都很遭殃。 郑传烈的浅色短发造型，因需要反复脱色、上色而造成头皮痛到恨不得连发带皮掀开头盖骨，一死了之。 赫莲淇更因新造型要重新染发而导致脱发，发际线地带有一厘米地方寸发不生。 造型师神乎其技地巧妙遮掩住。 自由风组合出道第三个月发行第一张迷你专辑。 赫莲淇的新造型再引热议，再刮旋风。 新造型的构思把他分为黑白和冷热两个经典色与极端面。 纯白天使之面——清纯少年，笑如婴孩，美得灵动而无邪。 纯黑邪魔之面——冷肃少年，酷如狱神，俊得震撼而神秘。 如同人的构成复杂而富于收放、张弛的变化，生理、心理、行为、气质……叠加着相似或是迥异的人类。 人是多面的、立体的，如同多棱镜与空间透视。 赫莲淇是最能将复合且多层次的美感精准表达，并展现得淋漓尽致、恰如其分的人。 他能坚硬，能温柔，能冷酷，能温暖，能妩媚，能庄重，能妖娆，能纯良，能活泼，能文静。 总而言之，凡是你能想到的，他都能完美演绎。 月末数据显示出好坏参半的形势。 好消息是自由风组合打歌一周取得第三名佳绩。 坏消息是天然团打歌一周夺得冠军，赶超势头勇猛，并在余下的有效打歌期内连中三元，屡创奇迹。 百里煌率领的造星娱乐往昔创下的神绩惨遭撼动！ 一家独大、谁与争锋的年代似乎已过，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才是当代气象？ 第13章：从零开始，到建立名字（二） 市场会给人回馈，也会给人迎头痛击。 百里煌脸上被突然冒出的竞争对手打了一记无影手似的快拳。 他虽肿着半张脸，却没有恼羞成怒。他心里非常清楚，脸早晚会消肿。他是个内心深具着强烈自信的男人。因此，他的心态非常平和。 有市场的存在，就必定有输有赢，而商业博弈在输家赢家的变换之间才更有意思。他本来就不是怕输的人，更不是玩不起的人。 天然七人男团的所属公司是新成立的娱乐公司——零至一，幕后老板的名字百里煌毫不陌生——崔捷。如果他不是以零至一娱乐公司老板的身份出现在百里煌的视野中，那么，他早就该在多年之前和柏寅同一时期以另一种身份名声响亮。 百里煌思量着如何与代表零至一利益的崔捷求得双方共赢，于是，他想了个折衷的办法，就是拉拢崔捷加入造星娱乐公司的利益联盟。这是成本最低、效益最高的最佳选择。 四月天，和煦春风里夹着一股淡薄的甜味。 百里煌只身拜会数年未见的崔捷，他认为他的举动表示了十足诚意。 崔捷表面上以礼相待，内心里海潮翻涌。 百里煌予崔捷是个滋味复杂的存在。 崔捷拼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拼命想掌握足以篡改他人命途的权力。 他一直渴望与百里煌站在一条足够平等、公平的平行线上一较高下。或许，仅是他沉陷于自我慰藉、自我满足的假象之中。 柏寅和百里煌都伤害了崔捷的男性尊严。可是，他爱柏寅，他不介意被伤。他介意百里煌伤他，是因为他恨百里煌以钱权压人。 崔捷离开造星娱乐以后去了视美娱乐。 可想而知——从零开始，到建立名字，他要经历多少挫败才能够证明自己除了当好歌手之外，还可以干好别的行业！他要实干耕耘、煞费苦心到何种程度才能得到米老爷子的信任与提拔！尽管他没有脱离娱乐圈，可他最终跻身管理岗位！直到柏寅演唱会出事故摔伤住院，他才请长假暂离视美娱乐。 他打拼过程中所有的冲劲，既源自柏寅、百里煌累加的外力，又源自不认输不服气的内力。 百里煌一定不知零至一娱乐背后真正的实际控制人是视美娱乐公司的新任总裁米飞鹰。 米飞鹰知道崔捷的行为动机，知道崔捷跟百里煌之间的恩怨。 米飞鹰答应资助崔捷，为的是帮崔捷营造出与百里煌相等的竞争资源，让崔捷了却和百里煌在拥有同等资源与条件下仅拼个人能力的心愿。 百里煌和崔捷的能力或许相差悬殊，或许相差无几。 米飞鹰出资的目的不是观战，而是帮崔捷寻求一个答案。不论百里煌强者恒强地胜于崔捷，还是心悦诚服地败于崔捷。崔捷都将不再愤愤不平，也将不再执迷不悟。崔捷会得到不惑的答案。 而米飞鹰则获益于交叉式均化持股，能做到两方通杀、大小通吃。 崔捷不在意要以狐假虎威的形式得来与百里煌平等比拼的机会。 “我觉得我们可以化敌为友，不战而双赢。你觉得呢？”百里煌谈判时从不端不必要的架子。不可一世、傲慢自负的态度只会惹人厌，只会使谈判结果适得其反。 “你以为我在跟你争利？我告诉你，我真正跟你争的是男人的尊严！”崔捷的脸色如严冬腊月，声调如秋霜，顿时，整个时空都萧条了。 “我刺伤过你男人的尊严？何时何地？”百里煌有点震惊，也有点纳闷。每个人对尊严的理解和坐标系不同。他对崔捷提到的事情毫无印象。 “你当真记不起来？”崔捷的语气冷到结冰。 百里煌不回应。他脑中一片空白。 “你不是逼柏寅咬你的钩吗？他咬了，把我给甩了！” 百里煌如梦方醒。敢情崔捷是来讨债的。怪不得他老说他们之间不是利益之争，是男性尊严之争。 “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做些说明！当时我并不知你们在一起。但这无关紧要，你们就算在一起，只要我看上柏寅，我一样会放钩！他自愿咬钩是他的事，他甩你也是他的事，这两件事你统统怪不到我头上！可我能理解你！你那么在乎他，全因你爱他！一个人，也只有爱TA的人才会拿TA当回事。我从不爱柏寅，从没把他当回事过。柏寅不过是我的众多选择之一。他和我只存在愿者上钩的权色互换关系，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我视他如草芥，卸磨杀驴再正常不过！时至今日，你要还爱柏寅，就把柏寅追回来！这才是你眼下最该做的事！而你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找我发泄你的陈年怨气！” 谈判变决裂。 “你不能容忍你处于竞争劣势地位吗？我劝你趁早接受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世事运行的定律！我死都不会和你结盟！”崔捷所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百里煌面对着因果报应的轮回，不动声色，就像是在石子路上悠闲散步，一不小心磨破了鞋底，他的脚板并没有感到不适，更没流血，他仍能朝石子路的尽头走去。就当做了回脚底按摩，还促进了血液循环呢。 世上总有他不能左右不能控制的事——他能操纵一些人和事，却无能操纵所有的人和事。就似他能操纵柏寅、郑善龙的肉体，把他们当作摇钱树，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得不到。就似他不抱希冀真能存在的例外也奇迹般地出现昭告他掌控力有限的事实。 赫莲淇是个一心向善、天真可爱的好孩子，他拂逆霸权主义时的模样真的很像奋勇强抗的战士，宣示着百里煌别想用金钱与权力染指他，而只能用爱去赢得他的青睐，只能用爱去俘虏他那颗24K纯金般的美男心，且只能用爱去摘得他菊花的贞洁。 百里煌也并非总是居于上风。虽然他的造星娱乐公司在行业排名里当过第一，但是一番群雄逐鹿下来，与造星娱乐实力不相上下的锦秀娱乐、视美娱乐皆轮换着排过第一。三家娱乐公司有着共生又相互制的关联。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对于不尽人意、事与愿违的事情完全不必恼火、泄气，而勇于承认这些不完美的残缺并不丢脸。 只有客观、正确地评估自己的实力，才能同样客观、正确地估量竞争对手的水平。 “你就先得意吧！我很快会收复失地！”百里煌音调平稳地扔下一句豪言壮语，怫然告辞。 崔捷望着已无人迹的门框沉思。 百里煌，激怒你，你才会以最饱满最激昂的状态迎战吧！ 我期待和你来一场个人能力的公平对决！ 第14章：从零开始，到建立名字（三） 百里煌拿出枭雄本色为朝崔捷发动首轮攻击而做准备。 他首先派人去调查崔捷的资本实力和资金来源，曲曲折折才查出了跟桂风亭相关的FT资本注资了零至一娱乐公司支持着崔捷锁定目标的反扑。 而桂风亭和米飞鹰关系密切。 这令百里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打公司利益与造星大鳄名号的保卫战。 他还派人去查天然男团七名成员每人的底细，只要被他发现缝隙，他就会运用舆论武器大作文章把天然团推下神坛、送上断头台，将之赶尽杀绝。 无风不起浪。 只要不是化石蛋，但凡有缝的普通蛋放久了都会臭！ 只要有刻意埋藏的秘密，就经不起深挖！ 天然团第一主唱与中学同班同学合买体育彩票，有幸中得三等奖，他心生贪念为独吞五位数奖金，把同学打成重伤，后由担任中学校长的父亲动用职权压下此事，象征性地赔了点医药费给被打一方而草草了结。 天然团第二主唱家里面经营着色晴产业，有几家提供三陪伴唱女郎的KTV，他曾携带外校低年级幼女去KTV玩，并胁迫幼女与其发生幸关系，后来家人财大气粗地给钱当掩口费又以人身安全进行恐吓，强煎幼女一事不了了之。 天然团副主唱之一以前做过MB。 天然团副主唱之二以前帮人运过毒品。 七个人已经倒掉了四个。 剩下的三个都是底细清白者。 天然团的丑闻曝光后，人气大挫，上升势头戛然而止，并极速拐头向下，呈直线下跌态势，一泻千里。 崔捷迅速做出反应，用假话包裹真相尽力补救，却大势已去，无力回春。 群众的智慧不可小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百里煌雇用的团队中有这些所谓心明眼亮的群众中的公知人物，在无形中制造着舆论波澜，且将舆论导向之水引入百里煌期望的流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爆料要猛，泼脏水要有技巧，都是娱乐圈打击对手的惯用伎俩和需要注意的分寸，而使用手段的火候和度的掌握直接决定打击效果。百里煌不费吹灰之力达到了他寄望的效果。 如他料想——天然团分崩离析。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部分。而那部分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更可以是虚实相交。 人们是贪新忘旧的。 单以男团质素来论，天然团或许是很优，可是总会输给无情的时间，输给自然法则和生物链的淘汰法则，输给比他们更优更强的对手。 牵涉丑闻的四人名誉破产，迫于舆论压力，从娱乐圈消失无踪。 百里煌就是要在天然团形成气候之前，在人们对天然团没养成习惯与变成精神依赖症之前，灭除他们。 当人们开始遗忘天然团的时候，自由风组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赫莲淇遭到恶意攻击。 想必是崔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蓄意反击。 有人质疑赫莲淇整容，有人怀疑赫莲淇的真实性别，有人骂赫莲淇是娘娘腔、人妖，有人说赫莲淇该去拍G片……非议猛于虎，恶评如洪水猛兽。 人红是非多。 一个身心健康的男孩，看到这样的言论会伤心是人之常情。 赫莲淇的心情像淋过一场风雪交加的冬雨，有一种热心冷透的感觉。 他把头蒙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百里煌适时地打电话给赫莲淇。 赫莲淇赶紧拭泪接听。 百里煌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在伤心时刻听到有镇定人心的功效。 “你还好吗？别一个人躲着哭。你可以找我倾诉。我能分担你的伤心，也能分享你的开心。” 百里煌的话语传进赫莲淇耳里，显得特别窝心。 他哭过以后会比从前更坚强！ “我现在不知道说什么，我想听你说话。” “你只是造型如此，这是工作需要。一个人，从零开始，到建立名字，总要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光环与阴暗、赞美与诋毁总是如影随形。你享受一些人的喜欢和热捧，就要忍受一些人的厌恶和冷蔑。你承受得了多少负面之伤杀，就能得到多少正面之生机！你现在不是无名小卒，是自由风组合的重要成员！你以后更会是世界瞩目的超级明星！这点小风小浪，我觉得你能挺过去！你别让我失望！” 百里煌安慰的话驱散了赫莲淇周身透骨的寒流。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可是我相信你的判断力！你决定方向，我跟着你走就是！我只对自己对公司对爱我的人负责！不爱我的人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百里煌无声地笑了。你感觉到我已经开始爱你了吗？ “你是个正能量暖男！” “我喜欢这个叫法！”赫莲淇已经不再伤心。 赫莲淇，你就沉浸在你的梦想里，尽情飞翔，尽情享受吧！没有比你心无旁鹜、浑然忘我、乐在其中的神态更美的了！ 百里煌的眸子秋意正浓，他的心扉印着层林尽染的枫林。 他不会过分保护赫莲淇，他要赫莲淇自然经历成长必须的全部环节，他要以最能铭刻的方式参与赫莲淇的成长！ 第15章：水星人和火星人相恋了 有些人的商业因子植于骨血，百里煌便是如此。 有些人的商业因子后天种植，崔捷便是如此。 这是崔捷经此一役，得出的一个答案。 崔捷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好比一般人非要跟爱因斯坦比智商，只会沦为自不量力的笑料。但他也不至于妄自菲薄。 换个角度看，崔捷的职场成就，也足以令一般人望其项背。 崔捷自感颜面无存，想一走了之，最后还是留在了零至一。也许他不适合做像百里煌一样指挥千军万马的大老板，但他适合做中高层管理职位。 他不会再和百里煌争斗或比试。 他只想为零至一娱乐公司履行他应尽的职责——股权激励带来的收益，最起码能弥补一点技不如人的失落。 百里煌决定在赫莲淇十七岁生日那天向他示爱，在零点前就把赫莲淇抓来自己家。 “我今天上午要录综艺节目，下午要去粉丝给我办的生日会，5号要去X国做出道一周年的庆祝演唱会表演，6号还要赶去T岛表演……求您行行好！放我回宿舍睡觉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以后报！”赫莲淇十分疲倦，出道至今劳动强度一直偏大，就没好好休息过。 百里煌双掌夹住赫莲淇的脸庞，用力揉了揉看样子站着也能睡着的赫莲淇的面颊，“赫莲淇，我，有点爱你！”无遮无拦，干脆利落。 迷糊状的赫莲淇被惊醒了！ “什么叫你有点爱我？”这话太引人遐想了！ “我在向你表白，你没听出来吗？” “算你狠！为了不让我睡觉，你连这招都用上了！我上辈子欠了你一笔巨款吗？你这样整我？” 百里煌呵呵一笑，扶住赫莲淇的一侧脸，一吻封缄。 赫莲淇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 初吻被个男人占有了！ 而且是在他人生唯一一次的十七岁生日这天，这印象太深刻了！ 吻，停了下来。 百里煌用大拇指抚触了一会儿赫莲淇的烈焰红唇，眼含笑意，“今晚，陪我过夜！跟那晚一样，你呆在这里就行！” 赫莲淇没有推拒。 百里煌不是铁石心肠，甚至还有温柔的一面。 百里煌善于点拨，又善于倾听，总是把精深的智慧转化为长话短说，准快狠地侵入赫莲淇的心坎里。 百里煌气宇轩昂的样子，很迷人，很高不可攀。 有一种陌生的情感在懵懂少年的心头翩翩起舞。 赫莲淇曾以为百里煌是他人生中厚重的乌云和附着性极高的苍耳，给他不可理喻、阴魂不散的紧迫感和重山压顶的剥削感。 可是，百里煌渐渐地颠覆了这种感觉。 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清。 他曾大胆假设，倘若百里煌向他表白，他可能会接受。这是他对百里煌的感觉。 倘若百里煌对他没爱，他也不难过。这也是他对百里煌的感觉。 所以，当百里煌真的向他表白，并且是在他十七岁生日这天，另外还占有了他的初吻，他确定他不会一下子接受百里煌滚烫的感情。 “我的心不会随便给人，我不会轻易说出“我爱你”这句话。我的爱很剔透很深沉，非常有价值，你要得起吗？你不必用言语回答。当我通过时间的检验，愿意为你付出千金难买的真挚和深情，你就当之无愧要得起我的爱。” “这是你的爱情观？”百里煌正在认真咀嚼其中的深意。 “算是吧。你的爱情观呢？你也可以自由表达，直抒己见！”赫莲淇很想知道百里煌对感情的看法和态度。他可以通过百里煌的爱情观去全面了解这个男人。 “不砸钱你也愿意和我相爱，并永远互相忠诚，这大致上就是我的爱情观了吧！”百里煌抿唇一笑，轻描淡写。 “虽然我很同意你的后半句观点，但是，你的爱情观为什么要和砸钱扯在一起？”赫莲淇若有所思地发问。 “你想想看，如果砸钱就能得到你，我凭什么珍惜你？” 百里煌的问题问倒了赫莲淇。 赫莲淇几乎是下意识地自我代入，他极想知道答案，“那你要怎样才会珍惜我？” “如果能让我得到你的惟一途径只有真心相爱，那么，我才会心甘情愿珍惜你。”百里煌说得很笃定。 “你非常看重爱的纯度，这点和我相同！” “你知道‘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用心活着，我拥有加倍的幸福。而我的幸福只与一人有关。”百里煌若有所指的眼神飘过赫莲淇。 “我当然了解！我的幸福也只与一人有关！而我不确定与我的幸福有关的那人是不是你。” 百里煌伸手撂起赫莲淇额前的金发，柔顺的发丝下立刻露出被遮住的一双水汪汪的明眸。 “我们很相配！”这句话内涵颇丰。 百里煌一米八八，赫莲淇一米七八。 百里煌正值三十出头的壮年期，赫莲淇正值十七岁最青春的阶段。 百里煌的真意对上赫莲淇的真情，百里煌的专一对上赫莲淇的忠诚。 “你太有心机了！不论我接受与否，都要从十八岁生日开始，每当我过一次生日就会想起有个叫百里煌的男人曾经在这天向我表白，每年回想你一次，在这个与我有深切联系的日子。你是故意想让我惦记你一生？我才不怕被你荼毒呢！” 赫莲淇抱住百里煌健壮的腰身，勾起嘴角笑得很惬意。 水星人着陆地球和地球上的火星人相恋了。 相知相爱，如此美妙！ 第16章：有史以来，最幸福的生日 百里煌搂住赫莲淇纤瘦的身子，把他抱上床。 赫莲淇刚碰到床就神奇地入睡了。 百里煌恶作剧似的轻咬了一下赫莲淇薄薄的唇瓣，赫莲淇毫无反应，正在酣睡。 百里煌为赫莲淇盖上被子。 赫莲淇累死累活赶通告的时候，收到百里煌的语音信息，他一得空就收听。 “你下通告，直接来我家！”百里煌霸气如旧。 赫莲淇已经很习惯了。 他的嘴角微微泛起甜丝丝的笑。 拍摄进程因现场小状况频发而往后延时了一个多小时。 赫莲淇录制完节目，眼看又近深夜。 他背着装有粉丝送的美容杂志和零食的大包包去了百里煌家。 赫莲淇输入指纹，房门自动打开。 当他进到屋内，房门又自动关闭。 客厅里亮着暗黄的灯光。 百里煌的酒柜台面上点着被切开的矩形烛光阵，像落入凡尘的星火半围着摆在一边的一个心形冰淇淋蛋糕。 蛋糕宁美如冬，很特别，只有较薄一层，是普通蛋糕三分之一的厚度，上面缀满了用粉、白、棕、黄、绿五种颜色，即草莓、奶油、巧克力、芒果、绿茶五种口味的冰淇淋做的小莲花群，就像盛开于仙界天池中的一池彩莲——精美得无与伦比又可口到垂涎欲滴。 阳春白雪的意境，精美的视觉效果。 赫莲淇惊叹着观赏，观赏着入迷，都舍不得吃了。 百里煌从厨房端出一大盘由酒店大厨做的热气腾腾的烤乳羊，和一盘迷你海鲜蔬菜三明治。 “生日快乐！希望这是个令你难忘的生日！” 赫莲淇的心里很暖很暖，暖到蛋糕上的冰淇淋莲花好似在眼前融化了一样。 他扬起双臂，圈住百里煌的颈项，青涩献吻。 百里煌搂着赫莲淇一起凑到酒柜桌面上，“先吃蛋糕，再吃三明治，最后吃烤乳羊。” 赫莲淇端详着钢叉上的冰淇淋莲花，将一朵雪莲送入口中细品，入口即化的浓郁、细腻、冰凉，陶醉如幻。 他和百里煌合作，吃掉了大半个蛋糕，吃光了三明治和烤乳羊。 赫莲淇用钢叉按灭芳香蜡烛的温晕火光，瞧着一缕细烟散尽，然后，动作利索地收拾残局。 他洗完澡，穿着百里煌的羊绒睡衣躺到沙发上，凝视着站在落地窗边小酌红酒的百里煌。 百里煌反身迎上赫莲淇明净的目光，他放下酒杯，走到沙发跟前，慢慢坐下，轻轻俯身吻上赫莲淇温软的唇，轻舔一下，移至赫莲淇的脖子，赫莲淇的脖子右侧有一颗淡痣，百里煌吮吻那颗痣，一朵红梅隐约舒绽。 赫莲淇起了陌生而强烈的生理反应，他的某个敏感部位极其诚实地亢奋着，由软变硬，由常温变灼热。 他难为情地用双手挡住脸，只露出鼻尖、嘴唇和刀削般的下巴。 百里煌轻笑，大掌从赫莲淇的肩膀滑至下题。 他熟练地掀起赫莲淇的羊绒睡衣下摆，脱去赫莲淇的内裤。 赫莲淇有一双纤白长腿，下题秀气而粉嫩。 百里煌含住赫莲淇的下题，赫莲淇的呼吸急促起来，手脚绵软无力，体温缓缓升高至前所未有的温度值。 一阵花团锦簇的缱绻，一阵江水苍茫的迷蒙，一阵天摇地动的颤抖。 赫莲淇因紧绷而曲起的腿松懈地放平，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百里煌将蜜汁吐在纸巾里，把纸巾扔进纯为摆设的烟灰缸，随即又抽出纸巾擦嘴。 他拨开赫莲淇遮面的双手，赫莲淇羞涩的脸无处可躲。 他们对视。 赫莲淇眉如黛叶，唇如粉樱，眼眸黢亮，如幽深的湖水泛着晶亮的波光。 百里煌笑得很温朗，浓眉似横峰，沉黑的眼中既是浩瀚星空，又是包纳深海。 赫莲淇的心弦为之一动，羞赧顿散，取而代之的是波浪起伏的震颤和满溢心胸的甜蜜。他愿意被百里煌吞噬，愿意为百里煌神魂颠倒。 百里煌躺到沙发外侧，紧贴着赫莲淇的身体。 赫莲淇钻入百里煌怀里。喜欢独处的他，变得极愿和百里煌亲近。百里煌能轻而易举地攻坚他的心理防线，是因为百里煌用对了方法——以真心换取真心，以真情博取真情。 “宣传活动期内，你最好只吃蔬菜水果和保持人体酸碱度平的肉类。”百里煌贴在赫莲淇耳畔善意提醒。 “真忙起来时哪有功夫吃饭啊！我能就手吃点粉丝给的零食就不错了！哪还能那么讲究那么挑呢？准时吃饭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赫莲淇坦言着他真实的工作状态。 百里煌抚摸了一下赫莲淇的手臂以示安慰。 “即便如此，你最好还是禁吃零食！别疏忽管理形象！” “你跟个三个月大的男婴说要他管住自己的嘴别吃母乳行吗？就算男婴同意，并且管得住自己的嘴也管不住自己的胃啊！男婴的父母根本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挨饿吧！饥饿是生理反应，不由自己作主啊！”赫莲淇只是表达自己的意见，不是存心逆反。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我绝对没有跟你讨价还价的意思！我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极有自信！”赫莲淇立即澄清。 “你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极有自信，也照样要坚持保养！别仗着年轻就疏于保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的外貌就是你发展演艺事业的重要利器之一！我公司任何一个大牌小牌艺人关起门来为以最佳状态登台而挨饿，我是准许的！不论歌手或艺人或明星，在台上就该表现出最佳状态给观众！这是一种敬业精神！但我个人更倾向于健康饮食配合适量运动的保养法！所有的保养法都要基于性命、健康无忧的前提！我说了让你禁吃零食，就是你必须有极强的自控力来保证你一点都不会偷吃！哪怕是只偷吃一片薯片！你的叛逆就不需用在这件事上了，既行不通又不明智！你需要用在这件事上的就是你的自制力和恒心！” 赫莲淇忽然想到包里刚刚遭到封杀的零食们，不禁发笑。 “你让我想起我的家人。” “你我感情再深点，就是家人又胜似家人！” “我很喜欢这种又暖又甜的温馨感觉！”赫莲淇笑得极其甜美。他可以为了百里煌放弃薯片之类的零食。反正，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吃也罢！再说，百里煌绝对不会亏待他！ 百里煌紧紧揽住赫莲淇，亲吻着赫莲淇的头发，“我重视你，才会谆谆告诫你！”此句耳语简明有力。 “我爱你，才会听从你的告诫！”就算你独断专行，只要我深爱你深信你，我就会顺服于你！ 第17章：平安夜，情人糖 恋爱中的赫莲淇像一只乖巧、温顺，又有点小淘气的小粉猪。 攻击性不见踪迹，只有娇憨、纤柔，以及男孩天性里奔放的顽皮。 平安夜来临之际，冬雪纷扬。 赫莲淇特意赶在百里煌回来之前到达百里煌的家，他想捉弄一下百里煌，增添一些欢快的节日气氛。 当身上落着雪花残片的百里煌一进门。 赫莲淇乍然冲到百里煌面前，把从道具组那借来的红色鹿角发箍麻利地戴在百里煌头上，又把一个红色圆球状假鼻子戴在百里煌的鼻头上。 他看着百里煌搞笑的扮相，哈哈大笑起来。这比看一部叫人捧腹大笑的喜剧片更令他开心。 百里煌站在原地，由着赫莲淇笑，不摘红鹿角，也不摘红色的圆鼻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快乐小孩样的赫莲淇。 赫莲淇面带笑容地鼓起脸，嘟起粉嫩的嘴唇，走向百里煌，抱住他。 赫莲淇的脸颊擦过百里煌大衣上的冰晶残末，一丝幽凉感一掠而过。 百里煌心情愉悦。 他把手搭在赫莲淇肩上，两个人依偎着一起走进厨房。 赫莲淇煮了一锅鸡蛋青菜面，和百里煌一块愉快地谈笑分食。 临近午夜，白雪皑皑的Z城，清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百里煌双臂撑于床沿，赫莲淇蹲在他的双腿间。 赫莲淇学着百里煌的动作，用口腔裹着他的中心之脉。 吞吐之间，魔物涨大，豪雨注满赫莲淇的口腔，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纸巾接住浓稠的汁液，却仍有残液滴在百里煌身上。 赫莲淇用纸巾擦净。 百里煌架起赫莲淇的两条胳膊，两人贴身紧拥，百里煌稍一旋身，便压着赫莲淇倒在床上。 狂吻，如雨水细密地浇洒。 喘息，如潮汐往返的喧嚣。 百里煌持枪入室，搅出火花爆射，猛烈、刚劲，满进满出，快慢交替。 赫莲淇忍着剧痛侵袭，抬臀承受猛虎游山、龙行云霄一般的撞击与刺激。 两个人都热不可耐，两个人都在积极而热切地找喷发的出口。 汗水密布全身，化为磷火。 烧着了身体发肤，使之热烫、缠绵；烧灼了真挚的灵魂，使之冲顶、飞腾。 残情如灰烬。 刻入生命与灵肉的印记，久绕不去。 百里煌握住赫莲淇娇嫩的生命延续源，与其交换热吻。 爱已欠入心轨，爱已镶进骨髓，留下最深的不可磨灭、不可替代的痕迹。 这痕迹，等于一生，等于唯一。 赫莲淇凑近百里煌，脸贴脸地悄声说了一句夜莺呢喃般的低语：“百里煌，我爱你！” 初吻初恋初夜都是跟百里煌。 真是从一而终的完满人生啊！ 赫莲淇笑靥烂漫。 百里煌心满意足。不轻易说我爱你的人已经对他说了两次我爱你。这是最动听的甜言蜜语，最深承眷注的浪漫。 情人糖，情人给的糖，即是如此感觉。 他往赫莲淇红艳艳的菊花上涂抹了些棕榈油，涂抹得很细致，手法熟稔，菊花娇俏地缩放着。 百里煌怜爱地吻上菊花，嘴唇到心灵的共振，极像击中要害的按摩，镇痛效果不明显，可心理效果显着，精彩纷呈的幻觉，致使眼帘所及的世界，都斑斓成梵高的向日葵油画。 赫莲淇舒服得发出曼妙轻哼，甘愿为百里煌忍痛、不怕苦累。 情人糖，甜在嘴甜在心甜在冰魂雪魄的糖，即是如此感觉。 百里煌右手穿过赫莲淇的颈后，放在他胸前，左手搂着他的细腰，他觉得拥入怀中的是世界上最昂贵难寻的奇花异卉，幽香如树。 赫莲淇往百里煌的胸膛处挪近了些，他心中的花卉遍布成怒放的花海，又成了一幅出自某位名家之手却未曾公开的画。 第18章：穿心之箭 圣诞节当天，赫莲淇要随公司摄制组出外景拍摄一辑预备在情人节前夕发行的音乐特辑MV。 赫莲淇浑身酸痛，菊花更是火辣辣地痛，他哼都没哼一声，照样工作，用百里煌和他自己的话说，这就叫敬业。 时间一跃，来到新年。 一月底，赫莲淇的亲大哥赫文星风尘仆仆地来到Z城，他准备报考Z城设计学院城市规划专业研究生。 一方面Z城的教育资源比F镇丰足，就业机会更多且薪资水平高于F镇。 另一方面，他来到Z城后更易于见到赫莲淇。他暗藏的相思之苦，终于有机会透气，有机会阳光化。 他入住一间经济型酒店，安置妥当，就打电话给赫莲淇邀他见面。 赫莲淇颇感意外，久未见面的家人突然到来，算是很大惊喜。想念之情化作一条冒着暖气的河流，在幽微的心谷来来回回地奔腾不息。 他决定下了通告先去见赫文星。 他打电话给百里煌，要百里煌开车到赫文星住的酒店楼下接他，再一起去约会。 赫莲淇卸妆改扮一番，穿着军绿色连帽厚夹克，把自己包得像一堆粽子中的某个与其他粽子毫无区分的粽子，步履匆匆地行至赫文星住的酒店前，天色已入夜，窄长的路灯照出白茫茫的光效，却敌不过黑夜刚至开端的冗长暗沉。 楼前入口处等距离栽种着几株腊梅树，开了满枝的淡黄花朵，暗香疏影，清冽提神。 赫莲淇快步上楼，敲开赫文星的房门。 对赫莲淇来说，见到赫文星的一刻，是久别后单纯的思情之情。 对赫文星来说，见到赫莲淇的一刻，却是比亲情多出一些的微妙感情。这种无法爽朗表达的情愫隐蕴了很多年——如果没碰到触点，兴许是一生的守口如瓶。 房内摆设很简单，能充分满足基本需要，看上去也很整洁。 “自从你出道以后，就忙得没空回家看望亲人，我们可想你了！我是爸妈派来看你的特派员！呵呵！” 赫莲淇有点内疚，因为工作原因，他确实没太多时间陪伴在父母身边。幸好有一位大哥能帮他分担一些尽孝的义务与责任。 赫文星捋下赫莲淇遮挡了大半张脸的帽子，“你瘦了好多！有没有好好吃饭？”眼神流露着心疼，语带关怀。 “大哥，我没饿着！你别担心我啊！”赫莲淇笑着安抚。 赫文星露出拿赫莲淇没辙的笑容，而这个笑容并未绽露多久，就僵在脸上，凝成了一个可致天翻地覆的大漩涡。 他看见了赫莲淇脖子右侧的吻痕，像零落的粉色蔷薇花瓣，有深有浅地印在那颗浅痣周围，最艳的落红正覆在浅痣上，比痣更醒目。 他倏然抓住赫莲淇的肩膀，瞪大眼睛，拼命遏制着心中的激流，“你恋爱了？” 赫莲淇神色颇为惊讶，却不否认，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承认。“只不过跟最初的设想相比，出了一点点偏差。” 他曾希望能和愿意跟他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空的女孩谈恋爱。百里煌抢先一步插队，占据了那个位置。他觉得和百里煌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空好像也很不错。 真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真心和爱，什么都是浮云。 赫文星没有追问，等着赫莲淇自行交待。 “我和一个男人相爱了！那男人还是我老板！”赫莲淇十分坦然。 “我不看好你们！你还是和你老板分开比较好！他身边那么多诱惑，怎么会对你认真？为你付出真心？他肯定只是玩弄你！把你当成谋利工具罢了！你千万不能陷得太深！”赫文星一反常态，显得格外狂躁。 他摇晃着赫莲淇的肩膀，把赫莲淇按到了床上，眼中的慈爱被阴鸷覆盖。 看着行为举止与平时判若两人的赫文星，赫莲淇心惊胆战。 他呆怔了一秒钟，马上恢复正常，他握住赫文星的手腕，将赫文星狠狠摔出去。 赫文星重重跌到地上。 赫莲淇搬起四脚长凳，把赫文星困在凳子的四脚之内，表情严肃地俯视着赫文星，“大哥，你是不是疯了？你冷静一点！” 夜色更深暗了。 心情更霜雪了。 玻璃门碎了，赫文星无法再假装慈祥了。 “弟弟，我……”不是赫文星欲言又止，而是赫莲淇捂住他的嘴。 “大哥，你什么话都别说最好！” 赫莲淇起身便走，果决的背影，果决的摔门声。 赫文星的泪从眼角滑落。 赫莲淇即便会爱上男人，却不会爱上他。 阻隔爱的不是性别、血缘、伦理道德、生离死别，而是不爱。 穿心之箭一夜射中两个人。 赫莲淇奔出酒店，就看见百里煌的车停在一棵腊梅树下。 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满腹心事地要百里煌开车。 百里煌带赫莲淇到了一个鲜少人去的地方。 他不要赫莲淇带着负面情绪跟他回家。 他不会逼问发生何事，但他会安静地陪伴，等待赫莲淇自愿坦陈。 他默默地看着赫莲淇，默然地给个拥抱。 他给赫莲淇充裕的时间和空间来清理情绪垃圾，调整心情。 赫莲淇叹气，抱紧百里煌，整理好思绪，“我不知道我大哥有严重的恋弟情结！刚才他扑倒我，我吓了一大跳！” 百里煌亲昵地抚弄着赫莲淇的颈项，理性分析，“处理这个问题有点棘手，毕竟你们有血缘羁绊，你想从法律上摆脱束缚不太可能办到，若从空间上疏远就容易办到了！最关键部分取决于你的态度！” “我大哥对我的特殊感情是注定得不到回应的！也是注定会受到伤害的！我和他最紧密的牵绊是血缘和亲情。我避开他，应该是避免更深伤害的最好方法。”赫莲淇心生一个理智决定。 “听你说你大哥是学城市规划的？” “你耳闻不忘啊！我只稍稍提了一下，你就牢记！”赫莲淇不吝夸奖。 “我可以资助他去意大利留学、欧美游学或去智利留学、南美游学的费用。说不定他会淡化对你的这份情结，他会转变对你的执着之心。他若不愿去，只愿留在Z城，我们也不能强迫他。那你以后就只和他在人多的公众场合见面，家庭聚会尽量带伴或是跟父母亲戚们一起！这样安全相对有保障！” 赫莲淇苦恼地皱眉。 百里煌吻上赫莲淇的眉头。 赫莲淇安心一笑。 第19章：狂爱，极恨，血肉模糊 赫文星自从知道赫莲淇和百里煌相爱后，对百里煌充满了嫉恨之情，认为是百里煌抢走了他心爱的弟弟。 他无心向学，无心考研，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赫莲淇从百里煌那里夺回来！他恨不得除掉百里煌，就像折断一根梅花枝。 他不知狂爱的力量会使人疯狂成魔，他不知极恨的力量会使人滑向犯罪深渊。 他跟踪百里煌，以某公司电梯维修员的身份混到百里煌最常住的地方。 当他做好充足准备。 当他终于找到可乘之隙。 他绞断了电梯缆绳，在百里煌搭乘电梯之时，他举着灭火器喷了百里煌满脸的白色泡沫。 百里煌的脸被冻伤，他用袖管内侧粗略地擦拭双眼及脸部。 当他重见光明时，只见一个火红的灭火器瓶朝他砸来。 他躲开，脚下一绊，行凶者被他拉进电梯的密闭空间。 电梯门合上。 百里煌与赫文星在电梯内对峙。 冰冷钢铁味掺杂着一股化学品的古怪气味，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百里煌踩了踩横倒的灭火器瓶身，突然一脚踢到角落，他成功夺下凶徒的凶器。 赫文星有点不知所措，神情恐慌。 百里煌不知道他们离死亡很近，可赫文星知道。 赫文星恐惧的是死！ 你有幸活着走出电梯，而我死在电梯里，我就成全你们！ 百里煌静观暴徒，发现这人的长相似曾相识。 “你跟我有仇？没把我一个人困在电梯里，却连累了你自己，你这样的复仇大计相当拙劣！相当失败啊！”百里煌恶语挖苦，他要激对方采取下一步行动。 “你抢走赫莲淇，你就是我的仇人！你就该死！！”赫文星扑向百里煌。 真正触怒他的不是百里煌的话，而是赫莲淇对百里煌的爱！然而，他怪不了赫莲淇，只有怪百里煌！ 百里煌对暴徒瞬息的似曾相识，迎刃而解。 他擒住赫文星，电梯开始出现故障反应，轰隆隆一声巨响后，失重似的往下掉，倏地卡在了两层楼之间。 这时，赫文星滚到了电梯门边，电梯门忽然打开。 百里煌正想去拉赫文星一把时，电梯又开始往下掉，这一次，赫文星的头被电梯死死夹住，咔嚓一声响，他的脖子被电梯门夹断了。 而他的皮，在电梯的下沉过程中，擦着建筑物森黑的墙体，只在几秒内就不翼而飞，像被厄运之神剥去了一样，只余下附在森冷白骨上的血肉模糊，以及残乱的猩红肉糜，污垢的墙上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百里煌有大约两秒钟动弹不得，他呼吸到的空气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恐怖到毛骨悚然的气息。 赫文星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死于自掘坟墓。 爱，能否不被禁忌约束？ 他对赫莲淇的孽之爱，是不是一种深重的罪恶？ 如果是，他用死亡赎罪。 百里煌报警，在警察的帮助下脱困。 他把整件事讲述得像是赫文星因为考研压力过大而引发心理问题，酿成自杀悲剧，而他则是不小心参与其中。 赫莲淇深受冲击，他不知该怎样将噩耗告知父母。 这夜，特别漆黑。 百里煌抱紧赫莲淇，赫莲淇才不至于不停地打寒战。 第20章：暴雨中的痛苦与沉默（一） 赫莲淇在百里煌的支持下，鼓足勇气将赫文星去世的伤耗告诉父母。 双亲的悲痛万分，不可避免。 最重要的唱片宣传期过后，赫莲淇向公司请了一天假，专程回F镇老家祭拜赫文星。 他错过了赫文星的葬礼。 他去山上采了一把野花，放在赫文星的坟前。 年轻鲜活的生命冷凝成一张遗照和一座孤坟。 赫莲淇呆呆站着，一语不发。 他游离于真实与幻界之间。 他内心的痛苦如此悄然，是因为那痛苦不能声张。 他在小山头、田野间，逛了一遍又一遍。 想起很多他和赫文星之间发生的鸡零狗碎的琐事，他们由于年龄差距，并没有经常玩在一起，却一样友爱互助，一样兄弟情深。 直到赫文星那晚的失控，破坏了祥和的兄弟情。 山野里，翠树欲滴，芳草萋萋，花叶飘零…… 眼前的景物模糊为抽象画。 凌乱的发丝飞扬为诀别曲。 大哥，我会帮你保守秘密，请你安息！ 赫文星的坟茔显得无比冷清而又无比安宁。 傍晚时，下了一场暴雨。 赫莲淇冒雨回Z城。 他疲惫地来到百里煌家。 客厅灯光的亮度被调得偏暗淡，在雨夜的烘托下却是刚好。 从酒柜延伸而出的吧台上放着一瓶红酒，百里煌正斜倚在落地窗边上饮酒。 赫莲淇默不作声地走过百里煌，径直走入卧室，蹲在床边。 他怎么忍心让父母知道亲哥哥对自己怀抱着超越血脉亲情的感情而伤心！他宁肯三缄其口，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场！ 缄口不言的沉默，像凌迟酷刑。 百里煌坐到床边，右手搭在赫莲淇的左肩，用极具治愈效果的男声宽慰：“虽然你选择沉默很痛苦，但是，我认为你隐瞒事实真相是对的！至少，你的父母不用当面挨完一刀又背后挨一刀，不会伤上加伤！逝者给生者带来的伤痛会被时间冲淡，我们悼念这一次就够了。” 赫莲淇面无表情，只默默流泪。 这种似匕首直插心脏的痛苦，不会烟消云散。 百里煌用指背拭去赫莲淇脸上的泪水，赫莲淇抬头望着他，抿了抿薄唇。 百里煌微笑着递给赫莲淇纸巾。 赫莲淇接过纸巾摊开，盖在脸上，一边仰头，一边用双手压在纸巾上蹭泪。 “陪我洗澡！”百里煌发号施令。 “鸳鸳浴会不会太刺激了？我怕流鼻血！”赫莲淇的情绪阴霾一扫而光，用过的纸巾被他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流点鼻血增加情趣！”百里煌的口吻充满魅惑感。 “重口味？”赫莲淇满含好奇且兴趣盎然。 “我不会伤害你的！”百里煌摆明立场、原则和态度。 “我知道！”赫莲淇俏皮一笑，快速站起，跑进浴室。 百里煌坐在超大浴缸边放水，手里拿着红酒，不时地往热水里掺兑。 水蒸气缭绕间，也能闻到红酒香气，而磁砖上、镜子上迅速蒙雾。 赫莲淇用手掌抹了下镜子，他光溜溜地站在镜子前梳头，他把及肩长发扎成一个小禾苗似的辫子。 百里煌停止放水，把红酒放回酒柜，回到浴室后站在浴缸边开始解衣。 他盯着赫莲淇的头发，“为了保持新专辑的造型，你还脱发吗？”自然而然的关心。 “好多了！没刚出道时脱发脱得那么厉害了！”赫莲淇边答边坐进浴缸，水温舒服得令他眯了眯眼，神经非常放松。 百里煌随之坐进浴缸。 第21章：暴雨中的痛苦与沉默（二） 泡完红酒热水浴，已近子夜一点。 暴雨如注，毫无停歇之意，像要淹没Z城。 百里煌、赫莲淇刚准备就寝。 百里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者是百里煌的母亲大人商丽莎女士。 百里煌的爷爷百里英明突然昏迷被送入医院，病情挺严重，正在急救室抢救。 他要速速赶去医院了解具体情况。 他挂电话后，轻轻拍了拍赫莲淇，“我送你回宿舍！我现在要赶去医院！” “怎么回事？”赫莲淇忧心忡忡地询问。 “还不太清楚，我现在去医院了解情况！”百里煌神速换装。 赫莲淇也整装待发。 百里煌驾车送赫莲淇回宿舍，稍作停留，就急匆匆赶往医院。 一袭黑色暗纹刺绣丝绸套裙的商丽莎，像一束拉长拉宽的寂寥暗影，守候在急救室门外。 百里煌走到母亲身边，给了她无声拥抱。 百里煌是商丽莎在这个家唯一的精神支柱。 抢救结束，百里英明活了下来，只是仍在昏迷。 百里英明被送进单独病房。 值班医生告诉百里煌，老人家患了食道癌，末期。 得了这病，乐观的情形和悲观的情形几近毫无二致，能勉勉强强续命会给患者带来极大痛苦，等死的过程患者同样要遭受极度痛苦的煎熬。 作为倍受患者信赖的家属，遇上这样使多方难受的选择题，都很难从一或二中做单项抉择。 越不能轻率解决的事情，背负的包袱就越沉重。 百里煌站在紧挨病房的走廊上忖度，左思右想、权衡利弊，最终决定等百里英明苏醒后征询当事人的意见。若当事人要他决定，他就让老人家走得痛快一点。 心慈手软向来不是百里煌的作风，尤其是面对老者濒死的莫大痛苦，他会让老者死得痛痛快快！死得安详！ 商丽莎比起百里煌的内心如焚，表现得过分冷静。 她自我挣扎许久——或许，她和百里荣华还有点夫妻间的感情基础，可是那感情基础是建立在她的年少无知和他的谎言之上！脆弱不堪的沙塔如何经得起倾盆大雨的洗涤？海市蜃楼如何能变为触摸得着的永恒之作？人又怎能奢望在岁月迁移中一成不变？ 她成熟了。 她不愿自欺。 她揭穿了百里荣华虚构多年的连篇谎话！ 她和百里荣华的战争，百里煌是无辜的。 她决定只将结果告诉百里煌。 “我打算和你爸离婚！”她已经不爱百里荣华，也已经寂寞太久太久，久到无法再继续忍受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百里煌十分惊愕。 暴雨之夜，变故频发。 他一瞬不瞬地瞅着母亲风霜微显的韶秀容颜，“你不告诉我你们离婚的理由？” “你去M国问你爸！”商丽莎只给了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她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完整的家，顷刻间四分五裂。 百里煌扪心自问，是他太迟钝没察觉父母的感情早就存在裂痕？ 百里英明由母亲照顾，百里煌飞去了M国。 他想找寻答案。 父亲这两、三年久居M国流连忘返的原因，母亲决然提出跟父亲离婚的原因…… M国某条空旷、干净的街道，高楼林立，成排的胡杨树围绕着房屋，很气派很壮观，也充满了特有的文化底蕴。 百里煌按门铃。 百里荣华裹着一条白床单开门，一见来访者是百里煌，寒暄语、客套话全部省略，继续回房跟他花钱请的人体模特在卧室里寻欢作乐。 百里煌关门，走向卧室。 床上是两个男人。 百里煌没眼花看错。 他确定床上肉搏正欢的是两个男人。 年轻男子是个棕红头发、地地道道的外国人，他不认识。中老年男子是他爸百里荣华，他再熟悉不过。 他默默退出房间。 他寻求的答案，竟然是如此荒谬绝伦的答案。 他绝非平白无故的性取向也能自圆其说了，因为他老爸百里荣华就是个再也藏不住的GAY！ 百里煌受到重击，跌坐在深棕色英式宫廷沙发内。 年轻男子从百里煌面前如浪蝶一般妖冶而过，临走前递了个飞吻给百里煌。 百里煌没有任何反应。 百里荣华懒洋洋地围着床单，艺术家范儿十足地坐到百里煌对面的沙发里，无论是行为还是样貌，完全不加修饰。 曾经的百里荣华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现下的百里荣华形象粗犷，胡须没过锁骨，浓密的头发长过耳垂，像个生活在现代的野人。 他很想知道，眼前的父亲究竟是释放本性？还是自我放纵？ 百里荣华点燃一根香烟，漫不经心地抽起来。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告诉你，这是报应！我一直不敢面对自己是GAY的事实！从青春期逃避到成年！从未婚逃避到已婚！直到三年前我遇到一个令我心动的男人！我终于能面对自己是GAY了！可惜好景不长，真让我动心的男人，半年前被别的男人撬走了！我失恋那天，下着暴雨……我很心碎很痛苦，却只能沉默！我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但我目前并不想做任何改变！” 百里煌听后，说不出话来。 他的沉默和百里荣华的沉默在烟雾中豁然交汇。 就像他们远隔千里的情感被某种向心力赫然拉近，彼此渗透。 百里荣华的烟抽完了。 百里煌望着百里荣华，“爸，你应该告诉我！我能理解你的处境！我也是GAY！我在很多年前就确定这个事实！我不回避，更不逃避！你蒙骗、伤害了妈，但你不能一直蒙骗她伤害她！你应该向她坦诚一切，尽管不能减轻更不能补救已经造成的伤害，可也不会再永无止境地拖累下去！你们都应该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开始追寻之前，你们必须先互相都获得解脱！” 百里荣华怔怔看着百里煌，苦笑着搓了搓脸，“抱歉，我把GAY基因遗传给你了！也情非得已地误伤了她！” 百里煌能听出父亲话里深深的愧疚和一份诚心。 至少，父亲没有像诓骗母亲一样欺瞒他。 第22章：正能量暖男＝钙片 百里煌返回Z城不久，商丽莎去了M国找百里荣华秋后算账！ 有些伤害一旦铸成，便难以平复！ 有些愤恨不是说消解就能瞬间消解！ 商丽莎的心中充满着难消难解的仇恨！ 仇恨侵蚀了她仅存的理智！ 她容忍不了欺骗！更容忍不了外遇！但最让她容忍不了的是百里荣华霸占了她三十多年不可追回的时光！ 一个阴沉沉的暮春午后，商丽莎持着一把注入旺盛怒火的尖刀，猛力刺向正对她诚恳道歉的百里荣华。 绿叶飞旋之际，百里荣华猝不及防地倒地，致歉的话还未吐露半字，他就死了——他死得很快。 商丽莎刺得很准很狠很深，百里荣华脾脏破裂，造成失血性休克，外加失救，一刀丧命。 百里煌是从网络媒体得知父亲死讯的，而母亲商丽莎被M国警方逮捕。商丽莎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入狱二十年。 这条新闻刊登在了Z城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广播电视传统媒体也做了相关报导。 引起一片哗然。 没多久，百里英明去世。 这次，百里煌有幸替老者送终。 时间之轨，运转至五月的第一天。 窗外阳光明媚，天空似一片倒悬的澄蓝之湖。 屋内黑漆漆一片，浸满了死气沉沉的悲伤。 赫莲淇很少见百里煌暮气沉沉的样子。 他感到心慌，他希望百里煌是在愉悦、幸福的氛围中，开开心心地度过这个永不会重来的生日。 他默默陪在百里煌身边。 “我的生日过得很幸福，而你的生日却过得很创痛……亲爱的，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这句话赫莲淇无比自然地脱口而出。 百里煌打开灯，肃穆的表情换上浅笑。 懊丧或颓唐，有时就如人生的缺钙状态，缺钙的人生和身体，就得来点钙片帮助自己补钙。 赫莲淇是名副其实的正能量暖男，而正能量暖男＝钙片。 服下这钙片除了能预防骨质疏松（脆弱、沮丧、阴郁、低迷……），以及治疗心理创伤，还能让百里煌获得真切的快乐与幸福。 分明是多巴胺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赫莲淇起身，他摆动身体、配合手部动作，跳起又性感又萌的舞蹈，试图哄得百里煌眉开眼笑。 百里煌脸上的愁云不再，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赫莲淇到跟前来。 赫莲淇款款行至百里煌面前。 百里煌微微仰头，凝望着赫莲淇暖阳般的面容。 他抱住赫莲淇的腰，把脸贴在赫莲淇人鱼线略微靠上的部位。 “我的生日，是自从你融入我的生命之后，才开始变得有意义！在这之前，我的生日只是用来纪念母亲受难的日子，或是我独自喝红酒的日子。” 赫莲淇心酸不已，他抚摸着百里煌的头发，细微的动作传达着他对百里煌是何等的爱之深，又是何等的柔情似水。 他弯腰抬腿，坐到百里煌的大腿上。 他吻了百里煌的额头。 “我希望你因为我的存在，而少一点人生缺憾！” “我曾说过你是正能量暖男！也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钙片！”百里煌的额头与赫莲淇的额头相抵。 “钙片？这个形容很有意思！我很喜欢！”赫莲淇笑得很美，如桃李竞妍。 “那我要吃钙片咯！”百里煌发出通知后，吻住赫莲淇的嘴唇。 一吻结束。 赫莲淇躺在了沙发上，以迷魅的撩人之姿发出热辣邀请：“美味的钙片在此！任君品尝！” 百里煌压住他。 第23章：冷酷的外界，温暖的内心（一） 小满节气过后，赫莲淇开始为六、七月份的亚洲巡回演唱会做排练准备。 立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炎热。 六场演唱会每场爆满，自由风组合靠自身实力博得满堂喝彩。 赫莲淇搭乘飞机返回Z城那天，有一则新闻闹得满城风雨。 某媒体经过深度挖掘，把百里荣华是GAY的事情搞得众所周知。 百里煌反向追踪爆料人，才发现向媒体爆料的人正是送飞吻给他的外国青年男子。 而他爸生前爱过的男人拒绝接受任何媒体任何形式的采访，这一点令他颇感欣慰。不论那男人是出于明哲保身，抑或是保护他现在的爱人的目的，那男人都没有在他爸的尸骨上踹一脚外加吐痰、撒尿，就算对得起他们曾经相爱一场。 百里煌的危机嗅觉素来机敏，他觉得这件事只是刚起头的一点火星，更严重的火灾会随之而来。 他给赫莲淇打预防针，“我爸GAY的身份被媒体曝光，我们的关系也极有可能会被曝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这次严酷的考验！我们不要心存侥幸去奢望得到最好结果，但我们一定要把最坏结果先想在前头，这样我们就能保持冷静，从容以对！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死活不会放开你！即使你的粉丝反对，你的父母反对，我都会紧握着你的手不放！” 赫莲淇感动于百里煌的坚执，其实，他有和百里煌一样的觉悟。 他抱紧百里煌，紧贴着百里煌的胸膛，和对方互换心跳声。 他偏着头靠在百里煌的肩膀上，“我喜欢你紧握着我的手，我喜欢你死活都不放开我……所以，我不怕！再大的难关我要和你一起跃过去！我摔倒了，就爬起来！若我凭一己之力站不起来，我相信，你不会任我跌倒，你会扶我一把！” “我说的最坏结果，你懂的……可能是你要被迫转型，甚至于你有可能无法再继续你的梦想，要放弃当明星而另谋出路！也许你的明星之路就此终结了！也许你要转而从事幕后工作……这样的心理落差，你都得承受！好在，我会陪着你！” “我拥抱过梦想，那也比从未拥抱过梦想的遗憾要少一半！而我最大的收获是你！你绝对能够填补我缺失的一半遗憾！总体而言，我的人生仍然很圆满啊！这就是正能量暖男，还有钙片的思维方式啊！”赫莲淇一脸笑呵呵的表情，好似天塌下来当被子盖便是。 百里煌，一开始，是我自己坚持梦想，后来，却是你给我做更大更美的梦的支持、勇气和信心！ 你让我在爱的世界里，可以不知天高地厚，可以像个童真不泯的小孩。 百里煌，我爱你，和你爱我一样多！所以，我坚信，我也可以为你变成成熟且强大的大人，去抵御席卷而来的攻击与伤害。 百里煌眼神爱怜地轻捏了一下赫莲淇光滑的脸颊。 “我现在要出国一趟！我要去看我妈！” 赫莲淇应了一声。 他和百里煌相互了解，心灵相通，彼此间无需多说什么。 百里煌启程去M国女子监狱探监。 灰白的墙壁泛着冷光。 棕黑色的长木桌，将完整的空间分割为二。 百里煌坐在向外的位置，商丽莎坐在向内的位置。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却遥远成天涯和海角。 商丽莎苍老得如同一个陌生老妪，穿着淡蓝色囚服，神情木然，像一朵萎靡不振的紫罗兰，随时都会凋谢。 她双眼沉灰，如一潭死水，宛若能从中窥探到生命枯竭的全景。 她对百里煌这个大活人的存在熟视无睹，仿佛她漠视着这个世界，与整个世界疏离。 致命的错误，导致致命的伤害。 百里煌望着母亲，心如刀绞。 “妈，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爸是GAY！我想说，我也是GAY……”百里煌声音很低，却吐字清晰、有力。他想如实告诉母亲真相，至少，他希望母亲不要否定自己，因为不是母亲的问题，而是父亲性取向的问题，才让他们错误的婚姻不幸了这么多年。 商丽莎一听见GAY这个单词，就像爆开的炸药，威力迅猛。 她双手握拳，重重捶在桌面上，前倾身体，紧拧双眉，怒视着百里煌，目光流露出罕见的凶狠，“你不要再说GAY呀GAY的！我讨厌GAY这个词！我不想听到GAY这个词！我恨GAY！我恨GAY！！你懂不懂！！！你爸害我害得还不够吗？你还要再来捅我一刀！你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呆在没有GAY的地方，行不行！我不想再跟你们有瓜葛！更不想再见到你们！GAY让我恶心！！让我想吐！！！”她的心已被仇恨蒙蔽和扭曲，她甚至不再在乎GAY这个词后面站着一个需要她关爱的儿子。 商丽莎血红的眼睛，直盯得百里煌的体温临近冰点。 她恨屋及乌，现在连亲生儿子也一并憎恶了。 “你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 商丽莎的话犹如冷刀子刺入百里煌的心室。 百里煌流了很多看不见的血。 他踉跄着离开探监室。 监狱外的云高天阔都与他无关，只有自由与他有关。 百里煌开始了Z城M国两头兼顾、来回奔波的日子。 他坚持探监，商丽莎拒见，他继续探监，商丽莎依然拒见…… 如此反复折腾数月，已至金桂飘香的季节。 仍是金诚所至，金石未开。 商丽莎仍然避而不见。 终于，西风残照的某一天，他收到商丽莎的死讯。 商丽莎在野丛劳作时不慎被毒蛇咬伤，剧毒晚间才发作，狱警早晨发现她时，她已经气绝身亡。 刹那间，百里煌只觉得天昏地暗、秋叶凋零、枯树成林、鸦群漫天，而这四组画面连接成循环往复的动画短片，在他的脑际不断重播。 大半年里，他失去了三位亲人，真的有点欲哭无泪。 不论外界多冷酷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内心保持着一份温暖。而内心温暖的源泉一半来自个体修炼，一半来自他的精神钙片，也是他的爱人——正能量暖男赫莲淇。 第24章：冷酷的外界，温暖的内心（二） 有时候，赫莲淇觉得百里煌简直是料事如神！ 当新闻媒体曝光他们的情侣关系时，他并没有如遭雷劈之感，反而极其镇定自若。 赫莲淇得到百里煌的许可，在接受媒体访问时公开地大方承认他爱百里煌，他不需要别人理解或是给意见，他的感情自己作主。 网络上的网友各抒己见，而以死忠者、墙头草者、反赫莲淇者、无所谓者为代表的声势各异的多种评论分流成三个主流观点与立场，不能小视其背后的力量。 支持赫莲淇！赫莲淇你好勇敢！身为明星不是谁都敢出柜，寻觅真爱的！ 这才是真爱！赫莲淇，加油！ 真爱是可以超越性别界限的！我们支持你！ 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一直走下去！永远祝福你们！ 这是死忠者支持和祝福的声音。 赫莲淇是GAY？太伤我的心了！555555555～～！！！ 就是！赫莲淇怎么能是GAY呢？伤不起啊！伤不起！！一万个伤不起！！！ 这是粉丝接受无能的声音。 看赫莲淇一副妖精样儿，早就知道他爱男人！他出道时还不承认，虚伪！ 赫莲淇，你年纪那么小，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赫莲淇肯定是为上位才出此下策！沽名钓誉、装腔作势之徒！ 你们明天就会分手！ 这是挖苦、嘲弄、谩骂者最恶毒的声音。 这些声音背后的人，直接影响自由风组合的粉丝量，也直接影响造星娱乐公司的盈利状况。 根据统计结果，庆幸的是死忠者占半数。 比百里煌事先预计的情况要稍微乐观一点。 负面冲击只在事件曝光后的尖峰期大幅减少，后来在百里煌的团队力挽狂澜之下稳定在了预期范围内。 自由风其他成员纷纷表态，声称感情的事是个人事情，他们不会过问成员的隐私。 自由风男团的经纪人则表示赫莲淇的事不会影响团队正常合作，更不会影响自由风组合未来在娱乐圈的事业发展。 他们的态度是官方态度，官方态度就是百里煌的个人意志。 百里煌要赫莲淇对网上的恶言恶语视若无睹，别人如何说三道四，他们能阻止一部分，却阻止不了全部。 赫莲淇唯一能做的且应该做的是纹丝不动，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而需要动作的部分交给百里煌。 百里煌办事周全，无懈可击。 他宽厚的手掌压着赫莲淇瘦弱的双肩，“钟爱你的人会留下，反之则会离弃。遭弃不正是买方市场的常态吗？又有何妨呢？重要的是你的梦想不灭，能随性地引吭高歌。”眉宇间的暮色和智慧之光交错着，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赫莲淇。 赫莲淇看得入神而迷醉。 他曾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隐痛，类似于活鱼被宰杀，并被鱼贩刮去鱼鳞的场景。鱼所能做的最大反抗不过是至死方休，超过了极限，也只能任满身鱼鳞纷飞落下，最终经过烹调之后变成盘中餐。 他是那条在冷酷世界里挣扎求生的鱼，因为百里煌的缘故，他同时能旁观者清。 至少，他还有温暖的内心。 百里煌极力保护着他温暖的内心不降温不冰封。 这夜，一向对赫莲淇非常放心的父母，开始催逼他回家。 他只好挑了个没有通告安排的日子回家。 百里煌随行。 F镇的山间小路上透着金风玉露的凉秋之意。 这是个矛盾的季节，万物丰收，万物萧瑟。一天之内，可以感受到暖和凉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候与温度。 赫莲淇的家拔立于一片秋景中极为显眼，像一个尽忠职守了望疑情的哨兵。 赫莲淇推门而入时，只有母亲明玉一人在家。 “妈，我回来了！”赫莲淇放下背包，叫唤着母亲。 明玉正在厨房做家务，听见儿子归家的声音，急忙从厨房走到客厅。 一见赫莲淇身旁站着个高大魁梧、面貌帅得很刚硬的成年男子，心中丛生出一种敌意，这敌意伪装成慈蔼的样子，佯装以礼相待，实际上想先礼后兵。 阅人无数的百里煌当然看得出明玉客套中的保持距离。 他知道，她并不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甚至想把他从她儿子的人生中一扫帚给扫地出门。 百里煌不点明。他只做该做的事情，只说该说的话。其余一律装聋作哑。 他掰弯了赫莲淇，就不会让赫莲淇再直回去。 甭管哪方面压力，他会与赫莲淇分工合作，赫莲淇出马却搞不定的事，他再一力扛下。 他们的互信关系很牢固。 百里煌喝完一杯茶，到了午饭时间，赫端行骑着电动车回到家。 赫端行不是两面派，他的态度比明玉真诚良善得多。 尽管百里煌并不期待一位正常的父亲能对把自己儿子拐带成GAY的罪魁祸首有多友善。 但是，从只言片语的闲谈中，百里煌拼凑出这位父亲是一位开明、虚怀若谷，并且非常善良的老男人。 百里煌马上意识到赫莲淇父母的压力可以被化解，而赫端行将是化解压力的关键人物。 明玉有意识地阻止百里煌和赫端行变得要好。她希望赫端行站在她这边支持她，而非与她对立支持赫莲淇。 明玉选择各个击破。 她往百里煌的汤里放了点安眠药。 她希望百里煌迷迷糊糊的时候，能答应跟赫莲淇解约。 她没有如愿以偿。 百里煌神智清醒，对明玉提出的解约要求断然回绝。 “赫莲淇是可造之才！我不会贸然解约！而且，经过这次事情，我还会帮他转型，让他的演艺事业之路变得更开阔！” “你为什么不愿放手呢？你认为你是在帮赫莲淇，而不是在毁他吗？他本来可以过正常人的普通生活！你为什么要改变他原本的生活？你为什么要把他变成跟你一样？他不是GAY啊！你才是GAY！你可以不祸害我仅剩的唯一的儿子吗？我求你放手，好不好！”明玉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叫嚣。 “随您怎么打骂我要挟我人身攻击我伤害我，我绝对不会放手！我爱赫莲淇，就永远不会放手！”百里煌死不改口，不惜硬碰硬。他本就是凭着钻牛角尖的劲头才得到赫莲淇，为了不失去，他会往死里钻牛角尖！ “你也是誓死不放手吗？”明玉看向赫莲淇，期望看出一丝丝游移。然而，她绝望透顶了。 赫莲淇坚定不移、义无反顾。 “我和百里煌在一起，能仰天大笑，也能号啕大哭，我很幸福！为了永远和他这样，我甘愿受苦受累，任劳任怨！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这片真心，这份深情，就像他不会辜负我一样！我们彼此忠心耿耿，并不亚于你和父亲之间的爱和感情！你们明白我们的感受吗？” “不明白！我们不想明白你们的感受！”明玉的音调提高成了尖利、刺耳的女高音。 赫端行见自己被代表，又见争吵势头越来越趋于白热化，他向百里煌使眼色，要他们暂避。 “你们的爱是爱，你们的感情是感情，我们的爱就不是爱？我们的感情就不是感情吗？你们凭什么歧视我们！又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人感情？我们不会分开的！”赫莲淇的倔强劲执拗劲并驾齐驱着，表现得相当地骁勇善战，杀伤力百分之百。 百里煌抱住赫莲淇，低吼一声：“去你房间！” 星球大战停火了。 “儿子走火入魔了，你看见没……他竟然对我大吼大叫……他为了爱那个男人连父母都能背叛？连世界都能抛弃吗？”明玉趴在赫端行肩上无比幽怨地泣诉。 “这说明儿子长大了自立了！你不觉得让他们自由发展更好吗？也许他们让你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很可能只是一时的排斥反应，时间久了就不会这么抗拒了。难道我们要因为这点不随自己心意的不痛快而伤害他们吗？虎毒不食子啊！我不管别的父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处理，反正我不会伤害儿子！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你还想连仅剩的一个儿子也失去吗？如果不想失去仅剩的一个儿子，就永久性休战！”赫端行用男人的胸怀承担着明玉的纠结。 “我可能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做到……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普通的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个伟大的女人和无私的母亲呢？儿子在爱情上太自私了吧？” “他们只有自私才能幸福啊！而我们不用自私，只要稍作让步，就能幸福啊！他们的幸福谁会真正在乎呢？只有当父母的人会在乎吧！” 百里煌坐在赫莲淇的单人床上，赫莲淇坐在他旁边。 窗外的天光十分黯淡。 “我觉得你父亲会说服你母亲！不敢说接受或支持我们，但是，肯定不会再激烈反对！” 赫莲淇看着百里煌深潭般的黑眸，眼珠子在眼眶内骨碌转了一圈，缓声说：“我信你！” 晚上，赫莲淇、明玉都入睡后，赫端行把百里煌叫到前院，进行了一次交心倾谈。 “我儿子哪里吸引你？”赫端行开门见山地问。 “赫莲淇的心灵剔透得像水晶。他的性格单纯得像不受污染的清水，其实更像养不了鱼的纯净水——”说到此处，百里煌停顿了一下，看了赫端行一眼，继续说：“水至清则无鱼嘛！” 赫端行心领神会，开怀一笑。 “他坚强的硬度却有如钻石奇妙的碳排列。他乖起来温润如玉，他野起来似脱缰之马。他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我没想过，人世间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并且这样的人会出现于我的现实生活……结果赫莲淇出现了！他一定也没想过会爱上男人，结果他爱上我这个男人！没有比我们相爱更美妙的巧合了！！感谢您不反对我和赫莲淇在一起！” “既然你们在一起，就要好好珍惜对方！起码对得起你们今天不惜与全世界人民为敌的气势！”这是一句胡萝卜加大棒，即温馨加警示的金玉良言，极具鞭策性。 第25章：相怜 如果把赫莲淇演艺事业的跌宕走势比喻成K线图，那么，近半年时间，赫莲淇冲高回落之后在波谷处止跌回升，并平稳上扬。 而百里煌正在蓄势，准备将赫莲淇推向突飞猛进的波峰。 他从互联网的视频网站获得商业灵感，与此同时，也瞅见了蕴藏其中的广阔商机。 如果把流量和内容合二为一，就成了兼容为王。 他盯上了网络自制剧这块大蛋糕。 他从这个项目中看到了造星娱乐公司新的盈利增长点以及未来前景。 数据分析能帮助他锁定现在的客户，却不能预测未来走向。 他却是一个可以预测未来行业发展趋势的好手，他会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资源，拓出一片新天地。 他当然不会独揽巨利，他要和盟友分食蛋糕。 造星娱乐公司、锦秀娱乐公司、视美娱乐公司，包括零至一娱乐公司在内，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回会因为分食蛋糕而拴得更紧。 百里煌找上了司徒泰阳。 司徒家族是Z城有名的大财团，长子司徒泰阳，是风投界令人闻风丧胆的行家里手。二十八岁以前专做短线股权投资，跟桂风亭是一丘之貉。二十八岁之后转了性，专做长线战略投资。 就在百里煌找资金，司徒泰阳找项目时，两方勾搭上了。 司徒泰阳成了百里煌手上重点项目的财神爷，即投资方。 他们从流量最多的文学网站海选剧本，从四家娱乐公司艺人中选取粉丝喜爱度最高、呼声最高的艺人为重磅剧集的主角配角演员。 赫莲淇甚至在百里煌的指导下，拍了几部微电影来为出演重磅剧集主角做足了磨练演技、积攒经验的热身。 百里煌找了表弟百里辉助阵重磅剧集，当全剧的音乐总监，负责剧目原创音乐。 百里辉是少年得志、浪荡不羁的音乐才子，已为上百部影视作品包揽过作曲等原创音乐相关工作，国际国内获奖无数。 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成了百里煌决定力邀百里辉加盟重磅剧集至关重要的参考指标——百里辉是司徒泰阳的初恋。 难得假日，更难得天气给力。 百里辉开着心爱的黑色商务轿车，来到了风景如画的乡野。 这里黄灿灿的油菜花田远近闻名。 他摇下车窗，闻到一股馥郁花香和粪土的原始纯天然味。 他下车，沿着油菜花田间的田埂悠哉游哉地散步。 天穹无比悠远，大地无比厚积。 百里辉放眼四野，心情舒畅至极。 这时，他望见一个正拿着手机狂拍油菜花田的成年男子。 他望那个男人第一眼是被对方的白净、英俊所吸引，那种干净的气息，仿佛昭示着那是一块无人涉足的圣地。再望第二眼时，他就看出了那男人骨子里的心高气傲，绝非好对付的主。 他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农家狗的尾巴，狗汪汪狂叫着扑向袭击它的人类。 百里辉被一跃而起的白毛狗吓了个趔趄，万恶的恐狗症，让他不顾形象地拔腿便跑。 在他的人生格言中命远比形象重要。 他夺命狂奔的时候，手机掉在了田埂里。 而被他观看过的男人正好站在田埂的直角处位置。 荀振英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狼狈奔逃时还能帅得很有趣，嘴角的线条弯曲成微笑的弧度。 百里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公司才发现丢了手机。 荀振英离开桂风亭的公司以后，自己成立了一家研究机构，专做智库。 他领着专业团队四处采集商业案例，进行深入的分析与研究，繁琐的整理汇编存档，十分劳碌。 这回他盯上了百里煌，顺藤摸瓜得知了司徒泰阳。 荀振英去拜访司徒泰阳时，认出了他是那个跟狗赛跑赢了却掉了手机的男人。 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从包里拿出失物手机适逢其会地物归原主。 司徒泰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彬彬有礼的荀振英，“谢你完璧归赵！可我想，我们的关系也许不止于失主与拾金不昧者！” 对一个人有没有感觉，一两眼就能立断。 他信步走到荀振英面前，爽应：“我可以帮助你建立商业案例，以及提供相应的资讯。你能陪我去一个商务酒会吗？我洽谈时需要你的专业意见支持！” “没问题！”荀振英欣然应允。这种投桃报李的方式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 去了酒会现场，荀振英才发现上当了。 不是什么商务酒会，只是一般性社交酒会。 百里煌、百里辉、皇甫锦秀、米飞鹰、桂风亭这些各自行业领域里响当当的重量级人物全在。 司徒泰阳把荀振英引荐给他们。 百里煌觉察到气氛的微妙。 看来司徒泰阳已经放弃百里辉，移情别恋了。 他带着新欢来向百里辉示威。 百里辉镇静如常，故作大方。 他自知浪子心性，不是个有安全感的男人，他不能给司徒泰阳想要的安定，就别再拖泥带水、暧昧不清。 司徒泰阳早就开始把他从感情里隔离。 他们心照不宣。 荀振英和米飞鹰、桂风亭是旧识，完全出乎司徒泰阳意料，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荀振英的初恋是桂风亭！这让司徒泰阳心里很不爽！ 他喝了个半醉，将绷着脸的荀振英带进豪华贵宾房。 欧式墙纸闪着典雅的金铜光。 谁都不知，他二十八岁那天决定再也不和百里辉玩暧昧！于是他转性，连投资方向和风格都转变得如此彻底！ 他没把握抓住的人，他就果断放手，谁也不耽误谁多好！ 他的新目标恰好出现在最正确的时机，该是指路明灯给出的可信度最高的信号——最有效最轰烈的缘分，就是如温床一样一切刚刚好。 “谁没有失败的初恋？忘掉吧！你想不想和我试试？”司徒泰阳率先开口。他一向不是含蓄、矜持的人。他是可以为寻真爱适度冒险的勇夫。看准就上，才是他的明快作派。 “我不想伤害你！”荀振英说得一本正经。 “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把苦恋变成蜜恋？” 荀振英被这个问题打动了。他渴望爱情，渴望幸福，却没遇上良伴。 他面不改色地打量着司徒泰阳，“若我们下定决心，说不准能贯穿爱情和幸福！如果你的目标和我一致，才值得一试！否则，没有试的必要！”声调和缓，却透出严肃的态度。 “那你可要牢牢记住我！”司徒泰阳吮吻着荀振英的耳垂。 桂风亭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做过他的手下败将。当然，他也曾当过桂风亭的手下败将。 如果他能比桂风亭给荀振英的印象更深刻，那么，桂风亭迟早会连滚带爬地被他给挤出荀振英的心界。 司徒泰阳上了荀振英。 有时坚持错误和改正错误，都不一定能获得幸福。可司徒泰阳仍然愿意改正错误，起码他不会一错再错，也会离正道更近。 百里辉像飓风，能令他狼藉，荀振英像沃土，能令他安适。 荀振英这般性子纯然、稳固的人，和司徒泰阳这种情感上渴望极度安定的人，极为适配。 司徒泰阳安稳地抱着熟睡的荀振英窃喜——幸亏桂风亭瞎了眼没看上荀振英这块稀世珍宝！不然，他苦寻的幸福还要再等个一万年还不一定会来吧。 第26章：很多幸福感，和钱和名和权无关 一幢寻常的商务楼内，有一间不寻常的财务公司。 这间财务公司的幕后大老板是司徒家族的次子——司徒筝，他负责经营家族的信贷生意。 到这里借钱的人，以手头周转不灵的娱乐圈人士居多。 乐斌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顶替崔捷出道的魔之歌的成员。 几年前因酒楼经营不善而债台高筑，逼于无奈才在司徒筝的财务公司里借钱。 当他演出收入不济，还不出本金时，就钱债肉偿，让司徒筝插他的菊花抵消利息和部分本金。 前不久，他有幸参演百里煌联合其他三大娱乐公司推出的重磅剧集的主要配角之一，而得到一笔预付款，刚好够他把欠债还清。 他还钱的那天，碰上了郑善龙。 司徒筝正在曾经干过他的小房间里干着郑善龙。 乐斌摇头叹惋，等着司徒筝出来。 两根烟的时间，司徒筝走出小房间。 “借钱？还钱？”司徒筝寡淡的语气，没有半分人情味。 “还钱。” 司徒筝的助手帮乐斌办还钱手续。 乐斌走出财务公司的一刻，有如脱离苦海。 他在重磅剧集拍摄现场，看见蹲在一边等戏的郑善龙。 他走过去，主动和郑善龙打招呼。 其实，他知道郑善龙也是剧集的主要配角之一。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急需钱？” 郑善龙警觉地望向乐斌。 “你别怕，我和你同病相怜，我也光顾过那家财务公司。我建议你还是多拍戏多演出，尽快把债还清！这样可以少受点伤害！”乐斌现身说法。他同情郑善龙，却爱莫能助。 郑善龙明白乐斌的意思。 他探寻是出于某种物伤其类的怜悯心。 “你是因为什么欠钱？”乐斌继续攀谈。 “赌球输了。”郑善龙已卸下防备。 他回想着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原由——他本来可以当剧集的主角，结果百里煌让赫莲淇当了主角！他一气之下，赌球输光了全部家底，沦落到用菊花抵债的境地。冲动的惩罚，令他一朝赤贫，他后悔莫及，现在又得重头开始。 细想来，在衣冠禽兽横行霸道的社会，百里煌对他算是很仁慈了。 “我知道你风光过！我也曾风光一时！但如今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是更朝气蓬勃的一代人的时代了！”乐斌感叹着，悲从中来。 美人迟暮，风光不再，是很伤感，也是很悲惨的事。 自然规律是谁也挡不住的残酷利刃，所到之处必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或许，世间有长盛不衰的奇迹，但奇迹从来不降临在他们身上。 剧集杀青在即。 百里煌去剧组现场探赫莲淇的班，顺便带了几大筐无籽西瓜当作慰问品+犒赏品分给在场的工作人员。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已至月白风清的深夜。 百里煌拉着赫莲淇去了他开车过来时路过的一大片草滩。 他们携手在洒着清辉的苍草上漫步。 赫莲淇握着百里煌的手，有点忐忑。他不确定这次出演剧集主角的演技，能否令粉丝满意，能否获得观众的认可。 “剧集虽是拍完了，可我的心情总是不能平静……” 百里煌轻笑，把赫莲淇搂到身前。 “我擅长化腐朽为神奇，更擅长发掘别人的长处使其长处更长！何况，你本身就很有潜质！你完全可以更自信些！因为我对你很有信心！虽说你的梦想是当歌手，但你也是天生的演员料子！我敢说你这次一定能转型成功！并且，影视圈一定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赫莲淇听完百里煌鼓励的肺腑之言，浑身充满迎接挑战的能量。 百里煌利用一切有效平台进行网络自制剧前期宣传，米飞鹰的网络营销团队功不可没。 该剧首播即成为话题焦点，跟踪报道及后续新闻连绵不绝。 直至整部剧播完，好评率一直维持在85%左右。 百里煌乘胜追击，决定筹拍该剧集的第二部。 全复制优质美剧制作模式，水准超一流。 赫莲淇获得年度新人演员奖，成功由男团歌手华丽转身——他站得稳稳当当，没有摔跤出洋相。 那天夜里，赫莲淇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北非的广漠草原上，聚集着一大群斑马。 百里煌站在一匹小斑马身边，身后是西垂的斜阳，金桔色的光染红了长草。 小斑马奔向母斑马，而他跑向百里煌。 他和百里煌互相微笑着凝视对方。 他们在暖和的南风中互许誓言： “你我都相信，有一种爱经得起浮华而刺激的诱惑，耐得住平淡而琐碎的生活，叠加着风霜的洗礼，岁月的考验，不论变得斑驳或是磨平，依然照亮着方寸之间，温暖人心，予人力量。而这样珍贵的爱，属于我们。” 赫莲淇醒来，眨了眨惺忪睡眼，迷茫的光线中，他见到百里煌就躺在枕边，呼吸均匀有序，他亲吻了百里煌略厚的唇，又进入梦乡。 他爱的人，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 很多幸福感，和钱和名和权无关，只和心心相印、执手偕老的两个人有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