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昏暗的房间潮湿阴冷,窗户明明是紧闭的,却感觉有股冷风刺进他的皮肤,肖白有点接受不了这种暗沉的光线,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老人,不料对方也在看他。 “为什么不开窗户?”肖白听到自己的声音。 老人脸上再次浮现慈祥的笑容:“孩子,在获得光明之前首先要学会适应黑暗。” 肖白扯了一下嘴角,带着点不赞同的意味。 老人笑着摇头,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照片放到肖白面前。 肖白低头看去,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容貌出众,尽管是静止的照片,却能让人心生惧意,因为女人眼里的狠戾和凌厉。 不知怎的,他在接触的那一霎那隐约觉得有点熟悉,不过也就一瞬,很快就被他忽略。 “她是第一代异能变异体,我这一生的最大成就。”老人说到这里神色激动,甚至带着疯狂。 肖白漠然听着,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年纪大的人爱讲故事? “孩子,她创造的奇迹你也可以。”老人别有深意的看着肖白:“相信我,你会比她更强。” 门外许乐靠在墙壁上,弯曲着手指敲点着墙壁,目光盯着那扇关闭的门,心中焦急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老人从里面走出来。 许乐走上前轻声唤道:“老师。” “孩子,你很在乎他。”老人摸了摸许乐的头发:“还记得我当年跟你说过的话吗?” 许乐抿了抿唇:“是。” “该来的迟早会来,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老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许乐站在原地愣了很久,长长的睫毛搭下来挡住了眼底的一切。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脚步很轻,并没有打扰到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的肖白。 或许是深秋的缘故,亦许是窗户紧闭,隔绝了阳光,许乐感觉身上很冷,他盯着肖白的侧脸,眼神也越来越深,而这份寒冷还在一点点加深,从四肢百骸渗透进骨髓,灵魂深处。 许乐打了个寒颤,一张脸苍白如纸,他走过去抬手轻轻的摸着肖白的头发,指尖划过几根发丝,他的神情慢慢柔和,也有了温度。 耳边像是有人在说话,肖白撑起身体一眼就看到许乐站在他面前。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怎么突然睡着了。 稍微清醒了一点,肖白才发现许乐眼角有些红,他皱眉问:“怎么了?” “阿白,对不起。”许乐蹲下身子把头埋进肖白的腿间,哽咽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那三个字。 “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 肖白捏了捏许乐的耳垂,低声说:“这不怪你。” 就算没有许乐,他也一样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 除非他这一生都不动用异能,否则肯定会被人发现,无论哪种势力都逃脱不了被利用的可能。 许乐抬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望着肖白,哑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阿白,你会原谅我吗?” “会。” 肖白叹息一声勾起许乐的下颚温柔的吻落在许乐的眼睛上,脸颊上。 晚饭的时候,肖白认识了这里的所有异能者,除了在外地执行任务没有回来的。 八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意料之外,那个老人并没有出现。 餐桌上的菜是西式的,肖白吃了一口,味道很好,不比顶级饭店差。 刀叉触碰盘子的声音很轻,也没有人交流,安静的有点诡异。 一阵痛苦的咳嗽声响起,肖白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坐在最下面位置上的那个男人。 这是餐桌上最奇怪的男人,他记得大家都叫对方花花,一个极具女性化的名字。 男人穿一身白大褂,鼻梁上带着的眼镜镜片很厚,长的挺英俊,彬彬有礼。 “这里面竟然放了海带!”花花不可思议的大叫,然后又是一阵咳嗽声。 蓝木忍不住嘟囔:“花花啊,你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 花花尴尬的扶了扶眼镜:“这可不怪我。”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肖白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剂放到桌子上:“肖白,见面礼物。” 其他人见到那管药剂,嫉妒的眼镜都红了。 罗烈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扫了一眼花花。 “多谢。”肖白冲花花笑了笑。 “不客气不客气,反正迟早要还回来的。”花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两天后肖白开始了这场未知的训练。 一个只容的下三四个人大小的长方形空间,真正封闭的空间,肖白一走进去就浑身不舒服,感官直接被封闭,他感觉自己走进了柜子里。 一把椅子,一面透明墙壁,墙壁对面是两排玻璃杯,而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把精神力全部集中在那细小的一点上,再由意念控制操纵里面的空气击碎玻璃杯。 原本以为很容易的肖白在经过五分钟的实验之后心渐渐沉了下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肖白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整个人像是被火烤着,额头上的汗水滑到睫毛上,缺氧导致他昏昏沉沉,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就连思维都变得混沌。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有些费力的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肖白挪着吃力的步子靠近那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透明墙壁。 一个针眼大小的孔出现在他眼前,墙壁对面的那些玻璃杯完好无损,他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不知道其他人的训练方式是不是跟他一样,但他对自己头一次没了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白还趴在墙壁上,连着墙壁的身体都在上面留下了水泽,双眼已经没了焦距,脑中像是被某种存在操控着,脱离了他的控制,就在他快要放弃的那一刻,一股逐渐清晰的影像在眼前出现。 他看清了那是墙壁上的细小针孔,只不过被放大无数倍,根本来不及反应,脑中的那个力量已经本能的作出反应,原本耗尽的精神力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并且诡异的收拢集中。 耳边似是想起了清脆的声音,肖白神志不清的瘫坐在地上。身子被拉起,是他熟悉的气息。 “阿白,阿白。”许乐大步走进来抱起肖白,一声声唤着。 肖白把头靠在许乐肩上,粗重的喘息着,久久未说一字。 “不会有事。”许乐紧张的把肖白背起来回了房间。 把肖白的衣服脱了,许乐打了水沾湿毛巾擦着肖白身上的汗水。 肖白嗓子嘶哑的厉害,严重脱水加上精神力透支,他不太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 冰凉的唇贴了上来,随即一股更凉的液体被灌进来,肖白伸出舌尖勾住想要退出去的舌头,缠绕着吸允了一会才放开。 过了片刻之后,肖白思维渐渐清晰,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你当初的训练是什么?” “我当初是要求在封闭的空间里找到出去的路。”许乐用手理着肖白的头发:“阿白,我在那里面待了三十多个小时。” 肖白舔了舔唇,三十多个小时,他做不到。 窗户外跳进来一只猴子,肖白眼睛一扫,可不就是上次见过的那只。 大毛把手里的木盒放到肖白旁边,爪子比划着什么。 肖白抬手挡在眼睛上沉声说:“让这只猴子离我远一点。” “大毛,这是什么?”许乐目光放在那个木盒上面。 大毛看了一会许乐,就蹲在地上指指那个木盒,两眼直勾勾的瞅着肖白。 思索了一会,许乐忽然冷冷的说:“大毛,你偷了老师的东西。” 大毛快速摆着两只爪子,脑袋也跟着一起摆动,嘴里吱吱的叫着,似是在为自己辩解。 许乐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蹙起眉头。 耳边还是那种令他厌恶的吱吱声,肖白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它说那东西是老师让它送过来的。” 大毛一听肖白开口,就乐呵呵的在原地蹦达。 “阿白,你能听懂大毛的声音?”许乐诧异的开口。 “刚才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所以我就说了。”肖白耸耸肩,脸色却有些捉摸不定。 开玩笑,他为什么可以读懂猴子的思维,或者说是猴子能够把自己的所想传输进他的大脑?无论哪一点都是天方夜谭。 连续几天上午肖白都在那间封闭的空间里完成了一项项对他来说几乎不可能的事,下午去训练场练射击体能训练,远远超于人体所能承受的压力,这点他明白,本身就拥有普通人没有的超能力,付出的代价和获得的能力也肯定要比普通人强。 直到第五天,那个老人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孩子,你想要什么?” “力量。” 后来没有人知道肖白去了哪里,许乐在肖白失踪后整个人都疯了,如果不是大家及时阻挡,还有那个老人出面对许乐说了一句话,恐怕整个岛屿都会被夷为平地。 从那以后许乐就开始疯狂的接受任务,手段也更加残忍,千面这个名字也成为杀手界最危险的存在。 组织里的人都选择闭口不言肖白那两个字,甚至连白这个字眼都有意无意的避过。 许乐比以前更加冰冷,明明活着,却给人一种已经没了气息的感觉。 然而谁也不知道肖白并没有离开,其实就在他们脚下古堡下面的世界。 【肖先生跟肖太太的星湖】 40. 两年后 美国纽约 一个大型实验室内,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堆药剂面前议论着什么。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头发很长,随意散在两侧,模样俊逸,只是有些苍白,闭着双眼似是陷入了沉睡状态。 一名工作人员拿着针筒在男人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插了进去,一管黑色的液体全数被输进男人体内。 男人全身抽搐不止,脸部肌肉狰狞的蠕动,本就惨白的嘴唇开始泛青,这时旁边的电子仪器发出滴滴声响,显示的心脏跳动频率快速上升,渐渐降低最后成一条直线,而男人也慢慢停止了动弹。 工作人员凑近想要观察什么,却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双眼一片血红。 曲着的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弧度踹向那名工作人员的肚子,迅雷不及掩耳的趋势往门口跑去,而原本只有指纹验证成功才能进出的门鬼魅的打开,像是在迎接男人。 实验室所有工作人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男人闪身跑了出去。 男人无比熟练的避过一道道防守系统和监视器,直接从高层窗户跳了下去,半空中男人身体卷曲着在快掉到地上的时候,不远处那辆载满沙发刚好路过的车子不受控制的向男人落地的方向行驶过来。 车里的司机吓的变了脸,车子后面又传来重物砸在上面的声音,他赶紧把车子熄了火犹豫了一会抖着身体下车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仔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下便打了电话找人来拖车,他甚至在想这辆车子是不是撞邪了。 高楼上所有工作人员亲眼见证了这场神乎其技的表演,作为一名科研人员,他们很激动,实验成功率比根据数据统计出来的还要高,这种成果无疑是最大的荣耀,可他们不得不考虑接下来该面对的问题。 “教授,001号……”拨了个电话,工作人员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跑了。” 电话那头传来听不出多少情绪的苍老声音:“嗯,知道了。” 冬天的夜晚,灰暗的天空只有几点星光,闪着微弱的光芒,路灯下被灯光染黄的雪花杂乱的飞着,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男人走在纽约街头,身上的病服被厚实的大衣取代,一头长发也被剪成利落的碎发。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一切都是陌生的。 路上的行人很多,街头和广场都聚集了很多人,其中有小部分是华人,他们围在一起祈祷,祝福,仟悔。 广场的时钟显示着时间,带着夜光的灯在广场大楼上闪烁,显示着今天的日期,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原来今天是年夜,美国人也过除夕。 “都过了两年了啊。”男人收拢了一下大衣领子,低低的自言自语,眉宇浮现疲惫和忧郁。 找了一段时间,男人才在这个异国他乡找到了一家中国面馆。 面馆里没几个客人,男人点了一碗牛肉面。 许是因为男人出色的相貌和沉稳的举止,让面馆几个客人都抬头打量了一眼,不过便很快收回目光。因为他们在那个中国男人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面很快就端上来,男人似是很久没拿过筷子,有点生疏,过了一会之后才开始熟悉。 大碗里飘着一些香菜和牛肉,满满的面条让男人深邃的双眼微微一眯,多久没吃过食物了。 他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夹起面条埋头大口吃起来,没一会大碗就见了底,男人端起大碗咕噜咕噜喝干净碗里的汤,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老板,再来一碗。” “好勒。” 面馆老板是个新疆人,他站在门口边拿大勺子搅着大锅里的面条,边偷偷打量那个男人,穿着打扮很好,外表更是没的说,但吃相真不怎么好,如其说是,不如说是吞,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 他在这个城市开面馆有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个奇怪的客人,穿的像名流,吃的像路边乞丐。 两碗面下肚,男人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从兜里拿出钱付了帐,又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 偶尔路过的情侣嬉笑着打闹,男人拍掉衣服上沾了的雪花,心想宝贝儿,你应该快赶过来了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男人开始边走边往后看,最后索性站在原地不走了,靠在旁边的石墙上等待着什么。 如果不是男人实在不像流氓,跟不法分子相差太多,不然路过的女性只怕早就会大声尖叫着跑开。任谁在深夜里看到路边阴影处站着一个人都会吓着,更恐怖的是男人还在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有些可笑的目送又一个慌张走开的路人,男人伸手摸了摸下巴,许是手指甲长期未曾修剪,有些长了,一不小心就在下巴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几年过的像个野人。”男人手中突然多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他低头点燃一根狠狠的抽了一大口,眯眼吐着烟圈,他还在自言自语:“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阿白。”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男人身子一震,他的眼中隐藏着意味不明的阴冷,转身的瞬间已经全部收进眼底消失不见,徒留激动和笑意。 是他记忆里的漂亮轮廓,眼里的柔情依然存在,连清冷的气息都不曾变过,除了血腥味更浓了一点之外。 肖白将指间的香烟扔在地上,皮鞋碾掉尚未熄灭的烟头,笑着张开双臂:“过来。” 许乐扑进肖白的怀里,死死的抱住肖白。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浸在重复的喜悦当中,只知道用力环住彼此,贪婪的呼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这一刻肖白清楚他对许乐不再是单纯的喜欢,两年的分离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许乐,或者已经到了爱,所以他的心才会痛,一次次痛到麻痹再一次次痛醒。 嘴角溢出冷笑,可肖白的声音里却透过温柔:“媳妇儿,想我吗?” 许乐埋在肖白胸口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闷闷的声音说:“阿白,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了。” 并没有期望的答复和肯定,只有死寂的沉默,许乐抬起头望着肖白。 当他在肖白那张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暖意之后,手心开始溢出细汗,整个人都变的不安。 “……阿白?” 肖白抬手摩擦着许乐的脸颊,似是怕指甲太长伤到对方,所以动作很轻:“媳妇儿,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不好。”许乐双眼依旧直直的望着肖白,他抿唇说道:“阿白,没有你,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呵……”肖白低低的笑了,可眼底并无一丝笑意,笑声出奇的阴森。 “许乐,你还记得当年你跟我说过的话吗?”肖白一字一顿说道:“你说过永远不会背叛我。” 许乐轻点头,脸上闪过慌乱,似是想起了某种可能,他的呼吸渐渐放慢。然后停顿了几秒。 “你在想什么?” 耳边低沉的声音让许乐浑身一颤,这两年他比以前更加嗜血,也更阴暗,可就在这一刻,站在这个人面前,他依然会因为对方的一言一行而无助慌张,像个懵懂的孩子。 “阿白,我们回家。”许乐带着哭腔的声音发出,他牵了肖白的手想离开,可肖白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许乐眼角有点湿润,慢慢红了眼眶,泪水滑落,滴在肖白手背上,他怔怔的看着肖白,看着对方俯身,直到眼睛上被湿热的吻触碰,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抱住肖白,像是害怕下一刻肖白就会离开他。 唇从眼睛,鼻梁往下,肖白半睁着眼看着许乐,舌尖滑进他微张的嘴里,舔过口腔每一寸地方。 然后又用力含住许乐的舌头,加深了这个吻。 附近教堂钟声齐鸣,此刻正好是午夜12点整,马路对面的广场乐队奏起在全世界都很有名的怀旧歌曲《一路平安》。 陌生或者熟悉的人们在雪花中激动的拥抱一起亲吻对方,他们忘掉过去的遗憾和对新生活的憧憬一同迎来新的一年。 许乐被肖白吻的有点情动,他难受的在肖白身上摩擦着,两人紧密结合的嘴边溢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呻吟:“阿白……回家。” 肖白却在这时放开许乐,动作轻柔的拨开许乐额前的头发,低头在上面轻轻一吻:“媳妇儿,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许乐勾住肖白的脖子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回来了,这个人终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再也不用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也不会在深夜被寒冷席卷。 “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恐怕撑不到现在。”肖白说到后面的时候,许乐已经开始浑身发抖。 然而肖白似是不曾发觉,他温柔的用手指摸着许乐的唇瓣:“许乐,我认定一个人就不会变。”前世对叶然不是爱,只是占有,而这一世他对许乐完全不同,从怀疑到迷茫再到肯定,他开始接受陌生的感情。可他再强大也是个凡人,怕被伤害被背叛。 肖白舔舐着许乐的耳廓,含住耳垂缓缓吐出一句阴沉危险的话语:“为什么要骗我?” 41. 装饰简单的客厅以暖色调为主,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干净恬淡,然后就是冷,外面下着大雪,窗户还半开着,尽管开着空调,室内的温度也没有多暖和。 许乐握着水杯坐在椅子上,隔一会拿起来喝一口水,神色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而懒洋洋的横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的肖白就显得慵懒惬意多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重了几分,瞥了一眼挺直腰背像个等着挨批的学生一样坐在那里的许乐,对方在给他擦了澡剪了指甲之后就坐在那里了,他慢悠悠的开口:“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言下之意你还要酝酿多久? 许乐抿着唇,手指摸着水杯边缘,他站起身添了点热水走到肖白面前蹲下来,把水杯送到肖白嘴边。 肖白半搭着眼帘瞧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许乐,凑过去顺着杯口上的水渍喝了一口。 本以为许乐会说些什么,结果对方就只是单纯的过来让他喝口水,下一刻又坐回椅子上酝酿去了。 肖白额头青筋跳了跳,索性闭上眼翻身靠里面睡了。 一直留意着肖白一举一动的许乐确定肖白睡着之后就回卧室拿了条厚实的毛毯盖在他身上。 “把窗户关严实了我会更暖和。” 刚准备离开的许乐突然被一只手拉住,原本睡着的肖白一脸戏趣的看着许乐,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许乐怔了怔,他分明从阿白的呼吸频率和气息里断定已经睡着,为什么出了误差,阿白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竟连他都瞒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你还想拖延多久?”肖白摸着许乐的手,不温不火的提醒。 “老师是这世上最强的预言师。”蹲下身子,许乐垂着眼帘轻吐一口气:“当年去监狱监视保护那个老人其实是个幌子。” 肖白嘴角勾出讽刺的笑,只要他想去隐藏,就没有人能从那些死的数据上计算出他的生存率,所以每次躺在病床上接受各种仪器药物折磨时,他总能在黑暗中找寻到一条缝隙,外面的一切都能在他脑海里放映,这也是他掌握了解实验室构造布局的原因。 而那些研究人员的对话他自然没有错过,包括这个组织想利用他做什么,那个老人和许乐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再听一遍还是挺难受,尤其是这个人亲口说的,肖白很清楚许乐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但他还是想彻底打消心里的怀疑和最后一丝不确定。 “我真正的任务就是等待一个人,老师给我的答案很模糊,只说在那所监狱我会见到一个可以改变未来的人。” 或许是蹲的有些不舒服,许乐直接坐在地板上,他抬头与肖白直视:““后来你的异能觉醒,我便断定等的那个人就是你。” 肖白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身不吭的听着,充当合格的听众。 “他说看到的未来或许会因为一件小事发生改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许乐舔了舔唇,直直的看着肖白,半响才说:“阿白,异能变异体只会是基因遗传。” 肖白猛地坐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难怪他在看到那个女人照片的时候觉得有点眼熟,是眉心那颗朱砂痣,肖元只遗传了那个女人两分左右的相貌,而他却遗传了对方的变异体。 突如其来的亲人给不了肖白任何温暖的感觉,相反,他心里生起了强烈的危机感,尤其在看到许乐突然沉默之后。 肖白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问:“她怎么死的?” “每一个容器都有固定的收纳容量,一旦容不下,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卸掉,就会爆炸。”许乐语气顿了顿:“阿白,第一代就死于能量爆炸中。” 肖白皱紧眉头,他记得那些人有讨论过这个话题。 “你是第二代,也是最后一代。”许乐轻声说:“他们不敢动你,因为没了你,未来会改变,有你的存在,未来还是会改变,他们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的改变才是好的改变。” 谁利用谁还说不定,肖白唇边溢出意味不明的笑,有些邪恶。 “阿白,他们应该取了你的血液拿去做培植细胞研究。”许乐蹙了蹙眉:“最先被实验的就是新一批异能者。” “上面的人想要培养出更多的变异体。” “你也会被要求种植吗?”肖白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许乐摇了摇头:“成功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他们只会挑选等级最低的异能者。” 肖白在心里松了口气。 “如果我当初选择隐瞒下去,没有把你的事告诉老师,你就不会陷入这场灾难中。”许乐垂下眸子,从喉咙深处碾出一句话:“阿白……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感受到许乐的内疚和愧疚,还有惶恐,肖白在心里叹息一声,满腔的怒火在一点点消退。 还在隐瞒他,这个人的心思深的可怕,值得庆幸的是对方不会加害他,否则他还真不好应付。 如果他没有推断错的话,许乐之所以会那样做,其实是在变相的保护他而已。要不是他足够强大到能听懂分析别人的思维,只怕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肖白眯眼看着许乐,看了很久,然后他听到自己开口了:“许乐,还记得当年我告诉你喜欢跟爱的区别吗?” “记得。”许乐握着肖白的手放唇边吻了一下,认真的说:“我对你的喜欢已经达到了爱。” 肖白突然开口问:“我会死的可能性有多少?” 许乐神色一慌,握着肖白的手逐渐用力,他挤出一抹笑容,安抚道:“阿白,这个只是根据一些数据得来的,并不准确。” 看着对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肖白脸色黑了几分:“多少?” 许乐抿紧嘴唇沉默了一会才回道:“九十。” “还真高。”肖白冷笑一声。 “老师说不到最后一刻,什么都有可能。”许乐攥紧肖白的手咧嘴笑了,他柔声说:“阿白如果不能赢得那百分之十,我会陪你。” 又是这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失落灰心,肖白心里很不舒服,抱起许乐放自己腿上。 许乐有些发愣的坐在肖白腿上,他似乎对突然的亲密没有反应过来,可双手却是习惯的搂着肖白的脖子。 手指插进许乐的卷发里面缓缓摩擦着,肖白漫不经心的笑问:“你想要什么?” 许乐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觉之后他嘴角一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好。”肖白抱住许乐的头嘴唇贴了上去。 许乐顺从的仰头靠近,主动伸出舌头舔着肖白的上下唇,偶尔还用牙齿轻咬,双眼睁的大大的,观察着肖白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 “闭上眼睛。”肖白用舌头把许乐的舌包卷住,上下左右旋翻放肆的挑逗,灵活湿润的舌头有节奏律动般的绕着他的舌尖画圈似的舔吻,然后将舌深入他的喉咙重舔,霸道的占有掠夺。 许乐浑身一颤,呼吸从粗重变的稀薄,渐渐弱了下来。 两人忘情的靠着沙发拥吻,不知何时衣服褪去,赤身触碰的瞬间,肖白跟许乐默契的对视,然后冲对方露出满足的笑容。 只是轻轻套弄了几下,许乐就在肖白的手掌里射了,他通红着脸眼神躲闪。 肖白低笑出声,在许乐的唇上碰了一下,把他翻过去扶着他的腰直接后入式推了进去,一路推到最里面,下一刻就发狠的撞击。 紧致的柔软包裹着他,肖白呼吸一下子就粗重了起来,所有的理智被瓦解,喷在许乐的耳边,下身一下又一下的律动。 另一只手拿着皮带在许乐臀上抽打出一条条浅色的痕迹。 “嗯……啊……啊……”许乐两手按住沙发,全身都在剧烈的撞击下摇晃,很痛,下身被撕裂开,痛的让他几乎快晕过去,可他却在不断蹭着肖白,想要索取的更多。 渐渐的,肖白双眸情欲深不见底,动作越发猛烈,每一次抽出来插进去都用尽了全力。 血腥味充斥在鼻息之中,肖白思绪逐渐清晰,他的动作慢慢缓下来,最后停止不动,只舔吻着许乐满是汗水的后颈,啃咬着他的背部。 “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肖白低笑着咬住许乐的脖子:“嗯?”牙齿渐渐用力,白皙的皮肤上渗透出血液,给人一种错觉,就像是从他嘴里流出来的一样。 “不……不敢了。” 肖白从许乐后面退出来,手指在他的私密处摸了摸,指尖是混合着淡红色的液体,他的眼底涌出几丝懊悔,刚才失控了。 叹息一声把许乐翻转过来,细细的吻着他的脖子锁骨,含糊不清的说:“这次放了你。” “阿白,为什么不做了?”许乐仰高脖子喘息着不解的问。 “你流血了。” 许乐低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肖白,眼里有委屈和哀求。 “阿白,我们有两年没做了。” 肖白尚未褪去的欲火滕然上升,他把许乐抱起来。许乐立刻乖乖的用双腿夹着肖白的腰,还很热情的摩擦着。 “得,明天你别想下床了。”火热的坚挺再次推进去,肖白抱着许乐往卧室走去。 42. 飞机上肖白翻着报纸,旁边坐着的许乐从一坐下来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望着肖白,连脸上的柔情都没收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白终究没办法冷静的承受身边这道炙热的视线。 “我脸上到底有什么能让你这么着迷的?”肖白开玩笑道。 许乐摇摇头,伸手把肖白的脸颊,眼睛,鼻子,嘴巴摸了个遍,而后双手托腮陷入了沉思中。 片刻后,他懊恼的蹙眉:“阿白,我不知道,可我就是想看。” 肖白眉毛一挑,他轻咳一声,以后还是别随便开玩笑了。 机舱里乘务员广播的声音响起,许乐把脖子上的围巾松开一点靠在椅背上闭眼睡了。 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同款式围巾,肖白勾了勾唇,他跟许乐在家滚床单滚了将近三天,除了吃饭基本都在床上窝着。许乐脖子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吻痕齿痕,当然他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他们才用围巾遮掩,不然根本没法出门。 机票是许乐订的,直到快登机那会他才知道航班是飞往X市的,而不是A市。 看着对方眼里的期望和那句:我们先回家。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好奇X市那个家,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合上报纸,肖白微阖着眸子,只留一条极小缝隙的眼底如同无底深渊般呼啸着翻腾。整个飞机上的一切都在肖白脑海中一一浮现出来,一处不落。 下一刻他忽然睁开眼,没想到竟然会看到那张面孔,肖白扬起嘴角,还真是个不小的收获。 过了一会之后许乐就醒了,他抬手按了按钮,很快就见一乘务人员向这边走过来。 是个挺美的年轻女人,她弯身亲切的笑问:“excuse me,what can i do for you?” 许乐没有温度的声音道:“Get me some water,please。” “OK。”女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把目光移向肖白,脸上的笑越发迷人:“What else would you like?” 她从这个男人一登机就开始留意,无论是俊朗的外表,还是言行举止,都完全符合她的理想标准,所以才会跟同事换班过来。 许乐眉尖微微一蹙,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后来就跟寒冷一样,旁边站着的女人依然笑的亲切美丽。 肖白微微一笑:“That‘s OK。” 而当水送过来的时候,女人火热的视线依然放在肖白身上。 许乐突然动手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然后还把肖白脖子上的围巾也一并取下来。两人脖子上喉结上大面积的吻痕全部暴露出来,这样暧昧的痕迹换成谁都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果断转身离开。 “阿白,这围巾不戴了。”许乐说着就把围巾叠好放腿上,脸色不太好看。 肖白自然明白许乐生气的原因,如果许乐把真实面孔露出来,只怕也会惹不少麻烦。 他叹息一声把围巾摊开,低笑着说:“如果不遮掩一下,我们出去之后走哪都会被当做议论焦点。”这对同样低调行事的他们来说是个难以接受的事。 许乐抿了抿唇,乖乖的由着肖白给他戴围巾。 “阿白,过两天再回A市。”许乐轻声说:“明晚有一个任务,指定要你参加。” 肖白只是淡淡的挑眉:“还有谁参与?” “萧三,火鸟。”许乐停顿了一会才道:“还有罗烈。” 脑中浮现那双血红色的眸子,肖白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次的任务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动用他们。 “名单里面没有我,阿白,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我必须跟在你身边。”许乐眼神有些冷,语气坚定,不给肖白任何拒绝的可能。 扫了一眼许乐,似乎只要他说不,对方就会暴走,肖白轻笑出声:“好。” 把肖白的手放自己腿上,许乐低头一根根手指头摸一边,然后熟练的按摩,很随意的问:“阿白,你现在大概能在几招内胜过我?” “五招。”肖白说出个一个骛定的数字,其实如果他全力出击,许乐大概不会撑过三招。 许乐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搭下眼帘沉默了几秒就开心的笑了,雀跃的说道:“那我们下次试试。” “你会受伤。”肖白不赞同的摇头,眯了眯眼说:“我现在还不能精确的控制力量。” 许乐轻抿唇:“完成三次任务活下来才会被认可,阿白,上面的人对你的特殊太明显,这次任务难度系数很高,新手根本不可能参加。” “他们打些什么主意我很清楚。”肖白声音暗沉,冷笑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来求我。” 看出许乐眼里的疑惑,肖白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 下飞机之后肖白跟许乐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盯着走在人群里的老人。 那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监狱消失不见的福伯。 没有发现肖白的存在,福伯边走边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布满皱纹的眼睛偶尔变的凌厉。 肖白眯了眯眼,福伯回来了,他也回来了,很多事都在等着他一一解决。 “走吧。”说了两字肖白就先一步动身离开。 许乐回头看了一眼福伯,目光闪烁不定,收回视线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常。 一个多小时以后肖白站在面积甚大的农场外围,他努力深呼吸几次才控制住没有失态。 X市下的雪比纽约的还要大,虽然已经停了,可地上却积了厚厚一层,农场周围白茫茫一片。 一个大棚和一栋房屋在白茫茫之中快要融为一体。 “阿白,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许乐用有点不确定的语气问肖白:“你喜欢吗?” 肖白再一次深吸一口气,他勾唇笑了:“喜欢。” 许乐也跟着笑了,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肖白的笑脸,这一刻大概是他最为幸福的时候。 “这么大地方你都买下来了?”肖白问了句废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块地方如果换成他来管理,肯定会加以开发利用。 “嗯。”许乐指着一块地方,眯眼笑道:“等春天到了,那里就会挖出一个池塘。” 听着许乐的计划,肖白眼里也多了几分憧憬,似乎这里是个不错的定居之地。 “那个大棚里种的是什么?”肖白好奇的开口问。 许乐笑而不语,拉着肖白往大棚那里跑去,两人跑了一路雪也飞溅了一路,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一走进大棚,肖白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 手指着绿油油的植物,许乐笑呵呵的问:“阿白,你看这些是什么?” 听着许乐欢快的语气,再看看他等着被表扬的神色,肖白默默咽下一口血,扬起嘴角:“毛豆。” “对,这些都是毛豆。”许乐又拉着肖白往另一边跑去:“这是冬瓜,那里还有你爱吃的茄子,阿白,以后你想吃多少都有。” 面对起码有50米的大棚,肖白呵呵干笑了两声,摸摸许乐的头发,语重心长的道:“以后再折腾什么事记得先跟我说一声。” 许乐哦了一声,眼里有一丝难过,是不是他做错了? “你做的很好,但我们俩个吃不了这么多啊,不过大棚搭的很专业。”肖白搂着许乐的腰笑着说。 “大棚是找的工人搭建的,菜苗都是那些工人负责打理。”许乐耸拉着脑袋小声说:“可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 许乐肯定的说道:“阿白,我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将来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种出来。” 听出对方话语里对他的在乎和重视,肖白抱住许乐的头吻了一下他的发丝。 房子是三层的,第一层是个很大的客厅和厨房,第二层是卧室和书房,第三层是储物间。 不得不说许乐的品位跟他很像,肖白跟许乐抱一起啃了一会就上楼休息去了。 一打开卧室的门,入眼的摆设全都是他在A市住的那个房间里的东西,肖白站在原地停了很久,他并不清楚许乐是怎么说服秋刚他们才把那些东西从A市搬到X市,但他知道这里面许乐花了多少功夫和心思。 躺在床上,肖白看着天花板,表情变幻不定,片刻后他猛地从床上起来跑了出去,而当他站在楼梯下面,看着趴在沙发上写日记的许乐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许乐喜欢写日记,在A市他们住一起的时候就见他在写,肖白不喜欢探究别人的隐私,所以就算看到许乐的日记本放在桌子上,也只会默默收回抽屉里。 或许是空洞太久的心得到充足,又或是这一刻他实在想找个突破口纾解自己内心的情绪,所以肖白脱口而出,说出了人生的第一次告白:“许乐,我们结婚吧。”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肖白激动的心渐渐平静最后又转为愤怒,他大步走到许乐面前。 “许乐!” 在肖白快喷火的目光中许乐慢慢摘掉耳塞,抬头轻声问:“什么?” 43. 是夜,一身黑衣的肖白跟许乐站在一栋私人别墅的外围。 这里是伊尔特派员的住所,看似简单,但处处埋藏杀机,红外线,警报,暗卫,包括军方派出的异能者都隐藏在这片黑暗之中。 伊尔国这次派人来国内谈判,身上带着一份机密文件,雇主想要的是他手里的文件还有他的命。 许乐撸开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组织特制的黑色手表,冷峻的脸庞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朝身边的肖白说道:“我负责楼上。” “嗯。”肖白回应了一声。 许乐便从原地消失。 而他自己则停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翻越围墙身手敏捷的跳下去,并没有多停留一秒,收敛住气息,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在草坪上快速穿梭。 别墅一片黑暗,显得异常阴冷,烈风吹起肖白额前的发丝,阴影下一张脸多了几分诡异,他眯了眯眼,视线在黑暗中搜索着,两秒之后他把手中的黑色皮套往手腕上面拉了拉,从大腿外侧拿出消声枪根据脑中的路线急速的向着目标走去。 出现在楼上的许乐右手持着匕首,浅灰色的眸子逐一扫视所有地方,整个房间里埋伏了五个人。 身影一闪而过再出现时便是门边警惕着的暗卫,几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给刺穿喉咙。 匕首插进最后一人的喉咙,黑暗中对方只能留下痛苦的一个闷哼声,许乐唇边勾出冷漠的笑容,鞋子踩着粘稠的血液离开。 地下室肖白加快速度出现在一扇门前,轻轻扣动扳机,手枪浮在半空,随着他谨慎动用念力打开门之后,贴着天花板飘了进去。 一个黑影从肖白眼前闪过,手枪毫不犹豫的朝着目标射击。 “砰砰砰……”子弹陷入墙内的声音里夹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黑暗中肖白忽然阴测测的笑了,吐出了一句足以令隐藏在暗处的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别再躲了,我能看到你的一举一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哦对了,灰色很适合你。” “你是异能者。”暗中响起一个低哑的声音。 “是啊。”肖白漫不经心的开口:“邱志,我记得你。” 暗中的人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肖白勾起了唇角,还真是巧了,前世他跟这个秋志打过交道,身手了得,为人刚正,是秦雪的上司,他曾经相反设法击杀都没能成功,没想到在这里碰着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个人才。 迈着沉闷的步伐准确无误的朝着藏匿的地方走去,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声,肖白在秋志扣动扳机的瞬间就已经出手,单手钳住秋志覆在手枪上的手用力掰弯,随即就见秋志的右手连同手枪一起被掰成诡异的弧度,一根根森白的骨头刺破血肉穿透出来,秋志痛的面部极度扭曲。 强大的意志力促使他没有昏过去,而是抬起左腿踹向肖白。 肖白轻松避过,手指如同钢铁般坚硬,抓住秋志的腿甩出去,秋志从墙壁滑到地上,留下一滩血迹,费力的牵动胸膛呼吸,很快秋志就断了气息。 然而下一刻肖白原本随意的表情为之一变,该死,上当了,他大步朝着后面的密室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身后的密室里什么都没有,这不可能,肖白转身走到已经没了温度的秋志面前蹲下,沉着脸在秋志身上找出一块黑色的木牌,手指略微一施力,那块木牌断成两截,这次真的大意了。 站在三楼房间里,解决掉剩下的暗卫,许乐感觉到了异常,二楼三楼都只是一些普通特工,连一个异能者都没遇见,他的眉峰一冷。 下一刻便出现在肖白身边,两人眼神对上,均都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并未开口,默契的站在原地谨慎的捕捉暗中的一切。接下来无论面对什么都不能打退堂鼓,罗烈跟萧三那边的情况他们并不清楚,唯一希望的就是比他们现在的处境要顺利一些。 如果任务完成不了,迎接他们四人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身后的掌声忽然响起,毫无缝隙的墙壁腾出一个暗阁,从里面走出几人,肖白瞳孔猛地一缩。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面容姣好,挑起的凤眼含着笑意,在肖白跟许乐脸上掠过:“不错。” 许乐蹙眉,脸色阴冷,这里被人做了手脚,加以遮掩,不然这些人不会逃过他们的搜索。 “东西交出来。”肖白阴沉的声音吐出。 女人咯咯笑了,像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身后的两个男子也在笑,毫不遮掩的讽刺。 许乐眼神瞬间冷冽,几乎是同时的,许乐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女人面前,手中的匕首欲要出击,女人身后的两名男子同时出手。 肖白暗道不好,那两人的精神力比许乐低,但是许乐情绪极不稳定,恐怕僵持久了会吃亏。 木质地板一块块翘起化作飞刃在肖白的操控下以雷霆之势迎了上去。 虚空漂浮的最后一块木板分散成无数块尖细的木刺击向那个女人。 就在木刺触碰到女人的刹那间,木刺诡异的定格,不当是肖白做出的攻击,许乐的也不例外,所有的一切都被放慢然后渐渐静止。 暗阁里走出来一个老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身上穿的是比较浓重正式的中山装,胸口口袋还放着红色口袋巾,像是刚参加完某个酒会。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领域者,这对肖白跟许乐都是个太严重的阻碍。 女人凤眼一眯,手指着肖白:“这个人要留活的。” 话刚落,那两名异能者就主动出击。 许乐耗费大量的精神力从空间领域挣脱,脸色变的有些苍白,除了消耗精神力,他体内的铁也被那名铁系异能者取走,现在视线有一点点模糊,他冷着脸不慌不忙的应对那两人的攻击。 肖白依然一动不动,他不能挣脱的原因是那个老人似乎知道自己的危险,给他施加的负重太强,根本逃不掉。 女人走到肖白面前伸出手就要准备去摸肖白的脸,被围攻的许乐双眼一凌,身形偏向肖白的位置,手腕上的黑线从他指尖划过,直朝女人脖子上扫去。 也就在这时,一直旁观的老人再次出手,以黑线为中心的区域乍然而止。 许乐一个不慎被身后的土系异能者凝聚而成的数十道从地底下窜上来的土刺刺中,他身形一顿,却咬紧牙关稳稳的站在那里。 可他那一秒的停顿没有逃过几人的眼睛,铁系异能者掌心出现一柄铁枪, 匕首击在铁枪头上,那人手臂被传递过来的恐怖力量震的一麻,许乐却没有再攻击他,身影消失不见,出现在老人身后。 “格列夫,你要为你的食言付出代价。”许乐冰冷蚀骨的声音从已经渗透出血液的牙缝里蹦出。 格列夫,也就是那个老人微微一笑,他无辜的摊手:“小家伙,我完全是被逼无奈。” 下一刻许乐的匕首诡异的从格列夫脖子上擦过,带起一串串血珠子,一切又一次恢复平静。 “丽斯,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格列夫也不顾脖子上的伤口,笑着走向肖白,眼里有着复杂之色:“这个变异体归我了。” 丽斯对那两名异能者使了眼色,然后脸上挂着美丽的笑容:“当然。” 一直被空间禁锢的肖白眼睁睁看着许乐脚下的血液越来越多,黑色的眼睛开始可怕的变长。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几人都一脸惊骇,除了那个老人。 铁系异能者将枪头扎进许乐的腿上,许乐再也承受不住跪在地上。 地下室猛地传出嘶吼声,在惊恐的尖叫声里,墙上出现诡异的影子,肖白的身后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七八条血淋淋的肉刺从肖白的背上迸裂而出,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股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腐臭味开始蔓延。 几人惊恐的往后退,肖白如魔鬼般凸起的腥黄色眼睛扫视一遍,带着轻蔑。 肉刺上滴下来的血水和浓稠的黄色液体滴在地面上嗒嗒的响着,几人的心跳变的寂静诡异。丽斯发疯的扯着头皮往暗阁里跑。 刚跑几步丽斯的身子就被两根肉刺卷起,它们紧紧的把丽斯绞住,扭曲着越缠越紧,直到再也看不见丽斯的身体,只有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很快,连惨叫声都没了。 那名动用异能遁走的土系异能者被一根肉刺从地底挑出来,包括利用领域逃走的老人和已经惊恐的动弹不了的铁系异能者全部被肉刺包裹。 唯一一位幸存者许乐看着肉刺里掉下来一截截白骨,干净的像是被用力舔过,一丝血肉都没存留。 “阿白……” 肖白浑身一颤,背后的肉刺颤抖了一下,反应出主人的不安。腥黄色的眼睛可怕的转动,许乐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眼睛里的分泌物。 他咬牙站起身拖着重伤的腿挪到肖白面前,伸出手摸着肖白的脸,温柔的笑了:“我不害怕。”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音幕地停止,然后那些血淋淋的肉刺快速收了回去。 肖白用力抱住许乐快要倒下去的身体,鼻子贴在许乐脖子上一遍遍嗅着,清冷的气息涌了进来,麻木混沌的大脑才渐渐变的清醒。 他可以听到许乐砰砰心跳声,他们的心跳频率是一样的,还活着,真好。 许乐抬手擦着肖白脸上的汗水,脸上带着虚弱的笑,他内心的震惊很大,只是听老师说过变异体的强悍,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没想到会是这么大。 44. 暗阁里并没有找到那名特派员,肖白给许乐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应急处理,就送许乐去了医院。 几乎是一刻不停,肖白确定许乐没有大碍之后就拿着从暗阁带走的一支水笔去了一个地方。 还是两年前的老样子,只不过如今的夜场比那时候更加的开放情色,肖白一路往里走,找寻着什么,四处可见的男女拥抱在一起放肆的荡笑呻吟,他们没有任何忌讳的在游离的灯光下抚摸着喘息着。 有些女人走上前有意无意的用她们衣衫极薄的身体擦着肖白,眼里均都带着兴趣和期盼。 肖白厌恶到了极点,鼻息全是浓烈的香水味,他边走边避开那些围上来的女人,目光捕捉到一个身影,他大步走了过去。 沙发上躺着抽烟的女人掀开浓密的睫毛,瞧了一眼肖白,忽然就笑了,染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将烟蒂熄灭。 女人随手拿了扣在面前桌子上的酒杯倒了一杯红酒递过去。 肖白在女人对面坐下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他勾了勾唇:“好久不见。” “是你啊。”女人笑的花枝乱颤:“这里每天来往的男人多不胜数,帅哥,我对你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肖白把用透明袋子装起来的水笔放到女人面前,食指微曲着敲点桌面:“我要知道使用过这件东西的人所有信息。” 不给女人开口的机会,肖白唇角勾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你的位置,你不妨猜猜你的未来。” “这一定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女人收起脸上的放荡,面色凝重的拿起水笔放到自己鼻子前嗅了嗅,闭上眼,眉头轻蹙,面部表情变幻莫测。脑中各种各样的影像在放映,像是被按了快进键,无论人和物都在拉快,片刻后脑中的影像暂停,画面是一个漆黑的地方,有个男人正从车里走出来,随着他的脚步,附近的一切也在女人脑中呈现。 女人慢慢睁开眼,用纸巾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说出了一句话:“在九号码头。” “合作愉快。”肖白站起身将一张支票摆到桌子上笑着离开。 某个高档酒吧中间圆形台子上几个身材火辣只穿了性感情趣内衣的女人正在摇摆着水蛇腰相互接吻,眼神迷乱沉醉,台子底下围着的一群男人口哨声此起彼伏,咽口水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将这个酒吧渲染的如同罪恶的深渊。 吧台位置围着几个女人,炙热放肆的目光停留在旁边一长发红眸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很随意,白色衬衫搭配银灰色西装马甲,袖子卷起一截露出有力的臂腕,脸上是一贯的儒雅笑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擦着酒杯边缘,双眼半眯着,似是在筹谋着什么。 “累死我了。”身后大步走过来脸色发黑的青年在看到附近的几个女人之后为之一变,露出迷人的笑容,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唇边擦过,轻挑的表情加上帅气的外表,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情场浪子,实际上却是个未经人事的处男。 “小三,你超过了一分钟。”罗烈神色有一丝严肃。 萧三把手臂搁在罗烈肩上,没好气的说:“别这么认真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那点东西完全就是个鸡助,除了拿来哄哄女人,一点用处都没。” “动手吧。” 萧三脸色一整,甩了甩凌乱的刘海把手放在兜里往靠近走道位置红色灯光下干的起劲的一对男女走去。 罗烈双目中精光一闪,一道光芒刺入调酒师的脑海当中,那位调酒师的只觉头部一阵刺痛,他放下手中的酒瓶,眼神渐渐涣散,表情变得木讷,而后呆呆的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砸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离开吧台朝着舞池走去,机械的拿碎玻璃扎进正在摇摆身姿的一个女人后颈。 人群里尖叫声突起,整个酒吧都陷入混乱之中。 枪管加了消声器,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子弹打进伏在女人身上撞击的男人后脑勺,女人惊恐的表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子弹射进女人眉心。 萧三装作醉酒的样子摇摇晃晃趴在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上,双手从男人衣服里顺手牵羊偷走一张牛皮纸。 脚步往外面走,萧三嘴里骂骂咧咧,妈的,也不知道那些监控器是不是都处理干净了,这要是被曝光,还真不是个小事。 酒吧二楼角落一处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男人眼里的情欲淡去,推开趴在他腿上的女人,站起身拉好拉链就要离开。 虚空中袭击而来的子弹让男人神色一紧,抓起还在擦嘴上经验的女人挡在他的面前。 血舞散开,女人倒在男人脚下,鲜红的血液将女人的白裙染红,这一幕让周围目睹经过的人陷入了混乱之中。 然男人胳膊猛地暴涨,形成一只巨大的手臂挥舞起来,浮现一股球状电流的拳头狠狠的迎上了近在咫尺的子弹。 四处逃跑的人群里罗烈静静的站在那里,红色眼睛盯住男人,一刹那间,男人身形一顿,维持的电属性异能被瓦解,子弹冲破防御正中眉心。 当罗烈跟萧三出现在医院的时候,许乐正躺在病床上给肖白剪手指甲。或许是肖白变异体的缘故,四肢指甲长的很快而且坚硬。 “怎么回事。”罗烈推开门走进来,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肖白,血红的眸子越发妖艳,他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一路上都没松口气。 许乐放下指甲刀,抬头对罗烈扬起嘴角:“一点小伤。” “这叫一点小伤?”罗烈那点绅士风度被抛到一边,愤怒充溢着胸膛,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小十,你迟早会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 被指作“他”的肖白撩起眼皮子睨了一眼情绪波动起伏不定的罗烈,暗冷的沉寂中他笑了,嘴角一点点划开。 罗烈看到肖白脸上的笑容,手指渐渐收拢,全身向外扩散嗜血的杀气。 “消消气,都消消气。”萧三见状急忙站出来:“千面,你们遇到强敌了?” 许乐抿唇:“领域者。” 话一落,罗烈神色一凝,皱眉与许乐对视,许乐轻点头。 “别开玩笑了。”萧三面部肌肉抽搐:“如果遇到领域者,你们根本逃不出来。”说到最后萧三声音降低了几分的,带着沉闷的惧意。 然而罗烈跟萧三都很清楚面前之人不可能在开玩笑,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容不得半点怀疑。 两人同时将目光放到肖白身上。 肖白打了个哈欠:“东西到手了?”他赶到码头的时候那个特派员正在层层保护下准备坐船离开,如果再慢几分钟只怕又是一个麻烦。 见罗烈不吱声,萧三只好做了回答:“到手了。” 罗烈走到床边弯身深深的看着许乐,轻声说:“小十,我帮你办转院手续吧。” “不用。”许乐蹙眉拒绝:“罗烈,替我跟老师问好。” “老头子病了,你有空了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罗烈知道对方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人,他心中尽管有再多怒火,也只能克制住。 许乐闻言眉头蹙的更紧,却没有再问什么。 病房里气氛开始慢慢沉闷,萧三最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他烦躁的扯掉衣扣呼了口气,然后来回走动了一会就打了招呼离开。 罗烈站在原地,此刻高大的身影略显落寞,目光所及是他从小到大捧在手心的青年,只不过对方的目光却放在另一人身上,眼底是从没体会过的温柔。 他不由得想起了家里的那几个人,当年做出的错误决定终究没了后悔的机会。 “小十,想家了就回来。”罗烈沙哑的声音含着等待,离开的的时候从衣服口袋拿出一个包装简单却看出花了很多心思的盒子放到许乐枕头边。 “阿白,今天我生日。”许乐把盒子拿到旁边的桌子上,抬头对肖白笑了。 肖白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便是深深的惭愧,他在改变,许乐也在改变,两人之间的感情始终都是许乐付出的多。 他叹息一声凑过去在许乐额头,鼻尖,唇上吻了一下:“生日快乐。” 许乐眼角一弯,想要往肖白身上蹭,结果牵动到了伤口,脸色白了几分。 “老实躺好。”肖白皱眉把被子拉好,伸手理好许乐额前的头发。 许乐乖乖躺好,嘴角的笑更加灿烂:“阿白,其实我生日很好记,正月初八,再过一星期就是元宵节。” 肖白默默的看了看许乐,他想不出哪里好记了。 “阿白,你要吃苹果吗?我给你削。”许乐说着就又要挪动身子,肖白及时抓住他的手。 手掌包裹着微凉的手指,肖白低声说:“这次是我第二次发生异变,我那个样子是不是很恐怖?” 许乐眉尖蹙紧再松开,安抚着回道:“强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肖白:……这是在间接的承认他那个样子恐怖。 45. A市天空一片黑暗,磅礴大雨下整个城市都处在湿冷的环境之中。 雨刷来回摇摆,车子在寂静的山道上行驶,肖白坐在驾驶座上,手转动着方向盘,目光停留在前面被雨雾模糊的景物上,眼底有几分复杂之色,前世他就在这条路上出了车祸。 旁边副驾驶座上许乐低头看着书,耳机里播放着轻音乐,神情懒散轻松。 车里温馨安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前面出事了。”肖白将车子熄火之后对看过来的许乐说道:“发生了追尾事件。” 许乐合上书,眉尖蹙了蹙:“阿白,大概要等几个小时。” “你在车上等我。”肖白拿了雨伞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迈步走在雨中,肖白突然打了个寒颤,风裹着雨水带来的寒气冷到骨子里,他直接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处理事故的交警,医护人员,哭泣的受害家属将这片区域染的格外凄厉。 隔着几个忙碌的人影,肖白打量着站在一边共打一把伞的两个男人,清秀的那个男人握着伞柄,雨伞微微向旁边俊朗的男人那里倾斜,两人似是在交谈着什么,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人。 他惊喜的喊道:“大苗,刚子。” “老大?”武大苗寻着声音望去,瞬间就瞪圆了眼睛,激动地抓着秋刚的胳膊大叫:“刚子,刚子,是老大回来了!” 秋刚也愣住了,下一刻便收了雨伞跟武大苗一起跑了过去。 肖白也收了雨伞,笑着迎接两个兄弟。 “真的是老大。”武大苗跑上前紧紧的抱住肖白傻笑着大喊:“活的活的。” 秋刚也环住了肖白,三人在雨里像个十七八岁小伙子一样宣泄着这一刻的情绪,重逢之后的心情。 秋刚对司机吩咐了一声就和武大苗一起跟着肖白离开。 车里秋刚和武大苗对许乐打了声招呼,许乐也淡淡回应了一声。 许乐拿纸巾擦掉肖白脸上的雨水,又打开保温杯让肖白喝了一口热水。 “刚子,大苗,你们也喝一口,杯子里是生姜水。”肖白边说边将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一点:“冬天的雨寒气太大。” 许乐淡淡的扫了一眼:“要?” “不要。”秋刚跟武大苗同时开口。 “阿白,他们说不要。”许乐眨眨眼,然后自己仰头喝了一口。 肖白嘴角一抽,他怎么会看不出三人之间的那点小心思,几个兄弟都怕许乐,好像比两年前更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 他把纸巾盒直接扔到后座:“不喝水就把脸上的雨水擦了。” 两人抽出纸巾,秋刚擦的挺仔细,武大苗就完全相反,胡乱在脸上横着抹了一把又竖着抹了一把。 “我给他们打电话准备酒席。”武大苗说着就快速翻着电话本,挑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喂,老大回来了。”完了又打了几个电话,内容一模一样,连语调都是一样的亢奋愉悦。 大楼高层西装笔挺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的英俊男人蹭的站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跑,走进来的秘书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错愕的看着乱了分寸的老板从她面前跑了。 健身房里正在给一个年轻女人纠正训练方法的肌肉男接了电话之后先是激动的在原地蹦了几下,随后就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连身上的黑色紧身背心都给忘了换。 偌大的卧室里大床上被子踢开,赤身的娃娃脸男人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边穿边说:“亲爱的,我这几天都不回来了。”男人说完就匆匆穿了衣服走了,床上的黑发男人低头看看自己昂起的兄弟,再看看已经空了的房门口,哭笑不得。 街边咖啡馆里一拥有浅绿色眼睛的男人对工作人员训完话就往门口走,边走边打电话,脚步匆忙。 “他们几个这会肯定乱套了。”武大苗挨个通知了一遍之后就呵呵的笑了。 肖白唇边也挂着笑,笑意渗透进眼底。 “元元这两年怎么样?” “元少从英国回来之后就专心读书。”秋刚停顿了一下才说:“不过他搬出去住了。” “小两口过日子,我们一群老爷们参合不了。”武大苗符合着说。 肖白抿着嘴唇,脸上一闪而过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乐从包里翻出一包薯片,拆开后先是问秋刚跟武大苗:“要不要吃这个?” “不要。”一致摇头。 肖白侧头就看到许乐满意的笑容,他无奈的摇头,看来许乐是把他们吃的死死的了。 “阿白,这个是番茄味的。”许乐递过去一块薯片。 肖白张嘴咬住薯片,含糊不清的说:“你自己吃。” “好吧。”许乐乖乖的抱着一包薯片边吃边看肖白,许是嫌麻烦,他干脆侧身坐着。 “成家了没?” 武大苗打哈哈的说:“都没,你不在,我们谁敢结婚啊。” 肖白嘴角一抽,武大苗怎么变得油腔滑调了?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罪魁祸首秋刚,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书书跟能子谈了,小虎只有床伴,多多跟那个日本人同居了,就我跟刚子两人一直维持着处男的底线。”武大苗拿眼角戳戳秋刚。 “嗯。”秋刚轻声回应。 肖白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敛:“张氏集团如今怎么样了?” “垮了。”秋刚微微一笑:“三千万的债务,他自杀了,就剩下一个独子。” 武大苗打了个哈欠:“刚子,你在说那个MB?” “MB?”肖白挑眉。 “是啊,就是那个张扬。”武大苗不可思议的骂骂咧咧:“卧槽,有学问的人在牛郎店都能成头牌。” 秋刚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离的武大苗近了几分,他轻笑着说:“白纸黑字的合同在那,父债子还是常理。” 武大苗脑袋枕在椅背上,慢慢滑到秋刚肩上,舒服的哼了一声。 张扬这个名字许乐还是有印象的,他偷偷扫了一眼肖白,决定晚上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关于那个叶然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就在几人聊天当中度过,可以通行之后,车子离开山道,道路变宽,车速渐渐提了上去。 秋刚忽然苦笑着说:“老大,你的一趟远门直接就是两年,如果不是许乐回来告诉我们你的安全,恐怕我们都要发疯。” “多多连着哭了好多天,老大,你是没看到,他那双大眼睛硬是哭成了两个大核桃。”武大苗砸砸嘴皮子,字里行间拐弯抹角的带着委屈和埋怨。 沉默了许久才听肖白略微沙哑的声音吐出:“抱歉。” 肖白的道歉让秋刚跟武大苗都有些发怔,人已经安全回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气的,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老大,这两年你去哪了?”武大苗好奇的问。 “去了一个地方。”肖白说的很含糊:“学了不少东西,以后你们就会看到我的变化。” “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肖白忽然询问。 秋刚还没说话,旁边的武大苗就兴致勃勃的开口了。 “X市。”武大苗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跟刚子去请福记老总吃了顿饭,还别说,只送了一万多块钱,愣是把这笔生意签下来了。”声音里透着得意,武大苗还冲秋刚扬扬眉。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车轮急促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肖白大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几乎是咆哮着出声:“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把弟兄们的命都送出去?” “秋刚,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要把青帮的势力扩展到X市?” “老大,因为帮里的业务发展很不错,我做了详细的报表 ,在考虑周全的情况下才将……” “是不是?”肖白语气阴冷,步步紧逼。 秋刚叹息一声:“是。” 不知情的武大苗看着这一幕,也忘了该说些什么,隔了好一会才挠挠头皮骂了一句:“草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许乐轻轻拍了拍肖白的手:“阿白,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责怪他们的时候。” 许乐的话让肖白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他抬手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低声问:“已经分出去了哪些?” “只有餐饮业和几个娱乐城。”秋刚细声说。 肖白眼神一暗,他很清楚要想在X市开娱乐城,必须要先去拜访凌五爷,X市声望和权势颇高的一个势力。 他前世没少跟那个凌五爷打过交道,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印象中是个狡猾,老谋深算的人。 不是他不相信兄弟的能力,而是对方拥有的权势太大,现在的青帮恐怕在那人眼里根本提不起兴趣。 余光捕捉到秋刚放在腿上的手,肖白脸色瞬间一沉,他扭头吼道:“你那只手怎么回事?” 秋刚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断了的食指,轻笑出声:“打赌输了。” “屁,那人是使诈!”武大苗愤怒的骂道:“老大,刚子跟隆盛太子爷比枪法,草!那小子竟然派人在刚子的水里面下药,结果最后一枪刚子打偏了几毫米。” 秋刚瞥了一眼满脸杀气的武大苗,眼底有几分柔和。 “把他约出来,地点和筹码可以随他选。”肖白眯了眯眼,唇角扬起:“我会给你讨回来。” 46. 车子停在A市一星级酒店门口,一下车肖白就确定这是青帮的产业,因为他看到装潢是秋刚最喜欢的风格,简简单单又很高调。 酒店门口懒散散的站着四个男人,最前面的上身穿着很骚包的黑皮衣,拉链拉到胸口位置,里面的T恤领口太低,露出锁骨下面一大片肌肤,下身穿了一条紧身皮裤,裤裆那里恨不得能勒出整个形状来,左耳上还带着几个耀眼的蓝色耳钉。 肖白眉头一皱,视线挪到略靠后站着的那位身上,一看之下,他脸色一黑,那位更了不起,极其高调的红色短款贴身外套,把黝黑的一张脸衬托的跟黑炭没什么区别,体型比两年前更加壮硕,爆发力极强,贴身外套成功的勾勒出了手臂上的几块结实肌肉和宽厚的胸肌。 冬天穿成这样的,大概也就只有张小虎了,肖白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后面两个穿的就正规多了,都是西装配大衣,只不过一个英俊不凡,另一个矮小一点的就猥琐多了。 肖白昂首喊道:“多多,能子,小虎,书书。” 听到声音,几个耍帅的男人一同望去,下一刻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包厢很大,分别了两年的几人围在一张桌子上,火锅热气腾腾,肖白眉宇不易察觉的染了一层落寞,为了缺席的那个。 锅里的汤滚沸,许乐把羊肉卷倒进去,秋刚也跟着放了金针菇和一些菜。 杯子倒满了酒,几人碰杯空着肚子喝了一杯,再添满之后并没有动筷子,而是开始聊着彼此的事。 聊到开心的地方依然跟以前一样拍桌子大笑,唾沫星子乱飞,两年的距离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不曾分开过。 许乐大部分时候都很冷漠,除了肖白的事。耳边听着肖白的笑声,他忙活着给肖白夹菜,嘴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这几年赚的钱越来越多,我总感觉被人盯上了,有时候半夜都会惊醒。”钱多多心有余悸。 “你确定那不是被操的?”武大苗嗤笑。 钱多多翻了个白眼,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胃里火辣辣的灼烧,心里特暖和。 “想发财就要胆大。”李能嘿嘿笑道:“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刚子,你常说的那句。” 秋刚停下筷子微微一笑:“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小的。” “对对,就这句。”李能扯开领带老气横秋的叹息:“不过我也挺怕,就跟走钢丝一样,没有回头路了。” 舒书起身给肖白添了一点酒,坐下来无奈的说:“睡觉的时候枕头下不放枪我绝对睡不着。” 话一出就得到了回应,几人都是一样的毛病。 “你们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肖白带着深意的语气开口:“一个个说,从刚子开始。” 许乐掀了一下眼帘,大概也就只有他清楚阿白此刻问这句话的含义。 秋刚摸不清肖白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会便照实说了:“没怎么想过,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平安挺好。” “我跟刚子想法一样。”武大苗龇牙笑了:“哥几个凑一起喝酒吃肉比什么都好。” 李能说了句煽情的话语:“每天都在变,以后的生活说不准,今天明天能看到太阳下山就成。” 懒散散的支着头,钱多多撇撇嘴:“我没什么愿望了,兄弟爱人都有。” 张小虎呵呵笑了:“健身房已经拥有了,我想要的生活跟现在差不多,当然,哪天不用提心吊胆才是真好。” “开家书店,每天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生意其次。”舒书笑道:“最重要就是书要多。” 肖白垂下眸子,眼底涌出些许柔和,说白了,他重生一次,连着这几个兄弟的命也都变了,真好。 前世兄弟几个为了他抛弃了梦想送了命,这一世他会竭尽所能去帮他们实现心中的梦。 包厢里的气氛恢复温馨轻松状态,一个个喝的尽兴。 “老大,你真不讲义气。”钱多多抹了把脸埋怨道:“两年里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没心没肺。” “多多,我走之前劝你别跟那人走太近,你听了多少?” 肖白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格外阴沉,谁也捉摸不透,就连许乐也不例外。 这会他一开口,周遭的温度猛然降了几度,大家伙都放缓了手里的动作,偷偷观察着肖白的脸部表情。 钱多多一下子就没声了,低着头,勾出消瘦的后颈,模样怪可怜。 “山口平川对你的态度怎么样?”肖白漫不经心的问。 钱多多抬头,一脸茫然:“他谁啊?” “山口一泽的父亲。”肖白冷着脸沉声道:“你跟了他这么久,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他的家人。”钱多多脸上挂着笑,笑意并没有传达眼里。 砰一声响,钱多多踹了椅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再进来的时候两眼泛红,应该是哭过,几人心照不宣的继续吃菜。 钱多多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神志不清的哭闹,嘴里嚷嚷着“混蛋。” 目睹这一幕,肖白眉头始终没松开过,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让钱多多避开前世的灾难。 如果挺过去,钱多多跟山口一泽或许会是另一种结果。 除了秋刚,其他几人都喝大了,如果不是身体体质特殊,面对久别的重逢,肖白肯定也会醉,所以他不惊讶,但是从来滴酒不沾的许乐一晚上连着喝了好几杯,最后醉的如同一趟烂泥。 肖白心里多少还是觉得许乐晚上很不对劲。 他把许乐放车里,武大苗他们醉醺醺的也要上车,你挤我,他推你,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车门又喊又叫。 肖白捏捏鼻梁跟秋刚一起把他们挨个扶进车。 家不再是以前那个家,挺大,卧室还是他们几个兄弟每人一间,肖白抱起许乐回了自己的卧室。 并不是每个人喝醉了都会大吵大闹,会哭会吐,许乐喝醉了很安静,如果不是脸上的红晕和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倒真像是睡着了。 “许乐?”肖白走过去把许乐抱怀里轻声问。 脑袋沉沉的靠在肖白的肩膀上,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肖白的脸上,脖子上,许乐伸手捏着肖白的脸颊,傻兮兮的笑着,整个人贴近,睁大了双眼,仔细瞅着肖白,可眼前好多东西在晃动,他呆呆的甩了甩头,又凑近了些许,二人额头触碰在了一块,鼻尖蹭着鼻尖,这才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阿白,我喝酒了。” “嗯。”肖白凑过去咬着许乐的唇,舌尖轻舔,描绘着他的唇形:“以后别再喝这么多了。” 许乐突然一拍脑袋,嘟囔道:“差点忘了,阿白,你看我醉了没有?”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摆弄着身姿,许久后,才勉强端正着,一点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绷着脸想让自己严肃一点,却不知这一幕落在肖白眼中是说不出的可爱。 肖白唇角上扬,声音微哑:“醉了。” 许乐一听,忽然就哭了:“阿白,我做错了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怎么莫名其妙就哭上了,肖白无奈的拍着许乐的后背,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柔声问:“你做了什么?” “你先原谅我。”赖皮的口气。 肖白眯了眯眼,他开始怀疑面前的人到底醉了几分,不过他也不挑破,笑着吐出一字:“好。” 许乐抱住肖白的脖子,向下拉,想让对方离得自己更近一点:“阿白,我瞒着你去找了叶然。” “嗯。”肖白面上挺平静,心里不知道是何景象。 “找了叶然,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许乐睁大了迷茫的眼睛,手指着肖白的鼻子:“咦,你是我的阿白吗?” “嗯。”还是这个音。 许乐耸拉着脑袋,泛着水色的唇孩子气的嘟起:“我讨厌他,不喜欢。” “你杀了他?”沉默了一会,肖白听到自己略微低沉的声音,似乎没多少别的情绪。 “呵呵……”许乐嘴角裂开一抹诡异的笑容:“阿白会难过的,所以他还活着。” 肖白捏住许乐的下巴,手指一用力,在看到许乐痛的蹙眉的时候,下意识的松了几分。 “装醉是不是?” 许乐哼哼呀呀的,怎么看都神志不清醒。 肖白气的牙痒痒却又做不了什么,他揪住许乐的衣领把对方从床尾拖到床头,看着对方傻傻的拱着身子往被子里钻,他抽着嘴角掀开被子盖了上去。 门外敲门声响起,秋刚喊道:“老大,醒酒汤熬好了。” 肖白看了一眼床上蹙着眉头的许乐,揉了揉眉心大步走出去端了醒酒汤。 “许乐,醒醒,把这个喝了。”单手搂着许乐,肖白低声说。 许乐哼哼两声喝了一点就不喝了。 肖白只能自己喝了一口再勾起许乐的下巴贴着唇灌了进去。 许乐满脸涨红,想要用舌头将口中的异物抵出去,熟悉的感觉渐渐涌上来,传遍四肢,他瘫软在肖白怀里,闭上的眼撑开一条缝隙,望着身上神情沉醉的男人,他仰头顺从着。 吻的有些动情,肖白呼吸加重了几分,双手探进许乐的衣服里肆意的抚摸着。 47. A市最富裕的是嘉定区,虽比不上X市,但处处笼罩着纸醉金迷的氛围,最贫困的则是宝山区,两个区之间开车一个来回也就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然而悬殊却是极大的。 夜晚一辆格格不入的限量级黑色轿车缓慢行驶在三轮车,出租车,摩托车,自行车中间,这里的马路没有红绿灯,也没有规划,连行人道都没有,一天下来发生的大小车祸数不胜数。 这里的人或许已经麻木,他们并没有任何自觉性。 车里肖白突然一个急速打方向盘,提示灯也跟着亮了,下一刻看着从他车边擦过去的电动车,维持冷静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肖白张嘴大声爆了句粗口。 “啧啧,肖白,我就说直接加大油门一路开过去,你还不同意。”后座斜躺着抖腿肚子的萧三邪邪的笑了:“有些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这就怪不到别人头上。” 肖白并没有辩解什么,上辈子直接或者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很多,这辈子又成了刽子手,还是个拥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所以他从来都不是善人,这点跟许乐,跟组织里的每个人都一样,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车子停在一个建筑大楼附近,这带都是尚未完工的楼盘,地上摆放的除了钢筋水泥等一些东西,空气里的灰尘也很重。 萧三朝不远处站着的女人打招呼。 “七月。” 女人抬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红唇轻启:“在里面。” 这是肖白第一次见到七月,的确如他们所言,是个极美的女人,五官美丽的如同上帝亲手打造,就连一直厌恶异性的他第一眼的感觉都很不错,当然也就止步于不错。 七月是组织里唯一一位拥有水火异能的双系异能者。 蓝木身上会带着画本和一支笔,而七月则是捧着一本圣经,她是个忠实的基督徒。 每个异能者都有自己的私生活和事业,没有任务的时候过的生活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七月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在教堂听牧师讲道,在外人眼里她是个善良美丽的年轻女人,像个误入凡间的天使,跟黑暗完全不沾边。 萧三直接对着后面的建筑楼打了一枪,砰的声响也把里面的人给惊动了,一条火龙狰狞着大张龙嘴爆裂而出。 一条水龙从七月身上涌出迎上扑面而来的火龙。 这个任务其实是萧三执行的,七月是受他请求过来帮忙,至于肖白跟许乐,完全是顺路而已。 萧三连着向那名男子开了几枪都被对方躲开,一时间颜面尽失,他剥了一块口香糖放嘴里噘着,暴躁的心渐渐平静,手枪对准男子的眉心,双眼慢慢眯起,食指弯曲着用力,子弹冲破气流射了出去。同一时间七月身上再次出现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的咆哮而出。 男子有些吃力的应付着七月的攻击,根本没有闲暇顾及迎面而来的子弹,或许是他不削,身手敏捷的向后翻,再一次成功的从萧三的攻击下活了下来。 可他并没有察觉到一直旁观的两个男人突然少了一个,直到脖子上喷溅出去大股鲜血才清楚这一点,不甘的倒了下去。 许乐再回到肖白身边的时候又恢复了温良无害的样子。 萧三从男子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盒子,在盒子中间设置的光幕上写了几个数字,他轻动手指打开盒子只匆匆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便关上。 然后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蓝色盒子,闭上眼挥手在蓝色盒子上一抹,下一刻蓝色盒子就变成了黑色盒子,跟旁边的一模一样,连盒子上的图腾和系统设置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把真的那个揣身上,冒牌的那个又放回男子怀里,做好这一切萧三再熟练的清理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 “七月,千面,改天请你们吃饭。” 七月难得的开了一次玩笑:“小三,这句话你在一年里跟我说过十多遍。” “呵呵呵。”萧三尴尬的笑笑,这不怪他小气,年纪一大,记忆力就退了,正常现象。 “我先走了。”七月朝许乐说道:“千面,别忘了下个月的会议。” “肖白,我们会是朋友。”临走的时候七月对肖白伸出手。 肖白伸手握住,低笑道:“当然。” 目送七月离开,萧三很自然的跟着肖白和许乐往车子那边走去。 “萧三,我们还有点事要办,你自己打车回去。”肖白丢下一句话就带着许乐一踩油门没了踪影。 萧三张大嘴,然后又默默的合上,他把这茬给忘了,所以出门没开车,这次要悲剧了。 车子一路从混乱的大街开过去往偏僻杂乱的巷子靠近,两侧的路太窄,白天摆摊的铁皮屋太多,肖白不得不把车子停在路口位置。 “许乐,你没记错?”肖白跟着许乐越往里走越开始怀疑。 李辉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会住在这种地方吧?这个胡同的环境比起他以前住的要差好几倍。 “到了。”许乐手指着一扇破旧的门。 两人轻身跃起攀岩上屋顶解开瓦片,房里的一切也跟着暴露在眼底。 肖白抿住呼吸,房里的霉味和臭味让他忍不住想要作呕,他侧头看一眼许乐,对方倒是很淡定。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咧嘴笑了:“阿白,你看看,他活的是不是很好,我有听你的话留了他一条命。” 肖白再将目光停在床上躺着的躯体身上,已经算不上是人了,溃烂的头皮上长了很多脓包,流出的黄色脓水把枕头都打湿了,看不出面目的脸上双眼被挖去,带着霉斑的被褥遮住了下面的身体,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是真正的皮包骨,细的像是能随时折断。 房里背对着他们的一个女人正拿着扫帚扫地。 “渴……”一个极度撕裂的声音从皱巴巴张合的嘴里发出。 女人闻言放下扫帚倒了杯水递过去。 “那个是李辉?”肖白震惊之后声音有点失常。 就算得到许乐的确认,他还是难以相信,再回想刚才许乐说过的话,肖白第一次从心底起了一层寒意。 这样的结局要比死亡可怕太多。 “他为什么不自杀?” “呵……”许乐阴冷的笑了:“死不掉的。” 肖白这才发现不对劲,李辉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还有哪个女人愿意守在他身边,他看了看还在清理房间的女人,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女人是受许乐控制,目的就是不让李辉死。 “吴芳和林天宏……”肖白舔着不知何时发干的嘴唇。 “那个女人在你手臂上扎了十二个针孔,所以我在她四肢上各划了二十四刀。”许乐眼里闪过阴毒的光芒,他轻声笑着说:“至于那个老头子,我只是把他儿子跟孙女在外面做爱的照片送过去而已。” 肖白脑门一抽,许乐比他要残忍多了。 这头肖先生跟肖太太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留下萧三一人孤独的站在路边。 萧三散漫的走在大街上,周围路过的异性看过来的炙热眼神就像是在一群diao丝里面看到了高富帅,也难怪她们亢奋,这里的人哪个能像萧三这样穿一身昂贵的衣服,还是个长相极其漂亮的男人。 极度忧郁的拨拨额前的刘海,萧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面上继续保持着迷人的笑容,心里已经快魔化了,他的作息时间一向都很好,晚上十点是肯定要睡的,现在都十点十五分了还在外面。 鼻息除了路边大排档的味道还有乱七八糟的一些气味,萧三避开靠过来的一个酒鬼,脸色越来越难看,该死的,他发誓以后出门一定开车。 拿出手机拨了电话,萧三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夜的声音。 萧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塞车?” “对啊对啊,你在马路边再蹲四十分钟左右我就能到了。”夜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萧三怒道:“我打的!” “哟,小三儿,你竟然要打的了?姐真吓着了,哈哈哈哈。”剩下的就是一串大笑声。 “等你四十分钟!” 啪的按了关机键,萧三咬牙切齿,他对出租车有阴影,就跟恐高症群体一个样。 余光撇到马路对面跪在地上的身影,萧三忽然觉得有点微妙的感觉,这一刻似乎回到了多年前, 在没有被组织发现的那段时间他所过的生活,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对面,站在小孩面前,从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两张毛爷爷放破碗里。 “谢谢您谢谢您。”小孩趴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一天说了太多话导致。 萧三收好钱包,莫名的笑道:“小家伙,我也沿街乞讨过,不过我就没你这么幸运能遇上……” 谁知小孩猛地抬起头,带着大大小小伤口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格外明亮。 萧三后半句话直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小孩捏着脏兮兮的衣摆,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萧三。 不知怎的,萧三下意识的想去逃避这种目光,所以他转身迈步离开。 嗯?好像在哪见过那双干净的眼睛,萧三突然后退几步看了一眼,确定只是错觉,印象里并没有见过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开,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孩眼里涌出的泪水和强烈的失落。 “大哥哥……” 萧三身形一顿,许久之后他才转过身,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颤颤 48. 路边的麻辣烫铺子上坐着一个漂亮的男人和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铺子老板把出锅的麻辣烫端上桌就转身跟自己的几个伙计议论去了,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无视周围打探的视线,萧三单手撑着脑袋示意对面发呆的小孩:“看我干什么?吃吧。” “大哥哥,我把钱还给你。”小孩说着就从兜里抓出萧三给的两张一百的,一张张抚平递过去。 萧三皱眉:“脏。” 小孩身子一震,捏着钱的手缩了缩,忙低头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我擦擦……”有些慌张的要去抹掉钱上面的黑印子。 “唉。”萧三叹息一声,眉头扭成了麻花,拿了桌子上的卫生纸扯了一截将小孩的手放自己掌心擦干净。 扫了一眼愣愣的小孩,他伸手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等你三分钟,再不吃就走。” 小孩低头拿了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就算烫的伸舌头哈气,脸上都带着笑。 萧三并不记得这个小孩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几年前的记忆很模糊,每次任务他都会接触很多人,包括对方的家人朋友,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有个软软的声音唤他“大哥哥”,所以刚才他才会停下脚步。 “抱歉,我忘了你的名字。”萧三神情有一丝尴尬。 梁杰抬起头,眼里的失望一瞬即逝,把嘴边的粉丝吃掉,他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梁杰,不过我们有约好,你可以叫我小杰。” “嗯,小杰,你怎么会在路边当乞丐,你爸妈呢?”萧三挺平静的问。 梁杰垂着头小声说:“我害死了我爸爸,如果不是我想去游乐场玩,我爸爸也不会离开我。” 萧三忽然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第一次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子内疚的情绪,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那个任务换成谁接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个小孩还是会沦落至此。 耳边明明是嘈杂的声音,可小孩的泪水砸在桌面上的声音出奇的清晰,萧三深深的吸了口气, 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菜,他挑眉问:“怎么不吃了?” 梁杰拿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留给妈妈吃。” “大哥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能再见到你真好。” 迎上这双感激欣喜的眼睛,他想,如果这孩子知道是他亲手毁了对方的家庭,会恨到想要杀死他吧。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萧三思索了一会朝里面喊道:“老板,再来一份打包。” “给你妈妈的那份重新煮,你把这碗吃了。” 梁杰听了就弯起了眼睛高兴的埋头快速的吃完剩下的菜。 萧三在给夜打了电话确定多久能到之后就让梁杰带他去住的地方看看。 往里面走着,萧三脸黑的厉害,他极度怀疑自己踩到了粪便或者呕吐物,脚下磕磕绊绊,他连着爆了好几句粗口。 右手被牵住,梁杰小小的声音响起:“大哥哥,我牵着你的手,这样你就不会跌倒。” 黑暗中人的视觉被麻痹,听觉就会被放大,耳边小孩软糯的声音穿透耳膜,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萧三心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就觉得抓着他两根手指头的那只小手格外温暖,是记忆里不曾有过的感触。 “到了。” 梁杰松了手推开院子门,又牵住萧三的手带他走了进去,院子里没有胡同里那么黑暗味道却更难闻。 房里传来男人的猖狂笑声和女人急促的喘息声。 萧三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他没打算插手,今天的事说到底还是他破例了。 梁杰跑到房门口大力拍打着门喊道:“妈,妈,开门!” 一道尖锐的声音把屋里拉拉扯扯的两人给吓了一跳。 两人匆匆穿好衣服,女人走过去打开门。 “小杰,我……我在跟叔叔说事。”女人很冷静的弄弄头发,只是手指一直在发抖。 男人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从兜里拿出几张塞进女人的衣服里,吹着口哨走了出去,经过萧三的时候眼里闪过一道惊艳的光芒:“小子,你卖吗?” “价钱可以多一点。” 萧三勾唇,嘴边的笑一点点扩大,最后勾勒出了妖娆的笑容,漂亮的脸庞让男人有些痴迷,贪婪的吞着口水。 “想上我?”萧三放在兜里的手拿出来,手指轻轻一带,匕首在他手中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男人突然打了个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因为心里的害怕不甘的转身离去。 梁杰跑过去拽着萧三的胳膊往屋里子带:“妈,这是以前在游乐场请我吃糖的大哥哥。” 女人闻言有些匆忙的低头确定自己衣着稳妥之后才抬头,对视的一刹那,女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家里乱,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女人拿抹布擦了擦桌椅。 “没事。”几年的时间,这个女人不再光鲜亮丽,全身围绕的都是死灰气息,沦落到出卖肉体为生,恐怕倘若不是梁杰,对方不会再留着一口气。 罪魁祸首被当做贵宾招待,萧三的心情挺复杂。 梁杰把打包的麻辣烫放桌子上摆到女人面前打开。 “妈,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梁杰看到女人迟迟不动筷子,他认真的说:“我吃过了,不信你看。”说着就把衣服撸上去让女人看他微微撑起的肚子。 女人笑了笑把梁杰的衣服放下来就低头吃了起来,在梁杰看不见的角度,泪水滴滴答答的进了碗里。 梁杰搬着凳子坐到萧三面前,腰板挺直,双腿合拢,显的有些拘谨:“大哥哥,我答应过你,长大以后要娶你。” 萧三嘴角一抽,小孩子的记性这么好?他都忘了还有这件事了。 “我已经开始存钱了。”梁杰眨巴眼睛,真诚的问:“大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娶你要花多少钱?” 活了二十三年头一次被人这样问,还是一个小孩子,萧三尴尬的咳嗽一声。他不回答,梁杰就一直盯着他看,最后萧三伸出五指,还没开口,梁杰就垮下了脸:“娶大哥哥要这么多钱啊,那得存好些年才够呢。” 萧三:…… “大哥哥,总有一天我会存到的。” 萧三嘴角抽的更加厉害,少年,你确定清楚我说的那个数字吗? 梁杰定定的瞅着萧三:“大哥哥,我们来玩拍手游戏好不好?” 看着对方眼里的恳求和期望,萧三愚蠢的点头答应了。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 大手拍小手,萧三的童年基本没有,他不会玩这个游戏,所以他很快就输了。 梁杰乐呵呵笑了,攥紧萧三的手指头放嘴里咬了一个浅浅的牙印,恶狠狠的说:“这是惩罚!” “疼死了。”萧三装出很疼的表情求饶。 谁知手指头就被梁杰含住,他甚至感觉到软软的舌头绕过来绕过去,有点痒。 “不疼了,大哥哥,我待会不咬你了。” 萧三错愕,他竟然在小孩眼里看到了心疼,一定是错觉。 女人眼角在捕捉到这一幕之后诧异了几秒,垂下眸子,眼底有什么在酝酿,决然而又悲伤。 萧三正在跟梁杰玩的开心,就听到咚的一声响,寻声望去见女人跪在地上朝他磕头:“求你收留小杰,求求你,求求你……” 萧三额头划过几条黑线,他再次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女人抱住了他的腿。 “……求求你求求你。” 没来由的,萧三蹲下身子贴着女人耳边轻吐出一句话:“当年那场事故是我做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站起身双手环胸等着女人的态度,内心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绷紧的身子,本以为对方会发疯的扑上来,没想到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恨意很快被洗刷,沉淀的是强烈的希望,还有一丝充满深意的笑。 萧三摸摸下巴,看来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小杰,听妈妈的话。”女人温柔的抚摸着梁杰的头发:“跟着他,你会有出息。” “有出息了再回来接妈妈,好吗?” 梁杰抿着嘴唇:“妈,你没骗我?” “妈妈永远都不会骗小杰。”除了这一次,女人抱紧了梁杰,对上萧三的是一张布满泪水的脸庞,萧三嘴角扬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弧度,总之不是在笑。 女人偷偷擦掉脸上的泪水,在梁杰头发里轻轻落下一吻。 得到了肯定,梁杰便没有再怀疑什么,他歪头紧张的问萧三:“大哥哥,你会带我走吗?” 萧三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住的地方不留无用之人。”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低头给梁杰整理衣服的女人,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女人凭什么就相信他可以给梁杰一个未来?还是在明知是他毁了他们的情况下。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对这个孩子的好奇还能维持多久,或许几天,又或许几个月几年? “我……我会干活,会烧饭会洗衣服,我吃的不多,一天一顿就行。”梁杰抓住萧三的衣摆仰着头说:“不会的我可以学,我什么都可以去做,我会很乖很乖的。” 梁杰脖子都酸了也得不到回应,他有点想哭,鼻子酸酸的,可他愣是忍住了泪水。 “好。” 萧三终究还是不忍打破这孩子眼里的希望,或许是这世上难得会有如此干净清澈的眼睛吧。 然而他并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份不忍,在将来会改变他的一生。 49. 偌大的病房里每张床上都各躺着一个异能者,各式各样的管子从手脚,心脏位置插进去,像是正在接受实验的小白鼠。 再强大的存在,在这里都没有说不的权力,除了肖白一人。 当然,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点,包括那些整天研究药剂的科研人员。 这次的药物灌输很匆忙,肖白跟许乐接到消息的时候,两人都惊讶了一番。 等回到美国站在这间实验室见到一个中年男人之后,肖白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开解,知道上面的人要找他,没想到会这么急。 所有异能者当中,肖白是第一个走出来的,他故意露出难受的表情,在仪器的检测下更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精神力。 “国安局研究出了一款药物。”中年男人从身上口袋拿出一个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体递给肖白,口气公式化:“把东西拿到手,你就自由了。” 肖白伸手接过,拇指跟食指微动,物体便在他手中转动起来,如同指针般的突出部分将里面的所有资料一一展现出来。 逐一记在脑中,肖白又把东西归还,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风险太大,我有极大的可能会死在里面。” 国安局的异能组有他忌惮的存在,虽然不致命,但麻烦不少,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几个兄弟和亲人,他们都是普通人,如果被国安局的人抓住,只怕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千面是我们精心培养出的人才。”中年男人理平西装袖口,冷漠的说道:“所以他的分量会是其他人的两倍,当然,我们还加了别的东西。” 肖白面露惊慌之色,揪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咆哮:“什么意思?” 似是早就预料到肖白会如此,中年男人不慌不忙的说:“十分钟以内,你还没决定好,那就很抱歉,我们损失一名重点人才,大不了再重新培养,而你所失去的……” 肖白瞳孔一缩,呼吸渐渐加重,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是你的上司。”中年男人冷冷一笑:“肖白,别忘了这是哪里。” 肖白露出痛苦复杂的神情,缓缓松开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声。 “现在还剩九分钟。”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表。 肖白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没过多久门被打开,罗烈从里面走出来,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足以证明他的强大。 他抬头看了一眼肖白,拧住的眉头紧了紧又松开,走过去与肖白并肩站在一起。 “小十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肖白置若罔闻,一双眼紧紧的盯住里面的许乐,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里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说罗烈,就连肖白都像是在火里煎熬着。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罗烈这次直接询问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随意的耸耸肩膀:“这只是一个考验。” 渐渐的,七月,火鸟,夜,萧三……他们一个个都挺了过去,剩下的异能者当中除了已经死去的,就只有许乐一人还在苦撑着。 “五分钟过去了。”中年男人瞥了一眼肖白。 肖白抿紧的嘴唇早已泛白,眯起的眼睛里藏着嗜血的光芒,似是下一刻就能摧毁一切。 罗烈隐约发现了问题,他朝肖白提高声音询问:“肖白,你在拿小十的命干什么?” “那里面躺着的是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见肖白不理睬,罗烈失去了耐心。 夜跟萧三想要上前问几句,七月对他们使了眼色,几人搀扶着虚弱的同伴怀着复杂的心态离开了这里。 像是从身体每个细胞里扎进钢针,许乐惨白着脸死死的咬紧牙关,从药物通过管子灌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并没有露出一丝情绪,苍白的手抓紧冰冷的床沿,指甲刮在上面的刺耳声音让旁边负责监视观察的工作人员都头皮发麻。他拼命克制着从嘴里溢出的嘶喊声,双腿因为强烈的剧痛抽搐不止。 走廊里罗烈捂着头部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粗重的呼吸声一次次牵动着他的胸腔,通红的眼睛里仿佛下一刻就会流淌出血泪。 隔着一层玻璃传出来的被克制压抑的痛苦挣扎声还有明明很模糊却异常清晰的名字一字不落的流进耳膜深处。 滔天的妒意快要将他泯灭,尚未恢复过来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他很清楚小十的实力,不可能会这么吃力。 到底出了什么偏差? 肖白面无表情的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只是额头溢出的汗水越来越多,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眼底是遮挡不住的心疼,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病床上许乐痛到不得不卷起身体扭曲着挣扎,可他的眼睛始终都盯着一个地方,涣散的眼神固执的想要凝聚在一起,全身扎进去的管子随着他的痉挛带起巨大的震动。 肖白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拳头攥得紧紧的,浑身血液被抽走,整颗心脏都像是在被一点点啃噬。 耳边中年男人硬邦邦的声音提醒:“他还有一分钟可活。” 肖白胸口猛地一痛。 “肖白,你还在等什么?”罗烈双眼嗜红,大声吼道,痛苦到令人窒息的语气。 肖白掀开眼帘,同样赤红的眼睛隔着玻璃窗与里面承受剧痛的人对视着,他淡淡的吐出一字:“好。”下一刻便如同失去所有力气般靠在墙上。 一侧的中年男人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三个月之内,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说完就抬手拍了拍肖白的肩膀迈步离开。 罗烈深呼吸,面上再次浮现一贯不温不火的表情:“肖白,小十需要更好的休息环境。” “他是我的人。”看着病房里痛的喘息的青年,肖白唇边扬起狂放的弧度,这是第一次,他没有遮掩的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罗烈面前,宣告着他的强势和决然的态度。 “小十进基地的时候才三岁。”罗烈说出了很突兀的一句话:“你知道老头子是从哪里把他带回来的吗?” 肖白挑眉不语。 “A市,会安区。”罗烈面带古怪的笑容,一字一顿说出了几个字。当初他开始调查这个人的过去,没想到会发现一个秘密,真是可笑,唯一的优势原来是个笑话。 他认识里面的人二十年,却不是最早的。以前从来就不相信命运,这次是不是该试着说服自己去相信? 肖白神色有一瞬间的诧异,许乐小时候跟他住在同一个区?随后不动声色的敛了起来。他从来没听许乐提过这件事,为什么要隐瞒? 罗烈眼底掠过一道暗色:“肖白,小十是个不会拐弯的人,他固执,坚持,偏执,如果哪天……” “不会有那一天。”肖白张钉截铁的回道。 罗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看着许乐被拔去管子,看着他脸上的痛楚慢慢减弱,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尽管很想留下来亲自带许乐离开,可他清楚对方不愿跟他走。 肖白走进去动作轻柔的抱起许乐离开,他厌恶这里,除了浓烈的药味还有压抑的沉闷气息。 这是一个比医院太平间更阴冷的地方,死人,活人,活死人,他在地下室住的那段时间带给他的影响怕只怕一生都去不掉。 回到所住的公寓,肖白才觉得所有绷紧的神经得意松懈,他把许乐放到床上,又去厨房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几口,只敢拿湿润的舌头舔着许乐干涩的唇,并没有让许乐喝水。 还不到时候,得等药性过去。 许乐侧头,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他困难的抬起手放在肖白皱起的眉间,一下一下安抚着。 两人静静的凝视着彼此,呼吸频率渐渐交缠。 伸手握住许乐的手交握在一起,挡住了垂下的眸子,以及眼底的愧疚:“你做的很好。” 这是一出戏,布局者是他跟许乐,主演也是他跟许乐,只不过许乐承担了所有的痛苦。 许乐牵起嘴角:“阿白,这是值得的。” “一定很痛吧。”肖白把许乐的手放在嘴边轻轻落下一吻,舌尖一点点舔去指尖上破开的血肉积满的血痂。 他必须要将自己被迫无奈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懦弱一面呈现出来,只为了降低上面的人对他的怀疑,关注和戒备。 再强大的存在,只要还在控制之下,那些人长期积累的自负就会掩盖他们不愿去面对的事实真相。 “不痛。”许乐轻笑出声:“阿白,你亲我一下。” 肖白俯身在许乐唇上亲了一下,把头埋进许乐的脖子里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便躺在许乐身边手臂伸开将他轻轻搂进怀里。 “我们去看海吧。” “看海?”许乐蹭了蹭肖白的肩窝嘟囔道:“这个天看海很冷呢。” “我想去。”任性的语气。 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纵容:“那就去看海。” 50. 碧蓝的海水与蔚蓝的天空远远相接于天际,冬天的海边风刺骨的寒冷,一切都很安静,给人一种荒凉清冷的感觉。 海鸥成群结队的在海面上飞翔,浪花很大,拍到岸边的时候溅起很高的水珠。 肖白牵着身边人的手,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心里滋生出了一种想要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的想法。 正感叹此刻的美好,耳边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阿白,你心跳的好快。” 肖白异常平稳的回了一句:“冷的。” “哦……”许乐把头靠在肖白肩上耸动着肩膀呵呵笑个不停。 把快要挂在他身上的某只弄开,肖白没好气的说道:“给我好好走路。” 许乐轻撇嘴角,乖乖从肖白身上离开,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沙子。 空着的手收拢衣领,挑开被风吹乱遮住眼睛的头发,肖白在见到许乐把鞋袜脱了卷起裤管光着脚丫子站在沙滩上的时候他直接愣住了。 许乐眉眼一弯,走过去在肖白面前蹲下,仰头朝肖白嘿嘿笑道:“阿白,我帮你把鞋子脱了。” “不要。”肖白果断往后退,虽然天天睡觉搂着个冰块,抗寒能力比以前增强了一点,可他还是怕冷。 许乐干脆蹲沙滩上不起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拿湿漉漉的眼睛瞅着肖白。 这招百试百灵,通常不超过一分钟肖白就会败下阵来,这次也不例外。 肖白沉着脸走过去由着许乐给他解鞋带,心里忍不住吐槽,去哪不好非要来海边,一定是大脑抽了。 沙子很凉,脚踩在上面就跟踩在冰上一个样,冰冷的海水溅到肖白的脚背上,他凉得打了个哆嗦,握紧了手心里那只一年到头都没暖过一回的手。 许乐牵着肖白往海浪里跑去,回头笑着喊道:“是不是很舒服。” 肖白嘴角抽了抽,舒服?他现在很想把眼前的人直接扛起来带回去狠狠干一次。 两人相偎着看浪花卷起沙子进海水里,这种感觉很奇妙,肖白脑中的记忆一点点翻起,前世的时候想带叶然去海边一直没有成功过,那时候想要去做的事现在都开始一一实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脚边略大一点的沙子被操控着飘起来浮在半空,肖白伸手抓住往海里扔出去溅起了一小串漂亮的水花。 “阿白,你能背背我吗?” 几乎是许乐的话刚落,肖白就弯曲着膝盖背对许乐示意他趴上去。 许乐趴在肖白背上,脸上挂着知足幸福的表情,控制不住的在肖白后颈上留下一个个吻。 “你是不是又瘦了?”肖白托起许乐的臀部掂量了一下,皱了皱眉。 “没啊。”许乐心不在焉的回答,手指扒拉着肖白的头发。 肖白背着许乐沿着沙滩散步,或许是冬天的缘故,沙滩上的人极少,来的时候有几个,现在整片沙滩就剩下他们俩。 走了将近大半个小时,许乐从肖白背上下来扬言要背肖白,被肖白果断拒绝。他怕自己跟许乐两人滚海里去。 许乐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白纸手指灵活的动着,没一会就见一条小船出现在他的掌心上。 “阿白,我想让船游到海的另一头。” “好。”肖白嘴角牵起。 小船脱离许乐的掌心稳稳的飘在海面上空,飘远虚幻,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为止。 许乐搂着肖白的脖子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肖白双手托住许乐的臀部把许乐抱起来,对方很熟练的顺势夹住他的腰。 “弯下来一点。” 许乐弓着身子与肖白接吻,唇舌纠缠的感觉让他们都感觉格外的美好。 他们吻过很多次,只有这次很轻,不带任何欲望,只是单纯的亲吻对方。 “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意料之中,怀里的人身体瞬间绷紧,肖白装作没发现。 “我的事你肯定都了如指掌。”肖白皱眉,露出难过的表情:“可你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许乐把下巴抵在肖白肩上,双眼眯起,望着一望无际的海水,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很小的时候就被老师带到基地,去那里之后就认识了他们,后来的生活很枯燥单调,除了训练就是任务。” 肖白抚摸着许乐的后背,随意的问:“去基地以前的事呢?” “记不清了,那时候太小。”许乐眨了眨眼,许是海风太冷,眼角有些濡湿,看不太清里面的情绪:“我只记得印象里那个地方有条老街,街上卖的棉花糖很甜。”许乐说完就拉开距离直直的看着肖白,眼底有着淡淡的期待。 老街?棉花糖?二十年前的会安区老街四处可见,棉花糖就更不用说了。 “以前我们有见过吗?”肖白隐约觉得哪里被他忽略了。 许乐抿着的唇角微微泛白,垂下眸子将眼里的失望隐藏,再抬起头的时候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肖白,许久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 肖白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罗烈清楚许乐的性格,他也清楚。 “你相信鬼神吗?”鬼使神差的肖白完全没走脑子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相信轮回转世或者死后重生回到过去这个说法吗?” 一直到话甩出去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犯了个错,面上从容平静,肖白心里有些紧张,所以他错过了许乐脸上一闪而过的古怪之色。 “那些都是虚构的,阿白,你怎么变笨了。”许乐笑呵呵的拿手指捏住肖白的鼻子不让他喘气。 肖白抓住许乐不老实的手放嘴边张口咬了一个牙印,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是啊,都是虚构的。” “媳妇儿,晚上我们不回去了。”肖白就这样抱着许乐往回走,朝远处放鞋子的方向走去,嘴角含笑:“附近的夜市有很多小吃。” 许乐拿手指放在肖白嘴角处摸了摸:“那东西忘了带。” “什么?”脱口而出的询问。 眨眨眼,许乐笑着说:“套子。” 肖白拍了一下许乐的臀部,神色有那么一丁点尴尬,他的本意是聊完小吃之后下一句话就聊这个,结果对方比他直接,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相信我的技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笑,对未来谁也没提起,却都清楚一点,无论好坏都一起面对。 脚湿了也没办法穿鞋子,两人只好提着鞋子回到车子拿纸巾擦了擦才穿上。 周边除了大面积的海产品卖场还有一些工艺品商店,肖白边开车子边给许乐作介绍,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只不过在来之前他有偷偷在网上查阅资料。 再者说了,带媳妇来玩,如果一问三不知,那就真怂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许乐也为了此行下足了功夫,查的资料比他还要多。 可许乐并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反而很认真的听着。 视线从路边扫过的时候肖白忽然顿了顿,车子在下一个红绿灯那里拐弯又绕回去。 车窗摇下来,肖白探头看着站在路边等着的男人,时隔两年多,对方好像苍老了很多,面颊消瘦,下巴削尖,黑色眼镜几乎要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挡住,肤色是跟许乐那种白皙完全不同的苍白,提着公文包,眉间有着深刻的纹路,似乎站在那里等了很久,抿着的嘴唇冻的发紫,有些单薄的外套下瘦弱的身体在寒风里微微发抖,似是随时能被卷走。 有些事或人终究刻在骨髓里想忘都忘不掉,肖白完全是处于下意识的就要打开车门跑过去,扶着车门的手却在下一刻硬生生的停住了。 身后淡淡的声音响起:“阿白,我还以为你会在第一时间下去找他。” 不用看就知道许乐顶着一张冰冷的脸,肖白揉了揉眉心,转头说:“他怎么会在这里?” 几天前才查了叶然的事,对方正在拼命努力打工存钱替张扬还债,不可能平白无故花费精力从A市跑到T市来。 “是我通知他站那里等我们的。”许乐神色淡然,透着寒冷:“他想见你。” 肖白眉峰一挑:“就这样?” 许乐望向肖白,抿了抿唇:“阿白,我问你一件事。” “嗯。”肖白微微昂首。 “张扬的事是不是你有意为之?”许乐轻声说:“目的就是让叶然主动来求你?” 肖白不清楚脸上是什么表情,他扯起嘴角,带着些许赖皮:“我忘了。” “我比你还大三岁,你都能忘,更何况是我。” 许乐蹙着眉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肖白才打开车门走出去。 车里肖白双手放在脑后眯眼望着叶然,对方从见到许乐的那一刻开始脸上的表情始终带着笑意。 只要他动用念力就能听清楚他们谈论的内容,不过肖白并没有那么做,或许是他太懒。 眼看许乐带着叶然往车边走,肖白也走下车。 51. 各怀心思的三人坐在附近一家餐厅里。 肖白五官俊美,许乐眉宇清秀幽冷,叶然虽穿着土气寒酸,却遮掩不掉身上的书卷气和那份少有的干静气息,三人一走进来,店里的服务员和客人就眼睛一亮。 大概是许乐望向肖白的时候目光太过温柔,叶然走路太僵硬,三人间的气场极其诡异,以至于店里的人都起了古怪的神色。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寻了一处空桌,这个角度能将海边的景色一一尽收眼底。 肖白接过菜单,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紧,一张脸也渐渐阴沉,这一幕让旁边的服务员惊的目瞪口呆,偷偷拿袖子擦掉额头上冒出的汗水,他想不出菜单到底有什么问题会使这个客人有这样的反应。 “肖先生,很抱歉,我知道这次来找您有些唐突。”叶然低头推了一下眼镜,温润的声音里带有几分紧张:“这顿饭我来请。” 肖白微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去。 下一刻叶然就猛地站起身,脸上的不安越发明显,他急切的解释道:“我知道肖先生您不在乎这些钱,我只是想……只是想……” 许乐眼神示意叶然坐下来,对方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安心的存在,规矩的坐回椅子上,只不过却比之前更加拘谨。 “叶然,你要喝什么?” “啊?”正在走神的叶然错愕了几秒才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开水就好。”笑容里有些许感激。 他的朋友不多,平时往来的次数很少,后来他落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来往,只有这个人例外。 不到穷途末路,他也不会去找许乐,没想到对方只是犹豫了一会就答应了他。 “阿白,我要可乐。”许乐歪头朝肖白笑道。 肖白勾唇:“好。” 服务员看到这三个男人之间的相处,八卦的心态促使下开始揣测他们的三角关系。 桌子上的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在肖白失踪的两年里,叶然把许乐当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尽管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 因为许乐救过叶然一命,所以在叶然心里,除了感激就剩下感恩。 说起来许乐救叶然这件事只是他一念之间作出的选择。 当年他对肖白上心的人怀有好奇之心,于是他便在私下里观察跟踪,那次他见到那人被一群人逼到巷子里围攻戏弄。 一开始只是冷漠的看着,后来看到那些人撕了他的衣服,那人可怜的挣扎,做着无用可笑的抵抗,却没有发出一次求饶更没有哭。 终究是个普通人,在恐惧与灾难面前敌不过心里的那份恐慌和求生的希望,他听到那人喊出了声。 因为不清楚肖白对那人的感情,他开始犹豫,如果就当作没看见,那人死了,肖白会不会一辈子都忘不掉? 又或者肖白对那人不过只是存着一丝比一般人多一点的在乎,只要那人消失,肖白就会彻底忘记? 不敢赌,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现身出手。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会把他当救命恩人,当朋友。 旁边站着的服务员已经等了很久,菜单在肖白手中也放了很久,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肖白把菜单递过去,吩咐道:“单独炒几个菜吧。”这家店的大部分菜都是酸辣的,许乐吃不了,剩下的几道凉菜倒是清淡,但……胃不太好的人吃的话会不舒服。 许乐报了几个菜名,又让叶然也说了一个,服务员离开的时候,肖白再三强调不要放辣。 “这个是我做的企划案。”叶然说着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过去,平和气息说道:“肖先生,按照这个方案实施,不出一年您旗下的几家医院就能见到很大的成效。” 肖白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的看着叶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脸上维持的镇定渐渐消散,变的不安窘迫。 垂眸扫了一眼叶然捏着资料的手,目光从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腹上掠过。 “餐桌上不谈公事。” 叶然收回手,慎重的把资料重新放回公文包里,这是他花费半年多才有的成果,关系到能不能给扬提供一些帮助,太重要。 一抬头就撞进一湾深潭里面,他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对面的男人比几年前更加的耀眼,只坐在那里浑身无形中散发的气势都能够让人抬不起头,畏惧的去臣服。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出的幽光太过侵略危险,像是有强大的穿透力,而自己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听说你想见我?”肖白半眯着眼,桌子下的手掌包裹着许乐微凉的指尖,细细摩擦,嘴里的话语听不出半分情绪。 他看的出叶然对他的惧意,说来挺可笑,前世的叶然跟面前的这个完全不沾边,明明是同一个人,违和感却很强烈。 那时候的叶然就算被他锁起来不吃不喝剩下半条命,也不会对他露出惧怕恳求的眼神,更多的是倔强和坚持。 或许这个才是叶然,而前世的那个把真正的自己给藏了起来。 两年的训练早已锻炼出了一个重新的身心,他现在面对叶然,心底的从容和轻松另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释然。放手其实很简单,很多事一旦过去就不必太过执着,肖白在心里默念。 “扬……张扬他家欠贵公司的债务能不能换个方式偿还?”叶然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肖白眯眼望着叶然镜片后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脑子里第一时间闪现的不是前世与叶然的种种亲密,而是他亲吻许乐眼帘的画面。 心里终于如释负重,他其实有点忐忑,如果对叶然的执念还没消失,那对许乐是不公平的。 “换个方式?”肖白扬起半边唇角,带着些许玩味:“说说你的看法。” 叶然黯淡的目光瞬间黑亮无比,本就俊雅的脸庞显得越发迷人,眼里的欣喜太浓烈,就连打算视而不见的许乐都没有错过。 “张扬在管理方面有很强的能力和异于常人的判断力,他自己也开过公司,曾经获得过霍布斯先生的赞美,也跟卡尼公主有过君子之交,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能给贵公司带来庞大丰厚的利益。” 发觉肖白并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叶然慢慢静下心来,再次说道:“国内金融危机应该不会持续多久,撑着现在期货市场集体暴跌……”说到自己熟悉感兴趣的领域,叶然便不再胆怯,滔滔不绝,眉间染着自信和沉稳的魅力。 一口气把脑中的想法一并抛出来,叶然就静静的等着肖白的意见。 “你为什么跑去医院当医生?”沉默了许久,肖白脱口而出:“见到血不晕了?” 话一落,两道视线就立刻放到他身上,一道是带着疑惑和诧异,至于另一道,却是实质的冰冷。 肖白抬手扶住额头,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 他是不是该感谢自己记忆力太好?连前世的那些小细节都记的这么清晰。 许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阿白,你这会记忆又好了?” “时好时坏。”肖白干咳一声,挠挠许乐的手心。 “因为扬体质不太好,我想让他身体好起来,所以就去学医。”叶然看着肖白的眼神透着淡淡的怪异,他轻声说:“晕血这个症状改变起来也不是很难。” 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清楚他晕血?这是他一直隐瞒的秘密,因为很多年前被同学耻笑,父母担心,所以他就偷偷藏起来。 “你们的感情很好。”这次开口的不是肖白,而是许乐,口吻淡淡的,却没有多少冷意。 叶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潮红,就连失了血色的唇瓣都有了几分颜色,会让人有想要去蹂躏去霸占的冲动。 肖白再次替自己抹了把汗,前世致命的诱惑摆在他面前,此刻完全不能激起一星半点兴趣。 没过多久菜一一端上来。 菜的味道不错,但是可能这家餐厅的掌勺师傅习惯了炒菜的时候放醋放糖,肖白吃了几口就下不了筷子,可许乐时不时给他碗里夹菜,刚才他自己心虚,这会只好咬牙忍着胃里的不适硬扛着。 所谓当局者迷,许乐言行举止间的宠溺肖白看不到,却被叶然一一看在眼里,有羡慕,也有祝福。 “阿白,吃饱了吗?”许乐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可乐,笑眯眯的问。 肖白嘴角抽了抽,拿了纸巾把许乐嘴上的油啧擦掉,他也笑了:“饱了。” “叶然,今晚你别回去了。”许乐瞥了一眼肖白眼里的询问,他冲叶然说道:“等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去。” 叶然虽有疑惑却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许乐想给他争取一个机会,再试图说服肖白答应他的请求。 看到肖白脸色沉了下来,许乐眉毛一扬:“阿白,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撑的。”肖白扯扯嘴皮子。 许乐抿了抿唇,从鼻腔发出一个带有怨气和怒意的哼哼声。 “叶然,你可以趁着空余的时间去明光路国贸大厦那里走一趟。” 叶然身子一震,激动的看着肖白。 “分公司却一个总经理。”肖白伸出食指:“一年,我要看到能摆出来的效果。” 52. 叶然中途因为有事离开,肖白没有过问什么,因为他早一刻收到消息,那个张扬惹了事。 夜市并没有逛多久,两人买了几罐啤酒和零食早早回了宾馆。 或许是整个房间的灯光太过迷离,加上酒精的作用,肖白直觉有股火苗在体内乱窜,双手枕在脑后,他瞥了一眼浴室方向,然后又望着枯燥乏味的电影消磨时间。 没过多久,体内的火焰逐渐腾升,他从床上坐起来,再次看了一眼浴室方向,目眸沉了沉,食指摸了摸唇。 下床朝浴室走了过去,直接扭动门把手打开门,在看到坐在浴缸里歪头呼呼大睡的人时,肖白嘴角抽搐了起来。 听到动静,许乐用手揉了揉眼睛,大概是刚睡醒,声音有些混沌沙哑,“阿白,我睡着了。” 肖白褪去衣服坐进浴缸里把许乐抱起来放他腿上,手指轻轻摩擦着他的唇瓣, 许乐伸出舌头舔了舔肖白的指尖而后含在嘴里,肖白神色一暗,手指非但没有抽出来反而探进去夹住柔软的舌,不顾许乐瞪过来的眼神,低笑着凑过去亲吻他的鼻尖。 “嗯……”许乐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嘴角溢出一串津液,透着诱人的情色。 本就出色的脸庞此刻更是镀了层诱惑的美,肖白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头有把火在燃烧,手掌抚摸着许乐纤长光滑的脊背,手指顺着脊骨滑下,在臀缝周围揉捏。 许乐身子一颤,弄了沐浴露涂在肖白身上:“阿白,我帮你洗澡。” “好。”肖白舒缓身子把下巴靠在许乐肩上,双手随意的搂着许乐的腰,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 背上,腰上,腿间都被涂满沐浴露,手指细心按摩,然后再用水一处处清洗,许乐迷恋的嗅着男人身上的独有气息,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主动的靠近,亲吻着他的眼睛,鼻梁,嘴唇。 肖白微睁开眼,享受着许乐传递过来的热情和爱意,手指揉捏着许乐胸前的红点,原本柔软的红点在他的指腹下渐渐硬了。 胯间的狰狞物件摩擦着青年柔韧的肌肤,肖白深邃的眼里翻涌出野兽般的欲望,恨不得将眼前的青年吞下腹。 微抬起许乐的臀部,手指直接伸了进去,沾了沐浴露的滑润,搅动起来并没有多少阻碍,很快就有分泌出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融进水里。 湿热的舌头舔过许乐口腔每一个角落,肖白贪婪的含着他的唇瓣吸允,直到许乐嘴里溢出虚弱的喘息才松开,火热的吻落到许乐白皙的锁骨上,用力吮吸着光滑的肌肤,下腹几乎快要将他泯灭的灼伤热度催促着叫嚣着想要。 肖白却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欲火,耐心的含住许乐胸前一颗突起用湿热的口腔包裹,灵活的舌更是或轻或重的嘶磨着他肿胀的红点。 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席卷全身,许乐忍不住身子向后仰,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 只要一个吻就能点燃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牵动着颤抖,无论多久,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永远不会变,唯有这个男人能给他这样的快乐。 感受着肖白干燥温热的掌心捏着他的耳垂,后颈,脊背,许乐舒服的哼了一声,慵懒的靠在肖白身上,连脚指头都蜷了起来。 他张嘴含住肖白的耳垂,用柔软湿润的舌头轻轻啃咬,呢喃着说:“阿白,我想要你。” 这句话无疑是在一堆干柴上扔了一个火把,肖白猛地一挺身,炽热坚硬的器具瞬间挤进狭窄火热的甬道,填满占有。 因为情欲,许乐全身泛红,轻微的疼痛从股间传来,他习惯性的夹紧。 肖白用鼻子抵着他的鼻子,望进他眼底的情愫和勾人心魄的妖魅,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吐出:“妖精。”而后就开始由慢变快的活动,一下又一下的冲刺了起来。 浑身颤栗的许乐呼吸变得悠长,在血液里到处乱窜的热浪冲击下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神经未梢都在跟随着身边的人燃烧融化。 与此同时,肖白伸手在水中握住许乐站起的欲望,开始上下摩擦。 前后一同进行的快感让许乐有种窒息的感觉,他在肖白肩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牙印。 “这样干的爽不爽?” 肖白狠狠的撞一下,许乐便克制不住的痉挛一下。 “嗯……哈……”许乐剧烈喘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已经迷蒙的泛起了水光。 “嗯?”肖白顿了顿,下一秒就更加猛烈的进攻。 “……爽。”他将头埋进对方的肩窝,鼻尖全是肖白身上的温暖气息,包裹着他,渐渐沉沦。 大力的撞击带起有规律的“啪啪”声,力道之大似乎要把许乐干穿。许乐架在肖白胳膊上的双腿也开始痉挛般的颤抖,从鼻腔发出细弱的哼哼声。 浴室里剩下的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旖旎的温情。 两人前后做了好几次才歇下来,肖白拿毛巾擦干净他跟许乐的身体,把许乐抱回床上,因为疲惫,两人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 吃了点东西,许乐又缩被窝里不动弹了,肖白忍不住凑过去轻舔了一下他微微上挑的眼角。 “几点了?” “十一点多。”肖白拿起柜子上的手表看了一眼。 许乐懒懒的趴肖白胸口嘟囔道:“腰好酸,阿白,帮我揉揉。” “肖太太,是你口口声声说还要,再深一点,你男人我才那么卖力的。”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却很轻柔。 许乐皱皱鼻子,下意识的回嘴:“肖先生,是你先勾引我的。” 话刚落,许乐就突然从肖白身上坐起来。 大概是太急切,以至于起身的时候一只手直接按在了肖白的命根子上面,肖白痛的倒吸一口气。 “阿白,你刚刚叫我什么?”许乐双目定定的凝视着许乐,眼底有浓烈的欣喜和不敢置信。 肖白摸了摸自己的命根子,沉着脸道:“让开,别挡着我看电视。” “我比电视好看。”许乐眨眨眼。 肖白面部肌肉一抽,这小子越来越爱贫嘴了。 “阿白,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下个月行吗?会不会太仓促?”许乐唇边荡起大大的笑容,坐在肖白腿上雀跃的晃动腰身:“那就这个月底吧。” 这话落在肖白耳中跟“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没什么区别。下个月太仓促,这个月的月底就宽裕?这他妈哪来的歪理啊! 肖白摆出犹豫的表情,眉头更是适宜的皱起:“结婚?” “阿白……”许乐神色一慌,也不闹腾了,眼圈顿时就红了:“你不想嫁给我吗?” 肖白差点喷出去一口血,他直接闭上眼睛装死。 唇上被柔软覆盖,湿润的舌尖小心翼翼的舔着,带着讨好,肖白张嘴咬住许乐的嘴唇,霸道的说:“听着,只能是我娶你。” 席梦思床垫伴随着雪白的被子里运动的节奏吱吱作响,从被子里传出细小的呻吟声和粗重的喘息。 “阿……阿白……嗯……别碰那里……” “这里?” “啊……嗯嗯……” 下一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两把匕首从不同方向刺向电视那面墙的某个区域。 墙壁诡异的流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两把匕首,衣服上破了两个窟窿,一深一浅,深的那个直接划破皮肤,留下一条血痕。 “是我,是我。”把匕首放桌子上,顶着滑稽可笑的表情,黑土咧嘴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你们两口子警觉性也太高了吧。” 肖白现在很不好受,留在许乐体内的兄弟中途卡住不上不下,所以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许乐也很难受,后面又痒又涨的感觉占据着整个脑海,他紧紧的抿着嘴唇,呼吸被调整放慢,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 多久没见过千面的真面目了,印象中裹着寒冰的精致脸蛋现在染着诱人的绯色,一贯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里透着尚未淡去的情欲,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前,脸颊上,红肿的嘴唇散发着水漾光泽,露在被子外面的白皙肌肤上布满吻痕,平时的那种清冷气息没了踪影,被柔和温顺取代,哪里还有半分禁欲的样子,活脱脱纵欲过度的小妖精。 这一幕所带来的冲击力直接让黑土口干舌燥,一股热流从脚底心直窜脑海,他直觉鼻子一热,呆滞的用手摸了摸,低头一看,嘴角抽了又抽,shit,流鼻血了。 黑土骂骂咧咧的跑卫生间,过了一会出来后鼻子里塞两团卫生纸。 “这是科诺家族酒宴的请帖。”黑土刚将金色的请帖拿出来,请帖就脱离他的手指飞到肖白面前自动翻开,只看了一眼,肖白便移开视线。 黑土挠了挠满头小辫子:“家主维·科诺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国安局重案组的检察官。” 房里忽然响起了一个隐忍的低哼声。 许乐唇角含笑。 肖白脸色一黑。 黑土一头问号。 “不想被立刻发现就别动用异能,那里有检测系统。”黑土面色凝重:“最顶级的,只要用一次,就能定位锁定,插翅难飞。” 房间里又一次响起了一个声音,只不过这次是酥软的呻吟。 黑土眼珠子古怪的转动,暧昧的眼神扫在肖白跟许乐身上,最后停在许乐通红的耳尖上,眼里只有震惊。 肖白霸道的把许乐按在自己胸口,被子拉上去,冷冷的声音道:“还有事?” “啊?哦,没了。”黑土看着被子外面只露出的乌黑头顶,忍不住翻白眼,要不要这样? 还在吐槽的黑土蓦地察觉到一股杀气从正前方涌了过来,他瞬间一个激灵,讪笑着打了招呼从墙壁遁走。 确定附近没有陌生气息之后,肖白翻身压在许乐身上,亲吻他的嘴唇,用力顶了一下,坏笑道:“我们继续。” 肖先生跟肖太太的雄伟大业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再次被干扰。 “是蓝木。”肖白咬着许乐的嘴唇,安抚着说:“不会有事。” 许乐软软的嗯了一声,仰着优美的脖颈,双腿夹着肖白的腰身,情不自禁的扣紧,微抬起臀部摩擦着埋在他体内的硕大,左右前后摇摆,他像只猫咪一样舒服的眯起眼睛,浓黑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床上热火朝天,门外敲门声也变的急促,肖白挺进去几分又退出来,然后再次重重的撞进去,惹得许乐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呻吟。 “忍着点。”肖白在许乐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里轻吻了一下,随后就托起许乐的腰激烈的律动。 许乐被动的搂住肖白的脖子,承受着一波波凶猛的冲击。敲门声突然停了一下,接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妈的。”肖白黑着脸从床上起来拿浴巾裹住精力旺盛的下半身走过去开门。 门口拉长着脸的蓝木耸拉着脑袋大力拍过去,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已经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碰到的东西不是冰冷的铝合金门而是火热结实的胸膛,通过指腹传递过来的充满爆发力的温度让他脑袋一懵,傻傻的用手指捏了一下,手感真好。 肌理分明,健康性感的小麦色,紧绷漂亮的肌肉带着些许运动过后留下的汗珠,浴巾系的有些低,暴露在外的是腹部精悍的六块肌,蓝木眼中有着熊熊的火焰,嫉妒! 耳边响起阴沉声音:“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呃……”蓝木蹭的收回放在肖白胸前的手。 肖白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蓝木。 对上肖白凌厉恐怖的目光,蓝木吞了口口水,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塑料袋,干笑道:“你们一定饿了吧,我是来给你们送夜宵的。”完了还配上一串干巴巴的呵呵笑声。 53.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大力关上,蓝木孤零零的站外面默默无语,这种衰事为什么会轮到他头上? 房里肖白压许乐身上快速冲刺释放了之后跟许乐一起清理了一下身子,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做完这些他才走过去再次打开门。 蓝木带过来的夜宵是两菜一汤,味道很不错,应该是从大餐馆购的。 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蓝木把下巴搁在腿上放着的背包上,可怜兮兮的说:“我晚上能不能睡这里?” 肖白跟许乐一同侧头,冷声道:“不行。” “别啊,看在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看你们的份上。”蓝木说道这里又抬下巴朝桌子上的餐盒努努嘴:“我还给你们买宵夜了呢。” “多少钱?”肖白挑眉。 蓝木想也不想的说:“95块钱。” 肖白拿纸巾擦了擦嘴,从旁边衣服口袋拿了钱包抽出一张递过去:“多出的五块钱够你买两份报纸。” 蓝木撇嘴:“我看报纸干什么?”手还是伸出去把钱塞背包里,一百能买不少糖果。 肖白指指蓝木的头,低沉的声音含着戏趣的笑意:“我建议你给脑子多补点东西。” “理由。”埋头吃菜的许乐冷冽的吐出两个字。 “明天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英国。”蓝木没有多少底气的说:“住一起的话既安全又方便。” 肖白按着太阳穴颇为担忧的口气:“你睡地毯上,就算有空调,夜里也会着凉。” 似是一早就预料会有这一出,蓝木胸有成竹的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送被子过来。” 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蓝木冲许乐跟肖白神秘的笑笑,走过去开门。 门外服务员露出亲切的笑容:“请问是您需要加一床被子吗?” “是的,谢谢。” 关上门,蓝木抱着被子得意的咧开嘴角:“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肖白跟许乐面面相觑,放心个屁! 房间里突然多了个人,肖先生跟肖太太一下子就规矩了起来,两人头一次躺床上什么也不做就进入了睡梦中。 后半夜肖白警觉性的睁开眼,在看到床边站着的黑影时嘴角开始抽筋,他压低声音说道: “蓝木,你不睡觉站那干什么?” 蓝木有气无力的声音发出:“我失眠了。” 窝肖白怀里的许乐打了个哈欠,凑过去蹭了蹭肖白的胸口,甩出去一句话:“不睡就滚。” 或许是因为梦呓的缘故,许乐此刻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冷意和威慑力,可蓝木还是打了个抖,说到底他还是从骨子里畏惧许乐。 “你们明天早上别偷偷溜走啊。”蓝木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肖白这次连理都不想理蓝木,大半夜不睡觉就是在担心这种事,亏他还是预言系异能者。 第二天早上,肖白跟许乐起得很早,两人洗漱完蓝木还躲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许乐走过去踢了一脚:“起来。” “再睡一会。”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还带着撒娇。 许乐眼中掠过一丝不耐,他的耐心从来都只在肖白一人身上有用。 “阿白,我们走吧。” 刚说完,被子就被大力掀开,蓝木边往卫生间跑边喊:“一分钟,五十秒,等我五十秒。” 十分钟以后三人出现在宾馆楼下,神色各异。 蓝木揉揉犯困的眼睛嚷道:“我早就说过一天当中运气最背的时候就是上午6点到8点之间。” 肖白皱着眉头沉声道:“这家宾馆的服务态度有待改善。” 许乐抿了抿唇角:“这次是我的错。” 十分钟以前三人刚进电梯,里面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看到许乐和肖白之后,就跟饥饿的狼一样上前问东问西,后来又进来两个男人,一进电梯就腻歪在一起搂搂抱抱。 因为许乐脖子上有昨晚留下的吻痕,所以他们认定是同一类人便有意结交搭讪。 其中一个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问许乐开价多少,结果可想而知,那人下一刻就被肖白一拳头抡上去。 二十多层的电梯,那么点时间就发生了暴力事件,等他们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那两个男人浑身是血,另外几个女人直接吓的脸色发白,也不敢报警就逃跑了。 宾馆保安将肖白三人留下,然后来了几个警局的人,明面上是带他们去局里做笔录,实际则是毕恭毕敬的放他们离开。 权力和金钱能起到的作用太大,可以作假的东西太多,包括监控录像带,包括封住那两个男人的口。挨一顿打能拿到一大笔钱,这种买卖不亏。 机场候机的时候肖白给秋刚打了个电话。 “刚子,元元现在是不是还在英国?” 电话那头前一刻的嘈杂声戛然而止,秋刚呼吸略粗重:“对,元少在布莱顿VJ公司当任设计部总监一职。” “嗯,好。”肖白忽然勾唇笑问:“你在干什么?” 另一头秋刚呼吸一顿,平静的声音回道:“我在跑步。” “跑步?是个好习惯,那就这样。”肖白笑着挂了电话。秋刚跟武大苗能在一起虽然让他有点意外,不过却比前世秋刚跟张扬纠缠不清要好太多。 肖白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打开又合上,似是有些焦躁。两边坐着的许乐跟蓝木都察觉到了。 “阿白,他这几年有在找你。”许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我有在暗中照顾他,所以你别想太多。” 肖白清楚许乐话里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国安局和情报局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肖元,或许在他们眼里,肖元的存在并不能勾成威胁,当然,也有可能是极为不削。 当年他跟秦雪说过,如果肖元遭受到什么危险和伤害,秦家的人谁也不会好过。明目张胆的威胁其实并不光明磊落,不过肖白向来都不在乎这种东西。 肖元跟秦雪还没有举办婚礼,他知道肖元是在等他,前世他花费大笔金钱给肖元跟秦雪营造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婚礼,只可惜秦雪在当天并没有出现,因为突然通知的任务。 “那个……”蓝木拿画笔把画本上的一幅画使劲涂掉,又快速扔背包里,犹豫着开口:“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肖白跟许乐同时将目光挪向蓝木。 “肖白,你会在英国遇到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躲避许乐投过来的冰冷目光,蓝木吞了口口水,半响才慢吞吞说出几个字:“一个女人。” 许乐在肖白前一步开口,冷冷的笑道:“蓝木,乱说话的代价你确定承担的起?” “不信就算了。”蓝木不怕死的说道:“不出三天就会出结果。” “冷静一点。”肖白安抚住快要暴走的许乐,皱了皱眉:“蓝木,你还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还不够?”蓝木转转眼珠子,思考着说:“酒吧,女人,红酒……” “够了!”许乐冷声打断,一张脸裹着寒冰。 压抑凝固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下飞机都没有消散,最可怜的就是蓝木,顶着肖白的怒火和许乐的冷气,祸从口出这个成语他这次是真理解透了。 伦敦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可许乐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连机场保安都做出高度戒备的姿势,唯恐他是暴乱分子。 机场外面停着一辆深蓝色轿车,车边的清秀青年身材修长,偏柔的五官带有几分坚毅,神情略显不安,目光始终放在走出来的人群里,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肖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青年,干净利落的头发显得整个人很有精神,眉心那颗朱砂痣将青年一张脸呈现出了几丝柔美。 停顿了一会肖白抬起手,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愉悦:“元元。” 肖元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猛地一震,寻着声音看去,瞬间就激动的跑过去,脚步急切,以至于撞到了过往的乘客,他连声道歉,站在肖白面前,已经二十出头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眼眶渐渐红了,哑着声音说:“哥,我很想你。” 肖白笑着张开双臂拥住了他这两世唯一的亲人。 事隔两年,兄弟二人重逢在异国他乡,这一刻所有的隔阂似乎都烟消云散。 “挺感人。”身后蓝木夸张的抽抽鼻子。 许乐眯眼望着肖白的背影,双手插兜淡淡的说:“把隐瞒的那部分告诉我。” 蓝木抽抽嘴角,果然什么都别想瞒过身边这人。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吗?”不等许乐回应,蓝木就低头自顾自的说道:“你会死在一个男人怀里。” 许乐蹙起眉尖,神情有些异样,并没有多少悲伤和恐惧,死亡对于他而言,远不及那人抛弃他的万分之一。 所以他在迈进死亡之地之前,必然会竭尽所能带走唯一的牵挂。 “你和肖白,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 “他生,我生。”许乐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了心底隐藏最深的病态执念:“我死,他活不成。” 54. 肖元在接到秋刚电话之后就立刻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迫不及待的开车赶过来,做好了面对他哥的冷淡和排斥疏离,不曾想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过去的那些岁月似乎都发生在昨天,他依然还是个跟在他哥后面走路跌跌撞撞,永远只能去仰望他哥的小孩子。 “哥,去我那吧。”肖元边开车边轻声问,因为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紧。 “元元,你先回去,我晚上有点事要办。”肖白摸着许乐左手的无名指,很细心的抚摸着,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明天回去之前我去你那边,顺便跟秦雪聊几句。” 肖元一听到他哥提及秦雪,所有话语全都梗在喉咙里上不来了。 “晚上要住哪里?” 肖白顿了一下才道:“luoruila。” “好。”肖元点头,车子换道继续平稳的行驶,他不放心的强调:“哥,你别忘了啊。” 肖白嗯了一声,继续摩擦着许乐的无名指,食指跟拇指在两侧细细摩擦,垂着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笑意。 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的蓝木叹了口气,挺深沉的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语:“看得见的东西未必都是真实存在的。” 闭着眼睛的许乐闻言动了动眼皮子,反握住肖白的手,力道之大让肖白微微皱眉。 肖元透过后视镜快速的扫了一眼后座,不明白他哥跟许乐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争执,眉间涌上了几分忧虑。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肖白几人下车,服务周到的迎宾走上前微笑着做出邀请的手势。 从这家酒店左边方向一直走,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步行就会看到一片富人高档社区,他们今晚要去的地方也就在那里。 科诺家族跟英国皇室还有点牵连,最早一任家主是皇室公主的爱人,再后来科诺家族因为政治斗争被卷进去,家族整个破败,直到七八年之后才开始崛起。 这一任的家主维·科诺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除了在政治界有至高的地位,还给整个家族找了一个靠山,国安局。 重案组的检察官当中只有他是唯一一位可以参与特例案件的人,接触国安局的异能者。 办理好手续之后,肖元跟肖白打了招呼之后就开车离开,他清楚他哥的性格,再耗费下去只怕会引起他哥的反感,所以他只好选择退一步,尽管很想留下来再好好聊聊。 两个房间并没有靠在一起,一个是九楼,另一个是七楼。肖白直接带着许乐进了七楼的房间,留下蓝木一人站在大厅拿着门卡发呆。 “蓝木跟你说了什么?”肖白关上门二话不说的就把许乐拉进怀里,沉声质问。语气相当暴躁,甚至可以说是恶劣,他在许乐身上感觉到了颓废消沉的气息。 “阿白,我改变主意了。”许乐牵起抿着的嘴角笑了:“这个任务解决之后我们就去法国吧。” 肖白皱紧眉头拽着许乐走到卫生间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许乐,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你到底在怕什么?” 镜子里的青年眉宇染着浓烈的决然和阴郁,眼中沉寂灰暗,许乐再次扯起嘴角,镜子里的青年也做出了跟他同样的动作。 他在镜子里看着身后一脸怒气的男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了很久,直到双眼有些发酸他才低下头将眼底的悲伤褪去,扣着洗手台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他在害怕什么,错了,他什么都不怕,最坏的结果就是跟这个男人一起下地狱。 只是可惜了…… 心里这样想的,许乐嘴里也就这样说了出来:“可惜了。” 可惜什么?肖白问了两遍许乐都没给他一个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冲他笑,笑容说不出的伤感失望。 肖白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许乐的强大他见过,一个还没有出现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构不成他的威胁。 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会让他这般失措? “别怕,一切有我在。”肖白抬头抱紧许乐,亲吻了一下他的发丝。 许乐闭上眼嗯了一声,把脸埋进肖白肩窝里,遮掩了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晚上八点 肖白三人穿着从商场购买的西装出现在维·科诺的私人宅邸。 花园里小提琴手悠扬乐声的伴奏下,那些白天一个个严谨正直的商人名流贵族谈笑着碰杯,带着利益的应酬,寒暄,说着一尘不变的客套话,享受着夜晚的松弛和愉悦。 “蓝木,你是不是另有其他任务?”肖白斜了一眼从走进来就鬼鬼祟祟的蓝木。 “没,没有……”在肖白凌厉的目光注视下,蓝木心虚的低下头:“我的任务是解决兰斯拉夫小姐。” 肖白喝了一口红酒,淡淡道:“转身直走,假山后面正在偷情的那位应该就是你要找的目标。” “够朋友,你们放心,我待会肯定等你们先动手之后再行动。”虽然不懂在不动用异能的情况下肖白是怎么做到的,可他一点也不怀疑肖白的能力,笑眯眯的转身,抬头挺胸迈着相当沉稳的脚步朝假山那里走去。 许乐敛了眼里的杀气,轻声说:“阿白,我想办法支开那人身边的几个保镖。” “这件事我来做。”肖白一口饮干净杯中的红酒,舔了舔嘴唇:“目标交给你负责。” 许乐眉尖一蹙,这次任务最危险的地方不是解决维·科诺,而是那些保安人员,他们不能动用异能,只能凭自身的身手,限制因素太多。 因为没有见过肖白真正的身手,许乐有些担心。变异体虽然强大,可每次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力太大,最可怕的就是,每变异一次,体内的那股能量就会失控一次,积累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 所以他清楚肖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到那一步。 “许乐,我的异能作用其实不大。”肖白指指自己的眼睛,勾唇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这双眼睛才是我最强的武器。” 许乐怔了怔,一时间不能消化这句话的含义,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肖白的身影。 调整好心态,许乐脸上带着从容的淡笑一步步靠近那个站在人群中央位置跟周围的人说笑的中年男人维·科诺。然而他刚靠近人群外围,维·科诺就迈步走过来。 许乐双眸一冷,不动声色的迎上维·科诺含笑的灰色眼睛。 周围的人或多或少有些错愕,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维·科诺这么高兴,而且这个陌生青年的眼睛竟然也是灰色的,只是颜色有点浅。 “嗨,我好像并不认识你。”维·科诺盯住许乐的眼睛,露出绅士的笑容:“介意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许乐。”淡漠的声音毫无温度,隐约透着几分冷意。 周围吸气声响起,他们以为这个青年会承受维·科诺的怒火,不曾想维·科诺却微低头,饶有兴趣的说:“我叫维·科诺,你可以叫我维。” 许乐扯扯嘴角算是回应,如果不是任务,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停在这个跟他有着同样灰色眼睛的中年男人身上,尤其在看到对方眼里的情绪之后。 另一边蓝木已经蹲点蹲了有一会了,假山阴暗,他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好在之前有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叫出兰斯拉夫这四个字,确定没有搞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肖白跟许乐先动手。 实在是他枪法不够精湛,怕造出大动静影响他们后面的计划。 而肖白此刻正顺利的躲开监视器进入后院,将警报器里的两根黑线挑断之后他在暗处伺机解决前来查看的保卫人员。 如同一头猎豹般矫健的身形跃起,手指成刀坎在走进来的人后颈处,另一只手擒住对方的脖子用力扭断,骨骼折断的声音只一瞬便消失。 把尸体拖进后面楼梯下面阴暗处,肖白眯眼闪身躲进对面的树丛里,外面的喧闹声和枪击声越发大了,他知道许乐已经动手了。 几个脚步声渐进,肖白动了动耳朵,大概有七八个人,身手都不强,除了为首一个脚步声轻一点,其他的都有些沉重。 面前一个黑影闪现,肖白灵敏的侧身迎上去。 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滞,看着眼前的人,肖白皱眉阴沉着脸道:“秦雪?” 秦雪脸上除了惊讶还有挣扎,然而耳边同伴的呼喊容不得她再耽搁下去,咬牙扣动扳机朝着肖白身上射击。 “砰砰砰”迅猛而击的子弹并没有打中肖白丝毫,他恐怖如斯的身手让秦雪陷入震惊之中。 普通人的速度怎么可能快过子弹,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眼前的一幕却在真实上演,精彩的像是一部惊险万分的动作片。 秦雪深吸一口气,重新填满子弹对附近的同伴发出信号,务必全力抓住肖白,无论生死。 弹壳砸在地上的声音几乎充斥着她的整个耳膜,脑海里响起肖元晚上给她打的电话,不能犹豫,她绝不能做出背叛组织的事。 55. 江边的夜晚并没有书里形容的那般美,寂冷的河水也没有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一艘小船静静的停在岸边,四周显得有些幽谧,孤零零的一栋石头砌成的老房子彰显着夜晚的冷清,昏暗的灯光从老式玻璃窗透出来,格外的阴暗。 七八平米大的房间里几个男人站着显得有点拥挤,几人的目光都停在床上躺着的女人身上。 “哥,阿雪怎么还没醒过来?”肖元急躁的握紧了双手,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自己相处了七年的爱人竟然不是外企公司文员而是情报官,而自己的哥哥亲口告诉他这世上存在异能者,对方就是其中之一。 不等他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讯息,他又从他哥口中得知自己的爱人存在危险。混沌的脑子根本做不出理智的思考,只能一味的去相信他哥。 肖白眯了眯眼,微抬下巴:“醒了。” 肖元听到这句话就跑过去,看到秦雪慢慢睁开眼与他对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阿雪,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元,这是在哪?”秦雪看了看陌生狭小的房间,又把视线从门口站着的两人身上掠过,最后停在肖白身上,愣了一会就顺着肖元的力道坐起身朝肖白笑着喊道:“大哥。” 肖元是一怔,随后在见到他哥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和愤怒的表情之后就松了口气,这一步迈出去之后,他哥跟阿雪的关系大概不至于跟几年前一样那么僵硬。 “这是管叔的家。”肖元用手指了指肖白身边的老人,露出感激的笑容:“是他医治好你的。” 秦雪大脑还有点迷糊,诚心的朝老人答谢:“谢谢管叔。” 老人笑着摇头,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而肖白在听到那个称呼时眼皮子跳了跳,侧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旁边抱着酒瓶子喝的迷糊的老人。 “我说过会有意外发生。”声音沙哑,老人很不负责任的说。 扫了一眼老人手里的半瓶白酒,肖白皱眉,幽幽的开口:“少喝点酒,哪天酒精中毒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那不更好,省了一块地。”老人满不在乎的神情透着几丝倦世之色,开玩笑道:“现在墓园的地皮贵的很,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是别参合进去了。” 肖白嘴角抽了一下。 他个子最高,站在房间里需要微低头,又小又矮的空间给他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那次的训练中。 旁边的老人叫管严,是ATC元老级的成员,也是上面的人心中的一根刺,组织花费大把的人力物力去寻找老人的踪迹却一直没有结果。 十三个小时前的那场打斗,其实他已经决定不让秦雪活,可偏偏就在一念之间想起了前世肖元为他所承受的灾难和伤害。 因此他打晕了秦雪,浪费了一点时间解决了那些麻烦通过许乐提供的一个地址找到了这里。 删除,是目前ATC和国安局都缺少的存在,没有预言那么神秘,却也足够令人畏惧。 只要另一方自愿将意识支配权交给异能者,那么想要删除的记忆就会从脑海里抽出来,不会改变其他记忆的轨迹,只有想要除去的那部分是真正的清除,不留一丝痕迹。 电脑里清理文件点删除之后还能在回收站还原,而这个却是真正的消失,人生就等于重新洗牌。 秦雪处于昏迷状态,当然不可能形成主动意识,但是肖白给她注入了一剂药,他从实验室逃跑那次透出来的那些药剂里就有一种可以刺激普通人脑中的第七脑域。 “你生病了。”肖元轻抚秦雪的后背,看进她茫然的眼睛里,温柔的笑道:“现在没事了,阿雪,以后我们要好好过日子。” “生病了吗?”秦雪蹙起柳眉,困惑的自言自语:“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肖元神色一僵,很快恢复过来。 “元,你帮我请假了吗?”秦雪抓住肖元的手就要起来:“下周有个新产品要上市,我的报告才写了一半……” “给你请了病假。”肖元摸了摸秦雪的头发:“别急,我们现在就回家。” 秦雪起身走到肖白面前温婉的笑道:“大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有点事,下次去看你们。”不太适应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秦雪,肖白表情有点古怪。 偷偷拿眼神询问肖元,秦雪紧张的不知所措,肖元安抚性的捏捏秦雪的手心,牵着她往门外走。 “管叔,哥,我们先走了。” 肖元带着秦雪离开之后,肖白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坐在唯一一把竹椅上。 刚开春的天气,竹椅上的凉意让肖白微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有烟吗?” 老人把酒瓶子往桌子上随意的一放,在肖白漆黑的脸色中从杂乱的床头柜里拿出扁的变形的烟盒,极不情愿的抽出一根烟递给肖白。 肖白看着颜色很不对劲的烟蒂,额头青筋突突的跳,最后还是咬牙接了过去。 “这包烟还是去年年初的时候来这里游玩的一对小情侣送我的。”老人露出一口坏牙,又找出打火机给肖白点上。 肖白被吸进去的烟雾给呛的差点落泪。 “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老人也点了一根烟,慢悠悠的开口:“我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连那些人都办不到的事他竟然做到了。” 肖白听出了老人话语里的一丝阴厉,他吐了口烟圈,眯起了眼睛,许乐身上的谜团太多,解开一个就会有下一个,他也怀疑过试探过。 因为他是死后重生,所以能带着这个优势看周围的人和事,自然就有很多意外和奇迹在他身上发生,那么许乐呢…… 他不会异想天开的以为许乐也跟他一样被上帝开了个玩笑重生回到十几年前。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肖白神情复杂的吐出了一句话。 本就很小的房间被烟雾缭绕,气味更加难闻,肖白皱起眉头掐掉剩下的烟头。 “真不知道节省,那根烟三块钱。”老人狠狠的吸了口烟,不满的说。 肖白扯起嘴角:“你住这破地方住久了,连外面的物价都分不清了,帝皇涨价了,一根四块。” 老人忍不住骂了句粗鲁的脏话。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肖白低头看着地面,手指在腿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老人在抽完自己手里的那根烟之后就把肖白没抽完的半根又给点燃抽了。 裤兜里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肖白的思绪,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眉头皱了皱,按了接听键,另一头略显清淡的声音传来:“阿白,出了点意外……” 冷静听完许乐的话语,肖白沉声道:“嗯,别让他自杀,你离他远一点,我这就回去。” 看到肖白就要迈步离开,老人边拿扫帚清理地上的烟灰边随意的说:“这个地方被你们发现了,我肯定住不下去了,接下来的几年我会一直住在江桥那边,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身子一顿,肖白勾起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被人直接戳穿心底的秘密,没有多少愤怒和难堪,反而有些轻松。 有预言者和嗅迹者的存在,无论他跟许乐逃到哪,上面的人都可以发现他们的踪迹,只是时间的问题。 要偷的药物极大可能就是可以改变异能者的体质,成功进化的存在,所以上面的人才这么重视。 既然这样,只有把他们想要的东西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从劣势一方转变为优势一方。 他可以随时离开,问题是许乐不行,几个兄弟和亲人做不到,所以只有彻底把ATC从世上拔掉,或许献给国安局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肖白脚步飞快的往外面走去,对抗ATC,首先就要删除掉他的记忆,让嗅迹者跟预言者查不到他的行踪。 但他担心过程中会出现什么偏差,例如忘了许乐…… 一个多小时以后,肖白出现在一个小型仓库外面,他停下脚步凝望着被黑暗笼罩的身影。 对方敏捷的洞察力先他一步开口:“阿白。” 肖白接住跑过来的许乐,任由他扑进自己怀里像只无措的小狗一样蹭了蹭他的胸口。 “吃饭了没?” 埋在他胸口的脑袋摇了摇,闷闷的声音响起:“那个女人死了一了百了,阿白,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了她。”他真不明白亲情是什么,为了肖元,阿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你不懂,这是我亏欠他的,这句话肖白并没有说出口,他低头在许乐的头顶轻轻吻了一下。 “里面那个男人情况怎么样?”维·科诺被他们关在这里,国安局已经乱了。 许乐神色一冷:“他服用过大量的福尔林,再逼下去可能会疯。” 56. 仓库里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白色西装被血污染红,凌乱的发丝贴在血迹斑斑的脸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如果不是轻微起伏的胸口,谁看了都以为是一具尸体。 顺着椅子腿滴下来的血水覆盖在椅子周围的水泥地上,男人两条腿被折成极度扭曲的弧度,像个布偶娃娃,地狱般的景象让走进来的肖白眉头一皱,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差点把他呛住。 肖白停下脚步侧头询问走近的许乐,语气透着凌厉:“为什么?”维·科诺不能死,这点许乐应该比他更清楚,如果比较谁更冲动,那一定不是许乐。 可现在眼前的一幕根本无法解释的通,从男人嘴里套出想要的信息,其实不难,方法很多,而许乐采用的却是最残忍,效果最低的一种。 “我讨厌他。”许乐淡淡的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直白到令肖白哭笑不得的答案,明知不可能这么简单,他却只能当做默认。 见肖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许乐抿了抿唇,掩去脸上的神色:“阿白,尽快处理完,我肚子饿了。” 肖白眼角一抽,他快步走过去俯身邪笑道:“我知道你并没有完全昏迷,能听到我们说话。” 意料之中,男人微弱的呼吸几不可察的乱了几分。 “维……”肖白突然亲昵的唤着男人的名字,嗓音透着蛊惑,如同一缕尘埃渗透进男人的耳膜中。 男人呼吸彻底的乱了,在椅子上挣扎着慢慢撑开眼皮,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沙哑的声音费力的溢出,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默……是不是默……” “是我,别怕,我在你身边。”肖白依旧用这个音调的嗓音循循善诱,不徐不缓。 伸出手指轻轻撩开男人额头上被血水浸透的头发,男人渐渐放松了身子,咬着嘴唇发出可怜的哽咽声。 “维,把你心里的秘密告诉我……”肖白贴着男人的耳边缓缓说道:“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身后许乐看到这一幕,眉间紧紧蹙起,面上寒霜更重,虽然知道这是阿白的计策,他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右手摸上左手腕上的黑线,双眸眯了眯,想要杀死那个男人。 一刻都不能在停留下去,许乐转身走出仓库,背影孤独冷漠。 肖白的视线虽然落在男人身上,可他一直在观察着身后许乐的动静,担心许乐因为愤怒做出什么事,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好在许乐没有让他失望。 等肖白从维·科诺嘴中问出想要的东西之后,已经过了大半个多小时,他给对方喂了一粒重度昏迷的药物,又打电话给戈姐让她尽快赶过来,做好这一切后他才舒了口气。 戈姐是治疗系异能者,他在那两年里无意间结实的一个朋友,能过来一趟,这个男人就一定不会有事。 这个决定是在十分钟以前定下来的,意外的收获,维·科诺竟然是那批参与进“星7”的研究成员之一。 所以他必须得活着。 肖白走出仓库关上铁门,大步朝许乐走过去,从后面搂紧他的腰,懒懒的把全身重量全都压在许乐身上。 这间仓库在郊区,最近的马路也要走上十来分钟。 “阿白,你好重。” 高大男人硬是厚着脸皮趴纤细修长的青年背上,舒服的眯眼:“当年不知道是谁说要背我。” 许乐背着肖白往停车的方向走,脚步轻松,呼吸平稳,他慢悠悠的说:“那时候我在追你。” “所以?”肖白咬住许乐的耳廓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书上说这是能让对方感受到真心的办法,而且我成功追到你了。”许乐身子一震,语气埋怨,嘴角也是高高的扬起:“阿白,你真的重了。” 肖白挑眉含住许乐微红的耳尖用力吸允了一番,他把脸埋进许乐的后劲里低低的笑了。 “阿白。” “嗯。” 许乐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他是我父亲。” 沉默了许久之后,肖白才低声说:“我知道。” 许乐脚步顿了顿,他把肖白放下来,蹙眉凝视着肖白:“什么时候的事?” “在仓库里。”肖白脸上带着晦暗难辨的神色:“维·科诺还不知道你是谁,只是简单的怀疑,这世上拥有灰色瞳孔的人不多。” 看出许乐眼里的紧张,肖白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你男人的本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许乐有些入迷的看着男人黑如曜石的眼睛和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 “吃饭,开房,睡觉。”肖白清咳一声,忍着小腹窜上来的热流牵着傻呆的许乐走的飞快。 两人匆匆在餐馆吃了饭,又匆匆找了酒店开了房间,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一路吻到床上滚起了床单。 “唔……裤子……裤子没脱掉……”许乐被肖白吻的喘不上来气,直蹬着腿,裤子退到脚踝那里,他张不开腿。 肖白腾出手把许乐的裤子脱掉扔地上,手指插进许乐的头发里动作轻柔的摩擦。 他很喜欢这个动作,因为许乐的头发微卷,发丝很软,指尖滑进去会格外舒服。 身下的许乐突然翻身压在肖白身上,跨坐在他腿上,红着脸张嘴喘气,大有一副随时攻略城池的架势。 “你要怎么做都行。”肖白懒洋洋的笑了,极少有的痞里痞气。视线从许乐红肿的嘴唇上扫过,他挑逗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 可下一刻肖白没声了,眼底逐渐深沉的看不见底,呼吸纷乱粗重,牵动着结实的胸膛。 他看着许乐伸手来到自己身后那处隐蔽之地,隐忍着蹙眉不太自然的探入,然后扶着他的物件直接坐了下去,顺着下坠的力道一路直奔最深处。 “嗯……” 许乐双手撑在肖白腰际两侧,身体僵硬,脸色因为疼痛有些扭曲,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别动。”肖白声音低哑,手指熟稔的在许乐身上的敏感处活动。 过了一会之后许乐就放缓呼吸半抬起身子又慢慢坐下去,生疏的动作渐渐流畅。 “媳妇儿,再加把劲。”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肖白一边照顾着小小乐,嘴上一刻也不消停的给许乐鼓舞。 这句话确实给了许乐极大的鼓舞,他更加卖力了起来。 ……一辆和谐号呼啸而过,带走了五百个字。 洗了澡之后肖先生跟肖太太二人还没躺被窝休息就被一通电话给叫了出去。 戈心赶到的速度超出了肖白的预料,在给维·科诺治疗好身上的伤之后三人站在马路边聊了几句。 “戈姐,这次麻烦你了。”肖白低声笑道。 “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四十出头的年纪,戈心的脸上却没有多少鱼尾纹,风韵味十足的女人,她嫣红的唇轻勾出一抹笑容,眼神落在许乐身上:“他就是你媳妇儿?” “是啊。”肖白笑着把许乐搂怀里,大方的在他头发上吻了一下:“怎么样,是不是很讨人喜欢。”字里行间透着爱意。 戈心盯住许乐看了一会,片刻后拧住眉头说出了一句颇为困扰的话语:“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像狼的兔子。” 噗嗤 肖白耸动着肩膀笑出声,在看到许乐阴沉着脸之后笑的更大声。 “阿白,很好笑?”许乐咬牙切齿,冷冷的说道。 还不等肖白回答,身边的戈心却忽然笑了,良久后她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肖白,这个称呼很适合你。” 肖白脸上肌肉抽了抽。 “不说笑了,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完成,得赶回去,肖白,下次来丽都别忘了请我吃饭。”戈心说完便转身就走。 “阿白,她性格怪癖,罗烈曾经找过她好几次都没成功。”许乐蹙眉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出声询问:“你是怎么跟她认识的?她好像跟你关系很不错?” “我魅力比他大。”肖白声音沉了几分,也不理睬许乐,直接迈步往前面走,一提到罗烈这个名字,他心里就有股怒火在到处乱窜。 许乐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一路上闷不做声,两人回到酒店之后也没什么交流。 “阿白,这个力道行吗?”许乐讨好的给肖白捏肩。 听出对方话里的在乎和纵容,肖白叹息一声把许乐圈怀里关了床头灯。 “腰酸不?”手按在许乐的腰上轻缓的揉着。 许乐摇摇头,抿着嘴唇不说话。 “后面疼?” 许乐还是摇头沉默着。 隔了好大一会才听到细小的声音:“阿白,我错了。” 肖白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低头吻着许乐的发丝:“错哪了?” “我不该怀疑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 “睡吧。”肖白满脸黑线,无奈极了。 57. 蓝木在消失两天后又背着他那个一尘不变的背包出现在肖白跟许乐面前,只不过背包上的骷髅头挂件换了一个款式。 “查出来了?”肖白手指敲击着桌面,有些急促。 “没,我需要去东林走一趟。”蓝木挠挠头皮,不太自信的说:“或许能看到点什么。” “喂,刚子,订三张去东林的机票,最快的航班。”肖白挂了电话之后站起身来回走动。 皮鞋踏踏踏的声音弄的蓝木心里更加静不下来,手中的画笔在画本上画了个蛋,大概是觉得空白地方太多,又执笔在蛋上面画了一只老母鸡,在四周添了一些枯草。 “鸡生蛋,蛋孵小鸡,没完没了。“他颓废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中。 许乐从门外走进来,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小箱子,另一只手上搭着件外套,神色冷峻。 “阿白,都准备好了。” 肖白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从许乐手里接过箱子往外面走,蓝木迅麻溜的跟了上去。 “出门以后你别跟我们一起去机场。”许乐冷声吩咐。 蓝木啊了一声:“我不会开车。” “会有人带你去。”许乐扯了一下嘴角,蹙着眉尖道:“我记得你体能训练有过C。” “咳……”蓝木脸一红,尴尬的咧嘴笑道:“今年的不是还没开始么?搞不好我能达到B。” “如果路上出现意外,你就跑去机场。”许乐面无表情的甩下一句话,跟肖白一起离开。 跑……跑去机场?! 蓝木站在原地石化了很久。 事实上许乐预料的无错,载着蓝木去机场的车子的确遭到了跟踪。 好在肖白有给他的几个兄弟传过话,让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命令手底下的人开着车跟在蓝木的车子后面,一旦发现有嫌疑车辆靠近就想办法制造混乱。不然蓝木恐怕真要靠两条腿跑去机场。 另一条路上后座的肖白眉头紧缩,驾驶座上的秋刚唇边的笑早已收敛,车窗玻璃在子弹的攻击下碎裂。 车子不太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缺了一扇车门的奇观也吸引了不少视线。 “老大,刚才那个是什么?”秋刚声音失了平时的从容淡定,有些尚未散去的惊慌。 平坦的马路突然凭空出现一道裂缝,并且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延伸,眼看车子就要掉下去,坐在后面的许乐蓦地消失不见,车子依然在开着,车门也没打开,活人就这样没了。 下一刻隐约从那条裂缝里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许乐。 紧接着枪声从几个方向击过来,震的他脑袋跟浆糊一样,什么也不去想,本能的掏出枪回击。 那会秋刚觉得自己心态真的很不错,既没晕过去也没吓的大叫,最多只是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而已。 秋刚给自己找回了一点思绪,他在等自己的兄弟肖白给出一个答案。 “异能者。”肖白刚说完,他就伸出手,秋刚前面放着的几张收据就出现在肖白手上。 “老大你……” 肖白手中的收据自动站起来,像是被人操控着四十五度对折,然后又交叠起来,不一会就见几个纸飞机从碎裂的车窗飞出去。 自始至终肖白两只手什么都没做,这一幕让秋刚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很久,直到肖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乐是,之前那些人是,我也是。” 隔了半响,秋刚轻声细语:“老大,那几年你的失踪就是因为这个?” “嗯。”肖白双手枕在脑后,他眯起双眸漫不经心的说起了关于他自己的故事,关于那两年里发生的一切。 “在监狱的时候就自己拥有异能了,那时候瞒着你们偷偷训练……” 秋刚一直认真听着,偶尔蹙眉,偶尔抿嘴笑,其实他们很早就开始怀疑了,都是一起长大,相伴了那么多年,了解程度远比想象的还要深。只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一直在等老大愿意说的时候。 谜底解开的瞬间他还是被震惊了,似乎老大的世界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啊。 秋刚眉宇染了几丝怅然和淡淡的失落,老大还需要他们的吧? “异能者也要吃饭睡觉,也会死。”似是知道秋刚所想,肖白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刚子,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秋刚身子轻微一震,而后也微微笑了。 “许乐不会出事吧?” “不会。”肖白眯眼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青年,笑着提着箱子打开车门下车走过去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阿白,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许乐抿唇,脸色不太好看。 肖白轻挑眉,冲正要下车的秋刚说道:“刚子你回去吧,该说的都跟大苗他们说一遍。” 犹豫了一下,秋刚点头:“好。” 秋刚走后,肖白跟许乐两人站在路边大眼看小眼。 “我们怎么去机场?”拦车?直接瞬移?可他的精神力在刚才那一战中削弱了不少,恐怕带不了阿白。 肖白靠在铁栏杆上面懒懒的说:“等交警路过的时候,没准可以……” “阿白!”许乐瞪眼。 耸耸肩,肖白笑道:“小三应该不到半小时就能到。” 一个多小时以后,几人出现在机场,萧三一张俊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抱着小杰睡午觉,莫名其妙被吵醒,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出门开车来找两个疯子。 他又没有什么把柄握在肖白跟许乐手上,真是莫名其妙! 一直站在机场门口的蓝木脸色也不咋地,眉头扭的跟麻花一样。 “萧三,你可以离开了。”许乐侧头朝萧三淡淡道。 瞧瞧,利用完了就让滚蛋!萧三捋捋头发,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怒火。 “下次我再管你们,我就不信萧。” 身后肖白低沉的声音响起:“小三,那孩子的户口问题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手下人会给你办好。” 萧三心里的那股气顿时跑没影了,转身对肖白露出感激的笑容,打了招呼离开。 “小三是不是又漂亮了?”蓝木转转眼珠子:“不是年纪越大越成熟越苍老吗?” 还没走远的萧三听到这句话脚下一歪,差点一头栽下去,shit!真他妈的讨厌“漂亮”这两个字。 三人刚下飞机就一刻也不耽误,直奔东林。 东林是丽都的一个批发市场,什么都卖,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最先倒霉的就是蓝木,背包给路过的一辆摩托车上的男人直接给抢了。 失败的预言者也只能垂着头站许乐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背包没了再买一个就是了。”肖白在边上调侃:“我给你买个新的。” “包里有画本,本子上有……”后面的半句话还没说话许乐就走到角落里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手里已经带回来蓝木的背包。 肖白不清楚画本上的东西是预言者的全部,许乐却很清楚,所以他帮了蓝木,当然,他会等蓝木的回报。 三人走在杂乱喧闹的街道上,今天是周末,过来买东西的人极多,“无意”往肖白身上撞的女人也多。 “等一下。”蓝木突然停下来,扶住额头制止前面的肖白跟许乐。 拿出画本和笔,他犹豫着画了几个长方体和一条直线,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肖白跟许乐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站在一个门面很小,几乎要被两边的服装店遮掩的玉器店面前,蓝木低头快速的画着什么。 这时从店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肖白几人,随意自然的迈步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阿白,那人身上有火药味。”许乐压低声音道。 肖白低低的回应:“嗯。” 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和对方走路的姿势,肖白忽然勾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许乐看到肖白脸上的笑容,眼中闪过疑惑不解。 并没有在乎四周人来人往的环境,肖白凑过去在许乐耳边吹了一口气,低哑着声音吐出:“每次我们做完之后,你走路的姿势就那样。” 许乐先是一愣,下一刻才明白过来,那么说,这里并非玉器店,而是那种地方? “阿白,是那种地方?牛郎店?” 肖白嘴角狠狠一抽,这人有时候聪明的连他都害怕,有时候愚蠢的能把人活活气死。 来牛郎店挨操的人也有,但那人嘴唇上分明有齿痕,这个也就只有固定的床伴或者爱人之间才会发生。 “蓝木,看到了什么?”肖白拍拍蓝木的肩膀,又拿手指了指:“是不是在这个店里?” 合上画本,蓝木惊讶的合不拢嘴:“咦,你怎么知道?” “你猜。”肖白牵着又在犯傻的许乐大步往店里走去,恶趣味的丢下两个字。 蓝木晃晃头,边走边唱:“我猜我猜不着~~” 刚走进店里就被一股紫檀香味给熏的头晕,太浓,会让人胸腔极不舒服。 暗沉的光线下店里的一切都透着阴冷的气息,架子上的玉器不多,一盆鲜红色植物放在门边,正对着门口的是个茶几,上面放着几个茶杯。 左侧掩着的木门里传出一个略显冷硬的声音:“你们竟然能够找到这里,难怪……” 58. 肖白三人走进那扇门,里面坐在沙发上玩着塔罗牌的男人并没有给他们一个正脸。 “想必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肖白迈步过去直接坐在男人对面的红木椅上交叉着腿,开门见山道:“那东西在哪?” 男人还在低头玩着牌,排列好又重新打乱,对肖白的话置若罔闻,似乎也不担心外面的玉器会遭到偷窃,更不担心有生意上门。 蓝木咬着笔头盯着男人看,大眼睛眨了眨,泛着困惑,时不时拿笔在画本上画两笔。 “不玩一次?”男人终于抬起头,是张端正的脸,轮廓凌厉,眉宇煞气极浓,第一眼不是看肖白跟蓝木,而是靠在门口的许乐。 许乐双眼一眯,轻扯嘴角对男人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大步走过去弯身从里面抽出一张。 男人看了一眼牌面,问道:“算什么?” “生死。”许乐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肖白眉头一跳,他不喜欢许乐眼里的冰冷和死寂,伸手把许乐搂过去,许乐拍了拍肖白放在他腰上的手,无声的宽慰。 男人把许乐抽出的牌再次放进那些塔罗牌里面重新排列在一一翻出来。当许乐抽中的那张牌呈现出来的时候,连开小差的蓝木都屏住了呼吸。 死神。 肖白坐直身子目光锁住那张塔罗牌,只看了几秒就挪开视线握住许乐的手。感受着手心里传递的凉意,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预言者看到的都不一定会发生,更何况这种小把戏。 未来永远都是不定的,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没有阳光打进来,也没开灯,小房间里的气氛很沉闷。 “结束,转变,重生。”男人用积极缓慢的语气调整了几个词的位置说道:“重生,转变,结束。” “一个结束就是另一个开始。” 许乐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这是他躲避不想面对的东西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安啦,许乐,我的话都没有多少说服力,更何况这张牌。”蓝木笑眯眯的凑过去不屑的说道。 许乐扫了一眼蓝木脸上的笑容,抿着唇角沉默了下去。 男人说完几句话之后又开始洗牌,似乎对塔罗牌格外执着。 不打算在这里再待下去,肖白语气阴沉了几分,冷笑道:“刚才走出去的是你爱人?” 男人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的滞了一下,然后又快速接上,硬直的口气说道:“东西不在我这里。” 肖白似笑非笑的等着对方的后半句话。 “上午店里来了一个女人。”男人这才抬头与肖白对视,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一个中国女人。” “你在跟我说笑?”肖白懒懒的语调发出,听不出多少情绪。也只有熟悉他的许乐知道对方在发火。 下一刻男人面前的桌子就四分五裂,然后连同那些塔罗牌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成一堆木屑。 男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中的杀戮渐渐浮出,却又慢慢退下去,似是在隐忍着什么,冷声道“信不信由你。” “你爱人走路似乎不太雅观。”肖白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虽然比不上那些年轻柔嫩的少年,好在……” 愤怒的出声打断,男人几乎是吼出去的:“BLK酒吧。” “谢了,祝你们幸福。”肖白牵着许乐的手往外走,笑着说了一句。 蓝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男人,吞着唾沫在画本上撕下一页放到椅子上,从嘴里噼里啪啦蹦出去几个字:“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出门记得带把枪。” 说完他就撒腿跑了。 男人起身拿起那张纸,眉心的皱痕更加的深了。 BLK是这带地区非常受欢迎的酒吧之一,不像其他酒吧那般位居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反而选在环境优美空旷的郊区,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出名程度。从外面的建筑风格到装潢,神圣的像是一座教堂。 一楼是顾客存放物品的地方,二楼是吧台,舞池,三楼才是包厢。 人声沸鼎的舞池里五颜六色的光柱交错着打在扭动着身躯意乱情迷的每张脸孔上。 富有节奏感的低音炮震的地板颤动,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两个只穿着情色透明内裤的女人绕着并不大的舞台中央的钢管搔首弄姿,时不时将胸前的高峰摩擦着冰冷的钢管。 下腰,前后摇臀,甩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妩媚和致命的诱惑,金黄色的头发在空中甩出凌乱的弧度,细跟黑色皮靴上的柳丁随着舞步的变换闪着迷幻的光芒。 空气里全部弥漫着烟酒的味道,摇滚的歌声再次响起,人们在酒精的麻痹下开始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狂欢之夜才刚开始。 慵懒的撑着下巴,肖白另一只手换动着杯中的鸡尾酒,目光清明,没有一丝迷离。 旁边的许乐就像两个突然闯入的大学生,与这个处处透着银靡的地方格格不入。 蓝木在听到透明要来这间酒吧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多彩,最后二话不说夹着尾巴逃了。 其实肖白跟许乐心中都有个同样的揣测,蓝木看到的未来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无关结果,他们来了,没有选择。 “阿白,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许乐少有的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内心却是不安到了极点。 找不出原因,那点不安像是一个黑洞,正在一点点蔓延扩大。 看出了许乐的担忧,肖白亲昵的揉揉许乐的耳垂,调侃道:“别想那些不存在的东西。” 在调酒师暧昧的眼神中,肖白凑过去咬了一下许乐的唇瓣,舔了一圈上面的酒汁。 “上辈子,这辈子,我都对女人硬不起来。” 许乐蹙眉,忍不住笑出声:“阿白,上辈子的事你也知道?” 肖白嘴角的笑不易察觉的敛了敛,而后又慢慢咧开,装作云淡风轻的口吻开口:“不信我?” “信,你能知前生后世。”许乐抿嘴憋住笑,肩膀轻微耸动。 瞥了一眼看着许乐入神的调酒师,肖白脸色一沉,顿时就不悦了,酒杯重重的放在台子上:“再来一杯。” 调酒师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人家一对恋人打情骂俏,自己非要凑这个热闹,明摆着找骂。 重新给这个俊朗的男人调了一杯鸡尾酒,很客气的递过去:“先生,您的酒。” 肖白阴沉的斜了一眼,又恢复了慵懒的样子。 “下次你出门易容的难看一点。”肖白凑过去用只有许乐能听到的声音说。 许乐撇撇嘴,小声嘀咕:“我还想把你这张脸藏起来呢。” 音乐换的比之前更加激情,低音炮调到最大,许乐跟肖白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肖白更是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前世经常熬夜加班,这一世他完全就是早睡早起,生活习惯在许乐的调整下变的很好。 “我去一下洗手间。”许乐把酒放下之后就起身离开。 肖白一直目送许乐的身影消失在走道拐角才收回视线,端起鸡尾酒喝了一口。 “一杯基酒。” 淡淡的香水味吸入鼻腔,肖白侧头扫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挑了一下眉毛。 没有浓妆艳抹,可以说是素面朝天,却把出色的五官呈现的更加淋漓尽致,白色连衣裙并不贴身,腿上放着一个黑色皮包和同颜色的大衣。 大约三十出头,不是七月那种圣洁的美,这个女人一举一动都格外性感,却又不放纵妖媚,一坐下来就有无数道视线投过来。 肖白心里莫名一跳,下意识的准备动用异能,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包白色包装的烟盒。 “来一根?”女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浅笑盈盈,带着些许调皮:“我这个不是女士烟。” 吧台后面的调酒师看到女人脸上荡起的笑容,连手里的动作都忘了,阅人无数的他两眼看的直直的,心想,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尤物。 肖白神色古怪的接过面前细白手指夹着的烟,无意瞥了一眼女人的指甲,很干净,修剪的很好看。 “我猜你身上没有打火机。”女人依旧在笑,从皮包里拿出打火机放到肖白面前。 “叮”的一声响,橘色火焰燃起烟丝,不是那种呛鼻的味道,挺不错,肖白抽了口烟,头顶时而昏暗时而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脸映的变幻莫测。 打火机通体纯黑,一串金色的数字呈竖行排列,下面是朵黑色的花,肖白勾唇道:“打火机不错。” 女人将及腰的卷发弄到一边,修长纤细的手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说笑道:“世上独一无二。” 调酒师等着百看不厌的搭讪调情戏码,却发现一对极少见过的俊男美女在聊了几句之后就独自抽烟喝酒,再也没有过交流。 看到许乐才从舞池对面的走道那里出现往他这边走来,肖白扭头,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那个陌生女人不知何时离开了,他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觉朝许乐扬手。 许乐坐椅子上抬手抚平肖白眉心的皱痕,轻声问:“阿白,在想什么?” 肖白摇头不语,黑色打火机在他手中随意的翻转着,目光深沉晦暗之极。 59. 凌晨三点多,肖白睁开眼,眼中无一丝睡意,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灯快速穿好衣服,却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在房里闭上眼凝神站了一会,笑着从床头柜地下摸了摸,一枚黑色的颗粒状物被他拿出来,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枚监视器说明不了什么,他也不想去揣测许乐是担心他的安全,还是……怀疑他。 只带了一把枪和那个打火机,并没有带手表和手机,那里面都装有定位系统,这次的事他不想让任何一人知道。 瞒住上面的人是为了不必要的事端,瞒住许乐只是因为不想把他牵扯进未知的危险当中。 许乐出去执行任务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快也要到天亮才回来,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敢在对方之前回来。 冷清的街道寂静无声,两个陌生男女站在街头槐树底下吹着冷风和满大街的汽油味。 “不到两个小时就凌晨了。”女人首先打破了奇妙的宁静,还是那件白色连衣裙黑色大衣,黑色皮包,从包里拿出来的还是那包白色包装的烟。 肖白自然的接过烟用那个黑色打火机点燃,吐了个烟圈:“冬天的夜长一点。” “帮我点个火。”女人的唇形很美,烟蒂夹在唇边,明明是放纵的动作,却平添了几分优雅。 并没有给女人点烟,肖白将打火机递过去:“打火机还你。”那意思就是你自己点。 然而女人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拿含笑的眼睛凝望着肖白,无言的摆明自己的态度。 肖白感觉平时对异性的厌恶和排斥在这个陌生女人身上似乎都打了个折,他用一只手挡着寒风,另一只手点燃打火机凑过去把女人唇边的烟点着。 “以为你不会来。”女人浅浅的吸了一口烟,食指和中指夹着,轻声开口。 肖白微眯眼,略带欣赏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女人,袅袅烟雾中,女人的绝色面庞仿佛蒙上一层面纱。 “只要是人都有好奇心。”肖白懒懒的吐出一句话,坦白承认这个女人的确勾起了他的注意力。 不是因为外表,而是对方身上的能量波动,却不是异能。 又是一阵沉默,尼古丁的气味在他们中间弥漫开来,消失在空气里。 女人将才抽了几口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与肖白对视着:“我能帮你。” “为什么?”没有怀疑女人的能力,肖白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并不认为这个女人是肤浅的因为他的外表才来接近他,更何况这个女人身份可能牵连到不寻常的存在。 肖白还在暗自猜测女人的目的,谁知下一刻耳边女人轻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因为喜欢你。” 肖白一时哑然,俊美的脸少有的露出尴尬呆愣的表情。 女人似是很喜欢看到肖白的窘迫,脸上浮现狡黠的笑容,本就出色的五官多了几分灵动。 “我叫金云。”女人笑着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 肖白一只手夹着烟,伸出另一只手轻握了一下就松开,微昂首:“肖白。”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那个青年是你的爱人。”金云调皮的眨眼,享受着面前男人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以一种极其轻松的口吻说出了足以令肖白震惊的话语:“肖白,你是我下山以后见到的第一个死亡以后并没有坠入轮回之道而是再度重生回到多年前的人。” 肖白猛地吸了口烟,这才压住微微颤抖的身子,从容的笑道:“继续。”再多的辩解和谎言都无效,他开始否定之前的猜测,这个女人的身份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看到他心里的秘密还是能读懂他的大脑讯息? “你的存在已经违背了一些自然法则。”似乎不曾发觉肖白的异常,金云慢悠悠的说:“师傅说这是上天放下的错误,自然交由天去定论,我们管不了也插手不了。” 掐掉烟头扔在地上,肖白低头拿皮鞋碾了一圈,心里最大的秘密被突然解开,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个秘密压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现在有个人分享挺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对方换成了这个女人而不是许乐。 避开那个不想去碰的话题,他皱着眉头直截了当的问:“你要怎么帮我?” “这个打火机送你。”金云并没有给肖白一个答复,而是将手中的打火机再次递给肖白。 肖白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某种可能被他捕捉到。 挑唇接住,肖白玩着打火机盖子,意味深长的笑了:“这里面的东西可值不少钱。”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天上掉这么大的馅饼,还真是个不太好的兆头。 “我平时花的不多。”金云笑眯了眼:“以后没钱了就去找你,你会给我的吧。” “抱歉,这恐怕不行,我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养兔子了。”肖白唇角的笑容不减,他摸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所以只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 金云突然打了个喷嚏,抱着胳膊站在寒风里,嘴唇因为受冻微微发白。 肖白将外套脱下来披在金云身上,从背后看就像是他在拥抱金云,这个姿势仅维持了两秒时间。 “你爱人一定很幸福。”金云缩着身子拉了拉外套,鼻息是很好闻的气味,让心都觉得温暖,她忽然又把外套松开几分,因为她害怕自己会沉迷进去。 这一刻她开始明白那个青年为什么会在明知结局是场悲剧的情况下还义无反顾的想要靠近。 用生命去爱,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两人挑着轻松的话题聊着,各自都很愉悦,似乎空气里的寒冷都减淡了一些。 “让我看看你的异能。”金云突然提出要求,声音里透着好奇和期待。 肖白望着女人脸上的笑容,他勾唇笑道:“只是物体控制而已。”当着金云的面伸出手,手心里凭空出现了一片枯黄的树叶。 “这个送我吧。”金云从肖白手中拿走树叶放在眼前,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像是得到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肖白嘴角一抽,满大街都是这种树叶,他不懂这个女人笑起来怎么就那么开心。 双手插进裤兜里,肖白舔了一下嘴唇:“那个东西你可以交给随便一人,或者交给国安局也是个很不错的决定,为什么选定我?” “你不信任我。”金云把树叶放进包里,眼中划过一丝伤感:“也对,被身边的人背叛过之后再去相信别人会有不小的难度。” “我挺好奇那个青年是怎么从你那里得到信任的。”也很羡慕啊。 “忘了。”肖白眯了眯眼,嘴边扬起宠溺的笑容:“他曾经放了错,我赌了一把,说服自己去原谅他,后来就庆幸自己没有放手。” “猜忌之后就是信任。”金云若有所思的点头,侧头冲肖白微微一笑:“肖白,那你看我像什么?” 肖白笑而不语,他没那心思去猜这个女人像什么,一心只想着把家里的兔子养好。 “国安局和ATC……”金云语气极轻,带着些许任性:“我不想去接触。” 两人又聊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肖白开口说道:“我得回去了。” 金云把身上的外套还给肖白,笑着说:“不打算陪我看日出吗?”眼底有着几不可察的挽留。 “有难处。”肖白穿好外套,扯起嘴角露出笑容:“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说完便转身飞快的离开。 走远了的肖白举起手摆了摆:“明天见。” 金云站在原地注视着肖白的背影,直到融入黑暗之中,寒风吹起乌黑的发丝,她仍由发丝从眼角掠过,将视线挡住,风中似是响起了轻轻的叹息和一声低喃: “怎么就不信呢……我是真的喜欢你。” 肖白赶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外,他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不安,拿出钥匙开门,或许是越急越乱,钥匙在钥匙孔里左右转动了一番才打开,刚走进去,还不等他去开灯,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许乐时,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任务顺利吗?”肖白压下心里的莫名情绪,明明是公事,却突然萌生了一丝心虚感,活像个出去偷腥被逮着的猫。 黑暗中许乐一张脸显得格外阴冷灰暗,淡淡的开口:“阿白,去哪了?” 空气里飘荡的血腥味让肖白身子一僵,他快步走过去把灯打开,入眼所见的是一张血迹斑斑的脸。 衬托着毫无血色的唇,和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肖白脸色一沉,他把许乐抱起来,焦急的问:“你受伤了?伤哪了?”说着就去碰许乐的身体,确定是哪里受伤。不该的,这次任务他没有去,就是因为相信许乐的实力能轻松完成,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力推开身边的男人,许乐面无表情的问着同样的问题:“去哪了?”没有起伏的语调硬是让人觉得无比哀伤。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哪里痛,快告诉我!”肖白不顾许乐的挣扎,把他圈在怀里,拔高声音铁青着脸愤怒的吼道。 “这里。”许乐伸手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通红着眼睛的看着肖白:“阿白……我这里痛。” 60. 肖白骤然一慌,他握住许乐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沙哑着声音道:“这次是我的错。” “我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女人,她叫金云……”肖白边吻许乐的眼睛边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任何隐瞒。 许乐垂下眸子,唇边泛起苦涩悲凉的笑意,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蓝木还真进步了,看到的一切都在一点点变成事实。” 他不会告诉这个男人,打火机里面被他放了监视器,今晚的任务的确很轻松很顺利,可他没能控制的住心神,在回来的时候遭遇了跟踪,打斗的时候正好听到那句“我喜欢你。” 再后来的内容被干扰,他什么都不知道,但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以至于现在都挥不去。 他害怕,如果阿白不要他了,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肖白没听清,捋起许乐的头发,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 许乐摇头,眼底的悲伤渐渐沉淀,留下的只有决然和恐怖的冷静。 他绝不会放弃,直到最后一刻。 “别胡思乱想。”肖白边说边把许乐的衣服脱了,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松了口气,他把许乐抱起来往浴室方向走去:“明天金云会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给你介绍一下。” 许乐“哦了一声,趴肖白怀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跳动的心脏,会以为是个没有知觉的木偶。 两人脱了衣服贴在一起,天也快亮了,谁也没有一丝睡意。 拿花洒把许乐脸上的血迹洗掉,打了洗发精涂许乐头发上,手掌轻揉着,肖白叹了口气:“许乐,你应该要相信我。” 许乐眨了眨眼睛,苍白的脸上透着些许茫然,他反问道:“阿白,那你相信我吗?” “嗯。”肖白拍拍许乐的脸颊:“把眼睛闭上。” 许乐乖乖的闭上眼睛微低头,感受着温热的水从头顶滑落,温暖的手掌穿进他的发丝里,这种感觉很好。 “三月里我们去法国吧。”如果还能活着。 肖白嘴角噙着笑:“好啊。” “阿白,你喜欢那个女人吗?”许乐紧紧的抿着唇角,声音有些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 “怎么?你要成全我?”语气调侃,肖白脸色却不太好看。 许乐挥开肖白的手,抬起头充血的眼睛透着冷冽的杀意:“你喜欢她,我就去杀了她。” 肖白忽然笑了,勾起许乐的下巴凑过去吻住他的嘴唇,细细舔舐,从纠缠的唇齿间溢出一句话:“我只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许乐抿着的嘴角才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阿白,以后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好吗?” “好。”肖白把那句同样的疑问咽下去,只回了一个字。 “阿白,我们做吧。”许乐伸手抓住抵在他小腹那里的坚硬物件,缓缓浮动抚摸。 深呼吸,肖白隐忍着哑声道:“太晚了。”可他忘了许乐的执着和偏执。 这一晚许乐很疯狂,一个劲的喊“要”,肖白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欲望和汹涌澎湃的激情之中,满足了他的一切要求,一次次的攻击侵略,他们试了很多姿势,从黑夜做到黎明,再到太阳高升,才筋疲力尽的沉睡过去。 肖白睡的很沉,等他意识清醒过来时,才发觉不对劲,再累也不可能睡的这么死。 猛地坐起身,枕边已经没了温度,肖白神色一凝,眯眼看着床头柜,打火机没了。 他一张脸阴沉的可怕,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却不能将房间的阴暗驱散。 “很好。”肖白眼底锋棱暗肆怒海狂涌,一拳头砸进桌面,碎开的桌面染着几点鲜红。 许乐带着那个打火机消失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 蓝木火急火燎的赶到肖白那里,急的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没去擦,只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背包也被他扔到地上,模样挺狼狈。 “你跟许乐说了什么?”食指弹掉烟灰,肖白声音异常平静,却让蓝木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这都是假象,面前这个男人随时都会发疯。 瞥了一眼对方右手缠着的纱布,蓝木咕噜咕噜咽着口水,双手十指交握在一起,支支吾吾的说:“肖白,那个,我没跟许乐说什么。” “说!”肖白走过去捏住蓝木的下巴,冷冷的吐出一字。他的耐心早就没了,理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成功的奔溃。 挺可笑也挺无奈,他竟然不会怀疑许乐把那个打火机交给上面的人,不会背叛他。 只担心许乐会单独行动,去替他完成那个危险重重的任务。 蓝木痛的龇牙,歪着脖子哀求:“我说我说。” “给你几分钟时间,我要听到全部。”肖白低头抽着烟,眉宇有几分戾气:“蓝木,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不敢不敢。”蓝木心里泪流成河,他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档子事。 “在基地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我的资质很差,所以常被欺负……”还在自我感叹命运的蓝木察觉到一击阴冷的视线,他抬头冲肖白露出讨好的笑容:“重点,我懂我懂。” “许乐曾经帮过我一次,虽然他不记得了,可我一直记得,所以我会关注他的事情。”蓝木及时澄清:“是朋友间的那种。” 肖白又点燃一根烟继续抽着,背对着窗户,阴影下的脸显得有些阴沉。 “我曾经告诉过许乐,他的未来……”蓝木声音降低了几度,略带伤感和沉重:“会死在一个男人怀里。” 肖白身子一震,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听到自己有些扭曲的声音:“什么时候?” “具体哪天不记得了,七年前。”蓝木思索着说:“七年前的秋天。” 肖白夹着烟的手指轻微发抖,正好是他进监狱出来的第一年。 脑中一闪而过一道亮光,来得太快,他没能及时捕捉到,有种谜底快要解开却又突然被遮盖的感觉。 “肖白,许乐没有外表那么坚强,也没有那么冷静。”蓝木跌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这件事我没有算到,真是太没用了。” 肖白眯眼望着窗外的景色:“蓝木,你说过看到的未必就一定会发生,对不对?” “对。”蓝木抖着嘴皮子说道:“几率70%。” “肖白,你保护好许乐,未来就一定会改变。”蓝木头一次用深沉的语气说:“你是他的命。” “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我?”肖白将烟头捻灭在窗台上。 “看不清,很模糊。”蓝木叹息:“肖白,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为什么看不清?这点肖白没问,因为他听出了蓝木话语里的无能为力。 “你还看到了什么?” 蓝木用脚把背包勾过去把画本拿出来,盯着肖白看了好一会,皱着眉头拿画本敲着头。 片刻后蓝木苦哈哈的认怂:“肖白,我尽力了。” 站在太阳底下,肖白浑身血液依旧凝固,脑中蓝木的那句话被他来回咀嚼了很多遍“肖白,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看不到,大概是他重生回来的原因? “肖白,你在发什么呆?” 面前站着的女人晃着手,笑的很美。 肖白闭了闭眼,轻声说:“金云,我养的兔子跑了。” “我知道啊。”金云还在笑,她指指肖白的眼睛,“你眼睛里写着呢。” 肖白苦笑,这一刻自信强大的他忽然觉得疲惫无力,许乐,等我把你找回来不做晕你,难消心头的怒火。 看来以后是得准备一条铁链把他锁家里才行…… “你就是酒吧的女人?”跟上来的蓝木眨眨眼,真诚的赞美:“你跟七月一样美。” 金云微笑:“小预言者,你好。” 蓝木撇撇嘴,特意偷偷垫了一下脚尖。 A市 肖白直接带着许乐穿过的衣服上的纽扣去了那家娱乐会所,那个女人不见了,出现在那张沙发上的是罗烈,一个本该在美国的人。 “比我预料的快了二十分钟。”罗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肖白眼底涌出暴戾,冷声道:“那个女人是你的人?” “不是。”罗烈把交叠的腿放下来,身子后仰,淡淡的开口:“你还不知道吧,这家店是小十的。” 这句话如同一个炸弹在肖白头顶爆炸,他被伤的体无完肤。 身子一晃,他握紧拳头,胸膛快速起伏,额头青筋突起,脸色狰狞的可怕。 什么时候开始就被算计,在他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 这是个局,从头到尾都被人操控着,布局的人是谁?是面前的罗烈还是…… 肖白不敢去想,他试着逃避,可他越不去想,脑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却逐渐清晰。 “这件事我不知道。”蓝木在肖白尚未询问的时候就替自己找了个安全角落,他是真的不知道。 罗烈把目光移到肖白身后的女人身上,眼中一闪而过惊艳,随后便是笑意。 金云从容不迫的与他对视,笑着说:“你比照片上要好看。” “彼此彼此。”罗烈笑容渐深。 61. 晚上九点零五分,国家保密局大楼第二十五层,储物室 一排排档案柜陈列着,每个柜子上面都标有数字,右下角是一块高密电子仪器,需要输入对应的密码才能取走里面的文件。 中间是一张办公桌,年纪大点的男人正在收拾杂乱的桌子,把文件一一理好,钢笔放进笔筒里,穿好椅子上搭着的外套询问旁边靠在椅子上打哈欠的年轻小伙:“小陈,几点了?” “九点零五分。”陈翔把翘在桌子上的双腿放下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下班了。” 然后就把胳膊搭在男人肩上,嘿嘿笑道:“老王,走,陪我喝一杯。” 王易笑着把公文包背好,一只手放在肩上那只爪子上轻微用力一掰,陈翔就痛的嗷嗷叫,哆嗦着松了手。 “太狠了,老王,你可真无情,咱俩好歹也同床共枕过,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陈翔蹭的跳出去,最后一个音拉长了挑高,很销魂。 王易掏掏耳朵,他最受不了这小子古里古怪的音调,抽着嘴角大步往门口走。 “等等我。”陈翔踹了手机急忙跟上去。 王易在旁边的电子设备上按了指纹,铝合金门缓缓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门又再次合上。 寂静的走廊里随着节奏不一的脚步声,感应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陈翔突然打了个冷颤,往王易身边挤了挤,压低声音说:“哎,我怎么老感觉背后有人啊?”这么一说,后背汗毛就已经竖了起来。 “鬼片看多了。”王易看着陈翔神经兮兮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你当这里是公共厕所啊,谁都能进来。” “也……也是喔。”陈翔咽了口唾沫,抱着胳膊走得飞快。 走廊另一头黑暗处走出来一人,鸭舌帽压的很低,阴影下的神情有些模糊,只能看到略显消瘦的下巴和抿紧的浅色嘴唇。 那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背部,胳膊,肩上都带着很多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的血肉隐约有些泛白,是从水里泡过的迹象。 苍白的手指把帽檐往上掀了几分,露出一张同样苍白的脸,左边脸颊上一条极深的伤口从眼角拉到耳际,触目惊心的血红。 凌冽的目光锁在那个电子设备上面,干破的唇扯起讥讽的弧度,食指在光屏上按了一下。 蓝光一闪,身份验证通过,在铝合金门打开的刹那便闪身进去,门再次合上,悄无声息。 黑暗中一缕光源从那人手上发出,军用手电筒的光源很强,把这间大型的储物间照亮。 那人脚尖猛地点地,膝盖弯曲着腾空而已攀上墙壁,手心里的铁钉扎进墙壁里,一点点往上爬,天花板顶端闪着红色光芒的仪器被一块黑色的奇怪材质构造的长形物体遮挡,诡异的粘在上面。 从墙上跳下来,那人走到数字7的档案柜前面,在电子仪器上面输入一串复杂的数字。 “滴”的一声响,柜门打开的声音格外刺耳,在安静的储物间里越发诡异,那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档案袋,快速放进肩上的包里。 正准备转身离开,大门外却在这时传来了脚步声,电闪之间,整个储物间再次陷入黑暗中,无一丝气息波动。 “哎?刚刚明明听到声音了啊……”走进来的陈翔摸摸后脑勺,打算朝身边的王易问两句,结果在看到对方手中不知何时拔出的枪时立刻绷直了身子。 王易对陈翔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贴着墙壁警惕的靠近最里面那排档案柜。 角落里贴着柜子的人如同一头黑豹跃身而起,指间藏着的铁钉用力扎进对方的眼睛里,另一只手从后面勒住陈翔的脖子向下一用力,只听到短促的嘎吱声。 “小陈?”另一侧的王易身子一震,额头溢出汗水滴下来,视线有些模糊,就在这时,他直觉眼前黑影一闪,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办公桌在王易横扫过来的左腿下断裂开来,踢出去的腿再次倾斜,呼啸着劲风踢中那人的肩膀。 那人后退几步闷哼一声,肩上的伤口崩裂,鲜红的血液翻涌而出,顺着胳膊滴下来发出哒哒声。 “王易,好久不见。”冰冷的声音吐出,那人眯住的浅灰色眼睛里寒光闪烁。 “你……”王易震惊的看着那人,后面的话再也发不出来。 那人狼狈的喘着气,将包背起来抹去脸上的血水,嘴角露出疲惫的笑,脸上的表情却是破釜沉舟的狠戾。 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在看到门口倚着的人时瞬间凝住,快速做出随时出击的姿势。 看着许乐眼里的戒备,罗烈眼中一闪而过苦涩:“小十,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 许乐抿唇,没有开口否认的意思,在外人面前,他是个连撒谎都懒的撒的人。 “小十,听话,把手里的东西给我。”罗烈伸出手,微笑着轻声说,语气像是在哄着不听话的孩子。 许乐持着匕首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 “混进ATC的那批间谍当中幕后之人是你。”罗烈脸上文雅的笑容缓缓收敛,目中是深深的不敢置信和失望:“为什么你要背叛ATC背叛我,如果肖白知道他一直……” 再也压制不住的浑身发抖,许乐拿嗜血的眸子瞪着罗烈,暴躁的吼道:“闭嘴!” “把东西给我,小十,这件事我可以替你瞒下去。”罗烈笑着又说了一句:“只要你答应我离开肖白,我保证,这个秘密他永远不会知道。” 许乐忽然笑出声,阴森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里透着无尽的讽刺和苍凉:“你跟以前一样执迷不悟,真可悲,这次我绝不可能再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罗烈看着向他砸过来的拳头,侧身避开,双手握拳迎了上去。 匕首从罗烈的脖子上擦过,许乐蓦地抬起手臂,手肘撞上罗烈的下颚。 罗烈被这股力道带的头一偏,他沉着脸怒视许乐,红眸里有杀意,犹豫,苦涩,最后却停下了攻势仰着脖子凑近一些嗅着许乐身上的气息,满足的笑道:“小十,这条命想要就拿去。” 许乐冷笑:“一模一样的话听两遍还是一样厌恶。” 罗烈垂下眸子,眼底是阴郁的沉闷,这句话分明是他第一次说出来,为什么小十却说是第二次…… 小腹传来一阵剧痛,罗烈低头看着快速蔓延的鲜红血液,他皱了皱眉,疑惑为什么心脏那里的痛比伤口带给他的还要难受数倍,痛的让他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你说的对,我不信你。”许乐抽出匕首,淡淡的看了一眼罗烈。 双腿一软,罗烈跪在地上捂着小腹,大片的血液从指缝往外冒,脸上的血色渐渐消退,变的惨白。 “一条命换一刀,罗烈,你还是赚了。”许乐丢下一句奇怪的话语越过他迈步离开。 罗烈眉头皱的更紧,双眼里的血色浓的可怕,他突然发现自己认识的那个孩子早就不存在了。面前这个是陌生,残忍,疯魔。 他听到自己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让他看到你,就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伤口不是要害,也不是很深,却比他受过的任何一次伤都要痛。 许乐抿紧失了血色的唇看了一眼走廊尽头,无一丝波澜的目光逐渐柔和,矗立了很久,他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离去。 凝望着那个孤独单薄的背影,仿若有所的黑暗都压在对方瘦弱的肩上,罗烈喉咙有些干涩:“他就这么值得?”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 许乐脚步略微一顿而后快速接上,抿紧的唇角溢出一丝血液,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笑。 值得…… 罗烈望着走廊那头已经消失的身影,他站起身往另一边走去,沿着走过的路留下一串串血迹。 他轻笑出声,滴血的眼睛里泪水滑落,却不曾发觉。 罗烈,你还真可怜啊,连同情都得不到,刀子再深一点,如果死了,那人会不会多看一眼…… 站在马路边,罗烈停下脚步看着奔跑过来的肖白,眉间带着几分倨傲,这个秘密他可以替小十守一辈子,肖白,我终究还是赢了你。 肖白看到罗烈身上的伤,脸上一闪而过诧异,随即脸色巨变,他揪住罗烈的衣领冷声问:“他在哪?” 罗烈也不挣扎,嘴边挂着笑:“已经走了。” 跟上来的蓝木跟金云都选择沉默的站在一边喘息。 肖白伸手按在罗烈的伤口位置,看着罗烈脸上的痛苦,他露出森冷的笑容:“罗烈,我是个记仇的人。”说着五指握拳狠狠的击中。 如果不是这人,他不会被国安局的人围攻,被困,以至于耽误了时间。 旁边的蓝木忽然闭了闭眼,皱着脸把画本拿出来涂画着什么,他把画本递到肖白眼前:“肖白,你看这个。” 松开手,肖白推开罗烈,皱紧眉头看着那幅画,狠狠的抹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盯住那个标志,不确信的说:“环宇?不太像……” “是不是一模一样?” 金云把手机屏幕对着肖白跟蓝木,连罗烈也将视线移了过去,的确跟蓝木画的那个标志一样。 “刚才微博里有人艾特我,就是那人发的。”金云微抬下巴,语气沉重。 62. 或许是夜晚的原因,手机里的照片并不是很清晰,却足够辨认出天桥上面的石雕花纹与蓝木画本上的图案同出一辙,尤其是对肖白而言,那里是他儿时最艰辛的过去。 肖白绷紧下巴二话不说就跑到车子那里上了车一踩油门直接跑了。 身后靠在电线杆上呼吸不稳的罗烈脸色不太好看,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就缓缓蹲下来,整个人显得格外孤寂。 蓝木看着早已经没了踪影的车子,咬了一下嘴唇:“我们怎么办?跟上去?” 金云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跟上去能做什么,我们连那个地方在哪都不知道。” “算了,我回去睡觉。”蓝木忿忿的嘟囔了两句就转身离开。 一直把视线放在手机上的金云抬起头看了一眼罗烈,轻声问:“死不了吧?” “还得感谢你提供的那粒药。”罗烈扯扯嘴角:“如果你的目的是肖白,那我想我们会是朋友。” 是了,这次他能掌握小十的行踪全是金云告诉他的,包括故意留下破绽,好让国安局的人发现踪迹追上来,为的就是阻拦肖白几分钟。 这个女人是他见过的最为可怕的存在,罗烈皱了一下眉,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会被小十所伤,当然也是出自这个女人之口,还有那粒能暂时将人体内所有能量凝固的药。 “我跟你不同,你爱许乐,所以你选择了放手。”金云叹息一声:“我喜欢肖白,所以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两句话听起来都很直白,阐述的观点罗烈并不认同,他皱眉说:“金云,两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金云笑笑。 罗烈闭上眼睛冷冷的吐出一句话:“记住你的承诺。” “我尽力。” 金云把手机放包里,飞快的跑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车:“去会安区十锦大道天桥。” 前排驾驶座上司机从女人惊艳的容貌中回过神来,为难的说:“小姐,我快下班了,这里去天桥最起码也要一小时四五十分钟,太远了,要不您还是……” “三倍的价钱。”金云柔柔的声音说:“麻烦了。”她微微一笑,宛如繁华绽放。 司机顿时呆滞住了,迷迷糊糊的答应了金云。 会安区十锦大道 肖白走在平坦的马路上,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他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这条街上他跪下来给人磕过头,也跟野狗抢过食物,甚至去小饭馆门口捡垃圾桶里的剩菜剩饭。 这条命硬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街上路人稀少,两边的商店都已经关了门,冷清的很,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陷入了沉思中。 那张图片肯定是许乐发的,可他不明白许乐为什么要约他来这里,更不懂这个偏僻的地方为什么许乐会知道。 一路走到天桥下面,肖白用手摸着棱角有些圆润的石雕,手指摸到一处顿了顿,食指微用了些力道。 类似捅破纸张的声音响起,肖白不动声色的曲起手指握拳放进兜里,这一幕发生的悄无声息。 他沿着石阶往上走,兜里的手指紧了紧手心的东西,站在桥上看着桥下的河水,呼吸突然变的急促,他环视四周,愤怒的吼道:“许乐,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一两个走过的路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大概他们不懂这个相貌出众的男人怎么会神经质的大吼大叫。 肖白神色越发阴沉,他从裤兜里拿出烟盒,把里面仅剩的一根烟拿出来,直到把烟叼住他才发现身上的打火机丢了。 想要问过路的人借个打火机,却忽地又一下子没了兴致,内心的焦虑将他的理智击溃的如同一盘散沙,再也无法冷静。 烦躁的把烟折断连同烟盒一起扔出去,肖白捋了捋头发,声音里透着沉重的无力感:“我数到三,你再不给老子出来,咱俩就完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静谧。 肖白深吸一口气,:“一、二……“ 听到身后的动静,肖白猛地转身,却在见到来人的时候,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惊喜表情瞬间凝固,渐渐扭曲,眼中是深深的失望和挫败:“……三。” 妈的,谁批准你离开我的,这年头英雄就那么好当吗?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来替我面对那些危险。 “肖白,回去吧。”金云走过去迟疑着伸出手放在肖白手臂上。 肖白皱着眉头侧身后退一步往桥下走:“金云,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有必要。” “我知道啊。”金云笑着跟上肖白的脚步,语气随意,却带着淡淡的伤感:“你心里只有那个青年。” 又是一个孤冷的夜晚,一对男女行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各怀心思。 十井大道西边普通住宅区 许乐冷眼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眼底的寒意化作实质的利刃袭过去,整个房间里的气流都变的锋利。 他担心阿白会恨他,刚才他一直就站在桥底下的阴影处,有多么想跑过去像以前一样扑到阿白身上,贪婪的呼吸着温暖的气息。 在阿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去一步,却忽然因为这个中年男人的出现不得不压制内心的渴望离开。 国家安全局是保密等级最高、成员总数最为庞大的S级情报机构,也是国家所有情报部门的中枢。 专门负责收集和分析国内和国外各国的通讯资料,旗下设有侦查局,情报局,分析通报局等一系列严谨强大的部门。 对面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中年男人叫黄飞虎,侦查局这一任的局长,在外人面前神秘而又恐惧,脸上那层面具摘掉之后跟街上的混混没什么区别。 无人知道他是怎么跟这人认识的,又是如何得到认可和信任。 当然,这些过程都不需要,重要的是结果。 “怎么,急了?”黄飞虎把桌子上的塑料袋扔过去,嘲讽着笑道:“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你是人,血流尽了一样上天。” 许乐抿着唇把袋子里的酒精,消毒水,棉球,纱布等一些物品全拿出来,当着黄飞虎的面脱掉血淋淋的上衣处理伤口。 眉尖紧蹙,这人怎么会出现?会是罗烈出卖了他吗? “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冷血。”黄飞虎盯着青年身上极深的血口子,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调侃着说:“那个罗烈对你痴情了十几年,换成任何一人只怕早就动心。” “可你竟然还在怀疑他,啧啧……”黄飞虎咂咂嘴,大口吞云吐雾,原本英俊的脸立刻变得有些模糊。 许乐闭口不言,低头处理伤口。 这世上他只信阿白一人。 “百密必有一疏,储物间里留下了你的指纹,幸好我及时蒙混过去,以后这种低级错误还是别再犯的好。” 刀刃在打火机燃起的火焰上来回过了几遍,许乐手持匕首急速切掉伤口上面的腐肉,将子弹取出来,整个过程当中手臂平稳,动作熟练,也只是轻蹙了蹙眉尖。 黄飞虎面部肌肉跳了一下,成功的遮掩眼底的心疼,赞赏的目光看着许乐:“有些人天生就是混吃等死的命,而你,天生就适合杀戮。” 正在给伤口消毒的许乐只是淡淡的抿了一下唇角,算是默认。他享受死亡里面的那种快感,享受匕首扎进别人的喉咙深处,鲜血如浆般喷洒出来的刺激。 有没有明天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可是阿白出现了,一切就都变了,他开始越来越贪心,患得患失,心里的欲望让他疯狂。 “十年前,你才这么高。”黄飞虎拿手比划了一下,边回忆边说:“站在我面前说要为国家效力,呵,还真是可爱呢。” 许乐连个眼角都懒的给黄飞虎,他早已习惯了这人的跳脱性思维。 并不在意许乐的冷漠,黄飞虎摸摸下巴,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许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在十年前就预料出十年后的事情。” “那是我的事。”许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黄飞虎,放下手里的匕首,把后背对着他:“帮我个忙。” “也就你敢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偏偏我就吃这一套,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黄飞虎嘴上持续不变的吐着怨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时不时关注一下许乐的神色,一旦看到他脊背拉直,就会下意识的放轻力道,平时给自己处理伤口都没这么谨慎过,额头渐渐溢出一层薄汗。 “快一点。”许乐隐忍着催促。 黄飞虎白眼一翻,真是好心没好报,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心疼你吗…… 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问了很多遍,几乎每年都会拿出来说说,只可惜永远没机会说出口。 “明天陪我去一趟东林。” 许乐身子一震,后背刀尖扎进血肉里的痛楚让他怀疑那颗子弹是不是卡在骨头里。 “别乱动。”黄飞虎眼中有着后悔,他抬起手臂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平静下来凝神一鼓作气将里面的子弹取了出来。 “于飞说还想替你算一次生死,塔罗牌这玩意儿推算出来的东西有时候 63. 大概是一夜未睡的缘故,肖白的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色的胡渣,几缕头发搭在额前,半遮住眼眸,稍显凌乱,双眼布满红血丝,颓废却又可怕,身上带着浓烈的烟草味和一股令人生怯的暴躁气息。 名牌西装硬是被他穿出了破落的感觉,深沉的目光盯着面前悠闲提着鱼竿钓鱼的老人,面上挂着慵懒的表情:“福伯,好久不见。” 早上他接到秋刚的电话,说公司接了一个金额庞大的项目,对方出钱,他们负责施工,利益分成他们领大头,唯一的条件就是指明要跟他亲自谈。 秋刚知道这件事有诈,所以他没有签合同,而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肖白。 当时肖白思维仍处在混沌的状态,所谓的病急乱投医,他需要牵出一条线才能扯出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根据对方提供的地点前来赴约,却没料想会看见意想不到的人。 福伯腾出一只手把地上摆着的水壶拧开喝了一口水,像以前在监狱里干农活一样,递给肖白问需不需要。 肖白笑着摇头,他看了一眼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深陷的眼睛看上去很有神,稀疏的头发贴在头皮上,体面的衣服衬托出的依然是遮掩不掉的衰老。 时光抓不住,肖白心底忽地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这一世得趁着时光还在,带着许乐过过属于他们的人生,这样也不枉重活一世。 “听说李辉死了。”福伯望着远处水面上被鱼拉的往左边移动的飘浮,也不提鱼竿,任由钩子上的蚯蚓被鱼扯着。 肖白微微一眯眼,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他早该死了。” “说的也是。”福伯脸上堆出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当年的那些人都死的干净,肖白,得亏我没得罪你。” 似乎看不出肖白脸上的尴尬表情,福伯又笑着说道:“你养的那只狼假扮起小白兔来还真有模有样。” 肖白轻挑眉毛,全然把这句话当做对他家兔子的夸奖,他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回国了吧。”福伯说道:“既然你迟迟不来找我,我只好主动来找你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肖白失笑出声:“我养的那只兔子又跑了。” “又跑了?”福伯摇头,顿了顿才道:“肖白,你想要的东西在许乐手里。” 这句话太突兀,肖白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所指的是什么。 应该意外的,可他的心却很平静,这几天下来意外层出不穷,全都跟许乐有关,他甚至怀疑那个操控阴谋玩转布局的许乐跟在他怀里蹭着撒娇的许乐不是同一个人。 “福伯,你特地约我出来,就是给我这么大一个好处?”肖白直截了当的问。这个老家伙城府深,一句话里总会藏着掖着一部分。那东西对他是有点作用,但如果付出的代价太大,他宁可选择放弃。 再说了,许乐的东西最终还是他的。这点他可以断定。 “档案不在许乐那,他只拥有一把钥匙而已。”福伯眼中划过一道精芒:“没有密码是拿不走的。” 肖白眼角一抽,果然…… “福伯,把话挑明了说吧。”声音里有一丝烦躁,他看了一眼手机,过会还需要去个地方。 “立春之后天就会越来越暖和。”这一刻老人脸上是深深的疲倦:“我还能活两个月左右。” 肖白怔了怔,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所以他只好保持沉默,陪着老人一同感叹世事无常,生老病死这个自然规律。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福灵,肖白,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 “你信我?”肖白勾唇,他可不是什么君子,所谓的君子一诺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 提起鱼竿,钩子上还在做垂死挣扎的鱼被他取下来扔进鱼篓里,福伯扯了一下嘴角,耸耸肩:“没得选择。” 肖白点头:“好。” 很普通的一个上午,陌生的小镇,老人在最后的岁月当中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了一个稳妥的人生,他只能去赌,赌自己没有看错人。 然而男人只用了一个字换取了很多势力都在争取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他的那个字有效期多久,包括他自己。 东林 还是那间玉器店,店门半开着,冷清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潮湿味,沙发上面容冷峻的男人依旧在玩着塔罗牌,仿佛很执着于此。 只不过男人一条胳膊上绑着绷带,还打了个蝴蝶结,额头上也有一道伤口,脸色有些憔悴。 对面两把红木椅上各坐着一人,一个低垂着眼玩着手里的纽扣,另一个则翘起腿架在桌子上抖着腿肚子,神情很惬意。 “怎么都不说话?哑巴了?”黄飞虎夹着烟的手扬了扬,微嘲说道:“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别一个个装老成。”说完他就把桌子上的烟盒扔到许乐跟于飞面前。 许乐本不打算做出反应,却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想念对方身上,口腔里的烟草味道,他抽出一根,叮的点火,略显生疏的夹在食指跟中指之间,靠着椅背,也不吸上一口,只安静的注视着香烟慢慢燃尽。 修长苍白的手指夹着浅黄色的烟蒂,意外的和谐,冉冉燃起的烟雾模糊了青年清秀的容颜,却没能遮掩青年眉宇的忧郁。 这一幕让黄飞虎和于飞都略感诧异,认识这么多年,谁都知道这人对气味有洁癖,烟酒不沾,现在竟然主动点了根烟,虽然没抽,但也挺新鲜。 于飞熟练的点了烟叼在嘴边说道:“你们要不要来玩一局?” 知道他所指的是塔罗牌,一向被坑的黄飞虎置若罔闻,而一贯面无表情的许乐依然冷漠。 “上次给你推算的那句话还记得吗?”瞥了一眼许乐,于飞吐了个烟圈,刚硬的脸部线条有些柔和,他叹息道:“干我们这行,脖子上的东西迟早要掉下来,早晚的事。” 许乐抿唇,低头看着烟卷上的火焰,鼻息是他不喜欢的烟味,还是很厌恶,可他喜欢那个男人抽烟的样子。 因为知道他不喜欢,所以那人很少抽,大多在被压力逼迫下才会抽一两根。 那人有时候会恶趣味的在抽完烟之后捧着他的脸亲吻,伴着温暖的气息,粗暴而又不失温柔的吻带着淡淡的烟味,变得缱绻起来。 沉浸在回忆中的许乐没有察觉时间的流失,直到燃尽的香烟灼伤了他的手指,才猛然清醒,指尖上的温度明明很烫,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无力的将烟蒂碾灭。 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烟头,他忽然好想抱抱那个人,把心里的所有秘密都吐出来。 可他害怕,如果那个人不懂他,那么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就成了笑话,唱久了独角戏,他累了。 阿白…… 心里念着恨不得融进血液里的名字,许乐长长的叹息。 “又走神。”黄飞虎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掀起眉毛:“谁负责接近那个斯波尔议员。” “我来吧。”于飞放下了揉太阳穴的手掌,闷着声音说道:“等我死后南子就拜托你们了。” 许乐垂着的眼帘抬了一下,却又恢复平静。 “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结局。”黄飞虎迟疑了一下说道,只是出嘴的安慰效果并不太好,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于飞自嘲一笑,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活得太累,却仍旧想要活着,不到最后一口气,他是不会放弃的。 “那就这样。”黄飞虎看向许乐,脸上一闪而过忧虑:“你协助于飞,不到万不得已别现身。” 许乐唇角一翘,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脚步声靠近,下一刻他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擦过地面砰的倒下去。 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慢慢清晰,隐约可见来人俊逸的脸庞染着的阴沉和低暗的笑容。 许乐心头慌乱,声音却是一丝不颤:“谁干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冷意。 黄飞虎和于飞一同起身沉默着离开,越过肖白的时候都移过去一个各异的眼神。 突然寂静下来的房间让许乐呼吸有些困难,他本能的就要动用异能离开。 “敢再跑一步试试!” 愤怒的咆哮声刮进他的耳膜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许乐身子一僵,停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出去,紧紧的抓住桌角,突起的指关节泛白。 “给我转过来!”砰的关上门,肖白大步走近。 许乐慢慢转身,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却没敢发出一个音节。 肖白伸出手狠狠捏住许乐的下巴硬逼着他抬起头,力道之大,让许乐产生一种下颌骨碎裂的错觉。 他不得不微仰起头,与眼前这张布满戾气,铁青的脸对视。 时间仿佛就此停止,看进彼此的眼里,找到了共同的情意,这大概就是一生最大的追求。 肖白呼吸越发急促,喷在许乐脸上,他咬着后槽牙,想把眼前这人给活吃了的念头都有。 “……疼。”许乐垂下有些泛红的眼角,双手攥紧肖白的衣摆。 “知道疼了?”肖白按住许乐的后脑勺嘴唇粗鲁的贴了上去,嘶磨,啃咬,疯狂的吞咽破裂的唇瓣溢出的血液。 64.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激烈,不留一丝空隙,侵略的探索进彼此的口腔深处,不漏余地的掠夺占有,连一丝喘息都不会溢出,滚烫的唇舌被吸允到麻痹疼痛仍旧舍不得松开。 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铁腥味蔓延至口腔吞进腹中,到后来许乐完全是倚着肖白才没有倒下去。 食指带着些许惩罚的摩擦着许乐脸上的那道疤痕,肖白沉着脸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许乐抿嘴:“快好了。” 心疼和愤怒令他无法自制,肖白厉声质问:“我问你怎么回事。” “3号去了一趟费莱茵家族。”许乐静静看着肖白,双眼含着柔光,深情的笑容将棱角的冷冽融化:“阿白,我从那个科学家手上取走了一份研究成果,关于你的血液。”所以你一定会没事的。 凑过去压上许乐红肿的唇,辗转着亲吻了一下才松开,肖白摸着他卷曲的头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跑了。” 许乐专注的看着肖白,嗯了一声。 “回家还是在附近找个酒店?”肖白说着就往门外走,这房间的气味很不好闻,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快步跟上去,许乐边留意肖白的脸色边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见肖白没有甩开他,嘴角微微弯起:“回家。” 捏紧了手中的那只微凉的手,肖白斜了一眼许乐:“我还在生气。” “噢。”许乐眼中的笑意一瞬间就僵住了,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浑身一颤。 从东林到X市开车需要七八个小时,肖白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一时哈欠连天,可许乐又不会开车,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死扛。 刚上车就打开音乐,车子进入高速之后没多久肖白就困的不行,阳光洒在车玻璃上,照进来让人犯懒,再加上他一夜没睡,后果可想而知。 肖白撑着随时都会闭上的眼睛,觉得上眼皮跟下眼皮一直在打架,他腾出一只手拍打着脸让自己清醒。 “阿白,要不我们下高速吧,在东林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许乐出声,车内的沉默气氛被他打破,神色间透着关切。 肖白扫了一眼从上车到现在一动不动的青年,目光从对方那双好看的浅灰色眼睛上掠过。 交了过路费之后,车子并没有在下个服务站停留,而是继续行驶在公路上。 肖白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半眯着眼,从许乐的角度看过去,会以为肖白已经睡着了,他呼吸一紧,伸手拍拍肖白的手臂,唤道:“阿白?” “嗯?”肖白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像只酣睡的猫:“困了就睡会。” 许乐两侧太阳穴突突的跳,挪开视线盯着前方的道路,这一刻他挺后悔当初没有把精力放在学车上面。 中午的时候太阳正烈,车内的空调早就已经关了,许乐依旧维持着上车时候的坐姿,两眼在前方的路和肖白的侧脸中间来回转换。 两个多小时下来,肖白困的连反应都迟钝了一些,脸上的怒气和阴霾也被倦意遮掩。 车子缓慢开进服务区,肖白松开安全带,就准备下车,见副驾驶座上的人还一动不动,他挑高了眉毛。 迎上肖白侵略性极强的目光,许乐抿了一下隐约带着吻痕的嘴唇,轻声说:“阿白,我肚子不饿。” “我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肖白走下车,车门啪的关上。 车里许乐眨了眨眼,其实他很饿,可他怕阿白嫌他麻烦,所以故意说不饿。 看对方的反应,他好像又做错了? 紧跟着他也下了车,肖白锁好车子走在前面,许乐跟在后面,两人没再牵手,之间的距离一直维持着一步左右的位置。只要肖白脚步突然放缓,许乐就会贴上去。 不是假期,服务区的人不多,上了趟厕所之后,肖白跟许乐出现在大厅里,自助餐一人三十块钱一份,他看了看摆在那里的菜,色香味俱全,前两个基本没有,最后一个也不抱希望。 对于一个吃过馊饭馊菜的人来说,人一旦被饥饿淹没,填饱肚子是首要的。 买了两份,肖白拿着餐盘过去打了一瓢颜色有点发灰的米饭,又弄了两馒头,舀了一勺子腌萝卜,热菜里面他只挑了豆芽和土豆,汤是冬瓜排骨汤,勺子在里面搅拌了一下,随便舀了一勺子汤放小碗里面,看了一眼站在他后面发呆的许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就去对面的餐桌那里。 吃了几口饭,见许乐还没过来,肖白神色一沉,他扭头看去,就见青年站在盛汤的铁桶那里, 手里拿着的小碗放满了冬瓜,似乎还没有收手的打算。 肖白嘴角猛地一抽,暗道不好,等会他恐怕要遭难了,赶紧把剩下的半块馒头放下来,给自己的胃腾出空间。 没过多久许乐就端着一碗满满的冬瓜在餐厅众人怪异的目光中走到肖白面前的桌子边把碗放下来,又默不吭声的转身快速给自己弄了一点饭菜坐在肖白旁边的桌子上。 肖白:…… 吃着煮烂了的冬瓜,肖白气得肺都快炸了,他妈的,老子一句话都没说,躲什么躲。 许乐闷声吃了几筷子菜就没再动筷子,两眼直直的瞅着肖白,模样乖可怜的。 身边位置坐下来的是个黄毛青年,性格开朗,边吃饭边抖着腿,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许乐,许是觉得年纪相仿,就找着话题想跟许乐聊会天。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之后,也没得到半字的回应,青年便伸手去碰许乐的肩膀。 脸色漆黑的肖白突然开口:“菜里有葱。” 话一落就见许乐站起身拿着餐盘坐到肖白对面位置,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拿筷子把肖白餐盘里的葱花挑出来放自己盘子里。 黄毛青年和餐厅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挺新鲜,有些人明白过来之后会投过来鄙夷,厌恶,钦佩,羡慕等各种目光,而那些不明白的只会以为是关系极好的兄弟。 肖白低头,嘴角带起的弧度被遮掩,心里叹息,这一局他输了。 清楚许乐在利用那个青年试探他,却无能为力,谁让他在乎呢,见不得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触碰。 嘴里食不知味的吃着菜,耳边忽地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对不起。” 他没抬头,沉默了。 “我错了。”声音又轻了些许,略带着浓浓的鼻腔音。 肖白掀了一下眼皮子望了一眼青年线条紧绷的下颚,低头继续吃着菜。这么大的事两句话就想解决?许乐,这笔账才刚开始,我们有的是时间。 “阿白,我宁愿对不起全天下人,也绝不会对不起你。”许乐把脸埋进双手里轻轻的说:“爱上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肖白手中筷子一顿,他把筷子放下来从兜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擦了擦嘴,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又拿出一张在许乐呆滞的目光里给他擦干净嘴边的油啧。 “走吧。” 许乐垂下通红的眼睛,乖乖跟在后面。 路过超市的时候肖白买了瓶矿泉水,两人一路沉默着上了车。 吃了顿饭,休息了会,那股子疲倦感消退了不少,肖白绝对不会承认是许乐那句颇为深情的告白让他意识清醒的。 那一刻他控制住了想要拥抱许乐的冲动,说不清为什么,他对许乐的信任日复一日的增加,不想再去疑心,猜忌。 太阳下山的时候车子才开进X市,肖白把车子停在路边让许乐在车里待着,自己下车去买了一袋子吃的和用的东西,无意间很随意的一瞥,看到了架子上的安全套,然后他又很随意的拿了一盒放篮子里,十几秒之后又折回来再拿了一盒。 离开喧哗的街市往郊区行驶,夜晚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很多,朦胧的路灯投在路边,一对小情侣拥抱在一起肆无忌惮的亲吻。 肖白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却没想到靠在椅背上睡觉的许乐突然开口:“阿白,我们会比他们更幸福。”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这句话无疑愉悦了肖白,一下午都紧皱着的眉头略松了不少。 农场外面草坪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草儿,虽然是夜晚,却不影响外围的开阔视野。 把车子停好,肖白跟许乐一同下车往大门口走去,迎面而来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在看到许乐的时候,脸上挂着憨厚淳朴的笑容,快步走近打招呼:“老板。” 许乐微昂首,有板有眼的询问:“棚子里的菜长的怎么样?”这句话问的实在很外行,再配上说话人认真的语气,莫名有种喜感。 旁边肖白忽然抿紧嘴,似乎在憋着笑。 “今天刚打了农药驱虫。”中年男人不太好意思的摸摸寸板头:“老板,我把那些土豆挖出来了,烂的一部分给扔了,剩下的拿去集市上卖了,我明天过来的时候把钱给……” “不用了。”许乐摆手打断:“还是那句话,把冬瓜和土豆种好就行。” 中年男人感激的弯身,脸上带着因为激动泛起的红晕,跟他一同出来打工的人都没有他这样的好运,他想,这一定是祖宗在保佑着他遇到贵人。 肖白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这个家是许乐的,许乐是他的,就这么简单。 洗了澡之后,肖先生跟肖太太穿着同款的睡衣面对面坐着,咖啡香味在空气里弥漫。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肖白问出了前段时间问过的问题,然而许乐这次的答案却相反。 许乐握紧了手中的瓷杯:“……嗯。” 肖白闭了闭眼,他没有继续追问,很多事弄的太清楚未必就是好事。 “许乐,对我坦诚一次,算我求你。” 65. 喝了一口咖啡,感受着香醇苦涩味道在口腔蔓延,许乐轻声问:“阿白,我的日记本你翻过吗?” 肖白微微一怔,他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根本不可能去翻许乐的日记。 “没有。” 似是一早就知道肖白的反应,许乐轻叹一声,如果换成其他人,都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翻翻吧。 有几次他战胜了心底的那点不安有意无意的把日记本放到桌子上,故意没有收起来,谁知对方只是把他的日记本放进抽屉里,连一页都没去翻。 更无语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还苦口婆心的叮嘱他以后收好日记本…… 想到这里,许乐垂头丧气又失望的看了一眼肖白。 被许乐这种目光注视着,肖白额头划过一排黑线:“日记本在哪?我现在看。” 许乐把瓷杯放到桌子上,默默站起身走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个黑色的本子,他递给肖白,只丢下一句话就又转身离开。 “阿白,这里面的所有都是真实的。” 肖白盯着日记本,过了一会才伸手翻开第一页,却在看到白纸上面的第一行字的时候双眼猛地睁大了几分,指尖轻微颤抖,脸上的神色变得极其怪异,渐渐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放下日记本,食指按住太阳穴重重的压着,大脑一片空白,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异常可笑。 所以他笑了,胸膛剧烈起伏,慢慢大笑出声,数不尽的复杂情绪在眼底腾升,在一遍遍告诉他,这么神奇的事情并非是梦。 ——许乐重生了。 和他一样重生到了十六年前。 不知过了多久,肖白压下心里的震惊,恢复平静之后就出声喊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许乐站在门口,却没敢进来,而是拿紧张的眼神望着肖白。 “阿白,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离奇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当然也有可能发生在别人身上。 可到嘴的一句话硬是梗在喉头,咽不下去,也上不来。 该不该告诉许乐,他也是重生的?不是他想要隐瞒,只是觉得这件事明明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是诡异,这会要是说出来,似乎只有滑稽可笑。 “阿白?”许乐神色微慌,大步走过去蹲在肖白面前把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 肖白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许乐的头发,声音低哑:“对不起。”他忘了,忘了五岁那一年曾今救过一个小孩,忘了十五岁那年替他挡了一刀的少年,也忘了二十二岁那年他跟叶然上街遇见的那个站在路边默默流泪的青年…… 前世过去的那些岁月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许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 这是莫大的幸运,许乐这一世还没有放弃他。 “阿白,我们都得到上天眷顾,可以重新活一次,所以一定要珍惜。”深深的凝视着肖白,许乐柔声说。 肖白:…… 合上因为错愕微张的嘴巴,肖白又一次笑了,是啊,怎么给忘了,面前这人心思比秋刚还要慎密,他露出的破绽那么明显,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我去BUL娱乐会所的那天,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询问的话语,肯定的意思。 “嗯,那家会所是我在A市落脚的地方。”许乐忽地抬头看着肖白,眼尾上挑:“凤姨对你的印象其实很不错,她警告过你,可你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肖白脸一黑,他记起来了,那个女人当年劝告他远离许乐,原来只是考验。 还真是惊奇。 “我在监狱里第一次没认出你来。”许乐轻抿唇,有点尴尬:“第二次才发现你是十年后我看见的那个人。” “可以理解。”肖白颇为大度的安抚,这事怪不了许乐,他醒过来第一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愣住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你当年……” 许乐低头垂下眸子,在肖白以为他会躲避的时候缓缓开口。 “为了能脱离组织,获得自由,我跟罗烈他们密谋了一个计划,却在紧要关头被人出卖,一场大爆炸,我没能逃出来。” 停顿了很久,许乐眨了眨眼睛:“是罗烈。” 肖白呼吸慢了半拍,他跟罗烈没见过几次,但能断定罗烈对许乐的感情不是假的,或许那件事背后有许乐不知道的部分。 不过这显然与他毫无关系,更不可能替罗烈说话,在他眼里,罗烈自始至终都是他的情敌。 “阿白,我的命格是死局,这一世从重来那天开始,我就在想办法摆脱将来的结局。”许乐说道:“老师告诉我,只要我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不出五年命格就会改变。” “计划里对你的利用……”许乐声音轻微哽咽:“我挣扎过,阿白,可我太渴望自由。” 温热的液体落进手心里,肖白才缓过神来,眼底的厉色慢慢溶解,心想,大概这人是机关算尽,唯独算不到会爱上他吧。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满腔的愤怒没有可使之处,胸口有些发闷,很难受。 “我很快就后悔了,后悔了。”许乐把脸埋进肖白的掌心里,泪水滑落,卑微的恳求:“阿白,如果我还是会死,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肖白脑中闪现很多画面,全都是许乐,他低低的笑了,还能怎么办? 殉情这个词在他遇见许乐以前从来没想过,真到了那一天,许乐没了,他的心也就没了。 心都没了还怎么活啊…… “好。”肖白给出了一个承诺,语气很轻松,仿佛是在回答一个再简单普通不过的问题。 许乐身子一震,忽而哭着笑了,其实他没想过这个男人会给他回应的。 因为有没有回应,他都会拉着这个男人一起下地狱。 不愿自己孤单,也不愿对方孤单。 “把你的计划告诉我。”肖白揉着许乐的头发,低声问:“我要听全部。” 叹息一声:“许乐,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信我。” 许乐把肖白的手翻过来,直接在他的手背上抹掉眼泪,肖白看到这一幕眼角抽抽的疼,是有多懒。 “阿白,我不止是ATC的成员,也是国安局侦查局的秘密成员……” 从许乐的第一句话开始,肖白的思维就乱了。 “7号斯波尔议员会去兰撒洲那里进行惯例的亲民活动,他的爱人会随同,阿白,那个女人是国安局的老成员,换了一副皮囊还是没找到了,她拿走了那剂药的种子配方,国安局和ATC的人都会出现在那里,我们去兰撒之前先去一趟江桥吧,删除部分记忆,不动用主动意识,这样才能甩掉嗅迹者的追踪,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等许乐将所有的一切坦白之后,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唇,有些忐忑不安的等着肖白回答。 “你应该获得金马奖。”肖白沉默了片刻才苦恼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愣了愣才读懂话里的含义,许乐腼腆的说:“阿白,这个奖是你的。” “你最有资格,你是实力派演员。”肖白嘴角一抽:“我走偶像派路线。” 许乐抿嘴一乐,心里的所有秘密吐出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什么时候看上我的?”肖白低笑着抱起许乐往床边走去,两人一同倒在床上,席梦思凹陷下去一部分,柔软的被子擦过脸颊,怀里抱着自己的爱人,这种感觉很舒服,很美妙。 许乐趴在肖白身上,拿一头卷毛蹭了蹭肖白的下巴。 “有次执行任务,大概是你长的很出众,所以我在暗处一眼就看到了你。” 手顺着衣摆滑进去摸着身上之人柔软细腻的肌肤,淡定的接受了这个夸奖,肖白笑着说:“嗯,然后呢?” “05年,金元酒店最盛世的一次宴会。”许乐摸着肖白的眼睛,鼻子,嘴唇,“阿白,你还记不记得?” 手指缓缓摩擦着许乐的后背,肖白眯了眯眼睛,思绪逐渐飘远,那年是他第一次成功说服叶然陪他出席一个酒宴,是青帮合作已久的金海集团老总生日。 不曾想到也就在那次,他们遭遇了枪击事件,忘了当时在想写什么,他只记得自己抱住了叶然,把后背暴露在枪林弹雨面前。 好像是受伤了,子弹没打重要害,当时以为是运势好,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思绪被脖子上的疼痛打断,许乐边啃咬肖白的喉结,留下深浅不一的牙印,含糊着说:“猜对了,是我放了你。”语气里带着些许愉悦。 肖白配合着笑道:“谢谢你手下留情。” 转移阵地,许乐发狠的咬住肖白的嘴唇,“不准你想那个人。” 肖白伸出舌尖主动迎合,作求饶状:“不想不想。” 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肖白伸出手,手机出现在手上,他打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挑眉。 电话里萧三的声音很大,像是吼的:“肖白,你们在哪?” 肖白拍开在他胸口胡闹的许乐,“在家。” “家在哪?”萧三继续吼叫,嗓子被扯的发哑:“你们住在哪?” 皱眉,肖白问:“什么事?” “出事了。”萧三叹了一声:“蓝木受伤了,伤的很重。” 肖白说了一个地址,挂了电话之后他拧起许乐的衣领把他拉开:“快起来。” 许乐用了些力道咬住肖白胸前早已硬起来的突起,一只手探进内裤里固执的抓住火热。 俨然一副这件事如果不做到最后一步就不放过肖白的样子。 肖白面部肌肉一抽,双手按住许乐的肩膀翻身压上来,远处地上袋子里的安全套飘了过来,他打开一个,刚套上去,许乐就迫不及待的扭动腰肢摩擦着催促。 “阿白,快进来。” 肖先生小腹一热,立刻不管不顾的提枪上阵。 两人在床上做了一次以后都万分不舍的克制住体内燃烧的欲火,收拾了一下,穿好衣服坐在楼下等着萧三他们。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萧三背着浑身是血的蓝木,身后还跟着金云,三人一同出现在肖白跟许乐面前。 “千面,罗烈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你想办法拖延一下。”萧三身上全是蓝木流下来的血液,触目惊心的红,他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不能去医院,瞒不过那些嗅迹者,怎么办?治疗系异能者跟恐龙一样灭绝了 66. 许乐什么话也没说就消失在原地。 “去地下室。”肖白甩下一句话就率先领路。 萧三背着蓝木跟上去,金云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大厅,停了几秒也跟了过去。 顺着楼梯下去,呈现在眼前的地下室很大很空,是许乐平时训练的地方,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张单人床。 肖白将蓝木从萧三背上抱起来轻放在收拾好的床上,金云放下包,过去帮忙。 快速拿匕首划开蓝木身上的衣服,小腹的枪伤极深,肖白手轻微一抖,他不太自信自己能不能处理好。 额头溢出汗水,他凝神快速观察了一遍伤口,注意力集中在一点,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在伤口上划出一个十字,刀刃扎进血肉里面找出子弹,更多的血汹涌而出,将整个床单染红。 昏迷的蓝木发出细微的呻吟,身体在萧三的压制下颤抖不止。 子弹一取出来,金云就递过去药水,肖白手臂平稳的把药水倒在蓝木小腹的伤口上,等到绷带一层层缠上去之后,又喂蓝木吞了一粒药物,他才舒了一口气。 坐在椅子上放松身体,肖白看看萧三,又看看金云,干燥的嗓音低沉:“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萧三从怀里拿出一张被大片血液染红的画纸递给肖白,“蓝木昏迷之前把这幅画塞到我手里。” 肖白接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血水渗透,红褐色沾满了白色的画纸,模糊不清的只能看到一片树叶。 根据推测,肖白他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一棵或者一片树林,但是……就这些,至于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把你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处理一下。”瞥了一眼萧三动作不流畅的手臂,肖白这才发现他受伤了。 萧三轻摇头,无所谓的扯了一下嘴皮子:“一点小伤而已。” 一直沉默着的金云弄开脸颊上几缕被血液沾湿凝固的发丝,皱起细眉:“怎么办?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只要动用意识就逃不掉追踪。”肖白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你们从现在开始要控制自己的意识,尽量放松思维,少动用脑子。”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萧三拿沾满粘稠血液的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漂亮的脸头一次显得有些恐怖。 “我也能住在这里吗?”金云叹息。 爱看八卦的萧三眉毛一挑,目光在金云跟小白身上来回穿梭,频率极快,透着暧昧。 “一楼空房有的是。”肖白微昂首:“等会我出去一趟给你们置办生活用品。” 细小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许……许乐……” 肖白三人同时看向声音发源地,失血使得蓝木的皮肤苍白,黑色的睫毛颤动,他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晰。 终究不是普通人,那么严重的伤口也只是昏迷了几个时辰而已。 “许乐呢?”蓝木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又无力的倒下去,小腹绷带因为他的动作渗透出点点血液。 萧三走过去按住他乱动的身子:“他不在。” 话一落,几人就见床上的蓝木脸色变的惨白,他紧紧地握住萧三的手哀求:“快,快……” 肖白眼睫突然一跳,心里涌出强烈的不安,他面上沉稳,低声说:“许乐出去了。” “出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别让许乐出去吗?”蓝木出声大叫,困难的坐起来,不顾萧三的劝说颤颤巍巍的下床。 看到蓝木的反应,肖白面上维持的冷静逐渐瓦解,他下意识去摸裤兜才想起许乐从来不带手机出门。 萧三翻白眼:“你说了?什么时候?” “我明明告诉……”蓝木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金云脸上停了一瞬,随即装作无事的移开视线,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懊恼的捶胸顿足,这次真的愚蠢了,他不该相信这个女人。 因为怒气,他苍白的脸色带出几丝红晕,蓝木气喘吁吁的冲萧三吼:“别拦着我!” 萧三气氛的哼了一声,两只手放在头顶,下一刻蓝木就啊的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满意了吧,真是不知好歹。”萧三骂骂咧咧的弯腰把蓝木扶起来,让他重新躺回床上。 蓝木眼睛直直的看着肖白,眼神偷偷传递着他的急切,肖白大步走过去俯身贴着蓝木耳朵声音压的极低:“说吧。” “肖白,快去找许乐……晚了……晚了就……”蓝木抓住肖白的衣服喘息着说:“……就来不及了。” “你好好休息。”肖白轻拍蓝木的肩膀,在越过金云的时候莫名的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暗自给萧三打了个眼色才离开。 “女人,你走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照看蓝木就行。”肖白一走,蓝木就毫不客气的驱赶这个实力不清不楚的女人。 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除了他,这句话是他家的小杰说的。 金云浅笑,拿起包说:“那我先上去了。” 确定金云走之后,萧三靠近蓝木,小声询问:“你跟那个女人关系怎么样?不太好吧?” “差。”蓝木讥讽的吐出一个字,闭上眼休息。 “看得出来。”萧三坐在床边,脱掉鞋子盘膝而坐:“我赶到的时候那个女人正蹲在草地上,你猜她在干什么?” 蓝木不吭声。 “她说她在看蚂蚁打架。”萧三嗤笑:“你都昏过去了,她竟然还有那闲情。” 蓝木还是沉默,只是血迹斑斑的嘴唇抿紧了几分,被子里的双手握成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萧三玩味的说:“天仙脸蛋,蛇蝎心肠。” “押韵。”蓝木睁开眼看着萧三,嘴角可怜的撇了撇:“小三儿,我疼。” 萧三老气横秋的叹气,手指理着蓝木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少年,经过这件事,你也该成熟起来了。” …… 马路上肖白漫无目的的开着车,窗外吹进来的风非但没让他大脑平静下来反而越发浮躁,蓝木没有告诉他去哪找许乐,说明对方也不知道。 许乐瞬移最大范围可以跨越几个市,这让他怎么找? 暴躁的拍了一下方向盘,肖白只能顺着农场外面的道路寻找着,希望遇见许乐。 农场后面是座山,也就在山里面青年与男人面对面站着,静默之下是暗藏着的剑拔弩张。 “小十,我不想对你动手,听话,这次就当我们没有见过。”罗烈声音无奈妥协,仿佛没有察觉到空气里漂浮着的不安定因子。 “如果我说不呢?”许乐挑唇,带着一丝凌冽和挑衅。 罗烈从容淡定的轻笑,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深情的话语:“不会怎么样,纵容你已经成为我的本能。” 电光火石之间,看不清是谁先出的手,猿臂横扫,带着强劲的烈风撞上狂卷而来的拳头。 许乐身上带着伤,罗烈也不例外,却丝毫不影响二人利落干练的出招,谁慢一拍,谁就去跟死神打照面。 拳头和肉体,衣物的碰撞摩擦声在寂冷的山里发出,身体上袭来钝痛,谁也没有收手的打算。 许乐的打法狠戾凶暴,招招致命,然而罗烈的打法就如同他脸上带着的文雅笑容,不像许乐那般果决,他处处给自己留后路,却又能轻松化解对手投过来的招式。 当然,许乐很清楚,如果换成任何一人,罗烈的打法比他更凶残,他亲眼见过,那是魔鬼。 交锋的身影却在几秒之后蓦地停止,风过,血腥味蔓延,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呼吸急促。 许乐手中的匕首抵着罗烈的脖子,罗烈手里的枪对准许乐的眉心。 凝结的空气只需要一个导火线就会落下暴风雨,然而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动。 罗烈抬起另一只手像以前那般准备去擦掉许乐嘴角的血丝,却被许乐偏头躲开,他手指一顿,落寞的收回手,红色的眼睛里有着心疼,声音温柔,自言自语:“为什么就这么不乖呢。” “有时候我就在想啊,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我花尽所有从满世界找回来的那几个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却都不是你。”罗烈咧开唇角,第一次笑的很真,眼底的失落浓的令人窒息:“我嫉妒肖白,羡慕肖白,可我不恨他,没资格。” “罗烈,你看不透自己的心,需要一个人静静。”许乐意味深长的望着罗烈,冷笑着说:“或许我在你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迎上男人红眸里面的悲伤和抗拒,许乐无情的声音再次吐出,打碎了男人伪装起来的面孔:“这世上,你只爱你自己。” 罗烈身子一僵,随后脸色就是可怕的扭曲,刚才那一秒他竟然感觉到了慌乱,就像是建立许久的谎言被拆穿。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他有些纷乱的心无法安静下来,眼底涌出些许狂躁的气息,为什么这个人要怀疑他的感情。 “你说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匕首快?”他挤出僵硬的笑容。 许乐扯唇,刚要说什么,心头忽地一紧,来不及做应对便眼前一黑。 67. 美国,ATC总部 大型会议室里坐着的人都是资格老派的异能者,据说极少露面的法兰克·瑞德,在ATC拥有最大权利,美国法学界德高望重的标榜今天也会出席。 两个身份,一黑一白,法兰克诠释扮演的很好,他是个出色的谋略家,也是个出色的学术家,成功的演员,权力与荣耀双重拥有。 肖白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眉宇染着疲惫,单手撑着头,落在外人眼里就显得轻浮,不够肃然。 一旁的萧三偷偷推了一下肖白,肖白才不得不放下手,调整了一下坐姿。 昨晚突然接到通知,如果换成别人,他不会赴约,可是通知他的人是那个老人,亲手把他送上神秘之地的存在。 内心的尊敬迫使他放下私事出现在这里。 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拉开,走进来几人,领头的是个一头白发的中年男人,典型的欧洲白人,笔挺的黑色西装衬托下显得年轻了不少。 坐着的其他人立刻站起身打招呼,肖白也跟着附和,原来这人就是法兰克·瑞德。 打量的视线落在法兰克身后的人身上,肖白双眼一睁,昨晚焦急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担心了一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有些急切的给许乐使眼色,可对方却视而不见,只跟身边的罗烈交谈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是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有的柔和。 肖白身子一震,手脚冰凉,直到许乐从他面前走过去也没能缓过神来。 一晚上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议室所有人都已经就席,唯独肖白独立在那里,本就身材高大,再加上出众的外表和东方长相,极其突兀。 萧三拉着肖白的衣服,小声说:“先坐下来。” 肖白迷茫的坐下来,视线依旧盯着许乐,对方大概察觉到什么,抬头与肖白对视,却又淡漠的撇开。 被那个眼神给刺激的差点掀翻了桌子,肖白呼吸加速,胸膛起伏不定,心里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接受不了的可能。 “许乐有问题。”萧三手五指合拢挡在嘴边压低声音对肖白说。 有点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更何况是肖白。 法兰克客套的说了几句就闭口不言,每个国家的领头人挨个发表一年里的总结,这一幕就像是普通上市公司的年终大会,正正经经。 接下来说了一大堆废话,开始针对这次的事件,进入主题,“兰撒洲计划”是趟地狱之行,就看谁的运气更好一点。 活着回来还是永远留在地狱,各凭本事。 这里的人此刻还在有好的相视,一旦遇到危险,必要的情况下他们会比敌人更早一步解决队友。 肖白心神渐渐宁静,目光一动不动的锁住对面那个青年,脑中飞快的转动着,这会不会是许乐的一个计? 会议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肖白听到他会跟许乐,罗烈分在一队,脸上的阴沉表情才稍稍得以缓解。 这里的人时间宝贵,所以会议一结束,他们就客套的打了招呼离开。 宽阔的走道里肖白,萧三,夜,火鸟,七月几人各有心事的走在一起,随意交流着接下来的兰撒洲之行。 肖白忽然转身,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就飞奔到走道另一头,他记得刚才许乐跟罗烈是往这个方向走出去的。 楼梯口那里他看到靠墙玩手机的许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掀起巨大的波澜,以前的许乐不可能会把时间放在手机上面,因为他说手机是个无用的东西。 可眼前玩的出神的青年是谁?他的许乐又去哪了? 肖白手脚僵硬的走过去,沙哑着声音轻唤道:“许乐。”透着试探和怀疑。 “有事?”许乐许乐蹙眉,脸上一闪而过冷意,刚才的会议室里这个陌生男人一直在看他,莫名的第一次没有起杀意。 肖白眼中露出受伤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唇:“媳妇儿,别再开玩笑了。” 脖子上一痛,一根黑线划过他的脖子,肖白伸手摸了摸流出来的血液,明明是温热的温度,却让他身坠冰窖。 定定的看着青年眼底的寒冷,肖白手指指着自己喉结位置,嘲讽一笑:“这里,看到没,这些痕迹是你昨晚留下的。” “许乐,你又想玩什么?我的耐心迟早要被你磨掉。” “你是谁?”冰冷的声音吐出,许乐没有再一次出手,而是漠然的看着这个男人,看着男人脸上的错愕,震惊,还有……苦涩。 心口忽然有些痛,他不解的蹙紧眉头看了一眼男人喉结那里的痕迹,像是几个牙印,真是个笑话,他连罗烈都不愿亲近,这个陌生人简直把他当傻子。 死寂的沉默之后,肖白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落寞孤独。 不是他的许乐,这个许乐忘了他,无论是哪种原因,他都无法接受口口声声说爱他,说要陪他过完一生,还说过要一起下地狱的人把他当做陌路之人。 心像是被硬生生撕成两半,疼的让他连呼吸都难受,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爱许乐爱的有多深。 “你不认识他?”身后从厕所走出来的罗烈诧异的询问:“他是唯一的变异体,我们这次任务的队友。” “哦。”许乐淡淡的发出一个音节,又继续玩手机,眼底的思绪却不再集中。 变异体?为什么他对那个男人一点记忆都没有,这不该的。 罗烈伸手搂着许乐下楼,语气带着宠溺:“别玩手机了,下午带你去游乐场玩。” “好啊。”许乐一听这个就高兴的露出大大的笑脸:“我想坐旋转木马,还想坐过山车,还想……” 耳边是青年雀跃的声音,罗烈脸上的表情柔情,手段虽然不光明,但又有谁知道呢,他会隐瞒一辈子,只要能让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深意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拐角位置,唇角勾出胜利的笑,肖白,你出局了。 拐角处肖白顺着墙壁蹲在地上,两个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全了,他却出奇的平静,唯有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以及血肉模糊的手心。 这件事他会调查清楚,是该去见见那个老人了。 许乐,这次换我来守着你好了。 两天后兰撒洲 肖白走在最后头,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前面有说有笑的罗烈跟许乐。 “他认识我们,唯独不记得你。”夜依旧是一身清凉的劲爆黑衣,殷红的唇牵起一个美艳的弧度:“肖白,你千万别冲动,这件事只怕不会简单。” 一旁的黑土换了个发型,头上的小辫子全部梳在一起绑了个马尾,他大大咧咧的说:“可能和罗烈脱不了干系。”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乱出主意。 肖白左右瞟了一眼周围路人投过来的视线,无奈的挥挥手:“别再吵我了,从哪来回哪去。” 身边恢复安静之后肖白摸了摸下巴,在旁边商店买了一个椰子,漫不经心的喝着椰子汁,眼珠子转个不停。 许乐跟罗烈的关系像是朋友,也还好只是朋友,不然他应该会发疯的拿刀去捅罗罗烈。 两侧的商铺都是名族风情的饰品,兰撒洲是个高档的旅游景点,风景优美,四面环海,过往的游客很多,行走在拥挤的人群里,肖白加快脚步追上去。 “罗烈,我想喝那个。”许乐指指肖白手里的椰子,望着罗烈。 被这种依赖的目光注视着,罗烈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点头让许乐在这里等他,就往商店走去。 “许乐,你去过X市吗?”肖白装出随意的语气:“就在安宁大道那边。” 许乐抿唇,没有去看肖白的椰子,而是盯着肖白泛着水光的嘴唇,心里莫名生出的感觉让他不明所以。 “那里有个农场,还有个大棚,里面种了冬瓜,毛豆,还有一些蔬菜。”肖白一口气说完,面上从容淡定,心里多少有些期望。 却在看到许乐盯着他的眼神之后,低笑出声,看来就算没了他的记忆,有些东西终究不会变。 在大街上,无数道视线的注视下,肖白慢慢俯身,许乐一瞬间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直到清醒过来,才发觉男人在吻他。 温暖的气息,为什么这么熟悉,努力克制着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拥抱男人的双手,他神色寒冷的后退两步,眼中含着杀意和警告。 肖白似是不曾瞧见,暧昧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嘴唇,冲许乐露出迷人的笑容,俊逸的容貌刹那间蛊惑人心。 “没有忘记我的味道吧。” “不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哪些事是真,哪些事是假。”肖白敛了笑容,嗓音温柔:“你是我肖白的媳妇儿,我们打算三月份去法国结婚。” “记住这句话。”肖白说完就笑着离开,眼神从走过来的罗烈身上扫过,意味不明,又带着些许可怜。 罗烈看出了肖白投过来的讯息,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定格的还是那个文雅斯文的笑,他把椰子放到许乐手中,抬手想要去揉许乐的头发却被对方躲开。 许乐尴尬的解释:“不好意思,我有点不习惯。”刚才他完全是下意识的。 可为什么那个男人的吻都能够接受呢? “没事。”罗烈不在意的笑笑,会习惯的,小十,以前你不会跟我解释,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68. 肖白回到住处,很意外的看到楼道里站着的女人,目光从女人手中的一盆不知名红色花朵上扫过。 “我猜你应该需要帮忙。”金云温婉的笑笑。 拿出门卡打开门,肖白进去把门卡插上卡槽,他大步走到床边躺下去,金云跟进来关了门。 “这张照片给你。”金云把那盆花放桌上,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桌子上的照片落到肖白手中,他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照片里他抱着许乐站在沙滩上亲吻,身后是蔚蓝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食指摩擦着照片里微笑着的脸庞,肖白声音低沉,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金云,你是个特别的女人。” 并没有去问这个女人因何目的去拍的,只是觉得那时候他跟许乐的警惕性似乎都不太高啊。 这张照片的作用目前还不知道,但能肯定对他有用处,关系到能不能够尽快唤醒许乐。 说来也很无奈,他跟许乐这些年没拍过一张照片,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等以后要多拍点才行。 金云将脸颊的发丝拢到耳后:“我以为你会追究侵犯肖像权这件事。” “你一早就知道那个打火机会被许乐拿走,也知道他会去做什么,是不是?”肖白视线依旧在照片上,唇边勾勒出冷厉的笑,漫不经心的开口:“借刀杀人这招玩的……” “肖白,你太看得起我了。”金云出声打断,下一刻似是发现自己失态的表现,放缓声音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 肖白坐起身打开电视,随意调了一个台,目光仍然没有落到金云身上,“你太聪明。” “我比不上许乐。”听出对方话里的抨击,金云笑笑,不徐不缓的说:“他更聪明,那么大一个局层层紧密,换成我就做不到。” 眯了眯眼,肖白将视线移到金云脸上,看着这个赏心悦目的女人,一字一顿:“金云,这世上只有一个许乐。” “我知道。”金云指指桌子上的那盆花:“这个你要收好。”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那是什么花?”肖白皱眉,那朵花红的妖异,开的茂盛恣肆,没有绿叶,只有艳红的花瓣,一片叠着一片,层层叠叠。 “它叫尘梦。”细长的手指在花瓣上拂过,鲜红与白皙交错,美的如同一幅画。 金云目光柔和:“这盆花是师傅耗费大半生精力种植出的唯一一盆。” 对方口中的师傅无疑让他起了好奇心,金云的能力很强,那个人只怕是你逆天的存在。肖白挑眉不语。 “肖白,你最近是不是觉得体内有股戾气冲撞,发现控制起来一天比一天吃力。”迎上男人平静深邃的黑眸,金云眼底是深深的赞赏,不动声色是这个男人的出色之处。 肖白面上的冷静自然是伪装出来的,内心有些浮躁和焦虑,的确如金云所说,尤其是最近这几天,越发不能自控。 比如之前在大街上亲吻许乐,这完全不是他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会做出的事。 那股戾气会影响他的思维,意识,甚至判断力,如果再不压制,在爆炸之前他就会因为大庭广众之下拿刀砍人进监狱。 “你会好起来的。”金云轻笑:“放房间里养着,花香沁入空气里,时间久了,你就会看到它的好处。” 肖白脑中转过很多画面,他们在酒吧相遇,在街头畅快聊天…… 沉默了一会,肖白露出一抹笑容:“谢谢。”这个女人如果想害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金云静静的凝望着肖白脸上的笑容,怅然道:“师傅说我这趟下山会遇到缘,也会失去缘,看来师傅又说对了啊。” “肖白,将来如果你还记得我,许乐也还活着,你们可以来云雾山找我。”金云走到肖白面前弯身在他头顶发丝上轻轻碰了一下:“我走了,保重。” 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肖白看着那盆花,笑着摇头,喃喃自语:“金云,其实你有时候也挺蠢的。” 起身走到那盆花面前,肖白把手指伸进土壤里面搅动着,片刻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黑色物体。 捏碎扔进垃圾桶,肖白又看了几眼花朵,把土弄平整,又去卫生间接了一杯水浇了上去。 躺床上睡了一会就被敲门声吵醒,肖白顶着阴沉的脸去开门,皱眉开口:“有事?” 门外站着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画着浓妆,胸口衣领很低,在看到肖白之后那双戴着浓密假睫毛的眼睛瞬间一亮,脸上浮现妩媚的笑容:“先生,早知道您长这么帅,不要钱我也愿意过来。” 肖白一张脸黑漆漆的,啪的关上门。 愤怒的爆了句粗口,肖白走过去接了电话,另一头萧三的声音传来,暧昧的笑:“怎么样?人到了吧?价格不便宜,兄弟我这次可破费了,你要好好……” 手机砰的扔到墙角,肖白烦躁的捋了捋头发,他妈的,萧三,等我有时间了再整你。 某个宾馆几个男女凑在一起等着听床戏,其中漂亮柔美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寒颤,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小三,怎么没动静啊?” 夜嘴里嘎嘣嘎嘣吃着蚕豆,不耐烦的催促。 她特地花了功夫在那个女人身上放了一枚窃听器,就等着听平日里一副帝王气势的男人在床上发出的呻吟声,当然,最感兴趣的是男人赤裸的身体。 “我怎么知道。”萧三青着脸调整面前屏幕里的画面,看到那个女人边走边挖鼻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果断关了按钮。 “肖白只对许乐一人感兴趣。”火鸟挑起火红的头发把玩着:“小三,你这次钱打水漂了。” “我X!”萧三翻白眼:“不是说好平分的吗?” “是时候回去睡美容觉了。”夜从沙发上站起来,女王范十足的拿食指勾起皮包,转身离开,高跟皮靴踏踏的响了一路。 萧三抽抽嘴:“火鸟,你……” 火鸟把剩下的橘子吃掉,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对萧三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下次给你家宝贝买抱抱熊,先走了。”说完就站起身潇洒的离开。 萧三头顶乌云翻滚,雷电交加,看看还在吃着水果的几人:“艾伦,黑土,金鱼,大树,你们……” 几人置若罔闻,相互交谈着起身往门口走。 “金鱼,等会去打桌球,输的人请喝酒。” “艾伦,你帮我看看我这次能不能安然脱身。” 黑土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快要魔化的萧三:“三儿,以后买苹果要挑一下,我不喜欢吃太面的。” “滚!”萧三沉着脸怒吼,想也不想的抄起桌子上的苹果砸过去。 黑土准确无误的接住,扬起手里的苹果,笑着给萧三关了门。 轰一声响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萧三一脚踢到桌子腿上,下一刻就又抱着腿哀嚎。 手机响起,在看到电话号码时,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的柔和,连声音都轻了几分:“喂,小杰。” “哥,你那边冷不冷?吃晚饭了吗?带的辣酱吃了吗?味道喜不喜欢?” 萧三抬头,眼前出现一连串问号,还在增多,他赶紧出声:“不冷,温度差不多,晚饭已经吃了,辣酱也吃了,味道很好。”被人关心牵挂的感觉是他这一生没想过的。 双手染血的人没有资格去拥有,而那个孩子的出现是个意外。如果将来那个孩子知道了一切,大不了就把这条命给他。 拿一条命换来这些幸福时光,还是他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又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哥,我想你。” “我也想你。”萧三嘴角带笑。 清脆的声音带着雀跃和向往:“等我长大了,我要陪你一起出差。” 萧三眯眼望着窗外的天,思绪有点乱,他听到自己略沉的声音:“好,一起。” 跟往常一样,每天梁杰都会在放学以后回家打个电话给萧三,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而萧三也习惯了每天有个人给他打电话,对他不厌其烦的说着“我想你”。 肖白睡了一觉之后就下楼找了个餐馆,身边少了一个人很不自在,他随便点了一碗面。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却没想到会遇上心心念念的人,如果旁边没其他人会更好。 手撑着头明目张胆的注视着许乐的侧脸,肖白眯住眼睛,他在想当许乐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嘴角翘起,似是看到令他愉悦的事情,肖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连端着面上来的服务员都脸红心跳。 罗烈并没有注意到肖白,他现在脸色不太好看,“小十,你夹那么多冬瓜干吗?” 许乐微微一怔,低头看着碗里快要满出来的冬瓜,是啊,他为什么要夹这么多冬瓜?明明不喜欢吃冬瓜啊。 脑中一闪而过某个画面,太快,他没能捕捉到。 “因为我喜欢吃。”肖白大步走过去坐在空着的椅子上,还不忘把自己点的牛肉面端过来。 69. “去过威海吗?”肖白拿筷子把面里面的葱花和香菜一一夹掉扔桌子上,随意的开口:“冬天去的时候海水很蓝,也很冰冷。” 许乐抿唇盯着那些葱花和香菜,眉头微蹙,似是在疑惑什么。 威海?他不喜欢看海。 “小十,我们走吧。”罗烈脸色不太好看,站起身朝许乐说着。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而且潜意识里不想跟这个三番四次打乱他心神的陌生男人有接触,许乐点头:“好。” 注视着许乐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肖白脸上的笑容不减,把那碗冬瓜拿过来,津津有味的吃着。 兰撒洲由几个城镇组合而成,以渔业,种植业为主,其中最为繁荣的是乌尔镇。 这里的气候四季如春,水果种植也较适宜,当地人承包大面积地皮种植槟榔,芒果,椰子等一些热销水果。 休渔期已过,如今正是繁忙的季节,很多渔民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大海,过惯了风尖浪口上的生活,尽管枯燥,甚至会有危险。 夜晚的渔港静悄悄的,一艘艘渔船停泊在岸边,除了极个别渔民还在船上休息,大部分都已经回家陪伴妻儿老小。 兰撒洲对渔民的优厚待遇让外来人员都纷纷震惊,在这里,渔民不用担心陆地上没有住的地方。 很多渔民都能开的汽车住得起三层洋楼。 海浪拍打船舶,旗幡随风飘过,黑暗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悄无声息。 其中一艘家渔船上面,船舱里老人坐在休息椅上带着老花镜看书,风过,舱门轻微晃动。 老人脚边的灰毛猴子突然兴奋的发出吱吱声,窜到舱门那里不知何时站着的男人身上。 男人黑着脸将乱动的猴子按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有些阴郁:“他失忆了。” “孩子,你这次看轻了你的对手。”老人翻了一页书,枯瘦如柴的手指不易察觉的抖动:“体内一旦被注入HL,大脑意识就会空白一到两分钟,足够填充崭新的内容。” 肖白皱眉,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棘手,他必须要正面跟许乐谈一次,不然再拖下去,那些之前的模糊记忆片段恐怕会彻底消失,情况只会更糟。 “需要怎么做?” “只能靠他自我主动意识强行苏醒。”老人合上书,取下老花镜哈了一口气拿桌子上的眼镜布擦了擦。 “别担心,这是一场不能逃避的劫难,你们经历了,一切自然就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肖白揪住一撮猴毛,把猴子直接扔出去,对方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又乐此不疲的跳过去蹭着他的裤腿。 老人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枯哑的声音缓缓吐出:“孩子,我会乘船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去了,这本书你拿去吧,或许将来对你会有用处。” 静默了片刻,肖白接过老人手里的书,很厚的一本,书皮泛黄,有些地方像是被抚摸过很多遍字迹有些模糊,他慎重的拿在手里,低声答应:“好。” 自从一踏进来他就察觉到这个传奇一生的老人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老人朝灰毛猴子招手,猴子立刻扑到老人身上,如同抚摸爱人一般,枯瘦的手轻柔摸着猴子的脑袋,老人感叹:“它是我的老伴,我把它交给你了。” 或许是灵猴的警觉性天生就高,猴子拿舌头舔着老人的手心,像是在安慰讨好,又像是在告别。 看着这一幕,肖白眉毛一挑,在地下室待过的一年里猴子没少去找他,怎么踢都没用,虽然不再跟以前那样厌恶,依然没多少好感,可他却在看到老人眼里的期待和一丝请求之后把嘴里那些拒绝的话给咽下去。 夜晚下起了阵雨,街道上的行人并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乱了阵脚,改变行程,他们依旧与结伴而行的伙伴们谈笑风生,品尝着路边的小吃,放松心情感受生活的美妙。 偶尔擦身而过的路人会抬头看一眼,穿着风衣的俊朗男人站在一家茶饮店门口,怀里抱着一只灰毛猴子,挺小一只,乖顺的窝着,滴溜溜的转动漆黑的眼珠子与看过来的路人对视,还会恶作剧的龇牙咧嘴扮个鬼脸。 有的游客会拿手里的苹果或者香蕉给猴子,得到的回应都是猴子用爪子拍开,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骄傲和不屑,他们会放声轰然大笑。 有的人会上前说猴子很活泼,很有灵性,什么毛茸茸,可爱等一大推形容词砸过来,有的会大胆的问猴子在哪买的,多少钱,有的直接拿相机拍照,闪光灯差点没把被牵连的肖白眼睛闪成眼盲。 当然,也有单纯只想着搭讪的,肖白基本都是一个表情,黑脸包公,妈的,还真当他是出来遛猴的了。 一拿到自己的绿茶,肖白就大步离开,走得飞快。 “可爱?活泼?”肖白抱着猴子的那只手用力勒紧,满意的看着猴子挠他的衣服:“不给我老实一点,直接把你丢海里去。” 猴子焉着脑袋偷偷把尾巴绕在肖白手臂上。 走了一会之后肖白停下脚步,空着的一只手弄开额前有些潮湿的头发,双眸微微眯起,也没去擦脸上的雨水,而是加快步子穿过热闹的夜市。 这片区域纵横交错的巷子很多,属于中西方结合的建筑物风格,磨平的石路上因为雨水有些滑。 砰…… 极小的声音划破湿润的空气直达肖白身前,他膝盖一弯,脚尖用力一点,动作利落的跃身到左侧的一条巷子里面。 “啪”一声轻响,子弹打中刚刚肖白落脚的地面上,激起层层水珠…… 或许是因为雨夜,或许是因为夜晚,或许是因为周围音像店的乐声,这一响声快速的淹没,周围行走的人群依旧或安静或打闹的来回穿梭,殊不知死亡前一刻离他们有多近。 一击不中,又是几声碎裂声,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目标,这绝不是一般的杀手能做得到的事,黑暗中的枪手过于冷静,过于专业,也许是在对面的楼顶,也许就在其中某条巷子里面。 黑暗中肖白的双眼被雨水冲刷的有些阴冷,手掌在猴子头顶按了三下,一轻两重,随即就见那只猴子忽地跳离他的怀抱窜进对面的一条巷子里,很快隐没,下一刻暗中隐约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会置信那只猴子的本事,更不会怀疑沟通上面的障碍,肖白靠墙站着,垂着的双手节奏不一的抖动,他猛地抬头,暗中细小的声音渐进,正是消失几瞬息的灰毛猴子。 第一次没有喝斥,而是勾唇表扬:“大毛,干得好,晚上请你吃香蕉。” 大毛咧嘴高兴的上蹿下跳,溅了一身泥水。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人一猴敏如豹子的侧身,子弹没入灰白色的墙面,一道暗影突然从肖白的视线里掠过,黑洞洞的枪口暴露在视野中。 这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事,一只手带着比子弹更加急速的力量抓住枪管,喀嗒,在那名持枪男人扣下扳机之前,枪被扭曲了,同时扭曲的还有握枪的几根手指,骨节断裂的咔嚓声在这个寂静的雨夜显得非常清脆。 杀手带着夜视镜,他的动作十分精湛,但他竟然完全不是肖白的对手,如果这时候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只是血肉铸造的一双手,在这一刻却犹如侩子手手里的大刀,挥到哪,哪里便是地狱。 挥出的拳头带起强烈如斯的劲风,风过无痕,无存抵挡,触碰之地皆被就这股骤然爆发的恐怖力量摧毁,胸骨碎裂,没有见血,但剧痛能瞬间摧毁人的意志,打断人的思维。 职业杀手一定经过训练,对疼痛的抵抗力也比常人更强,但这一次,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黑暗中肖白的身影如暗魔般诡异嗜血,眸子里的阴暗暴露无疑,舔了舔嘴唇,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瞪大双眼铮铮的看着他的杀手一眼,转身,脸上一丝阴霾,拿出兜里的面巾擦了擦手,随手扔在了雨水中。 大毛劈啪啦的踩着雨水跟了上去,想要扑到肖白怀里却被他冷眼警告:“把你那身脏毛洗干净,其他免谈。” 大毛急的抓耳挠腮,滑稽的拿爪子摸摸脑袋,吱了一声,小眼睛碌骨碌地直转,好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肖白刚走到旅馆下面,就发现了不对劲,四周摆小摊的,坐长椅上看手机的,包括一对吵架的情侣都有问题。 他警惕的后退一步,浑身力量调整到随时出战的状态,然而几乎同时的,他后退一步,那些人同时看过来。 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看似平常的接近肖白。 70. 乌尔镇教堂 天刚亮,ATC参加这次任务的内部成员都聚集在此。 有几个人身上带着轻伤,脸色都很难看,而那些缺席的人要不就是重伤被送走,再就是已经死亡。 除了肖白。 肖白的缺席让熟悉他的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有的是纯粹的担心他的安危,也有的只是根据肖白的实力去揣测对手的实力。 紧张的气氛在罗烈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彻底崩乱。 “肖白失踪了。”罗烈下意识去观察许乐的反应,见对方面无表情之后才松了口气。 然而在罗烈看不到的角度,许乐眼底的复杂情绪如同暴风席卷,似是遇到了无法解开的难题。 萧三低头翻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阴着脸说:“昨晚十点多我那边遭遇了袭击。” 话一出,立马就得到了响应。 “我也是差不多那时候。”夜抬头,眼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她舔了一下唇:“不是异能者,全是普通特工。” “三百万的酬金不好拿啊。” 其他人皆都一脸凝重,他们的任务各不相同,雇主给出的名单上的名字都不一样,所以除了队友,其他人都不知道对方的任务,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为了钱。 当然也有例外的,夜是为了个人恩怨,至于罗烈,无人知道他的计划。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探进来,房间里却是愁云惨雾。罗烈走过去把窗帘拉严实,倚着窗户道出了他的计划,坦白了七分,保留了三分。 他得给自己和小十留条后路。 短暂的交流了一番,几人都一一离开,他们都明白走出这个门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 街上喧闹声比往日更甚,偶尔能看见穿着奇装异服的当地人路过,游客们也都拿着相机拍照留恋,只因今天是兰撒一年一度的神灵节,除了会在祭坛祈福,当地人也会穿着特制的服饰表示对神灵的尊敬和爱戴。 兰撒洲边际的月岛被正式划分到赫瑞国旗下,对于渔民来说只要他们的利益没有减少,其他的都不会去关注。 “蓝木那小子一定是故意的。”萧三拨了拨头发:“早知道会来这里,我就提前雇人把自己坎进医院。” 黑土露出一口白牙:“你现在拿刀捅自己或许还来得及。” “我不怕死。”萧三咳一声,故作弱不禁风样:“但我怕疼。” 这句话让其他人都纷纷斜眼,他们在街头沉默着站了一会,便选择不同方向结伴消失在人群中。 萧三跟黑土两人头一次合作,一个是鸡助的可以忽略的复制异能,另一个是土系异能,半斤粪土,八两废铁。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个极度危险的亡命之徒,两人心里都愁眉苦脸,但面上都挂着无所谓的表情。 离目的地越近,萧三手心里的汗水渐多,他眯起那双妩媚的眼睛:“黑子,你信佛吗?” “我信天主。”黑土颇为正式的在胸前比划了十字:“愿主保佑。” 萧三嗤了一声,抬手隔着衣服在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上摸了摸,在心里为自己祈祷了一番。 拐角处突然出现的人把萧三跟黑土都给吓了一跳,差点没当场拔枪。 许乐微低垂眼帘,刘海搭下来,看不太清眼里的东西,他冷声说:“萧三,能不能把那个男人的事告诉我。” “谁啊?”萧三掏耳朵,身边的黑土夸张的瞪大眼看许乐,不敢置信的摇头,亲耳所听更震感,当初他可是见识过两人的腻歪程度的。 莫名其妙成了陌路,情爱这东西果然不可信。 “肖白。”声音更冷了几分。 萧三重重的啧了一声:“千面,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到你这样称呼他。” “以前你一口一个阿白的叫唤。”黑土及时补充。 阿白…… 许乐身子蓦然一顿,莫名涌出一丝暖流,这两个字仿佛不知何时被刻在心底,拂开那层薄膜,鲜红深刻的字眼扎进灵魂,突如其来的强烈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茫然。 “你为了他不惜跟罗烈翻脸,划分界限。”黑土到现在还有些心悸:“当初你还因为他打过我。” “小十,你这几年一直住在我那边。” 萧三扯扯嘴角:“千面,你在X市安宁大道那边买了一个农场,是你跟肖白的家,前两天我还去过。” “许乐,你去过X市吗?就在安宁大道那边,那里有个农场,还有个大棚,里面种了冬瓜,毛豆,还有一些蔬菜。” “小十,以后我会陪着你看日出日落,我们可以种些花草,喜欢吃的蔬菜水果。” 萧三盯住许乐:“你该想想为什么他叫你许乐,而不是千面。” “小十,那次的任务当中你顶替的是一个叫许乐的厨师。” 许乐蹙紧眉头,脸上的神情写满痛苦,脑中嗡嗡作响,有几个声音在同时响起,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萧三跟黑土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快步离开这里。 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许乐并没有察觉到萧三跟黑土的离开,他抿了抿唇又缓缓松开。 路过的妇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许乐无意看了一眼就像是被定格住,再也挪不开视线。 “妈妈,这个棉花糖好甜。”小女孩把手里的棉花糖递到妇人身边,甜甜的声音说:“给你吃。” 妇人爱怜的在小女孩两边脸颊上亲了一口:“宝宝真乖,妈妈不吃。” 脑中有个区域就像是突然被砍断,中间插播进来一段奇怪的内容。 “这个棉花糖给你。” “我身上没钱。” “不……不要钱……请你吃。” “媳妇儿,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阿白,如果我还是会死,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好。” 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绞起来,穿刺焚烧,许乐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小女孩趴在妇人肩头吃着棉花糖,好奇的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妈妈,那个大哥哥怎么哭了?” “大概是忘了回家的路了吧。”妇人回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那个青年一定是遇到了让他难过的事,才会哭的那么伤心。 “那就站在原地等就好了呀。”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妈妈,我没有忘记耶,走丢了就站在那里等,对不对。” 许乐捂着胸口缓缓蹲在地上,像个恐慌而又无助的孩子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无声的发出一声呜咽。 他又犯错了,他让那个男人心痛了,难以想象…… 阿白,你在哪?别放弃我。 不知过了多久,许乐从那种剧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他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都重新翻出来思考了一遍,包括罗烈的目的。 理清思绪之后,许乐回到住处,房里的罗烈似乎因为某些事而愤怒,脸上笼罩着戾气,却在看到走进来的人时一瞬间烟消云散。 嘴边露出的笑容在看到许乐有些不太对劲的神色之后略微顿了一下:“怎么了?” 许乐摇头,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温度:“没事。” “走吧。”罗烈诧异的看了一眼许乐,暗自把眼底的审视给迅速遮掩,不会出问题的。 并排走着,许乐突然冷不丁的开口:“罗烈,计划可能需要改变一下。”于飞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赫瑞国四年一度的总统大选将近,斯波尔议员是这次候选人名单里胜出几率比较大的一位,他这次特地带着夫人前来乌尔镇,暗地里雇了几个摄像师和记者随同。 同娱乐八卦上面明星的炒作一样,他们需要在投票前做些什么来获得人心。 报纸头条上如果刊登的是某某议员带着家属去接近底层群众,甚至抛开身份去帮助那些人,无界限的接触,以及对劳动者的友好势必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网络是个很好的媒介,如果有不知名网友将斯波尔议员亲民的举动拍下来放到网上,效果可能会比其他竞选议员说破嘴皮子慷慨激昂发表的那些言词得来的效果还要大的多。 清晨渔港很热闹,买海鲜的人就这么依在岸边的围栏上和下面的渔民讲价,路边卖海产品的店铺也都人来人往。 渔民们也会站在渔船上朝堤上的行人吆喝“要不要鱼?”江风很大,一个浪打过来,渔船都会左右晃动,而那些正把鱼往岸上搬的渔民往往都会吐出一两句怨言,脸上却是挂着笑,毕竟出海的收获是很大的。 拥挤的人群里有对夫妻,男子四十出头,肤色较浅,棕色波状头发,瞳孔碧蓝,穿的是一身白色休闲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正是斯波尔,旁边挽着他手臂的是个东方女人,他的合法妻子秋明,五官轮廓大方漂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有好感。 港口附近的管理规划很好,专门辟出一块地方设成摊位让渔民们进行水产买卖,这样既不会给街道添堵,环境也不会恶化。 有个摊位前不知怎的起了争执,摊主是个中年大妈,另一个当事人是个年轻女人,看热闹的一下子就给堵的水泄不通,接二连三的还有人试图凑过去看两眼。 斯波尔伸臂将秋明护在身边,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忽而顿了一下又退回去带着秋明大步朝那个是非地点靠近。 秋明皱了一下眉,目光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四周,紧了紧手里的小包。 其实斯波尔是看到了摊位下面蹲地上捡小鱼虾的男人,他走过去帮忙,当然这一幕准确的被隐藏在人群里的摄像机捕捉到位。 抬头冲斯波尔露出感激笑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于飞,已经是穷途末路,他的任务只要拖住目标一分钟左右,协助队友行动,可队友已经两天没联系他了。 视线从斯波尔身后站着的女人身上极快的一扫而过,他啊啊了两声又指指自己的喉咙,装成哑巴拉住斯波尔的手臂。 “别动。”身后压低的男声和抵在后背的硬物让秋明身子一震,她两只手抓着小包,面上并未有一丝惊慌。 命令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去对面的树底下,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玩滑板的男孩从这里路过,边喊着让开,秋明眼睛微眯,身子侧开,手里的小包猛地掷向身后之人的太阳穴。 而隐瞒在人群里面的保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这个短暂的交锋之后秋明依旧站在那里,而身后的人已经没了踪迹。 秋明走过去俯身对斯波尔低声说了几句,就见斯波尔脸色不太好看,似是起了不同意见,引发了口舌之争。 男人把鱼篓背身上对斯波尔弯了一下身子就离开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与那个还在吵架的摊位前的年轻人余光对视了一秒。 街上突然闯进来一只灰毛猴子,蹦蹦跳跳的四处张望,路过的人拿手里的东西去逗它,也有人已经认出是他们前两天见过的那只,纷纷好奇这只猴子的举动。 猴子蹿到秋明肩上乱拍,秋明脸上的笑有几分僵硬,因为斯波尔的劝说,她只好忍着这个突发状况,好在那只猴子并没有待多久就跳下去了并且极快的从人们的视野当中消失。 类似这样的小插曲发生了好几起,秋明渐渐起了疑心,她拉着斯波尔用强硬的态度来表示自己的态度和意见希望能得到认可。 夜晚,一艘豪华游轮在海上航行。 这艘游轮分为五层,极大部分都是从兰撒离开的游客。 第一层为工作区员工住宿和洗衣房,制水闸,锅炉房,机舱房等一些工作用房。 第二层客区主甲板层,前半部为客房,中间设友大堂,服务总台,后半部为餐厅。 第三层全是都是客房,最前端设有舍内观景,酒吧,图图书馆,后半部位是舞厅等一些娱乐场所。 第四层是高档房间和健身娱乐区。 第五层是独立的娱乐甲板,咖啡厅,棋牌室,游泳池,桑拿等。 餐厅是全程开放供应食物的,现在已经过了21点,大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客人,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再无其他。 秋明独自一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盘水果沙拉,似乎胃口并不好,只吃了几口就再也没动了,但她也没有离开,只静静的坐在那里。 整个大厅只有一盏灯亮着,角落位置只能照到些许暗光,因此好些来去匆匆的客人都没有察觉到那里还坐着一个女人。 走过来一个高大男人,一头过肩长发被丝带绑在脑后,他将手里的餐盘放到桌子上,在秋明对面坐了下来,“这里的伙食还不错。” “你是今天第七个来找我的人。”秋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的说。 昏暗的角落里男人那双红眸显得有些阴暗,温和的笑声响起:“哦?” 挑起唇角,秋明桀骜的笑了:“五个死在我的枪下,一个自杀了。” “那还有一个?”男人似是来了兴致。 “我看上了。”秋明忽然轻松的耸肩:“只可惜他说他有爱人。” “真看不出你还会做成人之美这种事。” “不。”秋明语气顿了顿,“是他放了我。” 男人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肉细嚼慢咽:“是个不错的故事。” “他要的东西我没有。”秋明淡淡道:“我想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个不好的消息。” “无所谓,我只想知道被你看上的那个人在哪?” 秋明眉头微乎可微的皱了一下,“这个我帮不了你。” 男人手中的叉子突然变了一个方向,类似血肉被划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一声吃痛的闷哼声。 红色的瞳孔逐渐像两边扩撒,对面的女人目光慢慢呆滞空洞。 片刻后男人站起身,“祝你好运。” 皮鞋发出的踢踏声渐远,秋明身上伪装的那层镇定开始一点点溃散,她抓着桌角的指尖微微发抖,那个人算的很准,她只断了一根手指而已。 四层是一些高档客房,长长的走廊里铺满了深红色地毯,灯光的投射下,像是一条地狱之路。 黑衣青年站在403号房门口按了一下门铃,他端正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放在裤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门从里面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青年维持的冷静一瞬间就松动了几分,而他在看到椅子上绑着的昏迷不醒的男人时彻底的疯了。 房里站着十来个人,他们在看到青年眼里露出的嗜血眼神时均都本能的后退一步,一股恐怖的气息随着青年的到来顷刻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然而离青年近的那个人却没能逃离,眨眼间就失去了生命,所有人都看不清对方什么时候出的手,一瞬间,寒意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再敢动一次试试。”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手持军刀的老人嘴里发出,接着便是那把刀插进椅子上的男人肩膀,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大串血花。 男人大吼一声猛地睁开眼,因为痛苦,被钳制的身子阵阵颤抖,鲜血染红的衣服里再一次流淌出血液,咬紧的牙关渗透出血水,嘴巴和耳朵里都在流血。 触目惊心的一幕落在青年眼中,仿佛凌迟之痛。 胸口痛的快要爆炸开来,酸楚和疼痛交织着冲进脑海,许乐努力让自己冷静,“阿白……我来晚了。” “不晚。”肖白勾了勾唇,表现的很自在,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他想告诉许乐事情没有那么糟。 从昨晚到现在,总算明白过来前因后果。 蓝木是叛徒,他需要提醒许乐这个讯息,直拿有些混沌的眼睛凝视着许乐。 很快接受到提示,许乐面上也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唇,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千面,24,ATC王牌杀手,异能瞬移,武器匕首,冷血残忍,唯一的弱点肖白。” 老人微笑着说,手中的刀滴着血,裁剪合身的手工西服上别着一枚图案复杂的胸章,身上萦绕着来自古老旧家族的气息,梳理整齐的银发贴在头皮上,抹了一层油,不难看出注重体面。 “许乐,我很抱歉。”从里面房间走出来的人依然一尘不变的背着背包,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再纯碎,眉宇染着陌生的冷意。 许乐抬了一下眼帘,冷冷的笑了:“蓝木,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蓝木摊手,笑的像个恶魔,他走过去,站在离许乐三四步远的地方,“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别忘了老师说过的话。”他可怜的摇头:“是你自己往火坑里跳,怨不得别人。” 紧接着又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站在老人身后,像个置身事外的过路人。 许乐抿紧唇角,在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时瞳孔一缩,那张脸跟他面具下的脸有着五六分相似,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得来的却是更加剧烈的痛,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 阿白会掉进陷阱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这个跟他极其相似的人。 看死物一般的眼神盯着那个人,许乐唇边勾起残忍的笑容。 “三秒。” 蓝木扯起一边的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枪指着许乐。 其他人都没有行动,看着这场好戏。 子弹射出的时候许乐也动了,没有躲开,直接撞了上去,肉眼无法捕捉的偏差发生,匕首扎进蓝木的喉咙,子弹打中许乐的肩膀。 这一幕让房里的气氛僵硬恐怖,老人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把枪口都对准了肖白,只要许乐再敢乱动一次,肖白身上必定会打成马蜂窝。 许乐没有迈步,只是蹲在蓝木身边,看着蓝木死不瞑目的眼睛样子,伸手拂了一下他的眼睛,唇边泛起淡笑,却出奇阴冷,“蓝木,早就告诉过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他清楚蓝木这样做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只想着自保,只可惜…… 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肖白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许乐的打法真的太极端,对敌人冷血,对自己更加残忍。 “把这个注设进去。”老人扔过去一样东西,神情诡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小子,老实一点。” 许乐伸手接住,抿了抿唇,只是犹豫的一秒就他拆开包装将针筒取出来对准自己的胳膊扎了下去。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肖白从喉咙发出破碎沙哑的声音。 老人看到椅子上的男人脸上的魔焰表情,不知怎的,背后起了凉意,他决不允许将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状态,手中的刀子又一次抬起来,扎进肖白的胳膊,拉出的伤口不长,却异常深,似是想将整条胳膊切下来。 “别动他!”许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心被血液模糊一片,焦急和愤怒在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汇集成了风暴。 冷汗从他的额角滴下,肖白粗重的呼吸像野兽最后濒死的挣扎,血腥气浓的让人窒息,一瞬间遮蔽了所有气味。 老人已经等不下去了,“把东西交出来。” “你先放了他。”指着肖白,许乐提出条件。 “敢跟我谈条件?” “砰”毫无预兆,老人身边的那个人忽然朝许乐开枪,子弹洞穿左腿。 肖白怒吼一声,不好,许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早该发现的,许乐的精神力严重透支,不像是人为,倒像是药物所致。 异能动用不了,只能单凭本身的速度和力量,或许是越急越乱,肖白忘了许乐就算不靠异能也可以解决掉这里的人。 许乐只是动了一下嘴角,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还好受伤的不是阿白。 “砰”又一声枪响,许乐背部中了一枪,血水喷涌。 身后开枪的是个枯瘦男人,他朝老人露出歉意的笑:“只是好奇异能者是不是血流尽了也会死。” 愤怒发狂的咆哮声彻响整个房间,肖白双眼嗜血,像只快要撕裂牢笼的困兽。 老人冷哼一声,尽管这个男人很强大,但他还是放心的,注射了大量的费蓝,普通人早就死了。 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中了两枪依然站的笔直的青年身上,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寒意,不耐烦的大叫: “再说一遍,把东西交出来!”双目暴突,老人提起肖白的脖子,刀刃抵着他的咽喉,血液流出来铺在刀刃上再了滴下去。 许乐低着头,沾血的嘴唇和煞白的脸微微颤动,身上流淌的血水减多,散下的黑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肖白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许乐,根本就没有那东西,许乐应该明白的,不该孤身一人前来。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给你。”许乐忽然抬头,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将手中的一个透明塑料袋抛过去,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动了。 瞬移只能用一次,没有选择,他从原地消失。 这个老人眼睛在发着光芒,两眼直直的看着半空中扔过来的东西,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机。 老人身后的那个人眼睁睁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青年,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放大的瞳孔里印着那张残忍阴鸷的脸。 枪声,匕首扎进血管,嘶喊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逐一响起,一时间血雾充斥着整个房间。 野狼在攻击敌人的时候会选择从背后下手,一旦待准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咬住对方的脖子。 没有估算错误,七个人,许乐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身上多出了几处枪伤,可他没想到这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人,金属系异能者。 然而金属系异能者只能拥有一种异能,防御和攻击不能并存。面前这个男人是攻击性,那么只能从他薄弱的防御上面下手。 许乐绷紧神经,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解金属系异能者的强悍,这次只怕不可能脱身而出。 “看了一场好戏。”那人嘴角噙笑:“一直想跟你较量,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可能会胜之不武,不过好奇心所在,只能委屈你了。” 下一刻一根金属丝从他的指尖飞出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金属丝出现,并没有靠近许乐,而是在他身边织了一道网,锋利的金属系发着寒光,血肉之躯一旦接近就会被断裂。 饶有兴致的抱臂,那人等着许乐的攻击,不会单纯的以为这一招就能让对方罢手。 许乐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周围的金属丝,胸膛起伏不定,呼吸声早已不再平稳,双目微眯,手腕以奇怪的弧度转动,手中的匕首甩出去砍在金属丝上,他整个人也跟着动了,从匕首跟金属丝的摩擦撞击中找出只有计算器才能计算出的空隙。 几秒之后那人神色凝重的收起那副轻松模样,手心的金属融合成一把长刀朝着许乐空档的背心刺了过去。 一阵椅子撞地的砰砰声响起,肖白狰狞的咬着牙,血液和汗水一同滑下,模糊了视线,却异常清晰的注视着许乐。 身上捆绑的不知名材质打造的绳子因为他的挣扎勒进血肉里,将血肉隔成一截截,他仰直脖子发出一声嘶吼。 能活动的那一刻,已经碎开的椅子被他扔出去朝那人后脑勺砸过去。 拿刀子划开地上尸体的衣服,粗鲁的裹住流血的伤口,兽性的眸子可怕的转动着,对那个为他快要流干血液的青年露出一个笑容,他在告诉他“我没事,别担心。” 许乐站在旁边,眼睛里似是流出了血液,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肖白仿佛不曾发觉那些伤是自己身上的,被血液凝住的头发下骇人的眼神,“你是国安局的人还是?” 那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了一下手里的刀子:“我只是这艘游轮上的游客。” 肖白吸了口气,冷笑一声,枯竭的力量没有暴露,余光看了一眼许乐,两人打算同时出手,那人却突然咦了一声,而后手里的刀子连同那些金属丝一起变成金属套在手腕上,冲肖白跟许乐摊手:“下次再见面,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了。” 挺狂妄的丢下一句话,脚步却是极不相配的匆忙。 肖白跟许乐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阴毒的目光发现了在混乱中往外逃走的那个跟他有着几分相似的人,许乐讥讽的扯了一下嘴角,动作敏捷的追上去,匕首划过那人的脖子,用力,血浆喷溅,头颅切下。 做完这一切确定消灭了所有威胁之后许乐拖着伤痕累累的腿身子站在肖白面前,满是血液的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肖白一把抓住许乐恶狠狠的吻上去,直到两个人都气息不稳,“活着就好。” 房门突然打开,罗烈站在门口,只比肖白低一点的身高堵在那里,走廊的光尽数被挡住,显得有些诡异。 看了一眼房里的情况,再把目光放在许乐和肖白身上,罗烈目光诡秘,“什么时候清醒的?” “上午。”冷漠的回答,许乐视线一直放在肖白身上。 罗烈缓缓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忽然微笑,森森的笑意阴寒:“呵……” 电光火石之间,罗烈手里的枪刚扣动,肖白就已经徒手按在了枪口上。 枪响,子弹绕过肖白,正中身后罗烈的眉心。 许乐放下枪,淡漠的迎上那双透着悲凉和恨意的眼睛。 组织里的人都没有见过许乐用枪,很多人甚至在以前揣测过他枪法极烂,就连罗烈都不知道许乐的枪法竟然是基地那些人当中最强的。 “我在黄泉路等你。”费力的蠕动着嘴唇,无声的吐出一句话,罗烈勉强勾起笑容,嘴角那温柔的弧度透着几分执念,缓缓的闭上了眼。 蹲着低头给许乐腿上的枪伤止血的肖白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而许乐只是垂下眸子轻抿唇,再抬起手头的时候恢复了笑意,他心疼的看着男人手腕上胳膊上因为强行挣脱捆绑勒出的血痕,眼角微微泛红,还好这个男人没事。 肖白给许乐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站起身在许乐眼角吻了一下,平复了气息压住翻滚上来的腥味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罗烈,觉得这一切太不现实,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他抱起许乐大步往外面走,“这次的事了了,我们去旅游吧。” “嗯,阿白,我在农场那棵最高的树附近埋了一样东西。”许乐脸色忽然变的苍白,嘴角溢出血液,渐渐变多,像是要将体内的血液都尽数流进,一滴滴落下瞬间就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而他似乎毫无知觉,“我……我等不到……嫁给你……” “没事的,会没事的。”肖白抖着手去擦许乐嘴边的血液,可无论他怎么擦都擦不完,低头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又抬头看着靠在他怀里快要睡着的人,有些茫然无措。 “阿白,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 “想跟那个人时刻在一起是喜欢,想跟那个人生生世世在一起那是爱。” 他不甘心死去,所以他重活了一世,想拥有爱,所以遇见了许乐。 老天爷,能不能再帮我一次,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阿白,我有些冷。”许乐想要往肖白怀里蹭,却只能做出一个很小的动作。 肖白紧了紧手臂,现在的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该怎么办? 容不得多等片刻,他拿旁边的利器划破了手腕,另一只手捏住许乐的下巴,让流淌出的血液灌进许乐的喉咙里,除了麻木,只有前所未有的冰冷,分不清是怀中人渐渐冷却的体温,还是自己体内流失的血液所导致。 “阿白……没……没用的……”许乐睁眼看着肖白,仿佛要将他的容貌刻下来,印在心上。 真到这一刻才知道最大的愿望不是带这个男人走,而是希望他活着,好好活着。 “闭嘴!”肖白通红着眼怒吼,颤抖着手去摸许乐的脸颊,触碰的指尖传递的冰凉温度让他再也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啊——” 一声声凄厉的喊声从男人口中发出,喉咙发出声带被灼烧的刺耳声响,像是混着血液,撕扯着的声音嘶哑,歇斯底里却又带着沉重的压抑。 压制的悲伤情绪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宛如决堤的洪水暴涨着席卷着整个空间。 只听爆炸声彻响,滔天大火燃起,染红了黑夜。 在最后一刻,肖白抱起许乐跳进海里,身体不断的往下沉,无法阻挡,无力挣扎,就好比一颗石子丢进大海,只能去接受去沉淀,直到彻底坠入黑暗。 这是个漫长的黑夜,一切都已终结,一切又都重新开始。 一年后 某家医院单人病房 床上躺着的青年有着绝美的容貌,只是皮肤近乎是透明的白,睡的很安稳,唇角微翘,如果不是旁边电子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任谁看了都以为青年在做着什么美梦。 而实际上青年已经陷入沉睡状态一年之久,余下的更是漫长的等待和未知,或许下一分钟或许一辈子。 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正拿着一份报纸轻声读着,嗓音温柔。 “日本山口家族族长山口一泽先生与爱人钱多多先生在新西兰举办婚礼,二人低调成婚,高调蜜月之行将会从新西兰出发……”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病房里不徐不缓的响着,唯一的听众没有一丝一毫反应,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可还是希望奇迹能出现。 “躺了这么久了也够了。”男人轻叹一口气,凑过去在青年眼睛上吻了一下:“媳妇儿,别让我等太久。” “我也会寂寞的……” 给青年掖了掖被角,男人靠在床头把手伸进被子里轻握青年的手闭上眼做起了梦。 和煦的微风从半掩着的窗户探进来,窗台上那盆红艳的花朵随风晃动,仿佛空气中带起了淡淡的香气。 恍惚间,似是尘梦苏醒。 ——正文完—— 番外 普罗旺斯地处法国南部,阳光很美,天空蔚蓝,空气里沁人心脾的花香飘浮,这里有着独特的生活风格,简单无忧,轻松慵懒,节奏很慢,是个定居的最佳地点。 早晨,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早雾,一缕缕地洒满了整条街道。 一排排外形各异的房屋坐落在街道两侧,本地产的石材砌造而成,围绕着房屋的是五颜六色艳丽的花朵,将这座小镇渲染的如同一幅画。 街边一家正在营业的面包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五官俊美,身材挺拔,深邃的黑眸和沉稳的气质更添了几分魅力。 灰色针织背心里面搭配着白色衬衫,袖口随意的卷上去一截,露出古铜色手臂和银色的表。 男人身边带着一只灰毛猴子,同款式的针织背心滑稽可爱的套在身上,撅着屁股蹦蹦跳跳的, 偶尔会后肢站立拿爪子去挠男人的裤子,似是在不耐的催促他走快一点。 路过的行人会面带亲切的微笑朝男人打招呼:“white先生,早。” “早。”男人亦回过去一个清爽的笑容。 镇上年轻的小姑娘这时候往往都会羞红着脸低头跑开,她们知道这个出色的男人有自己的爱人,所以她们会心跳加速,会偷偷喜欢,也会真心的祝福white先生和他的太太幸福。 男人提着新鲜出炉的面包和三份牛奶沿着一条鹅卵石小道走着,小道两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金色向日葵,微风吹过,花的芬芳让调皮的猴子心情都大好,龇着牙有模有样的学着男人的姿势俯身 去把歪倒的向日葵扶好。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入眼的是一间普通农舍,四周围绕着紫色的薰衣草,门口背对着男人提着水壶给地上摆放着的那些花盆里的花浇水的是个欣长的背影,微卷的发丝贴着白皙的脖颈,与男人一模一样的针织背心加白色衬衫。 听到身后的响声,那人直起身子转头,在看到男人时,脸上勾勒出灿烂的笑容:“阿白,回来啦。” 凝望着许乐脸上堪比日月星辰的笑容,这世界的美都被收进那双浅灰色眼睛里。肖白神情有些恍惚,时光太美好,老天又一次实现了他的愿望。 得到了多少,失去的就会是多少,他只希望该失去的东西都放在下一世。 今生能陪着这个人一直到老。 许乐瞧见肖白站在那里不动,他放下水壶走过去,拿健康的左手去摸肖白的头发:“阿白?” “像是在做梦。”肖白俯身在许乐翘起的嘴角上吻了一下,低声喃喃:“媳妇儿,要不你打我一下。” 噗—— 许乐轻笑出声,配合的弯曲着食指跟拇指,在男人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男人夸张的哀嚎声。 他只好凑过去在那处亲了一下。 这一出发生过很多次,有时候是他,因为太幸福,总会觉得缺了安全感,他们都步入了三十那道坎,再也输不起了。 被冷落的大毛不干了,甩着尾巴去勾肖白的腿,爪子拍着许乐的鞋子。 专注看着彼此的肖先生跟肖太太自然不会去搭理三天两头爱耍小性子找存在感的猴子。 他们结婚五年多了,一切都没变化,亲昵的窝在一起静静的拥抱亲吻彼此,就是最大的快乐。 同普通夫妻一样,他们会吵架,为了生活中琐碎的事。 多半是肖太太主动认错,无论究竟错在谁,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习惯去迁就肖先生。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脱离了生命的枷锁和那些条条框框。 如同往常一样,肖白跟许乐吃了早餐以后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过了那些年刀刃上的生活,他们现在只想着安稳平淡的过完下半生。 七年前那场事故后许乐昏迷了一年多,虽然身体已经痊愈,右手却废了。 他只能去依靠左手,从简单的拿筷子开始,再到拿匕首,一步步的锻炼,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依旧很压抑。 刚醒来那时候他的双腿不能走路,提不起半分力气,如同木头。一瞬间自卑感,失落,担心会被抛弃,怕看到这个男人眼里的希望,种种负面情绪将他带入一个自暴自弃的世界里,看不到光。 你是生是死,都是我肖白唯一的妻子。 恍惚就在昨天,男人沙哑的声音哽咽着说出这句话,从此以后便是他支撑下走过那段黑暗的力量。 许乐在心里叹息,拿着钢笔在日记本上写日记,他的字跟他为人处事的风格一样,干净利落。 “大毛呢?”肖白懒洋洋的问,习惯了那只猴子的骚扰,突然安静了还真不自在。 陪伴了七年的岁月,连身份证都给办了,早已成了家人,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许乐闻言就抬头冲着围墙角落里建的小屋唤道:“大毛。” 果然,下一刻小屋里就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圆圆的小眼睛瞪的大大的,似是不满许乐跟肖白打扰了他的好梦。 肖白看到这一幕,脸色一黑,他跟许乐商量好打算近期买一条拉布拉多回来养,所以他自己次动手在小院里建了一个狗屋。 还真不知道这猴子什么时候据为己有的,还挺理直气壮。 “去把杂物间里的铁锹拿给我。”指着一个木门,肖先生颇有一家之主架势的朝猴子下达命令。 许乐抿嘴,白皙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晕,肩膀微微耸动,“阿白,它早上就吃了一小块面包。” 言下之意,那么重的铁锹你让小猴子去搬,会不会太不合理。 “是吗?”肖白皱眉,猴子食欲下降了?他看着从木门里站立着把铁锹扛肩上得瑟的猴子。 会不会是大毛病了? 这个想法一起肖白就坐不下去了,平时嘴上爱跟大毛玩闹,其实他比许乐还要疼大毛。 飞快的走过去把大毛肩上的铁锹拿下来,胳膊一揽,大毛被肖白夹在腋窝下面,腾出的大手在灰毛下面几个部位一阵摸索。 他当年为了能更好的照顾许乐,特地去花费大量时间了解钻研接触医学。 再后来大毛得过一次比较严重的感冒,负责任的肖先生又去了解兽医学房方面的知识,还专门研究过猴子的习性。 大毛痛苦的发出吱吱声,爪子无论怎么抓挠都没用。 从许乐这个角度看,就看到小猴子凄惨的皱着脸,湿润的小眼睛正眼巴巴的望着许乐,像是在请求支援。 许乐干咳一声偏头,他帮不了。 过了一会,许乐就听到肖白低沉的声音:“媳妇儿,我不放心大毛,你在家好好呆着,我陪它去一趟医院。” 察觉出了不对劲,许乐放下钢笔,蹙眉问:“大毛怎么了?” “肚子下面有块硬的地方,拇指大小。”说到这里,一向自信强大的男人神色有些气馁:“看来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许乐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抽,这句话听的快起茧子了,他实在不好打击男人的积极性,只得露出一抹笑容,算是支持。 得到肖太太的回应,肖先生信心大增,夹着大毛转身离开家。 肖白走后没多久,农舍就出现了两个意外的客人。 “你们怎么过来了?”许乐泡了两杯花茶,淡笑着询问对面的男人和少年。 他们的住处知道的人不多,除了阿白的弟弟,还有那几个兄弟,就只剩下萧三了。 世界顶端的杀手组织ATC从人间蒸发了,在内部矛盾和外部打压的双重攻击下。美国政府与国内领导人为此还不止一次的交谈过。 ATC的隐患太大,一天不连根拔起,他们都不放心,因为只需要等待一个契机ATC就可以重新崛起。 然而没有人知道ATC一直都在,只不过换了领导者,换了宗旨,也换了地点,从美国搬到了法国而已。 “啧啧,你又胖了。”萧三砸吧嘴,不敢置信的摇头:“许乐,你应该站人体秤上称一下。” 许乐抿唇,眉心轻蹙,最近被阿白喂的有点多了,看来有必要提高运动量了。 “乐哥哥,你是怎么吃胖的?”身边的少年放下茶杯,苦恼的说:“为什么我喂不胖我哥。” 声音未曾褪去稚气,带着些许柔软,眉眼却已经长开,遗传了母亲的相貌,是个极为英俊少年。 萧三扶住额头。 许乐挑唇。 “梁杰,你为什么想要萧三长胖啊?”戏趣的瞥了一眼青着脸的萧三,许乐面上淡淡的表情,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好奇。 或许能知道为什么阿白非要把他喂胖的原因。 “这样抱起来不咯人。”梁杰嬉笑着把头靠在萧三肩膀上。 萧三用手把少年拍开,下一刻少年就又赖上去,一来一往,乐此不疲。 手臂圈住梁杰,萧三朝许乐咧嘴笑了:“真羡慕你们。”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扩大:“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许乐扫了一眼萧三,少了七年前的冷漠,多了几分生气。 按照萧三的话来说,许乐总算活的像个人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中午的时候肖白就带着大毛回来了。 许乐问了肖白才知道大毛是得了皮肤炎症,可能是爱睡的那张毛毯上面沾了细菌。两人直接把萧三跟梁杰晾在一边,忙活着洗毛毯,清理大毛的餐盆。 连大毛平时穿的衣服都给拿出来全部洗了,包括帽子,大毛喜欢蹭的抱枕等一系列东西全部没落下。 萧三跟梁杰看的一愣一愣的,两人非常主动的站在院子里,就怕打扰到里面忙碌的主人。 看着那个记忆里不曾变过的俊朗男人站在池子边给衣服打肥皂,梁杰突然感觉自己的偶像一下子从神坛摔下来了,有些发懵。他咽了咽口水:“哥,他们为什么不用洗衣机?” “……可能是没有吧。”萧三扯扯嘴角。 “小三,厨房有蔬菜,还有牛肉,你看着炒几个菜。”肖白俨然一副上司对下属的口吻,手上的工作不停:“弄个西红柿蛋汤。” 萧三一张依旧没多少爷们特征的脸黑漆漆的,还没开口反驳,就又听到声音了,这次是坐在小板凳上给小猴子翦毛的许乐。 “菜的味道淡一点,别放葱花。” “哥,我来弄。”梁杰看着他哥脸色越来越黑,还气的浑身发抖,他嘴角抽了抽。 揉了揉少年软软的头发,萧三嘴角一弯,媚眼一挑:“还是小杰对我最好。” 梁杰偷偷的吞了口口水,双眼泛着亮光,却又很快沉淀下去,像是极有耐心的猎人。 中午的菜是三菜一汤,味道很好,肖白跟许乐沾了萧三的光。 饭桌上萧三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原来是他的广告公司即将在这里开分公司。 这个消息对肖白来说很不错,等萧三住的地方定下来,他可以把大毛丢过去,这样一来就终于可以跟许乐出去旅游了,过过二人世界。 想想都觉得美好,肖先生脸上浮现了狐狸一样的笑容,看的其他三人一猴都很无语。 一个多月后 肖白是个行动派的人,在得到萧三发过来的邮件以后当天就把大毛的生活用品一并打包好开车去了萧三那里。 再回来的时候嘴角都笑的合不拢。 去往巴黎的飞机上 肖先生靠在肖太太肩膀上看着报纸,肖太太不放心的开口:“阿白,大毛身上涂的那个药带过去了吗?” “嗯。”懒懒的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 “有没有跟萧三交代一下,大毛不能吃……”脖子上一痛,许乐突然噤声。 肖白松开嘴,酸酸的语气霸道的说:“从现在开始,你想的看的都只能是我!” “好。”许乐浅笑。 巴黎是时尚之都,有着纯粹为时装而生的著名街道,是个魅力十足的个性都市。 然而这一切对于只来这里散心播种的肖先生跟肖太太来说并不能吸引多少注意力。 酒店房间里传来暧昧银靡的愉悦喘息声和柔软的呻吟声,以及让人脸红心跳的肉体撞击声。 “阿……阿白……别动那里……”惊慌的声音从急促的喘息中溢出,带着几分羞赧。 “好,我不动。”低沉沙哑的嗓音透着几分狡猾,“我真不动了啊。”尾音挑逗的上扬。 柔和的房间里,白色大床上交叠着的赤裸身体正僵持着,肖先生嘴角噙笑,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汗水点点滑落,滴到躺在下面大张着腿缠在肖先生腰上的肖太太身上。 “嗯……要……”感觉身后空虚感袭来,许乐抿唇摇动腰身摩擦着肖白。 埋在许乐体内的物件明显胀大了一圈,肖白低笑着凑近亲吻许乐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 十指相扣,银色光芒在无名指上晃动,一深一浅的节奏又一次响起。 番外完重生之媳妇儿是杀手 下+番外——西西特
作者:西西特 录入:09-21